
【金东】救赎(新六)
勿上升勿白嫖
谢谢啦
——————
“东子,马上演出了,”谢金正收着包,突然想到李鹤东还在卫生间,就平常的提醒了他一下,顺便想帮着自己媳妇,“你…包还没收拾,要不要我帮你啊?”
“嗯?”正巧李鹤东吞叶酸的间隙,脑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也没多想就说,“行。”
“好,那你快点。”谢金照常整理着包…
“好。”
“嗯?这是什么…”谢金喃喃自语道
只见包内,那张纸被折叠的一层一层的,塞在最底下,可谢金是个心细的主儿,那包必整理的一丝不差,于是……
“谢金!别动我包!”李鹤东好不容易吞完药,突然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完蛋
李鹤东赶紧把药瓶拧好,慌...
勿上升勿白嫖
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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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子,马上演出了,”谢金正收着包,突然想到李鹤东还在卫生间,就平常的提醒了他一下,顺便想帮着自己媳妇,“你…包还没收拾,要不要我帮你啊?”
“嗯?”正巧李鹤东吞叶酸的间隙,脑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也没多想就说,“行。”
“好,那你快点。”谢金照常整理着包…
“好。”
“嗯?这是什么…”谢金喃喃自语道
只见包内,那张纸被折叠的一层一层的,塞在最底下,可谢金是个心细的主儿,那包必整理的一丝不差,于是……
“谢金!别动我包!”李鹤东好不容易吞完药,突然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完蛋
李鹤东赶紧把药瓶拧好,慌忙地装进口袋就直接推门而出,
就瞧见谢金正拿着那张纸——他的诊断单…
“谢金!”李鹤东慌了,他好像看到了谢金眼睛里的厌恶,对这个孩子的厌恶,“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谢金没有说话,就是紧紧地揪着那张纸,仿佛下一刻,那纸…就会被撕的粉碎
“谢文金!”见他没反应,李鹤东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垮了,直直地上前抽出谢金手上的纸,没抽动…
“撕拉…”纸禁那受得住这样的强压,一下就分成了两瓣
谢金还是不动,像一个木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谢文金!”李鹤东是真的慌了,慌的一塌糊涂,生怕谢金的下一句话,就是让他流了这孩子,“你…想怎么样?”
——
谢金的脑子很乱,非常非常乱
东子…怀孕了?
他的孩子?
真的…?
那太好了,我俩终于……
可乐乐呢…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那是他和李鹤东的,他最爱的李鹤东。
可一想到乐乐,就不觉得感到愧疚,
对他,自己没能尽到应尽的责任,不是个称职的好爸爸,至少现在不是
乐乐…你会喜欢这个小妹妹/弟弟吗?
你会喜欢的吧…
…………
——————
啊…这章好憋屈
又憋屈东哥师爷,又憋屈我的…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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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熙】向死而生生不已(一)
十年前我十六岁,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十六岁。
十年前我从学校的楼顶上跳下来,路过教导主任的窗户,死在他办公室的正下方。
没有疼痛。致命的时间太快了,痛觉神经的信号还达不到中枢,人就已经死了。倒是听见不少声响,尖叫的,奔跑的,呼喊的,后来还有“呜啊呜啊”的警笛,和“滴嘟滴嘟”的救护车。
我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盖上白布带走的。我躺在地上的样子太难看了,头是碎的,枕在渗进水泥地的血滩里,腿里的骨头也变了形。有人在吐,有人晕倒了,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哭着被老师带走了。
真奇怪,死之前,好像从来没人真正听我说过一句话,死之后,世界反倒都围着我转了。
教导主任也在那儿。穿着他一贯的...
十年前我十六岁,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十六岁。
十年前我从学校的楼顶上跳下来,路过教导主任的窗户,死在他办公室的正下方。
没有疼痛。致命的时间太快了,痛觉神经的信号还达不到中枢,人就已经死了。倒是听见不少声响,尖叫的,奔跑的,呼喊的,后来还有“呜啊呜啊”的警笛,和“滴嘟滴嘟”的救护车。
我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盖上白布带走的。我躺在地上的样子太难看了,头是碎的,枕在渗进水泥地的血滩里,腿里的骨头也变了形。有人在吐,有人晕倒了,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哭着被老师带走了。
真奇怪,死之前,好像从来没人真正听我说过一句话,死之后,世界反倒都围着我转了。
教导主任也在那儿。穿着他一贯的西装,戴着他一贯的方框眼镜,竖着他一贯的二八分头,和到来的警员做着口录。他沉痛的,遗憾的,惋惜的脸,让人甚至为他感到揪心。他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人会呢……”——几乎快要哭出来。年轻的警员拍上他的肩,扼腕,“您也别太难过了,别太自责,这种事谁也不能预料的。”
不自责。当然不会自责。捕鱼的渔夫会在每天将渔网拖上岸时失声痛哭并为网里的鱼祷告吗?
教导主任的眼里,这个被他图害过数不清次数,天天活在恐惧里,又在日复一日的抑郁之中从房上跳下的女学生,自然也是死了最好的。哪怕是死在他眼前,在下坠的过程里又凝视过他最后一面。
而教导主任还依然是教导主任的,甚至会带着头哀悼,为女学生泣不成声的父母送上挽联,呼吁全校师生营造更安全更良好的校园环境。
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做。这么一想,我死得倒一点意义也没有了。还害得母亲白天以泪洗面夜半惊起梦中,害得关系好的同学好长时间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害得那样温柔娴静的班主任落上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真自私啊,真懦弱。可我有错吗?我只是真的不想再活着了。
但不论如何,到这里,我在人间的故事就结束了。我造成了怎样的后果,也不是我要去关心、我能去改变的了。而我活得太短,除了个别人的念想,什么也没留下。文具店的老板不会记得那个喜欢买蝴蝶图案笔记本的少女,街角的流浪猫不会记得那个周一到周五都从那里路过的黑皮鞋,浴缸里的金鱼也不会记得那个曾经很喜欢一回家就用手指戳玻璃吓它们的小主人。
人间,真的是很无聊的。
还好我走的早,去了地府。
(一)
地府与我想象的很不同,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年。当然阴间的年月是虚的,没被量化,所以说是十年,其实也就是这么说而已。
我所以为的地府,应该是空空荡荡的,阴厉得很,从阳间下来的人寥寥排着队,听候怒目圆睁的阎王爷发落,有人走上黄泉路,走往奈何桥,有人跳进熔炉里,被滚滚沸汤熬成烟。
但到了以后才发现,地府永远都是济济一堂的,因为人世间,一秒钟就会死掉两个人,一天下来,死掉十五万,阴间又不是宇宙,没那么广大无边,人陆陆续续从阳间掉下来,轮回一个补进一个,永远都是满的。
按道理讲,既然有宇宙的概念,就说明身为碳基的人死后,该是化作粒子,变成土里的一点养分,云里的一点水,鸟羽毛上的一点灰,不应当有阴间的存在的。为此我也询问过好心遣给我差事做的孟婆,那时孟婆笑得很神秘,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
“这等同于没说。”我很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但孟婆只是微笑,并没打算同我细作解释。“阴阳学,宇宙学,到头来其实都是玄学。唯心主义,唯物主义,也没有真的界限划分。”
我听不明白,还想再追问,孟婆已经捧着盂拄着杖飘远了。我没讨要到答案,只发现孟婆似乎是个学识渊博的人(神),也十分的与时俱进。
提到孟婆,她应当算是赐予我新生的第一人——如果阴间的日子也能算是“生”的话。
当年我下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喝她的汤,阳间的话叫宁死不屈,到阴间的时候已经死透了,再死不了了,就叫做“宁幽不屈”。
幽,说的是幽冥界,一个非阴非阳的地方,都是游魂走鬼,无归无去地飘着。这些里面很多是阳间念头没断干净的,或是心里冤屈太多了,走不了。
幽冥界的日子很难过的,凡间话讲叫风餐露宿漂泊无依,阴间话讲就叫吃饱了撑的。有地府小鬼跟我聊天时就很看不起这类幽冥,说他们“头脑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我当时的情况特殊点,我既不对阳间还抱有幻想,也早已不再为自己叫冤,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明确,我只是不想活着,离人间越远越好。
而孟婆心肠很软,见我方才二八年华,小到还能教,大到能办事,又同她一样遭受过男人之苦,而且是真的对人间的日子深恶痛绝了,便跟阎王爷请了情,留我在她身边办事。
说是办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实事可做。孟婆自己拔发煨汤,生火煽风打扫炉灰都有小鬼去做,阴间也不会下雨不出太阳,我也不用为孟婆挡风撑伞。到最后我也不过是在那些魂魄排着长队上奈何桥的时候同他们聊聊天,帮他们排解矛盾舒缓心情,孟婆甚至给了我一个头衔,叫“地府心理咨询师”。孟婆说,阳间现在兴这个,阴间也得跟上脚步,是人是鬼,都是要疏导咨询的。我想,孟婆确实是很与时俱进的。
阴间的排队和阳间的排队并无太大不同,人或魂,排队时候都是千奇百态的。只不过在阳间排队,心急的占多数,而在阴间,紧张的占多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好像人在大型手术麻醉前总要觉得紧张,谁知道醒来后自己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呢,谁知道最后醒不醒得来?而且孟婆的汤,叫人把前世今生都忘掉,不论之前轮回过多少世,在孟婆面前都还是会觉得自己只是第一次做人,第一次死,第一次轮回,自然对那碗看似陌生的忘忧水心存芥蒂。
所以基本上,我的任务就是安抚那些过于紧张的魂魄,告诉他们孟婆的汤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喝下去一解前世之忧,轻轻松松上桥,悠悠然然过岸。
当然有时,也是会遇到宁可去幽冥界呆着也不愿转世的魂魄,有的说要等自己的爱人,有的说要复仇,有的说还想再给自己的儿子下碗鸡蛋面,有的说参加完女儿的婚礼就下来。
但他们不明白,一旦进入了幽冥界,就好像箭离弓,弹出膛,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回头的。所以对于这类魂魄,我们首先做的基本上都还是劝。劝他们放下执念,向前看,明天会更好,这一类老生常谈的东西。
实在劝不动的时候,就会对他们的心理状况和身体素质(或许不能再说身体,该说神魄)进行评估。如果两方面条件都相对健康,还是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在签署“主动放弃转世条例”后,放他们去幽冥界(这就直接排除想复仇那一类里的大部分了,他们在心理评估上基本不可能过关)。而如果一方面达不到条件,就会先留在地府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再做定夺。
康复治疗里含括凝精聚气训练和人间悲喜观赏。前者是为了锻炼神魄,塑造更强健的元神,后者是为了让魂魄们更全面地看见凡间,明白世上总有人与他们同悲,也总会存有希望。
而参与治疗的大部分,最后也都安安生生喝汤转世了。却也不乏一些冥顽不化的,坚决要去幽冥界。其中有些很狡诈,怀着复仇目的却扮出因爱为由的假象,被放进幽冥界,时不时探进阳间兴风作浪。
对于这样的情况阎王爷是很头疼的,有时也会采取非常手段,强制性灌喂孟婆汤。但这种手段免不了错害无辜,也总还会有漏网之鱼。不过就跟在阳间一样,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阎王爷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魂魄排队时偶尔也有纠纷,这也是我要出面排解的。之前说到,地府总是很满的,魂一多了,难免互相交流起来,而且排队时间又长,交流着交流着就不知不觉深入了。于是很多阳间时人与人间未被发掘的旧账,排队等过桥的时候就都给翻出来了。在阳间谁揭过谁的短,谁背后捅过谁刀子,谁工作上绊过谁的脚,谁撬过谁的墙角,下了地府都一清二楚摆上台面了。矛盾双方如若正好碰上,性子爆烈的,甚至要一阵拳脚相待。这时就是我念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咒文的时候。当然孟婆说,这是屁话,催眠不了人也催眠不了魂,需要的时候还是得把闹事的绑起来。
比较麻烦的是那种陌生魂魄相见,打发时间聊天,聊着聊着聊出点感情来,那喝孟婆汤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了。我曾经就见过几对,刚排队时好好的,等快排到了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了,怎么都不想跟对方分开,不想忘。
这种情况孟婆就会让我安慰他们,就说她会跟阎王爷请愿的,让他们轮回转世后在凡间相知相爱。只不过孟婆忙着煨汤,哪有那个闲工夫一对对请愿呢?所以她到底也只是说说而已。
孟婆告诉我,这她是跟阳间学的,叫“善意的谎言”。她还说,分不开,那都是假象,到时候汤一闷,眼一闭,之后爱谁都一样。
最令我惊异的是,排队的人中并不都是黑发黑瞳黄皮肤的面孔。白皮的、黑皮的、褐皮的,都在排队。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有天我忍不住问孟婆。
“他们当然得来这儿,谁死了都要上这儿。”
“所以说那些天堂啊地狱啊都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这里是地府也是天宫,是地狱也是天堂。”
我眨了眨眼睛,被孟婆说得愈发困惑。孟婆倒是飘飘悠悠凑到我跟前,挺邪魅的,压低声音问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玉帝阎王是一个人,而我就是王母娘娘?”
我吓了一跳,差点蹦出几米远。孟婆看我的样子笑起来,没再继续跟我打诨。
“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里是哪儿,我是谁,这些都不重要。你信什么,看见的就是什么……说不定在那些人眼里,我压根不是什么孟婆,我可能是哈德斯,是阎摩兄妹,甚至有可能是圣母玛利亚……”
“可我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信啊,我信人死了就没了,为什么还能看见你?”
“嘿嘿,”孟婆又一次促狭地笑起来,故弄玄虚的样子,“其实这世上人吧,说不信,多多少少都信点的。死了以后,就被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了……”
我还在咀嚼那番话,孟婆已经又飘开了。她总是这样,每当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时候,就是她从我面前消失的时候。
在地府的那十年,我过得还是蛮快活的。虽然日程单调,每天做的事也都大同小异,但能跟大小魂魄聊聊天,能跟孟婆谈谈生前死后阴阳哲学,也并不觉得太过乏味。在此期间我从未动过轮回转世返还人间的念头,孟婆试探过我几次,在我们陪魂魄做康复治疗时指着荧幕上凡间的场景问我“感觉怎么样?”每次我都会告诉她我内心毫无波动,是悲是喜,是苦是甜,人间的一切我都不想跟自己再有任何关联。时间久了孟婆也不再多问了,就好像默认了,让我实习转正,收我做了个入籍员工。
但世事无常,阴事也难料。在我过上从生到死最舒坦安稳的日子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个从凡间下来的男孩。
他让我突然动摇,突然产生了对于真正的“生”的好奇。
那个男孩叫尚九熙。
孟婆说,他曾死过很多很多回。
-哟 这是你女儿吧张婶?都长这么大了呀……
-是呀,今年就八十了,我还在愁今年送她什么礼物呢。去年让她一整天过马路都是绿灯,前年是漂亮的日出,上前年让她五年没开花的茶花开了一整树哈哈~她可高兴了!但今年要更特别一点才行~
-诶 你看你看她还记得你喜欢小菊花呢
-那可不是 我头上这朵也是她今年寄给我的!
-汪!
(图片可以转载,但需注明原作者和出处,不可二次创作,感恩)
-哟 这是你女儿吧张婶?都长这么大了呀……
-是呀,今年就八十了,我还在愁今年送她什么礼物呢。去年让她一整天过马路都是绿灯,前年是漂亮的日出,上前年让她五年没开花的茶花开了一整树哈哈~她可高兴了!但今年要更特别一点才行~
-诶 你看你看她还记得你喜欢小菊花呢
-那可不是 我头上这朵也是她今年寄给我的!
-汪!
(图片可以转载,但需注明原作者和出处,不可二次创作,感恩)
【高栾】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养它
高栾同居文,高老师×栾文员
高峰和栾云平上星期才搬进这套房子。租的,92平,两居室,两厅两卫,简简单单,足够二人生活。
本来高峰想租个两厅一卫的,那个户型主卧大一些,栾云平不愿意,他拿手指着中介介绍牌上的字说歪理儿:
“两厅两室两卫,这一串儿二多有意思,好事成双嘛!”...
高栾同居文,高老师×栾文员
高峰和栾云平上星期才搬进这套房子。租的,92平,两居室,两厅两卫,简简单单,足够二人生活。
本来高峰想租个两厅一卫的,那个户型主卧大一些,栾云平不愿意,他拿手指着中介介绍牌上的字说歪理儿:
“两厅两室两卫,这一串儿二多有意思,好事成双嘛!”
高峰一撇嘴:
“房子不大弄那么多厕所干嘛,我看你就够二的。行吧就要这套吧,也搭着你跟二有缘。”
俩人逗着闹着就把房租了,签合同交租金叫保洁搬家具买日用品邀请朋友来暖灶……一系列事情忙完,已经是一星期之后了。
终于有了属于二人的落脚之处,高峰和栾云平自然十分高兴。每天下班回家打开家门,左手是鞋柜,右手是客厅沙发,经过沙发把小茶几上的茶泡好,顺手打开空调,进屋换上背心裤衩往沙发上一躺,等家里另一个主人回来,便一起喝茶。
这天周末,难得轻松,二人吃毕了早餐,歪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剧,一个读杂志。读杂志的栾云平躺在看电视剧的高峰腿上,听高峰把数字电视的遥控器摁得哒哒作响:
“诶这不讲理了,怎么《我爱我家》还要VIP才能看呢……”
“要不你等我缴了费再看吧,你先把阳台上泡着的几件小衣服洗了?”栾云平从杂志底下探出点头,怂恿高峰去干活。
“不洗,出太阳了,阳台上热,等晚上的吧。”高峰一抖腿,故意颠了一下栾云平的脑袋。
栾云平“嘁”了一声,在他腿上翻了个身,脸对着高峰的肚子,看着他家居服上灰色小耗子的印花出神。
高峰换了半天没换到想看的节目,索性把电视关了,低头瞧着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脑袋轻笑出声,他往后仰躺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拨弄着怀里人的头发,轻轻感叹:
“新家就是好啊。”
“嗯……”怀里人闷闷地回了一声。
“就是……”高峰环顾四周,觉得差了点绿意,“就是再有点花花草草就好了。”
本来房东留下来两盆绿萝,一个挂在阳台上被晒得快干死了,一个水培,插在小鱼缸里摆在空调顶上,因为长期晒不到阳光,也蔫蔫的。除此之外,家里的活物只剩他们二人。
“这样,咱今儿去逛花市吧?”高峰拍了拍怀里的栾云平。
高峰很喜欢逛,不是逛街,是逛超市花市地摊儿这种地方。他也不买,只是单纯对小商品充满了好奇,尤其热衷于发现市面上新出现的产品。这点打他俩刚在一起时栾云平就发现了:哪儿有把约会地点选在百货大楼地下超市的啊?结果那一晚上,高峰真的拉着栾云平把两层的超市转了个遍,造型独特的玻璃杯、各个产地的红酒、就连生鲜区的鱼都要看一遍。就拿最近一次逛超市来说吧,高峰当晚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一个卖坚果的零食品牌居然出了杨枝甘露味儿的罐头,以及世界上居然有粽子味儿的薯片。结果那天逛得那么开心,到最后只买了一瓶蚝油和两袋酸奶。
这一次,栾云平又老大不情愿地被高峰拽上了车,被迫前往5公里外的花市买花。坐在车里吹空调的栾云平担忧地看着窗外的大日头,暗自埋怨高峰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过到了花市,栾云平不由得也被高峰的热情感染了。小时候高峰家里就养了很多花,在长辈的耳濡目染下对花花草草也颇有一番了解。他拉着栾云平钻到人家大棚里去仔细品鉴各种龟背竹的叶片开裂情况和颜色花纹,偷偷让栾云平捏一下所谓“鹤望兰”的“花”,然后告诉他这些都是海绵做的用来骗人的假花,又说一盆这么高的富贵竹要长几年……
高峰背着手走在前头,即使被太阳晒出了汗也兴致勃勃。栾云平难得见到他如此有活力的一面,他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看爱人和花店老板攀谈,默默地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水。
水是冰镇的,大夏天喝下去很舒服。栾云平回来时高峰已经买完了,似乎是一棵秋海棠和一盆建兰“市长红”。据高峰说,市长红这个品种很老了,小时候家里有一盆,但长大出来工作后市场上就不常见了,这次在这里遇到,就一定要买下来。
栾云平安静地听他介绍,一手把花从他手中接过来,一手递过去冰好的水。高峰正仰头喝水,不料想对面忽然跑过来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头撞进了高峰怀里,喝到一半的水也洒了一身。
栾云平连忙从裤兜里掏纸,小孩妈妈也追了过来,一把把孩子拉过去,一叠声地道歉。高峰犹自擦着下巴上的水渍,忙摆摆手说没关系。孩子妈妈弯下腰,让小女孩给叔叔道歉,小姑娘手里抱着一盆形状可爱的多肉,惶恐地低着头,怯怯地说了句“对不起”。
高峰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喜笑颜开,他歪头冲着小姑娘说:
“没关系,小朋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花呀?可以让叔叔看看吗?”
小姑娘往后躲了躲,抬头看看妈妈,孩子妈拍拍自己闺女的头以示同意,于是她便举起花盆,踮起脚尖递给高峰。
小小的手捧着一盆小小的花,在阳光灿烂的夏日里,这幅场景实在是太美好。高峰小心翼翼从那双小胖手里接过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盆晶莹剔透的玉露。
高峰举着花在手里转了几圈,一低头,发现小姑娘正抬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仿佛炫耀自己宝贝的人在等待赞美。于是高峰弯腰还回去,看着那双黑盈盈的大眼睛说:
“你的花真漂亮!叔叔都想买一盆了。”说着,他也挑了一盆玉露递给老板结账,而后又转身对小姑娘说:
“那你要好好照顾这盆花哦,好不好?”
“好~”小姑娘高兴了,她接过花和高峰挥手说再见,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走远了。鹅黄色的裙子上下飞舞,在阳光下十分明媚。
高峰站在原地目送小姑娘走了很远,才招呼栾云平回家。栾云平提着他的宝贝兰花远远跟在后面,盯着粗糙的水泥路面有些出神。高峰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是对同事还是对自己,但今天这样如夏夜凉风般的温柔可很少见。他知道高峰喜欢小孩,刚搬家时亲戚朋友们来家吃饭祝贺乔迁之喜,高峰就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娃娃逗他乐,直逗得孩子露着几颗小乳牙咯咯大笑,抓着高峰的衣领要抱抱。
但是……但是这样的幸福他们以后可能永远无法拥有吧。两个男人同居,连去福利院领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栾云平心里酸涨涨的。这种结果是他们决定在一起前早已预料到的,一直以来两人都有意回避这个现实,但当一个鲜活幼嫩的生命忽然闯进自己的生活又消失时,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相信高峰的体会只会比自己更强烈。
栾云平把花放进副驾驶,自己并没有上车,而是跟高峰说他想去“买个东西”,让他等一下。高峰坐在驾驶座上有点莫名其妙,可没来得及问栾云平就走了。不过他仍沉浸在买花的快乐里,没有多想,打开空调后就仔细欣赏买来的花。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高峰忽然听到有人敲玻璃,原来是栾云平回来了。他鼻头冒着细汗,还有点喘。高峰皱眉,从窗户里递了张纸过去,让他把汗擦了再进车,免得感冒。栾云平胡乱擦了擦汗,拉开车门小心坐进去,而后举起手里的东西让高峰看,被热红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
“老高,看我买了什么?一只小仓鼠!”
回家后的饭菜一切从简,二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笼子里跑来跑去的小毛团子吸引了。他们一个蹲在地上逗仓鼠,一个拿起手机买仓鼠用品,热热闹闹折腾到下午两点,才各自洗澡睡觉。
吃过晚饭散完步,通常高峰会在这时候看电视剧。数字电视的VIP在去花市的路上栾云平就已经交了,高峰老早就咋呼着要重看《还珠格格》,结果现在倒好,又蹲在地上看仓鼠。栾云平干脆把仓鼠笼子放进他俩的卧室,让高峰一睁眼就能看到。
栾云平躺床上玩手机,床脚处的高峰冲着笼子絮絮叨叨,一会儿琢磨着要给仓鼠取名,一会儿又查看小家伙吃了多少粮食,甚至把空调温度都调高了一些,怕仓鼠冻感冒,栾云平余光一撇,故意吃歪醋:
“瞧你宝贝得,伺候它比伺候我还用心。”
“去你的吧,你有手有脚的还用我伺候你?”高峰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哎,说真的,老高,我们可以先养它。”栾云平忽然来了一句。
高峰没说话,他理解栾云平说的“先”是什么意思。小栾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他心里什么都知道。高峰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栾云平忽然折回去买仓鼠。
“小栾,咱给它起个名儿吧。”高峰坐到床边,挠挠栾云平的脚心。
“行啊。”栾云平顺势缩成一团,高峰莫名觉得他和缩在窝里的小仓鼠很像。
两人一齐看向小仓鼠,那个白色带些黑杂毛的小家伙正探头探脑地从窝里钻出来,而后跳上跑轮,呼哧哧跑得正欢。
“叫虎妞吧,”栾云平说,“一个小母仓鼠,好动不好静,脾气还不小,就叫这个吧。”
“行,听你的。”
夜色深了,栾云平忙了一天,早早就歇下了,只有高峰还在阳台洗衣服侍弄花草。等他洗漱完毕,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发现栾云平抱着被子睡得正酣,靠门的那一侧稳稳妥妥地给高峰让出来一大块空间。
高峰连呼吸都放轻了,踮脚走到仓鼠笼子前,他们的“虎妞”正坐在食盆里吃粮食。高峰看了一会儿,轻轻把笼子提出去,怕夜里仓鼠吃食跑动打扰到栾云平睡觉,而后坐到床边,深深望着爱人的睡颜。
良久,他俯下身,隔着薄被轻轻吻了吻栾云平的肩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爱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