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一、后悔

  我是李慕婉，原本是个炼丹师，修仙之人各有所长，我也算是小有成就的那种。

  人各有志，我也不喜打杀，不过我现在应该也算不得人，因为我的夫君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婉儿，你最近总是喜欢和我生气。”

  王林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丹药的符箓给我，是我很喜欢的礼物，但是我在生气，不能给他很好的脸色。

  我一向性子柔和，可在我沉睡之际他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孩子，难道这非要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吗？修仙之人可不做这等没皮脸的事。

  而且我本来早就该入轮回，可师兄总是使用逆天之法将我留下，我觉得这是错的。

  我的愿望是师兄和她的女人还有孩子好好生活，还有就是希望我能要入轮回。

  哥哥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力，我虽不强，可也不惧生死。

  不过进入轮回罢了，师兄却一直看不开。

  “师兄，这次出去给我带些草药回来吧。”

  他很开心也很激动，抱住了我。

  成神的他身上少了很多温暖，或者说是人味。

  “婉儿，你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他抱的太紧了，贪婪的，多情的，躁动的。

  每一样情绪都和王林很不相符。

  他最后当然把草药都给我带回来了，并且我知道他检查了每一味药的药性。

  因为千余年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他都用术法将我拦下救回，反复又反复，次数多了我都烦了。

  不止药材，还有很多珍惜的上古丹方。

  可惜，师兄，你不善丹药，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弱点吧。

  药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从魔修那里寻来的方子，炼化之后看似无毒，而且对身体极好。

  但，若不炼化，一起生服，可破坏修真者根本，只是毒量极其微小。

  药物相生相克，看似无毒却也暗藏杀机。

  他会疑心，每日练出来的丹药总是他先吃第一颗，才肯放下心。

  我也是无奈，师兄非常确信，我不会伤害他。

  吃了三年，我能感觉根基已经在动摇，师兄在我体内的禁制也开始松动，禁制链接着我的魂魄，我很担心他会发现。

  灵力在我身上已经很稀薄了，多一点少一点师兄不会突然发现吧？

  “婉儿你瘦了。”他轻轻拉着我的手为我输送灵力。

  可惜来不及了，我突然口中腥甜，倒在他的怀里“师兄，你的灵力我真的抵不住了，放过婉儿吧，我知道那个她们在等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他哭的像个孩子，“婉儿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背叛我，还是对不起逆天之举？

  我都不在意了。

  他源源不断的灵力像输给一截枯木没有区别，我的师兄哭起来特别可怜，让人容易心软。

  师兄是对不起我，让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这四季如春的结界中多过了千载岁月。

  也对不起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师兄，这次是你错了，不许，再来找我了。”

  我的灵魂其实已经残缺成破烂了，闭眼的前一刻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去轮回。

  无所谓轮回之路了，老娘真的，活够了！

  我死后，神识归于混沌，与老祖说的轮回感受不同，没有投胎，也没有消散。

  难道是？

  我以为是师兄又用了邪门功法将我留下，可按理说我的魂魄残缺成这样，轮回都难，他又能又什么办法。

  后来我确信，我离开了结界，因为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感受到了温暖。

  结界里也很暖，四季如春，那是师兄的术法。

  小木屋里穿堂而过的是真的春风，带着些刺骨的寒意打在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不自觉泪已经淋湿了脸庞，我放声大哭，手脚哭的发麻，这就是活着的感受吗？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我。

  “妹妹醒了！”一道蓝影冲到我身边，身形迅速的我都没有发现人是怎么过来的。

  “你晕了大半年了，吓死我了，我就说不叫你去山上采药，要不是王叔发现了你，现在你都能投胎给王叔当女儿了！”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半天，我看着他一动动的嘴巴，泪水不自觉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掉。

  这是我的哥哥，这就是我的哥哥，哥哥死后我克制着不去找他的转世，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师兄说可以帮我，我也拒绝了。

  看不透生死的人绝不是我李慕婉。

  可哥哥真的出现在眼前，我好像才有一点点，只有那么一刻里的一点点能理解师兄了，对于所爱之人的执念。

  他拿袖子擦擦我的眼泪，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都担心死了，婉儿，求求你了，不要再和哥哥分开了。”

  “嗯！”

  没想到因祸得福，我重生了，又回到了和哥哥初入山门的时候。

  或者说不知是福是祸，只是，我知道，这一次，我一定问好好的重活一世，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久久的等待上面。

  师兄这次，你过好你自己，我过好我自己，我们顶峰相见吧！

🥣食用Tips： 

小说原著if线，部分参考动漫剧情设定

续李慕婉复活后ooc

主cp戮婉（戮默×李慕婉）

含少量林婉(王林×李慕婉）

会轻虐麻子哥（555我也不忍心），考虑给他安排另一条成长线（暂时还没想好~）

⚠️仙逆男主唯粉 和 林婉洁癖党 自动避雷

第一章  梦醒魂归

“婉儿，醒过来……婉儿……”

“婉儿……求你睁开眼！”

李慕婉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有人一直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悲痛和恐惧。

“婉儿，活过来，活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婉儿，我是王林，我是你的丈夫……醒过来好不好……”

“王林……”沉睡中的李慕婉眼睫微微颤动，元神似乎正在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唤醒。

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从不同的时空缝隙里掉落出的往昔，一幕幕渐渐清晰。

“我叫王林”

“走，我带你去杀人”

“师兄，你还走吗？”

“不走了”

“师兄，婉儿不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不会的，婉儿，我不会让你死。”

在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呼唤中，元婴先于肉身苏醒过来，神识渐渐凝聚，慕婉开始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听那个男人的泣诉衷肠时，自己的心也仿佛一点点揪紧，喘不过气……

「终于，还是被他救活过来了？」

李慕婉心下一声的叹息。

她努力凝聚意识，开始调动灵力打通周身经脉，经过了几千年，这具肉身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调息过一个周天后，李慕婉睁开眼睛，一张清瘦冷峻的面庞在眼前逐渐清晰。

“师兄，别哭……”

王林抬眼的那一刻，还来得及感受失而复得的欣喜，就先陷入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那是越过沧海桑田却丝毫不减的思念，是隔了亿万年还是会心跳如雷的悸动，一如那日竹林初见。

他感受到一只柔弱的、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眼尾噙着的一滴热泪终于落下，砸在李慕婉手心里。

“婉儿……你回来了” 王林握住脸上那支玉手，将脸依恋地贴上婉儿的掌心，千万年的等待、无数的绝望和伤痛，此刻都化作决堤的泪水。

李慕婉在王林的搀扶下，从避天棺中挣扎着坐起，她久久地凝望着王林，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勾勒他的样子：

披散的白发，冰山一样冷峻的面庞，

高挺的鼻梁，冰蓝色深邃的眸子，

额角因哭得剧烈而绷起的青颈，

皱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唇角……

一切，都还是分别时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沧桑和憔悴。

仿佛，她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他还在身边，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可分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王林看着李慕婉有些茫然失神的样子，一阵心慌，

“婉儿，我是王林，你可还记得？” 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婉儿的手，贴近自己的心口，他再也无法承受任何的意外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婉儿醒来不记得自己，他会不会痛苦地疯掉……

婉儿听他此言，心里酸涩不已，瞬间也红了眼眶。那是她甘愿献祭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啊，她怎会忘记。

“师兄，我好想你……”

李慕婉倾身扑向王林，双手紧紧环抱在他肩头，将头埋进他颈窝，带着哭腔哽咽着说: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婉儿……”  王林搂着她，用手轻抚她的发丝。他的世界，终于尘埃落定。他怀中抱着的，就是他唯一的月亮，唯有她才能照亮他的长夜孤寒。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

自打婉儿醒来后，王林似乎对修真问道这件事，没那么上心了。

也不着急去完成踏天境后几步，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陪着婉儿调养身体，让她可以更好地吸收一界本源的灵力。

他带着李慕婉离开仙罡大陆，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修真国，寻了一座风景秀丽、人烟稀少的灵山，按照云天宗时期居住的洞府样子，重新打造了一座雅致的宅院，二人在此隐世修行。

“婉儿，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在院中种些铃兰可好？”

“婉儿，这是我从山中寻来的仙果，你尝尝？”

“婉儿，你看书累了，来喝杯茶可好？”

……

李慕婉苏醒过来的一个月里，王林日日片刻不离地守着她，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他变着花样地给她找来各类奇花异草、丹方古籍之类的小礼物，还学会了制作药膳美食，说是要学凡间的食补之法给她调理身体。

甚至，连她独自在房间打坐修炼超过一个时辰，他都要来探视两三回，只要片刻见不到婉儿，他就像是得了躁郁症般，心绪不宁、坐立难安。

李慕婉对此感到既甜蜜又无奈，她与王林分别几千年，她怎会不知他刻骨的思念，她也何尝不是期盼着与他朝朝幕幕长相守。

“婉儿……” 李慕婉听见王林温柔地唤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扭头看向就坐在她身旁的王林。

“嗯？怎么了，师兄？ ” 

“……想你，你看书都好久了……”

王林耳朵红红的，有些别扭地侧过脸，他也不知为何总忍不住叫婉儿的名字，想抱她，想和她说话，无时无刻不想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他自己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李慕婉看着王林害羞的样子，假装不解风情，故意打趣他问道：

“可是师兄，我们从吃过早饭到现在，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和他十指相扣的手 “喏～你看，我还一直牵着你的手呢？”

王林低头，瞧见婉儿扬起小脸，冲着他笑得一脸无辜，她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又灿烂，恰似窗外四月的桃花般，让人心痒痒的。

“……欸？”

送上门的猎物，王林怎么会放过。

他一把揽过对方纤细的腰肢，猛然凑近，视线从光洁白皙的额头，醉人的双眸，一点一滴，慢慢滑向那娇俏挺立的鼻尖，最后落在婉儿粉雕玉琢似的唇瓣。

“师兄……唔……” 李慕婉躲开他炙热的视线，白玉般的脖子上泛起丝丝红晕。

剩下未完的话语，都揉进了一个热烈而又缱绻的吻里。

窗外，树影摇曳，云雀低语。

屋内，春光乍泄，柔情迤逦。

—————— 

是夜。

李慕婉靠在王林怀中，沉沉睡去，留下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王林合上的双眼，悄悄睁开，满是依恋地看着怀中人儿的睡颜，他目光微动，轻轻握住婉儿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发出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

只有王林自己知道，自婉儿苏醒过来，他的内心每天都被巨大的幸福填满，可这浓得像蜜一般的幸福里，又隐隐掺杂着些许不安，些许愧疚，还有一丝丝恐惧。

和婉儿分别的这几千年中，发生了太多事。

婉儿未曾向他问起，他亦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该知道么？

可那些不堪言说的过往，那些纠缠不清的故人，那些被裹挟的爱和恨，

这一路走来遍体鳞伤、九死一生的夺魂逆旅，

她能懂我的不甘和执着吗？

她可会怨我的自私和自大？

……

王林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宁愿抹去那些不堪的记忆，让幸福永远停留在此刻。

还有，关于那几个分身的去向，也断不可让婉儿知晓。

此刻，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正立于这个修真国所在的星球界外，一片混沌虚无之中。

他远远凝视着王林所在之处，他有着和王林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加冷若寒潭。他修杀戮黙灭之道，本该无悲喜、亦无所惧。而此刻，他的眉宇间却藏着若有若无的悲伤。突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冷峻的神色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良久，他闭上眼，抬手掐诀。一道金色弧光自他指尖飞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边型符咒，符咒中间隐约闪烁着无数个大小不一透明的荧光球体，仔细看去，每个球体里面好像装着另一个世界，又好像是某人的记忆碎片。

黑衣男子转身化作一道虹光，飞进了符咒之中。

（待续）

———————————————

😳本冷坑爱好者第一次做饭，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实在是戮婉的粮太少了😭，自割腿肉产物，文笔拙劣，求轻喷。🙏

第二十九章

01

院子门口的西府海棠树，死在了天道来临的那个白日。

树下的少年，留了最后一朵，强行拥在了怀中。

02

李慕婉在一片混沌中苏醒，周身光华满溢，掌心灵力凝实，意境大圆满。

她唤出灵剑，一剑劈开混沌，从空间裂缝之中缓缓走出。

隐居小院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司徒南提着两坛酒，正要往院落里走。

高阶境界的压迫感，从他的头顶传了过来。

他回头，双目流动着星光的李慕婉，轻轻落地。

“李……李妹子？”司徒南一愣。

他有一瞬间怀疑，眼前的李慕婉是不是他人假扮。

但目前普天之下，能有这般境界的人，不过她与王林。

只是从前的李慕婉，周身灵力可并不似这般深厚。

“你回来了？”他试探性再问一句。

李慕婉向来有礼，虽比司徒南境界高，却还是奉司徒南为长辈。

她拱手，“司徒前辈。”

这一声出来，司徒南便放下了那颗怀疑的心。

“你如今这修为深厚，倒是不似从前。”他调侃着，将手中的酒坛伸了出去，“不过看你神情，不算很好。”

李慕婉一怔，抬手接过。

02

司徒南的酒，不似曾家夫妇酿的那么柔和。

这酒，更加烈，更加霸道，更能将他人心中的苦痛掏出。

“造化弄人。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司徒南大饮一口，“自在二字，可不是谁都能窥破的。”

“自在二字，不仅在舍，也在不舍。舍与不舍，相生相伴。”李慕婉看着酒坛之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我从前顿悟一个舍字，以为能舍便能自在。却从未想过，接纳不舍，也是自在。自在之境，唯有顺心。”

以为勘破红尘，放下执念，便能感悟自在。

却没想，弥留之际，最后死去那一瞬间，心中的不舍如同雨后的藤蔓，肆意生长。

王林的眼泪沾着血，滴落在了她的脖颈，流入了她的心间。

他的那些期待，那些盼望，全部粉碎在了那句杜鹃啼血的“不要”之中。

也是那句“不要”，让坦然接受死亡的她，忽地心中生出：我若是能再陪陪你便好了。

她抬起手，眼泪纵横，最后留下的，只有一句，“师兄，别哭。”

只一瞬间，她的神魂归体，意境圆满。

那些伤情，碾过她的心，最终被她留在了回忆之中。

留在了，那个与她化凡，要带她回王家村的王林身上。

一身的怨气，也如同王林从前的煞气一般，在明悟的一瞬，彻底消除。

“要不说你悟性好，难得的修道之才。”司徒南大笑，“原本以为你活的清醒，足够自在，不会对自在有所感。哪知你偏偏感悟的，又是自在。”

“慧极必伤。”李慕婉温声，将坛中酒水倒在碗中。

她饮了一口，口感并不好。

“他去寻天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我每月都来一趟，怕你回来找不到他。”司徒南说道。

李慕婉没有接话。

她回隐居小院，实则是来与王林告别。

天高海阔，不该溺于仇怨和情爱，不是她。

重活百年，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她对王林的情义和不舍。

但舍不得的，从来不是心有二意的王林。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就闹成这样，一个个不要命了似的。”司徒南皱眉。

李慕婉摇头，“他的尘缘怎么样了？”

司徒南疑惑，“什么尘缘？”

“他分身去了却的尘缘。”李慕婉说道。

司徒南更加疑惑地看向她，“什么分身了却的尘缘？李妹子，他不是一直只有你一段缘吗？”

李慕婉一怔。

03

回忆，如墨入水。

李慕婉身死之后，王林心若磐石，带着李慕婉与她送自己最后一朵海棠走上了逆行之路。

这一路，道阻且长，但他最终破除千难万险，带着李慕婉走到了踏天之境。

此途，他只坚定着自己是李慕婉未婚的夫君。

每每心有所扰，化凡日子中，李慕婉坐在对面看玉简的模样便会浮上心头。

这一生所遇，唯独一个李慕婉，让他倾心相付。

道心坚定，怎会行差踏错。

司徒南离开之后，李慕婉坐在原地愣了许久。

她以为重来的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却没想后世之事，真的改变。

这三千年，他的境遇，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入。

每一次的挣扎，每一次的努力，都靠着那句“婉儿，等我”从死里爬出。

李慕婉眼瞳轻颤，潸然泪下。

04

机缘之地，险象环生。

李慕婉时常持剑而出，觅得宝物，回了隐居小院。

那些空白的修行，被她一点点弥补上来。

一年又一年过去，隐居小院周边的西府海棠开了一树又一树。

她没用灵力浇灌，任由海棠经历四时，自然生长与枯萎。

再两百年，王林依旧没回来。

西府海棠被中出一大片，李慕婉提着水桶去浇水之际，有风带着血腥之气来到了她的身边。

李慕婉熟悉那个味道，回身去看。

一束束盛开的海棠花后，王林红发艳丽，瞳中星光流转。

他的胸口，鲜血淋漓。

李慕婉手中水瓢落地，她提裙而跑，惊了一整片的海棠。

花瓣纷飞，落了两人满身。

李慕婉拥住王林，抬手便将灵力渡入他的身体。

“婉儿，我很想你。”王林制住了她的手，强硬地将她拥入怀中。

血腥沾了李慕婉一身。

“我恍惚过我为何要去寻天命，但是寻到的时候，我还是去破除捆在天命上的枷锁，让他回到正确的轨迹。”

“我破不除，便拆了自己的骨，以骨为器。”

“后来枷锁断了，我也看到了另一段记忆。”

“是我亲手写在玉简之中的记忆。”

王林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任由她身上的衣物顶着，将自己的胸口按出更深的疼痛。

“原来化凡时，让你那般伤情的，是我。”

他的眼泪低落在李慕婉的耳上，顺着耳廓，一路流到了她的脖颈。

“婉儿。我答应过你，无论如何都会认出你。”

“哪怕天命作弄，我也没有屈服。”

“我只有你一人。”

李慕婉伸手推他，眼泪簌簌而落，“师兄，我先为你疗伤。”

王林躬身，脑袋深深埋入她的肩颈，“婉儿，我没有做错事。”

他好似一头受伤的灵兽，固执地陈情着。

李慕婉温声应他，“我知道。”

这一瞬间，王林强撑的身子终于一软。

他倒在李慕婉的怀中，脸上神情却格外的放松和安心，似是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04

司徒南再来隐居小院，已经是三月后。

床上的王林沉睡着，李慕婉在一旁炼着丹药。

她的修为愈发凝实，若与王林再一战，未必会落下风。

见他来了，李慕婉礼貌拱手，将丹炉放置一旁。

“司徒前辈。”她温声。

司徒南摆了摆手，“你这声前辈我可担不起了。他对你的事情，惯是这般不要命的，现在怎么样了？”

“恢复好了，应是这几日便能醒。”李慕婉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行，那我就先走了。”司徒南忽地转身。

没等李慕婉说些挽留的话，他便瞬移出了整个山头。

这一行来回，在隐居小院之中甚至没待上十句话的时间。

李慕婉起身要去送他，一只手却落在了她的腕上。

她没防备，便直接被人带入怀中。

被褥盖在她的身上，她刚抬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便落了下来。

“你早就醒了？”李慕婉伸手推他。

王林抱得再紧了些，“一会。”

李慕婉松了气力，“师兄可还有不适？”

“没有。”他再搂紧了些。

李慕婉蹙了蹙眉，“师兄，我若修为再低些，便要被你的境界压伤了。”

王林没有松开，“你如今的修为，非我能伤。”

李慕婉没再说话，任由他抱着。

沉默片刻，王林再次开口，“婉儿陪我化凡那些年，除了感悟意境，可是真心？”

李慕婉一怔。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忽地患得患失了。

“婉儿虽为感悟意境，对师兄却也是顺心顺情。”她柔声哄着。

“我决计不会做那些事。”王林沉声，“你信我。”

李慕婉从他怀中脱出些，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是，师兄见着女修，不是皱眉冷眼，就是跑得十分快，婉儿看得清楚。”

王林没有说话，任由她安抚着。

“那婚姻之事，可还作数？”

李慕婉皱眉，“我似乎未曾答应师兄，何来作数一说。”

“若我现在问呢？”

05

修真界，年年有人才辈出。

执掌法则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李慕婉循着机缘，走遍宇宙天地。

她一柄灵剑，在修真界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王林虽一直隐藏境界跟在她的身后，却从未为她出过手。

每有力量不支之时，李慕婉便掏出储物袋中的丹药，为之补充，再出去战几个回合。

这样一个丹杀双修的修士，这方天地之下，应当也就只有她一人。

王林见着宝物已取，便瞬移上前，拥着有些疲的李慕婉回了隐居小院。

小院之中，有炊烟升起。

李奇庆站在门口，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哥哥。”李慕婉唤道。

李奇庆上前来迎，“潇潇说想你，便带着她来了，路上恰好碰见周林。若不是他有令牌开阵，我们还进不来。”

他见着李慕婉脸色微恙，抬手便要去搀。

王林将怀中人收紧了些，避开了李奇庆的搀扶，“无事，婉儿有孕，易疲了些。”

李奇庆与李慕婉双双一愣。

小院中，潇潇的声音高声传来。

“吃饭啦吃饭啦！”

李奇庆马上转身往院子中去。

李慕婉推了王林的身子，“师兄莫要这样乱说话。”

王林温笑，“我说真的。”

院子门边，排着顺序趴着三个脑袋，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王林将她再拥入怀中，笑得明朗。

院子门口，海棠花盛。

风雪半生，坎坷已过，此后岁月，得一人在旁，足矣。

全文完。

王林盘坐在云天宗后山的断崖上，面前悬浮着李慕婉炼制的十二枚丹药。  

血色的雷云在头顶汇聚，罡风如刀，将四周的山石削成齑粉。这是元婴天劫，修真界九成修士陨落于此的生死大关。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那枚带着血痕的"太虚护心丹"上。  

没有犹豫，他仰头服下丹药。  

"轰——！"  

第一道劫雷劈落的瞬间，王林浑身血肉炸裂，却在丹药的作用下急速重生。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温和的灵力始终护着他的心脉——那是李慕婉的气息。  

九道天雷过后，王林长啸一声，周身金光大盛。  

元婴，成！  

腾化元正在洞府中饮酒作乐，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猛地抬头，只见洞府禁制被人一剑劈开。烟尘中，黑衣男子踏血而来，枪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烙出焦痕。  

"王、王林？！"腾化元骇然失色，"你竟然没死......"  

"我来讨债。"  

王林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洞府瞬间结满冰霜。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枪贯穿腾化元丹田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元婴修士终于崩溃："你不能杀我！我师尊是......"  

枪尖一挑，腾化元的元神被生生扯出。  

"我知道。"王林捏着那团挣扎的光影，"下一个就是他。"  

王林回到云天宗时，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径直走向丹峰，却发现李慕婉的洞府早已荒废。案几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只有一支褪色的木簪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师傅三年前就离宗了。"周林红着眼眶递上一封信，"她说......若你问起，把这个给您。"  

信纸展开，只有寥寥数字：  

"仙路漫长，各自珍重。"  

王林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他突然想起那日她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去了哪？"  

周林摇头："师父没说。但离宗前，她去了趟修魔海。"  

三日后，王林离开了云天宗。  

他没有直接去找李慕婉，而是先去了修魔海，去了那座已经坍塌的洞府。  

海浪依旧漆黑，血月依旧高悬。  

他站在她当年坠海的地方，看着脚下翻涌的浪涛，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对他说："以后还有相见之日吗？"  

那时的他没有回答。  

可现在，答案已经无关紧要。  

凡间小镇，青囊居。  

李慕婉正在教小荷辨认药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先生！外面有个怪人！"小荷趴在窗边，好奇地张望，"他穿得好黑，头发是白的"  

李慕婉的手微微一颤，药碾中的药材洒了出来。  

她缓缓抬头，看向门外——  

阳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门外的阳光被那道身影挡住大半，李慕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小荷察觉到她的异样，疑惑地抬头："先生？"  

李慕婉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门口。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王林就站在院中的老梅树下，黑衣如墨。他比记忆中更加瘦削，下颌线条凌厉如刀，唯有那双眼睛——  

依旧深如寒潭，却多了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  

两人隔着满院药香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小荷从门缝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男子。她注意到，先生的手在微微发抖。  

"喝茶。"  

李慕婉将青瓷茶盏推到王林面前，茶汤清澈，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王林没有动，目光落在她发间——那里本该有一支蓝玉簪。  

"你的修为，"他声音低沉，"跌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李慕婉笑了笑，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够用了。"  

一阵沉默。  

窗外，小荷正踮着脚给新栽的药草浇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那些丹药，"王林突然开口，"是用命元温养的。"  

李慕婉指尖一顿。  

"我知道。"她轻声说。  

黄昏的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林从怀中取出那个紫檀木匣，十二枚丹药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灵光。  

"为什么？"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李慕婉听懂了。  

"你救过我。"她望向院中的梅树，"这些……就当还清了。"  

王林猛地攥紧木匣，指节发白。  

"李慕婉。"他第一次完整叫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因果……不是这么算的。"  

一阵风过，梅瓣簌簌落下。  

夜深了，小荷早已睡下。  

李慕婉独自坐在药圃边，望着满天星辰出神。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林在她身旁坐下，

"你的根基，"他忽然说，"我能修复。"  

李慕婉摇头："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我现在过得很好。"  

王林沉默良久，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株嫩绿的幼苗，叶片呈现罕见的九星纹路。  

"不死花的种子，"他说，"你当年埋在修魔海的。"  

李慕婉怔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林，她说

“因果已断”

王林，你自由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山巅的积雪融了又积，林间的枝叶绿了又黄。春风刚拂过溪畔的新芽，转眼间秋霜已染红满山枫叶。修行无岁月，闭眼睁眼间，石阶上已爬满青苔，檐角的风铃被时光打磨得发亮。四季轮转如流水，昨日仿佛还是杏花微雨，今朝却见北雁南飞。几度花开花落，几回月圆月缺，时光就像指间沙，越是紧握，流逝得越快。

清晨，李慕婉对着铜镜梳发时，发现鬓角有了第一根白发。  

她怔了怔，忽然轻笑出声。  

**——原来衰老是这样的感觉。**  

当日义诊，她多看了每个病人一眼。  

熬药时，她摩挲着药罐上的每道纹路。  

黄昏时分，她抱着猫儿坐在院中老梅树下，看夕阳将云朵染成金红色。  

夜幕降临时，她取出"仙逆"，轻轻放在枕边。  

**"这样……也很好。"**  

烛火渐弱，最后一丝暖意里，她仿佛看见——  

院门被推开，黑衣男子携着风雪站在月光下。  

指间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绽开成花。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