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沉】追妻火葬场/Bullet with 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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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的话,都留给上帝听吧。”
被十七章伤到了,我得虐虐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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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早晨,伦敦的天气晴朗而寒冷。时钟敲过第十二下,我转过头,在层层叠叠的宾客中,望见远远微笑着的熟悉面孔。
再次遇到陆沉,是在五年后的一场时装秀上。
鉴于我们分开时我向他提的最后一个要求是“再也不要动用天赋监视我的一切”,那么,这次偶遇多半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早已从万甄离职,我从未真正离开时尚界。终于完全执掌万甄这个巨大商业帝国的陆董,出现在这场时尚前沿的时装秀上大概也属情理之中。
我没有回应他哪怕是带着善意的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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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的话,都留给上帝听吧。”
被十七章伤到了,我得虐虐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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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早晨,伦敦的天气晴朗而寒冷。时钟敲过第十二下,我转过头,在层层叠叠的宾客中,望见远远微笑着的熟悉面孔。
再次遇到陆沉,是在五年后的一场时装秀上。
鉴于我们分开时我向他提的最后一个要求是“再也不要动用天赋监视我的一切”,那么,这次偶遇多半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早已从万甄离职,我从未真正离开时尚界。终于完全执掌万甄这个巨大商业帝国的陆董,出现在这场时尚前沿的时装秀上大概也属情理之中。
我没有回应他哪怕是带着善意的微笑,冷漠地低头按照邀请函在秀场寻找自己的座位。
我和他的纠葛牵扯很复杂。说是始乱终弃也并不尽然。毕竟最后选择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是我。
在那以后我继续做了一年pristine的主理人。pristine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心血,真正离开前我至少要把它托付给可靠的人。正式离职以后我离开了光启,在曾经生活过数年的异国他乡另谋职位。
我自诩足够潇洒,可以对爱赤忱坦然。可以爱得难舍难分肝脑涂地任君差遣,也可以退步抽身抽刀断水毫不留恋。我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一腔真情被玩弄于股掌,那些真挚而笨拙的自白变成付之一哂的笑料。他可以不爱我,可以拒绝我,但不该利用我。
或许我们之间真的也曾有过可以挽回的契机。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错了,从今往后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感情就像流水,放手了,它就流走了。我早已失去了斟酌他一字一句的满目期许。也许伤心到极点之后真的可以平淡下来。谈不上恨也不再有爱,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算了”。
算了。
那天晚上他似乎还想再和我说什么,我摇摇头制止他。我已经疲惫至极,连和他纠葛拉扯的力气都没有。
无论是道歉还是解释的话,都留给上帝听吧。
办完离职手续的那天,他问我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我笑了笑,回答他。
Who the hell knows.
我们的道别仍是得体的、友好的。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初秋的风正费力地吹开漫天的云絮,露出海面一样干净的蓝色天空。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的自由。
得益于pristine近年出色的表现,我在伦敦的某家老牌时尚公司谋得一份类似的设计工作。感谢全公司上下贯彻的work life balance精神,我恍然发现脚下这座城市不再似少年时代那样让自己急于逃离。我买下西伦敦的一间单身公寓,下班后可以顺路去公园喂天鹅,也可以去逛黑胶唱片店。雨季在公交站和路人抱怨糟糕的天气,难得的晴天趴在露台画速写。这里有看不完的展和追不完的演唱会。隔壁住着还在读硕士的金发年轻人。哼着wonderwall刷开公寓门禁的时候,仿佛还能窥见一丝九十年代英伦摇滚的落日余晖。
新的生活一旦开始,生命就会启动自我治愈的疗程。
我想,我的生活已经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美貌,事业,金钱,朋友。我拥有一个幸福单身女人所需要的一切。寻欢作乐,醉生梦死,不问今夕是何年。
我很快就和住在隔壁的Nate成了朋友。他虽和我一样性取向为男,却总是很大方地向我介绍他的同学和朋友。和年轻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那种不计后果精力充沛的狂欢,连我这样一颗心千疮百孔的家伙都被深深感染。
“你这个人,要么是被人伤透了心,要么就是从来就没有心。”
这句话是Nate在威斯敏斯特的某家酒吧对我说的。一分钟前我接受了某位先生交换电话号码的邀请,然后一笔一画在面巾纸上写下了Nate的电话号码。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我装出醉意醺醺的样子靠在他肩上。
“我可不懂你们东方女人。”他很小气地收回肩膀,“你们什么都不说。”
露台的夜风像一群蝙蝠钻进我的短裙,杂乱地拍打翅膀,掀得裙摆飘动。
买下那间公寓的第一个晚上,我拿到公寓的钥匙,推门进去,只觉得雪白的墙壁像一张待我落墨的白纸。
订购的家具还未送来。我砸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下一张想要已久的奢侈床垫。晚上裹着毛毯躺进被窝的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满足:我过了多少年漂泊的日子,但从此刻起,世界上总有一方小小的空间,一张小小的床铺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想到这简直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自然不仅仅是为了一张床垫。只是经历了那么多爱而不得、飞蛾扑火以后终于发现,和爱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相比,原来唯有物质才是能真正牢牢握在手里的。
可是为什么当年遇到陆沉时的时候,我会那样毫不设防地交付一片真心,而不是立志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快乐物质女郎呢?
因为那时竟然天真到以为感情也是只要努力就可以的东西。
我们的座位大概离得很远,结束以后也不大有再次撞见的尴尬。我拍拍脸颊,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秀场。这场秀的主题是“美杜莎的复仇”。各种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布料在设计师手中变换成各种张扬的形态。秀场音乐是张狂的Bullet with butterfly——
Then someone will say
"What is lost can never be saved"
Despite all my rage
I am still just a rat in a cage
美杜莎并不是什么犯了错的女人。她只会化身厮杀复仇的狂战士。
落幕时我由衷地起身为主办方送上掌声。
精彩,精彩。借着希腊神话的外壳,糅合了女权、环保等等时下讨论度最高的题材。真是让人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精彩。
人潮缓缓散去后我才收拾好东西慢慢向门外走去。秋季的晴朗天空空旷而渺远,有干净而舒朗的风穿过路旁的行道树。裸露在夕阳光辉里的城市犹如敞开怀抱等待情人拥抱的处子。再往前走,广场上有成片飞起的鸽子,仿佛被风卷起的云影。我想,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我感到太意外。
远处高大的阔叶树下,站着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再见到的人。
我停住脚。
他站在那里,越过那么多年月的苍白无力,背向身后一大片被风吹散的云,安静地望向我。
安静对视的一瞬间,那些过去的日子,一帧帧,一幕幕,伴随着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全都回来了。
“我读书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里。”他安静地望着我,暗红色的领带上,是一枚烟灰色的领带夹。“再往前走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我那时的公寓。”
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就走。
“接到邀请函的时候的确只是想顺路回故地看看。在场外看到你的时候,原本知道不该打搅,但是既然遇见了,出于私心,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
过去他不曾穿这种浅卡其色的风衣。那些深沉的颜色,总是显得他沉稳、可靠。可是站在伦敦的夕阳下,他看起来那么无害,那么温和。和我们七年前遇见时、五年前分开时别无二致。
真是不公平,时光从不打磨他,只是雕琢他。
“可以给我一顿晚饭的时间吗?”
他问我。
如果是五年前,我们刚刚分道扬镳的日子,我一定会绞尽脑汁用几句刻薄的话语刺痛他。残存的爱意曾让我没办法纯粹地恨他。而如今连恨意都已所剩无几。偶尔从共同的好友处听闻他的些许动态,内心一闪而过的想法只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摇了摇头。
“如果陆先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的私人行程并不清闲。”
镜片后的眼睛几不可见地微微暗了暗,他还是非常绅士地伸出手。“那么,让我送你回家吧。”
我抬头有些疑惑地看他。
送我回家?让他摸清我的住址再次软禁我吗?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以后,他凭什么认为我还会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呢?
在他眼中,我究竟算什么呢?
“陆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并非对你的所作所为释怀。我只是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对于我们的过去,那些歇斯底里的爱与恨过去后,剩下的便只有深深的悲伤。
我的话似乎并不让他感到错愕。可我很清楚,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正是努力掩藏时才会有的淡淡哀伤。
头顶飞过一群鸽子,杂乱的气流弄乱了我的头发。远处,可以眺望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尖尖顶。
我曾经耻笑、不齿宗教,认为只有懦弱者才会把命运托付给臆想中的神明。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有人愿意笃信上帝,只不过是希望一切尘埃落定后,还有人能给出真正公允的裁决。
他又露出一个妥帖的、无懈可击的微笑,不知为什么,在黄昏破碎的阳光里,竟有些一触即碎的味道。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亲口告诉你。”
——我并没有忘记他有多么精彩的、颠倒黑白的口才。明明说着最无耻最恶劣的谎言,却总骗得我自投罗网,作茧自缚。
我已不再把子弹伴蝴蝶飞当作一种礼物。他交给我的每一句话我总要细细咀嚼到底是一件美丽的礼物,还是一颗无法分辨的子弹。我已经三十岁,终于懂得如何趋利避害。再美丽的蝴蝶,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是一颗伪装的子弹,我都只会避之不及。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虚实,真无味。
“抱歉,可是我急着去看Magic Mike。”
我从手机里翻出票面截图,很诚恳地看他。
晴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他的风衣里,飘飘拍着翅膀。
“告诉我地址,我送你一程吧。”他的眼睫垂下,给我一种脆弱的假象,“现在打车的话,恐怕要赶上晚高峰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很不幸,他说得没错。
好吧,好吧。
他车内的配饰依然简单。看到那个破碎的晴天娃娃躺在置物篮里,心还是不合时宜地刺痛了一下。
虽然低劣,我还是令人不齿地偷偷看了一眼他握着方向盘的无名指。
空空荡荡,像我的心一样。
为了避免交谈,我随手把车载音乐的音量拧到最大。
还是熟悉的Kate Bush,看来车载CD他也没有换。
我们刚确定关系时,我专门把我们喜欢的音乐刻录在了一张光盘里。我喜欢的摇滚乐和他的古典乐在一张CD里打架,那时每每想到都要忍不住嘴角上扬。
多讽刺啊。我们分开五年了,我们喜欢过的音乐却还代我们厮守在一起。
Kate Bush从Running up that hill唱到呼啸山庄,窗外的霓虹灯亮起,车却在拥挤的车流里缓缓减速。
我郁闷地回复Nate询问我到哪里了的短信,终于不耐烦地把手机扔进了包里。
“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交叉双手,目视前方。
他迟疑了一下。低沉的音色像醇厚的大提琴响起,那些过去的事情,一帧帧,一幕幕,全都又回来了。
他如何带着目的接近我,诱惑我,在把我推出去的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计划外的沦陷,如何在牺牲与奉献间取舍,如何在这空白的五年里留下我曾留给他的种种痕迹。
很动人——男人们总是这样。挽回前任时这样说,出轨悔过时这么说。他们是最伟大的作家,美化自己的悔意,粉饰曾经的错误。
我等了五年。等了一趟四十分钟的地铁,两个小时的时装秀,几个陌生男人的搭讪,一顿晚饭的邀请,夕阳下的白鸽,西敏寺的钟声,一颗沉寂太久又重新鲜血淋漓的心,一段车流中的相对无言。一颗又酸涩又麻木的心。
又酸涩又麻木。
五年后,我们竟然只剩下一段沉闷车内的相顾无言。
我不擅长在很短的时间里把那些是是非非对错曲折都轻描淡写一笔勾销。我只能看着腕上的手表,看着秒针分针一格一格地走过。
桩桩件件,都不过是绕着一个原点打转。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注视着前面缓缓流动的车流。交错的疝气灯时明时灭,在他脸上落下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影。
“你知道的。”他说。
我知道的。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我还爱他吗?
这根本不足以成为一个问题。在秀场外猝不及防再次看见他熟悉的面容时,那颗叫嚣的翻滚的呼之欲出的心,已经给出了我最诚实的答案。
可是,这不公平。
凭什么他想让我走时就可以软禁我胁迫我,想我回来时只需要招招手,我就要招之即来?
为什么每每我的心被置于山雨欲来中摧折,他却永远这么好整以暇,游刃有余?
我从来没有被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只能被迫接受他给我的选择。
那这一次,总该轮到我掀桌了。
我思忖着怎样能把话说的更委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直白些,让他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那会给我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在乎了。”
真情也好,假意也好,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也不用再为这些事牵肠挂肚觉得有愧于我了。”
“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终于自他脸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讶异。然后我们又陷入长久的、漫长的沉默。
在拥挤的车流中终于到达目的地。我隔着车窗向他表示谢意。他向我微微点头。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向远处等待我的Nate走去。
忘记他的样子吧。我对自己说。
下一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五年?十年?他大概已经和那个北方首领的女儿完婚,或者已经有了孩子吧?
那样美满幸福的生活,一定要把他变成一个发福的秃顶中年男人才好。
我边走边这样恶毒地想。
“这就是你那个前男友?”Nate接住我一把抛给他的包,迈步跟在我身后。
之前他一直觉得东亚男人呆板,无趣。
可是刚刚遥遥从车窗里望见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面容时,他想。
嗯,或许他应该试试新口味。
“别乱猜了。”我拿胳膊肘敲他肋骨,“还不快走,我要看Magic Mike。”
为什么要骗他呢?大概只是想给自己省些麻烦吧。
背后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原地,许久没有移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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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爱好者看到这里就好了。he结局在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