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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枫

【刘在伊×禹瑟琪】万物重生

1.7w超长预警,好久没这么强烈的创作欲了,感谢两位!

——

  “瑟琪啊……”


  “我们瑟琪啊……”


  身后忽然贴来温热的躯体,骨节分明的手如藤蔓般缠上腰际,熟悉的霸道裹挟着缱绻情愫,将她的轮廓纳入掌心。


  温热呼吸在颈间流连,像春日融化的雪水漫过心尖,那人总爱这般恶劣地撩拨,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


  她抬眼望向镜面,自己绯红的脸颊与濡湿的刘海在镜中纤毫毕现,而倚在肩头的那张面容却像隔了毛玻璃。指尖刚要触碰镜面,朦胧身影便如晨雾消散,随即便是刺骨的寒意扎进心尖。


  


  “哈啊——”


  黑暗里禹瑟琪骤然睁眼,攥着被单的指节微微...

1.7w超长预警,好久没这么强烈的创作欲了,感谢两位!

——

  “瑟琪啊……”


  “我们瑟琪啊……”


  身后忽然贴来温热的躯体,骨节分明的手如藤蔓般缠上腰际,熟悉的霸道裹挟着缱绻情愫,将她的轮廓纳入掌心。


  温热呼吸在颈间流连,像春日融化的雪水漫过心尖,那人总爱这般恶劣地撩拨,举手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


  她抬眼望向镜面,自己绯红的脸颊与濡湿的刘海在镜中纤毫毕现,而倚在肩头的那张面容却像隔了毛玻璃。指尖刚要触碰镜面,朦胧身影便如晨雾消散,随即便是刺骨的寒意扎进心尖。


  


  “哈啊——”


  黑暗里禹瑟琪骤然睁眼,攥着被单的指节微微发白。从梦境跌回现实的恍惚感如潮水退去,半晌才想起自己躺在韩国大学宿舍的硬板床上。


  摸出枕边手机,冷白屏幕光映出她失血的脸。5:15的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目,离早课还有两小时,却再无睡意。她点开备忘录时,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今天是这个月第三次梦到你,比上个月还要频繁」


  「面容越来越模糊,是记忆在褪色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独断专行,让我只能被动等待施舍般的联系」


  「混蛋...」


  汹涌情绪最终凝成叹息,最终只留下一行:


  「刘在伊你知不知道」


  「...我快要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涩琪,传达室又有寄给你的匿名包裹。”


  “奇怪,这次又没贴快递单。”


  室友举着牛皮纸盒嘟囔时,禹瑟琪已经旋风般冲到她面前,惊得对方后退半步。成为同寝室友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一向波澜不惊的室友露出如此鲜活的焦急神色。


  “每次收到无名快递都这么开心,是男朋友?”室友终究没忍住试探。


  禹瑟琪正用裁纸刀小心划开封口胶带,闻言动作滞了滞,


  “不是的,没有男朋友。”


  


  


  这是刘在伊寄来的第10个包裹,她从来不去深究这些没有贴快递条的包裹到底是怎么通过层层关卡送到自己面前的,因为她怕自己像个疯子那样搜寻身边的每个人,那实在是个愚蠢且不理智的行为。


  真是狡猾呢,刘在伊。


  禹瑟琪咬唇,心有不甘。


  


  


  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雪松香气,禹瑟琪握着护手霜,最近频繁做实验清洁消毒的手又泛起了轻微的瘙痒,禹瑟琪将其放到一边,从礼盒下面捧出一叠打印装订好的文件,神色怔松,这是她最近一直遍寻不得的医学教授的笔记复印件。


  “哦莫!这不是金教授不外传的手写笔记么!”


  “你找她求助了么?”


  当然没有,她甚至没有她的联络方式。


  “嗯,我找她帮忙的”


  她将笔记推向室友,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从信封中抽出轻薄的明信片,那是首尔樱花林盛放的景象。


  禹瑟琪用指腹轻轻抚了下樱花纹路,随即探到空白的背面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她闭上眼慢慢感受。


  「樱花快要凋谢了」


  「你还会等我么」


  胸腔突然涌上的酸涩直窜鼻腔,她慌乱仰头深呼吸,把潮湿的水汽逼回眼底。


  落地窗外飘进几片樱瓣,恰巧落在"等"字凹陷的笔画里。


  


  


  崔京和朱艺莉是踩着打工结束的铃声进店的。


  “老规矩?”禹瑟琪擦着萃取手柄问道,围裙上还沾着拿铁艺术失败的奶泡。


  “冰美式加双份浓缩。”朱艺莉对着化妆镜按压浮肿的眼睑。


  “换成热饮。”崔京抽出她手里的镜子,面无表情,“生理期就在这两天。”


  禹瑟琪挑眉投去询问目光,换来朱艺莉的哀嚎:“真是够了!这位活体日历,已经连我排卵期都算得清清楚楚了!”




  “被变态惦记的感觉如何?”崔京搅拌着咖啡轻笑,目光却锁住禹瑟琪的反应。


  “比起前九次的手笔,这次算含蓄了。”禹瑟琪抿着咖啡拉花,任由醇苦在舌尖蔓延。


  有人总是能精准投递她需要的东西:考试周的眼药水,初雪的感冒药,甚至是一整套的手术刀。


  朱艺莉突然倾身向前:“说真的,被父女俩同时监视的感受如何?”


  白瓷杯底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响,禹瑟琪看向口无遮拦的朱艺莉,一向温软的眼神透出几分不悦的锋利。


  朱艺莉讪讪退回座位,举手投降。


  “刘泰俊最近在住院,进了两次ICU。”崔京突然转开话题,指甲无意识刮着杯壁珐琅,“说是不明原因的脏器衰老。”


  “报应?”朱艺莉嗤笑。


  崔京镜片反射出冷光,“听说他三年前就在投资神经研究,我妈最近接到了有关神经控制的案件不知道会不会又跟他有关系。”


  禹瑟琪闻言蹙眉,正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窗外街对面掠过一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清瘦身影。咖啡杯脱手坠落,深褐液体在吧台炸开一朵花。


  “突然想起有急事,我们下次再聊。”


  她几乎是撞开玻璃门冲出去的,帆布鞋踩过满地碎樱,在巷口捕捉到黑色卫衣的残影。剧烈奔跑让眼前泛起雪花点,扶膝喘息着,她正失落于消失的人影,却听见身后传来带笑的呢喃:


  “跑这么急...瑟琪是在找我吗?”


  转身的瞬间,鸭舌帽沿下露出半张瓷白面孔。口罩上方,那双总噙着三分倦意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左眼睑的小痣随笑意轻颤——与两年前夜夜入梦的模样分毫不差。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把那人抵在爬满藤蔓的砖墙上,指尖深深陷进对方肩胛骨,仿佛要将这副单薄身躯揉进自己血脉。


  “...疼”,带着笑意的闷哼响在耳畔,“我们瑟琪的欢迎仪式真热烈。”


  泪水终于决堤,尽数没入对方肩头布料。隔着颤抖的脊背,刘在伊的手掌顺着她脊椎线条轻轻抚下,像在给炸毛的猫顺毛。暮色里,两人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团模糊的墨渍。


  


  刘在伊指尖勾着件黑色卫衣晃了晃,“换上这个。”见瑟琪愣怔,索性亲手替她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带着体温的棉质衣料裹住身躯时,禹瑟琪嗅到衣领残留的雪松香——与笔记里的气息如出一辙。




  七弯八拐穿过蛛网般的暗巷,黑色现代蛰伏在阴影里。车门关上的刹那,禹瑟琪攥着安全带转头凝视驾驶座,似乎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那人侧脸浸在落日余晖下,眼睑小痣随睫毛颤动,与记忆中无数次描摹的影像重叠。


  “再看收费的。”刘在伊突然轻笑,右手精准扣住她左手腕。红灯将街道染成血色,拇指安抚性地摩挲她突起的腕骨,“别怕,这次不是幻觉。”


  禹瑟琪看到她曾经光洁如白瓷的手背落下道刺眼的浅疤,但此时却只能按耐下把她卫衣扒下来好好检查的冲动。


  “突然现身是因为刘泰俊快死了?”


  车流重新涌动前,刘在伊松开手搭回方向盘,“可能病危,也可能是引蛇出洞的饵。”指节敲击节奏忽然加快,“所以需要...”


  “我去确认!”禹瑟琪几乎扑到驾驶座,“医疗系下周有去J医学中心的讲座。”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刘在伊弯起唇角,抬颌示意副驾储物箱。黑色卫星手机躺在防撞海绵凹槽里,荧蓝呼吸灯忽明忽暗。“用这个联系,每次通话不超过90秒。”


  车停在南门巷弄时,暮色正从挡风玻璃斜切进来。刘在伊忽然倾身,安全带金属扣撞在座椅上发出脆响。视线从颤动的睫毛游弋到泛红的耳尖,最终停驻在随呼吸起伏的锁骨。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逐渐被心跳声淹没,禹瑟琪屏息数到第十三秒,仓皇垂下头去。发顶擦过对方鼻尖的瞬间,听见对方喉间滚出压抑的轻笑。


  “你还有晚课,快去吧。”


  


  “刘在伊。”她握紧卫星手机推开车门,晚春夜风已经透着暖意,“你迟到了八百五十二天,我只原谅这一次。”


  刘在伊趴在方向盘上专注看着那人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角浮起心满意足的温柔笑意,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雏鹰抖落风尘归巢时,至少会有个怀抱稳稳拖住她振翅的余韵。


  


  


  夜色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裹住单人床,禹瑟琪将脸埋进那件黑色卫衣。雪松香混着极淡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时,她好像回到了与她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尺寸不大的双人床睡两个瘦削的女生不算拥挤,但也称不上宽松,而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入侵自己的领地,被子下的手臂若有似无地贴着自己的,她像是掉进了雪松香的海洋,无孔不入地渗入她每个毛孔。


  梦境来得猝不及防。水汽氤氲的浴室瓷砖沁着凉意,后背却贴上一具滚烫躯体。刘在伊的银链坠进她锁骨凹陷,金属贴着的皮肤燎起一小片战栗。“不是说记不清我的样子了?”耳垂被尖齿轻啮的瞬间,镜面水雾逐渐铺满,两人身影都变得影影绰绰,蜿蜒的水痕像锁链缠住她脚踝。


  惊醒时晨光未至,冷汗浸透的睡衣紧贴脊背。禹瑟琪触电般掀开被子,腿间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机屏幕在死寂中亮起蓝光,简讯提示音惊得她险些摔下床。


  「洗衣房第三个滚筒给你留了换洗衣物」


  “这人是鬼吗?!”她涨红着脸把发热的脸颊贴上冰凉墙面,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都像在嘲笑她的荒唐。


  晨雾还未散尽,医学部三年级学长捧着紫苑花拦在银杏道时,禹瑟琪正盯着教授发来的讲座时间走神。少年脖颈涨红的模样让她想起实验室里待宰的小白鼠,围观人群的起哄声浪中,卫星手机在外套兜里震得发烫。


  “学妹...那个...我观察你很久了!”学长捧着花鞠躬的瞬间,手机弹出加密相册——正是这个角度俯拍的实时画面。最新消息带着殡仪馆定位链接:「需要预约告别仪式吗?」


  禹瑟琪忽然觉得荒谬。若是从前她会以为,这种窒息的掌控欲会让她连夜买站票逃跑。可此刻胸腔翻涌的竟是隐秘的欢愉——原来真的会有人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用这种扭曲的方式。


  “抱歉。”她后退半步,神情淡淡,“我有正在互相折磨的对象了。”


  


  再次踏进J医学中心,戴着口罩的禹瑟琪低头试图藏在见习生中,希望不会引起任何好记性的医院员工注意,她试着深呼吸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这里与记忆中差异不大,即便曾有过那样的丑闻,两年多过去了似乎已在被世人遗忘。


  偷溜出会议室,禹瑟琪循着记忆拐进布草间,再出来时已乔装完毕,禹瑟琪推着保洁车经过1709病房时,橡胶手套里的指尖已经汗湿。透过门缝,本该插满管子的刘泰俊正在窗前讲电话,左手背的留置针胶布边缘平整得可疑——真正的重症患者可没精力每天更换医疗胶带。


  “抓住她!”


  凄厉的尖叫划破走廊寂静。禹瑟琪缩进消防通道,透过门缝看见刘在娜赤着脚狂奔,枯草般的短发黏在青灰的脸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镇定剂准备!”白大褂们的低吼中,刘泰俊缓步而出,他没有制止医生们略显粗暴的动作,却忽然转头看向消防通道,禹瑟琪慌忙压低帽檐。推着保洁车拐进污物电梯时,后颈汗毛根根竖立——那种被毒蛇信子舔过的阴冷感,她感受过不止一次。


  卫星手机震动的刹那,她正混在见习生队伍里往外走。


  大巴车驶离医学中心不远,禹瑟琪在红灯亮起时主动下车,快步拐进不远处的巷口。


  黑色现代冲过减速带时,禹瑟琪重重跌进后座。车载显示屏正在播放有关J医学中心院长身体状况的新闻快讯,刘在伊将冰镇柠檬茶贴上她冷汗涔涔的后颈:“他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似乎为了行动方便,再次见面刘在伊扎起了马尾,禹瑟琪于是突然注意到她颈间留下的一道浅浅疤痕,没入衣领深处,指尖刚触到凹凸的皮肤,就被轻轻攥住。


  “你早知道刘在娜…...”话音被堵在喉间,她看见对方眸中映着的汉江灯火碎成星子。


  “当年我离开前调查了他给在娜注射的药物,是一种神经阻断剂。”


  “记忆会像漏沙般消散,他既不能让在娜清醒,又不能让她死——毕竟复活的大女儿突然暴毙,全韩国的聚光灯都会打在他身上。”


  “所以你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刘泰俊肯定活蹦乱跳,毕竟这种听起来就不合规的药剂需要他亲手注射。”


  禹瑟琪突然攥紧她的手腕,


  “刚才你也混进医学中心了对不对?”


  刘在伊抿抿唇,她虽知道瞒不住但也没想到她的瑟琪猜得这般快。


  禹瑟琪瞧着她不语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一阵恼怒冲上心头。


  “靠边停车。”


  禹瑟琪的嗓音冷得淬冰又裹着丝缕哽咽。让刘在伊心慌了一瞬,腾出手去牵她,却被对方狠狠甩开。


  “瑟琪……”刘在伊嗓音发紧,似是带了乞求。


  “如果你还是这样,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刹车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猛地歪斜停在应急车道。禹瑟琪的手刚触到门锁,就被一股蛮力拽回座位。刘在伊的卫衣领口在撕扯中滑至肩头,那条浅疤从颈间一路蜿蜒至锁骨——像条蜈蚣匍匐在瓷白的肌肤上。


  “这是跳河留下的么?”


  禹瑟琪突然泄了力道,指尖悬在疤痕上方颤抖。


  刘在伊抓着她的手按在伤疤上,皮肤下的脉搏突突跳动:“那晚游了四公里才找到接应的渔船,伤口泡在海水里疼得出现走马灯,当时以为我真的要食言了。”


  后视镜映出她骤然猩红的眼尾,向来慵懒的声线浸了砂砾:


  “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你不可能甩掉我的。”


  “我知道你不可能同意我去医学中心调查的,我不想骗你,所以只能暂时瞒着你,对不起。”


  “我不点头你就瞒着我去送死?”


  禹瑟琪扯着她的衣领逼近,对视间又被她瞳孔里犯规的温柔击碎,布料在指节绷出惨白褶皱,最终颓然松手:


  “……下不为例。”


  刘在伊忽然倾身,温热的触感羽毛般拂过唇角,她摸出颈间的银链,吊坠打开竟是微型存储器,“这两年我所有的假身份、资金流动、安全屋坐标都在这里。”


  金属贴上禹瑟琪锁骨时还带着体温,“要是背叛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禹瑟琪指尖一抖,两年来所有的担忧,气愤,心疼,这一刻仿佛都在心尖融化成了炙热的熔浆,沸腾着像是要在心口刻上这个人的名字。


  她把自己埋进了雪松香的气息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黑色现代最终泊在桥洞阴影中。后座里刘在伊像只树袋熊似的扒在禹瑟琪肩头,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耳廓:“这两年我搭上了仁川港的药贩子...”,她调出手机里偷拍的视频——会所包厢内,陪酒女们如提线木偶般扬起完全一致的45度微笑,“最新流通的神经协同剂,配方和在娜当年的药剂有八成重叠。”


  禹瑟琪盯着屏幕上精准复制的笑容,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后颈。刘在伊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呼吸扫过脆弱的颈部血管:“这次要掀的,可是能撼动半个韩国的黑幕。”


  “那你在院长室发现什么线索了么?”禹瑟琪呼吸已经平静下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刘在伊的安危更重要。


  “医学中心新成立了一个特殊诊疗部,负责人叫崔东澈,是神经领域的专家,但这个人从来没在医学中心出现过。”


  刘在伊从手机调出在院长室拍的履历照片和相关资料给她看。


  “特殊诊疗室年度采购清单...”,她快速滑动页面,定格在异常增多的丙泊酚订单上。这种麻醉剂常用于无痛胃镜,但月均2000支的消耗量足够让整个首尔的病患沉睡。


  禹瑟琪蹙眉,放大了角落的一处签名,潦草的“崔东澈”三个字右下角有个墨点晕染的蝴蝶翅膀。


  “这个签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外文文献。”


  “外文文献?”刘在伊拿回手机,重新看他的履历,上面写着崔东澈毕业于首尔大学医学系,从未有过留学经历。


  “我会去找人查一下的。”


  禹瑟琪的指节突然扣住腰间交叠的手,


  “或许,我可以先去找小京聊聊。”


  “小京?”身后紧贴的胸腔传来微妙的凝滞。


  “上次跟她见面,她说她妈妈最近在处理类似的案件。”


  “你们现在这么熟了么?”


  禹瑟琪划开手机的动作顿住。转头对上某人故作镇定的眉眼,卫衣领口早被自己揪出凌乱褶皱,偏还要用闲聊语气补一句:“那间咖啡馆的光线挺适合你。”


  突如其来的心疼让禹瑟琪拽过对方衣领。唇瓣相触时尝到冰镇柠檬茶的涩甜,她泄愤似的轻咬:“需要把通讯录每页都签上刘在伊三个字吗?”


  指节深深陷进棉质衣料,刘在伊仰头承受这个迟到的吻。桥洞外传来江水拍岸的声响,混着车载空调的嗡鸣,将未尽的争辩揉碎在交错的呼吸里。


  


  禹瑟琪被刘在伊牵着手腕跟到单元楼下时,路灯恰好跳闸。老式电梯吱呀着攀升的三十秒里,她盯着刘在伊光洁的后颈,忍不住想大小姐是以什么心情搬到这里的。


  推开门是间二十坪的蜗居,玄关堆着半人高的药理学专著。禹瑟琪望着改装成实验台的飘窗,上面还粘着便利贴潦草写着“新型协同剂代谢周期72h”。没等她开口,刘在伊已经踢开沙发上的脏卫衣:“先说好,洗衣机上周吞了我三只袜子。”


  “我洗衣服可以不用洗衣机。”禹瑟琪漫不经心晃到洗漱间打量。


  “那还好我衣服不多。”


  “所以这就是你偷我外套的理由?”禹瑟琪从洗衣篮拎起件眼熟的米色外套,她找这件衣服找了一个星期,一度怀疑自己失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像尾金鱼游进了玻璃缸,转身就能撞见对方生活里所有边边角角。


  “说什么偷,你自己落在教室里,我顺手拿走了而已。”


  刘在伊正踮脚够储物柜顶的备用被褥,晃了晃悬空的左脚:“现在退货可不包邮。”宽松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细白的纤腰。


  “不退货。”


  禹瑟琪突然从背后环住她,鼻尖抵着突起的肩胛骨。


  “首尔的地暖费是不是很贵?”


  怀里的人明显僵住,半晌传来闷笑:“当掉两个爱马仕才凑够押金呢。”,玩笑话被背后加重的拥抱勒得变调,“但这里有五条地铁线交汇,”她转身将额头贴上对方眉心,“去你学校只要十七分钟。”


  老式壁挂空调发出哮喘般的轰鸣,禹瑟琪就着这个别扭姿势摸到刘在伊后腰,指尖顺着脊柱沟游走时,听见那人带着笑意的气音:“现在逃回宿舍还来得及。”


  回答她的是砸在锁骨上的齿印。


  禹瑟琪把人按进泛黄的布艺沙发,居高临下挑眉,一贯温顺的小鹿眼竟透出几分锐利:“为什么不是你逃走?”,被她压在下面的刘在伊好整以暇看着她,意外发现曾经连她脱衣服都不敢看的女孩已经成长到如今的样子,窗外飘来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混着楼下醉汉跑调的歌声,将那些没说完的过往与将来,都酿成了潮湿夜风里一声满足的喟叹。


  


  


  刘在伊难得睡了个好觉,甚至连禹瑟琪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揉揉微乱的长发,刘在伊起身去洗漱,摸出手机——代表禹瑟琪的绿色光标正在大学城闪烁,镜面倒映着锁骨上暗红的齿痕,昨晚那人发狠时咬的,现在摸着还有点刺痒。


  烘干机不知何时停止了嗡鸣,阳台上挂满洗净的卫衣和牛仔裤,连她的黑色蕾丝内衣都端正夹在晾衣架上。刘在伊用冰凉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耳垂。


  她以为瑟琪只是说说而已。


  微波炉“叮”地响起,培根煎蛋三明治配着保温杯里的豆浆。她咬着酥脆的吐司边,突然觉得腰不酸腿不软的自己才是该反省的那个——这人通宵折腾完居然还能准点去实验室签到?


  


  


  崔京搅拌拿铁的动作突然停滞,银匙撞在骨瓷杯沿发出清越声响。落地窗外飘着细密雨丝,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在她镜片上折射出菱形光斑。


  “你确定要蹚这滩浑水?”,她抽出密封袋里的照片推过来,指尖在泛黄的案卷编号上轻点,“三起离奇自杀案,死者都是胜宇生物科技公司高管。尸检报告显示他们死前三个月都接受过相同的神经修复治疗。”


  禹瑟琪凝视着照片里诡异的死亡现场:深红色绒布窗帘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叠在胸前,唇角凝固着夸张的微笑。这让她想起刘在伊展示的视频里,那些陪酒女如出一辙的45度嘴角。


  “更蹊跷的是...”崔京压低嗓音,“这些治疗都发生在J医学中心特殊诊疗部。”


  “最近有人在律所附近徘徊,我妈还在犹豫是否要接手这个案子,因为从目前线索看,这些人的死亡并不能明确证明和神经手术有关,法医经过尸检也未能查出任何线索。”


  “上面已经在给压力要求结案了,这背后的能量远不止一个医学中心。”崔京深深叹气,目前大三的崔京已经在母亲的律所实习,曾经坚守的正义在面对蚍蜉撼树的状况时还是会有所动摇。


  本来一直沉默的朱艺莉突然伸手接过那份文件翻了翻。


  “崔京啊。”


  朱艺莉迟疑着开口,表情难得凝重,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我打电话让你接我那天。”


  崔京表情有一瞬不自在,似乎回忆到什么让她羞窘的事情,


  “嗯……记得吧……突然提起…?”


  “上个月庆功宴……”


  “你说我醉到抱着路灯唱儿歌,其实三瓶烧酒根本放不倒我。”


  意识到什么,崔京指节捏得泛白,咖啡杯托发出细微碎裂声。


  “当时后颈像被黄蜂蜇了。”朱艺莉撩起栗色长发,冷白皮肤上针孔早已消隐在香水喷过的空气里,


  “后来你把我塞进车里时...”


  “呀!朱艺莉!”文件夹重重拍在胡桃木桌面,惊飞了窗台觅食的灰斑鸠。崔京拽人手腕的力道让金属表带硌出红痕,“现在立刻去做毒理筛查!”


  倚在飘窗的禹瑟琪转着证物袋轻笑:“所以崔律,要掀棋盘吗?”


  崔京解开衬衫两颗扣子,锁骨随冷笑剧烈起伏,“查!西巴!把这群狗崽子都给送进去吃牢饭!”


  


  黑市网吧的霓虹灯牌在细雨里晕成色块。情报贩子叼着香烟敲击键盘:“David Choi,宾夕法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博士。”屏幕弹出2005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撤稿声明,配图里年轻学者正在进行海马体切割实验,文稿中间有个印刷版签名,英文名后面跟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蝴蝶翅膀。


  “2010年因非法人体实验被FDA调查,被吊销了美国行医执照。”烟头在烟灰缸里拧出焦痕。


  “查查和这个人的关系。”


  刘在伊把履历表发了过去。


  “有意思,这人背景履历很完整,但是在过去的四十年没有一张本人照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刘在伊用指尖轻叩桌面,“能不能查到他最近常去的社交场所?”


  “每周三和周六下午两点,江南区Paradise会所。”一张会员卡滑过油腻的桌面,“记得遮住你漂亮的脸蛋,小心别被掳走了。”


  


  


  「从会所出来以后报平安给我」


  「好」


  「如果五点之前收不到你的消息,我会进去找你」


  「好」


  水晶吊灯在刘在伊头顶折射出菱形光斑,她把手机塞回Chanel链条包中,倚着香槟塔观察第三根罗马柱旁的猎物。


  情报贩子的好心劝言成了浪费口舌,刘在伊就这样高调出现在了paradise会所。


  她可是刘在伊,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度就算是赝品也能让她穿出真品的优雅,通身的大小姐气质更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地以为她是可以被骚扰的对象。


  崔东澈的驼鸟皮皮鞋正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某种神经外科医生特有的节奏——每七步必然顺时针转15度,就像在给实验室小白鼠设计迷宫。


  “您的马天尼。”侍应生托盘上的橄榄枝装饰突然倾斜,青橄榄滚落到刘在伊的Jimmy Choo高跟鞋边。这当然不是意外——三小时前喷在耳后的神经刺激型香水,足够让五米内的服务人员产生0.3秒的注意力涣散。


  当崔东澈俯身去扶踉跄的侍应生时,刘在伊从他身侧走过,黑色羊毛呢掠过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磁吸装置悄无声息地攀上对方西装后摆。


  刘在伊走进卫生间,拿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绿点,确认定位装置已经开启。


  “都用不上一个小时啊。”


  刘在伊嘟囔着,准备撤退。


  就在此时变故发生,刚走出卫生间,一个黑影快速闪到她身后,微型注射器快速扎进她颈后,刘在伊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意识就已经陷入一片昏暗中。


  “刘小姐,对着神经科科医生使用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瑟琪,你没事吧?”


  注意到禹瑟琪频繁地看时间,神情也越发紧张,朱艺莉敏感地发问。


  “在伊可能出事了。”


  禹瑟琪打开定位装置——对于这个毫无信任度可言的家伙,她只能采取跟她如出一辙的手段——屏幕上的绿点正在飞快向港口移动。


  “莫?刘在伊?”崔京对于禹瑟琪完全不进行信息共享的行为异常恼火。


  “呀!禹瑟琪!这种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们么!”


  “呀!禹瑟琪你站住!你难道要打车去找人么!我载你去,阿西!”


  


  禹瑟琪脸色苍白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绿点:“定位显示在往仁川港移动,三小时内就会出境。”


  崔京猛打方向盘,银色伊兰特甩尾冲上高速路:“不,这不对劲,如果是刘泰俊的人不会想把人送出首尔,更不可能要弄死她。”


  “如果院长室的资料本身就是陷阱,那崔东澈早就在等着在伊出现,他的目标就是在伊,所以他为什么要抓在伊?”禹瑟琪瞬间冷汗涔涔。


  “一个疯狂医学家会想做什么?”


  “有可能崔东澈的实验室就在港口。”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在伊?”


  “你们怕是忘了,刘在伊现在是个死人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活体实验对象。”


  朱艺莉一句话让禹瑟琪心乱成一团。


  “不!不会的!刘泰俊还需要继承人。”


  “刘泰俊正值壮年,在伊明显是个不听话的棋子,你怎么保证他没有培养下一个继承人的想法?”


  “阿西!我就不该掺进刘在伊的破事中!艺莉你帮我给我爸拨个电话,我们至少需要搞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崔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电话那头的崔检听朱艺莉快速讲了目前的状况。


  “崔京!你给我立刻掉头回家!”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来严厉的男声。


  “不可能的崔检察官,你女儿已经上了这艘破船不可能掉头,请你快帮忙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办。”


  “呀!崔京!”这是一声崔京再熟悉不过的女声,是她妈妈,崔京咬了咬牙没有回话。


  “你们在哪?在去港口的路上么?”崔检很快冷静下来,“崔京,这件事牵涉之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如果崔东澈的实验室真的在港口,那说明他背后的人很可能与国土交通部有关系,你应该知道的,目前国会议员中呼声最高的就是国土交通部的郑成宰。”


  “不要去送死,我的女儿。”


  禹瑟琪盯着屏幕上突然消失的绿色光点,在十分钟前它一直停在港口B区附近,此时此刻她反而异常冷静下来,


  “小京,把我在前面放下,你和艺莉可以回去了。”


  “阿西八!禹瑟琪!”崔京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已经无法保持理智思考,但她很快根据直觉做出了选择。


  “艺莉,挂断电话。”


  “小京!”电话里和禹瑟琪同时传来不认可的声音。


  朱艺莉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她甚至远比电话里的二老要了解崔京,直接擅自把手机关了机。


  “好了闭嘴禹瑟琪,你不要让我后悔我的选择。”崔京踩足油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禹瑟琪定定看了她半晌,没有再说废话,只低头翻看着郑成宰的资料,静静沉思了半晌,蹙眉开口道:


  “或许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们需要一场爆炸。”


  


  


  刘在伊在消毒水气味中睁开眼,发现被锁在布满神经电极的手术椅上,手腕上的塑料扎带磨出了细小血痕。崔东澈正在调试脑波监测仪。


  “你醒了刘小姐。”崔东澈甚至没有转头,他对自己的药物自负到极致,可以精准控制到几小时几分钟后醒来。


  “刘泰俊让你来抓我的?”


  刘在伊的神情却没有崔东澈以为的会害怕会惊恐,闲适冷静得仿佛身处晚宴现场。


  “不愧是刘泰俊最出色的作品。”崔东澈盯着刘在伊的眼神好像狼看见肉一般兴奋,忍不住开始狂笑。


  “你知道你父亲怎么评价你么?”


  “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非同一般的自制力。”


  “以及他精雕细刻的完美胚胎。”


  刘在伊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恶心感,让她转头作呕。


  崔东澈皱皱眉,似乎对她的忍耐力产生了一丝质疑,但随即他听到刘在伊低低笑出声来。


  “喂,你这个被美国医学界淘汰的科研废物,有什么资格研究我?”


  刘在伊眯着眼睛,眼底充斥着女王般高高在上的蔑视。


  “你说什么?!”显然这句话触动了逆鳞,崔东澈一瞬间脖颈间青筋暴起。


  “你们在基因适配实验里犯了个低级错误。”欣赏了一会他的恼羞成怒,刘在伊突然开口,“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的半衰期是28小时,而你们每12小时注射一次——难怪实验体会癫痫发作。”


  崔东澈的手突然僵在控制面板上。


  而崔东澈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侧,刘在伊已经从手表旋钮里抽出了薄薄的一层细刃。


  


  胜宇生物科技公司的冷藏库呵气成霜。禹瑟琪举着手机照明,她很确定消失的定位就在这附近,实验室大门也一定在附近。恰好此时传来脚步声,禹瑟琪立刻关闭手机缩进货架后面。


  “快走,崔教授来了。”


  “西八,这个疯子大晚上来干嘛?我跟老婆打电话刚打到一半。”


  “闭嘴,让人听到你就死定了。”


  大门即将关闭前,一张学生证轻轻抵了一下。


  


  


  “大小姐,用你百万粉的蓝V账号直播刑事取证?”


  崔京把键盘敲出奔着以旧换新的脆响,感觉一切都焦头烂额。


  “不用我的账号怎么把事情闹大?”


  朱艺莉翘着腿斜倚在消防栓箱上,棒棒糖的塑料棍随着舌尖转出残影。手机支架上的设备正将卫星信号转化成跳动的数据流,直播间标题栏赫然滚动着:


  【#暗网操控现实实验 仁川港港口地下三层实时追踪】


  而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在以万级为单位快速增加。


  


  


  禹瑟琪扯了扯过大的白大褂袖口,消毒水气味混着走廊尽头的电子蜂鸣灌进鼻腔。贴胸口袋里的手机仍在持续录像,镜头透过第三颗纽扣的缝隙,将晃动的廊灯与“重症监护区”的金属牌框进取景框。


  “愣着干什么!”护士推着治疗车擦肩而过,橡胶轮在环氧地坪上碾出焦痕。禹瑟琪把口罩又往上提了半寸,冰凉指尖触到病房门把时,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正穿透门板。


  病床上抽搐的人影让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是刘在娜,她枯槁的手腕此刻正随着痉挛不断磕碰床栏。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VF波形像是死神的齿痕,收缩压已经跌到70mmHg。


  “地西泮10mg静推。”她听见自己发出异常平稳的指令,橡胶手套包裹的手指撑开刘在娜的眼睑,手电筒光束下扩散的瞳孔如同正在湮灭的恒星。注射器推到底的瞬间,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标注着“实验性治疗”的淡紫色药剂瓶。


  贴身的手机还在无声运转,录下每一帧颤抖的监控曲线。禹瑟琪用拇指重重按压患者甲床测试循环,指甲边缘泛起的青白却迟迟不褪。后槽牙几乎要咬碎时,突然摸到刘在娜枕下的金属物体——那是枚微型录音笔,正在体温烘烤下持续闪烁红光。


  禹瑟琪压住心里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它塞进自己的裤兜。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上过新闻。」


  「是J医学中心院长那个死而复生的大女儿啊!」


  「天啊,怎么又是这个医学中心,我妈上周还去那里做了体检。」


  「不是,怎么没人关心为什么女神账号在直播这种事情啊!」


  ……


  连续跳动的弹幕已经达到了肉眼看不清的程度。


  朱艺莉不耐烦地屏蔽了经纪人的来电。


  “小京啊,如果我要是背上巨额违约金你会救我么?”


  “……”


  “说话啊,又哑巴了?”


  “...可以申请分期支付保释金,但优先清偿顺序在抵押债权之后...”话音未落,唇上突然压住一根黏着糖霜的食指。


  “真是...”朱艺莉的叹息消融在骤然贴近的呼吸里,“连说谎都不会的木头。”


  “朱艺莉你疯...唔!”


  突然爆发的尖锐警报声撕破暖昧,崔京甚至来不及脸红,急忙拉着朱艺莉上车。


  “先上车,我们要围着这里转圈,卫星信号不能离太远。”


  


  勉强将刘在娜情况稳定下来,禹瑟琪立刻撤出了病房,刘在娜受到的折磨让她越发担心刘在伊的现状。


  福尔马林溶液在玻璃罐里泛起涟漪,禹瑟琪的手机镜头对准下方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连体婴儿标本,她调整了一下声线,低语:“这里是首尔大学医学院在读生,这个双头犬胚胎移植实验明显违反《生物安全法》第37条...”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将手机倒扣进胸袋,后背撞上标本架时惊落三枚脑切片标本,匆忙跑出标本室。


  整个走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走廊尽头传来金属门禁卡被刷爆的蜂鸣,禹瑟琪正慌不择路之时,一只手把她拽进了药品存放间,她跌进药品间铁架的阴影里,突然被染着血锈味的雪松香裹挟。刘在伊的虎牙擦过她耳垂,传来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最好解释一下,你怎么在这?”


  “你受伤了?”完全不理会她的质疑,禹瑟琪摸到对方后颈黏腻的冷汗。


  “只是划伤。”刘在伊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迅速贴近她,两人呼吸纠缠,她突然用齿尖叼住她口罩系带。当破门声逼近到第三个隔间时,那双温热的手正掀起她的针织衫,指甲划过肋骨的力道像在解剖台划开皮肤。


  “配合我。”气声消融在突然加深的吻里。禹瑟琪的后脑撞上被手垫住的冷藏药品柜,看着自己胸前的纽扣弹落在抗凝剂箱上。刘在伊的膝盖顶进她双腿之间时,禹瑟琪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泄露一丝呻吟。


  老天她还在直播!


  “啊西,这种时候搞什么!”


  “为什么有人在药品室发情啊!”


  “西八我也想找女人,这破地方待着都素一个月了。”


  保安的强光手电扫过雾化玻璃,刘在伊故意拉高喘息声,舌尖卷走禹瑟琪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叫大声点,他们在听。”


  当电击棍砸门的巨响与禹瑟琪破碎的呜咽同时达到顶峰,在保安撤退的骂声中,禹瑟琪头皮都要炸了。


  她第一次如此希望崔京和朱艺莉比她聪明。


  


  


  在某些方面,崔京脑袋还是相当灵光的,几乎在听见刘在伊声音的同时崔京就已经紧急切断了声音转播信号,但崔京和朱艺莉还是在狭小的车厢里听完了全程,狭小车厢里空调出风口嗡鸣声格外清晰,朱艺莉新换的柑橘调车载香薰裹着未消散的暧昧余韵。


  “咳——”崔京清了清喉咙,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腿。


  “看来在伊技术不错哦。”朱艺莉托腮望着窗外闪烁的手电筒灯光,还有闲心调侃。


  “喂!朱艺莉!”崔京咬牙切齿。


  “小京技术也不错啦。”


  “……”


  


  禹瑟琪的羞愤全化作齿间力道,直到血腥味漫开才惊觉松口。刘在伊舌尖舔过唇上细痕,走廊的灯光从雾化玻璃漏进来,映得她眼底兴味愈发浓烈:“为什么咬我?”


  “直、直播没关...”禹瑟琪攥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后退,后腰撞上冷藏柜发出闷响。


  刘在伊怔忡半秒,耳尖泛起可疑的红。她转身扒开药品架的动作比平日粗暴许多:“后门警卫亭有乙醚库存,用葡萄糖注射液瓶装刚好,我们还需要一些95%浓度酒精或者其他易燃物……”


  医用橡胶手套捏着玻璃瓶发出脆响,刘在伊刚才宕机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没事…如果录到了刚才他们就会抓我们了。”


  


  装药品的过程中,禹瑟琪跟她快速说明了一下她们的计划以及刘在娜的情况。


  “在娜可能清醒过,里面或许会有关键的录音。”


  “一会你去制造混乱引起火灾,我们必须把警车救护车引过来,我去找在娜,不能让他们再转移在娜了。”


  “该我去找在娜,你已经受伤了。”禹瑟琪眉心紧蹙,盯着对方皮肉翻卷的腕部,心脏揪得发疼。


  什么划伤,这个骗子,都快划到动脉了。


  “我跟小京说好了,只要这里有爆炸声或者火光出现,她会立刻报警。”


  禹瑟琪一把抓过绷带,指尖微微发颤,可缠绕伤口的动作却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没事的,崔东澈没伤害我就被我气走去查自己的数据资料了,这是为了挣开绑带……”


  “想办法再进几间实验室转播一些镜头,拖延一些时间……”,禹瑟琪打断她的辩解,掏出直播手机给她固定在同样位置,然后抬手给她戴上口罩,“我去找在娜,一刻钟后无论我有没有出现在紧急通道,都立即引燃。”


  “什么?瑟琪……”


  “再敢顶嘴现在就分手!”


  积压的焦灼与后怕化作厉声警告,禹瑟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药品室。


  


  禹瑟琪尽量自然地快步在走廊里,忍不住捏紧了白大褂兜里的乙醚纱布。先前记住的方位在脑海中自动生成路线图,重症监护室病房金属门把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指纹。


  三个值班护士被放倒时甚至没碰到报警按钮——浸透药液的纱布从后方突袭,人体坠地的闷响淹没在中央空调嗡鸣中。她扯过转运担架上的束缚带将刘在娜固定在后背,冰凉的呼吸扫过颈侧,刘在娜的体重比预想中还要更轻。


  安全通道的绿光近在咫尺,电梯井却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都是废物!监控组全是睁眼瞎吗?!”崔东澈的咆哮震得感应灯频闪,平板电脑被他掼在防火门上爆出电火花,“刘在伊现在该躺在解剖台上而不是整个实验室到处乱窜!”


  禹瑟琪闪身缩进保洁车与墙壁的夹缝,透过转运床单的褶皱看见男人扯松领带。他身后四名保安正在调取楼层平面图,防暴棍碰撞声如同催命符。


  “还查什么病房区?”崔东澈突然指着直播画面狞笑,“这排档案柜是B区加密款,给老子把东侧地下二层围了!”


  纷沓远去的脚步声里,崔东澈突然驻足转身,腕表蓝光扫过她藏身的阴影区。


  金属表链折射的冷光距离保洁车仅剩三十公分,禹瑟琪屏息扣住乙醚喷雾。崔东澈颈侧暴起的青筋突然转向手中平板——直播画面正扫过一排浸泡着畸形胎儿的标本罐。


  “Damn!为什么她该死的信号切断不掉!”男人暴喝震得天花板落灰,转身冲向紧急联络梯。


  纷乱脚步声如同退潮,禹瑟琪把昏迷的刘在娜放进保洁车,套上污渍斑斑的床单,她脱下白大褂一起塞进保洁车里,快速换上了保洁服。


  


  地下二层,刘在伊踹翻第七个试剂冷藏柜。


  泛着荧光的电击实验记录雪片般飞扬,她将镜头对准标有“精神控制药物研究”的档案,她特地挑选了带J医学中心的文件,雾化玻璃后映出身后破门而入的保安。 


  “感谢崔教授送的流量。”她对着疾步而来的崔东澈勾起嘴角,易燃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特制溶剂接触恒温系统的刹那,幽蓝色火舌顺着实验台基因链模型直窜穹顶,同时,刘在伊把完成使命的直播手机扔进火焰中。


  “火势扩散!全员撤离!”嘶喊裹着浓烟撞开防火闸,走廊霎时化作炼狱。救生通道口挤满仓皇逃窜的白大褂,刘在伊逆着人流闪进应急管道,身后此起彼伏的防暴棍敲击声尽数淹没在消防警报的尖啸中。


  


  金属逃生门撞开的瞬间,刺耳鸣笛声几乎贴着耳畔炸响。


  “我们快走!不能被警方注意到!”


  刘在伊强行把刘在娜背到自己背上,拗不过她的禹瑟琪的手机已经恢复信号,她立刻给崔京打电话确定她的方位。


  崔京来得相当及时,几乎在能定位到禹瑟琪信号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往这个方向开。


  三人栽进后座时,后视镜里刚好涌入蓝红爆闪。不用任何人提醒,崔京已经把油门踏板踩进发动机舱,仪表盘指针撞向极限刻度。


  银色伊兰特绝尘而去之时,警车呼啸着停在了胜宇生物科技公司的冷藏库外。


  


  “直播效果怎么样?”


  来不及叙旧,刘在伊率先问道。


  “十二个热搜词条,服务器瘫痪了四回。”


  朱艺莉蹙眉翻着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短信。


  “在伊啊,我这次做了个亏本买卖,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


  “今天的直播收入应该可以堵的上违约金窟窿吧。”刘在伊抱过刘在娜青白的面庞检查她的瞳孔。


  “呀!刘在伊!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崔京咒骂道,“你知不知道直播里你们俩的身份都没暴露,就只有艺莉会被警察问话哎!”


  刘在伊瞥了比当事人还激动的崔京一眼,


  “艺莉的公众人物身份接下来只会比我们更安全。”


  “放心吧,不主动扯到大人物身上,这件事就只是J医学中心的家务事。”


  


  刘在伊把刘在娜放在床上安顿好,尽管,刘在娜目前的情况送医显然更稳妥,但是两个医学生已经在这,去医院不见得比家里更令人放心——万一人又突然不见怎么办。


  刘在伊疲惫地陷进沙发任由禹瑟琪剪开黏着血肉的纱布,空气里的消毒喷雾混着血腥味,禹瑟琪却是第一次为这种味道感到烦躁。


  “明天先去打破伤风。”


  “创面需要缝合,可惜你这里没有麻醉药。”


  “其实我不怎么怕疼的。”伤员懒洋洋去勾对方衣角。


  “再废话就用订书机处理。”禹瑟琪甩出毫无温度的威胁。


  刘在伊委屈地瘪嘴,她记忆里温柔的瑟琪好像被掉了包。


  瞥见那张委屈脸就败下阵来的禹瑟琪别过头,自顾自整理医疗包。


  “搞成这样,之后还要不要拿手术刀了。”


  听着满是心疼的抱怨,刘在伊像个挂件一样黏了上去,下巴窝进她的肩窝处,说话的尾音也黏黏糊糊地像带着小勾子,


  “你不要生我气啦,我这次没有骗你,也没有瞒着你,我被人抓走这么可怜,你疼疼我好不好?”


  禹瑟琪怎么可能不心软,反手摸摸她的侧脸,声线不自觉放柔,


  “赶紧去睡会吧,说不准什么时候警察就找上门了。”


  “你会守着我吧。”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刘在伊仰起的面庞映着星芒,“我的专属监护人。”


  


  两天后,刘在伊背着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刘在娜穿过层层包围的记者群,走进警局控告谋杀。

  崔东澈坚称实验室火灾都是她所为,虽说未出现火灾造成的人员伤亡,但刘在伊也必须面对纵火的指控,幸而,她把禹瑟琪从这件事摘得干干净净。

  当然,全韩国更关注的是刘氏姐妹双双死而复生背后的阴谋,以及崔东澈惊世骇俗的人体实验报告,舆论浪潮中,刘在伊被评价为孤胆英雄的化身,警察局外每天都有群众自发呼吁,「以正当防卫释放刘在伊」。


  重压之下,警方最终撤销指控。而刘泰俊被二度传讯时,全网关于这位院长权钱交易的声讨已呈燎原之势。


  与此同时,朱艺莉突破五百万粉丝后沉寂多日的账号突然上传录音文件,服务器在十分钟内彻底宕机。


  ……


  “刘泰俊!当初承诺的实验资源全是残次品!


  “你不过是需要活体实验对象,我女儿就是现成的试验品。”


  “现在这个注射过量神经毒素的废物?”


  “我说的是我那个假死逃跑的女儿,把她抓回来……”


  ……


  网民赋予朱艺莉“暗夜利刃”的称号,喻指她精准剖开罪恶脓疮的魄力——全韩娱独一无二的人设立得稳如泰山。


  


  “呦,大明星来啦。”刘在伊托腮打量裹得严实的来客。


  “听说你换了金牌经纪人?”


  “托各位的福。”朱艺莉扯下口罩,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


  刘在伊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今天瑟琪没来?”崔京推推眼镜,有些疑惑连体婴似的两个人居然会分开。


  “医学系期中考试。”刘在伊整个人蔫在座椅里。


  “董事会催你回去接手医院了?”


  “快破产的烂摊子罢了。”瓷杯在她指尖划出漠然的弧线。


  “你不是还在备考韩国大学医学系……”


  “那只是为了和瑟琪当室友。”刘在伊不耐烦地截断话头,她已经看不惯那个咋咋呼呼的室友很久了。


  “少来,你敢说你一点不想做医生。”从小一起长大的崔京毫不留情地戳破她。


  刘在伊凉凉地觑了她一眼。


  “虽然权利有时候不是个好东西,但是瑟琪是要做医生的吧,你不想好好保护她么?”


  “这种理由……”崔京不屑。


  “你说的有道理。”刘在伊打断她,反倒认可地朝朱艺莉点点头。


  崔京无语地竖中指。


  死恋爱脑。


  


  


  刘泰俊被定罪那天也是刘在伊收到韩国大学秋季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至于整个案件后续如何牵出萝卜带出泥就不是她们几个大学生该管的事了。


  刘在伊还是接管了J医学中心,以刘在伊近期的名气将医院重新带回正轨只是时间问题,而医院内部和上面千丝万缕的关系,刘在伊暂时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刘在伊接管J医学中心后动用私人权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和禹瑟琪安排到了同一间宿舍。


  禹瑟琪对室友感到非常抱歉,但室友却为吃到了第一手瓜且额外得到了一个香奈儿包包心满意足,连夜搬走。


  


  “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幼稚。”


  禹瑟琪近期对刘在伊的评价如上,但也仅此而已。


  两人依旧保留着互相手机里的定位,刘在伊经常缠着禹瑟琪跟她一起去所有聚会场合,有时候跟着她一起上大三的课,导致连教授都动不动打趣脸皮薄的禹瑟琪,改掉她的手机壁纸,换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两人接吻照,正好被小组作业成员看个正着,还有好几次在她温书的时候跨坐在她腿上把她亲得头昏脑涨等等……


  刘在伊其实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作了,但那还不是因为无论她怎么闹,禹瑟琪都照单全收,也导致她越发得寸进尺。


  禹瑟琪其实清楚自己的情感缺陷。原生家庭凿出的空洞让她至今学不会正确爱人,更遑论表达。刘在伊是她唯一的情感参照系,虽然从未宣之于口,但她觉得刘在伊很会爱人,所以无论刘在伊做什么,她都觉得她是对的。


  “停停停,瑟琪啊,你这样很容易被卖到东南亚啊。”崔京听着她这番炸裂的理论,差点捏爆咖啡杯。


  “在伊会卖掉我么?”禹瑟琪抬起一双鹿眼,明明是普通问句却说出了反问的语气。


  “这……”崔京被这记直球噎得太阳穴直跳。


  她当然不会,顶多策划场说走就走的马尔代夫私奔。


  好好好,请你们两位顶级恋爱脑千万要缠绵到白头。


  禹瑟琪听了她的评价,面上流露出青涩的羞赧笑意,抬眸看见刘在伊已经走进咖啡馆,此时正面露不虞。


  禹瑟琪帮她拍掉肩头的雪花,轻声问:“怎么不高兴了?”


  “你对我家瑟琪说什么?她为什么对你笑?”刘在伊的目光像x光似的在崔京身上扫射。


  崔京无力地摆摆手,让她俩赶紧滚。


  


  初雪落进禹瑟琪围巾褶皱时,刘在伊正蹲在路灯下捏雪团。禹瑟琪低头看她,暖黄光晕把飘落的晶体切成菱形碎钻,沾在她随呼吸颤动的睫毛上,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群。  


  恍惚间回到那年冬天,她在河边崩溃地喊她的名字,乞求搜救队继续寻找她的下落,那一刻她感觉她的世界再次漂浮起来,像是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羽绒服摩擦的窸窣声骤然靠近,冰凉雪球贴上她后颈:“跟我在一起不许发呆。”


  “刘在伊!”


  “在呢在呢。”作乱的手顺势滑进她口袋,指尖勾住羊毛手套内衬,“好冷,给我焐焐。”


  禹瑟琪笑起来,捏紧手心作乱的手指。


  那场初雪曾卷走我的月亮,但幸好,在万物重生之际,潮汐终于把你送回我掌心。

星悠栗

女生好好保护自己啊!如果还有其他的,可以评论区留言告诉我

  

  因为有人在评论问这是些什么手法,那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

  1:让你拼的车是预先备好的,ta跟司机是一伙的,准备拐卖你。

  2:让你去的厕所是比较偏僻的,路上也有同伙等着你。

  3:人在慌张之下会下意识地跟人别人跑,但是别人可能是故意带着你走到ta预先好的路线。

  4:引路路上同样有同伙。

  5:回家只是个幌子,路上或目的地也有同伙。

  6:物业就是骗子,让你开门然后下手。

  7:人本能的会唾弃“小三”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但很可能别人根本不是,就是被人贩子盯上的落单女生,拉走后什么都可能发生。...

女生好好保护自己啊!如果还有其他的,可以评论区留言告诉我

  

  因为有人在评论问这是些什么手法,那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

  1:让你拼的车是预先备好的,ta跟司机是一伙的,准备拐卖你。

  2:让你去的厕所是比较偏僻的,路上也有同伙等着你。

  3:人在慌张之下会下意识地跟人别人跑,但是别人可能是故意带着你走到ta预先好的路线。

  4:引路路上同样有同伙。

  5:回家只是个幌子,路上或目的地也有同伙。

  6:物业就是骗子,让你开门然后下手。

  7:人本能的会唾弃“小三”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但很可能别人根本不是,就是被人贩子盯上的落单女生,拉走后什么都可能发生。

  

  ps:这个科普的目的是为了提高警惕性,不要有不长眼的跑过来说什么“想多了”“被害妄想症”等等,还有说什么“假如是真的”圣母早点离开,你自己愿意赌那点微不可查的几率没人拦你,我只是想救更多的女孩子

止水official
1945年,广岛,废墟中一个手...

1945年,广岛,废墟中一个手表,时间永远停在了广岛遭受核打击的8月6日上午08时15分

1945年,广岛,废墟中一个手表,时间永远停在了广岛遭受核打击的8月6日上午08时15分

什么都随我便

【梅千】我们的未来

*OOC警告,无花滑背景

*梅千,6.8k+

*关于爱慕女老师的女高中生和来开导她的女老师的女儿在一起了这件事


“妈妈,你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梅德韦杰娃正在桌前吃饭,她妈妈的手机就放在她面前不远处,开了震动的手机在木质餐桌上显得声音更大了。


“你妈妈的手机从早到晚都在响个不停,有一个学生之前每天和你妈妈讲早安午安晚安,但是最近好像不怎么联系了。”爸爸走过来拿起桌上手机递给妻子,回身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女儿她妈妈手机总是消息不停的原因。梅德韦杰娃看向自己的妈妈,妈妈正在镜子前面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今天是周一。


梅德韦杰娃跟着妈妈一起出...

*OOC警告,无花滑背景

*梅千,6.8k+

*关于爱慕女老师的女高中生和来开导她的女老师的女儿在一起了这件事


“妈妈,你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梅德韦杰娃正在桌前吃饭,她妈妈的手机就放在她面前不远处,开了震动的手机在木质餐桌上显得声音更大了。

 

“你妈妈的手机从早到晚都在响个不停,有一个学生之前每天和你妈妈讲早安午安晚安,但是最近好像不怎么联系了。”爸爸走过来拿起桌上手机递给妻子,回身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女儿她妈妈手机总是消息不停的原因。梅德韦杰娃看向自己的妈妈,妈妈正在镜子前面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今天是周一。

 

梅德韦杰娃跟着妈妈一起出门,她每天的任务是把妈妈送到学校然后自己再开车去上学。

 

“妈妈。”梅德韦杰娃总是想到爸爸刚才说的话,“那个给你发消息的学生....”

 

梅德韦杰娃欲言又止。

 

“她是很勤奋的学生,你见过的。”

 

梅德韦杰娃只去过妈妈学校一次,只是坐在教师办公室里,而学生们很少会去办公室附近转悠,如果见过的话,那么一定是那个总是跑来办公室的女孩。

 

“安娜·谢尔巴科娃?”梅德韦杰娃还记得那个女孩,她们没有讲很多话,只是互通了姓名,印象里的女孩很乖巧,小小一只,每次到办公室来不是拿着卷子就是拿着书。她和自己妈妈总是有很多话说,那个场景倒像是她才是学生而安娜是她妈妈的女儿。

 

“很聪明的孩子,也很惹人爱。”

 

老师们提到自己优秀的学生总是充满骄傲的,她妈妈也不例外,说到安娜的时候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赞赏与喜爱。梅德韦杰娃什么都没说,她还不能确定什么。

 

“拜拜老妈,工作顺利!”梅德韦杰娃把车稳稳的停在学校门口,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

 

“老师好。”

 

“阿妮娅。”

 

梅德韦杰娃看着她妈妈伸手揽着安娜的肩膀,好不亲密,比对她这个亲女儿都要亲近许多。梅德韦杰娃看着两人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又喊了一句。

 

“晚上见!老妈!”

 

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来,她妈妈不知道和安娜说了什么,只见安娜小跑到车跟前。

 

“老师说你很想认识我,可是我记得我们有见过,在老师的办公室,你是老师的女儿,叶甫根尼娅·梅德韦杰娃对吧。”

 

女孩的语速很快,梅德韦杰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到她面前叽里咕噜的讲完了一段话。

 

“我叫安娜·谢尔巴科娃。”

 

“我记得的。”

 

“好的,那你现在认识我了,我还要去上课,拜拜。”女孩说完就扭头跑开,和自己的老师并肩一起进到教学楼里。梅德韦杰娃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自己的幻觉,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甚至都没能和小安娜聊一聊。

 

“到底是我大五岁还是她大五岁啊。”梅德韦杰娃把车子启动,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梅德韦杰娃没想到和安娜的第三次见面来的如此之快。

 

她妈妈在她唯一没有课可以休息的那天,指使她到学校来当她得帮手,因为过几天学校会举办一场晚会,学校要求每个班级都要积极参与,于是她妈妈把睡懒觉的梅德韦杰娃叫起来,说是年轻人更懂年轻人。

 

梅德韦杰娃被拦在学校门口,是谢尔巴科娃带她进来的,谢尔巴科娃向门卫证明了梅德韦杰娃的身份。

 

“老师去开会之前让我把你带进来,你是要去班级还是办公室?”

 

“你呢?”

 

谢尔巴科娃疑惑的看了梅德韦杰娃一眼,“当然是教室,我一会还要上课呢。”

 

梅德韦杰娃点头。

 

“我去办公室好了。”

 

学生们都在上课,老师们也都去上课,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梅德韦杰娃无聊的坐在自己老妈的椅子上,转来转去。她可以发誓她绝对不是特意去看的,她只是在转圈的时候碰倒了桌子上的书,中间夹的一些纸散落在地上。

 

是妈妈生日还有各种节日的时候,谢尔巴科娃写的贺卡。梅德韦杰娃秉着不去窥探任何人隐私的原则,立马把这些贺卡塞回到本来在的地方,又把书整齐的摆回原位。

 

梅德韦杰娃不愿意多想,但又止不住的多想。

 

她也曾经在十几岁的年纪何一位老师的关系很密切。

 

她是老师喜爱的学生。

 

而她在心里默默的仰慕着老师。

 

只不过后来她发觉,那种情感只是在当时的情境下她自己对于老师一切的美好憧憬罢了,而当她脱离于那个时间点后,老师依旧是老师,却不再那么虚幻。

 

“阿妮娅。”梅德尔杰娃去教室把谢尔巴科娃叫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她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她妈妈确实是一位优秀温柔且有魅力的教师、女性。但那是她妈妈。

 

“....呃。”鲁莽的把人叫了出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梅德韦杰娃坐在办公桌前焦躁的敲着桌子。“我不小心看到了你送给老师的一些贺卡。”

 

“我知道。”谢尔巴科娃知道梅德韦杰娃要说什么。“我自己也知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已经在努力了。”

 

“我一开始只是为了学好这门课才经常拿着习题到办公室来找老师,后来就只是为了到办公室来。老师对我很好,我知道是因为我学习还不错,我都知道的。”

 

梅德韦杰娃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错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实话告诉你,我曾经也和我的一位老师关系很亲密,当时的我一直把自己框在了那个我自己创造的美好幻想里面,虽然现在我已经明白了那不是真正的爱慕,但是并不妨碍那个老师在我心里依旧是美好的形象,未来你也会明白的。”

 

“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我的事还是你的事?我的事不知道,你的就不知道了。”梅德韦杰娃还在开玩笑,谢尔巴科娃耸耸肩膀,“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俩在聊什么?”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好学生和女儿凑在一起讲悄悄话的样子。

 

“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梅德韦杰娃揽着谢尔巴科娃带娃肩膀,两个人脑袋歪着靠在一起。

 

“阿妮娅明年就要升学考试了,她想考你们学校,你可以带她去转转,前提是取得人家父母的同意。”

 

梅德韦杰娃松了口气,她妈妈显然是比关心自己还要关系谢尔巴科娃的,她当年在升学考试的时候她妈妈在忙着带自己的毕业班,没时间管自己。

 

谢尔巴科娃点点头。

 

“麻烦热妮娅姐姐了。”

 

“....不麻烦。”梅德韦杰娃拍了拍谢尔巴科娃的脑袋,热妮娅姐姐,还挺会来事的。

 

 

那天在办公室梅德韦杰娃留下了谢尔巴科娃的联系方式。所以不久之后,一个大家都空闲的周末,梅德韦杰娃开着车到谢尔巴科娃的家里接上她妈妈的亲爱学生再带着她到自己学校转悠几圈。

 

“早上好,阿妮娅。”梅德韦杰娃来得不算很早,谢尔巴科娃早就在等她了,拨通电话的下一秒谢尔巴科娃就出现在了门口,“动作真快。”

 

“你二十二岁了吗?”谢尔巴科娃在后排抱着副驾驶的椅背,方便和梅德韦杰娃交流。

 

“准确来说还没有。”梅德韦杰娃侧头看了一眼谢尔巴科娃,女孩把下巴搁在副驾驶的靠背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怎么了?”

 

“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呃,会去读研究生吧。”梅德韦杰娃从没想过和谢尔巴科娃聊自己未来这件事情,但是一切又很自然,女孩轻柔的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梅德韦杰娃也一个接一个的回答。“等你到了这个阶段你就会知道的。”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两个人并肩走在大学校园里。

 

途中还遇到了梅德韦杰娃的几个同学。

 

“wow,你在约会吗?”

 

一位和梅德韦杰娃关系很好的学生几步走到两个人旁边,目光落在谢尔巴科娃身上,又看向梅德韦杰娃。“和一个更年轻的女孩。”

 

梅德韦杰娃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背上。

 

“不会讲话可以不讲的,别在这乱说。”梅德韦杰娃把人轰走,然后去看谢尔巴科娃的反应,她在想要怎么和谢尔巴科娃解释刚才那段话。

 

“所以,你分手了,和一个年轻的女孩。”

 

果然是优等生,提炼信息的水平非常之高。

 

往事不应再提,梅德韦杰娃尴尬的笑了两声,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这没什么。”

 

天知道梅德韦杰娃多想要略过这个话题,可面前这个人似乎并不这么想。谢尔巴科娃拍了拍梅德韦杰娃的肩膀,认可般的使劲点了点头。

 

“好吧,谢谢的安慰,我们可以跳过这个话题了吗?”

 

“当然。”

 

谢尔巴科娃挑起眉毛,满脸写着,不然呢?梅德韦杰娃点头,拉着谢尔巴科娃把整个校园走了个遍,她在这上了四年的学都没有这么完整的游览过校园。

 

有相见,自然就会有分别。

 

梅德韦杰娃把谢尔巴科娃送回了家里。

 

“今天很开心,下次再见。”

 

“下次见是什么时候?”梅德韦杰娃想要逗一逗谢尔巴科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谢尔巴科娃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应该会很忙。

 

“嗯...应该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我想和你见面的时候,如果那天你也有时间的话,应该不会太远,因为今天是很愉快的一天。你是一个有趣又体贴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和女朋友分手,但这也没办法,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还会遇见更好的人的。拜拜。”

 

“....这个小鬼。”梅德韦杰娃笑着摇头。

 

说着不会太长时间,但真的等到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在梅德韦杰娃的毕业典礼上了。谢尔巴科娃从自己的老师那里知道了梅德韦杰娃的毕业典礼时间,于是她也去参加了这个仪式。

 

很正式的,谢尔巴科娃还买了一束花。

 

在梅德韦杰娃和同学们庆祝完,又和父母说了几句话之后,谢尔巴科娃先把花塞进了梅德韦杰娃的怀里。

 

“祝贺你毕业。”

 

在远处就看到了独自抱着花站在人群里的谢尔巴科娃,于是梅德韦杰娃没和父母说几句就急匆匆的到谢尔巴科娃那边,刚走近怀里就被塞了一束花。

 

“小朋友,祝贺毕业是要拥抱祝贺的。”

 

梅德韦杰娃把花拿在手里,张开双臂。谢尔巴科娃伸手上前,两人拥抱在一起。

 

“毕业快乐。”

 

“谢谢。”

 

梅德韦杰娃的妈妈还要回去备课,爸爸要送妈妈回去,临走之前问了一下谢尔巴科娃需不需要给她送回家。谢尔巴科娃摇摇头,“热妮娅会送我回去的。”

 

“我来送吧,爸妈你们回去吧。”

 

“现在直接喊我名字了是吧。”梅德韦杰娃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在面对谢尔巴科娃的时候总是想打趣罢了,像逗小猫一样逗逗阿妮娅,很有趣。

 

谢尔巴科娃只是耸耸肩膀,撇着嘴不回答。

 

“好了,走吧。”梅德韦杰娃手里抱着花还有证书,谢尔巴科娃想帮忙,“我帮你拿这个。”谢尔巴科娃抽走了梅德韦杰娃手里的证书,“花是我送给你的所以得你拿着,这个我拿就好了。”

 

“什么道理?”梅德韦杰娃嘴上嫌弃着,手上把花抱的更紧一些,“我会好好拿着的。”

 

“我可以平时也找你聊天吗?因为我平时除了学习的时间外有些无聊。”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梅德韦杰娃没有多想,她自然而然的认为优等生安娜·谢尔巴科娃除了学习之外,找不到别的什么兴趣了。

 

而事实,谢尔巴科娃的生活永远是充实的,哪怕只能呆在家里,家人们也会在空闲时间凑在一起玩好玩的游戏,绝对不会无聊。

 

一切都只是谢尔巴科娃找的借口而已。

 

“...你最近和我妈妈...”梅德韦杰娃不知道提起这个话题是否合时宜,但这确实是她不想关心太多却控制不住的事情。

 

谢尔巴科娃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没什么特别的。”谢尔巴科娃沉默了一会儿,“哪怕你那天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情,我也已经意识到问题了。老师结婚了有女儿,而且我的年龄还没有老师女儿的年龄大。老师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和关心,而我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许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可以谈及这个话题的人,我总是自己思考自己消化,不可否认,一些来自外界的建议很重要,只靠自己会很累的。”

 

梅德韦杰娃有些心酸的把谢尔巴科娃拥进怀里,她能理解谢尔巴科娃的感受,因为她也有过那样的时期,她只是自己处理了一切。

 

“你在哭吗?”谢尔巴科娃手扶上梅德韦杰娃的肩膀往后退了两步去确认梅德韦杰娃是不是在哭。

 

“没有。”梅德韦杰娃没有在哭,只是一时间情感上涌,有些激动。

 

“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尔巴科娃在后排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街景,梅德韦杰娃只专注于驾驶,两人一路无言。

 

晚上,梅德韦杰娃妈妈主动和梅德韦杰娃提起了谢尔巴科娃。

 

“你和阿妮娅的关系好像很近了。”

 

“还好吧,比较有话说而已。”

 

“她有说最近自己有什么烦恼吗?毕竟你们是同龄人,她应该不会和我还有父母说,因为她最近有些不在状态。”

 

“...没有,我们不会讲这些事情。”

 

“她最近也很少提问,问她有没有什问题她就说没有。”

 

“那就是没有。”梅德韦杰娃看着妈妈的眼色,“阿妮娅没有疑问不是好事吗,说明她已经掌握的足够透彻了,不然她一定会提问的。”

 

“你说的也对。”

 

梅德韦杰娃刚目送老妈上楼,下一秒收到了谢尔巴科娃的消息,是几张今天毕业典礼的照片,谢尔巴科娃拍的自己。

 

梅德韦杰娃嘴角扬起,拿起身后的抱枕抱在怀里,向后靠在沙发上,翘起脚,捧着手机敲敲打打直到被妈妈喊去睡觉。

 

【哪怕你快22岁了也会在晚上被妈妈喊早点睡觉】

 

【你提醒我了,趁我妈还没有发现我在偷偷玩手机,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谢尔巴科娃最近在休息时间总是拿着手机。

 

但是又每节课都会认真听讲,所以老师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提醒她保护眼睛。

 

“你怎么也总是抱着手机看?读研究生也这么悠闲吗?”梅德韦杰娃妈妈下班到家看到自己女儿也同样的拿着手机,叹气道。梅德韦杰娃抬头看向自己老妈,“什么叫也?”

 

“阿妮娅也总是捧着个手机,之前没见她有这个习惯。”

 

妈妈没注意到梅德韦杰娃突然关上了手机然后把手机塞到了沙发靠垫下,随手拿起遥控器又打开了电视。

 

“是吗?没关系,反正不用担心她的成绩。”

 

梅德韦杰娃装作漫不经心。

 

实则内心十分慌乱,因为她拿着手机在和谢尔巴科娃聊天,谢尔巴科娃拿着手机在和她聊天。

 

她们俩自从互通了第一条消息之后,便停不下来。很神奇的是,虽然有五岁的年龄差,但是两个人有很多的话题可以聊,甚至可以围绕着电视上的一场花样滑冰比赛聊很久。

 

当时在学校门口见面的时候是年初,现在已经是年末了。

 

十一月梅德韦杰娃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谢尔巴科娃带着礼物到梅德韦杰娃的学校把礼物送给梅德韦杰娃又当面说了生日快乐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因为她第二天还有一场考试。

 

梅德韦杰娃和谢尔巴科娃说可以不用当天送,但是拗不过谢尔巴科娃,只好提前溜出教室怕谢尔巴科娃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了,很冷。

 

而今天是圣诞节,两个人分别在家里和自己的家人们庆祝。

 

“阿妮娅,先把手机放下,来拍照片。”家人门都聚在圣诞树前面打算拍照,只有谢尔巴科娃掉队还坐在沙发上敲手机。

 

“来了。”谢尔巴科娃和梅德韦杰娃知会一声之后放下手机加入拍家族大合照的行列里。

 

这边梅德韦杰娃也没好到哪去,一边和家里人唠着家常,一边喜滋滋的笑着发消息。谁看了不觉得这人有点问题?梅德韦杰娃妈妈出场,抽走了她女儿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因为手机屏幕还亮着,无意间扫到了屏幕上的消息。

 

“kitten?”

 

梅德韦杰娃摁灭屏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哈哈的再次和大家聊在一起,留下她妈在旁边独自思考。

 

不过没多久,梅德韦杰娃手机里面被称为kitten的联系人就被她妈妈知道了。

 

第二年三月,谢尔巴科娃的十八岁生日。

 

梅德韦杰娃下午来到了谢尔巴科娃的学校,借着她妈妈的名义进到学校里坐在她妈妈的办公室。

 

“同学你好,能帮我安娜·谢尔巴科娃到办公室来一下吗?谢谢你。”梅德韦杰娃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谢尔巴科娃,反手抓到一个学生就让人家帮忙。

 

好在没人不认识年级第一安娜·谢尔巴科娃。

 

谢尔巴科娃满是疑惑的走进办公室,看到梅德韦杰娃的一瞬间眼睛一亮,立马笑起来。

 

“哈喽,十八岁的谢尔巴科娃。”

 

“谢谢。”

 

梅德韦杰娃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谢尔巴科娃,又觉得哪里不足,“我们应该拥抱庆祝一下十八岁。”

 

“为什么?”谢尔巴科娃手已经伸出去搭在梅德韦杰娃的腰上,依旧歪着脑袋假装疑惑的问为什么。

 

梅德韦杰娃揽住谢尔巴科娃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又拍了拍,“开心的日子就要拥抱。”

 

“好吧,还挺有道理的。”

 

所以当梅德韦杰娃的妈妈兼谢尔巴科娃的老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是被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的女儿吓了一跳再是被女儿旁边和女儿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的谢尔巴科娃吓了一跳,她的这位学生已经很久没到办公室来过了。

 

老师的直觉总是在一些方面很准。

 

比如,现在。

 

“kitten?”谢尔巴科娃看到老师过来,还没打招呼老师就对着她说了一个她不理解的单词。

 

“什么?”谢尔巴科娃很疑惑。

 

梅德韦杰娃一秒反应过来,“我也该回去了,晚上还要看文献,你也回教室吧,生日快乐。”

 

梅德韦杰娃推着谢尔巴科娃出了办公室。不过这个问题是不会被糊弄过去的,谢尔巴科娃回到了教室,梅德韦杰娃被留在了办公室。

 

“是吧,阿妮娅是你的kitten。”

 

“....呃妈妈,她不是我的,是我手机里的。”梅德韦杰娃试图挣扎几下,在文字上面和她妈妈兜圈子。当然是无效的。

 

“你昨天晚上发了消息之后跑到屋子里面在衣柜翻来翻去,拿出来你现在穿的这套衣服挂在门口,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到学校来祝kitten生日快乐哦。”

 

“妈妈,可以不用说的这么详细的。”梅德韦杰娃不再狡辩,只是她妈妈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过她了,连她翻箱倒柜找衣服都看到了。

 

“你们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很亲近的朋友。”

 

这确实是事实,目前是这样的。

 

“阿妮娅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什么事情都等她考完试再说。”

 

梅德韦杰娃有些迟钝的应了一声。

 

出了校门才反应过来。

 

从来没有这么听妈妈话的梅德韦杰娃,一切都等到了考完试的那刻。

 

谢尔巴科娃在前一天要求了父母在考完试之后不要去接她,她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在梅德韦杰娃还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做的时候,谢尔巴科娃就眼尖的发现了梅德韦杰娃。

 

走过去。

 

“在想什么?”

 

梅德韦杰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

 

“我这么吓人吗?”谢尔巴科娃拉住梅德韦杰娃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你在想什么,那么投入。”

 

“在想未来。”梅德韦杰娃一手拿过谢尔巴科娃的背包拎在手上,一手牵住谢尔巴科娃。

 

她们约好一起吃晚餐。

 

“所以未来怎么样?”

 

“未来很好,但不是最好。”

 

谢尔巴科娃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怎么办?怎么才能变得最好?如果你的未来有我的话,会最好吗?”

 

对话并没有按照梅德韦杰娃设想的在展开。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

 

“那最好不过了。”

 

我们的未来,一定是最好的。

 

 

 

 

 

 

 



鹿葱

【莎千/《饥饿游戏》au】 愿你前路常有好运眷顾 第一章 十二区

亚历珊德拉是被风吹醒的。

左半边的被子被掀开了,床铺空着,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槽:卡米拉肯定是又做了噩梦,已经跑去和妈妈睡了,这不难理解,她毕竟才十二岁,死亡的阴影刚笼罩在头上的时候,谁都会恐惧得受不了。亚历珊德拉叹口气坐起来,穿上衣服,把裤脚捆好掖进靴子里,腰间别上小刀,草草编好头发——和母亲一样,她有一头又长又密的金发,即使是常年在十二区的空气中漂浮着的贫穷和煤灰也没能让它暗淡下来。天还黑着,院子里风很大,今年的秋天冷得格外早,亚历珊德拉在冰水里草草抹了把脸,抬起头的时候感觉牙齿都在哆嗦。狗狗缇娜还窝在墙角的草堆里睡懒觉,“起来了,缇娜!”亚历珊德拉喊,它快乐地跳起来围着她打转,用前爪去扑她...

亚历珊德拉是被风吹醒的。

左半边的被子被掀开了,床铺空着,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槽:卡米拉肯定是又做了噩梦,已经跑去和妈妈睡了,这不难理解,她毕竟才十二岁,死亡的阴影刚笼罩在头上的时候,谁都会恐惧得受不了。亚历珊德拉叹口气坐起来,穿上衣服,把裤脚捆好掖进靴子里,腰间别上小刀,草草编好头发——和母亲一样,她有一头又长又密的金发,即使是常年在十二区的空气中漂浮着的贫穷和煤灰也没能让它暗淡下来。天还黑着,院子里风很大,今年的秋天冷得格外早,亚历珊德拉在冰水里草草抹了把脸,抬起头的时候感觉牙齿都在哆嗦。狗狗缇娜还窝在墙角的草堆里睡懒觉,“起来了,缇娜!”亚历珊德拉喊,它快乐地跳起来围着她打转,用前爪去扑她的腿。“真不知道你怎么能每天都这么高兴。”她咕哝着把狗抱起来,偏过头去躲它的舌头,“今天情况特殊,我们走远一点。”

十二区的边界离她们家的小院子并不远。按照规定,每个区边界周围应该有一圈高压电网电网拦着,防止野兽出入也防止居民出入,然而由于供电系统年久失修,这里的电网……只能说它们不太灵便,网眼也大了些。亚历珊德拉仔细检查了一圈,确保周围没人之后,就像猫一样把腰一弯,从电网的空隙间钻了过去。

向东三十步,跨过一条干枯的河沟,老树根边上的一棵空心树里,很好——弓和箭袋都还在。缇娜在她脚边四处嗅嗅,它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条小狗,现在已经和亚历珊德拉一起打猎两年了。缇娜有一切好猎狗的特点:灵敏、勇敢、跑得快、耐力好、听指挥,扑鸟赶鹿掏兔子它都行,甚至能咬死狐狸,什么时候亚历珊德拉生了病,或者心情不好,就把缇娜单独放出去,等它自己把买晚饭用的猎物带回来。

缇娜停住了。它的耳朵立起来,尾巴打得笔直,回头看向亚历珊德拉——前方五百米,灌木后面藏着一头鹿。“好孩子,”她轻声说,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圈。缇娜看懂了,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草丛里。

亚历珊德拉借着树干遮住身形,悄悄蹲下来抓起一把带着树叶的土在手里揉碎,然后慢慢撒出去。风会把泥土和树叶的气息带给猎物;而另一边,小猎狗的味道和叫声会不加掩饰地散播出去。它上当了,朝反方向狂奔起来,女孩站起身,拉开弓——正中红心。

缇娜跑回来,大声汪汪叫着,尾巴摇出了虚影。亚历珊德拉笑起来:“安静点,缇娜,鸟都被你吓跑了!”鸟确实被吓跑了,几只欧斑鸠从林子里飞起来,其中两只被箭射中,又落下去。小狗去捡鸟了,亚历珊德拉掏出小刀给鹿开膛、剥皮——这是个大工程,但她做得又快又好。其他内脏留给缇娜,肠子洗干净,鹿腿拆下来,躯干切成块分门别类地包好装进随身的皮口袋,皮子——这是块好皮子,秋天打的鹿皮又厚实又完整,皮毛泛着油光,她都要舍不得拿去卖掉了,反正除了克格勃也没人会买,不如就让妈妈拿去,马上要到冬天了,也给卡米拉做件冬衣。

做好这一切,她站起身吹了声口哨,才觉出饿来。已经是半上午了,缇娜自己去捡了两只兔子,今天的东西格外多,她都快拿不下了。“不愧是收获节,”亚历珊德拉自言自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饥饿游戏快乐,愿你前路常有好运眷顾!”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大声,格外快乐,每个人都这样,好像那是什么好事,毕竟如果不这样讲,恐惧就会把人们压垮——而恐惧,在这里是不允许的。

在还小的时候,亚历珊德拉并不明白这些道理,她在课上公然顶撞老师,搞不明白为什么首都的伟大统治让十二区的人们吃不饱饭,穿脏兮兮的破衣服,为生计而发愁,而首都来的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看上去无比快乐。当她第一次要参加“饥饿游戏”的抽签的时候,她发了疯似地逃跑,十来个克格勃都追不上她,于是他们抓住了她父亲,当场枪毙;她回来了。

那一年她没被选中。她的母亲被悲伤击垮了,整天都呆呆地坐在椅子前,卡米拉饿得直哭;亚历珊德拉也想哭,可是她没力气了,她再也没说过任何关于首都、关于克格勃和饥饿游戏的事,只想确保家人不被饿死。于是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打猎,他藏了把猎弓在外面,漂亮的猎弓,不知道什么材质,亚历珊德拉从来没再见过那种材质,兼具柔韧与刚强。那天晚上她终于鼓起勇气翻出电网,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它;打到第一只鸟的时候,她抱着弓哭了。

她没来得及去黑市把鹿换掉,母亲在电网里面等着她了。感谢首都,四年前母亲终于恢复了神志,重新坚强起来。现在她做回了老本行——一名药剂师。在这里没有医生,药剂师就是医生,所有人都尊敬她。亚历珊德拉被母亲赶回家,用刷地板的硬刷子蘸冷水从头到脚刷了一遍,确保她每个脚指头都不沾灰以后,穿上母亲新做的衬衣和红裙子,套上大衣,蹬上靴子,把头发贴着头皮紧紧地编成辫子盘在脑后,戴上帽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我真希望能像你一样。”卡米拉这样和她说,她也被从头到脚拾掇了一遍,脑后编着两条辫子,时间慢慢将她的美丽从孩童的外表下释放出来,“我也希望能和你一样,小狗狗。”亚历珊德拉笑着回应,给她整理好歪掉的帽子。她的妹妹担心极了,就快要哭出来,亚历珊德拉叹口气,回到房间,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小的胸针:那是父亲曾送她的生日礼物,黄铜制,上面雕刻着一只天鹅。“你拿着它,小狗狗,”亚历珊德拉说着,把胸针别在她领子边上。“拿着它,不管你在哪,我都保护你。”卡米拉点点头,抹了抹眼睛,不说话了。

下午两点,所有人都来到广场上,天气很好,但阳光下一切都像新骨头那样苍白。亚历珊德拉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换了新衣服,没有人头发上沾着煤灰或者手上有泥点子,十二区的人大多相似:嶙峋的身体、高耸的颧骨、深陷下去的眼窝,和一双苦涩的灰眼睛。孩子们没有那么苦涩,他们恐惧,大人们则更悲伤,有孩子的家长两者皆有且更深重,而那些刚满十八岁的青年则看起来微妙地庆幸,宛如劫后余生,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有还不到十二岁的小孩没那么凝重,但他们被家长搂着,不能玩,不能大声喧哗。周围全是克格勃,大多是首都来的,比往常在这里驻扎的更严厉,更不苟言笑,他们负责维护秩序。负责抽签的人是一位华丽、做作的女士,她看起来天真、快乐,丰富多彩,真的把饥饿游戏当成一场游戏,一举一动都像个合格的首都人——她一直负责十二区,是大家背后的谈资和笑料,所有人都会猜测她下一次来穿什么颜色,但没人真的恨她。

采完血,她又要安抚一次卡米拉,才站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开幕致辞、播放短片——“战争,可怖的战争,”每年都是这一套。她为这个稍微笑了一笑,然后抽签开始。“老规矩,女士优先。”艾菲·特琳奇把手伸进签球里,拈出一张折好的纸签,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她缓缓打开那张纸,然后念出上面的名字。

一切都变得混乱了,亚历珊德拉不记得艾菲念了什么,但当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冲过去,搂住了自己的小妹妹。她的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停地喊着卡米拉的名字,而卡米拉——她完全呆住了,只有眼泪在不停滴落。我会保护她,亚历珊德拉想,我会保护她,我一定要让她活下来,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如此响亮,以至于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志愿!”

世界安静下来了,卡米拉还在哭着,妈妈把她拉进怀里。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只有当有个男孩站在她身边,她的手被艾菲拉着举起来,她听见艾菲快乐地说:“饥饿游戏快乐,愿你前路常有好运眷顾!”



开文了开文了,坑品不保证,随缘更,以前没写过长篇,感谢国王夫妇激发了我的创作欲,爱你们。

以及:千金后面才会来,卡米拉就是卡米拉,后面还有别的名字出场,都是龙套,戏份不多,多了我也不会写,要是有粉丝看的话我给您道个歉

不知道饥饿游戏的:世界在一次战乱中毁灭了,废墟上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国家一共有首都和十二个区,为了提醒人们战争的残酷,也为了这十二个区重复战败的耻辱,每年都从各个区挑选两名年轻男女(12-18岁)共24名参加名为饥饿游戏的生存直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人可以住在胜者村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全区有一年免费食品补助。电影和书都很好看,快去看。

等不到白天

原本下个月完成的新年礼物提前和大家见面,希望你们喜欢🌸

四部曲的故事陆陆续续写了一年,很感谢你们能跟着一直看到现在。这个视频与其称为礼物,其实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阶段性纪念的交代,记录和大家一起走过的时光,希望某一天即使你们离开这里,想起这块小小天地,回忆中的这些文字,可以带有年岁的温度。

关于四部曲,有些朋友问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作者想说,四部作品整体看,或者看做三部+《默》也好,怎么理解都可以,四部曲真正的含义,作者多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明白。

未来的文章不一定会与四部曲的架构有关,作者对于自己能不能再写出作品也挺没有信心的。努力寻找灵感,有新故事的构想一定会继续写下去。

提前祝大...

原本下个月完成的新年礼物提前和大家见面,希望你们喜欢🌸

四部曲的故事陆陆续续写了一年,很感谢你们能跟着一直看到现在。这个视频与其称为礼物,其实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阶段性纪念的交代,记录和大家一起走过的时光,希望某一天即使你们离开这里,想起这块小小天地,回忆中的这些文字,可以带有年岁的温度。

关于四部曲,有些朋友问它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作者想说,四部作品整体看,或者看做三部+《默》也好,怎么理解都可以,四部曲真正的含义,作者多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明白。

未来的文章不一定会与四部曲的架构有关,作者对于自己能不能再写出作品也挺没有信心的。努力寻找灵感,有新故事的构想一定会继续写下去。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我们都可以真诚如初,向阳而生;祝你们前程似锦,一切皆可如愿。

等不到白天

《默》第十七章

饭点的牛排店人头攒动,薰衣草味的蜡烛在桌角晃动着光源,沈思怡和陆可把餐具用得叮当作响,可互相试探的话却吝啬地一拖再拖。

陆可把最后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这下好了,连吃饭也不能作为掩护,她总觉得坐在对面的沈思怡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很多意味,于是只好心虚地埋头吃饭。

沈思怡喝下杯中最后几滴矿泉水,“走吗?”

“嗯。”陆可点头,留在这里大概只会更加尴尬。

她们走出餐厅,这里距离沈思怡租下的小屋很近,陆可记得来时的路好像不是这一条,沈思怡似乎看出她的疑问,轻描淡写只说了句换条路走走。

靠近海那侧的街道,海浪的自然音很好地盖过另一侧琳琅满目餐厅的嘈杂,沈思怡定在一处面向大海,她的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中...

饭点的牛排店人头攒动,薰衣草味的蜡烛在桌角晃动着光源,沈思怡和陆可把餐具用得叮当作响,可互相试探的话却吝啬地一拖再拖。

陆可把最后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这下好了,连吃饭也不能作为掩护,她总觉得坐在对面的沈思怡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很多意味,于是只好心虚地埋头吃饭。

沈思怡喝下杯中最后几滴矿泉水,“走吗?”

“嗯。”陆可点头,留在这里大概只会更加尴尬。

她们走出餐厅,这里距离沈思怡租下的小屋很近,陆可记得来时的路好像不是这一条,沈思怡似乎看出她的疑问,轻描淡写只说了句换条路走走。

靠近海那侧的街道,海浪的自然音很好地盖过另一侧琳琅满目餐厅的嘈杂,沈思怡定在一处面向大海,她的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中,陆可在身后两三步的距离观察她,那一刻,光看她的背影,她就知道,她知道了。

她默默站在沈思怡身后,等待着那个人转身,也许她会向她伸手,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她伸手,她就和她走。

“你看那月亮,这才是月亮。”沈思怡抬着头感叹。

陆可的手背在身后,月亮吗?她抬头去看,一轮不太明亮的弯月挂在天空,她想起来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月亮怎么会不残缺?

“那种圆圆的和太阳一样的月亮有什么意思。”沈思怡玩笑似地回头看她,“你说对吧。”

她有隐喻,她懂的。

“走吧。”沈思怡不打算说下去,她从意识到的那一刻就没打算把话挑明。

陆可和她并排走着,如果有人问,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这会儿的她大概会回答:心知肚明,却置若罔闻。

“对了,明天是春节,还不回去吗?”沈思怡走得很慢,问出的话也好像漫不经心。

“不回去。”陆可的回答很坚定。

“干嘛?合作不是都快谈妥了?”

“谈妥也不回去。”这大概是陆可可以作出最大限度的回答,“陪你过好春节再回去。”

她能不能听出潜台词?二选一的选择题,她选择了沈思怡。

沈思怡点点头,一度变得非常沉默。

回到家,洗完澡的沈思怡窝在沙发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爆米花,四仰八叉没正形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陆可吹干头发,泡了杯茶盘腿在她身边坐下,明明不好笑的情节,沈思怡的反应却很夸张。

她喝了一大口水镇定,沈思怡在不好,她感觉得到。

晚上躺床上的时候,“冷”已经不能成为互相靠近的合理借口,她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背对背,陆可一直都能感觉到身后她没有睡着的气息。

两个明晃晃失眠的人,明明在意得要死,却连提问的勇气都没有,那句她们喊上千万遍的台词,到头来只是自导自演的声嘶力竭。

过了很久,陆可蜷缩了一下,不得不说,这被子真是冷得过分,连充足的暖气都抵御不了,她明明记得昨天还不是这样冷的。

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她好像转了过来,下一刻,沈思怡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陆可的心怦怦直跳,她在等她开口,可好久好久,都依然只有空气在和自己对话。她松了神,她知道了,她是不会开口的,她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转了个身,陆可闭着眼睛轻轻回抱住沈思怡,对面的人停顿片刻,本就圈住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她们无声对话的全部,有些东西没必要为了一时之快挑明,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怎么会有九十九点九的安稳来的可靠,毕竟两个女孩子,能有什么结果?

睡到清晨的时候,陆可很不安稳地醒了,果然,沈思怡已经不在身旁。

披了一件薄外套,客厅里的沈思怡正在窗边喝咖啡,陆可揉了揉惺忪睡眼走到她身旁,“怎么起来了?”

“吵到你了?”

咖啡的香气很好闻,陆可揉了揉太阳穴走去厨房也给自己冲上一杯,“今天过年,我们叫点菜,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吃吧。”她潜意识觉得这可能是她们为数不多最后相处的时光。

沈思怡朝桌面使了个眼色,“那个方案,你拿走吧。”她顿了顿,“这家公司不适合,你可以拿着方案找别家做。”

陆可没有太惊讶,以她们目前的状态,沈思怡想和自己保持距离再正常不过,她除了赞同又能做什么?毕竟没有靠近的勇气,就不要半推半就吊着别人胃口。

走去书桌拿起打印好的文档,陆可翻了两下又放下,“其实现在开拓海外市场挺不明智的,这方案还是放着吧,等要用的时候再说。”她压根没考虑用,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思怡又不是打杂的,她写的方案凭什么要给别家公司用?

两人留了一个肩膀的距离并排站在窗前,小镇的清晨不似苏格兰飘雪,陆可记得几个月前她也和沈思怡在这样朦胧的清晨站在窗口看风景,不同于当时混沌的迷离,在拨云见雾的清醒后,她反而更加痛不欲生,怪不得人们都说,人还是糊涂一点好。

沈思怡长长吐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其实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一眼就能被看穿,“这里还不错吧,是不是比伦敦还有爱丁堡都好?”

“嗯。”确实,一定要选的话,这个镇子确实还可以。

“我打算在这里好好生活。”她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偶尔喝点小酒滋润,生活规律,朝九晚五,不加班,不蹦迪,自己做饭,好好养养。”

陆可也回复了一个虚假的笑容,沈思怡是在说她要留在这里,“这次主要是来找合作方,既然没有合适的,那我也该回去了。”

真是默契,两个人的对话都合理化自己的选择,又给足对方台阶。

“搭积木吗?”沈思怡似乎是调整好情绪,气氛太压抑,还是跳脱一些好。

陆可随意点点头,什么都好,能忙起来就好。

沈思怡翻箱倒柜找出一盒积木,等拿上桌时,陆可才发现那是自己去苏格兰时带给她的。她们凑到桌前,把咖啡杯放在一旁专心拼凑,有了忙碌的事情,不说话也变得没那么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小镇的天色亮了有些时候,门口有人摁门铃,沈思怡跑去开门,是昨天买的木质桌到了。她拆了包装,陆可帮忙把桌子一起抬去客房,看着灰尘堆积的客房,她忽然就想起什么,“不打扫?”

沈思怡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这就打扫。”

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对于能帮助提高沈思怡居住环境这件事陆可自然十分愿意,两人忙里忙外的,也算是春节的正常工序吧。

里里外外清洁了两遍,等疲惫地瘫坐在沙发时,沈思怡才想起要准备晚餐的食材。她掏出手机问陆可需要置办些什么,原以为她会想要难买的食材,没想到陆可歪了歪头,只说了句,“有甜一些的葡萄酒吗?”

她酒量不好,认识陆可的人几乎都知道,沈思怡滑动屏幕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漏掉好几拍,“前几天才进医院,别喝了。”

她是在让她不要借酒消愁。

陆可侧脸去看她,好几次,她都想脱口而出“最后一顿了”,可到最后她也没忍心,“来了就多尝尝当地特色嘛。”

沈思怡盯着屏幕,隔了好一会儿才妥协,“只能尝尝,不许多喝。”

酒这个东西,沈思怡的眼光是真的好,比如陆可说想要甜一些的,沈思怡选的那一款甜白葡萄酒就非常对胃口。奈何超市这一款只能一箱箱买,老实说,她本来不觉得那一箱六瓶会造成什么困扰,直到陆可把酒精当果汁喝,到了第二瓶时,后劲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个看着甜,后劲可大了。”沈思怡伸手抢走酒瓶。

陆可用着最后的理智控制表情,真是的,都怪这个酒一点酒味都没有,她觉得自己飘忽着就快要神游,干脆“嘭”一声把头砸在桌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动作。她最害怕自己借着酒精胡乱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都到这一步了,她知道自己除了语言短暂发泄,其实给不了对方任何承诺。

沈思怡手里抱着酒一动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开口,对面的情绪就更加收不住。

陆可趴了好一会儿,红着眼抬起头,“都没有音乐吗?”

沈思怡一手藏着酒瓶,另一手去拿手机,准备挑一些适合饭点的欢乐音乐转换一下气氛。

“我来放吧。”陆可眯着眼打开手机,用着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住。

她开了音乐,把手机调成最大音放到一旁,然后重新半晕着趴回桌上。

那首歌曲不是她们两人共同的回忆,也不是近几年的当红歌曲,沈思怡甚至不知道,陆可会听粤语歌,可这首歌的歌词分明熟悉得句句诛心,她想起来了,自己以前也常听,歌曲一遍遍循环着没日没夜,直到歌词掏空身体,她才明白是真的不会有人去给她回应。

“二百年后在一起,应该不怕旁人不服气。”

“谁人又可控诉几个十年,等整个世界换风气。”

“换个时代在一起,等荆棘满途全枯死。”

陆可不小心哼出的一两个音符让情绪肆意游荡着剥离残存的理智,她借着酒精滋生的悲伤正一点点吞噬那可怜的灵魂,曲终人散,燃烧殆尽,氧气阻断了供养,火苗也不再挣扎,相逢预示着别离,开始意味着结束,她静静得就像从来没有悲伤过,就像对面的沈思怡表面上从未改变过陆可的生命轨迹。

“沈思怡……”

音乐已经停了,她在喊她的名字,沈思怡害怕得不敢答应。

“新年快乐……”

摩斯密码被破解了,沈思怡抱着酒瓶,那句早该准备好的新年快乐这次却哽在喉咙吐都吐不出。

陆可趴在桌子上轻笑了一下,她好像要睡着了,“我要回去了。”

沈思怡把酒瓶放回桌上,逼着自己回答一声没有情绪的“嗯”。

“我要回去了沈思怡。”她又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

沈思怡由着她没有逻辑地胡乱喃喃,她看了好一会儿黑漆漆的窗外,窗外有什么呢?她不知道有什么,正是因为不知道才看的不是吗?

趴着的人不动了,沈思怡仰头把杯中剩余的酒一股气全闷了。她起身把陆可安置到卧室,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这么横着抱她,她想抱她很久了,可惜连个玩笑她都没有资格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

陆可很乖,沈思怡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堆珍宝,走路都舍不得出声。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离得好近好近,嗅觉盖过运转的大脑,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好闻的人吗?实在舍不得,沈思怡后退两步,抱着她走回餐厅,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抱回卧室。

多走两步也好,反正也没几步可走。

替她捏好被子后,沈思怡站着又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想抽烟了,原来烟草的存在是为了抚慰那些打算自我消化的伤痕。

弯腰轻轻理了理陆可额前的碎发,想了想,沈思怡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喃,“下辈子,我做个男孩儿好不好?”

可惜,这句沈思怡说过最浪漫的话,陆可都没有机会听见。无法回忆的告白,不能说出口的喜欢,她们之间互相让步的爱是延续到生命尽头的痛。大概出生时就不小心搞错了,丘比特和命运,要么一个发错了箭,要么另一个搞错了性别,又或者,两个本该两百年后出生的人,都不小心搞错了时代。

不过没关系了,都没关系了,陆可,我接受了,我接受我爱你、你也爱我,而我们却不能在一起的此生,我接受了,我真的都接受了。

沈思怡起身,却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讨厌,高冷的人怎么会流泪呢?

她退出房间关上门,然后好像有阳台门被拉开的声音,又好像有打火机的声音。陆可不太记得了,她侧了身,努力憋住的眼泪浸湿了枕头,她只能篡拳用力拉住被子不让自己发出绝望的吼叫。

沈思怡,我爱你,我爱你沈思怡。

一遍一遍,太阳穴柔弱的筋脉凸起,她窒息着无声地重复。没用了,都没用了,跳不出的是自己,没胆的是自己,不敢让周围人知道的也是自己,于是她就这样牺牲了沈思怡,在置满玫瑰花的阳光下,她背对鲜花,地上映出的是自己已经死亡的阴影,转身即是天堂,可纵然这样,她依旧只能在黑白交界的分界选择别人以为的光明。

爱得沉默,爱的沉默,于是在一片静默中,哑口无言。

那句山岭静悄悄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无法说出口的爱,无法回应的爱,沈思怡好多年前就给了提示,她说陆可,我可不可以爱你?

那时自己回了什么?陆可想啊想,她想起来了,原来那时,她就说了不可以:沈思怡,我不能去到你身边。她当时是那么答复的,那时没听见的,现在都明白了。

在那个阳光明媚街道跑步的早晨,那个冷风刺骨镰仓等待的海边,在英国,在上海,在日本,沈思怡的每个眼神都在问:陆可,可不可以和我走?

于是,在无数遍的乞求后,陆可终于听见了问题;还是在那片阳光下,陆可回头看着太阳,身后的玫瑰开得很好,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她揉了揉眼睛,用口型回答了她:

对不起沈思怡,对不起。

夜很长,失眠的人痛到撕裂也不会得到第三者的关心,沈思怡第二天陪陆可去汽车站坐那辆开去伦敦的巴士,陆可放好行李,巴士还没到发车的时间,她们站在车尾,离那辆车有些距离,沈思怡踢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陆可两手放在上衣口袋,脑袋故意朝着沈思怡的反方向张望。

售票员喊着发车的指令,陆可低下头,旁边的人还是一字不发,她顿了顿,点点头,似乎是在给自己交代,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得缓慢、沉重、绝望。

“陆可。”她喊了她,很平静。

光听语气都知道那不是挽留,陆可强迫自己淡定地回头。

“保重。”沈思怡上扬起嘴角,脸部肌肉的僵硬到底还是出卖了她,“再见。”

十几年前的高中,一年前的生活家,沈思怡每次离别都没有郑重地说过再见,唯独这次,她挺拔着身体,光从后方勾勒出淡黄色的轮廓,庄严而璀璨。

陆可那会儿就知道了,这个画面是诀别,而这个画面,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出了。

她选择了后方的座位,好让想哭的自己没那么容易被其他乘客发现,也好让自己在巴士出发后,还能看看后方的沈思怡。

司机关了门,引擎发动的声音点燃了所有死亡般的告别情绪,陆可扭过头看向后视窗,沈思怡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她们的眼神隔着玻璃窗对视,滚动的车轮拉长了视线,直到她看不清,直到她看不见。

陆可转回身,她还没回过神,结束了?是结束了吗?

售票员按座位一个个收着钱,陆可买了车票,感觉还是不真实,会不会是梦?行驶的海岸风景很美,陆可去看那片海,她想起了她们约定的镰仓,想起笑得露出一排白牙的沈思怡,想起像孩子般明媚的她,也想起记忆中沈思怡好听的声音:

“Look,陆可,你的名字。”

眼泪就这样迸发,她捂着脸嚎啕大哭,乘客们回头惊讶地看着这个坐在角落的中国女孩,可陆可再也不在意,她们连手都没有好好牵过就这样结束,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目送巴士离开,沈思怡仰头看了好一会儿天空,然后低头踢开石子。回头的路,她走得特别慢。海浪与海鸥的鸣叫交缠着刺激着听觉,沈思怡低着头,路口的红灯挡住了去路,街边小摊主人在热情叫卖特色油炸海鲜,沈思怡看得出神,红灯变绿也浑然不知。

信号灯又跳转了颜色,沈思怡还是低头慢慢走着。小镇海边的小道很受健身人士追捧,热爱跑步的人时不时从沈思怡身边路过,这会儿远离了商业街,绿化渐渐多了起来,感官也更接近自然。

又是几个慢跑的人掠过,沈思怡看着他们向前奔跑的背影,脚步突然也跟着跑了起来。

怎么了沈思怡?怎么难过了?跑吧,跑起来,跑起来沈思怡,去跑吧,你要跑到精疲力竭,跑啊沈思怡!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直到耗尽最后的气力,她才感觉喉咙有干咳的血腥味。

拖着虚弱回家,她的大脑直到现在也没发出应有的情绪信号。

沙发上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沈思怡起身给自己倒水,打开冰箱,下层牛奶的外盒上,贴着陆可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便签:明天过期,今天记得喝。

沈思怡拿过便签,就这么一句话,她所有压下的负面情绪全都输了。已经过期了,哪是什么明天,已经过期了陆可,搞错了,今天就结束了,今天!是今天!

她嘶叫着蹲下身,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释放情绪,十几年前没有,一年前也没有,现在,是真的都结束了。

陆可,陆可,你叫陆可,我叫沈思怡。

“你好,我叫陆可,生活家的首席编辑。”

她抱着头哭得声嘶力竭,陆可,你的名字叫陆可,以后还能叫你吗?我还能叫你的名字吗?

说出口的爱即使熄灭也还有回忆的余温;而那些没能说出口的隐忍,是钉在心上的针,想一次,疼一次,却又舍不得不想,舍不得不疼。

便签已经被自己痛苦地攥在手中揉成一团,沈思怡后悔地重新展平,可陆可褶皱的字迹一映入眼帘,她又止不住哽咽着捂住脸。

没有了,都没有了。沈思怡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那些工作的光鲜全是她用命换来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沈思怡自己的东西,沈思怡只想要一个陆可,沈思怡只要陆可,过分吗?告诉我,这样的要求真的那么过分吗?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烂大街的歌词原来都是真的,现实没有反转,错过不能再来,后来啊,她们还真的“在故事的最后说了拜拜”。“消失的下雨天,好想再淋一遍”,沈思怡和陆可错过的那场十七岁的雨,再也淋不回来了。

回到上海的陆可在主编职务闲暇之余开始写小说。她在某平台上时不时更新作品,为了不让现实生活中的朋友看出那是她和沈思怡的故事,她特意给自己取了一个不留痕迹的笔名。

在她的笔下,沈思怡和自己有了另外的名字,生活家也有额外的代号,连伦敦、上海等地点都被小心篡改。公开的三部作品里,她设想了所有平行时空下自己的勇敢,故事里的她们虽然经历种种磨难,可最终都拥有最美好的结局。

几十年后的某天夜晚,年迈的陆可梦见沈思怡笑着向她招手,她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她们好像约定要一起去旅行,沈思怡坐在驾驶室朝刚下楼的自己伸长脖子,“陆可你快点,等你半天了。”

“来了来了~”陆可拿着行李开心地上了车。

沈思怡来接自己了,陆可可以和她走了,她们呀,终于可以出发了。

【永久停更】

 

写在后面的话:

【永久停更】代替【完】,希望大家不要那么伤心。

其实作者想这么写很久了,可是每次都没忍心。想着结局会有遗憾,所以《默》的过程相对就没有那么折磨人。关于最后部分,其实本来打算写得明朗一些,可这样好像有点残忍,于是作者也变得和她们一样沉默。

写她们的故事不知不觉过了一年,一年过后还有那么多人在(有些眼熟的孩子不见了,其实挺想你们的),一定是她们的温暖和遗憾有太多让人舍不得告别的空白,有时候作者会想,我们到底是在看她们,还是在故事里寻找自己的影子?

好了,作者没有走,作者在准备大家的新年礼物,准备好了就发,这次暂时就没有发布预告了。

春节要到了,祝大家健康快乐,一切顺利,我们下集见。

等不到白天

《默》第十六章

床垫软软得很舒服,陆可吸了吸枕头好闻的味道,慢慢睁了眼。

这里是沈思怡在小镇的家,今天上午在医院醒来后,她就把自己带回了家里,沈思怡说医院的床垫不舒服,把她一个人放在酒店又不放心,于是,陆可心满意足地被带回这里。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沈思怡正全神贯注地在打字,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醒来的陆可。

陆可怕打扰她,乖乖在离她好远的座位坐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沈思怡重重敲下一个键盘,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一扭头,就看见斜后方的陆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

陆可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写完了?”

“差不多了。”沈思怡稍稍...

床垫软软得很舒服,陆可吸了吸枕头好闻的味道,慢慢睁了眼。

这里是沈思怡在小镇的家,今天上午在医院醒来后,她就把自己带回了家里,沈思怡说医院的床垫不舒服,把她一个人放在酒店又不放心,于是,陆可心满意足地被带回这里。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沈思怡正全神贯注地在打字,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醒来的陆可。

陆可怕打扰她,乖乖在离她好远的座位坐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沈思怡重重敲下一个键盘,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一扭头,就看见斜后方的陆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出声?”

陆可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写完了?”

“差不多了。”沈思怡稍稍收拾了一下桌面,“好点没?”

陆可点点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沈思怡捋了捋袖口,去厨房打开冰箱,“喝点粥吧,小心点好。”

陆可由着她做饭,自己走去挨着电脑,“还有很多吗?”

她这么问就是想看,沈思怡一边切菜一边示意,“看吧。”

陆可把杯子放在一旁,划着鼠标放到最上方,开始仔细审阅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沈思怡关了火,盛出两碗端去餐桌,“先吃饭吧,吃完再看。”

“我看完了。”陆可站起身走去餐桌。

沈思怡把餐具递给她,“陆主编还满意吗?”

陆可笑了,“你写的能有什么不满意?”她吹了吹面前冒着热气的粥,喝了没两口,咀嚼的动作就放慢了速度,“其实方案里的这些,你一个人也够了。”

坐在对面的沈思怡顿了顿动作,很聪明地领会到陆可的潜台词。

“沈思怡,自己开公司吧,我来帮你。”陆可很认真地说着。

沈思怡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自己干多累,还是给人打工好。”

陆可看着埋头喝粥的沈思怡,到嘴边的话收了收又忍不住袒露,“以你的资历,要找到合适的员工没有那么难,资金也没有问题,身份也合法,沈思怡,别埋没自己。”

埋没?“吃吧,粥要凉了。”她故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埋不埋没还重要吗?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所看到的。

沈思怡站起身,把喝完的碗拿去冲洗,陆可没了食欲,机械性地重复着进食的动作,拿自己做筹码这种戏份来一次就是极限,况且她很明白沈思怡躺平的心情是出于什么。陆可偷偷看了她一眼,没办法的,能归位就是她们最好的结局吧。

吃完饭,陆可窝在沙发里翻看着一本自己带来的小说,沈思怡在电脑前码字收尾,海边小镇的冬天似乎比伦敦讲点道理,窗外虽然风大,但声音至少没那么阴阳怪气。

沈思怡结束工作,泡了两杯淡茶走去沙发,“看什么?”

陆可接过茶杯暖手,“随便看的,小说。”

沈思怡凑过去看了看封面,然后侧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陆可把她乱七八糟的衣服下摆拽住,“写完了?”

“嗯。”沈思怡慵懒地回答,“过两天你去我们公司审查吧。”

我们公司……陆可有一瞬间的迟疑,她都忘了,她们已经不是一家公司的人了,“我刚才说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沈思怡打了一个哈欠,“我又不缺钱,开公司干什么,乱七八糟多烦。”

陆可合上书,“不是让你挣钱,给人做嫁衣还不如自己打品牌。”

沈思怡又打了一个哈欠,“嫁衣就嫁衣呗,活得简单点不好嘛。”

陆可喝了口茶,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语。

“干嘛?担心我养活不了自己?”沈思怡一脸笑呵呵,“我呀,早就想过这种海边悠闲生活,没事喝个咖啡,顺便听听海鸥伴奏,工作不多,人际简单,阳光明媚,人生多美好。”

她这么说是不错,陆可又喝了口茶,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她也会被她骗过,“行了,早点洗洗睡吧,昨天在医院你肯定没睡好。”

沈思怡一骨碌站起身,“那我先去洗澡了陆主编。”

她笑呵呵地走去浴室,陆可拿起书重新读了起来,等沈思怡吹好头发后,一身睡衣的她抱着一床被子陷在沙发。

“你干嘛?睡沙发?”

沈思怡向房间努努嘴,“哪知道你吃海鲜吃成这样,客房那床根本不能睡人,我就不和病人计较,沙发随便凑合吧。”

陆可合上书,不表明态度先去洗了澡,沈思怡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只感觉一团熟悉的味道躺了过来。

“干什么?”她睁了眼,睡意也褪去大半。

“你不是不要睡床?行啊,那我也睡沙发。”这么小一个沙发硬是挤了两个人,陆可一个瞪眼,“让你躺床上委屈你了?”

投降……沈思怡抱着被子乖乖跟着走进卧室,陆可一边铺床一边数落,“租的房子也不知道收拾,明知道客房那床垫和地板一样,干嘛拖着不换?”她又掀了掀被子,“还有,我之前没好意思说,英国那么冷,你盖那么薄的被子?”

沈思怡点着头一一接受,听着听着就笑了。

“还知道笑?”

沈思怡摇摇头,先躺去床上抱着枕头,“感觉像是回到合租的时候,那会儿你就嫌我这也邋遢,那也不收拾。”

陆可没了声音,这句话让自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好了陆主编,我明天就改。”

明天就改,沈思怡以前也是这么说的……陆可躺上床,伸手关了床头的灯,好多事情,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沈思怡侧了身,陆可习惯黑暗后的眼睛只看见她闪烁的双眸,“我明天就去买床垫,被子也挑最厚的,隔壁那屋我一定打扫得干干净净,你就别生气了。”

陆可缩了缩脖子,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才回答,“沈思怡,你好好的就好。”

一本正经的回答让对方一时张了张嘴又郁闷地闭上,陆可往前凑了凑伸手抱住她,“睡觉。”

印象中,作为闺蜜的陆可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不计其数,可她抱着自己的情况应该是头一次,“睡了沈思怡,我冷。”

结尾的话很好解释了缘由,沈思怡也不尴尬,她说冷的,怪只怪自己没准备温暖的被子。伸手圈住怀里的人,沈思怡轻声道了晚安。

陆可调整睡姿窝在沈思怡的肩膀,她本是想好好感受近在咫尺的她,可被圈住的感觉实在太安心,她一闭眼就直接睡了过去。

沈思怡也是,陆可的气息很是安眠,她上秒还沉浸在互相拥抱的窃喜中,下一秒,就已经睁不开眼昏睡过去。

一觉到大中午,沈思怡醒来的时候,陆可也是刚醒的模样,两人也是默契,连苏醒频率都一致。

“今天怎么安排?”陆可伸了个懒腰。

沈思怡怕她冷,又跟过去用手圈住她,“先去买被子吧,再不买你今晚就要被冻死了。”

陆可转了身回到面朝沈思怡的姿势,“方案今天不给领导看了?”

不说这个倒好,一说沈思怡脸色就开始阴沉,“塞给你吃那么多海鲜,我多请一天假怎么了?”

行行行,陆可起床踹拖鞋,“我做早餐吧,你去洗漱。”

沈思怡懒洋洋地踢开被子,“得了吧,自己吃坏可别让我也进医院,还是我来吧。”

陆可在洗手间刷着牙,算起来,这一年见到沈思怡的日子,她都没让自己做过饭。谁更爱你,其实生活细节中都有迹可循,只可惜这个时代,爱是给别人看的。

客厅里,沈思怡把陆可的早餐放到她面前,自己嘴里叼了一片面包吊儿郎当,“吃完我们先去商店,然后我带你随便逛逛,差不多你也该回上海了。”

面包很脆,陆可咔吧一口咬下,对面沈思怡的声音就随着咀嚼声一起被淹没。

她们一起去了小镇上最大的日用品商店,沈思怡和店员在物色商品,陆可自己在一边闲逛。方形的木质桌看起来很有质感,陆可看得出神,沈思怡走来的时候跟着一起凑脑袋,“喜欢?”

陆可收回摸桌子的手,“选好了?”

沈思怡点点头,“就是配送有点慢,得后天才能到。”

英国这个速度,也不是不能理解。

“喜欢这个桌子?”很久以前,陆可就对木质的用品很上心,她说那种质感是摸得到的生命。

“随便看看。”

“正好缺桌子,不然就买这个吧。”沈思怡看着她,陆可还在想怎么能让这家伙不乱花钱,沈思怡观察着她没有第一时刻拒绝的表情,一边笑着掏卡,一边走去收银台招呼店员。

另一位四十出头的店员大妈顶着金灿灿的卷毛,一脸八卦地从后方窜到陆可身边,“你朋友对你真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陆可吓一跳,看清店员后,才浅浅地和她搭话,目光却还在不远处沈思怡的身上,“嗯,她是很好。”

店员眯起来的眼睛多了几分坏笑,“一对?”

陆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店员是在指什么。

“放心,英国十几年前就合法了。”店员摆摆手,“也算是选对地方,以后常来,我们镇上的外国人不多,认识你们很高兴。”

陆可只是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沈思怡拿着收据走回来,“他们仓库有库存,明天就可以配送。”

店员笑呵呵地递上名片,“我也是,以后来找我买,我有几个打折名额,都可以给你们。”

她也是?也是什么?沈思怡翻着名片试图找出什么信息,陆可一把拽过她,“走吧。”

海边的天气很是晴朗,她们沿着沙滩小道,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欣赏海景,有了暖阳,冬日的海风似乎也变得不太冷。

固定的房车有卖暖烘烘的热咖啡,沈思怡要了两杯,她特意慢半步跟在陆可身后,她的肩膀离自己很近。嘴角忍不住上扬,沈思怡仰头喝了一大口咖啡。阳光、好听的白噪声、陆可,这就是自己梦想的全部。

“那个是……游戏厅?”陆可指了指沙滩小道对面的建筑,一闪一闪的布置很特别。

沈思怡扭头看了下,“嗯,听说夏天的时候人会比较多。”那地方也没扇大门,怪不得大冬天连个人影也没有。

“还有电动。”陆可眯起眼睛看。

沈思怡跟着目光看去,表情温柔了许多,“想玩?”

“就是想起东京那会儿了。”

东京啊,沈思怡喝了口咖啡,明明只是不久之前的事,自己却快要已经记不得。

她松了松肩膀示意陆可跟上,游戏厅内,沈思怡换了好多游戏币和陆可一起谈笑风生地畅玩,有那么一刻,两人笑得没心没肺互相对视时,她们都忘了那种忘不掉的痛苦,看吧,哪有什么是忘不掉的。

几个游戏打得汗流浃背,满满一口袋的钱币都已经用完,沈思怡拿出零钱准备再买一些,“还玩吗?”

“算了吧。”陆可示意户外,“天都快黑了。”

沈思怡凑了凑脑袋,怪不得大家都说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和陆可难得真心欢笑的时光,天色就给了她一张黄牌警告。

“牛排怎么样?你不能再吃海鲜。”沈思怡打算带陆可去吃晚餐,“镇上听说有家不错的牛排店,开了好多年,口味应该可以。”

陆可点点头,其实吃什么都不重要的。

餐厅内,点完餐的沈思怡让陆可先去洗手间,等她回来自己再去,盯着烛光发呆的时候,有个脑袋侧着晃到她面前,“真的是你。”

谁?金色卷发,沈思怡很快认出,是早上那个家具店的店员。

“嘿,没想到这么巧,来吃牛排?”

“嗯。”沈思怡礼貌性地微笑回答,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偶遇。

“和朋友一起?”店员看着沈思怡对面的那副餐具。

沈思怡还是微笑点头,她其实也不喜欢这种窥探。

“真好,我热恋时也这样,什么海鲜馆啦,牛排餐厅啦,小镇上能吃的都吃了个遍,我和你说,我们小镇哦……”

沈思怡开始自动屏蔽这些信息,虽然那店员提到“热恋”一词,可她也没想着解释,那么麻烦的事情,闭嘴就好。

“对了。”沈思怡突然就想到早上的事情,“早上你说你也一样,什么一样?”

哈?这下轮到店员愣住了,什么一样?她说的什么一样?

“你说,你也一样,然后说,以后找你可以打折。”要不是好奇,她才不会耐着性子解释。

“哦~~~”店员一拍脑袋,“就是一样啊,我和你们一样。”

啧,英国人讲话怎么那么不在点子上。

店员四下张望,然后稍稍弯下一点腰,压点声音小声说道,“和你们一对一样。”

一对,一对被拖了长音,沈思怡一下就听出意思。

“你们之前在聊这个?”

“是啊,我说你对她很好,她说你是很好,就这样喽。”店员笑得灿烂,啧啧啧,这种狗粮还要吃两遍。

沈思怡摇摇头,表情管理似乎有些失控,“你们真在聊这个?你和她说了‘一对’这个词?确定是一对?”

呵,这个中国人,真是麻烦,店员直起腰,双手抱肩。陆可正巧擦干手走回座位,店员看到来人,用着足够地分贝问道,“你们难道不是一对?”

沈思怡和陆可下意识迅速去看对方反应,两人的对视却在各自的一片慌乱中自乱阵脚,视线就像是打了擦边球的雷电,轰鸣,又一声一声回荡。

金发卷毛做了一个无辜的手势,迅速离场,救命,这气氛真是要命。

沈思怡自觉应该做点什么,慌乱抓过桌上刚点的矿泉水玻璃瓶往陆可杯子里倒,“英国人就是这样,别看他们平时一本真经的,骨子里可喜欢看热闹了。”她压着晃动的声音,可倒水的手止不住在颤抖。

陆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洗手间一回来就被人直戳要害,她都没来得及搞清情况就被一棍子打闷,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服务员端上两份准备好的牛排,陆可想去拿水的手鬼使神差直接打翻了递到半空的其中一份,餐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焦糖色的牛排伴随酱汁四处飞溅。服务员连连喊着抱歉,陆可也连连说着对不起。

沈思怡想去帮忙,从座位看过去的时候,陆可慌乱的神情和动作让她的心底忽然一松,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假设从深处篡夺,继而在面前越来越大,直到她恐惧地震动瞳孔。

不会吧……不会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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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预告:后天(1月15日周六)21点-22点之间更新

后天大结局,等完结在追的朋友们,你们要的结局来了

等不到白天

《默》第十五章

“啊呀,陆女士,这个人不行,这个人不合适。”

“陆女士,您相信我,我一定选一个最好的。”

“她搞砸了别家公司的大项目,来我这一点追求都没有,说什么轻松有钱就行,您听听,这样的人怎么能把项目交给她呢?”

不知道第几次了,负责人争辩的声音从隔壁会议室情绪饱满地传出,沈思怡按照吩咐在外面等候,陆可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怎么会这么巧呢?她来这的本意是为了躲开陆可已知的英国城市,可连半个月也没到她就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在没有人知道她去向的前提下。

门被打开了,负责人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进去。”

沈思怡舔了舔嘴唇慢慢站起身,负责人一手扶着门,等沈思怡够到门把手后,他一脸拧巴地坐到外面座位上。自家...

“啊呀,陆女士,这个人不行,这个人不合适。”

“陆女士,您相信我,我一定选一个最好的。”

“她搞砸了别家公司的大项目,来我这一点追求都没有,说什么轻松有钱就行,您听听,这样的人怎么能把项目交给她呢?”

不知道第几次了,负责人争辩的声音从隔壁会议室情绪饱满地传出,沈思怡按照吩咐在外面等候,陆可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怎么会这么巧呢?她来这的本意是为了躲开陆可已知的英国城市,可连半个月也没到她就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在没有人知道她去向的前提下。

门被打开了,负责人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进去。”

沈思怡舔了舔嘴唇慢慢站起身,负责人一手扶着门,等沈思怡够到门把手后,他一脸拧巴地坐到外面座位上。自家员工还没提拔,倒先被一个刚来的外人占了便宜。

沈思怡拉开陆可对面的座位坐下,她坐下前瞥了陆可一眼,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会议室好安静,安静得好自然,似乎不说话才是眼前最自然的状态。

陆可从邻座的包里拿出资料,完美地避开所有不合适的话题,将资料摁在桌上推到沈思怡面前,“英国资源断了,需要重新找合作方。”

一句话,所有都解释了,还说明了来意,这样就够了。

沈思怡看着封面眨眨眼,还没打开,话就先一步吐出,“是一线公司不愿合作,还是打算换方向找下沉?”

陆可觉得好可悲,沈思怡光听合作公司就知道要领,这样的人,竟然沦落到被滥竽说是丢掉的次品,“都有,前者促成后者,不过不影响走向,目前看来只能这样。”

沈思怡拿过方案,粗略翻看起来,“打算怎么合作?”

陆可不说话了,沈思怡一抬头,迎面就遇上陆可盯着自己的目光,“听你的。”

听你的……沈思怡愣了愣,随即将方案放回桌上,“公司要自己把握才好。”她就是为了给她自由才让公司独立,让她选不就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现在是下午时间,英国难得的阳光吝啬地一条条刻在谈判的会议桌上,陆可扭头去看窗外的明媚,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听你的。”

沈思怡半低着头,空气中的分子寓意不明地在房间内跳动。

那位已经退出的负责人不死心地敲敲门,同时又带进一位男同事和一位女同事,“这是我们这儿五年以上的员工,都很优秀,你们聊你们聊。”

他张罗着让那两名同事坐到陆可斜对面,自己跑去另一边坐下,三个人形成把沈思怡包围的局面。负责人看到桌上的方案后很是开心,找着台阶给沈思怡下,“以后啊,合作的事宜您找那两位同事,钱和我谈,沈思怡可以负责翻译嘛,这个方案还是很需要她的是不是。”

真是狡猾,陆可想了想,从包里又拿出三份一模一样的文件,“大家回头都给一份合作方案吧。”

这话算是在说:谁的方案好,谁就会是合作的主负责人。

“好好好。”负责人开心地点头,这才对嘛,公平竞争的话,那个被淘汰的次品哪来什么机会。

陆可站起身,身体前倾后又后退一步,“我再随便看看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负责人笑脸盈盈,这合作要是谈下来,那资金可比当地几桩小生意来的多得多,“需要我给您安排人员吗?”

陆可看了看沈思怡,思考片刻,还是回了一句不用了。

那两位同事回到编辑部后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应该给到的合作方案,他们抬头看到站在复印机旁的沈思怡,粗鲁地伸手关门,还不忘给一个白眼。

沈思怡感觉有些好笑,开了打印机,又开始重复性地进行扫描与打印的工作。

市场部的会议今天预定了资料,沈思怡捧着一叠已经准备好的材料,轻车熟路地走去。路过走廊的时候,陆可正坐在一张长椅上,她两个手放在身侧,漫无目的地晃动着脚。

沈思怡特意放慢脚步,可直到她走过,陆可也没喊她。等她送完资料回去时,陆可依然没有喊她。站在复印机前的沈思怡已经完全没了工作心思,过了一小时,她拿着又一叠资料,特意绕路从那条走廊再次经过,这会儿陆可已经不在了。

想见又不敢见,这大概就是自己向来的心情吧。

第二天下午,再次坐在会议室里的陆可翻着负责人殷情递上的方案,面前坐着的三个人早就不包括沈思怡,“就一份方案?”

负责人把泡好的咖啡端上,“这是这两位一起讨论的,很优秀。”

陆可皱眉,内容写得天马行空,“你们那位中国人,她的方案呢?”

“哦,你说沈思怡啊,我也没说不让她写,她今天自己不交。”

陆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我知道了,我们这边再考虑一下。”

这话放在商场就是拒绝,负责人搓着手,“是……哪里写的不满意?”

陆可收起文件,直接站起身,刚打算开口,负责人一个机灵打断,“我们晚餐说吧,我们请您吃晚餐。”

陆可一点也不稀罕什么晚餐不晚餐,况且她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您远道而来,还没尝尝我们小镇的特色。”负责人一个急转弯,“我多喊几个员工,你再多了解了解。”

多喊几个员工?陆可要离开的脚步犹豫了,沈思怡是不是也在其中?

饭点,指定的餐厅并没有沈思怡的身影,陆可有些失望,她现在的状态是想联系又不敢联系,沈思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大概最不希望被陆可发现,而她就这样明晃晃撞破了她的谎言。

陆可站在洗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次要怎么做才能把她带回原来的生活?

甩了甩半干的手,陆可回到餐桌后那位负责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小镇历史,服务员端上一盘新鲜的海鲜,负责人话锋一转又开始介绍,“陆女士尝尝?海鲜可是我们小镇的特色。”

陆可回应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海鲜,还是生的,她最讨厌这种生腥的食物。

旁边几名员工吃得津津有味,陆可的不适感又增加几分,自己从小就不爱吃这种生食,别说那味道大,就是吃进去,她也会因为不适而产生上吐下泻。

嗯?上吐下泻?一个想法在陆可脑海中滋生,正巧负责人礼貌地把一份生食凑到陆可面前,她顺势放到自己盘中。

“是不是很美味?”

陆可压着呕吐感往下咽,还不忘一阵点头。

好了,两小时后,她如愿出现在镇上最大的医院,躺在床上被人推着走时,她一阵虚弱,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护士拿着板一阵询问,负责人早慌了阵脚,把合作人吃进了医院,这可了得?

“我听不懂这么专业的术语,可以找个翻译吗?”陆可用着最大气力,可声音听上去还是软绵无力。

“翻译?翻译,翻译……”负责人一时只能想到沈思怡,别说翻译了,整个镇子的中国人大概也只有沈思怡。他简单说了大概,那位平时面瘫的家伙竟好像有了情绪起伏。听错了?

十几分钟后沈思怡就到了,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高领黑色毛衣,头发有一撮还贴在发角似动非动。

护士找到她,原本的翻译直接变成了对话,沈思怡一一回答陆可的过敏情况,负责人一时摸不着头脑,难道中国人的过敏都是一样的?

交代好护士后,沈思怡看向负责人的表情就像是要吃了他,“是你让她吃那么多海鲜的?”

负责人缩了缩脖子,这眼神还是平时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复印员吗?

陆可拉了拉沈思怡的袖口,“我累了。”

沈思怡低头去看的眼神柔和许多,随即对负责人一挑眉,“这儿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负责人莫名有种被领导下命令的感觉,打了招呼就跑。

陆可有些好笑地看着,不过她这次真的有些没把握好,胃里翻江倒海着难受。

“难受?”沈思怡理了理床上人凌乱的头发。

陆可违心地摇摇头,可一摇头,那呕吐的感觉就又来了。

走廊里的护士见状纷纷躲开,沈思怡赶忙拿过一个空盆,一手顺着陆可后背,一手端着脸盆。

啧,她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陆可重新躺下后有些昏昏欲睡,她一丝清醒的大脑捕捉到沈思怡正在向护士要房间,护士好像回答陆可这种情况不需要住院,沈思怡好像凶起来了,那家伙说英文的声音挺好听的。

陆可满意地闭上眼,听说要想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做事,就要找到她的软肋,看来这办法真的管用,拿自己做筹码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毛茸茸的东西盖在自己身上,床被往前推着往前走,陆可脑袋歪了歪,朦朦胧胧中感觉一只比自己还要冰冷的手附在自己手上。她睁了眼,沈思怡一脸严肃地在跟着走,感觉到目光后,只是温柔地朝她笑。

半夜醒来时,空荡荡的病房中,床头一盏小灯微弱地亮着暖光。

“想吐?”陆可还没来得及理清情况,沈思怡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她侧脸看了看,沈思怡正坐在床边,她伸出的手潜意识做出要揽住她的防御姿势。

陆可撑着坐起身,“口渴。”

沈思怡赶忙把床头的水拧开递给她,“凉,喝慢点。”这医院也没个保暖壶。

陆可抿了一小口,“对不起,大晚上还要把你叫过来。”

沈思怡接过陆可喝完的水瓶,语气缓和许多,“知道自己不能吃海鲜还吃那么多。”

她重新躺下,沈思怡替她捏了捏被角,陆可刚喝的水可能是真的凉,不禁皱了眉,“胃疼。”

沈思怡又紧张了起来,“我去喊医生。”

陆可拉住她衣角,“也没那么疼。”

沈思怡离开座位的身体思考片刻才重新归位,在英国这种地方,你说疼,医生只会一味让你吃止疼药,那东西吃多也不好。她拉起陆可的一只手,找到虎口的一个穴位摁住,“好点没?”

“好多了。”其实一点也没好。

额头渗出的冷汗出卖了她的谎言,沈思怡看得心疼,“不能吃还不拒绝?”

陆可挤出微笑,“其他公司都拒绝我们了,好不容易有个主动送上门的。”

沈思怡不说话了,刚独立就想重回英国市场其实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张芒定的战略?”

陆可疼得拧在一起的眉毛松开些,第一次在沈思怡面前这么坦荡,“是他定的,我说找不到合适的话以后就只专心做国内市场,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沈思怡摁着她的虎口不答话。

陆可眨了眨眼,还试图坐起身,沈思怡一把摁住她,“干什么?”

“我包还在吗?”

“在,放心吧。”沈思怡替她重新盖好被子。

“包里的合作方案可以拿给我一下吗?”

“你要现在看?”

陆可点了点头。

沈思怡叹了口气,在陆可毫不退缩的目光中终于开始退让,“我替你写,你睡吧。”

陆可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开心了?”沈思怡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写完记得署名。”

沈思怡知道她什么用意,她本来只想从此躺平,可面对那张苍白的脸,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知道了,你快点睡觉。”

陆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迷离中,只听见纸张翻过的声音,她好像伸了手,沈思怡好像也牵住了她,她歪了歪头,似梦非梦地说了一句,“沈思怡……拿下项目……”

“嗯。”对面只回了一个字,陆可却安心睡了过去。

她答应自己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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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预告:1月13日周四21点-22点之间更新

等不到白天

《默》第十四章

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喧闹着,独立的生活家因为部分业务调整而变得工作不断。陆可敲下新增稿件的最后几个键盘,摘下耳机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端起一旁已经冷掉的半杯咖啡,空闲下来的思绪还是想到了沈思怡。

三天前,她蹲在马路上抱着沈思怡哭的事情成为当事人心中的缄口不言,她最后也没勇气谈论她想谈论的话题,反倒是沈思怡一个劲地在安慰自己会处理好工作上的事。三个人最后心事重重地各回各家,第二天,沈思怡被通知需要尽快回伦敦,张芒全面接手生活家总负责人的工作,而独立的公司也让陆可忙得不可开交。

三天了,陆可看着桌上的日历,都三天过去了,应该有结果了吧。英国时区的时间已经铭记于心,陆可默默下定决定,晚上一...

办公室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喧闹着,独立的生活家因为部分业务调整而变得工作不断。陆可敲下新增稿件的最后几个键盘,摘下耳机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端起一旁已经冷掉的半杯咖啡,空闲下来的思绪还是想到了沈思怡。

三天前,她蹲在马路上抱着沈思怡哭的事情成为当事人心中的缄口不言,她最后也没勇气谈论她想谈论的话题,反倒是沈思怡一个劲地在安慰自己会处理好工作上的事。三个人最后心事重重地各回各家,第二天,沈思怡被通知需要尽快回伦敦,张芒全面接手生活家总负责人的工作,而独立的公司也让陆可忙得不可开交。

三天了,陆可看着桌上的日历,都三天过去了,应该有结果了吧。英国时区的时间已经铭记于心,陆可默默下定决定,晚上一定要问问那家伙事情的处理结果。

熬了一天,晚餐在家里食欲不振地扒着沙拉时,陆可先试探性地发去一条信息:怎么样了?

界面很快就变成“对方正在输入”的模样,陆可手中的餐具停留在碗中,偏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没影响。

她干脆丢下餐具,两手敲起键盘:总部没有处罚你?

“处罚那么优秀的人,总部会吃亏的。”

陆可清了清嗓,没有理会这句安抚人的话,直接给对方打去语音。

“你吃完饭没?”沈思怡接得很快,开口的话题却牛头不对马尾。

“总部怎么会一点处罚也不给你?”她才不相信她的鬼话,这么一大块饼说没就没,一点处罚都不给那真是见鬼了。

“哎呦,也就短期不能升职,也不算处罚吧,我的职位已经够高了。”

电话慵懒地传来沈思怡解释的声音,这方式听着也不算太糟糕。

沈思怡挂上电话,两腿一翘,晃晃悠悠地在转椅上转悠。

“你和她说没有处罚?”办公桌对面的老康挑着眉毛。

沈思怡两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知道也没什么用吧。”

“胡闹,你就胡闹吧。”他是真的已经怒到没有脾气,“沈思怡,我警告过你,这里从不缺少优秀的人,你以为演电视剧呢?绝地大反击?我告诉你,现实就是现实,在现实世界里,人只是工具,工具用不顺手就可以换,离开了平台,你还有什么资本翻身?!”

“好了好了。”沈思怡放下翘起的脚,“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你以为你现在的成功怎么来的?沈思怡,听话就好的事情,你强出什么头?”

“啊呀,你个老头,不就签份文件吗,拿来吧,我签完就好。”

老康推了推眼镜,连话都说不出,气息不顺地把角落一封已经装订好的文件甩到桌上。

沈思怡淡淡笑了笑,身体前倾拿过,白色封面的顶端印着加粗加黑的文字:劳动解除合同。

她摁了一下黑色圆珠笔,翻到最后一页,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反正我待这儿那么多年,是时候换个公司涨涨见识。”

她签完文件,倒放过来恭恭敬敬地递到老康面前,老康脱下眼镜,扶着额头揉太阳穴,“业内已经传开,正经公司谁还敢用你?你知道的,行内第一条规矩,一切以公司利益出发。”

沈思怡挠了挠头,“我看小公司挺好,工作不忙,发展空间又大。”

“你走。”话说一半,老康一摆手,“我血压都上来了,你别让我看见,赶紧走。”

沈思怡笑呵呵地站起来,“那我走啦老头,再见。”

门被关上,老康一身疲惫。沈思怡被辞退了,这件事以她的资历,从一开始就可以预想到上层会给到的处罚,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选择了。

他摇摇头,伸手拿过桌上已经签好的劳动解除合约,只能无奈地叹气。陆可啊,你欠她的,这辈子可还不清。

独立的生活家需要处理的问题比意料中还要棘手,张芒从没想过事情会这样难解决,“让你们处理,你们就是这样处理的?!”

咆哮的声音从二楼传出,一楼的员工都跟着瑟瑟发抖。

大熊不敢出声,只好皱着眉去看曼丽,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曼丽把转椅往办公桌的方向移了移,压低声音解释,“听说总部断了所有英国方面的资源,现在生活家已经失去英国市场了。”

陆可听到他们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年前,沈思怡和自己讨论的时候就说过这个问题。

张芒暴怒的责备让陆可很不舒服,她敲敲门,让办公室内正在被训斥的员工们先退了出去,“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张芒没好气地扔过一堆资料,“英国的供应商全都终止合作,我们已经失去英国市场了。”

陆可看也不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从英国总部独立,他们总不能还拍手送福利。”

“喂,你上上心好不好?我这是为了什么回来?”

陆可不想和他吵,她和他已经吵累了,“好好做中国市场就好,这是我们的优势。”

“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优势本来就在我们手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流失资源!”他失控地在冲她喊。

陆可拿过资料,默不作声地坐到沙发一个人看起来,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下吧。一年前,沈思怡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告诉过陆可,独立是做精的意思,想要做大,那是利益至上该考虑的问题,内容为主的,本就该根植于文化之上,这和她们摒弃总部,决心独立的方针才是一致的。

错了,陆可摇摇头,张芒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独立的意义。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问题已经发生了,按照沈思怡的思维,解决问题才是当下第一时间该去面对的。

张芒摇摇头,不知道,他不知道。

陆可低头去看资料,没什么好意外的,张芒的能力,本就处理不来这些问题,“资料我先拿走,如果你是想重新拿回英国市场,我会试着想一些这方面的方案。”陆可顿了顿,“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案,那以后我们专心做国内市场。”

一口气说完,她干脆地开门下楼,也许是对沈思怡的抱歉,她最近一刻也和张芒待不下去。

总部的口碑其实这几年一直挺不错,陆可看着资料沉思,英国那边的其他公司肯定不愿意明面上和总部唱反调,不如着手几个小公司,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合作,不行的话自己也算努力过,这是沈思怡换来的独立,她想全身心投入。

有了这个想法,她一整晚都沉浸着在做方案,最后从一叠名单中挑选出三家不太知名的小公司,那三家公司的运营地都完美避开了陆可已知的英国城市,他们选择开在这种地方,也是因为考虑到下沉的竞争优势吧。

第二天,她黑着眼圈把自己初步的想法和张芒交流,“这三家公司是挑选过的,发去的邮件他们已经回复了,排除明确拒绝的一家,另外两家都想尝试开拓中国市场。”

“所以呢?我们需要以怎样的方式合作?”

陆可有点心虚,“我下周会飞过去和他们面谈,具体合作事项,我觉得还是当面聊比较好。”

“专门飞过去聊合作方式?”邮件能搞定的事情,非要这么大动干戈?

“至少让对方看到诚意吧,而且合作方还是需要考察的,去到公司看一看有什么不好?”陆可一本正经地说着预想的台词。

张芒一耸肩,“你别影响工作就好。”

陆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确实是有私心。中国的春节就快要到了,她不想让沈思怡一个人在那冰冷的国家度过节日,她想去看看她。

赶在春节前夕,陆可如愿踏上英国的土地,她对家里一致抱歉地说这是出于工作需要,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差。陆可的父母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可想到自家的女儿和女婿已经拥有自己的公司,笑了笑也就同意了。

苏格兰被安排在最后一站,陆可打算给沈思怡一个惊喜,眼下重要的是先考察两家合作方哪个才是更明智的选择。

第一家公司位于乡间小镇,办公室面积不大,负责人对中国也不太了解,他们能提供的合作仅限于英国本土设计师的拍摄,陆可在谈话后暗暗在心里删除了这家公司。

第二家公司位于海边,天气不错,风景也挺好,就是负责人全程没逻辑,聊了半天也没说打算以怎样的方式合作。

陆可在内心摇摇头,这家也没有比较合适,看来他们以后大概都只会着重于国内市场。其实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打算真的开拓什么海外市场。

负责人站起身,邀请陆可在办公区随便转转。陆可跟着他在古老的建筑中穿梭,负责人热情高昂地介绍着每个部门,“这里就是我们的编辑部。”他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间办公室,陆可只扫了一眼,还没踏进办公室,注意力就被左手边的一个人影吸引。

目光中,沈思怡正低着头,侧过的站位只给出半个侧颜,可她还是从那熟悉的体态中一眼认出是她。

“哦~那位是上周刚来负责打杂的,平时也就帮忙扫描打印什么的,也是个中国人呢。”负责人以为陆可是被中国外表的相貌所吸引。

陆可仔细看过去时,沈思怡正机械性地重复着扫描文件的动作。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可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听说业务能力比较差,是别家公司不要的次品。”负责人友善提醒,“你放心,我们肯定派出最好的搭档和你合作。”

次品……陆可感动一阵眩晕,她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几米之外的她。

沈思怡像是心有灵犀,一扭头,陆可就这么站在自己不远处。

摁在复印机上的手黏住不动,纸张重复着相同的页面从出口叫嚣着吐出,沈思怡纹丝不动地站着,眼神中的情绪空洞又复杂。

“喂喂喂,不要浪费纸。”负责人一步上前,双手接过从机器中吐出的A4纸,一脸惋惜的模样。

沈思怡依然没有理会,她和陆可的目光伴随着复印机吵闹的轰鸣,在空气中互相交缠碰撞。

短期内不能晋升?这就是你所谓微不足道的处罚?沈思怡,我怎么又相信了你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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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预告:后天(1月10日周一)21点-22点之间更新

还剩最后三四章的样子,十天之内完结,作者已经全力更新了,大家忍一忍,很快完结

库布里克二姑妈

浪漫的体质(完)

她们起的晚,上山的时候几乎接近正午,持续到今早日出的雨水让山间的雾气消散得缓慢,高大的热带树植被延绵数百尺的白茫笼罩,蕉风椰影,婆娑摇晃。去后山的寺院是一段又一段重复的上坡路,在雾霭雨林中凿出一条曲折迂回大道。而沿途举目之处,是村舍、椰子树和樟树林。


然后会经过一个不算长的隧道,路面有些崎岖,泛黄的昏暗灯光里,有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从她们身后超车而过,散逸一地的葱茏与氤氲。李一桐坐在金晨绿色踏板车的后座,瞧着迎面的风将她的灰色短袖慢慢吹成一个气球,于是慢慢地贴近金晨清瘦的背脊线,伸手环抱住她的身躯,祈祷就此挂上分不开的镣铐。


直到穿过隧道,再行驶几公里,就抵...


她们起的晚,上山的时候几乎接近正午,持续到今早日出的雨水让山间的雾气消散得缓慢,高大的热带树植被延绵数百尺的白茫笼罩,蕉风椰影,婆娑摇晃。去后山的寺院是一段又一段重复的上坡路,在雾霭雨林中凿出一条曲折迂回大道。而沿途举目之处,是村舍、椰子树和樟树林。

 

然后会经过一个不算长的隧道,路面有些崎岖,泛黄的昏暗灯光里,有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从她们身后超车而过,散逸一地的葱茏与氤氲。李一桐坐在金晨绿色踏板车的后座,瞧着迎面的风将她的灰色短袖慢慢吹成一个气球,于是慢慢地贴近金晨清瘦的背脊线,伸手环抱住她的身躯,祈祷就此挂上分不开的镣铐。

 

直到穿过隧道,再行驶几公里,就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香火很盛的寺院,其间横廊曲径,古树参天,设有佛殿三座、东西厢房数间及山门等建筑,呈南北中轴线式布局。殿宇摆设如来佛、观世音佛和多尊菩萨,天龙八部,护法左右。此地善男信女常临,因而檀烟常年不断。

 

最近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刮来的妖风邪气,圈中不少女演员都开始佛经傍身,光顾佛门,大小乘佛教并存,显宗密宗同在。搞得不少报章杂志记者蹲守的地方从三里屯转移到城市十公里范围内香火旺盛的寺院,一举捕获前去拜姻缘的地下情侣若干,曝光恩怨爱侣无数。

 

自然,也有诚心向佛,净手焚香抄经书的,想来人还是得有个虔诚的信仰,免得走上旁门左道,堕入十八层地狱。

 

金晨在寺院附近停好车,协同李一桐向里面走去。

 

或许是错过了上香吉时,院内此刻幽深宁静,举目之处鲜少看见人影。她们围着眼前这座寺院的实心楼阁式佛塔转了一圈,这种由印度的窣堵波传入后演变的建筑平面正方,五层结构匀称和谐。李一桐稍微快走两步,就可以透过各层的门窗的空隙轻易地望见金晨难得安静下来的脸。

 

“之前听她们说,你有空的时候会去寺院待几天抄经,还挺意外的。”

 

“怎么啦,我就是这么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科学理性与信仰崇拜兼得。”

 

“有所求?”

 

“不如说,是一种需要。乌七八糟的破事太多了,得有个安静的地方告解一下,让自己耳清明目。”

 

李一桐煞有其是地点了点头,“有时候你还挺正经。”

 

这里的地面是由小碎石铺就而成,金晨为了臭显摆而穿的机能工装靴走在上面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催眠的白噪音。两人走走停停,继续往大雄宝殿走去。

 

在此之前,得先路过天王殿,以及盘踞左右的塔楼和钟楼。直到迈进一处四合的院落里,才发现热闹非凡,约二十余人都集中在这大雄宝殿的殿前和殿内——有在山门旁拉着寺内小师傅倾诉自己的苦闷境况的,有在佛像前认真叩拜的,也有站在香炉前焚三支清香作揖的。空气中有纸钱燃烧的声音,檀烟也随之放任自流。

 

站在一旁的金晨轻轻用肩撞了下李一桐,小声说,“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说给我听,下次有机会一起帮你在菩萨面前求一下。”

 

“怎么着,还能帮忙代求啊?”

 

“结婚证户口本白纸黑字都登记了,家属帮个忙怎么啦。菩萨会体恤我们的,事务繁忙,尽个心意就好。”

 

或是看金晨和李一桐面善,那站在山门旁的小师傅双手合十,前来搭话,说道:“施主面相慈悲,佛缘深厚,必能破迷开悟。”金晨讪笑了一下没敢接话,方才还在菩萨面前偷懒,盘算着开展代拜业务。只能托福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保佑弘利众生,功德圆满。

 

寺院其实面积不大,金晨和李一桐又转了一会儿也算是游玩得七七八八,于是从原路下山,骑车回去。

 

不出意外,那些被金晨抛下的朋友们早已经出门各找乐子去了,见不着一个鬼影。她一边嚷嚷着热死了,一边把头盔脱下,在冰箱里拿了一瓶橘子水汽来解暑。

 

同样被湿热天气所扰的李一桐随着金晨的走到厨房的冰箱前,纤长的手指在徘徊中跳过了冰啤酒和苏打水,也拿了一瓶冒着冰汽儿的橘子汽水。凉意入喉的时候,她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哀愁,已是假期最后一日。仿佛这几日是偷窃来的一般,总该到了还回去的时候了。

 

“想什么呢?看外面都看半天了。”

 

金晨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咬住橘子汽水的吸管,将剩下半瓶跑了汽儿的饮料喝个干净。

 

“你说呢?”

 

李一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一种必然的情节,金晨拉着李一桐走进房间,感谢小岛常年暑热,剥开衣服成为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就这么轻易地脱落至脚踝,让贪婪的空气不停爱抚着。急急忙忙地,两个人被一个夹杂着橘子汽水的吻连接。当滚烫的手指在对方身上摩挲时,李一桐开始抖个不停,只剩三叶风扇在屋顶无用地旋转着,让不断流下的汗淋漓地随着脖颈汇入脊背之中。

 

自然是很燥热的,却又伴着柔软的触感,上面和下面都是。金晨起了坏心,一直亲她的侧颈,轻咬着那根明显的青筋,换来预想中的眼角噙泪,漂亮的要死。女演员嘛,总是时时刻刻都漂亮的,让人着迷。就是只能委屈对方双手用力抓着金晨的衣角,想躲又摆明无路可逃。让她在某些失去焦点的瞬间,会乞求这样的情致缠绵永远不要变质褪色。

 

待到精疲力竭之后,喘口气等待退潮。

 

李一桐趴在床上,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余光却瞟见金晨跳下床,随便扯了一件干净短袖穿上,在行李箱里面翻着什么。有时候她真的怀疑金晨是不是某种犬类转世,一天精力旺盛出门溜达六小时还能回来拆家的那种。

 

咔嚓,她听见快门声响起。金晨拿着一部小巧的黑色宝丽莱相机,正对着自己。

 

“干嘛啊你?”

 

“拍照呀,后背很好看。你自己看不到,所以我拍给你看。”

 

李一桐接过金晨递来的相片,捏着一角在空气中挥动着,显然它还需要一些时间显影。她看着自己,宝丽莱的自动闪光灯让照片有些过曝,也让她的体表如闪闪发光的白釉,六芒星吊坠被拉扯到了颈后,耷拉在细瘦的肩胛骨上,脸上有种小动物的餍足。

 

“照片没收了,我的假期纪念。”

 

而后她又招了招手让金晨过来,等那人乖乖蹲下来和自己视线平齐的时候,李一桐才搂上她的脖颈,咬着耳朵对她说。

 

“对了,下次我们一起吧。去烧香,去抄经,免得我怕菩萨怪罪你不虔诚。”

 

今夜过后,又要别离。不过托福演员这一职业,两人对于分别已经是相当娴熟了,娴熟地和朋友们互相说再见,娴熟地飞往不同的城市和航线。

 

而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也不乏有碰面的相交线——

 

年中适逢央视举办周年晚会,各路演员都被迫在鸟巢“军训”排练,金晨和李一桐恰好被分配在一个节目里。人一多,状况就多,随时都在偶遇。偶遇好友,偶遇前任,偶遇同学,但金晨都不太在乎,只是也挡不住顽皮本性,喜欢拉着李一桐的手穿过人群,跑到那些隐秘的角落,靡靡低语,悠长密会。

 

也有在这种场合感到游离的时候——金晨看着舞台上令人目眩的灯光以及复杂的现场调度,平生出几分微妙的情绪,似乎在这场集体主义的狂欢中,好好拿好李一桐给她泡的一公升柠檬水才是更重要的事儿。

 

自然,李一桐也没忘记金晨的老派习惯——在圣诞节陪她在北京的家里看那部已经烂熟的电影《真爱至上》,老套地再听一遍爱情是没有道理的,而有情人要在最后才能终成眷属的台词。


干燥的雪夜里,陷进客厅的柔软沙发上,温度刚好,热好的红酒是今年的流行。120分钟的电影在行至后半部分的时候总有些无聊,两人便会开始一场投入得全然忘记时间的拥吻,直到那只胖得发腮的猫咪走了过来,窝在熟悉的怀抱中眯着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提醒她们电影将要走向结局。

 

是啊,所以电视剧和电影才有结局,到这里正好嘛。

 


 

 

· 终于了结这篇

· 感谢大家都评论和红心,cp不营业的时候为爱发电靠你们

· Bye!


库布里克二姑妈

浪漫的体质(11)

· 夹杂私货摩多摩多

· 着实是非常老套


这是一处有些僻静的小岛,除了本地居民外,鲜少看见旅客的身影。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们,平生几分肆意游乐。她们一行人在这海岛上待得久,就租了一处临海的独栋民宿。风格现代,视野绝佳,推窗望海,每晚都伴随着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入睡。


悠长假日还剩三日,金晨整个人都被一种澄澈的丰沛包裹住——锯齿状的海岸线、从西端延续到东面的红白色灯塔、波长峰平时翻滚着的暗涌、海浪中露出的闪着光的鱼鳍,人与海岛之间,亲密而又隔阂。


快到晌午,有人高声唤她下楼吃午饭。待坐下一看,毫无意外的,爱吃的...

· 夹杂私货摩多摩多

· 着实是非常老套


这是一处有些僻静的小岛,除了本地居民外,鲜少看见旅客的身影。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们,平生几分肆意游乐。她们一行人在这海岛上待得久,就租了一处临海的独栋民宿。风格现代,视野绝佳,推窗望海,每晚都伴随着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入睡。

 

悠长假日还剩三日,金晨整个人都被一种澄澈的丰沛包裹住——锯齿状的海岸线、从西端延续到东面的红白色灯塔、波长峰平时翻滚着的暗涌、海浪中露出的闪着光的鱼鳍,人与海岛之间,亲密而又隔阂。

 

快到晌午,有人高声唤她下楼吃午饭。待坐下一看,毫无意外的,爱吃的螃蟹被处理得干净,码放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自己面前。

 

在生活中的大多数时候,金晨担任了一种被照顾的角色,十指不沾春阳水,房间乱的犹如战后叙利亚,衣领永远皱巴巴——也不知道是与漂亮女演员面目大相径庭的小男孩特质还是旁人泛滥的母爱在作怪,朋友们总会体贴地包办好一切,连平日里爱怼她的经纪人都彷佛受到某种气氛的传染,加入这场堪称集体主义的狂热中来。

 

一顿餍足的午餐之后,有几个人闹着要坐船去海钓。虽然还不到三月,但海岛上的阳光依然又辣又毒,金晨怕晒便拒绝了,回到房间去补偿自己昨晚流失的睡眠。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个小时,金晨被一阵燥热弄醒。四周万籁俱寂,空无一人,她望着窗外已经开始呈现下落之势的太阳,粼粼的海面泛着金色的波光,就穿了件白衬衫出门,想借着海风吹干黏稠在身上的热气。

 

沙滩上摆了几张沙滩椅——那是她们的杰作,把民宿老板提供的遮阳伞、沙滩椅、桌子和水果饮料都搬到了海边,方便自我享乐,与大海零距离接触。所以有些顺理成章地,走到这里的金晨也躺在了沙滩椅上,远方有几艘渔船朦朦胧胧的影子荡在海面上,金晨猜不准她的好友和经纪人是否在其中,辨认了许久后未果,便拿起手边的杂志,摊开,遮盖在脸上继续沉入睡眠。

 

岛上的燠夏似乎永无止境,白衬衫被皮肤分泌出的水分弄出了湿润的折痕,半梦半醒间,金晨隐隐约约听到旁边有什么人也躺在了沙滩椅上的声音,可又懒得去管,于是继续闭上眼睛,幻想着一刻无可匹敌的彗星沿着它指引的轨迹,正在宇宙的时空中向着我们银河系的外延出发。

 

直到遮盖在金晨脸上的杂志滑落在沙滩上,掀起一阵不小的动静,才逼迫她不得不睁开双眼。她大概没睡多久,还是黄昏时分,光线被收尽,海平面被一种更暗更深的勃艮第红包围,远处是黑沉沉的峭壁悬崖,愈发嘈杂的虫鸣,还能嗅到水果被热浪蒸腾的气味,像是梦中的光景。

 

大概确实是梦,她看见李一桐就坐在旁边。有一些绰约的光线洒在脸上,海风把她刚剪短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了,懒懒散散的,遮住了漂亮的下颌线。她穿了一件白色碎花短裙,看起来好像可以胜任任何爱情电影里天真无邪的、总是在流连过去的女主角,让那双像猫咪一般的棕色瞳孔去窥探爱侣关系中的脆弱纬度。

 

可她显然没在看自己,只是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捧着蜜桃,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薄唇一口一口地咬着汁水充盈的桃肉,让空气里的热度更甚。快吃完的时候,成熟而甜腻的桃子汁从指缝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的,留在了沙滩上,形成了一处小小的黑洞。

 

李一桐这才发现金晨睡醒了,笑着勾了勾金晨耷拉在扶手上的食指,“我去洗洗手,怪黏的。”

 

噢,原来不是梦。

 

望着潮汐浮动的海面,金晨眨了眨眼睛,那困顿自己多日,迟钝的心绪不宁突然消失了,一种混杂的平静气氛浸透了这一时刻。她甚至都懒得去追究李一桐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现在想来,自己的单方面冷战显得幼稚可笑,那股没来由的烦闷也气焰殆尽——她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了。

 

洗好手回来的李一桐眼瞧着这人还是不怎么乐意搭理自己,摸不透到底是没睡醒的起床气还是为了之前的事儿发难。蹲下来仔细端详了金晨一会儿,才找了个话头开口说道,“诶,我怎么觉得你晒黑了?”

 

“我哪里黑了?这是天黑了,不是我黑!”

 

还在那摆出横眉冷对千夫指状的金晨一听这话差点没从沙滩椅上面跳起来,又察觉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后问,“瞧瞧,这又是哪阵风把您这位不速之客吹来了?”

 

“再不来,某只小狗都得气得离家出走咯。”

 

“别来这套,说正经的,我们业界劳模李老师现在不是应该在四川拍戏?怎么还有空来海边享受中产阶级的腐朽生活。”

 

“单元剧,拍的快嘛,而且这段时间恰好我们都可以冷静一下。”

 

“你就不怕我真的生气?”

 

李一桐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困窘。

 

“怕啊,当然怕。”

 

听闻的故事里不是有很多那种走向吗——就此分开后整夜后悔,想要抱歉又觉得还是先让对方冷静一下为妙,错过了某种和解的时机之后,就会渐行渐远直到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得太容易了,李一桐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在放下行李从民宿走到沙滩的时候,她远远看见了金晨,那一幕就像她个人演出的独角戏——单薄清瘦的身体舒展又轻盈,仰头靠在椅子上时,细长脖颈间的金色的项链反射着从海面照来的光。但那一幕又让李一桐觉得有些陌生,金晨在收敛脸上所有表情后,会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像是一阵夏夜的风,又像飘散的烟雾,总是抓不住的。

 

“所以说,下次我不会这样了,不会闹脾气,不接你电话不回复你的信息,是我不对。”

 

金晨暗骂自己一声真是没出息,看见李一桐可怜兮兮的蜷缩成一团,眼尾泛红,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得挨千刀下地狱的瘆人罪孽,心又软了几分。便伸手拉住她细瘦的腕骨,顺势搂进自己怀里,“我们就算分开工作,彼此都很忙,也要互相理解,互相体谅,就算吵架也要当面痛痛快快地互揪衣领。成熟的情侣关系当然不能只有一个人去妥协,去维护的嘛。”

 

接着,她又开口问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啊?为了这点小事还要不理你。”

 

“你本来就超幼稚好不好。不过亲密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有瑕疵,我也不完美,问题在于就算这样,还是能合衬在一起。”李一桐在金晨的怀里蹭了蹭,严丝合缝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合进那个熟悉的位置,“不然怎么办,难不成我还哭鼻子跟你妈告状说你欺负我啊?”

 

“别说,你还真能,我妈是你的剧迷,爱你多过我。”

 

“白痴。”

 

涨潮了,天色也越来越暗,只有远方的灯塔传来隐隐约约的照射灯光,海水一步步地向前侵略,波浪一次次地来回梭巡,打湿了柔软的沙滩,打湿了她们裸露在外的双脚。金晨牵住李一桐的手,她们得回去了。

 

只是有些刻意地放慢了脚步,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在微弱的月光下被一次次拉长。

 

回到民宿的时候,已是一番热火朝天准备晚餐的景象。似乎大家对李一桐的到来也不意外,毕竟那段时间她们在网路上互动得频繁,不管是知情人还是路人都觉得是真是一对真情密友,正在高唱友谊地久天长。再加上其中还有几个自来熟,很快就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共谋晚餐大业。

 

其中不乏有厨艺精湛之人,清蒸海石斑、避风塘炒和乐蟹、捞汁花甲、传统椰子鸡锅、爆炒芒果螺、冬瓜海白汤做的有模有样,吃了个痛快。期间穿插走进八卦之背后的故事,她和他和她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等秘闻,如火如荼开展情报交流的热潮,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死角。

 

等到酒足饭饱,照例各自说晚安回房。

 

李一桐自然也不例外,回到房间收拾行李,然后洗一个热水澡。只不过才刚刚洗好,手机就收到金晨发来的一则信息——“来我房间一下。”

 

穿着浴袍站在金晨房间前的李一桐哀叹自己真是听话得可以,果真照做,听话地轻轻敲响房门,听话地走进去。

 

只不过预想的痴缠没有发生,金晨只是帮她把头发擦干,递给她一杯加了柚子汁的伪电气白兰地,然后一起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享受片刻的沉默。

 

“这里基本每天晚上都要下雨,但白天是好天气。”

 

“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等李一桐回答,金晨就兴致勃勃地给她尽数这座海岛上可寻觅的乐趣,“我可以骑车载你去后山的寺院里看看,那里香火很盛,还有几只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猫咪。傍晚下山的时候公路旁边就是可以看落日的海岸线,很漂亮的。”

 

“要不然干脆丢下她们,去租只船,慢慢地划到海上,绕着海岛兜一圈。”

 

“好老派哦。”李一桐用手指缓慢地在金晨的唇上画着圈,那里有几处很深的唇纹,像是绵长热吻时留下的永久痕迹。

 

“对啊,我还真是挺老派一人。我先跟你约好了哦,今年圣诞节得陪我在家看《真爱至上》。”

 

“你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些?”

 

“噢,那倒不是,叫你过来是因为...你好像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突然想说给你听。”

 

李一桐一愣,没来由地想到了最近因为失去联系而产生的疏离与不安。那可能是一种错觉,至少对自己来说那是一种错觉,金晨不是抓不住的风,也不是留不住的雾,她只会握紧你的双手,笑着说爱你。

 

于是伸手环住她,努力抬起头时的脖颈线条显得脆弱得诱人,伴随着湿漉漉的啃咬和丝绒般的情欲,周遭近似雾化。

 

老套的故事,老套的情节,老套的误会,而金晨也希望她们能够老套地按照了无新意的剧情发展,老套的和好,老套的继续在一起。

 

说起来,这其实算是一个很长的假期,那里似乎只有她们两个人,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些嘈杂的虫鸣、轰鸣的海浪,以及夜雨打在枝叶上的声音。



库布里克二姑妈

浪漫的体质(10)

似乎像是一场没有在谈的恋爱。


金晨咬着手指,看着手机上的几通未接来电走神,直到屏幕的光亮熄灭,感受到不安和烦闷在黑暗里缓慢爬升,才走进北京干燥的夜里。那里摄影机就位,灯光讲究,像是能把一种未曾洞察的麻木隔绝。


确实像是一场没有在谈的恋爱。


没有在散步时显得有些老派的谈话,没有等待红绿灯时投入得全然忘记时间的拥吻,没有可以剥开的肌肤和可触碰的体温,也没有抵达过潮湿闷热的南国,嚼着槟榔大声对海平面说再见。


蓬勃生长的爱欲浪潮上岸,接踵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异地工作。困处剧组,困于角色的悲欢离合,演员本身的喜怒哀乐只能退居二线...


似乎像是一场没有在谈的恋爱。

 

金晨咬着手指,看着手机上的几通未接来电走神,直到屏幕的光亮熄灭,感受到不安和烦闷在黑暗里缓慢爬升,才走进北京干燥的夜里。那里摄影机就位,灯光讲究,像是能把一种未曾洞察的麻木隔绝。

 

确实像是一场没有在谈的恋爱。

 

没有在散步时显得有些老派的谈话,没有等待红绿灯时投入得全然忘记时间的拥吻,没有可以剥开的肌肤和可触碰的体温,也没有抵达过潮湿闷热的南国,嚼着槟榔大声对海平面说再见。

 

蓬勃生长的爱欲浪潮上岸,接踵而来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异地工作。困处剧组,困于角色的悲欢离合,演员本身的喜怒哀乐只能退居二线。

 

之前未曾交好之时,在外玩乐尽兴归家的金晨都得多谢诸位神佛保佑,得亏李一桐对于工作的某种狂热,以无缝进组之势省去非必要的一切见面机会,免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干柴烈火的热恋期,连个对方的鬼影都看不着。

 

倒也不是没计划过管理时间,抽空偷情。金晨自觉像一只没断奶的黏人小狗,天天变着法儿的缠着李一桐见面,哼哼唧唧地在电话里哭诉自个儿遭遇恋爱史上大危机,见不着,吃不到,睡不好。

 

“来看看我嘛,不然我来找你也可以。”——这句话成了金晨这几个月以来对李一桐发送的高频短句,可要真计划起来,要么对方没时间碰面,要么就是自己得去拍广告杂志和综艺,就算是能在一个城市,也都是前脚到后脚走,擦身而过。

 

说不上是恋爱脑上头,多谢大热综艺让自己翻红,金晨自然懂得抓住工作机会,积极上进,尽善尽美,广结人缘。只是信奉劳逸结合,避免一刀切,工作恋爱两手抓,统筹稳定发展。

 

所以各自在剧组的时候,她俩只能靠着手机来维持联系。声音和视频图像作为交流媒介去阐述和诠释人类最为隽永古典的本能情感,让爱情的抽象性和想象性在倾吐的时刻达到一种饱满的顶峰。

 

那会儿《了不起的女孩》正在播出的宣传期,预料之中,没有任何一场合体的宣传的机会,只能在线上你来我往地进行堪称满分的营业,尺度把握得当,气氛酝酿得刚好。

 

自然,也有电波失联的时候。在剧组上戏下戏时间不固定,黑夜白昼无序颠倒,通信软件里的上一条语音还是在七小时前,等到夜梦惊醒,手机这头的爱人却还迟迟未能回复过来,就会恍然陷入一场虚空的失重里。

 

现在想想,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也正是远距离恋爱的某种产物。

 

当时金晨费了点心,打听到李一桐杀青的日期后,便盘算着手捧鲜花制造一个惊喜来敲门的标准浪漫桥段。精心打扮,全妆上脸,还挂上腰链奔赴机场,一改往日朴素大爷和混搭流浪汉的着装风格。

 

为免节外生枝,金晨联系了一个无锡的朋友来机场载她去剧组。拉开车门,为李一桐提前准备的玫瑰花姿态美丽地放在左侧的座位上。等一切准备就绪,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金晨拨通了李一桐的电话,语调上扬,“李老师,杀青快乐。”

 

“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杀青宴。”

 

“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李一桐压低声音笑了笑,下意识地觉得今天金晨心情不错,暂时离席去寻了个较为安静的地方,继续说道,“其实还挺舍不得的,这部戏剧本好有趣,导演编剧和共演都不错。”

 

“那我呢?”

 

“嗯?”

 

“你怎么都在夸别人,就是不夸夸我?我这个大忙人可是来亲自祝贺李老师杀青快乐诶。”

 

李一桐一听这个话,立刻就猜到了金晨指的是什么,暗道不妙。今天是杀青宴没错,照理说就是走个过场,但自己经纪人燕姐和导演及制片是旧相识,特意赶来参加,顺势将自己引荐给到场重要人士,为以后拍戏牵线搭桥。这个局面下,少不了的几轮周旋和长袖善舞,只能作陪到底,绝没有半路开溜的说法。

 

“惊不惊喜?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哦。”

 

惊喜与惊吓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于是只能派遣小助理出门救场,先将金晨安置到酒店的房间内。小助理眼明心亮,嗅觉敏感,早就看出来金晨和李一桐关系非同一般亲热密友,眼下更是坚守岗位做好掩护工作,把金晨带到目的地就急忙离开。

 

杀青宴酒过三巡,李一桐还神经紧绷,保持清醒,一边不断发讯息安抚金晨再耐心等等,一边忙着和各路演员自拍留念,还得抽空应付重要人士们真真假假间抛出的S+项目的橄榄枝。

 

长此以往,李一桐的脑袋不免被酒精弄得有些晕眩,她古怪地觉得现在似乎正身处于阿彼察邦的幻梦墓园里,有的人变成草履虫爬上云朵,有的人在旋转的吊扇下呼呼大睡,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幻,雾化成雨。

 

这是一个毫不出奇的夜晚,满心欢喜的金晨待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了许久,等热茶变冷,等门缝外的光线湮灭,直到注视着的那束花都开始有了衰败的趋势,边缘向内打着疲倦的卷儿。她突然有些困惑,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像是老套的情节,了无新意,没人来配合下一出戏的转场。

 

彷佛某种感召,手机里顶置的工作群弹出提醒消息,金晨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好歹有了理所应当的离开的借口。

 

“先走了,飞北京,那边临时通知得补几场戏。”

 

“好,注意安全。到了北京给我发个消息,忙完这阵我找时间去看你。”

 

“直接这周末来北京找我呗,反正都杀青了就好好休息会儿,我补拍几场戏也就一两天的事儿。”

 

“我后天得去四川那边拍一个防疫的单元剧。”

 

“成吧。”

 

一种迟钝的心绪不宁突然降临,金晨把刚才对话框里输入的关于休假的预想和计划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掉,起身关好窗户,将茶杯放回原来的位置,在走出酒店大厅的时候,将那束鲜花放回在左侧的座位上。

 

她单方面地宣布自己生气了,落地报平安后,连李一桐隔日连番打来的电话和讯息也装作无视。

 

搞冷战嘛,金晨手到擒来,在前男友们那里已经学习实践得炉火纯青,谁能沉得住气,就掌握了主动权和主导权。加缪说任何一种激情都有暴力的性质,而爱情也不例外,存在着一种可以互相转换的暴虐倾向。

 

如果说自己是偏向感性驱动的人,那么李一桐一定是自己的反面。

 

不管是确认关系之前,还是确认关系后,金晨好几次问过李一桐,当初怎么会答应和自己结婚,好歹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遇到这种封建余孽的包办婚姻,不是应该举起鲜明的大旗唱反调,但李一桐一直没给她一个足够可信的回答。

 

“说实话,难不成你是贪图我的美貌,眼馋我的身子?”

 

“你长得好看,确实加分。”

 

“好肤浅的人!”

 

李一桐只会半眯着眼睛,抿着嘴偷笑,感受着对方从脖颈开始的舔吻,凉意蔓延,带来一阵熟悉的酥软。而后又煞有其事地补充道,“我们是老同学嘛,举手之劳,当然助人为乐咯。”

 

瞧,听上去真是有理有据,事出有因。

 

而金晨结婚的原因,那就简单多了。

 

那会儿她刚走出抑郁症,父母担心得紧,东亚思维发作,觉得组建家庭接下来人生就会坦荡顺遂,再不济家里也有一盏明灯指引,仿佛圣母莅临,颂歌一首烛光里的妈妈。金晨耐不住父母软磨硬泡,唱完红脸唱白脸,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放话说对方要能接受自己的工作性质和花边新闻体质,那就去登记。

 

谁知她亲爹金延杰还真找到一个知根知底的同行老同学,双方父母严肃会晤,畅谈婚姻之路,展望美好明天,便让两人奔赴民政局盖上红章,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

 

像是昆汀电影的第一回序章。


而正如金晨所料,补拍的工作在两天内完成,所以对着行程表一合计,在进下一个组前金晨还有半个月的假期。在综艺里交好的几个朋友最近热情邀她去海南玩几天,她正愁没地儿散心,便假公济私带着经纪人及助理一路前去。

 

挥别北方干燥的雪夜,转身跳进小岛玫瑰色的落日之中。金晨整日在一片克莱因蓝的大海上乘着游艇浮浮沉沉,刺眼的阳光和星尘的往事在日与夜之间交替流淌,在海风中睡去,又从黄粱一梦中醒来。

 

白天当然一切都好,精力充沛,食欲旺盛,俏皮话一堆,可到了恼人的夜晚,被压抑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几天安静得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金晨反复打开手机的未接来电和讯息,各方人马均有,唯独不见李一桐的踪影。

 

“我不接电话就不打了哦,也太没耐心了吧。”

 

“觉得我在耍幼稚?就不能来哄哄我嘛?”

 

“难道她手机掉了?”

 

在脑海中过滤完一切可能后,金晨在床上翻来覆去瞎折腾许久也没睡着,估摸着是最近都睡到正午而引发的失眠。她干脆起身去把房间里的电视开了,百无聊赖地换着台,直到看到电影频道正在播放一部经过配音的国外黑白电影,可作催眠,于是她一边切小号刷手机看着李一桐的最近动向,一边时不时看两眼电视。

 

时间机械前行至下半夜,炎热褪去,在海岛晚风的轻抚中,她突然听到电视机里那个别扭的译制腔配音说,“情侣之间的成熟关系是因为妥协吗?其实跟妥协、成熟、完美都没关系,它实际上是基于运气。”




库布里克二姑妈

浪漫的体质(9)

· 许久不见的地摊文学

· 夹带与时俱进的私货


李一桐最近夜长梦还多,内容缤纷,不仅有在机场的垃圾桶里进行垃圾分类的苦活儿,还有无数的内衣内裤在玫瑰色的日落中上下翻飞,慢摇特写着诡异。因此她常常自愿或被迫从梦中醒来,发热病似的满身大汗,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银白色光斑投射在金晨睡得酣然的面孔上,才能确定这是现实。


她被经纪人在前几天告知,《了不起的女孩》送审通过了,同时也在和地方电视台确定上星时间。而导演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俩在苏州,邀她们空一天出来看看剪辑过审后的成片,在确认之后行程并无冲突后,她俩就答应了。...


· 许久不见的地摊文学

· 夹带与时俱进的私货



李一桐最近夜长梦还多,内容缤纷,不仅有在机场的垃圾桶里进行垃圾分类的苦活儿,还有无数的内衣内裤在玫瑰色的日落中上下翻飞,慢摇特写着诡异。因此她常常自愿或被迫从梦中醒来,发热病似的满身大汗,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银白色光斑投射在金晨睡得酣然的面孔上,才能确定这是现实。

 

她被经纪人在前几天告知,《了不起的女孩》送审通过了,同时也在和地方电视台确定上星时间。而导演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她俩在苏州,邀她们空一天出来看看剪辑过审后的成片,在确认之后行程并无冲突后,她俩就答应了。

 

此行一路前来的除了金晨,还有李一桐的经纪人。她经纪人向来严肃,在意自己的事业发展,许多事都亲历亲为,这次自然也要来看看成片效果。

 

到了导演的工作室后,李一桐看了一眼到场的人,基本上就是剧本围读会上看过的那些——制作人、监制、统筹编剧、美术摄影团队等,烟雾缭绕下,脸色都不甚明朗。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大概是涉及到了电视剧为了上星还需要做一些内容上的剪辑。自然,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作品因为外部原因而被阉割。

 

看到金晨和李一桐到了,导演便掐灭烟头走过来招呼她们,依然是不变的寒暄,主要内容是表达了对于两位工作和表演上的肯定,不仅填补了国产女性都市剧的空白,更有望成为近年来的扛鼎之作,继而又展望了在电视剧播出后,陆可和沈思怡这一对荧幕形象将作为经典范本供后人瞻仰。

 

李一桐和她经纪人这种空话听得多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有金晨在那手足无措地眯着眼傻笑,像是那种喜欢在人类的脚下善意地摇起尾巴的某种犬类,仔细看一看,在被夸奖后耳朵都要开心得立起来了。

 

没过多久,大家扇走烟雾,打开窗子通风,关掉室内灯光,开始观看成片。

 

粗略看了前几集,李一桐自觉和自己想象中的效果有些差距,甚至许多场拍过的戏在正片中也未出现,再偷偷一瞥经纪人,眉头紧皱似罗刹,想必也不甚满意。

 

也许是看大家坐的难耐,导演让中场休息一下再继续。金晨倒也真是不遮掩,借着呼吸新鲜空气的由头就拉着李一桐就往外走,她们都到楼梯的拐角,推开安全门,似乎有一场隐秘的交锋正在静候。

 

“走这么远干嘛呀?待会还得......”

 

李一桐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晨勾着腰拉过来亲吻,熟悉且热切,带着一些金属的质感,让人晕头转向。她被金晨压在墙上,近乎本能地在追逐着香甜的唇瓣,她们的鼻尖相抵,呼吸相近,对方的手指更是得寸进尺,从宽松的毛衣下摆钻进去,抚上腰间细瘦骨肉上的肌理,上下游走。李一桐感觉自己正在被橙花味儿的香气不断深潜入侵,直抵最耐人寻味的时刻。

 

“好像在偷情哦。”

 

绵长的亲吻结束后,金晨贴过来,有些恶劣地在李一桐的耳朵边耳语,在感觉到对方身体细微的颤动后,又大发慈悲地补充了一句,“我们真得小声些,你经纪人就在门后面。”

 

隔着安全通道厚重的大门,是这层楼的吸烟处,李一桐的经纪人和一位女制片人正靠在墙上衔起一根女士香烟,吞云吐雾,闲话家常。门似乎不太隔音,让安全门这头的金晨和李一桐把她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平台塞的人,加戏加的够呛啊,双女主剧都得变仨女主了吧?”

 

“没办法,捧新人嘛。”

 

“演得咋咋呼呼,我反正不太喜欢。对了,我们这边怎么没收到剧集宣传的行程通告,只有一些线上微博互动的企划安排。”

 

“我也挺奇怪,照理说这种有点打擦边球的剧,前期岂不是得双人杂志、直播、扫楼、采访一条龙营业安排上,弄的粉丝磕得妈都不认识。结果我这边没有线下宣传的任何风声传过来,只知道有脂粉下场。”

 

“宣发这么抠门啊?早知道我们家一桐就不卖你们这面儿了。我也挺弄不懂她,当初特想演沈思怡那个角色来着,后面听说是金晨演,劈里啪啦和我说了一堆理由来阐述自己得去争取一下陆可。”

 

金晨听到这里,低声笑了笑,说,“欸,李一桐,你不会是因为我才接的这部戏吧?”

 

“滚吧你,一天少自恋。”

 

“可我怎么觉着就是因为我啊。”

 

“拉倒吧,我那是对演戏事业有着至高无上的追求和热爱,少把我往儿女私情上面靠,私情是大忌。”

 

金晨凝视着李一桐,凝视着眼前这只得意的猫咪扬起了脑袋、露出狡黠的神情,凝视着她纤细的脖颈因为呼吸而颤动,铺天盖地的爱意以匀速又暧昧的方式蔓延开来,像是一把上膛的猎枪,随时等待着击发。

 

她在渴望她,但似乎又是一种脱离了肉欲的渴望,其延伸出来的具象化方式也许是渴望她可以打理好自己的衣橱,可以觉得对方妆花掉的样子很性感,可以拍下一张又一张的宝丽莱照片。

 

在这正要临别的当下,得再多占些便宜才是。

 

“好好好,那可以不可以再亲一下嘛,你没听后面都没我俩一起的宣传了,又得很久才能见面了。”见李一桐那双紧抿的薄唇一张一翕,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既不像是答应又不像是拒绝。金晨只得弯下腰轻拉着她的袖口小声哀求道,“好不好嘛,桐桐。”

 

李一桐承认自己总是很难拒绝金晨,但也不代表她没有想要反抗这样逆来顺受的自己的时候。可在唤出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呼后,爱意决堤,身体里被汹涌的情潮占有,就像是卡萨布兰卡中的爱侣,整个世界快倒下了,她们却挑这个时候来恋爱。

 

她抓着金晨的衣领,让距离毁灭,让两人靠近。献上一个吻,接着又是一个,从柔软的嘴唇外廓到牙关,持续地发烫发热,接着李一桐被金晨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细微的抽疼和从脊梁慢慢爬上来的酥麻在口腔的潮湿中被折射被吞噬,留下一些甜蜜微光。

 

“好喜欢你。”

 

桃红色的热气浮上脸庞,语言在此刻不巧显得有些多余。

 

回到工作室后,李一桐老是觉得经纪人不时往自己脸上打量着什么,自觉做贼心虚,轻咳两声便投入后半场的观看。

 

只是过程中时不时会被金晨脖子上被自己弄得发皱的衣领吸引。

 

临近凌晨,这场观看才落幕,在场的诸位互相握手挥别,期待下一次合作,金晨则在门外和经纪人打着电话,确认后续的事宜。因此李一桐只得越俎代庖,代替金晨表达对导演的感谢和照顾。

 

导演点了点头,从夹克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待到完成这一套流畅的动作后,他突然问李一桐,“你知道你演的到底是什么吗?”

 

“知道啊,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就好,总得给观众留点可怜的幻想。”

 

这日过后,两人又进入了循环的入口,演员的工作性质决定了热恋的爱人爱侣断然无法一直粘腻。李一桐启程回到无锡拍戏,而金晨则接了冯小刚的时隔许久执导的电视剧,演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在休息间隙的视频电话里,李一桐听着她抱怨北京今年下雪下得很早,冻到了骨子里,还是南方气温宜人,便会有种她真是一只金丝雀的错觉,毕竟金丝雀漂亮得只适合呆在温室的笼中,皱皱眉头就有千军万马前仆后继。

 

但更多的时候,金晨还是像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有次她在微信给李一桐发来一张躺在病床上,样貌惨淡鼻青脸肿的图片,把刚下戏累得迷迷糊糊的李一桐吓得要死,正要打电话过去询问的时候,对面就发来一条装的可怜兮兮的语音——李一桐,来探探我的班嘛,不然我好不起来了。

 

李一桐当然也想念她,特别是在梦里面醒来的时候。这段时间她依旧夜长梦多,内容迷乱眩晕,而自愿或被迫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只有自己的影子在侧,树叶在窗外沙沙作响,提醒她结束这场声势浩大的幻觉。

 

于是她只能闭上惺忪睡眼,再次沉溺于梦境的陈词滥调里。


等不到白天

《默》第十三章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陆可一骨碌就坐起身,糟糕,怎么就睡着了。

墙上的时针已经将近十一点,沈思怡大概早就回了生活家工作,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去了延川。陆可掀开被子,蹬起拖鞋就开始一阵忙碌,风风火火赶到公司后,放下包就往二楼冲,没打招呼就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思怡悠闲地喝着茶,抬眼镇定地看她。

“退烧药吃了吗?”陆可一手握着药盒。

“哪敢不吃。”沈思怡努努嘴,“不是少了两粒。”

跑得太急,陆可都没来得及确认。听到这话,确认过后,她才半放心地坐到沈思怡对面,“今天在哪签约?”

沈思怡放下茶杯,“两点,地点在延川,一会儿司机接我们去。”

门敲了敲,沈思怡喊了声进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陆可一骨碌就坐起身,糟糕,怎么就睡着了。

墙上的时针已经将近十一点,沈思怡大概早就回了生活家工作,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去了延川。陆可掀开被子,蹬起拖鞋就开始一阵忙碌,风风火火赶到公司后,放下包就往二楼冲,没打招呼就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思怡悠闲地喝着茶,抬眼镇定地看她。

“退烧药吃了吗?”陆可一手握着药盒。

“哪敢不吃。”沈思怡努努嘴,“不是少了两粒。”

跑得太急,陆可都没来得及确认。听到这话,确认过后,她才半放心地坐到沈思怡对面,“今天在哪签约?”

沈思怡放下茶杯,“两点,地点在延川,一会儿司机接我们去。”

门敲了敲,沈思怡喊了声进来,推门而入的张芒走到办公桌的一侧朝陆可点点头,斟酌着用语,有点点支支吾吾地向沈思怡说道,“那个……邮件看到了吗?”

沈思怡挑了挑眉,划着鼠标在电脑上点了什么,看她的表现,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看。

“五分钟前刚发的,我也是才看到。”张芒站在一旁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

陆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在沈思怡和张芒的表情中来回切换,试图捕捉到一点信息。

沈思怡的神情似乎渐渐凝重起来,“陆可,你先下去吧,我和张芒对一下签约流程。”

她在支开自己,陆可明白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提问。

踩着脚步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陆可开了电脑,自己的邮箱完全没有什么新邮件,沈思怡收到的会是什么内容呢?

上午剩余的时间张芒都待在沈思怡的办公室,沈思怡这次喊张芒回来目的就是签约,这场签约必定少不了他,那自己呢?斜侧方有一颗大白兔奶糖,陆可拿过在手中踌躇,签下的那一刻,张芒拥有了独立的生活家,而沈思怡,也要回伦敦了吧。

她剥开包装放入嘴里,试图让大白兔的甜味让大脑清醒。这何止是在伦敦和上海之间做个选择,这分明已经到了一定要拉住沈思怡的最后时刻。

“陆可,走了。”沈思怡挎着包从二楼大步走下,那个气场引得同事们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张芒黯淡地跟在沈思怡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陆可的错觉,她总觉得张芒没有那么开心。

三个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延川总部,陆可抬头看着这栋熟悉的大厦,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签约的大厅被安排在延川主会议室,沈思怡熟练地和已经到场的每个人打招呼,然后转身和他们一一介绍张芒。

陆可跟在他们身后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她让沈思怡不走,沈思怡就会留在上海生活家——这已经上升到两个公司的层面,是几百人工作去留的问题。她讨厌自己的拖拉,正是由于她迟迟不做决定,事情才演变成现在失去主动权的模样。

陈延川揣着一叠有板有眼的纸张,笑呵呵地坐在主座位,侧方一排是延川基金的主要人员,另一排是生活家三人,董事代表以及法人。

两份一模一样的合约摊开放在陈延川和沈思怡面前,沈思怡拿起笔的时候,张芒微微皱眉把头别开,陆可有些诧异,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签完名后互换了合约,沈思怡正打算再次签下自己的名字,张芒握紧拳头转过头,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住手沈思怡,别签。

一式两份的合约完美印上两个人洋洋洒洒签下的大名,法人代表迫不及待地拿过,满意地在纸张上盖上生活家的印章,戳盖的铿锵声每一下都着重有力地砸在张芒心上,在这种场合,他只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微表情。

张芒和沈思怡互换座位后,又和陈延川以及生活家的董事签订了另外的股权协议。沈思怡笑了下,似乎是松了口气,陆可却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之后的谈笑大多是无意义的寒暄,没过一会儿,双方就起身离开。

楼下等司机开过来的间隙,张芒执意要在大厅外等,打火机在寒风中闪了好多下都没有打着手中的香烟,他有些暴躁地甩甩手指,在第三次尝试中,终于如愿吸上一口。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沈思怡拉着陆可在大厅内等,陆可透过落地玻璃观察着张芒的举动,觉得一切都很不合乎常理。

“他呀,就是第一次抗这么大的职位,有些压力而已。”沈思怡笑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不对,陆可观察着落地窗外张芒的微表情,得到这样的职位,他没道理这样暴躁又心虚。

司机停在大门口,沈思怡先一步坐上副驾驶,识趣地把后座留给两人。生活家独立的消息似乎传得很快,三人刚进办公室,欢呼声就咆哮着冲天。

“沈总英明!”“沈总威武!”“沈总!我没看错你!”

此起彼伏的呐喊大多充斥着对沈思怡的崇拜,陆可没有表情地站在一旁,这群两头倒的家伙。

“地点定好了,今晚请大家吃饭。”沈思怡笑眯眯地说着预留的台词,底下的欢呼声更疯狂了。

陆可巡视一圈,张芒并没有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中,他是去抽烟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室,张芒的身影在烟雾缭绕的飘渺中若隐若现,陆可皱了皱眉,对事件的好奇压过了对烟草味的憎恶,强忍着不适推开门。

张芒吸了一口烟,就着吐出的白雾盯着陆可。

“怎么回事?”不绕弯,陆可等不了。

张芒又是深吸一口,这次,借着吐出的缭绕,他扭过头不去看陆可。

“不说我去问沈思怡。”

“你也知道她不会说。”陆可转身时,张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知道的,你知道才来找我的不是吗?”

陆可定住了脚步,没错,从沈思怡的行为看来,她没打算告诉自己。

张芒打开手机点开什么,伸手示意陆可去拿,“自己看吧。”

陆可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接过。手机的界面是邮件,这就是上午他们说的那封邮件?她聚精会神地认真研读起来,邮件的内容大概是让沈思怡拖延签约日期,总部已经找到帮助对手——也就是宋妍那家公司获得延川投资的主要办法,只要沈思怡能拖延三天,说不定延川基金综合考虑,就会放弃投资生活家。

“拖延三天?谁会无缘无故同意拖延三天?”三天被重重加重了语气。

张芒吸了口烟,“沈思怡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确实,“拖延三天就可以扭转局面?”

张芒吐了一口烟,“商场的事情,三天确实可以改变许多。”

陆可不说话了,她不懂商,她只懂怎么写文章。

“不管能不能改变,重要的是,沈思怡违抗了命令。”张芒好像恢复了冷静,“商场不讲规则,但有一点不能忘,那就是绝对不能背叛自己的东家,要是连自己人都骗,那谁还敢用你?”

听着很有道理,张芒顿了顿又接着补充,“而且,生活家还顺利独立了,这样算起来,沈思怡可是主要功臣。”

冷笑的声音引起陆可的不适,“所以呢?”

“我不清楚那帮老狐狸打算怎么处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总部嫉妒沈思怡的人有很多,她这是给自己挖坑。”

陆可的火气突然就冒了起来,“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阻止?”张芒收回手机,“我看到邮件第一时间就通知她,在她办公室苦口婆心,一上午的时间,我不要那个主要股权都劝她收手。”

陆可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张芒,她大概已经可以猜到沈思怡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

“你猜她怎么说?”烟已经抽完了,张芒来回掐着烟灰,“她说,如果总部真找到方法,这大概是生活家可以独立的最后机会。”

陆可舔了舔嘴唇,她接不了话,她现在慌乱又不能表现出慌乱。

“说实话,我是想要公司,我觉得如果主要股权在我,你又能留在上海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们的未来一定很稳定。”张芒吹了吹手上残留的烟灰,“但是太惨烈,真的太惨烈,惨烈到我觉得不值得去换取。”

陆可的指甲不知不觉掐进肉里,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也许是吸烟室的味道太不好闻,“我知道了,我找机会和她谈谈。”

她逃也似得推开门离开,同事们说沈思怡已经先去晚餐的地点预订餐食。她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预演和沈思怡谈话的内容,可每一条方案都不尽如人意。她知道的,她们真正该去聊的才不是什么工作,而是那个自己一直逃避的问题,也正是由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止的沉默,才葬送了沈思怡原本大好的光明未来。

晚餐被安排在公司不远处的西式餐厅,那家餐厅他们以前也常去,沈思怡正是在那里怂恿着张芒公开了他和陆可的关系。

陆可站在餐厅门口出神,避雨的大熊冲进屋檐,一边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抬眼去问,“陆可姐,你怎么不进去?”

陆可笑了笑,收起伞,想放进雨伞桶时又停顿着收回手,她推开门,有些抱歉地找到入口处的服务人员,“对不起,有没有寄存伞的地方?这把伞有点重要,我怕放门口弄丢。”

餐厅服务人员态度很好,把伞放进一个储物柜中后,礼貌地递给陆可一个取物挂牌。

进入餐厅,沈思怡正招呼着员工入座,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神采奕奕的样子让人以为她才是独立的最大受益人。

“主编来啦~”沈思怡笑得眯起眼,“你坐这,等下呀,张芒就坐这。”

陆可被沈思怡摁在座位上,她刚想说什么,沈思怡一个转身就开始招待起另一群刚进门的同事。

陆可只好无奈地摇头,看来在晚餐结束前要找她谈话是不可能的了。

一席饭,几桌人吵吵闹闹,西餐被吃成了中式酒席,唯独陆可安安静静,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同事们对独立是真的开心,好在陆可在饭局开始前就交代沈思怡吃过感冒药和退烧药,她才得以滴酒未进。

张芒也是心不在焉,他很少那么沉默,看来,沈思怡的事,他是真的内疚。

餐厅到了即将关门的时间,喝醉的同事们互相搀扶着离开,陆可从洗手间出来,环顾四周的时候,人群中已经没了沈思怡的身影。她拽住一个路过面前的同事,急着去问人家,“看见沈总没有?”

那人朝门口努努嘴,“沈总不是刚走?”奇怪,主编和沈总关系那么好,还要问自己沈总去哪里?

陆可暗叫不好,拎上包小跑着离开。推开餐厅门的时候,迎面遇上一阵狂风和小雨,上海那另人讨厌的阴雨连绵又适时地来渲染气氛了。

她想起什么,匆忙折返回餐厅收银台,慌乱从包里掏出取物牌换回寄存的雨伞,却在踏出餐厅后,着急得连伞都顾不上打开就撒腿往沈思怡酒店的方向跑。

往前跑了没一会儿,陆可就看见沈思怡的背影,她走得很慢,那背影一如既往自相矛盾得宽厚又瘦弱。

陆可松了口气,路口斑马线的绿灯闪烁着就要转换,她刚想冲刺,身后好远就响起了张芒制止她的声音,“陆可!”

这下好了,这声音不仅停住了陆可,也停住了沈思怡。

陆可犹豫了一下,一会儿功夫,面前原本的绿灯已经跳转成禁止通行的红灯,车水马龙随即一拥而上,瞬间淹没了她和沈思怡之间的路线。

沈思怡回头的时候,陆可正看着自己,而张芒看着陆可。

这现象其实很有意思,一直以来,他们三人的关系好像也是这样:张芒看陆可,陆可看沈思怡,沈思怡隔着世界看陆可,虽然她们对视着,可她们从一开始就没被造物者打造成可以在一起的模样。

沈思怡拿出手机,隔着街道给陆可打去电话,“找我啊?”

“沈思怡你别走。”语气几乎在颤抖,“你停下别走。”

挂上电话,沈思怡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她都说别走了,她怎么敢走。

陆可身后的张芒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红灯适时地变成绿灯,陆可拔腿就跑,沈思怡看到着急的张芒撞到什么人,然后他蹲下身,抱歉地给那人捡起散落的物品,错过了那个同陆可一起过马路的机会。

陆可喘着气停在她面前,沈思怡笑笑,“怎么了嘛这么着急?”

“你忘东西了知不知道?”陆可很少那么认真,沈思怡的玩笑语气被她一时压得无法适用。

陆可把手里的伞横着递到沈思怡面前,“伞,你的伞,说好唯一的,为什么不带走?!”

伞?沈思怡低头去看时一眼便认出,本该在伦敦的伞被她带回来了上海。

“应该是你的,为什么不去拿?”

沈思怡舔了舔嘴唇,她话里有话。

“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不拿?为什么?”

沈思怡的反应很快,她已经重新打算用开玩笑的方式糊弄过去,“好了嘛,别生气。”

安抚的手抬在半空被陆可一把打开,“够了沈思怡!你要这样好脾气到什么时候!是你的东西,明明是你的!是你的为什么让给别人!”

明明都是你的沈思怡,伞是你的,公司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你说过你喜欢争……你说过的……

吼着吼着陆可就哭了,她捂着脸蹲下身,就像用尽全力奔跑,最后却无疾而终的人,在冰冷的雨夜,连空气都在可怜她们。

“别哭,你别哭。”肩膀被跟着蹲下身的沈思怡揽住,她的语气明显不同于刚才的散漫。

陆可哭得更猛了,她越安慰,她越想哭。

“不哭了。”沈思怡最见不得陆可哭,她一哭,她原本纹丝不动的心脏就开始一抽一抽地拧巴。

背后是奔跑的声音,张芒跟了上来,他停在蹲下的两人旁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想伸手把陆可拉起来。

陆可甩手挣脱,顺势一把抱住沈思怡,埋在她肩膀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被抱住的人浑身都在颤抖,她这般模样让自己心疼得无以复加。抬头用眼神示意张芒先别动,沈思怡双手圈住她,算了,一次哭够吧,哭够可不许再哭。

沈思怡安抚着她的后背,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可能忘了,伞是你的。”停顿片刻,她接着说,“高中停刊,是那把。”

解释的说辞恰到好处地解锁着尘封的记忆,陆可想起来了,那年,沈思怡打着陆可的伞来接自己,她一气之下对她说了重话,她一直都记得沈思怡转身在雨里离开的背影,却唯独忘了那把被抛下伞的模样。

那把伞,原来她后来有来带走。

“公司……”沈思怡看了眼张芒,轻拍陆可后背,“你别太担心了,我会处理的。”

陆可揪着沈思怡后背的衣服,她什么都回答了,唯独没有回答被带走的人该怎么拿回。可这问题又让她怎么回答?该提问的人连给出疑问的勇气都没有,回答的人又要怎么书写答案?

路过的车辆卷着油柏路面上的水花事不关己地飞速驶过,冷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们的数据全都匹配,你正好爱她,她又正好爱你,如果连这样都不能在一起,沈思怡,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爱情,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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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预告:1月8日周六21点-22点之间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