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外传·深宫曲(17)
磨人小主温VS冷面帝王絮
过年了,我争取多写点~~~
山河外传•深宫曲(17)
“阿絮,阿絮!我看到前面的光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不知沿着水流走了多久,温客行指着前头漏进来的点点微光,兴奋道。
周子舒抬头,还有些绷着神经彻底松下来,如释重负地莞尔一笑道:“太好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咳咳咳……”
“阿絮,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温客行眉头一紧,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蠢货,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周子舒肩头,又将一只手搭在他背后,默默地给他输送真气,暖热静脉。
“无妨,老毛病了。”周子舒摆摆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道,“先出去再...
磨人小主温VS冷面帝王絮
过年了,我争取多写点~~~
山河外传•深宫曲(17)
“阿絮,阿絮!我看到前面的光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不知沿着水流走了多久,温客行指着前头漏进来的点点微光,兴奋道。
周子舒抬头,还有些绷着神经彻底松下来,如释重负地莞尔一笑道:“太好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咳咳咳……”
“阿絮,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温客行眉头一紧,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蠢货,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周子舒肩头,又将一只手搭在他背后,默默地给他输送真气,暖热静脉。
“无妨,老毛病了。”周子舒摆摆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道,“先出去再说。”
二人循着光源走出山洞,阳光大剌剌地洒下来,铺满洞口,而冷冽的寒风也侵袭而来,温客行拿袍子裹紧周子舒,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拢进自己的怀里护着,
"抱这么紧,我们俩的脚都得打架。"周子湖从温客行的外袍里抻长脖子,小声抱怨道。
"阿絮,你这身子,还说自己不是美人灯,我真怕你被这冷风吹一吹就化成雪飘走了。赶明儿我可得去林子里逛逛,给你弄个毛披风兜着。"
周子舒摇头道:"不用了,我们现在顺利出了白骨关,再走三四日便能到太湖了,到时候见了韩英,要什么没有。"
温客行塌了半边肩膀,气鼓鼓地反驳道:"那不一样,我做给你的东西能和平常的一样么?"
周子舒本只是想着不让温客行劳心费力,没想到这家伙这都能吃出味来,忙道:"好好好,温娘子给我做的东西,我求之不得。等我们回了京城,你去猎场里好好挑挑,这样总行了吧。"
温客行微微垂下眼睛,眉毛也随之耷拉下来道:"我怎么觉得周相公在糊弄我。"
"哪里,我这是在夸你,你说谁家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媳妇儿呀。"周子舒笑弯了眼睛,探出手捏了捏温客行的下巴。
"好啦,阿絮,不说以后了,就说说眼下吧,"温客行把周子舒的手包进手心里道:"咱们这一趟下来,损失也不轻,两匹马就生生折在里面了。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得快点赶路,在太阳落山之前找一处歇息的地方,不然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二人紧赶慢赶,总算是撞了运,在日落前住进了一家城郊的旅店。
温客行叫人搬了好几盆火碳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周子舒热得都起了汗,白瓷一般的脸上敷了层淡粉。
“好了,老温,别再添了,这屋子都快成蒸笼了。”周子舒热得有些坐不住了,出言叫住温客行,那一双眼湿漉漉的,蒙了层水雾,好似皎白花瓣上托起的水珠。
温客行被他这一眼看得丢了魂,迷迷糊糊地放下手里的一切,屁颠屁颠地走到周子舒面前摇尾巴,嘴巴里含糊地往外蹦字,但到底说了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晓得。
“那,什么,不是怕你冷么。”
“都快热出病来了,外边这么冷,里边又这么热,这一来二去的,谁受得住。”周子舒拍拍身边的蒲团,示意温客行坐下来,别再忙里忙外了。
温客行托着脑袋瞧着周子舒,烛火下的面容美得动人心魄,暖色的焰火揉去了白日里的清冷,看起来格外得柔和。温客行在雪山上的时候就喜欢这么看着,一看就是好几十年,是越看越喜欢,好像看不够似的,一定要长长久久地看着才好。
周子舒抬了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温客行立马截住了他的手道:“又喝?”
“那是,反正左右睡不着,我们又大难不死,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周子舒举起酒壶给温客行也倒了一杯。
"酒鬼!"温客行佯装埋怨地瞪了周子舒一眼,接过了酒杯。
周子舒凑过去,与他碰了碰酒杯,轻声道:"祝我们一切顺利,早日归家。"
周子舒的嘴角含了些笑意,眼底一片澄明,温客行对上他的目光,两人视线相交,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只一个眼神,温客行便能把周子舒的心思猜出个七七八八。
此番遭遇来得突然,到现在连幕后推手是谁都还没揪出来,如今朝堂云波诡谲,恐怕回去以后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他们,眼下 的安生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温客行狗儿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子舒,心里盘算着要不趁着现在两人还没到太湖,先把人拿麻袋装了,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山洞洞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伤不了阿絮,谁胆敢找上门来就取了他性命,这样才好呢。
温客行心里头一通盘算,胆子刚涨大了点,可一对上周子舒清亮的眼神,就立马泄了气。
他不敢的。
人人都说他是个是非不分,我行我素的恶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那点出息和胆量,在周子舒面前更是缩成了一点,顾及这个又担心那个。
"老温,你听外面好大的动静。"周子舒没察觉到温客行心里的小九九,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到窗边。
两人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缝往下望,不禁大吃一惊。
呵,这荒郊野岭的小破店来了好大的阵仗啊!
只见外边火光通天,院子里清一色的黑衣士兵,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温客行瞧着这些士兵的穿着打扮,觉得十分眼熟,不禁皱了眉道:"阿絮,看他们的穿着不是御林军么?"
周子舒点点头道:"不错。"
周子舒锁着眉头,心里压了块石头,连御林军他们都能调度,京城恐怕早就变天了吧。
周子舒看着底下那群人,中间的马车撑着华丽的伞盖,里头坐着一身着重甲之人。他的脸被伞盖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一双修长的手指叠在腿上,上头戴了七七八八个粗戒指,那腰间也束了条粗金腰带,在火光映照下闪着炫目的光,看架势恨不得把“有权有势”、“我是头头”几个字往脸上贴。
"暴发户。"素来讲究排场的温客行也忍不住拧了眉毛,展开自己的折扇压压惊。
"阿絮,这是谁呀,怎么整得跟发了横财的土包子似的?"
周子舒摇摇头道:"我不太清楚,看着好像不是中原的人。"
"你是说,有可能和之前想要刺杀你的是同一拨人?"
"很有可能。"
院子里动静不小,底下有一家仆模样的人正叉着腰,指着这些人的鼻子,尖声道:"你们知道我们家夫人是什么来头么?也不上太湖好好打听打听,我不管你们围这客栈要做什么,反正我们夫人今晚就要回府,敢扣我们!只怕你们有那个胆,没那条命见明天的太阳!"
温客行听那家仆撒泼,拿手肘戳了戳周子舒,凑到周子舒耳边道:"啧啧啧,这荒郊野岭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多了去了。仗着自己是地头蛇,还真以为天王老子都得怕他。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这些人的目标是你,又是大半夜来围客栈,估计行事不会过于张扬,我有个法子可以叫我们不费半点力气就全身而退。"
半个时辰之前,士兵头子挥了挥手,四个家仆抬了轿子,并着一队仆妇骂骂咧咧地走了。
可奇怪的是,这一队人一上路就闭上了嘴,鸦雀无声地跟在轿子旁,仔细一看人人的肩膀都绷的直直的,脚下的腿却不住地打着哆嗦。
大约行了两三里路,确认那群黑衣士兵没有悄悄跟踪后,轿子里的人发令了:"可以了,就停这儿吧,你们走吧。"
外边的一众小厮仆妇全都松了一口气,神色煞白地丢了轿子,叫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就一溜烟全逃走了。
轿帘从里面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个穿竹青色罗裙的“女子”,只是这女子身量极高,臂长肩宽,“她”长腿一迈,对着轿子里面的人笑嘻嘻道:“阿絮,怎么样,我的法子好吧?你快出来,别害羞。”
周子舒起身,暴躁地掀开轿帘出来。
周子舒穿了件素白的裙子,腰间系带,裙角翩跹,更显出他玲珑曲线。
温客行将周子舒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眼神堪称下流。他走过去搂住周子舒的腰道:“阿絮,这件衣服真衬你,显得你的腰更细了。”
周子舒本来就很抗拒穿女装,温客行这不怕死的还来调戏他,他愤怒地锤了温客行的肩膀,黑脸道: “妈的,温客行,你有病是吧!”
温客行一声痛呼,抱着自己的肩膀,委屈道:“阿絮,这不是没办法么?不穿成这样,能骗过他们么?你也知道的,刚才掀轿子检查,要是看见两个大男人坐在里面,这会儿咱们可不就在这儿了。”
周子舒握紧的拳头没打下去,只在空中停留了半刻便无力地放下:“算了,算老子倒霉。快快快,快找个地方,老子要换衣服!”
温客行闻言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耷拉下耳朵道:“阿絮,你就不能再穿一会儿吗?这里反正没人,没人会看见的。”
“你有病啊!”
“哎呀,阿絮,就一会儿,一会儿嘛~~~”
温客行搂住周子舒的腰,缠他道。
周子舒黑着脸忍受了一会儿,转头一脚将他踢开,暴怒道:“温客行,你要是再这样,就别想上老子的床!”
(镇魂/巍澜)不想起床
这几天老福特限流屏蔽得厉害,发个小段子试一下,虽然短了点,但是甜度肯定有保证!
能看到就是有缘份,大家记得在评论里吱一声哦!
红豆粥和韭菜饼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大庆趴在料理台上,边流口水边等它的早饭。
沈巍关了火,把炸得酥脆的小鱼干装进盘子里,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猫的圆脑袋。
“要吃韭菜饼吗?要吃的话就等一下,我去叫云澜起床……”
大庆叼着小鱼干啃得正香,听到这话,瞪圆了一双猫眼,把脑袋摇成了个拔浪鼓。
傻子才和你们一起吃早饭呢!就着狗粮下饭吗?
是小鱼干不香吗?
沈教授满意地拍拍识趣的肥猫。
“真乖,再给你开个罐头。”
大庆简直不能更美滋滋。...
这几天老福特限流屏蔽得厉害,发个小段子试一下,虽然短了点,但是甜度肯定有保证!
能看到就是有缘份,大家记得在评论里吱一声哦!
红豆粥和韭菜饼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大庆趴在料理台上,边流口水边等它的早饭。
沈巍关了火,把炸得酥脆的小鱼干装进盘子里,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猫的圆脑袋。
“要吃韭菜饼吗?要吃的话就等一下,我去叫云澜起床……”
大庆叼着小鱼干啃得正香,听到这话,瞪圆了一双猫眼,把脑袋摇成了个拔浪鼓。
傻子才和你们一起吃早饭呢!就着狗粮下饭吗?
是小鱼干不香吗?
沈教授满意地拍拍识趣的肥猫。
“真乖,再给你开个罐头。”
大庆简直不能更美滋滋。
“云澜,云澜!该起床了!”
沈巍站在床边,轻声唤道。
窗外骄阳似火,卧室里却凉快得很,厚厚的窗帘完美阻隔了窗外的阳光,打造出一方静谧舒适的小天地来。
床上的人四仰八叉地抱着毯子,睡得十分香甜,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像。
沈巍走到窗边拉住窗帘,想了想,松开了手。
不行,阳光太刺眼了。
他又拿过空调遥控器看了看,室温27度。
沈巍想了想,又把遥控器放了下来。
户外温度已经超过35度直逼40度,要是关了空调,这屋里怕是热得能蒸桑拿。
沈教授叹了口气,又走回床边。
他坐在床边,轻轻摇了摇赵云澜。
“云澜,云澜,起床了!”
赵云澜扭了扭身子,闭着眼睛在嘀咕着什么。
沈巍侧耳倾听。
“宝贝儿~~我不想起床~~”
沈巍哭笑不得。
“乖,该起床了,你不是昨晚说要吃韭菜饼吗?”
赵云澜把脑袋往毯子底下钻了钻。
“不要……不想起床……”
如果大庆在这儿,一定会吐槽老赵这德性就和上周那个在楼道口跟家长耍赖不肯去幼儿园,结果被面无表情的沈教授吓得哇哇大哭的熊孩子一样一样的。
吓哭熊孩子的沈教授这会儿只觉得满心柔软。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把赵云澜搂进怀里的冲动,柔声道。
“早饭都做好了,快起来吧……”
再不起来,韭菜饼就凉了……
这话还没出口,他就看见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像条大虫子似的拱啊拱的,拱进了他的怀里,满意地蹭了蹭。
“还早呢,宝贝儿,咱们再睡会儿……”
沈巍的脸红了。
大庆关了电视,打了个呵欠,打算回猫窝补个觉。
经过主卧时,它停住了脚步。
沈教授去叫老赵起床,好象快一个小时了吧?
小黑猫轻手轻脚地把门推了条缝。
床边摆着两双拖鞋,一双放得十分随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边,正如它的主人。
另一双则非常眼熟。
一个小时前,大庆在厨房里看到沈巍就穿着这双拖鞋。
大庆:……
它真傻,它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
毕竟恋爱不仅使人降智,还使人懒惰。
【浮沉】极夜之光(三)
# ABO,架空世界
# 保镖A罗浮生(28)x 平权领袖O韩沉(30)
# 看完《绿皮书》之后的产物,私设甚多
# 覆盖标记预警,雷者止步
01
晚上韩沉演讲结束后又和当地官员开了个小会,罗浮生趁着他开会的时候去打点好了落脚的酒店,正好酒店里就有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馆,菜品和隐秘性俱佳,罗浮生严谨地点了韩沉偏好的清淡素菜,才又回去会议室接他。
走到会议室门口,却发现里面没人了,罗浮生顺着通道转溜一圈,在吸烟区看到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他背对着罗浮生,斜斜倚在窗边,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白衬衫外套...
# ABO,架空世界
# 保镖A罗浮生(28)x 平权领袖O韩沉(30)
# 看完《绿皮书》之后的产物,私设甚多
# 覆盖标记预警,雷者止步
01
晚上韩沉演讲结束后又和当地官员开了个小会,罗浮生趁着他开会的时候去打点好了落脚的酒店,正好酒店里就有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馆,菜品和隐秘性俱佳,罗浮生严谨地点了韩沉偏好的清淡素菜,才又回去会议室接他。
走到会议室门口,却发现里面没人了,罗浮生顺着通道转溜一圈,在吸烟区看到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他背对着罗浮生,斜斜倚在窗边,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白衬衫外套着修身的马甲,束出细瘦的腰身,肩背单薄,隐隐能看到蝴蝶骨嶙峋的线条。
他太瘦了,像今天这样子一整天都没正式用餐估计不是特例,而是常态。
罗浮生实在看不惯,大步走到他身后擅自掐掉了他手里的烟,道,“别抽了,去吃饭。”
韩沉侧过身,目光在那被掐掉的烟头上掠过,停留在罗浮生脸上,似对他这逾矩的动作带着小小责备,眉毛轻微地抬了抬。
而罗浮生挺直了腰板,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望住他。
距离有点太近了,焦糖尼古丁信息素和空气中残留的烟味融在一起,还没过够烟瘾的omega憋住了斥责的话,却忍不住靠近他颈间深吸了口气。
罗浮生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干什么……?!”
韩沉却又立即退开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我饿了,走吧。”
说完拎起西装外套自顾自走了,留罗浮生一人窘迫地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又不得不赶紧跟了上去。
他刚才是……被调戏了?
02
这回餐馆精致的菜品让韩沉吃得甚为满意,罗浮生吃着则觉得太淡了,但他平常就没什么讲究,拌着那罐爱心酱菜倒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韩沉则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克扣雇员,忍不住道,“你也可以点些你爱吃的菜式,不用全部将就我。”
“这就是我最爱吃的,”罗浮生拿筷子戳戳那个玻璃罐,一脸骄傲的小表情,“你别看不起,这可是三十年以上的手艺才能做得出来的私房酱菜,麻得黯然销魂,辣得回肠荡气,就算吃过山珍海味,梦里念念不忘的还是它。”
他陶醉地说着,看韩沉一脸的无法理解,又老神在在地教育起来,“不能吃辣将错失人生一大美味,你得改改。”
韩沉甚觉荒谬地摇摇头,“辣味是痛觉,根本就不算一种味道。”
“错,”罗浮生挑了挑一边的眉,带着种莫名的优越感纠正他,“在别的部位叫做痛觉,在嘴巴里的就都是味道。”
“强词夺理。”
韩沉懒得和他争辩,站起身走到包厢的窗边,推开窗子,又点起一根烟。
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青烟缭绕,罗浮生扒着碗里的饭,目光不禁就被那夹烟的纤长手指吸引。
韩沉的身量很高,比之罗浮生还高出一些,就更显瘦削,气质又是冷硬的,于是就和他那张漂亮性感的脸有种矛盾的冲突感。
罗浮生从未接触过他这样的omega,他所认识的omega无不是温柔而顺从的,就算是林若梦这样有着自己理想又有才华的美丽女O,遇到困阻也本能地选择了自保,当嗓子无法唱戏时,果断在哥哥的支持之下顺顺当当地转型成了电影明星,继而嫁给了条件最好的追求者。
Omega就应该是依附于alpha而生的,这是现今社会的规律,更是生存法则。
像他这种不顾虑世人眼光的omega,到底有什么在支撑着他?
“干嘛?你也想来一根?”韩沉不知何时回过头来,看着那眼巴巴盯着自己手中烟的alpha,笑了笑,一挥手将烟盒抛了给他。
罗浮生接住了那盒烟,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垂下眼抽出一根点燃了,转移注意力一般地道,“那个,我们在6月中可以回到东江对吧?”
“顺利的话。”韩沉朝窗外吐出一口烟,眯着眼问,“怎么,你有事要赶时间?”
“……没有。”
“6月中……”韩沉快速地思索了一番,曾经做过刑警的思维习惯让他快速抓取了记忆中与罗浮生相关的几个信息点,试探问道,“你是想赶回去东江电影节?。”
罗浮生有点惊讶,想不到他能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但事实上自己被戳破的这些小心思又无意义得很。于是自嘲地笑笑,“不用赶,也不一定要去。”
“林若梦会出席,对吧?”韩沉略为调侃地道,回想起调查员关于他追求林若梦的描述,不禁觉得他痴情得来又单纯,付出了那么多却不懂得使一丁点手段,最后自己遭人陷害,被逐出了洪家,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情敌,还痴心不改,真是蠢死了。
他看罗浮生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怅然若失的样子,太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倒是没半分流氓劲了,便笑起来,问,“你心里还对若梦小姐念念不忘?”
罗浮生一愣,忙不迭地否认,“我只是她的戏迷。”
“她确实是很有魅力的女性omega,我看过她刚出道时的一部电影,饰演一个年轻牺牲的女战士,她的眼神很有戏剧张力。”韩沉颇给面子地表达了一下对林若梦的欣赏,但一想到她作为公众人物,却总以自己利益为重,逃避为omega平权发声,又叹气,“可惜啊,婚后就好像被定型了,接演的都是家庭情感片,漂亮是依然漂亮的,但局限了她的才华。”
罗浮生一听这话就像是被捋了胡须的老虎,眼睛里的小火苗蹭地跃起来,“她都结婚了,当然应该以家庭为重,为了电影梦想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牺牲,到现在都没有生孩子,她要承受的压力比你所以为的要大得多。”
这三句不离生孩子的话让韩沉直接翻了个白眼,从见面开始罗浮生所表达的几乎已经是他最为厌恶的alpha立场,他摁熄了手中的烟头转过身,直视他双眼斥道,
“我没记错的话她才二十三四岁吧,还是个小姑娘,有热爱的事业就应该尽情享受,不过早生育就叫做牺牲?难道在你眼里她也应该是多生多育的繁衍机器?把一个omega关在家里生孩子就叫做喜欢她?幸好她没有选择你。”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刀子,扎得罗浮生心里又酸又痛,但他也清晰地明白林若梦确实没有喜欢过自己,他甚至认同她所做的一切决定,那些确实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不像眼前这个妄图推翻现状的omega,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好似从不知为自己打算。
“难道你觉得所有omega都要像你一样?三十岁了身边连个alpha都没有,出趟门还要雇保镖,你真的好独立,好自强,发情期你又打算怎么过?召alpha男^妓吗?”
韩沉冷笑一声,丝毫不觉得羞耻地看着面前的alpha,“对啊,这些年我都是这样过的,有问题吗?”
罗浮生一时语塞,没料到他竟直接承认了这种事。
继而想到适才遇到的那个保安大哥隐晦透露出的讯息,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深深吸了一口烟埋入肺中,冷静了一下,才微蹙着眉问道,“你不想要你身上的标记,又不找固定的alpha伴侣,为什么不干脆做手术把腺体摘了?”
虽然他问得已经是小心翼翼了,但韩沉的眼神还是瞬间戒备了起来,探射灯一般瞪着他,像是在猜度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罗浮生垂下眼避开了他的探究,他知道自己已经踩中了他的敏感地带,这让他觉得自己在恃强凌弱,欺凌的还是这样一个漂亮又脆弱的omega,这种感觉太不A了。
他便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了笑,“我、我刚才遇到一个人,他说是你以前做刑警的同事,他看我陪你来的,以为我是你的alpha,对你表达了一些善意的祝福。”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没说你的任何事,我乱猜的,说错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粗鲁惯了,说话总惹你不高兴,你就别同我计较。”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在柔柔地哄着他。
大多时候他说话做事确实是莽撞的,但某种程度上又非常温柔。
韩沉慢慢放松下来,他有点无奈地叹一口气,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何沈教授要推荐他给自己。
斟酌半晌,他用了个讨巧的说法,道,“我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夫,只是后来分手了。他现在是我以前供职的警署副局长,我们这次行程估计还会碰上他,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种说法表达的意思和罗浮生的猜想出入太大,他霎时间更加不明白了,眉头都费解地纠结起来,“你身上的标记是他的?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你不摘除腺体是还想和他复合吗?”
“私人信息,无可奉告。”韩沉却不愿意同他再深入探讨,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勾了勾嘴角,“今晚的菜不错,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我送……”
“不用,就上个搂而已。你把剩下的菜吃完吧,别浪费。”
“那……房间里有你要的威士忌,我就住在你对面,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叫我。”
“好,晚安。”
罗浮生看着他进了直上房间的电梯,又回到包厢里的餐桌前坐下,目光却停留在了桌面的烟盒上。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用鼻尖闻了闻上面残留的气味。
芳香浓烈的酒味儿,也不晓得若是发起情来,得有多教人沉醉。
03
接下来半个月里的行程一路南下,虽然依然有雨,但一路算得上顺利。东南部的城市大都经济发达,思想文明开放,接待韩沉的当地官员也都和颜悦色,对他们带过去的阻隔环样品接受度颇高。
这有点出乎罗浮生的预料,他想不到AO的明确社会分工概念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一开始,他还以为韩沉每演讲一场就会造成一次腥风血雨的逃亡,没想到行程竟是如此轻松。
“我刚开始还觉得你做这工作是在自讨苦吃,谁知道原来还挺轻松的,每天自驾游欣赏江南美景,吃吃各地美食,给友好群众普及一下先锋观点,这样过三个月比做什么都舒服。”
罗浮生又点了一桌子讲究火候的清蒸菜式,自己吃着酱菜拌饭,优哉游哉地看着窗外湖景风光,深感惬意。
韩沉瞥他一眼,无情地打破他的美好愿景,“这里是江南,是我们全程最开明的几个城市,过了这一带就没那么好条件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随时准备开打?要准备武器么?”
罗浮生不以为意地笑嘻嘻地道,打架火拼什么的,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从来没怕过。
而他话音刚落,他们包厢的门忽然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嘈杂喧嚷中跌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性omega,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面色潮红,浑身颤抖,信息素极其不稳定。
韩沉立即冲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很快就发现异样,“他是被alpha信息素冲到了,需要紧急隔离,否则就要发情了。”
“怎么隔离?阻隔环都在车上。”罗浮生走到门边往外望一眼,皱起眉,“这还是恶意人为的,不止一人,罪魁祸首们正往这边过来了。”
韩沉略一沉吟,就要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阻隔环,却被罗浮生从身后更快一步按住了手,“你可别摘,那几个alpha来者不善,你首先顾好自己,用我的。”
说着他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金属环,递给了韩沉。
一瞬间,alpha冲击力极强的信息素被释放出来,韩沉距离他太近,即使有阻隔环,还是被呛得呼吸都滞了一下,缩在地上的小O更是可怜地呜咽了一声。
罗浮生这才发觉自己信息素对身边omega的影响,赶紧退到门外,催促道,“你快给他戴上。”
韩沉怨念地狠狠瞪他一眼,将金属环扣在了那个omega脖子上,才几秒的时间,他的颤抖就平息了下来。
他脱下外套盖住他,将他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罗浮生才走进来,也不敢走近了,就杵在门口,叮嘱着,“你就呆在这里面陪他,千万别乱跑,关好门窗,我出去打发一下那几个人。”
韩沉点点头,没好气地问他,“你需要枪吗?”
在这方面罗浮生倒是自信满满,“用信息素冲击omega是最卑鄙的了,这几个alpha,我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那横冲直撞的信息素,震慑同类确实很无敌。
早几年在东江码头就曾经上演过以一敌百的信息素镇压,甚至洪家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硬扛着打下来的。
韩沉便也不拦着,由他去,而罗浮生走到门口又探了个脑袋回来,眨眨眼好奇地问,“你有枪?”
“没有。”
他转过身背对着门口面无表情地回答,身后的门在哼一声之后关上了。
很快,门外传来了连串的男性alpha的惨叫声。
韩沉唇边不经意地弯起了一个小弧度。
这样高震慑力的一个强A,苦追别人omega多年却不懂得用信息素撩一下。
真是发育期光顾着长腺体没长脑子,蠢毙了。
他心里吐槽一番,叹口气,去掀开沙发里omega身上的外套,看到在阻隔环的隔离之下,他的信息素波动已经明显稳定了,气息也逐渐平顺,不禁松一口气。
但他却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
04
罗浮生摆平惹出事端的几个alpha之后,又请酒楼负责人帮忙报警和联系受害人亲属,然后到车上拿了阻隔环戴上,才回去包厢。
受到恶意信息素冲击的年轻omega叫做牧歌,因为不想结婚,刚出来工作一个月,还是个实习助理,今天来酒楼是帮老板取个文件,结果就遇上了醉酒的无良alpha。
韩沉听完他说的冷哼一声,“你老板还真是放心你,一个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的omega到处乱跑,就没想过会出今天这种事?”
那年轻的omega长得白白净净,戴着副黑框眼镜,眉目间有种还未脱去稚气的可爱憨态,顶多也就二十岁,说话时总有点不自信地低着头,“不是老板的错,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是我自己大意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韩沉还想教育他一下,罗浮生赶紧在后面扯扯他衣服,“别太凶,吓到孩子了。”
“吓一吓好长长记性,今天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逃了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有什么后果?”忽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股清冷的花香,味道芳香迷人,但因为带着极为强势的侵略性,不会让人识别错,这是一个妥妥的alpha气息。
罗浮生首先迎了出去,一叉腰挡在门口,气势汹汹,“你谁啊?”
那人戴着墨镜,过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条小辫子,身穿一袭过膝的长款大衣,气质夺目,即使脸被墨镜挡去了大半看不清模样,这一路走过来包厢,也吸引了不少人对他行注目礼。
罗浮生感到他的视线透过墨镜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沙发里的omega身上,下巴随即朝那个方向扬了扬,“我来带他走的。”
而几乎同时,牧歌已经跳起来小跑着出来了,神色紧张,“哥哥!你怎么亲自来了?不要被记者拍到又……”
后续的话语在花香味alpha隔着墨镜冰冷的瞪视下逐渐小声消失,然而经这么一提醒,罗浮生和韩沉都已经反应过来这个很惹眼的人是谁了。
——东江最红的电影明星井然,最近还和林若梦有合作来着。
他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
韩沉不禁往罗浮生看了一眼,后者的表情管理倒是做得很好,一丁点情绪波澜都没显露。
牧歌真诚地朝他们鞠躬表示了感谢,走之前想要取下自己的阻隔环交还,韩沉却摆摆手表示不用了,“你戴着吧,omega出来工作本就会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何况还是像你这样天真无邪的,千万别指望alpha会替你想那么多,他们根本不明白omega的真实处境。”
语罢有意无意地瞥了井然一眼。
牧歌却一味地护着他哥哥,好脾气地陪着笑,“是我自己乱跑惹的事……”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井然却直接打断了牧歌的话,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朝罗浮生和韩沉行了个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礼,“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谢谢你们帮了他。”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一向乐于助人,这也是举手之劳,多亏我们有独门法宝,”罗浮生上前扶起他的肩,灵光一闪,塞给他一个阻隔环,笑嘻嘻道,“大明星,你那么有知名度,要不送你一个,你也试着戴戴看,宣传宣传,说不定比我们巡讲三个月还有影响力。”
井然早就发现他们三人都戴着这个金属环,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不置可否,彬彬有礼地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两人再三感谢之后也不做久留,很快就告辞了,罗浮生有注意到他们离开时,井然是紧紧地将牧歌的手握在掌心。
他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啊,井然那种大明星,居然会喜欢牧歌这种小白兔型的omega。”
韩沉一听就嗤之以鼻,“我可看不出来他喜欢牧歌,倒是牧歌明显被迷得神魂颠倒,真没出息。”
“怎么没出息了?那可是井然啊,他是多红的大明星你真的知道吗?”
“明星不也是人?不也是个一点都不体贴omega的粗心alpha?今天如果牧歌出事了你猜他会怎么样?他还会来接他?还会愿意牵着他的手?估计是嫌他脏碰都不愿意再碰他了吧?!”
韩沉忽然少有地愤世嫉俗起来,声音都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许多,而他自己尚未察觉。
“在一起的时候相安无事就都是君子,都是绅士,万一omega受到了伤害,就只能自己独自承担所有后果,所有的社会舆论、恶意揣测、规章制度,制裁的根本不是制造伤害的人,而往往是受害的omega。”
罗浮生缓缓眨了眨眼,此时他面前这个人激动得有点不寻常。
他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起那晚他提到的未婚夫的事情,还有那位保安先生说到的他“出事”了的案件,而他此时所控诉的事情,难不成是……
罗浮生一时无话,他想让他平静下来,却又不敢打断他。
如果他们像他和洪澜妹妹那么熟的话,他可能会走上去给他一个有力的拥抱,让他感觉到没有那么孤独,也许他还会和洪澜一样靠在他怀里就能哭出来,那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拍拍他的背,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他。
然而他们又没那么熟。
他们只是一起工作了半个月的雇佣关系而已,可能连朋友都不算是。
他就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沉默地看着他。
终于,在原本话痨alpha的沉默中,韩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怔忪了几秒,闭了闭眼,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深呼吸了几口气,有点懊恼地将额头抵在了窗棂上。
那些他以为他都已经抛诸脑后的事情,为什么竟然还是能轻易地摧毁他的理智。
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心率还是过快,已经半小时了都没有恢复正常。
刚才被罗浮生那恼人的信息素呛了一下,估计信期要在今晚提前来了。
他捏了捏眉心,沙哑着声音道,“我有点不舒服,今晚的采访你帮我改一下时间,推到明天上午,我们的出发时间顺延到下午。”
罗浮生沉默地点点头,不再追问任何事,将他直接送回房间休息。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去敲韩沉的房间门叫他起床时,却发现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浴袍的高大英俊的陌生alpha。
房间里浓烈的威士忌芳香从门里钻出来,迷醉人眼,让他一刹那晃了神。
那绝对不是韩沉平时喝的威士忌,而是他真实的信息素。
他真的在发情期叫了个alpha男^妓。
……操。
Tbc
自远而至 [井然x章远]【十三 · 完结】
预警 · ABO (时间操控,bug有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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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 二 】 【 三 】 【 四 】 【 五 】 【 六 】 【 七 】 【 八 】 【 九 】 【 十 】 【十一】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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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井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告奋勇地帮章远修洗衣机。
“你会这个?”章远半信半疑,还是给他让开了位置。
井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别说修,他前半生摸到洗衣机的次数都少,当拆下来的电路板零件对不上装不回去的时候,他肠子都悔青了。
章远在旁边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井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将头发拢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锋利起来,他强作镇定地说:“我赔给你一台新的吧……”
章远噗嗤一声笑出来:“本来就是坏的,干嘛要你赔?碰瓷吗?”他把拆下来的东西胡乱收拾一下,说,“这东西岁数都比我大,早该换了,修了几次,这次估计彻底不行了。好了,去吃早饭吧,豆浆该凉了。”
章远把井然拉到餐桌前,伸手摸了摸盛豆浆的碗,还有点温。他对井然说:“你要喝烫的吗?要的话我去热一下……”
“不,不用。”
章远点点头,把豆浆盛出来,再把买回来的水煎包装在小盘上,推给井然。
两人都安安静静吃饭,一时没人主动开口。
井然显然是有话说的,他边吃边盯着章远看,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挂在脸上。章远看出来了,但是他也不问,捧着碗喝豆浆。从井然的视角看,那碗快把那张小脸遮了个干净。
井然终于憋不住了,率先开了口:“昨天谢谢你了,麻烦了。”
章远看了他一眼,放下碗:“还行,你没发酒疯,也没吐,挺好照顾的。”
对面的男人舒了口气,章远突然问:“你以前喝醉过吗?”
井然愣了愣,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
“哦,”章远咬了口水煎包,“那你以后还是不要让自己喝多了,你醉了以后,话多。”
井然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他咬了咬嘴唇,轻声问:“我乱说话了?”
“说了挺多。”
井然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章远对他笑了笑:“太乱了,我都记不太清了。不过,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真的假的?”
井然抿起嘴唇,那削薄的唇拉扯成一条锋利的线,幽深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章远。章远正在专心吃水煎包,嘴唇油光光的,半天不见井然回答,他抬头冲井然疑惑的看了一眼。
井然问他:“你信吗?”
章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实话,不太信。”
不信才是正常的。
井然笑了下,表情显得有些苦涩:“我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还说了什么?章远眯了眯眼睛,说我给你生了个孩子?一想起这话章远就跟被火烧了心似的,燎得滚烫。他可说不出来。
章远说:“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楚。”
井然静静地盯了他一会,没吭声,他显然还跟章远说了别的什么,不过林林总总也是那些东西,正常人根本都不会信,既然他不想提,那倒也好。
吃完饭井然主动把餐桌收拾了。章远看他熟练地使用自己家的厨房和卫生间,觉得怪怪的。
井然的衬衫被章远洗了,运作了一半的洗衣机寿终正寝,章远用清水又冲了一遍,挂在外面晾,因为没脱水,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恐怕一时半会干不了。
井然只能暂借章远的T恤套在身上,他比章远结实不少,那不算宽松的T恤裹着肌肉,反倒显得跟秀身材似的。
章远看了两眼,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
“那我洗好了再还给你。”临走的时候井然说,郑重地又向章远道了次歉,“昨晚真的麻烦了,谢谢你,章远。”
章远把他送到门口,忍不住多问了句:“你为什么住在那种日租的旅馆?那地方很乱,夜里也很闹。”
井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我没有证件,酒店住不了,也租不了房子。”
“没有证件?”
“嗯,这种不查证的简陋旅馆最适合,”井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又迅速隐了去,他低着头,那双漂亮的眼尾微微垂下,显得有点可怜,“不知道昨晚我有没有说,我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认识的人,也没人能记得我。”
倒是真说过。
章远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是他见证过这匪夷所思的状况,顿时有点心软,连忙安慰他:“我不是记得你吗?”
“是啊,”井然突然抬起头,充满希冀地望着他,“章远,你能帮帮我吗?”
53.
章远觉得自己可能是前一晚没怎么睡,所以今天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晚上上班更是脚下打飘,送错了好几次酒。
入夜的时候,那个英俊的男人站在小房间门前,刚吹好的头发搭在额前,显得他平白年轻了几岁,冲着自己温良地笑,那弯弯的眼睛尤其好看。
“今天辛苦你陪我跑这么多地方,晚安。”说着,他退了一步走进房间,“咔哒”一声,轻轻掩上了门。
“……”
章远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被随便糊弄了几句,那人装了装可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井然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租客。
他先是问自己要了一个空的账户——“我连账户都没有,即使工作也拿不到钱,我的钱用完,恐怕就生活不下去了。”他低着头,十分低落地说。
等章远把卡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突然拿出一笔现金,请求章远把那间小房间租给他。
章远愣愣的,有点没搞懂这发展方向。
“我需要一个固定的住处,你也知道,那边条件真的很差,”井然又从善如流地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而且,你也应该需要钱吧?”
“我……”
“就算打工赚够了学费,你的专业也需要一台电脑吧?既然有资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你连我念什么专业都知道?”
井然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沉声说:“很多事我都知道,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害你,别不信我。”
“……”
章远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阅历不够,真的很容易被骗。
自己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井然巧舌如簧地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他也没办法,谁叫那人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微微垂下的眼角,一双眼睛像是含着水,十分可怜地望着自己。
偏偏就这么巧,是让章远拒绝不了的那种。
章远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银行卡和一叠现金,那人为了让章远放心,预付了一年的房租,以及把自己的账户交给章远保管。
简直莫名其妙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可担心的,自己就是个穷学生,他又能图自己什么呢?
第二天,章远把银行卡还给了井然,和他一起去商场选购了一台洗衣机。
然后,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启了和一个Alpha的同居之路。
对,井然是个Alpha来着。
这一切简直顺利地出乎井然的意料,当然,就算是不顺利,他也会想尽办法成为章远的房客。
既然他来到这个时间,他就不可能站在远处让章远一个人经历分化期。
井然先是找了家诊所处理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
他选择了长效抑制剂,章远用过的那种,不过是针对Alpha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针头,从后颈的腺体直接注射进去,可以近乎封闭地束缚住Alpha的信息素,效果立竿见影。
注射的时候很疼,接着是麻痹酸涩的感觉,持续了3天才渐渐淡去。
井然摸着自己的后颈,极轻地叹了口气。
他又抽了个时间去办了张新的电话卡,买了一只手机。之前那一只跟着他来到这个时间,变成一个没用的砖头,他在口袋里装了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丢了。
他再次输入了唯一需要的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我是井然。]
章远觉得,他和自己的租客在生活上似乎特别合拍。
除了刚开始几天有点别扭,习惯了之后就发现,井然是个尤其细心和体贴的人。章远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准备好的早餐了,似乎自从祖母去世,他都是在上学路上随手买个煎饼加蛋和一杯豆浆,挂在脚踏车把手上一路晃到学校,在早自习的时候偷偷藏在桌子里吃。
而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在早餐的香气中醒来。
小区外面老字号的水煎包,油条,豆浆,偶尔换成对街的三明治和牛奶。
不得不说,这太具有蛊惑性,让他忍不住乖乖坐在餐桌前,巴巴等待的样子像个摇尾巴的小动物。
没多久,井然征求了章远的同意,他们公摊买菜的钱,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起在家里做饭。
刚开始有些摩擦,因为井然做的菜不太合他的口味,火辣辣的红,辣的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不是喜欢吃辣吗?”井然有些吃惊,他记得章远说过,胃是大学几年饮食不规律熬坏的,所以得少吃,年龄小的时候很喜欢的。
“谁说我喜欢的?”章远辣的嘶嘶地哈气,灌了一整杯水,眼角挂着泪花说,“你应该挺喜欢的吧?”
井然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然突然轻轻笑了一下,他说:“我看你才是个小骗子。”
章远眨了眨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顿饭到底是没吃完,井然执拗地拉着章远出门,找了间家常菜的餐厅,硬是让他点了一桌子爱吃的菜。
那天井然尤其的沉默,连笑都显得勉强。
井然觉得,经过了这么久,他应该很了解章远了,没想到抽丝剥茧,总能被他发现没注意到的地方,是那样的温柔到了极致。
自那之后,章远觉得,他们的口味也变得合拍起来。
时间平淡地向前走,章远越来越习惯一墙之隔的地方睡着另一个人,潜移默化地入侵真的很危险,在章远还没发现的时候,井然已经近乎占据了他全部的生活。
当他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好玩的东西,忍不住发信息或者拍照片跟井然分享的时候,他才发觉,坏了……
“章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Owen这么问,“你看看你,一脸少男思春。”
章远庆幸酒吧里灯光暗,他闹了个大红脸也没人看到。
章远也有点弄不懂自己的感觉。
他就是一小孩,根本没什么恋爱经验,初高中收过情书,也有过有好感的女孩儿,但那仅限于青葱似的触碰,纯得能滴水。
井然不一样。
他说不出到底哪儿不一样,井然给他的感觉太复杂了,只觉得看不透他。
他喝醉那次说的胡话留在了章远心里,总有种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让他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的。
但是除了那次,井然什么都没说过,他体贴入微,又十分可靠,对自己特别的好,章远下意识地去依赖他。
章远曾经忍不住问井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想了一会,说:“因为你对我更好。”
有吗?章远眨了眨眼睛,他说的“你”到底是谁?
藏不住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比自己,比旁人都要大和深,泛着光,幽幽的,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是烫的,能透过自己的皮肤浇进胸口,让那里泛起一层沸腾的热度。
井然并没有发现章远的变化,他对章远当然是有欲望的,不过他可以隐藏的很好。面对章远的时候,他恪守地如同一个君子。
不是如同,他确实是了。
有的时候过于自控,让他的表情有些严肃,整个人显得冷冷淡淡的。每到这时,章远就会对他撒娇,手垫在沙发背上,把下巴放上去,自下而上的,小鹿似的望着他问他怎么了。
井然没办法,就只能妥协地对他笑。
年轻的男孩没那么多里里外外的心思,他喜欢和井然待在一起,就直直白白地表现出来,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事物都拿来跟井然分享。
他的纯粹的像清晨的朝露,从第一缕阳光照上来,散着干净的气息。
朝夕对着这样的章远,也渐渐影响了井然。
他是带着离别的痛苦来的,但是守在太阳身边,心底那层发了霉的痛楚也被热烈地拢着,用那双细白稚嫩的手,一遍遍抚弄着。
井然别无他念,只想守着章远长大。
54.
这一次井然赚钱的速度迟缓了许多,2012年,正常时间里的自己也不过20岁,正在一边念书一边因为专业和父亲抗争,叛逆地不成样子。没了投机取巧的机会,他也按经验摸索到了别的赚钱方式,在网咖租了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在线上以低廉的价格给客户出稿。除了日常必要的开支,他有计划的存下一笔钱,他记得今年自8月底的证券市场呈上涨趋势,在离开之前能搭上一班顺风车。
他会尽量和章远一起出门,同一时间回家,恍然间,竟有同时上下班的错觉。
那间酒吧他还是偶尔会去坐坐,不过多是临近章远下班的时候,喝上一杯,然后和章远一起回家。
夜里街上没什么人,章远推着脚踏车,两个人并肩边聊边走。
骑车5分钟的路程,硬是要浪费到20分钟。
但是章远觉得挺好。
章远开学前,井然特别自己去了趟数码城,他记得章远喜欢用雷蛇这个牌子,就给他挑了个配置不错的笔记本,当入学礼物送给他。
章远小孩儿心性,拿到手的时候开心的不得了,兴奋地抱着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等兴奋劲儿一过,他又不肯收了。
“那怎么办?”井然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买都买了,老板说退不了的。”
“怎么会退不了?”章远瞪着眼睛不信,但是他太喜欢了,不舍地摸着金属边缘。
他想了想,决定把钱还给井然,自己买下来。井然拗不过他,报了个低廉的价格,但是章远也不是傻子,立刻去官网查了查,盯着那令人咂舌的价格,又珍惜地摸了摸电脑。
章远先把井然付给他的房租钱塞回去,说:“剩下的,我能先欠着吗?”
井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章远不是说说而已,他偷偷多打了几份工,想尽快把这笔钱还上。井然看他熬出了黑眼圈,少年的身体越发得细瘦,他终于近乎强硬地阻止了章远,冷着脸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井然没怎么真的对章远冷过脸,这次他是真的有点气了,任章远怎么服软撒娇都不行。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恶狠狠的味道:“我和你之间就真的需要算的那么清楚?”
“不是……”章远有些吓到了,他慌张地抓了抓耳朵,不知道怎么办,“我是不想欠你的……”
“欠我?”井然冷笑出声,“我亏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会跟我一条条算吗?”
章远的眼睫颤了颤,脸上显出迷茫,他张了张嘴巴,突然轻声问:“哥,你是把我当谁?”
井然骤然冷静下来,心上像按了一双手,不遗余力的揉,堵得他喘不过气,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哑:“你就是你,”他顿了顿,艰难地喘了口气,“没有别人。”
章远脾气也上来了,他们为此冷战了好几天,朝夕相处的人最怕冷战,井然几次想道歉,都被那张气鼓鼓的脸堵了回来,最后他索性早出晚归的,避免尴尬。
这样过了两天,章远没辙了。
井然在外面收到章远发的一条信息——[哥哥,你看。]
下面缀着一张照片,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面板的一角刻了两个英文和一个中文:zy.远。
又一条信息进来:[我去刻了我的名字。]
井然用手指摸了摸照片上的那个刻印,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可笑。
他本来以为笔记本电脑都长得差不多,但是这个刻印他忘不掉,他用过很多次,也见章远用过很多次。
在章远26岁的时候他仍然在用,井然有一次见他拆了电脑换新的部件,加装了内存条保证运行顺畅。他们当时的关系还不够亲密,有些剑拔弩张,井然看了一眼,随口说:“不麻烦吗?换一台新的不就行了。”
章远专注地摆弄那些精细的零件,头都没抬,淡淡地抛出一句:“我恋旧。”
井然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眼角,给章远回了条信息——[好看。]
这件事没人再提,但是章远还是放在心上了,即将开学,他也听话的没再偷偷打零工,酒吧的工作也暂时搁置了,但是欠井然的钱被他记在备忘录里,开学后再想办法还清吧。
连续下了几场雨,8月中旬,天终于放晴的时候,章远开学了。
井然趁着周末帮章远一起把所需的东西送到了学校宿舍,以学生家长的身份陪他在学校里逛了逛。
路过食堂的时候井然指了指:“你们食堂的冬瓜炖排骨和猪手汤味道都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
井然弯起眼睛:“我吃过啊,和你一起。”
章远对井然偶尔说的这种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半信半疑,微微翘了下嘴唇。
井然尤其喜欢他这种无意识的撒娇,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常风不知道背后怎么活动的,硬是把自己和章远安排在了同一间宿舍。双人宿舍小但是干净,看上去条件还不错。
接着就是为期两周的军训。
两周下来章远黑了两个度,领口处盖着一个圆形型的咖色印记,和他那身白皮肤泾渭分明。他不在乎这个,看起来也是累得不轻,终于结束回家的时候饭量猛增。
不过这两天他欲言又止的,却在井然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别过脑袋。
在章远无数次望向他之后,井然终于忍不住了。
章远刚洗完澡,浑身带着潮气,穿着背心短裤湿漉漉地站在他跟前,修长的四肢和肩颈都幼细的过分。
井然勉强压制住想把他拉坐在自己腿上的冲动,胳膊肘架在椅背上,撑着脸颊,实际手指偷偷用力掐住自己的下颌骨,让贪婪的表情不至于太明显,他用另一只手在那张小咖啡豆的脸上掐了一把,低沉的声音有些哑,说:“有事?”
章远目光闪躲,表情显得有些促狭,吭哧了半天都没开口。
井然拧起眉,又耐心问了一遍:“有事就告诉我。”
章远飞快地看了一眼井然,突然愣了愣,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像是裹着岩浆,让他觉得烫。
……像是被人用力在心口摁了一下,章远蓦地红了脸。
还好他被晒黑了许多,应该看不出来吧?
“前几天班导找我,说学校需要监护人去签个协议,”章远说,“针对未分化者的,分化期临时处理许可,方便联系监护人。”
井然看着他。
章远一只手攥着背心的下摆无意识地搓揉,掀起一条半指宽的空隙,露出白嫩的肚皮,井然的眼神陡然一落。
章远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想联系我父母,他们估计也没工夫管我,离得还远,我……”
“我去。”井然猛地站起来,安抚地拍了两下章远的肩。
“真的?”
“嗯,明天我和你去趟你们学校,就说我是你哥,”他又揉了下章远的后脑,眼睛去没看他,说,“你休息吧,我去洗个澡。”
说着,他没给章远道谢的机会,快步走进浴室关上门。
井然打开花洒,冷水冲刷在肌理分明的脊背上,立刻蒸腾起一片热气,等那立起的地方软下去,他才抬起手臂把水温调了回来。
这次没有人冒冒失失不知死活地闯进来了。
井然这么想着,觉得心里又涩又甜蜜。这个念头一起,下面的东西又蠢蠢欲动,井然眯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握了上去。
55.
井然没有签自己的名字,他留下号码,冠上章远的姓氏,签了章然。
他看着那两个字,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太微妙了,感觉像是入赘了似的。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个联系表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他早就知道章远的分化期,在9月的第一个星期周末,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Omega。
井然提前一周去诊所重叠注射了抑制剂,买了足够的隔离贴和药物存在家里,然后趁章远在校期间把家里窗户的缝隙封了起来。
刚分化的Omega信息素浩瀚而凶猛,如同开闸的江河,那股味道足以将百米内的Alpha都吸引过来,井然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
不出意外的,在周六的夜里,井然的Omega被海浪裹着,汹涌地来了。
章远惨叫着睁开眼睛,像一只干渴了很久的奶鹿,细瘦的脖子伸着要哺水。
他被一只微凉的手按着锁骨固定在床上,低沉的声音命令他:“安静。”
他根本安静不了,血液在体内炸开,让他有一种要烧起来的错觉。他惨叫着,在那手掌下辗转,他要被烧着了,火在烤他,要把他的水分烤干了。
汗接连不断的涌出来,又被他过热的体温蒸发掉。
他如同一只即将脱水的鱼,在搁浅的岸上绝望地扭动着身体。
他被桎梏地无法移动,痛苦地伸手去抓按在自己锁骨上的手,将那只手抓出一道道血痕。微弱的清醒神志让他委屈地掉泪,灼热影响了他的视线,让他几乎看不清桎梏他的人。
身体湿透了,还有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湿透了。
按住章远挨过第一波热潮,已经到了半夜,井然的衣服也湿了个透,一口牙几乎咬碎。
他迅速将虚弱的Omega抱了起来,在第二波来临之前给他灌入口服的药。
迎接章远的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将他从头到脚每一寸血骨都冻硬了,他嘴唇发青,哆哆嗦嗦地缩在井然怀里,像个小动物似的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他好冷,他太冷了,他觉得自己要被冻坏了。
井然将他扣在怀里,不停地搓自己的双手,搓热了,再去搓揉章远有些僵硬的四肢,一点一点地把他暖化了。
章远反反复复,一会热一会冷,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井然索性把他脱了个精光,一遍遍地擦拭着他的身体。
这漫长的一夜对章远来说是煎熬,对井然来说也是。
即使被强效的抑制剂压制着信息素,刚分化的Omega对他的影响还是不容小觑,他几乎一整夜都保持着半硬的状态照顾章远。
但是他没心思考虑这个,也没工夫去顾自己。
直到那汹涌的海浪渐渐退潮,化作凌冽的海风,井然才长长舒了口气。
最艰难的阶段平安度过了。
他抱着没有意识的章远去浴室粗略擦洗了一下,套上家居服,将人安置在床上,拿出舒缓剂给他注射进去。
章远开始持续的发烧,一张脸烧的通红,他很难受,在床上扭来扭去,断断续续叫井然,一会叫“哥”,一会叫“井然”。
他叫一声井然应一声,守在他床边给他物理降温,时不时地喂一次水。
井然拿出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去照顾一个分化期的Omega,他几乎做到了极致,最大程度的降低了危险性。
凌冽的海风渐渐转柔,像是从阳光里走了一遍,散着清透微咸的味道。
井然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章远终于开始退烧了。
井然松了口气,用手拨了拨那塌在亮晶晶额头上的头发,章远闭着眼,还是难受,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那丰润的嘴唇更是红的剔透,微微翘着,毫无防备。
井然忍不住了,他亲了亲那湿润的额角,又吻上唇角的痣,最终忐忑地贴上章远的唇。
他不敢深入,只能轻轻地,像羽毛一样细细的吻。
章远昏昏沉沉的,意识有些不清楚,他浑身热,不舒服的直哼哼,朦胧中,有微凉柔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唇,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十分克制的,一个吻。
56.
章远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全身像是被卸掉重组,哪里都不是他的了。他动了动,发现手被人握着,井然趴在他床边睡着了,一手紧紧握着他的。
章远眨了眨眼,屏住呼吸去看那露出来了的半张脸。除了那次井然喝醉,章远还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他微微拧着眉,睡梦中都一副阴郁的样子,他看上去疲倦极了,眼下一片清灰。
睫毛真长啊,密密的,比章远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长。
嘴唇真薄,和自己恰巧相反,抿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峻,但是笑起来就极其的温柔。
不知道吻起来呢……
章远突然想起一副模糊的情景,似乎有微凉而柔软的唇,克制地贴上自己的……
井然突然动了一下,章远连忙闭上眼装睡。
一只手贴上自己的额角,手指凉凉的,覆在额头上摸了摸。然后,章远感觉到他压了上来,手臂撑在自己另一边,气息越来越近,终于,自己的额头被抵住了。
“退烧了。”
章远听到他喃喃说,那声音很低,把自己的耳朵震得发麻。
章远咬了下舌尖,克制住砰砰挑个不停的心跳,心跳声太大,他紧张地怕井然听到。
一直到井然站起身走出房间,章远才偷偷睁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章远花了一些时间才接受自己分化成了Omega,为此低落了一阵。其实,他更希望自己是个Beta,没有束缚也没有麻烦,可以毫无顾忌看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低落也只能接受。
章远又想起井然醉酒时跟他说的那些话,至少到现在,能见证的部分,他说的都没错。
章远越来越觉得,他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许是真的。因为,他就像是带着爱来的一样。
章远短期内还不能出门,他老老实实地被井然养在家里,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睡着的。
井然趁章远白天睡着的时候抽了个时间去了趟他的学校,拿着章远的Omega鉴证书请求学校指派一个Beta同学能在同窗4年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作为章远的室友兼好朋友的常风义不容辞,一收到消息就麻利地跑到教务处爽快地签了保护协议。
他还在为章远分化成Omega而接受不了,一脸的呆傻地接受了井然的道谢。
井然走的时候,常风从后面叫住他,他还是满脸的状况外,迷茫地问:“请问你是章远的谁啊?”
井然侧过身,背着光,常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那人说:“我是他的监护人。”
近来股市行情很好,井然利用大势和经验以及作弊式的记忆,让卡里那少的可怜的钱翻了几倍,虽然还不算多,但是也足够章远后面几年的学费了。
井然摸着卡上那还崭新的磁条,又觉得有些无奈,就算是留给他,在几年后还是会原封不动地回到自己手里。
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小远啊,一直都是这样。
章远平安度过了分化期,那微咸的海风味道永久的留在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更加的清透阳光。
刚分化的Omega突然面对满世界的信息素,会有些恐惧,他们脆弱而且极其容易受到波及。在医院进行完最后的检查后,他也遵从医嘱服用了短效的抑制剂,后颈贴着薄薄的硅胶隔离胶布,好歹缓和了这种陌生感。
好在章远适应能力很强,也没有过多的应激反应。
他反倒开始好奇井然的信息素,他一直知道井然是个Alpha,之前也听酒吧里的Alpha同事形容过井然的信息素,说他冰冷而且凌厉,是雪松的味道,很符合他这个人的形象。
章远不知道雪松是什么味道,但是他觉得井然一点都不冰冷。
明明这么温柔。
然而等他分化了,他依旧没有闻到过井然的味道。
“我注射了抑制剂,”井然说,“和你住在一起,我必须这么做。”
章远转了转眼睛,有些了然:“你是怕影响我?”
“不是,我是为了自控。”
自……
章远的脸突然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尖,细长的腿盘到沙发上,又放了下来,他扭了扭,像沙发上长了钉子似的。
井然一脸的坦然,反倒显得他想太多。
绯红爬上颧骨,他连太阳穴都红红的,整张脸像个成熟的蜜桃。
这样的章远被井然看在眼里,掐在他心尖上,毛茸茸得痒。
不过井然也没拆穿他,他站起来到章远面前蹲下,单膝撑在地上,对着他露出自己的后颈:“你靠近点,能闻到。”
章远唰的坐了起来,他有些兴奋,像个孩子拿到了喜欢的玩具,眼睛都亮亮的。不过他也本来就是个孩子,也没意识到一个Alpha肯在他面前屈膝,露出自己的性腺究竟代表着什么。
Alpha把最脆弱的地方露给他,只为了让他满足好奇心。
章远凑近了些,用了嗅了嗅,喃喃道:“闻不到啊,要多近?”
“贴上来。”
章远张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下喉结,薄薄的脸皮像要烧着了,但是他又被引诱着一般逐渐挨近那白皙的后颈,一点一点,近到贴上了自己的鼻尖。
再近,就要碰到嘴唇了……
章远的心跳如雷,脑子乱作一团,他觉得自己的耳朵热得都要没有知觉了。
“闻到了吗?”
低沉的声音让章远颤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顿时无地自容,急忙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极淡的味道钻入鼻腔,如同从雪山的松柏上吹下的一缕白雪,冰冷的,凌冽得吹过海面,却温柔得不曾掀起一丝波澜。
不知怎么的,章远觉得,这个信息素格外的浪漫。
淡到只能捕捉到一丝半缕,却能顺着他的气息钻到胸口,盘踞在心上,堂而皇之地占据一席之地。
57.
章远恢复了正常的上课,又变成之前那样,周末回家。
没多久,章远终于了却了自己一桩心事,他靠着帮同学刷机和接了几个初中学生的家教课程赚了一些外快,把井然的钱还上了。
接过装着现金的信封的时候,井然的表情有些难看,但是他没说什么,沉默地收了起来。
“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井然回过头,正看到章远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个手掌长的绒面盒子,他伸长胳膊,朝井然手里递:“给。”
“什么东西?”井然的表情稍有松动,疑惑地接过来,“啪”地打开盒子。
一个银色的领针嵌在绒布上,井然眨了眨眼,把它拿了出来,一端装饰了一个小巧的银质物件,看上去像是个……松果?
“那是雪松的松果,”章远的脸有些热,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手工店自己磨的,做的没那么好,但是还是想送给你。”
说着他用手背蹭了蹭发烫的脸颊。
章远早就做好了,他不太懂怎么送人礼物,又实在没什么钱,特别去询问了Owen,说是送给一个哥哥的,很帅的人。Owen提了好几个意见,他选了这个。Owen好人做到底,还给他介绍了一间朋友开的手工店,在军训的时候他连续好几个晚上翻墙溜出来,跑到手工店里敲敲打打。
这东西在他兜里藏了好几个星期,到他终于把钱还给井然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他想让这个礼物站在一个公平的立场上。
他也不知道这种别扭的小心思究竟哪来的,反正就……章远有些紧张地又蹭了蹭鼻子。
反正就是想送给井然一个礼物,他亲手做的,不带任何其他意思的。
就是想送给他。
让他碰,让他带着,他要是能喜欢,那就最好了。
那根领针被井然捏在指尖,迎着光看,一层流光游过纤细的针体,消失在那颗小小的松果上。
能看到手工打磨的痕迹,松果也不精致,作为领针来说,实在是有些粗糙了。
井然有很多价值不菲的领针,但是偏偏都没这个好看。
“你知道带这个……”井然用手在自己T恤的领子上比了一下,“是要那种有领孔的衬衫吗?”
在这个时间过程里,井然根本没有正式的场合,所以在买衣服的时候他直接避开了那种衬衫。
章远眼睛争得大大的,表情有点呆,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井然。
井然看着他渐渐露出懊恼的表情,翘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揉了揉章远的头发,笑着说:“等以后我带给你看。”
“那……那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章远抿了抿唇,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井然最近来学校的时间变得频繁起来,他会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发短信给章远,说在食堂等他,一起吃饭。还在章远晚上不上自习的时候游说他回家住。
章远觉得奇怪,但是听话地答应了。
反正每天都能见到井然,他也觉得开心。
他不知道井然会在很早的时候就等在学校里,在绿化带深处的长椅上一坐就是半天。
不仅仅是在等章远,也是在等待分别。
离别的次数多了,其实井然也应该习惯了。但是,他可以坦然接受,却还是难以割舍。
距离2012年9月30日越来越近,井然察觉到,这个对他来说,如蜜糖又如砒霜的圆要走完了。
井然想着,他要多看一眼章远,能多看一分钟都好……
这次离开,19岁的章远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井然其实觉得庆幸,他该有多幸运,能回到这个时间,以一个年长者,一个监护人的身份陪伴着他的爱人长大,度过最危险的分化期。
可以倾尽所能的对他好,保护他,照顾他。
但是井然知道,他欠章远的,不是这几个月就能还得清的,等跳出这个怪圈,他要花上一辈子去偿还章远。
去爱他。
2012年9月30号,是中秋节。
团圆的日子。
他们一起去逛了超市,节假日的时候人特别多,光结账就排了好久的队。买了新鲜的水产和肉菜,热热闹闹做了一桌子菜。
分明就两个人,却也过出一种团圆的氛围。
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章远也没忘了在节假日给那个小黑猫加上一餐。那猫已经长大了一圈,逐渐有了后来的风范。
晚上如同往常一样,分别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天。井然静静地听章远说学校里的事,专注地望着他,一秒都不曾移开目光。
章远被他看得耳朵发热,闪躲着目光问他看什么。
井然也不在乎别的了,坦然地说:“看你啊,现在多看一会。以后你长大了,我就看不到现在的你了。”
“说什么呢?”章远红着脸笑了,眼睛弯弯的,“莫名其妙的。”
很快章远哈欠连天,被井然催促着去睡觉。
井然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座雕塑。
终于,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井然摸了摸口袋里的绒布盒子,这段时间,这枚领针他都是随身带着。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章远虚掩的门前,握上那冰冷的金属把手,攥的紧紧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缓缓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门上,难以自抑的悲恸让他呼吸都显得有些艰难,半晌,低哑的声音颤抖地从喉间吐出。
“宝贝,我去未来找你,”他呢喃着,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什么人说,“你在未来……等我。”
说着,他用力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章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阵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半开的门又“啪”地被风关上了。
章远重新闭眼上翻了个身,拽着毯子的一角盖在腰上,又沉沉睡着了。
58.
井然像是走过一条长长,长长的路。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马观花似的,烙在灵魂里的回忆如同黑白默片,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19岁的爱人端着托盘穿梭在灯红酒绿中,扭头看向他,顿时笑了。他骑着脚踏车飞驰而过,校服扬起,带走一片夏意。他22岁的爱人跑在前方,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他大叫着踩进海水里,被冰地跳了起来。他站在雪白的校门口,背着书包,蓬松的发,细瘦的脚腕,一回身,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他24岁的爱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疲倦,手里还拿着婴儿的口水兜,上面布着奶渍。他撑着伞站在暴雨中,眼里的思念成了型,深沉地压过来。
他……26岁的爱人,冷淡的,又温柔的,他敛下眼睫,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带着满怀的温暖拥了上来。
不过一瞬间,井然却仿佛走了一辈子。
他深深吸了口气。
2019年9月30日。
井然拉开房门,快步朝楼下走去。
陈伯正握着电话对着另一端解释什么,被突然出现的井然吓了一跳:“少爷?”
怎么少爷又换了身衣服?还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发白的T恤和宽大的裤衩……陈伯瞪着眼睛,有点难以接受,从小在穿着上也讲究严谨的少爷还从没穿得这么随便过。
井然冲他伸出手,他赶紧把电话递了过去。
“小周。”
“井少,”那边传来一个男声,“陈伯没说清楚,您是要去哪里?”
“海市,帮我订最近的航班。”
那些之前在他心里眼里模糊不清的地点,在他开门的一刹间揭开朦胧的帷幕,如同注入养分的枝芽,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时间不在作梗,那些讯息便一清二楚。
从自己的城市到章远的城市,全长700多公里,飞行时间不足两小时。
那么近,又那么远。
“最近的机场是在临近的省会城市,航班较少,一天只有一班,”那边顿了一下,“中午12点35分起飞,加上从机场到海市的路程,大约下午3点到。”
井然皱了下眉,说:“帮我安排司机,开车去。”
电话另一端的人犹豫了下,再度开了口:“井少,明天的工作推不掉,您忘了吗?”
井然确实忘了。
他在别的时间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呆了一年,肯定会忘记。
那边继续说:“证监会约谈您必须出席的,一周前就确定了时间。”
井然皱起眉,周特助的话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一时间他还无法适应,他仔细想了想,才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前段时间证监会陆续约谈了地区里较大的企业,事到临头再推掉肯定不可行。
井然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表情阴沉。
陈伯站在一边看他这副样子,也跟着惴惴不安。
井然想立刻见到章远和小斐,又不可能开罪证监会,金融行业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不敢拿来当儿戏。
周特助说:“井少,开车时间要十来个小时,也要明天白天才能到,如果您不急于这半天……”
“我知道了。”井然打断了他,说,“那订机票吧。”
怎么能不急?半天,能把他这颗焦躁的心熬化。井然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有些凶狠。
周特助立刻应下:“井少,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你安排好接机的车。”
“好的。”
“还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公司的事我明天路上交代给你,有事情就电邮。”
“明白了,井少。”
挂断电话后井然站在原地呆了半晌,他犹犹豫豫地按下章远的手机号码,却一直没按拨通键。
他还没准备好,打通了电话,隔着漫长的电波,他应该对章远说什么?
井然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2019年,27岁的章远,只比他小一岁。
明明刚刚他才19岁,刚洗过的头发吹的蓬松,四肢雪白幼细,坐在沙发上对着自己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娇憨。
井然无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口,太想了,太想他了……想的心口发紧,一阵阵地钝痛。
陈伯站在一边,看着挂断电话后突然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少爷,满肚子的问号。
他欲言又止地上前了好几次,在井然终于把电话放回机座慢吞吞地走上楼梯的时候,连忙追上去问:“少爷,你要出远门吗?”
井然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来似的,对陈伯交代道:“如果父亲问起来,您告诉他,我去找我的Omega。”
陈伯倒抽了一口气,震惊地张开嘴巴:“什……”
少爷什么时候有了个Omega?这可是天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哦,”井然又说,“对了,还有我儿子。”
“……”
陈伯颤巍巍地回到房间吃了片降压药,正走回客厅,就看到井然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熨帖的衬衫西裤,深色的西装挂在手臂上,手里握着一个纤长的绒布盒子。
“陈伯,我去趟公司,您早些休息吧。”
说着,还不等陈伯应声,井然快步出了门。
秋天的夜晚是真的燥,明明晚风徐徐,却吹得人焦躁不堪。
井然是不想让自己闲着,他也确实不能闲着,一注意时间,就像是把一秒钟分成了无数份,像是过去了一年,分针却只走了一格。
他把自己埋在了工作里,他花了一些时间去重新熟悉现在的工作,然后把堆积到下周处理的文件一份份看完,必要的签字签好,放在办公桌上等秘书来取。
深夜的时候他也困了,合衣在沙发上躺了会,但是一闭上眼就全是章远,他只能重新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烟蒂堆满了烟灰缸,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井然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打开了那个绒布盒子,他拿出领针吻了吻,像是捧着珍宝,郑重地穿过领孔。
看,很衬。
上午和证监会负责人会面的时候井然沉稳冷静,一丝不苟的完全没有前一晚着急的样子。事情结束之后,他立刻上了开往机场的车。
西装外套扔在后座上,井然认真地听周特助汇报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之后交代他一些工作上的事。他微微皱着眉,声音依旧低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特助总觉得井少好像变了些,具体变在哪又说不清楚。
要是打个比方的话……大概是他以前是一柄锋利而冰冷的刀,让旁人退避三舍,现在却好像配上了刀鞘。
“好,”井然接过周特助递过来的机票和证件,对他点了点头,“小周,你辛苦了。”
“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周特助连忙说,“井少一路平安。”
井然对他笑了下,说:“谢谢。”
目送井然走进安检,周特助才摸了摸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我天,井少竟然笑了。
天知道井大少爷阴晴不定,在公司看他笑一下比登天还难,倒是常有伴着雷霆震怒的冷笑罢了。
59.
85分钟的飞行时间,井然一直望着外面,即使眼睛有些干涩,他还是没让自己睡一分钟。
机翼穿过蓝天白云,盘旋着平稳向下,终于降落了。
周特助办事周到,特别约了可以供人躺平休息的商务车,司机专业而话少,除了问清楚地址便再没开口。
直到砰砰的心跳安静下来,井然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忘记让小周帮他买一只新的手机。
阴差阳错的,他又有了通讯上的障碍。
井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倒也觉得无所谓了。
车驶上环城公路的时候,井然提了个要求,问可不可以从海边公路走。
“可以,”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井然,“可是先生,这样会慢点,时间要多出半小时,我听说您很着急?”
“没关系,就从海边走吧。”
井然侧靠在车窗处,在逐渐露出一抹蓝的时候降下了车窗,海风灌了进来,依旧是微咸地味道,没多久,他看到那间临时房屋做的小餐馆,那个佛系的老板依旧坐在门口晒太阳,像是他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那时他驾着车,章远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偶尔回头冲他笑,阳光洒在那密密匝匝的睫毛上,比任何都要璀璨。
他们朝着和现在相反方向,驶向蜜月一般的路。
后来,他没能和章远一起回去。
井然揉了揉鼻梁,那里一片酸涩,手指向上,又轻轻抹了一把眼睛。
但是没关系了,现在他也走上了回家的这条路。
从进入海市的时候,天空就开始飘雨,秋雨缠绵,雾蒙蒙的细如牛毛,看来之前是下过一场不小的雨,车开过一条条的路,不平的路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他从那个旧巷下了车,举着伞沿着那条老路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那个公寓,水池的喷泉已经停了,毛毛雨落在水面上,基本激不起什么水花。
井然四周看了看,下雨天都没孩子来玩了,连猫都躲起来了。他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刚踏出一步,一个黑色的肥猫从绿化带后面钻出来,跑到树下,在一片干的地面上抖着毛,它看了一眼井然,扭头去舔自己的后背。
井然盯着看了良久,渐渐笑了,大步朝小区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第一次是大雪天,章远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第二次是暴雨,章远走在他身边,第三次第四次都没有章远。
这一次依旧没有章远,但是这条路,他从来没走得这么踏实过。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3点半,家里没人。
其实想也知道,工作日的时间,章远是要上班的。井然下到二楼,忐忑地敲响了吴阿姨家的门,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身子,看到井然,愣了半晌,迷茫的神情渐渐变得清明。
“你……你是……”
“我是小远的Alpha。”
“对,对,我好像……好像见过?”老太太有些激动,又突然愤怒起来,指着井然教训,“你这个Alpha,离开的时间也太长了!你怎么忍心的!”
看来打破了时间,别人对他的记忆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井然垂着头,老老实实地被吴阿姨教训了半天,后来他一声不吭悉心受教的样子也让老太太不忍心了,口气也软了下来:“你这个小伙子,得好好对小远,他们父子俩这几年的确不容易。”
“是,”井然诚恳地点点头,“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他好,不会再离开他们了。”
吴阿姨这才松了口:“前段时间啊,我老伴儿生了场病,小远不愿我们太操劳,就把孩子送去上早教了,偶尔他忙不过来,我们才帮忙带带。”
“早教?”
“是啊,这眼见着也快放学了,不然你进来坐会,等等吧?”
井然没进去,他朝吴阿姨鞠了个躬,郑重道了谢,就转身下了楼。
井然独自站在楼道口,沉郁地盯着雾蒙蒙的远处,深色的衬衫和西裤让他整个人隐在阴影里,他身影挺拔,宛如一座沉默孤寂的雕像。
等待的时间无比的漫长,等的人一直不来,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他感知不到别的东西,心脏的血液像是随着拉长的时间也褪去了,只剩下荒芜一片。
他等着章远,就像是等着养分。
那辆熟悉的车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井然动了一下,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堪堪停住,半截身子依旧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心脏的血液翻滚起来,仅仅一瞬,就让那荒芜的地方绿意茵茵。
心跳声越来越快,井然抬起手按了按,又深深吸了口气,却有些喘不上来。
他本以为他已经够平静了,却没想到,仅仅是看到章远车,所有的冷静都分崩离析。
车停在距离楼道十米远的花坛旁边,章远从驾驶座踏了下来。
深色的伞撑开,挡住他的半张脸,只看到那秀致的下巴和丰润的唇,唇角边的痣俏生生的。
井然站在暗处,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让自己发抖的双手安静下来,他一双眼睛深得像湖水,贪婪地望着章远的方向。
章远撑着伞,整个人走到井然的视线内。
他一如既往的清瘦,白色的衬衫被腰带掐出细窄的腰身,他眉眼修长如峰,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淡。
他迈开长腿快速绕到车的后座,拉开车门,下一秒,就冲这里笑了起来,拢着和煦的光,像是瞬间放了晴:“到家了小斐,快,把帽子戴上。”
井然听不见孩子的声音,就见章远半个身子探进去,单手将一个绿色的豆丁抱了出来:“下雨啦!”
“下雨啦下雨啦!”孩子尖叫着,踢着小雨靴嚷着要下来。
章远把他放下来,就见他穿着个绿色的小恐龙雨衣,小小的一只跑得很快,他跑到最近的小水洼上,撒欢似的蹦了起来,溅起的水花细碎,脆生生的笑声停不下来似的。
小斐长大了一些,还是很有活力,跑起来像个小炮弹。
井然的眼睛有些痒,他粗鲁地抹了一把眼角,抬腿走出楼道。
他没有撑伞,毛毛细雨落在发上,融成一片茸茸的水珠。章远又将半截身子探进车里,井然听到他扬声问小斐:“书包你自己背还是爸爸拿?”
孩子正踩水踩地兴起,根本没理他,章远无奈地把那小小的书包勾在小臂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章远撑着伞直起身子,余光正瞥到站在距离小斐不远的地方,一双铮亮的皮鞋,笔直的腿。
章远愣了愣,缓缓抬起伞,像慢镜头一般钻入视线的深色西装。
章远张了张口,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伞柄。
再往上,入眼的是漂亮的下巴,削薄的唇紧紧抿着,高挺的鼻梁,和那双……夜夜入梦的深沉双眼。
章远的眼神落在那整齐的衬衫领口上,细长的银色领针穿过领针孔,一端缀着小巧的松果。
【等以后我带给你看。】
恍然间像是又回到2012年,这个男人还一如初见的样子。
章远哽了下,眼睛瞬间就红了。
井然想喊他,他开了口,却没发出声音,喉咙像是被封住了,不受控制一般地颤抖。
所有的感知都迟钝了,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仿佛是近乡情怯,生怕是假的,生怕希望再次落空。
半晌,章远笑了,丰润的唇不易察觉地发抖,那副表情仿佛随时都会落泪。
井然大步冲章远走来,短短的距离,却像是一场浩劫,他先是无意识地摸了摸章远的脸,被秋雨扫的微凉,用手掌覆住,好一会才能感绝到温软。
井然的指尖都是麻的,他忍不住发抖。
不够,还不够。
井然一把抱住他,箍着他的腰,力道大得井然,将他拥进怀里,恨不得将他揉碎一般。
章远因为冲力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伞倒着落在地上,在水洼处打了个圈,跳的正开心的小恐龙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向父亲的方向。
井然闭上眼睛,他们离得那么近,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震动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胀满的心脏张牙舞爪地长出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迎着风。
“宝贝,宝贝……”井然低低地说,挨着章远的耳垂,“我回来了,不会走了……”
眼眶酸涩得灼痛,滚动的喉咙泄出一丝哽咽,他终于拥有了全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章远缓缓抬起手,反手抱住他,瘦长的五指抓紧了井然的后背,数不清的情绪涌上来,他有那么多委屈,那么多思念,那么多苦楚,那么多话想说给井然听。
但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时间将他的爱人从远方带来,又残忍地将他一次次带走。
足足七年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
但是现在,他的爱人回来了,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相遇,相爱,如同浩劫,又如同奇迹,背道而驰走了整整一个圈,思念跨过分别的漫长时间,在生命里烙下不灭的印记,所幸上天眷顾,还给了他们后面大半生慢慢厮磨消化。
所幸时光还长。
章远将脸埋进Alpha的脖颈,轻轻地回答:“嗯。”
60.
至此,章远终于等来了他的爱情。
-全文完
字数13W,正文到此为止啦!
会有番外(如果有建议可以评论里提给我,如果我有想法就会写)。
感谢本文各位金主的打赏,我已经变成奶茶喝下去,长了好几斤肉了,应该会伴随我一生!
特别鸣谢OK给我打广告嘎嘎嘎。
下面真的就是废话啦!
开这篇文的目的我前面说过,就是个很猥/琐的想法,原计划是每更5000字,6更完,总字数3W左右。妹想到计划赶不上我啰嗦,居然超出10w字。
不过自娱自乐能有人陪我一起我真是非常嗨森。
这篇bug很多,但是就按头恋爱嘛,所以请大家多担待,我的水平也只能到这儿了!
虽然有大纲,但是中间一度也写得比较煎熬,能写完多亏了大噶的鼓励。
总之,谢谢啦!
经提醒放了个时间线在评论。
【白朱/朱白】与光 (完结)
我的玫瑰 的前传,没读过也不影响阅读。9000+ 一发完结
只是故事,不上升。
适合两个方向都吃的姑娘们。
A1
上一场戏很顺利,小澜心情很好,兴致也高,两人在天台上等下一场的布景,小澜同工作人员闲聊,连描述带比划。
“拍我们过河去追人,一群人弃马,穿着匈奴人的衣服”他用手比着,形容悍勇民族的宽肩,“披风贼长,沾了水贼沉。”他的眼睛很有神,说到畅怀时总也带着笑。沈巍不用看他,就也知道。他珍惜难得的休息时间,不怎么顾虑形象,散漫地双手抱臂,眼神放空,其实每个字都也听了,却也不用太过心。
他慢悠悠地听,回想自己遇到的同样境况,偶尔出声追一句附和。
太阳快要下山了,每到这个时...
我的玫瑰 的前传,没读过也不影响阅读。9000+ 一发完结
只是故事,不上升。
适合两个方向都吃的姑娘们。
A1
上一场戏很顺利,小澜心情很好,兴致也高,两人在天台上等下一场的布景,小澜同工作人员闲聊,连描述带比划。
“拍我们过河去追人,一群人弃马,穿着匈奴人的衣服”他用手比着,形容悍勇民族的宽肩,“披风贼长,沾了水贼沉。”他的眼睛很有神,说到畅怀时总也带着笑。沈巍不用看他,就也知道。他珍惜难得的休息时间,不怎么顾虑形象,散漫地双手抱臂,眼神放空,其实每个字都也听了,却也不用太过心。
他慢悠悠地听,回想自己遇到的同样境况,偶尔出声追一句附和。
太阳快要下山了,每到这个时间都很疲惫,然而一天的工作也才刚刚过了半,夜里的戏份必不可少,还有一整个半程的工作要完成。
可是小澜在,就会比平时有意思。他能一个人说完两场间隙的短暂休憩,只要还有任何一位别的听众,就不会嫌弃自己太闷。
“龙哥,我说龙哥,龙大哥,黑老哥!”白宇摊开手臂用力摊手,“我一个人说了半小时,你能不能好歹笑一笑。”
被他抱怨的人眨了眨眼睛,舒缓筋骨地转着手臂,只短暂地茫然了一瞬,就扩大了嘴角的微笑。他看起来全然是朱一龙的模样了:“啊?我一直在笑啊。”
所有听到的人都在爆笑,连摄影也在插话,说人家朱老师都没嫌弃你话唠。
白宇感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的手臂举过头顶,摆着振臂大呼的姿势绕几步,一边嚷嚷一边笑:“讲不讲道理,我在努力逗你们龙哥笑一笑啊,晚上还有武戏,你看他都累蔫了你们不心疼的吗。”
所有人都在笑,朱一龙跟着他们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白宇身上。在这人过来勾肩搭背的时候,摸了摸他下巴上软绒绒的胡须。
“干嘛。”白宇自己也摸了摸,轻微歪了一下脑袋,“是不是帅?”
朱一龙认真想了想,摇头。
白宇没用什么劲地推开他:“哎呦嘿呀,那你摸什么,不许摸了。”
他身形瘦削修长,一条长腿用力踏在水泥墩子上,笑得直晃。他就是这样,明晃晃像恒星一样发亮,天性里七分豪迈率真,两分温柔深沉,哪怕就只有一星半点浪荡情怀,待得用美好的唇和会撒娇的舌尖哺给你,就已经诱骗得人不得不动心沉沦。
“……你居然不喜欢我的胡子,太伤害自尊心了,晚上转场去广场那边,得陪我玩平衡车。”他又凑过来,眼睛很亮,也很柔和。
这一句之前的称呼没能听清。朱一龙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他觉得自己心跳很快,他在白宇靠得更近之前,飞快地“嗯”了一声。
B1
朱一龙对着视频里的花絮来回划了几回,也确实只能听到白宇在最前面说的一段话。他安静笑了一会,随手看了一眼微信,把微博退出了。
A2
片场的环境总也不会是绝对安静的。人声,絮语,设备的嗡鸣,乃至遥远处其他组的爆破枪鸣。
可当沈巍看着小澜,一切又是如此沉静,万籁烦扰中就只听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小澜的灵魂中属于白宇的那一部分并不太安分,他随着并不存在的车辆颠簸轻轻偏移脑袋,然后挨上沈巍的肩。沈巍将他好好枕回原处,掌心里对方的温度还未散,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倾向小澜,对方轻轻前靠,又斜了过来。沈巍无意识地动了动置于膝上的手指,最终起身靠近。他将小澜的侧脸挨在自己肩头,轻轻放松屏住的呼吸,眼神移向窗外。白宇脸颊与发丝的触感在指尖留下犹有余温的生动记忆,他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用拇指碰了食指,灵魂中属于朱一龙的部分跟着沈巍,一起恍了恍神。
一个镜头结束。白宇坐起来,胡乱摸了摸头毛,把该压平的都顺下去,对着他似笑非笑,凑近说话,还用自己手臂压着他的肩。
朱一龙极轻地眨了眨眼。白宇的呼吸近在颊边。他在心跳再一次加快之前,轻轻笑了一下,回应了对方的宵夜邀约。
“哎别动,你脸上这是什么,一颗金粉?还发亮?”白宇絮絮叨叨,抬起手指,眼睛凑得更近一些。
朱一龙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没用力,手指触到对方的温度,立即又丢开。
“反正也要卸妆了。”
白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摆了摆手:“确实哦。”
B2
朱一龙翻完了那场采访。白宇一直在笑,他提到一场即兴的戏,神采飞扬,笑得开怀,他说,我特别爱逗龙哥玩儿。
朱一龙慢慢回想他靠过来,太过久远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拿着手机,又坐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因为白宇笑,也一直轻微地抿着笑。
他眼底的笑渐渐消去,就这样安静地走神一会,才把手机关上。
A3
后来这小孩兴高采烈地宣誓,我要保护龙哥。
他身边于是果然很好躲。
B3
再后来,铺天盖地的消息铺面砸来。每一个人都在探讨是非因果,孰对孰错。
朱一龙看着化妆镜前凌乱的摆置,切换到通讯录,将联系人从头翻到了尾。
他抬头又看了镜中的自己,疲惫难掩的人在连日的疲劳里支撑自己近乎连轴转地走下去,待到终于得空喘息,一切神采奕奕的演绎被抽离出去,就只留有一双光彩犹在的眼睛。
他喝了一点水,隐约振作了些,低头看向手机,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帮我一个忙。
用这五个字作了开局。
和你相比,我有的大概不多,让我来想想,我一共都有什么。
A4
其实他不是‘白宇’。
他是‘小白’。
他也不是‘龙哥’,小白叫他‘哥哥’。
所有拍摄中近乎最疲惫的那几天里,小白也会在零星等待开始的时间里,盘膝坐在他面前笑,把苦大仇深的神情改换了懒洋洋的散漫谐趣:“小巍巍,染了白毛还挺好看的。什么时候把面罩摘了,给爷们儿乐呵乐呵。”
朱一龙蹲在他的面前,任由他玩弄那一小撮假发,面具下他轻声回应:“小澜澜,你看清楚些,小巍巍被我吃掉了。”
白宇不肯停手地摸着那一缕假发,还在笑:“哥哥,这可就五毛的发质啊,愣被你顶出五千的气质,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吗。”
朱一龙终于还是担心笑掉这个可怜的面具,他只好用手去扶:“别闹我。你能不能不说话。”他想了一下,低声补了一句,“他们带了卤味给我,一会吃吗?”
白宇抿着嘴,抬下巴揶揄:“辣椒多么,太多你又不让我吃了。管东管西,你又不给我做。”
他的语气变轻一些,又隐约像是撒娇了:“人赵云澜还是命好,沈老师会做饭啊,对不龙哥。”
朱一龙在面具后的神情不可得知,只留一双神情温和的眼睛。
他习惯了小白这些有的没的,慢慢说:“会有人给你做的。”
A0
"没事,我又不会改和别人的戏。"白宇侧着脸颊夹着手机,又放松又懒洋洋。他手快地把一筷子瘦肉丢进朱一龙碗里,"给我龙哥添乱不算添乱。"
朱一龙抬起无辜的眼睛,挑了挑左边眉毛,慢吞吞地吃掉了那块瘦肉。
他吃东西斯文的很,通常不着急,此时忽然被提到,于是分出心思瞅着白宇。
白宇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嗯嗯嗯,是是是,确实确实,时不时还笑两句我才没有,这才终于挂了电话,带着温暖笑容,回归吃饭的主题。
朱一龙用筷子点了点碗里的饭粒,用筷子捉起一些,放进嘴里。
他通常不在吃东西时说话,这一句却偏偏有一点模糊:"查岗?"
白宇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开始笑,又在辣椒中寻了一块鸡肉丢给朱一龙,"查什么岗,我姐姐。听说在演双男主,生怕我调皮捣乱即兴发挥,被搭档记恨。"
她说的当然对,谁会愿意好好准备过的台本生出毫无防备的变数,一个不小心就应对有瑕,平白无故失了气势,对手戏被人压一头。
不过龙哥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搭起来愉快得远超想象,酒逢知己,棋逢对手,大抵如此。
朱一龙的念头在姐姐这个词上转了一圈,脑海中接续出些许与面前这个人隐约重合的温柔意向,又转而重新关注白宇对她的关心给出的答案。
"那你说的不对,"他平静又正经,像沈老师刚刚摘掉眼镜,"你应该说,龙哥有时候也忽然冒出主意,我都接的住,他还挺得意。"他这样说完,重又是朱一龙的模样,眼睛稍微张大一些,嘴角绽开轻微的一点笑,“是不。”
白宇猛点头,一边吃一边笑着附和:"确实确实,龙哥有道理。"
B4
小白收到了新电影的应援,好像意外自己还记得。
他兴奋得很,在微信上发了十几个自己的表情包,哥哥,真的能送毛猴,我送了他66个毛猴66个芒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一龙开始笑,刚想回他,又意识到自己忙了太久才看到,已经忙过了十二点,好像太晚了。
他停止了打字,打开微博,刚刚翻了没多久,又收到一条消息。
一个评论截图。
“每一只毛猴都有自己的芒果。”
朱一龙对着截图,慢慢又绽出轻微的笑来。他顺手点了保存,把它和小白在片场睡觉照丢在一起。
小白。
而后他忽然又想到,这小孩笑得畅快:“戏里戏外,都和龙哥互相逗。”
他的手指停了停,又删除了这张图。
B5
小白大约偷空看了他的晚会cut。
他发出无比疯狂的爆笑,又提到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篮(他居然还存了女孩子们在现场拍的花篮照片),说何老师一定是老早惦记着逗你的。
朱一龙坐在上海的片场,低着头,给他回消息。
“那就逗吧。”
他刚刚获赠了一袋芒果滋味的糖,回片场前被经纪人没收了,只留下3根,此时正巧含着一根。他轻轻眯了眯眼睛,将手机放去一边。用心吃那颗糖。
A5
“白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来自一起撸串的八卦党。
一个女孩子发出爆笑:“我知道我知道,替他回答。”她开始比划揶揄,“脸蛋儿美,气质顶好,腰细,还得长头发。是不是啊白老师。”
白宇看她一眼,一边抬着两边眉毛一边晃晃悠悠点头,自己开始恍然大悟地跟着笑:“嗯?哦……嗯,还确实。”他也揶揄回去,“你怎么知道啊你,你也喜欢呗。小心我揍你啊。”
女孩子笑到脸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既然都归你了,我们普通人敢喜欢吗。”
朱一龙稍微喝了点酒,有点犯迷糊。他反应有点慢,终于还是明白过来。
哦。
他跟着嘻嘻哈哈东倒西歪的大家一起笑,面颊上泛着浅晕,看起来仿佛很开心一样。
B6
确实很好看啊,这小姑娘。
他一直看着手机,觉得眼睛有点累,于是少见的放纵自己,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环抱着手臂,歪在沙发里。
大概是无意识地睡着了。夜里醒过来头有些疼,想了想竟然又没卸妆,不过很快又要出门,只好先算了。
C1
也不知道如何能做到,也并不用刻意做到,总之营业期结束,也就渐渐减少了联系。
本也就是很忙的,逢年过节相互问候,互相记得生日,偶尔互动,从不碰面,也就慢慢过了一些年。
直到有一天晚上,毫无征兆的一通电话。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你,你渐渐不理我了,我怎么办呢。”那个声音说。
他的声线,音色,都很熟悉,还有只能够在臆想中怀念的,非常温柔的唇和眼睛,一瞬间涌上心底。
他身边背景音嘈杂,不像是在家,倒像是意气风流的年轻人们凑在一起,喝酒,唱歌。
“哦。我也喜欢你。”朱一龙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然后他问,“有和同学朋友在一起吗。”
“……龙,龙哥,啊?哦,有……”对方像是惊醒了。
朱一龙大概有点放心:“哦,喝酒不要吃好多辣。”
他按断了通话键,把手机放一边,然后站起来,去给阳台上的花浇了一点水。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在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不是所有的直播都有回放的。
有的句子也是,也许真的只能听一回。这么多年,或者再过这么多年,也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的机会如此珍贵,近乎独一无二,却被使用得如此轻率,如此毫无防备。
他停在窗台边,手指扶着银色喷壶,逆光的瞳仁注视同样漆黑的窗外。
他无意识地摸着植物的茎叶,思路有些飘远,却又被身后桌面响起的突兀的震动,拖回沉冗的人间。
他的身形慢慢扭转,打量手机亮起光的屏幕,整个人的反应如同慢了半拍,需要耗费一点时间,在飘浮的思绪中寻到还归此时情境的路途。
是白宇的铃声,重又拨回电话来。
朱一龙看着手机闪过了最初的十几秒,这才慢悠悠地想起,哦,他这样逗了趣,理当是要道歉的。
还有七分钟,就到24点。
那就,等过了这一天吧。等过了这一天,再回给他。
还有五分钟。
还有三分钟。
这兴高采烈的心急的小孩儿,一刻也不愿多等,丧心病狂地执着地,不停增加未接来电。
还有两分钟……
一分钟。
手机的屏幕终于黯淡下去,最后一次回拨是在半分钟之前,大概再多执着也终于有失去耐心的时候。
他会再拨吗。
如果他放弃了这件小事,酒酣意舒地回家去,那就洗漱,睡觉,明天再……
还有二十秒就过24点,铃声又一次响起。
朱一龙抬头注视墙上的挂钟,看它一秒一秒倒数。他终于还是在倒数十秒的时候按了接听,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地轻轻舒了一口气。
算了,不好意思占他便宜。
“哥哥?”短暂的沉默之后,白宇回了神,在一片安静里忽然轻声开口。他有些迟疑,有些不太确信,似乎还未明白久候不应的电话怎会忽然接通得如此轻易。
他的身边已然听不到喧杂的人群,浮光红尘被甩在身后,甩在无以叨扰灵魂贴近的沉沦之地。
“哦,原谅你。”朱一龙声音有一点沉,可他仍旧是微笑的,甚至打趣的,“每次逗的都是我,良心不会痛吗。我也很凶啊,能不能不要使坏?”
他越说越轻,到最后终于隐约听不到,秒针在呼吸起后跨过24点,终于还是没能和这个小孩谈过恋爱,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天。
他心里有些轻,又一些不同于往日的感慨,像是有些话,没能在对方不同寻常的沉默里接下去,就再也没有说出的可能。他真诚地,弯着嘴角轻声说:
“其实不生气。小白,谢谢你。早点回去,拜拜。”
他握着挂断电话的手机,注视桌面,几秒之后睫毛第一次动了动,脸上露出疑惑又迷茫的神情。他的眼底隐约还有一点来不及散开的笑模样,嘴角却紧抿。下颔轻轻绷直出好看的优美的线。
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坐着,像凝固了的没有声息的雕塑,双手的手肘放在膝上,微长的发梢轻微遮住眉目。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仿佛也想不起来还有其他要做的什么事,也或者根本无力去想,懒得去想,当脑海里被另一个名字横冲直撞,嗡嗡作响,又该如何期待能在涡旋般令人眩晕的迷思洪流中杀出一片只有白和黑,对与错,永不颤抖,永不发疯的正确来。
这不是一句平常的什么玩笑。这是如此可怕的一个词,哪怕只是说笑,也让他心率飘飞到云端,又一瞬间无比清醒地坠落下来。
喜欢。
什么是喜欢?
如果明明珍之重之,愿用一切真心维系他真挚的友谊,却对自己的野心感到煎熬畏惧,那是不是喜欢。
如果明知他心有所属,却依旧不能止息的渴望他,在每一次拥抱时渴望将他锁在怀里,那是不是喜欢。
如果在失控的边缘徘徊,哪怕悖逆道德,撕毁原则,也想让他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那又是不是,根本不配提及如此光明美好的两个字?
C2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光线永远比声音更先一步唤醒沉沦的思绪。
本能永远先于理智,在他明白自己干什么时,已经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他的声音有些涩,迟疑地想等对方先开口,却又终于放弃:
“怎么了?你……喝多了?叫不到车?”
“……哥哥,龙哥。”白宇的声音很低,他又忽然笑了笑,
“……我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你疯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
不是的。
我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
“我……”最后的两个字像是附着了封喉的见血的咒语,死死卡在咽喉。
说啊,立刻就说,立刻否认。
可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来,朱一龙忽然一惊,才意识到他正捏着一只薄而又薄的工艺玻璃杯。
他慢慢回了神,抬起手指,看了看被刺破的食指,然后局促地轻轻笑了一下,轻但稳定地,说出了唯一的答案:“对不起。”
他没有再犹豫,把依旧亮着的手机丢进了装满柠檬水的凉壶里,看它躺在青涩明丽的鲜柠檬群里,像一只归航故国的孤船,熄灭沉没,以为终结。
他眼底隐约泛起光,可惜这一回不是演技了。
虚伪,妥协,掩饰,所有的负面词。
情义,坦诚,同舟相济,所有的正面词。
没有一种,没有哪怕一种,是镇压于最本真灵魂的不可曝于阳光的本能。
沦陷和爱才是。
男人抬手抵住额心,发出困兽一样狼狈的气声,然后又笑了一下,却终于没让眼底的浮光坠下来。
“糟糕。”
好像……失去了。
真是对不起。
D1
快门声与闪光灯交错。
被拍摄的人很认真,也很从容。他得到的大约不是天生敏锐的灵感,而是十余年如一日,终被岁月打磨出的璀璨华彩。
他适合所有慢放,针对双眼的特写在掀开眼帘的瞬间令人联想到时间,长夜,或者千载不融的永恒的雪。
一切关于‘漫长’的臆想都能在那双眼睛里得到答案,只要他不笑,冰冷的镜头就无法呼吸,最细微或最宏大的干扰,都只能在无穷尽的魅力与张力中被压抑。
也或者他们会关注他的睫毛,遮住一点锋锐,留住三分钟情,无论是凝视,还是无焦距的茫然视线,都一样如有温度,扣击真心。
他是真的好看,且被造物主额外吻了眼睛。
手套被他轻轻攥在掌中,纯黑色大衣下深色西装的领徽熠熠闪光,金属链条饰品轻微摇晃,他被摄影师尝试了三种花卉,却与鲜红玫瑰的气质最相融,于是摘下手套的手指捏着玫瑰花茎,将它虔诚地压在前胸。
D2
“好看。”
有一个声音冲破沉默,擅自代表了每一个人。他懒懒散散地站在走廊的光里,悄无声息地欣赏,沉迷,然后在摄影师终于舍得离开设备的时候,发出真挚的感言。
被称赞的人抬起头,侧过脸颊的刹那,从瞳仁深处点起本能的光来。
D3
朱一龙换回了风衣外套,双手揣在口袋里,与候他许久的白宇并肩离开。
两人在所有人面前天成一对挚友,默契从容,待得真的离开所有视线,却又沉默得说不出一字半句。
“白……”朱一龙意识到,如果失去了朋友这一身份,他甚至也就同时失去了足以适应此时的称呼。
“白老师,怎么会来?”他用了很久时间思考寻找适合自己的位置,却果然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能比从前的合作伙伴更得体,合理,不逾矩。
白宇伴在他身边,走完了沉默的走廊,却在此时,终于停伫了脚步。
他的声音很平静,又隐约压着一点近乎狂乱的乱云暴雨。
“再给你一次机会。”
朱一龙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
白宇没有再说话。他似乎被这漫长十几天的黑名单耗尽了所有耐心,从炙热光亮的恒星被压抑成星夜里气势滂然的气流涡旋。
他慢慢的,像是说给朱一龙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再给你一次机会。”
朱一龙没有回答他,如每一个清醒或者不清醒的深夜的自省,无地自容,羞愧到发指,也无可回答。他又站了几秒,终于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他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几步,可是白宇竭尽全力地阻止了他,他连眼眶都通红,像一只暴怒的受伤的野兽,他死死拽着朱一龙的手腕,将他摔在墙上,用全身的重量压过去。
朱一龙大概是懵了,随即他的怒火也点了起来。
他推开了白宇。
他心爱的小孩被推得踉跄后退,背脊撞上走廊的另一面墙壁,发出沉重的闷响,似乎连脑后也磕到。
“小白!”朱一龙说,他走过去,发觉自己连手指都在抖。他死死盯着白宇,在这种可笑的时刻意识到白宇究竟有多憔悴,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有些凌乱了,远比上一次在屏幕上看到要更瘦一些,他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白宇抬起手臂,正过脸颊,用一个‘停’的姿势,示意他不用靠近。
朱一龙放下了举起的手指,静静地停在了原地。他用了十几秒的时间重新运行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却依旧只有一片痛苦的余白:“对不起。别……”
白宇嘶哑地笑了一声,拍了拍雅痞帅气的长外套,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整理垂落的发丝,用双手正领口,然后倚靠着墙壁,重新又是英俊而风采迫人的那位‘白’。
“你就只有这一句话,要告诉我?”他眼眶通红,却好像已经失去了争锋斗狠的心。他的语气近乎温柔,又几乎在不自知中带着隐约的懊恼愠嗔。这像是是性情中人对待毕生知己的态度,又像是气急败坏的痴心情郎祈求热恋爱人心软回顾。
朱一龙轻轻分开唇瓣,像是要为自己分辩,却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他深深呼吸,又却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沉进白宇的眼睛。
“我……我能不能……”他像在梦游,喉结颤了颤,后面的半句,死死咬住牙关后面,却终于还是被不受控制的身体,先一步表达出来。
他抬起手,白宇愣了一瞬,迟疑又近乎本能地张开手臂,果然得到了一个轻而又轻的拥抱。
朱一龙右手环过他的背脊,左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轻轻锁在怀里。他用手掌轻拍小白的背脊,然后慢慢地,像珍惜一样,呼出一口气。
“小白。”
他的眼睛注视着冰冷的墙壁,却好像注视一切温暖又美好的情谊。“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段笔记,说很早之前的某一个角色,十成心血,尽心尽力,如果观众依旧嫌弃,你也不会去改变外型。”
“我……我看过后想,这实在就,很可爱,又大气又有趣。最得意之处必不能割舍。”
“你看……现在我也遇到这样的难题。愧对你当我是好友,很对不起。但就算千错万错,我不该……喜欢你,我也不可能改正这件事。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和平,不吵架,像还能再见一样分开,可以不可以?”
白宇觉得他的声音很温柔。所以他的回复就也很温柔。他抬起放在朱一龙背后的手,摸了摸他的发,将手指插在发间的缝隙里,压着他低头。
朱一龙连呼吸都在抖,任由他压着自己,把脸颊压在颈窝里。他张着眼睛,轻轻浮出一点笑意。
小白总想保护他,永远磊落又快乐,向全世界宣布:‘保护我龙哥。’
白宇慢慢地说,像在芜杂凌乱的思路中努力搜寻自己的回忆:“其实我姐姐绝不会喜欢你。既然要当女方亲属,我只好亲自嫁你,等我龙哥给红包。总之不到天价,绝不开门,你只好或者工钱全上交,或者后半辈子自己过。”
白宇说:“也或者你嫁给我?人和心和身外之物都给你,遗嘱写你的名字,所有作品都致谢你。你要每月负责打扮我,买好吃的哄我,其他随便你买多少台车。”
朱一龙几乎要忘记了此时此境的场合,他一如从前的许多日夜,被白宇絮絮叨叨的奇思妙想逗笑,然后完全找不着北:
“你……你在说什么?”
白宇说:“也没说什么。人生一大幸事是我发疯,你也陪我一起疯。人生一大不幸是我说喜欢你,你说对不起我,然后把我拉黑了。龙哥,我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你了?”
他轻轻用力,推开了朱一龙。他们相互对视,在朱老师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之前,白宇抬起手,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他的鼻梁,他的眼睛,他的潮湿温暖的气息,都在靠近,只剩下最后一点距离:
“在我亲你之前,还有什么要问的?”
朱一龙的瞳孔轻微地放大了,他的心跳极快,应和着白宇同样隆隆作响,震在耳边的心跳声。
他抓住白宇,消弭最后的距离,终于不顾一切地强势地靠近他,和他缠在了一起。
[Z.ero 开始与结局]
朱一龙没有换过密码,白宇于是得以弄开了他的锁屏。
这原本只是半梦半醒的误操作。可是冲进眼帘的是献上星星眼的女孩子,就让原本美好的早晨增添了一丝各种意义的生气。
真是生气。
白宇酸溜溜地想,单身多年没有绯闻,果然还是毁于不换密码。
也不过这样的大美人,好不容易搞到手,绝不让给小妖精。
“?”他于是答复。你要是敢约,我就敢带着一吨芒果椰子登门立规矩。
对方从种种被美到呜呜哭泣的献殷勤中欢呼一声,丢过来一张样图。
“老师您看这个修图程度能接受吗?对方说几乎没动,我们都觉得可以!”
白宇于是盯着那张图。
他的心上人透过掌心里的屏幕看他,他的手指从胸前抬起,搭住臆想中按在肩头的属于恋人的指尖,晨曦色偏光照亮他的睫毛和发丝,半身披着光彩,半身沐于黑暗。悲悯神祇透过岁月凝望人世,俯视湖水山峦,唯有真正的玫瑰能令他沉湎留恋。
白宇把这张图覆去翻来的盯了几个来回,无意识地轻轻笑了笑,他将鼻梁贴过去,闭眼抵住手机。
一只手伸过来,抓走手机丢去一边,朱一龙推他翻身,手肘撑在他耳边,用半边身体的重量把他压在身下,他的声音微哑,凑在耳边的声音模糊又有点困:"不化妆不好看?"
白宇唔了一声,被他简单的一句话和拂过耳边的温热气息狠狠袭击。
他抬手环住这人,身体和他契在一起,手指从朱一龙肩头滑下,揽在他的后背上。
美与爱的神启从一切灵感中被抽离,回归到质朴单一的,被他渴望的温柔灵魂,温热躯体。
清醒审视的爱意被恼人的爱人强行打断,只维持了短暂的几分钟,就又回归到毫无理智可言的迷恋里。
这个人太可怕,美好得犯规,还没有自知之明胡乱发言。
"你能不能不说话。我本来好好的。"白宇喃喃地埋怨。他像野兽一样,嗅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肌肤,声音里藏着一点儿属于成年男人的理所当然的撒娇,其余是十二分被偏爱的坦荡,纯真,着迷。"哥哥,给我含一会儿好不好。想要你的嘴唇。"
Fin
祝愿所有世间最温暖的相遇,都拥有最温柔美好的结局。
来自加班狗的深夜礼物,晚安。
尤其感谢每一条评论,真的谢谢喜欢。
断断续续写了好久,下午上一条PO评论里的姑娘说想看剧情,于是索性把它写完啦。谢谢。
朱一龙你到底把我的鲛珠藏在了哪里?
伪蛟龙 居x真 鲛人北
01.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其言语可惑人心。”
“食之可长生不老。”
02.
说——
03.
多多少少算个大妖,一向顺风顺水的鲛人白宇在他两千八百岁那年遭遇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滑铁卢的时刻。
那天他坐在礁石上把自己瘫成了块鱼饼,翻了个身,照例把腹中鲛珠吐出来晒晒月亮。
海风温柔,海浪涛涛,他趴在石头上昏昏欲睡,一时不察,眨眼间的功夫,那颗锃亮的鲛珠和他竟就被一道如闪电般的红影卷去了。
04.
对。
和他。
05....
伪蛟龙 居x真 鲛人北
01.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其言语可惑人心。”
“食之可长生不老。”
02.
说——
03.
多多少少算个大妖,一向顺风顺水的鲛人白宇在他两千八百岁那年遭遇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滑铁卢的时刻。
那天他坐在礁石上把自己瘫成了块鱼饼,翻了个身,照例把腹中鲛珠吐出来晒晒月亮。
海风温柔,海浪涛涛,他趴在石头上昏昏欲睡,一时不察,眨眼间的功夫,那颗锃亮的鲛珠和他竟就被一道如闪电般的红影卷去了。
04.
对。
和他。
05.
??????
06.
你们偷东西的现在那么猖狂的吗???
连珠带鱼都偷还讲不讲基本法了????
07.
这边的白宇一脸懵逼,却说那边的红龙没飞出去多久也估摸出不对劲来了,当即停下了法术,落地化作了个红衣公子哥。
倒是松开了白宇,却依旧把那颗鲛珠好好的搂在怀里。
08.
不是,你一呼风唤雨的龙族为什么连飞都要掐个法术啊????
09.
“哦,那是防止我向下看的。因为我之前就是条怕高的蛟龙,如今成龙了,我还是怕高。”
10.
………这槽点太多了我特么居然不知道从何吐起………
嗯??!不对你等等????
我又没说出来你是怎么和我对话的????
11.
被白宇用加粗宋体三号字写上“好看”二字的红龙斟酌了一下。
“我在蛟龙技术培养学院选修的读心。”
??????
“开个玩笑,是因为我天赋异禀。”
“不过好像只听得到你对我说的啊。”
12.
???
您不觉得您有些叛逆吗?????
………算了,单身久了看条龙都觉得惊为天人,你长的好看你说了算,所以这位不知是何芳名的龙哥——
13.
美龙认认真真的截住了白宇的心声回答道:“我叫朱一龙。”
14.
哦,朱一是吧,你好你好,我叫白宇,是——
“不对,”美龙又一次截了话头:“是朱一龙。”
15.
行了行了,晓得你是天上天下独一位的龙了。
叫“朱一”就“朱一”吧,又不会嫌你名字随便,都一把年纪了还非要加个“龙”字来卖萌。
我还白宇——
16.
“嗯?(´・ω・`)?卖萌的不是你吗?小白”
——鱼呢
………
17.
??????
…………敢问阁下哪条江里出来的啊?
18.
“长江。”
19.
哦豁。
还是条武汉龙,那怪不得了。
20.
“是蛟。”美龙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可你现在是龙。
“我不是,”美龙掏出了那颗一刻钟之前还在白宇腹中的鲛珠道:“你看我有蛟珠。”
21.
????嘿我敲里吗??????
龙哥,虽然你是我龙哥,但你也不能那么不要脸啊!!!!!
此鲛非彼蛟,配置不相同生殖隔离你懂吗????
22.
“可我自从化龙之后就只有龙珠了,”美龙委屈巴巴:“我更喜欢我的蛟珠。”
23.
哈喽?????这能成为你偷我鲛珠的理由吗????
大家都不是人,不是人又何苦为难不是人?????
24.
大美人默默地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一只破茧新生的蝶,扑闪了几下,携着那双含有九重天万千星子的桃花眼小心翼翼的抬起来瞧他。
“我保证好好待它,如果你们不能分开,那我就带你们一起走。”
“好不好?”
25.
白宇觉得不好。
26.
美人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
行行行,好好好,给给给!!!
“真的吗!”美人一笑,雨过天晴:“小白你鱼真好!!”
27.
妈德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白宇以头抢地,却被一只大手捞进了怀里紧紧扣住。
“那小白也是我的啦!”
28.
????哈??????
“不高兴吗?”
没有。白宇有些害羞的揉了揉脸。
没有不高兴。
29.
毕竟这场相遇让我策划了三百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的。
白宇悄悄笑了起来。
不过这将会是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呀。
30.
小白是个小傻子。
朱一龙望着笑得一脸狡黠的鲛人舔了舔嘴唇。
世间确实有蛟化龙一说,可是,上古之龙,又哪有凭蛟就可化成的道理呢?
退而结网一向都是他所擅长的呀。
他悄悄笑了起来。
不过这也将会是一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秘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