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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一枪

Summary：与自戕的心。

Warning：叶中心。账号卡叶，主要是一叶叶。魔改原作。账号卡性格≠原主性格。全文11k。

——

1

 

一叶之秋是一张传奇账号卡。

 

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毕竟他的操作者是传奇中的传奇，传奇之王，传奇的终结者！

 

在荣耀大陆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村口站的土里埋的，没有生物不知道“叶秋”这堪比终极魔王的两个字。生活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慕强，所以在某些账号卡心中，这位“人形NPC”快赶得上荣耀女神了——或者说，那简直就是荣耀女神的化身——一叶之秋就是被他一路牵着，被女神摸过了三次脑袋，老天爷，除了叶秋，还有谁能做到？

 

被荣耀女神摸过脑袋的账号卡，就会得到一个不占据装备格的戒指，金光闪闪的，永久绑定，永远不会损坏，上面雕刻着卡名，还有跟卡一起战斗的操作者的名字。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呢？死了会掉经验，装备用久了会破，哪怕是操作者，也会在某一天离开账号卡们，放任他们成为游荡在大陆上的自由卡。可见这就是神迹，这是莫大的荣幸，也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也成了有一天如果成为了自由卡，唯一能跟从前的操作者有联系的纪念。

 

所以在荣耀大陆有这样的怪谈，看卡先看手，如果发现这是个像钻石王老五一样戴着一圈金光闪闪的鸽子蛋的卡，那就要小心了，最好躲远一点，他们超能打的，别去，会被狠狠揍飞。

 

然而，我们今天要谈的不是这件事。

 

按理说，一叶之秋作为叶秋的亲生账号卡，手握三个金色鸽子蛋，当炫纹飞出去都能一下闪死一张像百花缭乱这样的卡，在这儿应当是荣耀大陆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这个水准的，但他的风评却不是很好。

 

因为一叶之秋是一张传奇账号卡。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作为一张传奇卡，他没有自己的情感。或者说，他对情感的认知模模糊糊的，知道沐雨橙风、气冲云水这帮人跟自己是一伙的，遇到了不能打，知道索克萨尔这种无下限还会组团来偷袭的坏卡遇到了就要开打，最好往死里打，但也仅限于此了，别的任何事情，都没法在他这里掀起一点波澜了。

 

用君莫笑的话来说，一叶之秋遭卡嫌弃的很大原因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在普通玩家操作下的卡都能拥有自己独特的意识和情感，一叶之秋作为巅峰级选手的卡，却跟个卡机似的，脑子空空。

 

久而久之，人家都以为他那张没有表情的系统脸就是在装逼——妈的，最烦装逼的卡！特别是叶秋大神本人在游戏里很好说话，还会带着我们这些小白卡过高难本，你身为他的卡却对我们爱搭不理，是怎么个事?

 

你是捡来的吧！

 

一叶之秋虽然脑子空空，但叶秋这两个字还是认得门清的，当即用他那张无情系统脸发出一个气泡：我是亲生卡，你问君莫笑。

 

君莫笑是他的好兄弟，他俩的建号算得上是前后脚，不过君莫笑的处境也不怎么样，主要是因为他菜。身为叶秋的卡，却是个小白板，只有被高于一级的卡追杀的份，他又很宝贝那把千机伞，死活都不肯拿出来比划几下，他老觉得自己是因为这把伞才能活下来的，子凭伞贵，只要伞还在，叶秋总有一天会来找他，在那之前，他要一辈子都守护好这把伞。

 

于是没有武器，白板一弟的他只好像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每次那些有名有姓的卡在没能登上荣耀女神的黄金大道，又打不过一叶之秋的时候，就会满大街地哀嚎着要揍君莫笑。

 

所以君莫笑很早就练就了翻滚疾走隐身遁的十八式，位移堪比磁悬浮，堪称绝世神功。

 

君莫笑的存在证明一叶之秋没有感情绝对不是叶秋的问题，毕竟叶秋只是登录了十分钟不到，这家伙就立马萌生出了多余的情感，每天以智力5的遣词造句水平反刍咀嚼那十分钟，与脑子空空的一叶之秋堪称难兄难弟。

 

他俩每天的对话方式就是如此：

 

君莫笑：好想叶秋。好想叶秋。

 

一叶之秋：什么叫想？什么叫想？

 

君莫笑就说，想念啊，就是说我已经很久没和他见面，我期待着和他见一面的意思，哪怕远远地看他一下也好，我上次和他见面还是荣耀历……多少年之前来着的事情了，大陆都毁灭了两次了，女神都发过三次召集令了，他怎么还不来接我啊，千机伞很厉害的呀，他怎么就把我忘了诶。

 

一叶之秋用却邪戳了戳森林里的泥土地，淡淡地说：“我昨天刚见过他，这样看来，我不想他，他每天都会来，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想他。”

 

君莫笑一下就哑口无言了，一叶之秋什么时候去修炼了最人嫌狗厌的神圣之火啊？他幽幽地说：“我现在理解那些卡的心态了，一叶，我真想揍你，你要庆幸你顶着这个名字，也要庆幸我现在战斗力只有5，不然，我绝对第一个追杀你。”

 

一叶之秋面无表情：“我的战斗力不止5，你百分之百打不过我。”

 

君莫笑含恨离去，从此，连他唯一的兄弟也不乐意跟他多打交道了，他的兄弟宁愿跟沐雨橙风和秋木苏厮混在一块，也不乐意给他一个好眼神了。一叶之秋此卡虽然没有情感，但微妙地很能气人，特别是在涉及到叶秋的事儿上，这种不带感情的隐性炫耀简直让人牙龈发痒，恨不得立马把他扔进埋骨之地和那些骷髅跳大神。

 

他不想叶秋，因为叶秋一直跟他呆在一起，君莫笑说了，不分离，就不会想念。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叶秋对那些稀有材料似乎很关注，那么他应该是喜欢稀有材料。他不知道什么叫讨厌，因为叶秋好像没有讨厌过什么东西，那么他应该也不会有讨厌这种情绪。

 

他不知道叫做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恨，这对于一张情感未开发的卡来说太超过了。而且说真的，感情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吧？没有感情，一叶之秋照样拿到了三个戒指，三个刻着叶秋名字的戒指，漂亮极了，全荣耀也只有他，他把它们认认真真地套在手指上，就像是套上了一个个项圈，隐秘的感情生发着，却一闪而过的消失了。

 

只是每一次叶秋如约上线，牵起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奇奇怪怪的。有时候叶秋会对他说话，他的操作者是那种会和自己的卡对话的人，虽然也许在那个世界看来就是自言自语而已。但一叶之秋习惯听叶秋的声音，那声音比塞壬的歌声更让他觉得舒服，他希望叶秋能多说说话，多对自己说说话。

 

是喜欢吗？他不知道。大概和钟楼的姐姐说的枕边故事一样吧？

 

 

2

 

一叶之秋还是决定找个办法让自己的脑子开开窍。

 

倒不是他在这种人嫌卡厌的处境里过得很艰难——他才不在意那些东西。只是他的操作者最近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如果不知道感情的话，恐怕很难起到效果吧？每次他去救君莫笑，想安慰他几句的时候，总会把自己挂彩的兄弟气个半死，嚷嚷着要绝交。

 

他不要和叶秋绝交，他还是挺想听每天的枕边故事的。所以，斗神一叶之秋，三个金色戒指傍身的荣耀大佬，决定找个办法让自己的脑子开开窍。

 

“先说说你的诉求吧，一叶先生。”

 

沐雨橙风拿出一张羊皮纸，装模作样地推了推半边眼镜（这是公会放着给大家玩的装饰小挂件，还是一叶之秋打出来的江山），“认识到自己的感情的第一步：过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要找回这个不属于你的功能了？”

 

一叶之秋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铠甲，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冷酷了，他像是个移动的魔法炮台，他像是个冷冰冰的炮兽。

 

沐雨橙风没好意思和他说，其实她也更喜欢叶秋在线时候的一叶之秋，那时候他就灵动多了，还会做一些小表情，一旦叶秋下线了，他又成了这张肌肉坏死的系统脸了，叶秋能不能一直在线呀?可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的，因为这样说的话，一叶之秋也太可怜了。

 

黑色的炮兽难得地扭曲了一下面庞，“今年我没有陪着他拿到戒指。”

 

沐雨橙风有些失落，她点点头：“嗯……我还以为跟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被荣耀女神眷顾的。云水哥还让我好好加油，多照顾你呢。”

 

他小声地说：“他最近感觉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呢？我们体会不到呀，一叶，这是只有你能感觉到的事情。”沐雨橙风喝了一口公会领地里的茶，“一叶，你知道这种情感叫什么吗？叫失落，叫在意。你没有陪着他拿到戒指，这是失落，你想知道他有什么不一样，这是在意，来，跟姐姐读，失落，在意。”

 

“失落，在意。”一叶之秋复读了一遍，这让他更像个只被设定着程序的NPC了。“我知道他陪着我的时间好像变长了，前几天，他一直到冰原那边的太阳都升起来了才离开呢。君莫笑之前说，如果想一个人，就会想和他呆在一起，他是想我了吗？”

 

可是我们每天都呆在一起，这有什么好想的呢？

 

一叶之秋搞不明白。

 

“那么我们一步步来吧。你还能回想起你刚刚出生的那段日子吗？也许能找到原因？比如说是天降陨石把你砸傻了？比如说是叶秋忘记给你设定什么东西了？我觉得可能是第二个，你看看你这张系统脸呀！要是叶秋当时把自己的脸录进去就好了，你绝对会成为全荣耀最受欢迎的卡哦。”

 

一叶之秋认认真真地回想了那一天。

 

他是从一片混沌中诞生的，其实，他应该是最早有意识的那一类卡，他在这片浩茫的大地上孤身一人游荡的时候，沐雨橙风还不会说话呢！接着他继续想……继续想。想在游荡之前，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接着，他想起来了，那是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手，那是一阵清朗的声音。

 

有一双手把他从黑暗之中拽了出来，很粗暴，很急迫。接着一叶之秋意识到，这并不是那双手的粗暴和急迫，而是他的——他【讨厌】那片黑暗，他【喜欢】那双手，他【想要】跟着那双手一起离开这里。还有那阵清朗的声音——“好玩啊！这个游戏是真的很有意思，我已经在期待未来它能发展成什么样了，走，今天还清本去吗？”

 

期待。期待。期待……。

 

一叶之秋突然像是抓住什么断裂的线了——他是从期待中诞生的，他是因为期待才诞生的，期待是一种正面情绪吗？他想也许是的，哪怕是他，也会期待着第四次被女神摸过头顶，也会期待着第四枚和叶秋的戒指，独属于他们两个的戒指。

 

可是那种感觉还是转瞬即逝了，黑暗很冷，而那双手很暖，他的心跳动得特别快，特别快，他明明是人族，却跳动得像是一个魔物，什么炫纹能抵得上那种光芒呢？作为顶尖的战斗法师，他竟然想象不出来。他一下子站起身，一下子又坐下，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有什么东西压抑在他的心里，就像是攒了七阶的斗者意志却找不到敌人一样，难受啊！

 

沐雨橙风好奇地看着一叶之秋陷入沉思，站起又坐下，百无聊赖地又喝了一口茶水。她对自己最开始的操作者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也不是很记得自己诞生意识的过程了，苏沐橙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很喜欢她，这样就足够了，她也没有对一叶之秋能回想起什么抱有希望。

 

“黑色的视野，是讨厌的。暖和的手掌，是喜欢的。”最后，一叶之秋只是抬起头，说了这样的话。

 

沐雨橙风没有办法给他更好的建议了，只好说，“你去找找君莫笑和秋木苏吧？君莫笑是个感情丰沛的小孩呢。”

 

他决定先去找君莫笑。在找到君莫笑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沼泽里爬行，都快陷进去被鳄鱼啃了。一叶之秋很自然地吟唱了一个法术，君莫笑就被一股力量从泥地里拽了出来，特别狼狈的小家伙抖了抖头发，“谢了哥。”

 

一叶之秋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君莫笑哦了一声，“那不谢了。有何贵干啊？”

 

正常的卡会在这个时候嘘寒问暖一番，比如你为什么会在沼泽里呀，你要找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呀，但是一叶之秋非同寻常，他完全不在意君莫笑的死活，只是问道：“嗯，我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产生感情。”

 

“你没救了，你放弃吧。”君莫笑没所谓地抠挖掉身上结块的泥巴，“这是天赋，你技能点不够，别想了。”

 

“那你喜欢叶秋吗？你讨厌叶秋吗？”

 

一叶之秋没有想到，这句这么简单的话，这么简单的两种感情，竟然问倒了号称全荣耀情感最丰沛的君莫笑。这个整天没个正行的卡，难得地陷入了一种无端发酵的情绪之中。一叶之秋当然不知道那种情绪名为什么，只是觉得周围的元素正在活跃着，然后水元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太多了，汇集在一起……

 

然后沼泽下雨了。

 

荣耀的天气系统就是如此逼真，把他俩都淋成了落汤鸡。

 

君莫笑没有给出回答，这又刷新了一叶之秋的认知，原来有的时候不需要给出回答也能当做一种回答啊。这张一级的神级账号卡只是擦了擦一把破破烂烂的匕首，“你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恨吗？”

 

一叶之秋很老实的，“不知道。你讲讲。”

 

天知道君莫笑作为一张阅历如此之寡淡的卡，为什么会有这种哲学家的气场。后来，他看到一本哥布林的羊皮书里有这样写：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他们并不是人类，不过一叶之秋认为知识都是相通的，也许君莫笑老是在思考，毕竟他太无聊了，他能去的地方是那么少，他见过的人也不多，他拥有的记忆甚至只有十分钟，也许君莫笑就是因为老是在思考，像自诩为哲学家一样的下水道职业思考，所以荣耀女神也发笑，他不想被嘲笑，只好取名君莫笑了。

 

君莫笑说：“我觉得爱和恨是最原始的感情，所有的感情都是从这两个东西发源过来的，它们最强烈，强烈到撑不住了，就像你能同时装备的炫纹是有极限的一样，它们就得分成别的属性了。爱，所以喜欢，所以期待，所以等待。恨，所以遗憾，所以讨厌，所以等待。”

 

一叶之秋说：“我不明白。等待到底是爱还是恨？”

 

君莫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明白，我也不太明白。嗯，我正在青春期，这个青春期恐怕还会持续挺长时间的，你去找找老人卡秋木苏怎么样？”他似乎是被自己逗笑了，哈了一声。

 

一叶之秋不能理解君莫笑的幽默，他甚至没顾得上君莫笑，就冲向天际，打算去找在嘉世公会领地里捣鼓自己的枪的秋木苏了。秋木苏是张好卡，有时候有点家长的姿态，不过这不耽误他是张好卡。

 

这几年，秋木苏变得沉默了很多，大家都说这是很正常的，和操作者分开的卡都会这样，像君莫笑那样的才是例外呢，到底是多么充沛的感情才能支撑着他这么多年活蹦乱跳呀？

 

那时候，一叶之秋还被打趣过，明明和操作者每天都在一起，却沉默地像一张单身自由卡，真神奇。

 

一叶之秋难得反驳了一下，他再次义正言辞地强调，他并非单身自由卡，而且他会一直和操作者在一起。

 

秋木苏就拍拍他，说：“别像个小孩子，一叶，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如果有一天叶秋不和你每天在一起了，怎么办呢？”

 

一叶之秋就说：“不可能。他已经连续和我在一起一千多天了，一天都没有掉下过。”

 

气冲云水叹了口气，大家都本想心照不宣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索克萨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你肯定一直会和操作者在一起，但是不是叶秋就不一定了，你听不出来秋木苏的意思吗？原来你是真的没脑子。”

 

他那段日子似乎刚换了操作者，原来那股猥琐劲都消失了，整个卡都变得阴沉沉的，很是吓人。一叶之秋难以理解他说的话，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叶秋的日子，这难道不是一个伪命题吗？叶秋当然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他都叫一叶之秋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啊！

 

那场牛头不对马嘴的聚会不欢而散了，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好心情，君莫笑是最早离开的，他在很早就说看来今天聚会的主题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还要继续捣鼓他的长矛去呢。有卡嘲笑君莫笑东施效颦，君莫笑冷哼一声，说他才看不上，他有最好的，他要守着最好的等着叶秋回来。

 

“秋木苏，我想知道怎么产生情感。”他坐在秋木苏的面前，对着在油灯下画图纸的卡说道。

 

秋木苏抬起头来看他，眉眼之间似乎能看出曾经的影子，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他们曾经是最信任的搭档。秋木苏温和地笑了笑，“又在想这件事了吗？其实，没有感情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吧。”

 

一叶之秋直言不讳：“叶秋有点细微的变化，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要帮他。”

 

坐在他面前的人放下了图纸，秋木苏似乎有些动容，“我们从最基础的设定来吧。你看，你的表情栏里是不是有一排按钮？你按一个看看。”

 

一叶之秋僵硬了半天，然后冒出一个笑来。秋木苏就说，此乃开心。一叶之秋想了想，说，这东西叫稀有材料和我来啦，因为叶秋每次抢到boss和招呼人下本的时候，就会让他做这个表情。

 

然后是一个得意的转圈和墨镜叼烟，一叶之秋认为这是打架打赢了，竞技场里他做过无数个这样的动作。再然后是哭哭，当然一叶之秋这张酷哥系统脸顶着哭哭很反差，他说，这个他不会了。

 

有时候，叶秋没抢到boss，会发这个，不过那很少见。有时候，秋木苏曾经的操作者在游戏里说，今天你去买菜，起来动动，别坐在电脑前一整天，叶秋也会发这个。有时候，气冲云水的操作者说，出来吃宵夜，叶秋也会发这个，还会配上一句好贴心我快饿死了。

 

一叶之秋如数家珍地说着叶秋用这些表情做什么事，秋木苏只是听着，他淡淡地笑着，打断了一叶之秋的滔滔不绝：“你现在的表情很好看。”

 

一叶之秋顿了顿，“什么？”

 

秋木苏淡淡的笑着，就像他们曾经在新手村里跳来跳去那样，“记住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叫做喜欢。”

 

一叶之秋似乎有些兴奋，他站起来，“我还知道一些动作，不是靠按钮才能按出来的。”他在秋木苏面前奇妙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这个，叶秋曾经在索克萨尔的尸体面前用过，是龙牙取消技能之后接着一个闪避。”

 

“现在，你知道叶秋是更喜欢还是更不喜欢这个地方了吗？”

 

一叶之秋坐了下来，他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更喜欢了，虽然好像也不仅仅是更喜欢，还有一点别的……”

 

“那就好了，只要他还喜欢这里，他还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想别的感情呢！”

 

那晚上，叶秋还是一如既往地牵起了他的手，温暖的，温暖的。曾经的回忆和如今的感触交织在一起，若有所思的一叶之秋脱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今天叶秋和朋友一起去打了竞技场，他还是发了开心那个表情包。

 

于是，一叶之秋也试着让自己笑得像叶秋操控下的自己一样——

 

他的枕边故事，今天的情节是快乐。

 

 

3

 

一叶之秋再次失去了表情。

 

新来的操作者不怎么用那些原来的表情了，他好不容易记住了那些，现在全都用不上了。这个操作者不会用哭哭，也不会用开心，也不会在尸体面前跳舞，有时候他会发一些愤怒的表情，一叶之秋就跟着做这个表情，眉头下压，眼角上扬，黑金铠甲，他越来越像沉默的、张牙舞爪的炮兽与兵器了，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

 

他没有生气，他也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情绪，大家都说他应该生气，可是他的的确确没有。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那天他的戒指掉了一个，他捡了起来，没有再戴回去，他把那枚戒指做成了挂件，挂在了胸口，试图把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填满。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他用伏龙翔天贯穿过一些魔物的胸膛，会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洞，有些魔物太巨大了，你可以踩着它们的尸体，搜刮它们的脂膏。如果站在大大的血洞里，就可以听见风的声音，所以一叶之秋认为，空落落的感情，就是风。

 

风声响了，就叫空落。

 

君莫笑很久没来找他，他离开了嘉世的公会领地，曾经满大街乱跑的卡现在踪迹不定，后来一叶之秋才知道，君莫笑甚至离开了神之领域，他在下面的大陆玩得风生水起呢。

 

跟叶修。

 

一叶之秋头一回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是荒诞迷茫的情绪，他不知道这个“一叶之秋”到底算些什么。他开始像曾经的君莫笑一样，有漫长的时间思考，因为他不会再分神去研究这个新来的操作者在搞什么名堂。操作者来了，他就沉默地跟着走，然后漂浮在空中想曾经的那段时光，就像智力5的君莫笑反刍那十分钟一样。

 

他突然慢慢地有了感情——他知道那是一种感情，叫做害怕。他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感情，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已经变得和叶秋越来越不相像了，除了那三枚已经不再泛着金光的戒指，他找不到任何跟叶秋的联系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弄明白这几年来叶秋身上那种细微的感情差别到底是什么，也不再有机会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了。

 

所有人都说，你应该生气的，一叶之秋。

 

你应该愤怒！你应该悲伤。你应该战斗！你应该落泪。

 

他问，怎么样才算愤怒？怎么样才算悲伤？

 

有卡就说，哭一场吧，一叶之秋，哭一场什么都好了，你会好受一点的，我们觉得你现在有点不正常。

 

一叶之秋很冷淡地说，我哭不出来。

 

哭哭明明是代表快乐的表情，叶秋每次发这个表情的时候，他都觉得那个人很快乐，他现在一点也不快乐，他为什么要哭呢？

 

于是他们就急了，嘈杂的雨声开始爆裂地砸下来。

 

“你快哭一场吧！”

 

“你快哭一场吧！”

 

一叶之秋用着新学到的生气表情：“我说了！我不快乐，我哭不出来！”

 

似乎所有卡都向他投向了怜悯的目光，也许他们都以为一叶之秋这张本来就脑子不太正常（即使他是一位高智战法）的卡发了失心疯，他们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如果代入他们，没有一张卡会比一叶之秋做得更好了，他不哭，也不闹，只是比从前更沉默了一点而已罢了，要知道，他失去的同伴可是叶秋啊。

 

在被言语推搡之中，只有君莫笑给了他一个拥抱。

 

可是他推开了君莫笑，一股无名的野火从他的胸腔爆发出来，那里太空了，风助火势啊，他几乎是用一种不像他的声音，这种声音会像叶修吗？他不知道，他只是冷漠又精准地劈下一句话。

 

“滚开。”

 

君莫笑无言，末了只是说，“你在恨我吗？”

 

他恐怕还无法理解什么是恨，只是无师自通地觉得那个拥抱是胜利者对战败者的同情与挑衅，可是偏偏是君莫笑，可是偏偏是君莫笑！

 

他知道他不该对这张卡有这样强烈的杀心的，他们是一体而生的兄弟，他们是最亲昵的账号卡，他们本来应该是最像的。这让他内心的恐惧又加大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因为我不再和君莫笑属于同一个人了吗？我已经习惯向君莫笑伸出援手了，可我现在却只想让他永远地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杀心和愤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一生无败的斗神输给了一张曾经的一级白板卡。

 

又一次不欢而散，叶修的账号卡们内部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他能够感知到君莫笑，君莫笑也能感知到他，这像是一叶之秋最后的一块锚点，这个被驱逐的家长似乎还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参与那个家族一样，隔岸观火着指手画脚一样。

 

后来，他在那么多若有若无的联系中找到了一根非常微弱的——伤心一枪。

 

那段时间他实在听了太多遍你应该伤心，你应该落泪的话语了。真的会好吗？他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很久哭不出来了。于是他想要问问这个名字看起来就很伤心的账号卡，你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站在他面前抱着长矛的，同样是一位战斗法师。一叶之秋想，一定是因为名字的原因吧，他长得实在是太让卡伤心了。

 

当伤心一枪很自然地挥了挥手，发出开心的表情时，一叶之秋感觉有异常的状态正在叠加，他的眼睛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太胀了，里面一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也许他胸口那个连金色戒指也无法填满的空洞，原来的东西就跑到眼睛里去了。

 

“你好，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哭？”

 

伤心一枪很尊重这位战法界的大前辈，他的诞生与叶修无关，这位传奇的选手只是在某天牵过他的一次手而已，他便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打上了属于叶修的烙印——我是属于他的，我一定是属于他的！从来没有哪个操作者让他有过这样的体会，哪怕以后他遇到别的操作者，他这辈子也不会再忘记曾经有过那么一双手了。

 

于是他看向了眼前的这位大前辈。他是这么沉默寡言。经常有人说，你的名字是不是碰瓷了人家一枪穿云？伤心一枪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可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的一叶之秋比一枪穿云更加沉默，他几乎都快成为一尊移动的机关石像了。

 

这让他不由得生出一点悲哀的怜悯意味来，他或许无法共情一叶之秋，因为他从来没有过一个固定的操作者，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流浪，可他感受过叶修的体温，如果有这样一张卡，曾经被这样温暖的一双手牵过七八年的岁月，他要如何割舍这种温暖？

 

伤心一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只是想想，他都要悲哀地哭出来了，为什么一叶之秋能对此如此无动于衷呢？

 

他只能很遗憾地说：“一叶前辈，很抱歉，我不知道如何能让你哭出来。”他无法承担这么沉重的情感，在他看来，一叶之秋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也许，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一叶之秋点点头，走开了。

 

后来他战败了很多次，在大漠孤烟那里输了，在君莫笑那里也输了，从一开始的别扭，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后来，他进入了轮回，那个被伤心一枪“碰瓷”的神级账号卡一枪穿云成为了他的搭档。

 

可他却总觉得很奇怪，跟在一枪穿云旁边，他总能回忆起和秋木苏在一起的岁月，所以他总是走神，不过这也很好，反正操作者在的时候，他们拥有走神的权利，而操作者不在的时候，一枪穿云也不会和他多交流。

 

那天，或许是想起了那个小战法，他对这一枪穿云说，“能不能给我一枪？”

 

一枪穿云抬起头，“给你什么？”

 

一叶之秋淡淡地说：“我想要伤心，我想要哭，你能不能给我一枪？”

 

回应他的是一个巴雷特狙击。他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了，这是和叶秋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过的体验，血光就像残阳一样炸开在他的眼前，痛，浑身上下都在痛，可他知道，这不是伤心，痛苦并不是伤心，他还是没有哭出来。

 

到复活点之后，他又恢复如初了——他的伤，他的空洞，都恢复了。

 

4

 

一叶之秋注视着君莫笑。

 

被操作者控制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注视着君莫笑，也许，注视的不是君莫笑。

 

君莫笑不像君莫笑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张曾经和他一样的系统脸被换成了一张温和无辜的脸，一叶之秋觉得这张脸非常熟悉，却回忆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他讨厌改变，曾经他们都可以自诩是叶秋的账号卡，但是现在不行了，他不再是叶秋的账号卡，君莫笑也不是了，他是属于叶修的，而叶修并不属于他，现在，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眯着眼辨认那张脸，周围风声鹤唳，他，一枪穿云，无浪，紧紧地包围住了君莫笑，就像很多年前，君莫笑作为一个白板小号总是被一群有名有姓的账号卡围攻一样。

 

现在，他是加害者了。

 

不对，一叶之秋淡淡地想，不对，我是受害者。我什么时候是加害者了？果然账号卡一思考，女神就会发笑。眼前的这张卡，这张脸上仍然流露出自信而恼人的笑容的人，他才是加害者，他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风声鹤唳。

 

你是谁？君莫笑又是谁？一叶之秋又是谁？

 

他就这样浮在空中，胡乱地看着场下的对峙。其实没有那么漫长，在他被拽着向前俯冲的时候，一股爆裂式的伤痛就已经先验式地在他的灵魂中打下烙印了，先是从头，然后是心脏。狂风暴雨的打击，狂风暴雨的打击让他眼前一片白光，他没有痛苦，他知道，这不是痛苦，他没有痛到发抖，他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往的回忆。

 

他听说，人死前是会有走马灯的。作为荣耀世界的账号卡，他们其实听到过很多现实世界的故事，因为有的人把他们的世界当作第二个寄托心灵的地方，亲人去世了，他们再也没有朋友可以倾诉了，就会找他们倾诉，即使不会有回音。

 

“听说人死前是会有走马灯的，不知道他走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呢？”

“哥哥，我有点想你。”

“我的孩子就喜欢玩这个，我当时还扔了他的卡……”

“……”

 

账号卡死的时候会有走马灯吗？一叶之秋不知道什么叫走马灯，但他以为应当是一个快乐的东西，因为回忆总是快乐的，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值得君莫笑靠着那点回忆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呢？在天旋地转的白光之中他恍惚感觉到了一片雪原般的苍茫，和他诞生的黑暗完全不同。苍茫的雪原并不让人感到寒冷，相反，那很温暖，他慢慢地想起来了——

 

想起了叶秋的双眼，想起了叶秋的面庞，想起了叶秋那双手，想起了叶秋在自己没能陪伴他拿到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戒指时候疲倦的眼神，想起了那眼神中淡淡的，坚定而又信任的光，他想起了在第七年的某一天里，叶秋轻轻地牵起过他的手，小声地对着他说：“加油。我和你。”

 

跟随着回忆而来的，是君莫笑的最后一枪，最后一颗子弹直直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击落了那枚他挂在胸前的金色戒指，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茫然无措地从地上试图爬起来，试图冲上去紧紧抱住大人，试图在迷乱的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家。他直直地盯着那双和回忆里如出一辙的眼睛，他直直地。

 

他的操作者说，你要站起来，杀了他，你是他的敌人！

 

他的回忆说，你要站起来，拯救他，你是他的骑士。

 

他直直地盯着那双明亮又疲倦的眼，那不是君莫笑，那绝对不是君莫笑，那颗子弹直直地贯穿了他空洞的心脏，他的逻辑，他的神思，他的心脏，全部破碎了。

 

站起来！

 

杀了他！去救他！杀了他！去救他！

 

最后，他只能慢慢无力地躺下，微弱地发出一声哀嚎。

 

杀了我。救救我。

 

和他无声的哀嚎一起消失的，是那颗子弹中所有的回忆，千百种情绪填满了他的心脏，喜欢、陪伴、期待、满足、开心、等待，那个人的每一帧过往。

 

他不是不懂感情，是他的感情太过热烈，他是怀着对这片大陆最坚定的热爱和期待诞生的，一张初生的账号卡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欢欣喜悦，那些情绪被他折叠，压缩，都埋葬在了记忆深处，现在，跟随着回忆，它们一起消失了，于是，被清空的一叶之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和恨，他终于有空间去装填名为爱和恨的子弹了。

 

那颗子弹中的无穷无尽的爱，填满了他无缘无分的恨。

 

然后，他看见所有的金光褪色了，褪成了一片黑暗，只有一枚小小的金色戒指慢慢浮在空中，上面镌刻着叶修的名字，飘向了另一边。

 

一叶之秋终于知道了怎么才能哭出来，他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发出了尖锐的、质问般的哀叫和哭嚎，狂风大作，原来是一个落花掌拂过他的胸膛，温柔的手掌代表着喜悦，将他再一次推向了名为自戕的黑暗之中，就像是曾经紧紧地握着他，带他三次溺死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中一样。

 

然而。

 

然而。他的第一声哭嚎甚至没有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黑色的视野吞没了。

 

游戏结束，荣耀。

——end——

 

发现似乎没有写过一叶叶，一下午极限摸个鱼。

六

  “苏沐秋！”黄少天一看到主队嘉世进场就开始嚷嚷，“你们还没找到龙人吗？得过冠军的队伍都有了，连轮回都有了。你们嘉世怎么还没有啊，人品太差了吧！啧啧啧啧啧，我真想把修仔带来给你看看，可惜队长怕小龙人应激，不让带。我跟你说，修仔可好玩了……”

  苏沐秋面无表情地听着黄少天咋咋呼呼，把外套拉链拉下来了一点，轻轻地唤道：“阿修。”

  一个红通通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与修仔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看见黄少天，小龙人摇了摇尾巴：“咻咻儿～”

  黄少天没来由地从那声音中听到了一个熟悉到骨髓中的声调在叫他「少天儿～」。他梦游一般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那毛茸茸的龙角，苏沐秋不爽地护着一转身拉上外套拉链：“洗手了吗就摸？”

  “咯咯咯～”笑声从苏沐秋的衣服里传出来，周围的蓝雨队员顿时眼都直了，修仔从没有发出过「咻」以外的声音，怎么这只还有别的技能呢？！

  抵不过众人的软磨硬泡，苏沐秋只好把阿修又抱了出来。喻文州一眼就看到小红龙背上三颗金色的星星，他指着问道：“这三颗星星是天生的吗？”

  嘉世阵中的元素法师选手贺铭骄傲地一点头：“当然是天生的，代表的是我们队长的三冠王伟业。”说着还想伸手过来摸摸阿修的脑袋。

  苏沐秋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一转身又把阿修揣怀里，没让贺铭碰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刘皓连忙上来打哈哈：“我们家这只龙人是队长一觉醒来就发现已经破了壳躺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所以宝贝得不得了。不让我们声张已经有龙人了不说，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

  “我只是想多陪陪他。”苏沐秋的声音中有一丝难解的伤感，阿修的尾巴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胳膊。苏沐秋唇角勾了勾，扬声道：“赛前致意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我们场上见。”

  蓝雨的众人也往客队坐席走去，黄少天凑到喻文州身边小声说：“苏沐秋好像不太对劲。”

  喻文州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我发现越是晚出现的小龙人能力就越强。百花的修修很呆萌，我们的修仔活泼好动，轮回的叶宝能够玩荣耀，嘉世的这只则明显是会说人话的。苏沐秋肯定知道更多信息，只是不想告诉我们罢了。”

  没过多久，全明星周末活动就来临了。活动开始的前一天，百花、微草、蓝雨、霸图和蓝雨的队长都收到了来自嘉世队长的消息：“想知道真相，就把小龙人带来会场吧。”

  于是第二天，所有拥有龙人的战队都把他们的宝贝带去了活动场地。蓝雨是最先到的，黄少天自从前一天开始就一直很焦躁，苏沐秋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不回消息，电话也不接。

  “队长，你说苏沐秋到底想干嘛，集齐六只小龙人好召唤神龙吗？”黄少天烦躁地说。

  喻文州轻轻摇头：“不知道。总之来都来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吧。修仔呢？”

  黄少天脚步一顿：“修仔不在你包里吗？”

  喻文州一愣，连忙卸下背包一看，里面塞了一只索克萨尔的毛绒玩偶。他脸色苍白地看了黄少天一眼，后者也慌忙去看自己的背包，果然也不知何时被塞了一个夜雨声烦的玩偶。

  “别慌，我们复盘一下。这次我们是为修仔包机过来的。下飞机的时候我确认过它是否安好，那时候它还在航空箱里冲我笑了。是真的无疑。”喻文州说着「别慌」，语速却快得几乎听不清。

  “到会场的时候我还跟它逗了逗，它踹了我一脚就跳到你身上，钻进包里了，所以我以为在你那里。而且这两只玩偶是出发之前它非要叼进航空箱的，说明它早有预谋。”黄少天急的时候反而特别冷静。

  比蓝雨迟来一步的百花战队那边也忽然爆发出一阵骚乱，莫楚辰干脆边跑边喊：“修修！修修！你在哪儿？！”

  喻文州和黄少天对视一眼，看来跑丢小龙人的不止他们蓝雨。喻文州拿出手机，二话不说给所有拥有龙人的战队正副队长建了个群，挨个问过去。果然，所有的小龙人都不见了。

大漠孤烟：苏沐秋，是你要我们把龙人带来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雨声烦：就是就是就是！该不会是你的龙人把我们的都带走了吧？可恶可恶可恶！！

百花缭乱：果然是你的阴谋吗？把我的修修还给我！

一枪穿云：叶宝，还给我！

索克萨尔：大家稍安勿躁，我想苏队长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沐雨橙风：我也不知道原因，是阿修要我这么做的。

石不转：你是说，你的龙人能和你交流，聚集龙人是它的计划？

沐雨橙风：没错。我想你们的心中也存有疑问，等着看吧，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怎么，一听说这是龙人的计划，他们就忽然比较能安下心来了。虽然还担心着龙人的去向，但是脑海的深处有种信仰在安抚他们，一切都会没事的。

  全明星周末按时开始了，活动一项一项地进行。那几个被预告了会有事发生的人一个个心不在焉地等着第二只靴子落地。可是眼看都已经到观众挑战赛了，还无事发生。这个节目结束，这一天的活动也就结束了啊。

  “好~我们本场观众挑战赛的最后一位幸运观众是一位战斗法师啊，让我们期待一下他们这场比赛的表现。”主持人很敬业地热情嘶吼。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这位观众入席之后很久都没有点接受挑战，让职业选手这边的杜明很是莫名其妙了一会儿。他此刻心情也不佳，叶宝不见了，队长却说不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啊！

  终于，那位观众点了接受。杜明疾冲上前，准备赶紧解决了他就立刻去找叶宝。在距离还不是很合适的时候，他已经三段斩出手。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躲。就在杜明以为这只是个幸运的菜鸟时，他动了。

  天击！

  这个天击来得又意外又刁钻，杜明的角色瞬间浮空。他也并不惊慌，努力想要调整身形。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视野里永远没有那个战斗法师的身影。

  遮影步！

  各色魔法炫纹缠绕着杜明的剑客，但是他却完全无法还击。杜明暗暗心惊，对面是什么人？能够打出他作为职业选手也无法破解的遮影步，只能说明对面也是职业级的。

  豪龙破军！

  怒龙穿心！

  伏龙翔天！

  三个大招接踵而至，但是杜明也没有放弃，他在僵直解除的一瞬立刻疯狂地操作出一记银光落刃，身形堪堪从龙头边滑过。

  躲过了！杜明心中大喜。可就在此时，龙头转向了，那硕大无比的龙头一扭，狠狠叼住了下落的剑客。斗气爆散，全中！

  “龙抬头！！！！”观众席上，张佳乐、王杰希、黄少天、喻文州、张新杰、韩文清和周泽楷齐齐喊出了这一声。

  只有苏沐秋坐着没动，他骄傲地笑着看向那个正在逐渐消散的龙头——原来，这就是龙抬头，终于有机会得见。

  而刚刚齐齐喊出那个微操名称的几人此时也顿觉蒙在头脑中的障壁被一扫而空，他们又同时喊出一个名字：“叶修！”

  哗啦——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眼前的假象片片破碎。没有什么全明星赛场，也没有激动的观众，只有那些破碎假象堆成的断壁残垣。

  一个长着很多手的怪物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从身体里流出的却不是鲜血，只是散发着浓重腐臭气味的黑色液体。

  怪物的身后是被重重锁链束缚着的叶修，六只小龙人拱卫在他身边，对着那怪物生气地叫唤着。

  几个人连忙冲到叶修身边，试图解开那些锁链，却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韩文清双眉紧锁：“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要怎么救你？”

  叶修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你们看到的这个妖怪叫做「酉之己」，它常常在各个小世界空间穿梭，最大的怪癖就是抢夺某个人的成就、特点或者光环给它偏心喜爱的别人。”

  张新杰顿悟：“所以它来到我们这个宇宙，看到你的耀眼魅力和伟大成就，立刻手痒，夺去了之后赋予到我们身上。”

  黄少天一跺脚：“靠！被这种妖怪喜爱，还真是晦气晦气晦气！！”

  王杰希冷笑一声：“品味真差，竟然选了抽烟这个特点塞给我。”

  叶修笑着点点头：“我告诉它，你们绝对不会想要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成就或是魅力，还会自己发现出了问题。它不相信，就和我打了个赌。现在我赌赢了。”

  受了重伤的酉之己艰难地撑起身子，冲着其他人大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张佳乐！是我圆了你的冠军梦！喻文州！是我解决了你的手速短板！苏沐秋！是我让你复活！还有其他几个，我给你们的礼物不好吗？！为什么要反抗我？！”

  张佳乐不赞同地摇摇头：“我的确很想要冠军，但是我想通过自己的手去夺取。十一赛季，我一定会和霸图的其他选手一起实现这个梦想。”

  喻文州淡淡一笑：“手速不够快的确是我的遗憾，但是我已经找到了在联盟中的生存之道，也曾经将最高荣誉摘到手中。我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苏沐秋走到叶修的身边深深地凝望着他，才懒得给酉之己眼神：“我很开心能够短暂地再回到这个世界。但是如果重新回来的代价是取代你，拿走属于你的光环，我宁肯死了没人惦记。”

  周泽楷也附和地点点头：“不需要。”

  酉之己的身体随着他们的否定话语逐渐撕裂，它痛苦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理解！”

  叶修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当然不会理解。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这里的所有人本来就有各自的高光，他们本身就很有魅力，足够让人喜爱。根本不需要偷别人的荣耀当作自己的炫耀。”

  酉之己整个破碎了，同时破碎的还有束缚叶修的锁链，六只小龙人也化作六色光芒回到叶修身上。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出现，虽然无人指引，他们也都猜到，只要穿过去，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走吧，出去再说。”叶修催促道，其他几个人很快地穿过大门消失不见。叶修这才回头看着苏沐秋：“估计你是没法回去了。”

  苏沐秋的身体在逐渐透明，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遗憾：“加油，你一定会现在荣耀的世界之巅上的。”

  叶修冲他一笑，一步倒退走进门里：“那当然，我可是职业选手，你以为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