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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啃小饭团

【舟渡】扫地机器人

骆闻舟和费渡的家原本是没有扫地机器人的,阳台放着两个扫把用来扫地。自从费渡搬进来之后家里的一把手骆老大就把扫地大权下放给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费总。本来还想着嘎嘣脆总裁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身体和家务劳动的能力,

谁知道这厮转头就买了两个扫地机器人回来。

还美名其曰享受现代科技成果。

索性扫地机器人用着还比较顺手,骆闻舟就没有再追究费总这偷梁换柱的行为,也顺势享受起了现代科技。

这天下午,两人懒懒散散地起了床吃过了午饭,骆闻舟看了一眼因为两个人工作而疏忽的家里被两只猫挠的活像二战过的地板,拿出强效拖地水箱给机器人安上让它开始工作之后,骆闻舟一手搂着费渡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费渡......

骆闻舟和费渡的家原本是没有扫地机器人的,阳台放着两个扫把用来扫地。自从费渡搬进来之后家里的一把手骆老大就把扫地大权下放给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费总。本来还想着嘎嘣脆总裁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身体和家务劳动的能力,

谁知道这厮转头就买了两个扫地机器人回来。

还美名其曰享受现代科技成果。

索性扫地机器人用着还比较顺手,骆闻舟就没有再追究费总这偷梁换柱的行为,也顺势享受起了现代科技。

这天下午,两人懒懒散散地起了床吃过了午饭,骆闻舟看了一眼因为两个人工作而疏忽的家里被两只猫挠的活像二战过的地板,拿出强效拖地水箱给机器人安上让它开始工作之后,骆闻舟一手搂着费渡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费渡买的扫地机器人用着确实方便,除了要定时给水箱蓄水和清洗拖布之外就不用再多管别的事了,地板拖的非常的干净,骆闻舟甚是满意。

不过家里的地对于底盘低的机器人来说有时候确实难走。就像除了卫生间厨房阳台这种地面容易沾水的地方骆闻舟在装修的时候一律选用了瓷砖之外,家里其他地方全部都是木地板。所以瓷砖和地板的衔接处难免会有高低不平。这就造成了在拖地的时候机器人过不来的情况。

比如现在,机器人又卡住了。

费渡见状就起身去把机器人抱到了平坦的地方,这是他和骆闻舟之间养成的默契,骆闻舟负责蓄水清洗拖布,费渡就负责在它卡住的时候把它抱到平坦的地方。

费渡再次坐在沙发上看了还没两分钟,这机器人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卡住了。

费渡只得重新再把它抱回去。

当费渡重新坐下,屁股还没暖热,这人工智障再次回去,并且又光荣的卡住了。

费渡:“……”

费渡站起身,伸出双手把机器人抱到了一个远离阳台的地方,重新坐回沙发上骆闻舟的身边。大概安稳了十分钟,这个机器人再次重新逛了回去,当提示卡住的声音又一次地响起,费渡认命的站起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救机器人脱离卡死之地,并且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小东西,堵死了它每一步又要重蹈覆辙的轨迹。

骆闻舟看到这里已经憋不住笑了,终于,他笑出了声。

非常大声,响彻整个房间。

费渡:“…………亲爱的,笑得太大声了吧?”

骆闻舟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一向狐狸的费总难得吃瘪,而且还是吃自己带回来的非生物高科技的瘪,笑得格外猖狂。

隔天,骆闻舟下班回来就发现家里原先的扫地机器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款市面上全新的机器人,还是电视上的广告多到起飞的那款。

骆闻舟:“……”

费渡:“哼。”

费渡:“呵,机器人,换了你。”

半个西柚

关于怼江

其实原本我是挺喜欢江家的,但自从一次我看到怼江的一篇文后就没有那么喜欢江家了。

这不算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写文,我曾经在长佩也写过一篇同人文,但是好几个人来私信我大体意思就是江家不是好人。我看了几篇梳理江家如何不好的文,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一,魏长泽的身份

魏长泽后来是脱离了江家的(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没有说过是家奴。)但是……虞夫人好像一直在强调他是家奴。

二,死者为大

就算他真的是家奴,死者为大,虞夫人这么多年应该不少说过藏色散人的坏话,这一点也是他们的不对。

三,藏色散人的身份

藏色散人是一个散修,甚至可以说藏色的身份也许还要比虞夫人要高一点点。因为我好像记得当初抱山散人...

其实原本我是挺喜欢江家的,但自从一次我看到怼江的一篇文后就没有那么喜欢江家了。

这不算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写文,我曾经在长佩也写过一篇同人文,但是好几个人来私信我大体意思就是江家不是好人。我看了几篇梳理江家如何不好的文,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一,魏长泽的身份

魏长泽后来是脱离了江家的(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没有说过是家奴。)但是……虞夫人好像一直在强调他是家奴。

二,死者为大

就算他真的是家奴,死者为大,虞夫人这么多年应该不少说过藏色散人的坏话,这一点也是他们的不对。

三,藏色散人的身份

藏色散人是一个散修,甚至可以说藏色的身份也许还要比虞夫人要高一点点。因为我好像记得当初抱山散人是差点就可以飞升了的。在当时那个世界,一个强者为生的情况下,确实藏色散人实力和背景都要比虞夫人厉害一些,虞夫人还是骂了藏色散人。

四,在江家的月份

魏无羡在江家是不会有银钱的,他们都说江家待魏无羡和江澄是一个规格的,但是你家待少主(这里指的是说江澄那种待遇)会不给银钱吗?再不济当大师兄也不会没有一点银钱月份啊?(这个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如果有钱的话自己给钱会比别人给钱,不招别人闲话一些,我觉得我有时应该还不至于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就算他没有月份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只是一个养子

五,魏无羡在虞紫鸢心中的地位

虞夫人是经常用紫电打魏无羡的,从正文和番外都可以看出来,不管是不是魏无羡的错,第一个挨打的还打的最严重的永远都是魏无羡。还有后面他把江澄托付给魏无羡,我觉得她不像是在托付给信任的养子,更像是把他的孩子托付给了一个死士,一个她清楚,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她儿子的死士

六,江家的覆灭

虞夫人是完全感情行事的,温家要来设监察暸他明明可以假意讨好温家,然后自己在暗暗的养兵蓄力,再找个好机会杀温家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就是不干,他非要当着温家人的面扫温家的面子,当时江家的弟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顶多会觉得有外人来了,有点防备是绝对不会随时准备战斗。相当于整个江家主要的战力就只有江澄虞紫鸢和魏无羡,如果再算细一点还可以把金珠银珠算上,就这么五个人要抵御温江他们带来的这么多人马,现在的就是魏无羡云梦魏无羡不是夷陵老祖。如果这么说的话,云梦的覆灭虞紫鸢了很大的一把柴

七,江枫眠这个人

江枫眠是那种老好人,他让我不喜欢的一点就是。他明明可以解释,明明可以向云梦的那些百姓解释,他明明可以让魏无羡少招一些非议,可是他不解释,他就是不解释,他就是不拿得出证据的有力的解释那些谣言的真相。他解释就是那种只对虞紫鸢解释,明明传谣言的人是别人,他只对他老婆解释是什么意思?他这个制止谣言都没有从根本制止!如果它从根本制止了谣言的话,无论对虞紫鸢还是对魏无羡都好

八,云梦双杰

前期的江澄也许是个好人,也许还有一点大义,和魏无羡或许还有点兄弟情,但后面的江澄我觉得他真的是那种彻彻底底利己的人,特别是乱葬岗围剿后。后期江澄的人设真的是特别不讨喜,(至少不讨我的喜欢)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身边的亲人都没有了,他也没法考虑别人了。但是理解不代表我能接受

好一点的方面

一,虞夫人

其实按虞夫人在江家那个身份来说的话,他是可以把魏无羡丢出去的,如果被江枫眠发现了的话,顶多吵一架,他们两个又不是不常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成常事。)她的名声已经够快了,还差这一点吗?

二,江澄的真心

云梦双杰决裂之前的时候,其实江澄对魏无羡还算好的,有可能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当兄弟的。但是这个兄弟情是真的有些塑料(比你姐妹对你都还塑料)

三,江厌离

我觉得整个江家对魏无羡最好的,就是江厌离了。因为江枫眠对魏无羡,始终怀有一些愧疚,才会对他好。但是江厌离自始至终不该对魏无羡怀有任何愧疚,因为他不欠魏无羡的。江枫眠和虞紫鸢对藏色散人和魏长泽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那个时代,她是一介女流,所以他注定在学习和武术之上,成不了功夫,因此他也不会怨恨,说是魏无羡抢了他的位置。也是因为他是一介女流,所以他的父母对他会轻松很多。江厌离不是一个喜欢出头的性子,他是一个温和的人,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就不会说你什么。

综上所说,江家……真的不好判断,只能能避则避吧!整个江家至纯至善的,好像只有江厌离了吧?我讨厌虞紫鸢,我讨厌后期的江澄,我不太喜欢江枫眠,江厌离还好

其实这里篇文不该加在沈小妹的快乐当中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元旦节的时候是一定一定会更一篇,但如果手机被收了的话,就不一定了。

我发现哈

别人写文都是存稿,大纲之类的码着

我写文就是能憋出一句,写一句,写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浅巢

【忘羡】桃花乱 3

*少年羡的相亲记

*羡在叽眼皮子底下跟姑娘们谈情说爱的故事(?)

*姑苏醋王的觉醒之路


魏无羡歪在青席上,一只手摸着胸口,将那只写满相亲名录的卷轴又滚开了一点,看得滋滋有味。

江澄看不下去,“瞧你这样儿,当是皇帝选妃呢。”

魏无羡道:“江澄,葡萄酸不酸?要我摘几串给你吃?还是要我匀些姑娘给你相?”

江澄冷笑:“你滚,好像我稀罕似的,你这一个月就别想出去溜了,还得天天按时起床,每天应酬那些父母,够你受,到时候别哭着向我诉苦。”

魏无羡道:“我可看不出这哪儿苦了,每天喝喝茶聊聊天儿,逗逗小姑娘,不比跟你混强。”

江澄一脚踢过去。

江枫眠看两人扭作一团,笑道:“阿婴,你可是还有...

*少年羡的相亲记

*羡在叽眼皮子底下跟姑娘们谈情说爱的故事(?)

*姑苏醋王的觉醒之路


魏无羡歪在青席上,一只手摸着胸口,将那只写满相亲名录的卷轴又滚开了一点,看得滋滋有味。

江澄看不下去,“瞧你这样儿,当是皇帝选妃呢。”

魏无羡道:“江澄,葡萄酸不酸?要我摘几串给你吃?还是要我匀些姑娘给你相?”

江澄冷笑:“你滚,好像我稀罕似的,你这一个月就别想出去溜了,还得天天按时起床,每天应酬那些父母,够你受,到时候别哭着向我诉苦。”

魏无羡道:“我可看不出这哪儿苦了,每天喝喝茶聊聊天儿,逗逗小姑娘,不比跟你混强。”

江澄一脚踢过去。

江枫眠看两人扭作一团,笑道:“阿婴,你可是还有什么盘算?为何老看着这名单?”

魏无羡道:“我是想明天头一遭,要开个好头,不知先见哪家好?”

江澄道:“难道不是按照名单顺序来?你还要翻牌子是不是?”

魏无羡不睬他,卷轴往下滚,自顾自道:“蓝家呢……蓝家在哪儿?这么后!不行,明天得先见见蓝湛,没我陪着他解闷,他估计什么时候呆得无聊卷包袱回姑苏去,可就见不上了。行,明天就蓝家吧!”径直忽略江澄冷飕飕的一句“见了你更想走”,大笔一挥,定下乾坤。

第二日,魏无羡早早起床,胡乱洗漱吃了早餐,直奔试剑堂,刚进了院子,发现蓝忘机比他更早。

“忘机兄!好久不见啊!”魏无羡遥遥地就挥起手来。

蓝忘机眼角扫他一眼,状似冷淡地扭过了头。

魏无羡笑嘻嘻跑了过来,看见他身边立着的两位姑娘,眼珠子亮了,“蓝家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雅姿胜雪,如梦似仙,如此佳人,怎得屈尊给魏某人作伴?”语气一转,一双手背到身后,道:“蓝湛,我数次相邀,你都不应,原来你们姑苏仙山静室藏娇,我听学时一个没见着,没想竟住着这样的大美人儿,天天有此佳人作陪,难怪蓝二公子挪不动腿。”

蓝忘机沉沉呼吸一声,一双冷眼纾尊降贵瞧了过来,道:“魏婴,勿要玩笑。”

蓝书雅打眼瞧着这位小公子,不似其他云梦子弟着九瓣莲纹紫衣,一身飒亮黑袍,裹着纤长身形,与蓝忘机几乎同高,黑靴子点着地,晃晃摆摆,不肯站个端正,红发带飘飞招展,鲜亮惹眼,几句话间,眼神乱飞,嘴角眉梢藏着许多笑意,叫人目不暇接。

他这前半句夸得客套,蓝书雅少不得谦辞相回,刚要开口,后半句扑到跟前,毫不正经,一时作哑,心想来云梦之前听到的传言果真不假,又想他语言间这样轻佻冒犯,别说是蓝忘机没有好脸色,她这素来冷傲孤僻、对异性毫无好感的阿沄妹妹,怕不知如何反应。除了亲爹,蓝陌沄平时连雄性动物近身都不喜,蓝氏仙府深山而栖,不免有些野畜出没,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能一眼辩出雄雌,只要是雄的,立即凉手驱赶,剑尖挑起,丢出墙外,如今要与眼前这样一个人物作亲相谈……

她偷眼一觑,只见蓝陌沄一张雪片般透亮的冰颊呆呆怔住,眼睛直溜溜盯着魏无羡。

相互介绍过后,魏无羡目光从两位姑娘身上一收,飘到蓝忘机那里,“蓝湛,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本想给你写信,怕你见我名字,看都不看就扔了,只得写给泽芜君,托他转告。你说你,之前拒绝我那么多次,心里到底还是想来。我没看错你吧,口是心非。你老实说,你这一来,是惦记云梦的姑娘呢,还是惦记我?”

蓝忘机袖子一扬,下巴尖儿一斜,昂给魏无羡看,道:“都不是。”

魏无羡吃他冷脸,微微撇嘴,“你看你,还是这样。你叔父呢?他怎么不来?难道这两位姑娘托付给你了?你年纪轻轻,只怕也没比她们大多少吧?兄长不是兄长,长辈不是长辈,莫非……”

蓝忘机刚想说蓝启仁被姑苏来的信件绊住了脚,片刻后到,谁知魏无羡嘴角一歪,自个儿飞快地接了一大段,“莫非你也是应了魏某人的招亲而来,要将自己献给区区在下?如此纾尊降贵,叫我如何消受?要说入赘,我们江家举双脚可以,即便魏某素来对男色无感,但蓝二公子这样一个仙美人儿在前,要说完全不动心……哎哎哎,蓝湛,别走啊!”

听到他“要将自己献给区区在下”一句,蓝忘机心头火气已起,“无聊”两个字痛斥刚要出口,谁知后面的更是不忍卒听,怒挥衣袖,转身就走。

魏无羡刚见着人,老毛病发作,一张嘴没管住,眼见又要将人气走,一个着急,箭步上前贴到蓝忘机身后欲将他拉住,恰逢此时,微风阵起,蓝忘机身上一根白飘飘的带子钻落他指间。

魏无羡轻轻拽住就是一拉。

那根白带子就到了他手中。

蓝忘机定住了身子,回头。

耳边传来两位姑娘低低的吸气声,魏无羡低头看向掌中物事,一片静默降临了试剑堂前的这个院子。

“啊,抱歉抱歉,没想到扯下来了,来,还你。”魏无羡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随随便便伸手一递。

蓝忘机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是气到了,却因为惊骇太过,竟一时发作不出来。他呆呆地伸出手,接过魏无羡手中的物事。

“嗯?怎么了?这是什么不能碰的东西吗?”魏无羡心里一奇,又要伸出手去,还想要回来仔细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

蓝启仁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一幕,震惊当场,见魏无羡还要伸手去够,蓝忘机又呆呆地反应不过来,立时大喝一声,这一声满怀急切、气势惊人,有如兽吼,魏无羡几乎被当场震晕。

要紧档口,蓝启仁几个劲步飞身到蓝忘机跟前,将宝贝侄子护住,冲魏无羡大惊失色道:“你、你还要对他做什么?!”

“我?”魏无羡指着自己,“对蓝湛做什么?我没做……”

蓝启仁眼睛要瞪出来,胸脯一阵起伏,一声怒吼:“住嘴!魏婴,你——你这大胆狂徒!无法无天、浪荡无度的——的登徒子!竟如此、如此戏弄忘机!你、你到底作何心思?!”

蓝启仁一句话气成好几截,神情更似是血海深仇,恨不得将他手起刀落,就地凌迟,魏无羡简直惊呆了。

仔细瞧蓝启仁那样子,不止是气,还带了些恼羞成怒的古怪,不知道的还以为魏无羡将蓝忘机的命根子要了去,腰间佩剑眼看就要出鞘,也要礼尚往来,将他命根子削成竹签、剁成肉泥。光天白日,魏无羡生生打了个寒颤,手不自主往下挪了点儿,护住要害。

“蓝先生,您冷静……”蓝书雅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这恐怕是误会,魏公子他……他大概不知道抹额的含义。”

一句话,暂且是从蓝启仁手中救下魏无羡。

魏无羡好奇:“抹额?这玩意儿叫抹额?还有含义?”

正当此时,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江枫眠受惊的声音响起:“这是——这是怎么了?蓝先生,忘机,阿婴?怎么回事?”身后虞紫鸢、江澄,几个师弟闻声而来,纷纷介入。

魏无羡懵然:“我……我没干什么呀。”

蓝启仁听了蓝书雅的话,面色稍缓,像是想通了些许,转而变成了一副不知作何解释,也不想解释的样子,背着手,怒视魏无羡,须臾,缓缓道:“江宗主,贵派的魏婴,实在是狂妄无礼!乱动他人衣物,成何体统!”

蓝启仁这话说得含糊,众人看见,分明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白带子,根本不值得这么生气,不过姑苏蓝氏一向极重仪表,想来是他家规矩大,最不喜别人对门徒乱摸乱碰,即便是男子,也特别矜持守矩、洁身自好,所以这么紧张。

蓝启仁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前胸贴后背,大蛤蟆似的鼓伏不已。身后,蓝忘机沉着一脸愠色,抹额缓缓戴上,整理片刻,闭目深呼吸,轻轻吐出一口气,才又睁开眼来,死死盯着空中一处,进入万物不闻之境。

魏无羡被蓝启仁这样一唬,稀里糊涂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但心里越发地奇,那小小的一根破布条子,却不知是什么厉害物事,竟碰都碰不得。眼睛瞪大了,一动不动瞅着蓝忘机,心道蓝老头这么慌张,倒像是我把蓝湛的身子还是什么术法禁制破了,难不成蓝湛其实……是个妖?这条破布条子是他维持人形的关键,我把这条子摘了,蓝湛就会……打回原形?他正期待蓝忘机砰地一声变成只大白兔子什么的,眼巴巴看着他重新围上抹额,并无异状,“什么嘛,不会变身啊”,失望至极地撇了撇嘴。

他这一句有些调侃意味的轻浮之语,清晰无比地钻入跟前几个蓝氏之人耳中,抬头,见他抱着手臂吊儿郎当,没热闹看似的无聊抱怨,蓝启仁又气上了。

“魏婴——!”

魏无羡往旁就是一闪,生怕蓝启仁徒手将他撕了,向蓝忘机投去救命的眼神:“蓝湛蓝湛,我给你道歉,你赶紧管管你叔父,我扯你一根抹额,又不是当众扒你衣服,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句,蓝忘机眼角微抽,终于纾尊降贵看了魏无羡一眼,说是恶狠狠的一瞪毫不过分,他掸袖向蓝启仁一礼,蓝启仁似是知他何意,默默点头,蓝忘机应然颔首,又向众人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哎?为什么要走啊?……哎,忘机兄!”魏无羡还要去追,被江澄死死拽住,“别找死好吗魏无羡!”

江澄虽不明情况,但看见蓝启仁和蓝忘机那脸色便明白大事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魏无羡制住了。江枫眠叹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给蓝启仁顺起气来,“鄙徒胡闹,蓝先生莫要见怪”,一边使眼色给魏无羡。

魏无羡莫名不已,蔫着身子低着头,忙道歉了几句,蓝启仁转了身,看也不看他。蓝氏三人被江枫眠一行人引着,移步至室内,其他人窃窃私语、嘀嘀咕咕也进去了,魏无羡垂头小步跟在后头。

待坐到试剑堂中,一室尴尬,蓝启仁不愿意多解释,江枫眠也不好追问,一场闹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江枫眠轻咳数声,讲了几句场面话,魏无羡坐在席上,弓着身子,做伏低乖巧状,一边挤着眼角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的相亲堂上济济来人,竟有不少吃瓜群众蹲在后头。

江澄本是不愿意来的,写着一脸被逼无奈。虞紫鸢眼见着江枫眠给魏无羡办招亲,将亲生儿子撇在一旁,已经颇有些气,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了好几天,也要给江澄说媒,江澄不愿意,说男子以事业为重,未立业何以成家,虞紫鸢听了,心里也同意,脑海里将儿子往未来宗主位子上一放,将魏无羡往姑娘堆里一丢,高下立现,傲然收声。

但过了没几天,眼看各家求亲书信雪花一般飞来,不由有些眼酸,生怕江澄要亏了一层去,便让他打亮了眼,也跟在席上与魏无羡一同相看着,若有着意的,再行打算。堂堂江氏独嫡,若开了一句口,也是有相当的分量,不是对方能轻易拒绝的,魏无羡再招姑娘喜欢,与江澄毕竟身份不同,地位有别,明眼人自然会分个好歹。她这样打着算盘,于是江澄就被迫听墙角来了,她自己当然也身先士卒,亲自来督阵。

江厌离拿了一盘莲子,坐在两人后头,一边听一边剥,末了给魏无羡和江澄一人递去一盘,搞不清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给两个弟弟投喂来了。

一群师弟打打闹闹,见江枫眠不赶人,便也凑到后头,瞧个新鲜找个乐儿,看他们大师兄在相亲场子上叱咤风云。

谁知,魏无羡自挖坟墓,自己挑的好对家,蓝启仁一上座,与虞紫鸢一唱一和,说起世家子弟的教养教育来。蓝启仁本来就是余气未消,找着场子,旧事重提,旧案再审,痛斥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的种种顽劣作为,虞紫鸢前两天见了蓝忘机,看了别人家的儿子,也有话说,两人相互接腔,魏无羡和江澄在下面被迫听着蓝忘机的好,莫名其妙捱了一顿训,好好一场相亲,直接给开成了批斗大会。

流年不利,邪运天降,出师大挫。

虞紫鸢羡慕蓝氏持家森严,规矩说一不二,罚则鲜明不宽,一一请教,蓝启仁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开坛便讲:“世家子弟,尤其是本家一脉,一出生便是金娇玉贵,若再加以纵溺,则必为纨绔,轻则朽木不雕,重则顽劣为恶,是以教养必重两道:一为严,二为明,家规详明,则无疑、无异,执法从严,则无犯、无懈。”

虞紫鸢听得头头是道,大为赞同,便问:“以蓝先生看,鄙门若要整顿,扶歪苗正长,当如何?”

蓝启仁远远投来一眼,魏无羡脖子一阵凉,想起厨房里待宰的鸡,眼见要被引颈放血,烫翅拔毛。

蓝启仁道:“教养之道,当重幼小,应立不立,呵……”

言下之意,苗子大了,为时已晚,救无可救。

魏无羡嘴角一撇,谁稀罕,你家那苗苗是长得正,可这古板迂腐的势头,先不说别的,成家就是大难,哪怕以后立业立到天上去,也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到时候瞅着别人你侬我侬的小日子,看他感激不感激你这个老光棍叔父给他的好教诲。

我就不一样了,马上就是要娶媳妇的人,嘿嘿,到时候蓝忘机来我婚席,不定心里有多眼红。

这么一想,魏无羡心头痒痒,不由多看了一眼对面两位姑娘。蓝书雅安静贤淑,默默听着蓝启仁训话,蓝陌沄一脸漠然,状似出魂,有意无意往魏无羡这边看来,视线一触,又装作无心地移了开去。

待着捱了一个时辰的训,魏无羡无聊到极致,不知为何,又想起蓝忘机那张臭脸,心头竟生出些许乐趣来,这人闷是闷了点儿,但闷到这地步,倒是让人心骚骚地想去逗,不由脖子伸了老长,盯着门头院子,只看看蓝湛有没有后悔兜回来,瞧瞧自己。

他这歪了半边身子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入蓝启仁眼中,蓝启仁重重哼了一声,仿佛找到了宣教重点,语气慷慨激昂起来:“十五之龄,称为束发,便是以发为身,束而拘之,其中,‘礼’之一道,最为重要!与人相处,当以礼为先,礼止即行止,逾礼当重罚!这个年纪的小子,气血尤旺,不端不检,尤其胡作非为,不仅男女大防易失,就同性之间也容易滋生是非,需要重点堤防!”

蓝启仁口水花喷喷,一脸义愤填膺,仿佛夏日阵雷,震得众人猛做抖擞,抖擞完了,歪着脖子琢磨他言里言外之意,无非是痛陈魏无羡骚扰他蓝氏良家子弟,行为不端,可恶至极,还要江枫眠管他罚他。可这里毕竟不是云深不知处,莲花坞也没有因为扯人家身上的带子条子就罚的道理,同性之间更是十分流行勾肩搭背,是以江枫眠听了,只随口附和笑笑,蓝启仁一身行走的家规,无处施展,愁得胡子都揪秃了,魏无羡心里偷笑,大喊江叔叔英明,云梦江氏万岁。

他肚子里笑罢,又摸了摸鼻子,想这老头肯定是将自己调戏蓝忘机的话都听去了,信以为真,可真真青天白日冤,他魏无羡又不是真断袖,跟蓝忘机开个玩笑说得跟猥亵了他似的,哪就这么严重?

行,就你家白菜矜贵。我以后不碰就是了,躲得远远的,他自己爱怎么闷怎么闷去,跟小爷没关系。

魏无羡托起腮帮,遥看天际薄云疏疏,耳旁是蓝启仁又一轮发话,想起后花园的桃花树下,乱粉纷飞,叹了一口气。

说好的桃花将近,好事可期呢?都是骗人的吧?


浅巢

【忘羡】夫妻之道 1

*又名含光君相亲记

*少年时期先婚后爱的故事,小古板叽x小作精羡

*填长坑过程中的轻松(拍脑门)产物,中篇大概几万字完


世家子弟到了约莫十四、五岁适龄的时候,都会由家族出面与有意联姻的世家来往,交换自家孩子的生辰八字,由族中擅长命理姻缘的先生在候选人之间算上一算,合适的就安排见面,若得双方家族满意首肯,聘礼定金一下,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待过了几年成年之时,便择定完婚吉日,正式赢取过门。

因此到了蓝忘机十五岁冠礼之后,蓝启仁便给他安排相亲了。

蓝忘机恭恭敬敬地立于案前,接下一个卷轴。

卷轴上是各世家中有意与蓝忘机进行婚配的子女名单,并且已经由蓝氏的老先生占卜吉凶完毕了,占卜结...

*又名含光君相亲记

*少年时期先婚后爱的故事,小古板叽x小作精羡

*填长坑过程中的轻松(拍脑门)产物,中篇大概几万字完



世家子弟到了约莫十四、五岁适龄的时候,都会由家族出面与有意联姻的世家来往,交换自家孩子的生辰八字,由族中擅长命理姻缘的先生在候选人之间算上一算,合适的就安排见面,若得双方家族满意首肯,聘礼定金一下,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待过了几年成年之时,便择定完婚吉日,正式赢取过门。

因此到了蓝忘机十五岁冠礼之后,蓝启仁便给他安排相亲了。

蓝忘机恭恭敬敬地立于案前,接下一个卷轴。

卷轴上是各世家中有意与蓝忘机进行婚配的子女名单,并且已经由蓝氏的老先生占卜吉凶完毕了,占卜结果由蓝启仁神秘兮兮地封存着,美其名曰防止见到女方之前先入为主,对各家的姑娘存了厚薄之心,挑挑拣拣,欠缺礼数,实际上则是暗戳戳地想要操纵相亲结果,将老人家属意的姑娘排在前面,后面的随便打打招呼,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

蓝忘机揭开卷轴上的启封条,拉了一会儿,手臂就不够用了,顺势一放,这卷轴的另一头就滚了好几丈,直滚到了雅室的门根儿下,撞到了恰巧跨门而入的蓝曦臣的脚。

这名单竟比当年蓝曦臣的还长。

好在卷轴是经过改装的乾坤卷,卷轴厚度自动压缩了,若是老老实实去绕,估计捧到蓝忘机手上的就是能填满藏书阁几个格子的长篇连载了。

蓝曦臣贵为长子,与之匹配的道侣将来可是要母仪一族的宗主夫人,身上担子不可谓不重,各家掂量着自家姑娘的分量和德才,轻易不敢往姑苏蓝氏送,但是二公子就不同了,将来的二夫人没什么压力,只要讨得蓝忘机欢心便万事大吉,安分守己,蓝氏家规愣是骇人,也轻易不会休妻赶人。再者,传宗接代的任务可轻可重,盯着自家女儿的肚皮子的眼睛也就少了几双,就算无所出也不是大事。

如此一来,蓝忘机便成了玄门各家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之选。

名单再长,蓝忘机也是认认真真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蓝曦臣笑了笑,看着自家弟弟对什么都一丝不苟的劲头,不由也十分好奇最后与他结成良配的会是怎样的人儿。

名单的最后,云梦江氏,魏婴。

蓝忘机闭关清修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实际上对各家都有什么同龄人物一概不知,是以云梦江氏江枫眠的首徒虽名声在外,他也未曾耳闻。“婴”字现在可用作男孩女孩,但实际上古意是女孩,初生男曰儿,女曰婴。

他略扫一眼,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魏婴的名字之所以在最后边,也不怪得蓝启仁古板迂腐,实在是他一进到云深不知处就把人给得罪了。

月初的时候,各家家长挟着家中最为得意的姑娘,涌入了云深不知处,有些一个姑娘还不够,姐妹花一串五六个都给带来了任君挑选的竟也不少,姑苏蓝氏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往日里清凉静谧的山间,如同集市一般,熙熙攘攘,摩肩继踵。由于来的都是身着丽服、姿色出众的姑娘家,放眼望去,百花如云,莺莺燕燕,霎是一派赏心悦目的风景。

江枫眠挟着江澄和魏无羡,在山路中穿行。世家公子中,也有适龄男子与蓝家的姑娘安排有见面,江澄便是其中之一,此次带魏无羡上山,便顺路把江澄捎上了,对于自己竟然是给魏无羡陪行的,江澄十分不满,对于此番出行怨声载道,嗤之以鼻。

此刻见到了这般前所未有的排场,语气竟隐隐变酸了。想他和魏无羡也是世家公子排名前五,两人加起来的求亲邀请,也不及蓝忘机的一半多。

魏无羡虽然是男子,但在各世家交换子女资料的时候,大约是名字里的“婴”字,愣是给错写成了女孩,不知怎的落到了蓝家负责问名纳吉的老先生手里,硬是给他和蓝忘机算了一卦,结果竟十分了不得,说是缘定三世,天作之合,命定之属,若两人不能结合,则乾坤倒错,十年内天下必有一大劫,届时生灵涂炭、鬼妄横行、天道不复。

听着江枫眠念着姑苏来信的这段批语之时,莲花坞中一派清凉,晚风习习,莲叶挂珠,众人手中的瓜尝起来却似乎不再爽口了,不明所以地感觉到一阵来自地底深处的炙热。

江澄一脸不知是恶心还是什么的表情盯在魏无羡脸上,江厌离剥了一半的莲子从手里掉出,被魏无羡伸手一捞,抛进嘴里。

死寂之中,只他一人咔咔作响地嚼着莲子,魏无羡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才觉得事态严重,不敢嚼了,努力吞了,连忙道:“不就算个姻缘嘛,哪儿就有这么严重了,这批语神神叨叨的,能信?他们这些老头老太整日里闲得不行,深居简出,估计一个人呆得发霉了,不占卜个天崩地裂的,就觉得自己一身劲头没处使,所以时不时要整个大的,吓唬吓唬人。江叔叔,你别担心,肯定没那么严重。”

江澄不屑道:“蓝氏的占卜大师,别人家子弟都是上求着请老人家算卜姻缘的,你以为是你吗?人笔下的批语可是金玉之言,钱都买不到的。”

魏无羡继续嚼着莲子,口齿不清道:“我知道我招人喜欢,可这也太夸张了,听起来这蓝二公子离了我就要毁天灭地去了。”

江澄道:“滚滚滚!我看是蓝家功德广大,替天下收了你这孽畜,免得你在外面作妖作浪,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江枫眠沉吟半晌,道:“姑苏蓝氏家教甚严,特别是蓝启仁老先生,座下子弟都是规规矩矩,成人成器的。特别是这蓝二公子,为人刚正不阿、稳重而有清骨,与阿婴你的性子,可谓互补互成。”

虞夫人哼道:“呵,蓝忘机年纪虽小,在家中可是掌罚的,魏婴就该给他送去治治。最好,天天抽他几记板子,长长记性。”

江厌离笑着道:“阿羡,也许你跟蓝二公子真的会成为良配呢,不过他要是欺负你,我肯定第一个绕不过他,说什么也要把你接回家,蓝家再威风,也不能欺负到我家羡羡头上来。”

江澄嗤道:“人欺负他?只怕他不要把云深不知处揭个底朝天,一把火烧秃了才好。”

魏无羡:“我???”

一圈下来,众人都仿佛接受了魏无羡作为一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被蓝家成功收复驯化的设定,简直晴天百日窦娥冤,哑然失声,魏无羡拍案抗议一阵,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舆论压力之下,默默地又坐好了,只点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我是男子啊,怎么能嫁给蓝忘机呢?讲道理,这一开始就是他们搞错了,江叔叔,你回信给他们推辞了吧。”

江枫眠思想很是开放,“男子跟男子结为道侣,古来有例,这个你不必介怀。”

魏无羡把手中的莲子一丢,连忙道:“可是我不喜欢大男人的,我喜欢的是姑娘!”

江枫眠摆了摆手,悠然吃起瓜来,像是在说,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习惯习惯就好。

江澄则一脸比起你,我更同情蓝忘机的表情。

江厌离才是正经安慰魏无羡的那个:“羡羡,我听说蓝二公子长得可俊了,你见了,说不定很喜欢呢,先见个面再说吧。”

魏无羡抗议:“他再好看,也不是姑娘啊!”

魏无羡阴差阳错的配对就这么被云梦江氏毫无困难地接受了。

最后,他忿忿不平地往地上一滚,“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嫁。”


江澄冒着酸气看了一会儿这轮不上他的艳丽风景,瞅了一眼身旁的魏无羡,仿佛出了一口恶气,歪笑道:“来之前也不知是谁宁死不屈,说什么委身下嫁,我看,这么多姑娘排着队要嫁给他,简直艳福无边,他得是眼睛瞎了才能看上你。”

魏无羡也不在意,手搭在眉毛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美景,“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话说回来,反正这里的姑娘也不能都嫁给蓝忘机,放着也是浪费……”话没说完,一阵歪风似的飘到一群说说笑笑的少女中间,他神采飞扬,人俏嘴甜,笑起来眼睛亮亮,眉眼弯弯,撩得不少芳心暗动,一派蝶飞蜂舞中,踏着七彩祥云一般的轻巧步姿去了。

江澄气得脸都歪了。

江枫眠摇头笑了笑,想着这一趟如若不能得个女婿,没准还能讨得个儿媳,大概是不会白跑一趟了。


一只黄皮

【忘羡】《满堂》26

26


每逢周六都是蓝思追要去爷爷家,也就是蓝校长家的日子。


——探亲和学习。


蓝忘机把车停好,回眸看了眼身旁握着安全带有些出神的人:“走吧。”


魏无羡解下安全带,后座的三个孩子虽然都是少年,但并排坐在后座还是有些拥挤,魏无羡扬了扬下巴:“我说开两辆车吧你非要一辆,咱们五个人还是有点挤的。”


说着下车关门,准备帮蓝忘机把后备箱的东西提出来已经有两个儿子去做了。


阿琪两眼放光的看着庭院里绿油油的新奇植物和地上的土坑,仿佛被吸引了注意力。


眼看着女儿就准备下地去玩,蓝忘机道:...

26

 

每逢周六都是蓝思追要去爷爷家,也就是蓝校长家的日子。

 

——探亲和学习。

 

蓝忘机把车停好,回眸看了眼身旁握着安全带有些出神的人:“走吧。”

 

魏无羡解下安全带,后座的三个孩子虽然都是少年,但并排坐在后座还是有些拥挤,魏无羡扬了扬下巴:“我说开两辆车吧你非要一辆,咱们五个人还是有点挤的。”

 

说着下车关门,准备帮蓝忘机把后备箱的东西提出来已经有两个儿子去做了。

 

阿琪两眼放光的看着庭院里绿油油的新奇植物和地上的土坑,仿佛被吸引了注意力。

 

眼看着女儿就准备下地去玩,蓝忘机道:“阿琪,先去见爷爷。”

 

“哦,哦。”阿琪绕到蓝忘机和魏无羡身后,突然指着地上的坑挑眉对哥哥低声说了什么,马上就被哥哥浅眸里莫名的情绪瞪了回去。

 

五个人一起从庭院小径走至门口竟然有些浩浩荡荡的架势。

 

这是蓝氏的老宅,大而宽敞,装修雅致中又带着些古朴的意味却丝毫没有陈旧的样子。老宅只住蓝氏嫡系血脉,从前从前蓝忘机的父母和叔父就住在这,父母亡故后,叔父带着蓝忘机与蓝曦臣住在这直至成年两人各自安家,如今只有蓝启仁还住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房子,收拾打理起来自然不省力,但又因蓝启仁喜静且至今未成家,所以只请了两位男性beta家政人员打理。

 

五人进入房子的时候负责厨房的管家正在忙碌,油烟没有冲撞了这座房子里雅致的韵味。

 

一个仪态端庄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前,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习惯性的没有抬头道:“思追,你先上去,我有话同你父亲讲。”

 

似乎是余光瞥到来人不止两人,蓝启仁合上整理好的文件抬眼,下一瞬有些不知所措的扶眼镜——

 

除了定期来老宅的侄子和侄孙,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他手里拿着的资料上的本人,其中一个浅眸少年还是前几天被他召进办公室“询问”家庭状况的魏珏。

 

一向稳重泰然处事的蓝校长结巴了一下:“你……你们……”

 

魏无羡笑眯眯主动见礼道:“叔父好。”

 

蓝启仁合上了手里的资料,魏无羡真人倒是比印出来的照片更为好看一些,一身正装看起来十分收敛,由内而外流露出的倜傥之色遮挡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倒是让人看得舒服。

 

他身后的两个孩子,女孩蓝启仁没见过,男孩却是被多人提起过的。云深高中里毕竟有很多蓝姓同族的老师和学生,魏珏的长相实在是太过……像蓝忘机,已有很多人向蓝启仁提起这件事,因而引起了蓝启仁的注意把少年召至办公室询问家庭情况,正准备趁这周个周末蓝忘机来老宅询问他这件事,这可好,蓝忘机直接带着资料上三个人本人来到了老宅。

 

目光移至来人手里拿着的精致礼盒,蓝启仁又扶了扶眼镜看着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孩子,加上魏无羡这声“叔父”,蓝校长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蓝忘机一手轻轻拍了拍阿珏的肩背,这个少年看似冷静沉着,但蓝忘机却能感受到他的几分紧张。

 

阿珏抬眼看了看父亲,上前一步对蓝启仁道:“爷爷。”

 

阿琪也紧跟着哥哥的声音打招呼道:“爷爷。”

 

蓝启仁把手里的资料完全扣了起来。

 

阿珏这张脸不用多说,任谁都会觉得他和蓝忘机是亲父子,阿琪的脸倒是看不出几分和蓝忘机相像,笑起来时却很像魏无羡,但……这是一对双胞胎。

 

 

 

到饭点蓝曦臣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被热闹的餐厅惊了一下——

 

因为这个宅子住的人不多,椅子一般也只配四五只,但如今餐厅里却加了好几张椅子放在镂空雕花极其精致的木桌旁。

 

蓝忘机和蓝思追是他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位他曾见过一面的新合作方的创意总监魏无羡,还有两个陌生的孩子。

 

蓝曦臣笑容僵了僵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浅眸上。

 

见来人走近,三个孩子一同起身,蓝思追先道:“伯父。”

 

紧接着另外两个孩子跟着道:“伯父。”

 

蓝曦臣维持的温润的笑脸惊疑了一瞬又僵住了。

 

老宅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甚至于每餐每饭定量的菜和米饭都没煮够,管家继续在厨房忙碌,餐厅坐着的人都一言不发低头认真吃饭。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青绿看起来极其健康的菜色,辈分最高的蓝启仁一人坐在主位,一侧是蓝曦臣蓝思追和阿珏,另一侧是蓝忘机魏无羡和阿琪,看起来都是认真吃饭的模样,但蓝忘机身侧的两人筷子却从未下到菜里过。

 

蓝启仁的眼里蓄了一层不快之意,又不能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发作出来,可坐在这实在是叫他觉得变扭,时不时偏过点眼神不去看蓝忘机。

 

见阿琪一直在戳米饭不下筷以为女孩是紧张,蓝忘机抬手隔开魏无羡给女儿夹菜,意识到单给女儿夹菜略显偏心,蓝忘机又给坐在阿琪对面离自己最远的阿珏夹菜,顺带又照顾了一下思追,被蓝启仁瞪了一眼,但身边的人也笑嘻嘻把碗凑上来。

 

蓝忘机巡视一遍餐桌上的菜似乎是在斟酌哪道菜魏无羡能吃的下,最终筷子落在了不那么青涩的笋片上放进魏无羡碗里。

 

“咳。”长辈终于看不下去出声,于是一餐饭又按老规矩“食不言”吃完了。

 

早在来老宅之前蓝忘机就对家里的三个新成员提醒过来爷爷家吃饭要守规矩不能说话,阿珏本就不爱说话,阿琪似乎是感受到和蓝校长吃饭的压力也没有怎么计较这餐饭有多不合胃口。

 

老宅顶楼的书房里,蓝启仁站在窗口看着庭院里的三个少年——女孩有些不安分的拨了拨地上的坑和还没埋进土里的兰花苗,仪态形容酷似蓝忘机的少年站在妹妹旁边虽不动手却是默默陪着妹妹,魏无羡和蓝思追坐在不远处树下的木桌椅上不知在谈论什么,和蓝忘机的养子也能有话聊,看来这位魏先生也是极其健谈亲和的人。

 

不知看了多久,蓝启仁开口道:“你想好了。”

 

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一个问句。

 

蓝忘机坚定的应了一声。

 

这样的对话在十几年前同样发生过,那时蓝启仁那个从来不要人操心的乖侄儿不过刚毕业就提出领养一个蓝思追的要求,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蓝启仁还是答应了。

 

如今这次,蓝启仁了解原因,心里却比从前更不痛快——

 

蓝忘机这个孩子做事向来稳重,可一言不发突然给他带回了侄媳妇和两个亲侄孙,倒让和少年打惯了交道的蓝校长有些不知所措。

 

根据蓝启仁调查到的孩子们的学籍资料,不难推测出双胞胎出生的时间和omega怀孕的时间,虽然当年发生了什么蓝启仁不得而知,但蓝忘机没及时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把两个孩子流落在外这么些年才提出结婚成家,这让他十分不快。

 

想到这,蓝启仁又瞪起了眼看着“好侄子”。

 

蓝曦臣在旁微微笑了笑道:“忘机,魏先生是你十六年前找的人吗?”

 

十多年前蓝曦臣这个胞弟还未毕业正式走出社会,甚少提要求的他却郑而重之的拜托自己去查“莫玄羽”的下落,算上时间,蓝曦臣这个大哥已经了然原因了。

 

看着立在窗前目光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温柔的弟弟,蓝曦臣倒觉安心许多了。他这个胞弟自幼寡言少语,父母去世后更是不愿与人交谈,学生时代总是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但现在终于美满成家了。

 

蓝启仁去寻找家族信物和族谱,只剩蓝忘机和蓝曦臣还站在窗前,楼下时不时传来了欢笑声,刨土的女孩已经开始和爸爸打闹,时而又去逗一逗新哥哥,另一个少年仍是端正立在一旁。

 

蓝曦臣道:“阿珏,真的很像你。”

 

目光落在儿子挺拔清冷的背影上,想起少年先前倔强的站在妹妹身前又强撑着睡意和疲累守在魏无羡病床旁的模样,蓝忘机眼里覆了层歉意和柔软,想来他们没有重逢的那十几年这个孩子总是要照顾妹妹分担爸爸的辛苦,除了性格继承了自己的清冷少言,更是多了几分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和倔强。

 

蓝忘机远远看了少年许久才道出一句:“以后,有我。”


交柯

今晚我们工作室开年会,订了蛋糕,在准备装饰,两个师兄在一边练吉他吹口哨,唱光辉岁月。我元旦是在宿舍看B站度过的,没什么跨年的实感,像是普普通通地看了一台节目然后上床睡觉了,反而是刚刚吉他声开始响起的时候忽然觉出一种微妙的心悸来,仿佛这一年是到了此刻才宣告结束:大约人类发明这些冗余的仪式,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能顺利跨越的台阶。

过去这一年经历了很多魔幻和奇妙的事情,先是疫情,然后是我兵荒马乱的申请季,网上也看过了很多次乌烟瘴气的舆论事件;最近疫情又开始反扑,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家过年。这一年文章写得少,三次生活亦毫无建树,也没有什么心情做非常正式的年终总结,本来想假装无事发生糊弄过去的,但这时...

今晚我们工作室开年会,订了蛋糕,在准备装饰,两个师兄在一边练吉他吹口哨,唱光辉岁月。我元旦是在宿舍看B站度过的,没什么跨年的实感,像是普普通通地看了一台节目然后上床睡觉了,反而是刚刚吉他声开始响起的时候忽然觉出一种微妙的心悸来,仿佛这一年是到了此刻才宣告结束:大约人类发明这些冗余的仪式,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能顺利跨越的台阶。

过去这一年经历了很多魔幻和奇妙的事情,先是疫情,然后是我兵荒马乱的申请季,网上也看过了很多次乌烟瘴气的舆论事件;最近疫情又开始反扑,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家过年。这一年文章写得少,三次生活亦毫无建树,也没有什么心情做非常正式的年终总结,本来想假装无事发生糊弄过去的,但这时候突然觉得我还是应该正式地对2020作个告别。

其实去年大部分文章我自己还是相对比较满意,亲友也评价这一年有些突破,特别是《落草》《一条信息》这两篇,尽管还是有不少瑕疵,但是跟前几年相比最起码部分克服了故弄玄虚和卖弄的毛病。之前一直说我对写作没什么追求,写东西也只是兴之所至,但其实是在这一年才觉得自己找到了放松的感觉,就是单纯地想把我脑子里的一个故事讲给大家听,漂亮句子和高深的典故都不是必要的。当然,这一年最重要的收获其实还是几个亲友的鼓励和支持,到现在越发觉得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古人诚不我欺。

总体来说,我真的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人生到目前为止还可称得上风平浪静,结识的朋友都是好人,学习工作中也总有人愿意拉我一把。有时候觉得惶恐,担心愧对大家的喜爱(不论二次还是三次),就觉得更加要努力往前走。我从小的家教是好女儿志在四方,所以我从读高中开始,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去到很远的地方。今年虽然一切都困难,但路还是得走,也希望大家2021年能一切顺利。

手工麻花糖🍭【缺失章节点置顶看微博,不用问】

【忘羡】一击男魏无羡!(番外一 )

感谢@桃子君💫 @达纳达达达 @花冠秀唯 @sweet.lion. @并肩于雪山之巅 @午后小憩 以及还有一位老福特没有显示的小可爱 亲们的打赏😘😘谢谢喜欢我的文。


【番外一】一问三不知的江宗主


啥也没有但一定会瓶所以 (⸝⸝⸝ᵒ̴̶̷̥́ ⌑ ᵒ̴̶̷̣̥̀⸝⸝⸝) (⸝⸝⸝ᵒ̴̶̷̥́ ⌑ ᵒ̴̶̷̣̥̀⸝⸝⸝) (⸝⸝⸝ᵒ̴̶̷̥́ ⌑ 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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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部也百年好合啦哈哈哈哈哈哈。

羡羡想要的胡子形象,参考夷陵老祖镇恶图,所以不要怪汪叽都不接受。

可怜的江宇直,消息当然是聂导传出去的,他也以为宇直知道,想要情报又不敢问,其他人也是如此,但现在赌局上押了钱,大家就来了兴致。

宇直与羡羡的关系,他说不知道都没有人信,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哈哈哈哈哈。

至于情姐现在干什么猜到了吧,还有个番外二会说,但是要周末更了。


交柯

【忘羡】雪满头

*一个婚后日常

魏无羡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天光照进来,冷且亮,照得室内都一清二楚。

蓝湛在他身侧睡得安稳。魏无羡心里疑惑,蓝湛向来起得早,今日难道睡过了?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细看,发现原是下了大雪,雪光明如白昼。不多时听见外头打更,才知道方五更天。

他印象里,姑苏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尚是初冬,有些树上叶子还未落净,此时积了雪,枯叶托着一团一团白色,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魏无羡正望着窗外出神,忽然肩上一沉,裹上来一件斗篷,随后耳边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怎么起来了?”

静室里炭火向来生得足,又有灵气障护,而魏无羡如今也不是没有金丹的普通人了,因此并没觉出冷。不过蓝湛的关心他乐于享受,就顺势往后...

*一个婚后日常



魏无羡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天光照进来,冷且亮,照得室内都一清二楚。

蓝湛在他身侧睡得安稳。魏无羡心里疑惑,蓝湛向来起得早,今日难道睡过了?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细看,发现原是下了大雪,雪光明如白昼。不多时听见外头打更,才知道方五更天。

他印象里,姑苏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尚是初冬,有些树上叶子还未落净,此时积了雪,枯叶托着一团一团白色,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魏无羡正望着窗外出神,忽然肩上一沉,裹上来一件斗篷,随后耳边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怎么起来了?”

静室里炭火向来生得足,又有灵气障护,而魏无羡如今也不是没有金丹的普通人了,因此并没觉出冷。不过蓝湛的关心他乐于享受,就顺势往后一靠,笑道:“还以为天亮了,原来是下大雪。”

窗外带着雪味儿的气息从敞开的窗中涌进来,凉而湿润,吸进去带点甜。蓝湛从背后把他圈在怀里,魏无羡一侧头,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耳侧。

蓝湛低声道:“还早。再去睡一会吧。”

魏无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由失笑,回过身挂在他身上笑道:“我是被你养废了。小时候练功,更早也起过。”

蓝湛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魏无羡早看出他是不信,毕竟少年求学时候,他晚睡晚起游手好闲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了。他在蓝湛臂弯里挣了两下,严肃道:“真的!你别不信。我刚有剑的时候,恨不得一天能练十三个时辰。”

魏无羡神情少有这般正直,蓝湛见他这样不由得笑了一下:“好。信了。”说罢,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回去睡吧。”

两个人拉拉扯扯又回到床上,魏无羡窝在蓝湛怀里,突然想起什么来,抬头问道:“哎蓝湛,你小时候练功,也要早起的吧?”

“嗯。”蓝湛答道,“晨起练架子,然后读书。”

“几时?”

“卯时。”

魏无羡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快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在云深不知处读书的那段日子,虽然的确天天被迫早起,可也没有早到五更天就被揪起来练功的地步,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卯时末才直接去兰室上早课的,而他自己就更是时常迟到逃课。看来蓝湛他们这样的本家子弟,所受教导当真是严上加严。他不禁好奇:“你那时不困么?是我我要困死了。”

蓝湛只说:“习惯了。”

魏无羡想象了一下晨光熹微时就已经在院子里练剑的小蓝湛,说不定脸还因为运功憋得红扑扑的,一时觉得实在过分可爱,一时又有点心疼。他伸手在蓝湛脸上揉了一把:“哎,太可怜了。快来让哥哥亲亲。”

蓝湛捉住他的手,有些无奈地将他拢了拢:“快睡吧。”

等到魏无羡再醒过来,就是真的天光大亮了。蓝湛早就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前看书,见他醒了,示意他过来吃早餐。魏无羡洗漱过走到窗边,一推开,满目银光玉色瞬间向他涌来。窗外一丛芭蕉,冬日已经蔫了大半,但此时被雪一打,反而显得明亮许多。静室外的黛瓦山石上都覆了一层雪,黑白分明,被后面放晴了的蓝天一映,看来透亮澄澈,再吸一口雪后的清甜空气,真正是皓色清气入怀袖。魏无羡转头笑道:“今日实在好天气!好久没见这么晴的天了。蓝湛,这屋里炉子好旺,闷得不难受么?”

蓝湛早知道他是想出去玩,偏又不直说,非要找个借口,无非是想听自己亲口问他要不要出去。左右初冬还不到忙的时候,他便放下手里书卷,到门前拿了大氅来。魏无羡跟过去乖乖披上,眨着眼睛看他,满脸计策得逞的得意。

云深不知处里多植松竹柏,都是冬天里也不落叶的植物,此时银装素裹,不同于平日里清癯姿态,更多了几分雍容。 两人出了静室往后山方向走了不远,便听见前面一阵说笑声,转过回廊,正看见一群身着蓝氏校服的少年,白衣黑发,踏在雪地里,竟很有些生龙活虎的意思。

魏无羡朗声笑道:“怎么,今日不上课?”

一群少年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一个个忙转过来站直了,行礼道:“含光君,魏前辈。”

为首一个蓝思追站出来答道:“先生说今日大雪,让我们去把校场扫了,好方便练剑。”

思追这两年个头猛拔,隐隐有要超过他的势头,眉宇间也能依稀看出些温情温宁的影子来,几乎是半个大人了。不过同他说话时,偶尔还会露出些孩子的天真神情,配上这一副蓝湛教出来的好仪态,从头到脚是一个翩翩少年,真让人喜欢得紧。魏无羡笑着拍了他一下:“所以呢?扫校场扫到这里来了?思追啊,你是这几个里面最大的吧,不好好管管他们?”

蓝思追挠了挠头,心虚地看了蓝湛一眼。魏前辈是没人怕的,魏前辈早就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偶尔还扮演一下慈母的角色,小辈们怕的只是含光君。所幸含光君并没说出什么罚抄罚倒立之类的话,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去校场。”

姑苏蓝氏的校场乃是寻了一处平整山头修葺而成,面积不如云梦大,但容纳数百人也是绰绰有余。校场中央干干净净,四周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整整齐齐的雪堆,魏无羡回头看蓝思追,思追小声说道:“是打扫过校场还不到午饭时间,我们才去后山休息的。”

魏无羡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笑骂道:“你这孩子!做了的事情,不知道说出来?要是今日我们不来校场,不就冤枉你们了?”

蓝思追道:“打扫过当及时回去向先生禀报,还是我们有错在先。”

蓝湛站在一旁,开口道:“知错应当能改。”

少年们纷纷应是,蓝湛又说:“回去后每人一遍《礼则篇》。”

一听还是逃脱不了罚抄的命运,其中几个立刻蔫了下去。魏无羡见他们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笑道:“好了好了,也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们含光君好容易来一次校场,还不趁这个机会请教一下?”

几个少年听闻面面相觑,有人脸上显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慑于含光君的积威却不敢贸然上前。最后还是蓝思追站出来行了一礼,道:“请含光君指点。”

蓝湛瞥了一眼魏无羡,见他已经拣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摆明了一副看戏的神态,就差掏出一把瓜子了。那边蓝思追已经在校场中央站定,只等着他起手。他点头示意蓝思追出招,转瞬之间,便有一道冰蓝剑光席卷而来。

校场外围观的几个少年哪里料到蓝思追一出手就这样快准狠,不禁发出一阵惊呼。然而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场中蓝忘机袍袖一振,那道剑光同他擦身而过,飞出大半个校场去才收住,与此同时避尘的剑气已经直奔蓝思追面门而去。蓝思追躲闪不及,连退两步就地一滚,剑总算回到自己手里。

“地躺打法!”场边几人议论纷纷,“先生不是说此法不宜多用吗?”

“哎,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魏无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先生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踌躇道:“先生是说,地躺打法易脱身也易涉险,若是不能及时脱离对方控制,应当慎用。”

“正是。”魏无羡看向场中两人,“地躺打法能迅速脱离对方攻击范围,但是同时也将自己置于被动境地,如果不能及时脱身,自然任人鱼肉。不过思追敏捷性很好,滚了一圈立刻就能跳起来,也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说话间场内两人已经越来越近,蓝思追劈砍点挑招招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而他对面的蓝忘机左隔右挡却不见半分吃力。最终他手腕一翻,避开蓝思追纵劈而来的剑锋,反手只在他手腕处一点,蓝思追手中的剑便落了地。

随着剑撞击在地面上的一声脆响,观战的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蓝思追喘了几口气,拾起剑收入剑鞘行了一礼,蓝湛亦略一颔首算是回礼。他开口道:“不错。出招不可过急,非是紧要关头,且留三分余地。”

蓝思追恭敬道:“是,多谢含光君。”

余下几个小辈一一和蓝忘机过了招,虽然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但退下来仍然满脸兴奋。毕竟姑苏蓝氏子弟门生数百人,能得含光君亲自指点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忽然不知道哪个小声说了一句:“不知魏前辈和含光君一较,谁胜谁负。”

虽是轻声细语,不过以修真者的耳力怎么会听不见?话音刚落,几个小辈都停下了脚步,悄悄打量起蓝忘机和魏无羡。魏无羡修鬼道前落拓少年的名声他们也是听说过的,但是毕竟久远,如今少见他用剑,加上都知道魏无羡的金丹还没到稳定期,因此心中少不得有些忐忑,唯恐此言有所冒犯。不过魏无羡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转过来看着他们笑:“各家剑法套路不同,我用的是云梦剑法,姑苏蓝氏自然是以含光君为标杆了,好奇我做什么?”

其中一个答道:“各家剑法皆有所长,我们也想领教一下云梦剑法长处。”

听闻此言,魏无羡一挑眉,回过头用眼神询问蓝湛。蓝湛不置可否,只看着魏无羡。魏无羡摸摸下巴:“你看着我做什么?你来决定。我听你的。”说罢他走过去两步,靠近蓝忘机耳边低声笑道:“你怕我灵力控制不住?不至于。”

蓝忘机侧目看他,见他一本正经,又看旁边的少年们一脸期待,只好颔首低声道:“你且当心。”

“这是自然!”魏无羡话音未落,随便已经出鞘,他一个鹞子翻身跃上,直奔校场正中而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几个少年激动不已。蓝忘机紧随其后,两人在校场中间站定,魏无羡持剑一抱拳,双手一拢,随便眨眼间如游龙般窜了出去。

场边几个少年只看见一束红光波涛一般裹着一把剑,那剑生了灵识一样,只消魏无羡手指轻动,便能迎着避尘招式时攻时退,不由惊叹。而那两人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两道剑气一蓝一红绞在一起,快如电光,场外人尚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场内已经走过了几个回合。

“魏前辈好快!”

“云梦剑法胜在轻灵巧快,魏前辈的剑又柔韧胜于其他,自然敏捷。”蓝思追道。云梦剑法他早已领教过数次,同金凌一起外出夜猎时也向他学过几招,只是后来教蓝忘机发现了罚过一次,便时时收着不敢再用。

他这厢说着,那厢魏无羡顺着蓝忘机的攻势节节后退,几乎退到崖边时,忽然拧身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蹬,纵身而起,猛地一跃,正向蓝忘机上方劈去。避尘冰蓝剑光一闪,稳稳将他格挡住,却见魏无羡一个侧身转瞬间抽回了随便,闪到了蓝忘机后方。

姑苏剑法向来讲究沉稳端凝,不曾有过这样活泼的打法,但少年心性,却往往容易被这种恣意潇洒的姿态打动,围观的几个小辈若不是还惦记着不可大声喧哗的家训,简直要跳起来喝彩了。

魏无羡退至蓝忘机身后便及快地倒退起来,校场上青砖墁地,雪后虽然扫过也难免湿滑,他却身轻如燕,只以足尖在地上轻点,转眼便退出数尺。蓝忘机转回身来,避尘挟着冰气雪粒飞来,与随便相击,校场中如起罡风,吹得四周残雪纷飞,惹得场边几人纷纷用袖子遮住头脸。待到风止,魏无羡竟已稳稳地站在了悬崖边上一棵苍劲古松上。

少年们瞠目结舌道:“这是什么步法?”

云梦剑法中有一式身法名为流风,正是借他人剑气以为助力脱身。魏无羡此刻一袭黑衣,手持银剑,立于白雪覆盖的青松之上,长发宽袍在山风中猎猎而动,当真一派江湖剑客的潇洒形容,几个少年都看直了眼睛。然而他们还没回过神来,避尘的剑气已经席卷而至,撞在古松树干上。魏无羡轻轻一跃落在树下,正欲出手,忽然剑光收住,一缩脖子喊道:“含光君!”

原来是避尘剑气将树上积雪全都震了下来,魏无羡正好跳到树下,落了他一头。蓝忘机收了剑向这边走过来,场边的小辈们也蜂拥而至。

“到底谁赢了?”

“我看是含光君。”

“不是吧,刚刚分明是魏前辈占上风。”

蓝忘机给他拍掉头上身上的雪,拿起刚刚放在一边的大氅给他披上。魏无羡笑道:“你们含光君刚刚连五分力气都没使出来。好了好了,散了吧!”

几个少年叽叽喳喳一阵,听见远处角楼传来钟声,知道是午饭时候了,便纷纷同他们行礼告辞。待到人都走光了,魏无羡回头问蓝湛:“含光君,刚刚你走神了。你别装听不懂,我看出来了,我站在树上的时候,你动作慢了好几拍。”

蓝湛低头看他一眼,给他拢了拢头发,露出一点笑意:“想起那时。”

“哪时?”

蓝湛只看着他微笑,不再说话。

——想起那时,你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墙头,明眸皓齿,向我笑问,“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晓棠

酒壮怂人胆

一发完,设定为夷陵老祖刚带着温家人上乱葬岗不久,满腹情思嘴笨心软的蓝二公子在山脚下天天打转。隔三差五“夜猎”路过,山下偶遇,今天又遇了。私设时间点为跟江澄决裂后,温宁清醒前。发个沙雕乐呵,请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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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君,又~~夜~~猎~~?”魏无羡揶揄戏谑的语调随着上挑的桃花眼,如碎珠落玉盘,叮叮当当,砸在蓝忘机一错不错的清浅眸光中。


“这夷陵山头的邪祟根本跑不出来,周边的虾兵蟹将是不是都被你猎光了?含光君真不愧逢乱必出的真君子。下面什么打算,该不...

 

一发完,设定为夷陵老祖刚带着温家人上乱葬岗不久,满腹情思嘴笨心软的蓝二公子在山脚下天天打转。隔三差五“夜猎”路过,山下偶遇,今天又遇了。私设时间点为跟江澄决裂后,温宁清醒前。发个沙雕乐呵,请勿较真。

 

 

~~~~~~~~~~~~~~~~~~~~~ 

 

 

“含光君,又~~夜~~猎~~?”魏无羡揶揄戏谑的语调随着上挑的桃花眼,如碎珠落玉盘,叮叮当当,砸在蓝忘机一错不错的清浅眸光中。

 

“这夷陵山头的邪祟根本跑不出来,周边的虾兵蟹将是不是都被你猎光了?含光君真不愧逢乱必出的真君子。下面什么打算,该不是要猎我了吧?”魏无羡手指缠着自己乌黑的发尾绕来绕去地玩弄,正午当头的艳阳洒下来,好似浑身都镀着吸人魂魄的精光。

 

 

“他比三日前,又瘦了。”蓝忘机心说。对那人的揶揄调侃渐渐适应,蓝二公子不答话,一如既往地简单直接:“一起用午膳吧。”

 

 

“嗯,好。”魏无羡立刻从善如流地应着,生怕那人变卦似的。自从第一次偶遇,他便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溜下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实在闷的慌,遇见个熟人,还愿意搭理他,实在太不容易了吧。

 

 

魏无羡熟练的点酒点菜,几次相遇同食,对那人的口味已经从惊讶到熟稔——与他一样喜辣,不饮酒,多饮水。

 

 

“魏婴。”蓝忘机低垂着头,欲言又止。每次都是这几句,明知道那人不喜,无用,还是忍不住想说,自己真是活该被厌弃。

 

 

 

“损身损心性,跟你回姑苏,是吧?”魏无羡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已经能够非常心平气和地接话。“蓝二公子,从射日之征说到如今,我都倒背如流啦。”

 

 

“又食不言啦?别啊,含光君。不说话多闷啊,难得碰到熟人,而且看在我总白吃白喝的份上,你说吧,说什么我都听着……”小古板念经,听着就好,又不用照做,不会少二两肉的,魏无羡毫无节操地暗自偷笑。

 

 

蓝二公子象征性地食了两口不知为何物的红彤彤的菜,灌下几大杯茶水,用手帕拭了拭嘴角。

 

 

“魏婴,你,往后有何打算?”咽下了那几句唠叨,蓝忘机终于又寻了个话题。

 

 

“往后?”魏无羡瞬间的恍惚,随即回神,抬手将瓶中酒一口灌入,掩饰着眼底划过的失落与迷茫。“我未想过,邪魔外道有何往后,不过浪得一日是一日罢了。”想太多无用,这世道恐怕也不会让我如愿。

 

 

“你不是。不可不想,你尚年轻……”蓝忘机最见不得他这幅自暴自弃妄自菲薄的样子。

 

 

魏无羡抬手打断:“含光君,乱葬岗上的老弱妇孺就是我的往后,其他的事,已非我人力可及。”

 

 

 

“你若愿意,温氏族人的事我可请兄长代为与各世家周旋,如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愿……”蓝忘机琉璃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人,并未觉得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幼稚。

 

 

魏无羡无奈地笑了笑:“我愿如何?我已叛出云梦,我还能如何?况且……算了,咱们难得一起坐一会儿,不说这些了行吗?”

 

 

“魏婴,你不该如此,你该……”蓝二公子执拗起来,夷陵老祖也拖不住。

 

 

“该如何?”魏无羡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等着蓝二公子继续。小古板甚少话多,今日还真是难得的有趣。

 

 

蓝忘机喉口一滞,千言万语堵得难受,半晌才又逼出几句声音越来越低的言语:“你该,该回家,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蓝湛,你怎地如此有趣。正常生活?娶妻生子?哈哈哈。你可乐死我了。我,我娶谁,别说哪家的姑娘啦,现下就算是头母猪,只要愿意来跟着我,我也能娶。”



蓝二公子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憋出那么一句,如今被那人笑得胸闷气短,心灰意烦。心下不合时宜地憋屈泛酸:连猪他都想要只母的!

 

 

蓝忘机又羞又酸又烦,想灌杯凉茶,却下意识地抬手接了魏无羡怼到眼前的杯盏,一仰头喝了下去。

 

 

“欸!蓝湛,那是酒。”魏无羡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打算跟那人酒茶碰个杯缓解下尴尬气氛,谁知道刚伸过手去,就被夺了杯。还不待解释,耳边咣当一声,蓝二公子就以极其不雅正的姿势,脑袋磕到了桌面上。

 

 

“蓝湛。”魏无羡立时绕了过去,将人扶起来。这是……醉了?夷陵老祖的认知中,没有一杯倒这个概念。“蓝湛,醒醒,醒醒。”魏无羡轻拍如青玉般俊美的面庞,触感温凉柔腻。

 

 

不多时,蓝二公子极美的眸子慢慢睁开,如上好的琉璃蕴着一层水雾,氤氲朦胧,魏无羡看得呆了一瞬。发现蓝忘机也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魏无羡难得升起一丝羞赧,赶紧别开了头。

 

 

魏无羡:“蓝湛,你……醉了?”还是醒着?还是半醉半醒?

 

 

蓝忘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始终一错不错。

 

 

“你,你别这样盯着我啊……”夷陵老祖被那人堪称炙热的眼神烤得脸通红,赶紧松开扶着人的双手。一瞬间,也许是错觉,他发现蓝忘机的眼眸光影暗淡,似是委屈地要哭出来。

 

 

来不及看清楚,眼前传音符火光骤闪。

 

 

“不好,乱葬岗有变。蓝湛,你……”不放心扔下这半醉半醒的人,乱葬岗也不能不管,还不待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下一秒已经被人紧紧箍在胸前,御剑回返。

 

 

不是没一起御过剑,射日之征没少搭蓝二公子的避尘,但两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站着。而现下这个姿势……“蓝湛,我,我喘不上气了。”魏无羡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在身前扑腾两下抗议。

 

 

“别动。”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手臂松了松,魏无羡刚倒出口气来,却发现那人只是换了个位置,放过胸口,双臂又往下半寸紧紧箍了起来。

 

 

走路也不过一炷香的路程,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到了地方。远远便看到是温宁冲出了禁止,状似发狂。

 

 

两个人匆匆跳下避尘,“站着等我。”魏无羡伸手往身后一拦,自己立时向前冲去。没料到温宁突然暴起,双手一把将魏无羡抓过头顶,随即扔到了几米开外的巨石之上。“哐”地一声,砸得尘土飞扬。

 

 

“魏婴!”蓝忘机瞪大了眼,血液疾冲至尚未清醒的大脑。适才被那人一拦,居然没反应过来,此时心中悔恨如烈火焚烧。抽出避尘飞奔赶到魏无羡身前,面向温宁,使出十成力挥出仙剑,将意欲抓起人再扔的温宁逼得节节倒退。

 

 

魏无羡爬起身来,晃了晃摔晕的脑袋。

 

 

“含光君手下留情。”温情的哭喊倏忽传进耳边。

 

 

 

魏无羡回过神来,发现蓝二公子如上阵杀敌一般,灵力催动避尘攻击不停,手下又把忘机琴召唤出来。

 

 

“蓝湛,停手,快停手。”魏无羡狂奔过去,双手紧紧按住蓝忘机就要拨出弦杀的柔葱般的手指。

 

 

“不停,他伤了你。”蓝忘机双目通红,话语直白。

 

 

魏无羡听着虽有些奇怪,但此时无暇分辨,只得哄着。双手拍了拍蓝忘机手掌,安慰道:“没关系,他不是故意的。我来,很快就好。”

 

 

这亲昵的抚慰动作很是受用,蓝二公子瞬间平静下来,但仍是执拗地把人挡在身后。“不准过去,就在这。”

 

 

“好好,在这,就在这。”魏无羡抽出陈情,几个音调就将温宁安抚下来。随即拍出一连串的符篆,刚刚还狂躁的身躯,如入定般扎在原地。

 

 

“没事了,我去看看。”魏无羡想从蓝忘机背后绕出来。

 

 

“不行,就这样过去。”蓝二公子不容置喙,将人密不透风地护在身后,一起走过去。到了近前,也不准魏无羡超过他的身体。

 

 

魏无羡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好好,听你的,行了吧?”

 

 

还好温宁站立的姿势并没有什么难以看清,不出片刻,眼白恢复正常,温宁居然醒了。一番骨肉相聚,哭天抹泪,感恩戴德,一众人仍是近不得魏无羡身前。

 

 

蓝忘机收起琴剑,回身,突然身躯一晃,单膝跪了下来。

 

 

“蓝湛,你干嘛……”魏无羡吓得失声尖叫,却在那人双手触上自己腹部的时候立马反应过来。适才被摔那一下,江澄捅的剑伤裂了,血渗透绷带涌了出来。之前太紧张没顾得上,现下被那人一触,仿佛解冻般的剧痛排山倒海袭来。忍不住龇牙咧嘴:“欸,轻点儿,疼~~~”

 

 

“谁?谁伤的?”蓝忘机双手按着伤口止血,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魏无羡被问得没来由地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似的,解释道:“没事儿,我跟江澄不是打了一架吗……”

 

 

话刚说了一半,只见那一品仙剑避尘凌空暴起,似是被主人不可遏制的怒气催动,就要破空而去。

 

 

魏无羡赶紧忍着疼抓住蓝忘机肩膀:“蓝湛,你要做什么?”

 

 

“避尘,云梦,江……”蓝忘机一字一顿对悬空铮铮作响的仙器下着口令。

 

 

魏无羡伸手捂住蓝忘机口唇,大惊道:“含光君,你到底要做什么?”

 

 

“报仇!他伤你!”蓝忘机甩开捂嘴的手,还要继续。

 

 

这是醉成什么样了啊?魏无羡眼看着就要拦不住,灵机一动,心一横,双手捂着腹部,咬破唇尖溢出血来。“嘤”地一声呻卍吟,紧闭双眼栽倒下来。

 

 

“魏婴。”蓝二公子果然瞬间就顾不得什么报仇,立时打横把人抱起来,在温情温宁的领路下,急速将人抱回了伏魔洞里。

 

 

温情虽说医术精湛,但这么快完成伤口包扎也属实挑战了人生极限。余光瞅着那人快要滴出血来的眼神,心下暗叹,还是不够快。

 

 

“没有大碍,应该很快会醒。辛苦含光君照料,我去……”温情连借口都来不及编完整便一溜烟跑了,洞里的气氛实在太过怪异,简直让人仿佛要窒息。

 

 

魏无羡装得有些难受,被人握紧的手心也格外黏腻。正打算忽闪忽闪两下眼睛,假装苏醒,猝不及防地脸上接了两滴冰冷的水滴。怎么回事?伏魔洞漏水啦?下意识嘴贱伸舌头舔了一口,居然又咸又涩。这是……

 

 

魏无羡猝然睁大双眼,果然如神似仙的美人坐在身前,暖玉般晶莹的面庞挂着泪滴。

 

 

这……这……这也太惊悚啦!!魏无羡恨不得将自己真的敲晕。

 

 

见人醒来,蓝二公子似乎毫无反应,依然紧握着掌心,泪水滑个不停。

 

 

初始的震惊过后,这幅我见犹怜的美人落泪,酸得魏无羡心尖疼。伸手胡乱抹着蓝二公子委屈巴巴的小脸上滴滴答答的泪痕,轻慢地柔声问道:“蓝湛……你怎么了?”

 

 

“疼。”蓝二公子像孩子似的吸了下鼻子,一刻也没有犹豫地委屈回答。

 

 

“哪里疼?”魏无羡接着问。

 

 

蓝忘机没说话,手指抬起,指了指魏无羡的伤口,又转回来指了指自己心口。

 

 

“我,伤口疼?你,心疼?”魏无羡随着那人比划的动作自行出声解读着,倏忽瞪大了眼睛,失言犯错般双手捂嘴。

 

 

下一瞬,那人毫不迟疑地点头肯定。这,这,这人是蓝忘机吗?不会一杯酒换魂了吧?魏无羡像被人用重锤敲在心脏上,敲碎了一角,补不起来。

 

 

“蓝湛,我,没事儿,不疼,真的……”那人的泪水似断了线止不住,魏无羡手忙脚乱,饥不择食病急乱投医,急于向人证明自己真的不疼,傻缺般地伸手指头捅了捅伤口。“嘶”地一声,率先证明自己是个智障小儿。

 

 

“别动。”蓝忘机强硬地将作乱的手按住,不舍得让受伤的人移动,自己起身靠到石床上,轻手轻脚地把人搂到怀里。将魏无羡脑袋按在自己心口,自己的脑袋搭到那人肩头。

 

 

魏无羡像被施了定身术加禁言术,全身震惊到麻木,似乎只有心脏还挣扎着保有一丝活气,砰砰直跳,就要脱口而落。半晌,肩头的衣衫湿透。无声的溪流抚慰过茫然无措的心口,魏无羡渐渐静下来。不知道从何而起,一股酸涩又宽慰的满足感,如涓涓温泉水,蕴染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魏无羡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回抱,拍了拍蓝忘机背脊安抚。

 

 

“蓝湛,我真的无事,你别哭了,我也……”最后两个字咬碎在舌尖。

 

 

半晌无言,那人竟是又,睡着了。

 

 

魏无羡无奈轻笑,忍着疼,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无妨,待你醒了,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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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从魔道到风起云深

魔道是一种执念。


执念来得悄无声息,一开始只是心血来潮刷了《陈情令》,1.5倍速拖完尚且能保持结构化思维来评价-- 故事框架不错,三观正,服化道用心,音乐好听,小鲜肉么反正我脸盲也不认识(整部剧我本来只认识姑姑呀……暴露年龄……),战斗场面塑料了点(这也算是异鬼?……嗯……我是从冰与火过来的……),编剧似乎差了那么点意思,收的时候仍有一堆线索没圆上。总体是个好剧,不过也就是一消遣,论精彩还是回美剧去找吧。


刷完剧趴会儿豆瓣,发现还有动画版。嗯二次元的坑不跳,因为我对二次元没有抵抗力,一把年纪了不想再费心神爬坑,毕竟养家养娃中年危机哪口气都不敢松,何...

魔道是一种执念。

 

执念来得悄无声息,一开始只是心血来潮刷了《陈情令》,1.5倍速拖完尚且能保持结构化思维来评价-- 故事框架不错,三观正,服化道用心,音乐好听,小鲜肉么反正我脸盲也不认识(整部剧我本来只认识姑姑呀……暴露年龄……),战斗场面塑料了点(这也算是异鬼?……嗯……我是从冰与火过来的……),编剧似乎差了那么点意思,收的时候仍有一堆线索没圆上。总体是个好剧,不过也就是一消遣,论精彩还是回美剧去找吧。

 

刷完剧趴会儿豆瓣,发现还有动画版。嗯二次元的坑不跳,因为我对二次元没有抵抗力,一把年纪了不想再费心神爬坑,毕竟养家养娃中年危机哪口气都不敢松,何必平白地又给自己上一道枷锁。不过可以去看一下原著吧,毕竟各种衍生形式都是做了二次加工的。于是便这般的,似波澜不惊,似作壁上观,从一目十行捋完情节,到逐字逐句吞掉所有的刀和糖,再到把每个字掰碎了揉烂了妄想把背后的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从文字里拽出来,才知是执念一早就上了身,已经扎了根融入骨血,不敢拔也不想拔。

 

度化为主,了其执念,是首选之道,而何其难也。过去两个多月的通勤时间只听广播剧,早就把各人的词句语气烂熟于心,一戴上耳机就鬼使神差地点开一声“喵~~~”。这执念还没被度化先被养肥了,曲终人不散,那些人一定就在某个平行时空里,那些事一定还有暗潮涌动,就算真的归隐了,平日里只有柴米油盐的琐事,也不会无聊不会闷。于是我只能带着执念继续探寻,终于又是在某个不经意间,推开了《风起云深》的大门。从那一刻起,执念便不再是发狂般地乱撞,而是静静地走入楼主打开的次元河,随着满天星辉和云卷云舒缓缓流淌。

 

私以为墨香构筑魔道时是有点任性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似在一方白纸上多处泼墨后只勾聊聊数笔,空下大片留白。楼主的笔触则是精描细绘,读来只觉得思虑精巧、环环相扣。楼主行文最值得称赞的就是真实,忘羡在四方游历后依然入世、承担剪不断理还乱的是非恩怨,是他们本性的真实;再浓情似水、琴瑟和鸣的两个人,在婚后被牵扯进繁复的社会关系中,有争吵有顾忌,是婚姻状态的真实;修仙问道、斩妖除魔,而恶的根源本就是人的心魔,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是人世的真实。这份真实让人感觉踏实,并且更加坚信他们的存在。

 

上个周末带娃回苏州,去西山采枇杷。在太湖边望着弥漫的水雾,辨认星星点点的岛屿,竟然觉得这茫茫水天一色中一定是有个结界,而后边一定隐藏着次元的通道。若是真有能打开的一天,羡羡啊,你一定会在的吧,可别因为云深饭菜不好吃而离开呀,姑苏美食数不尽数,我给你送啊,五月枇杷六月杨梅,八月莲子鸡头米,秋风响时大闸蟹,腊月里还有桂花冬酿酒啊。只是江南的藕多脆爽,少有云梦泽的粉质,炖排骨汤稍欠了点,不过炒着好吃啊,还可以做藕饼、做糯米糖藕……

 

我心知这份执念并没有被了却,但我已经可以和它和平共处了。追着《风起云深》,就像持有一块结界通行玉令,可以经常去窥探一下又要经历怎样的风波,还可以把糖攒起来,当作鞭策自己健身的奖励。不管楼主的玉令最终能看到怎样的结果,一定依旧是曲终人不散,长醉枕姑苏。


暂歇

【忘羡】夏·朝—麦芽糖香

想从几轮春夏秋冬里写写忘羡的小故事,包涵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婚后的故事。插叙。

朝是少年人如升起的朝阳般炙烈的爱恋,花是历经千难后开出的花朵,夕是在战争中困苦中相依走过的往昔,拾便是对于十三年后再度重逢后的治愈。

其实上一篇埋了点线,包括羡醉酒的详情,叽母亲的住所被叛徒烧毁一半后羡从夷陵打马去找他,但最后挑来挑去还是选了好写的麦芽糖233

虽说一直强调喜欢早恋,但我本人一点也不会写的早恋, 7000+


——他在齁甜郁郁的香气里赴一场阴雨连绵的美梦,而他的爱人也于夜雨中踏上返乡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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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长江中下游及其以南...

想从几轮春夏秋冬里写写忘羡的小故事,包涵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婚后的故事。插叙。

朝是少年人如升起的朝阳般炙烈的爱恋,花是历经千难后开出的花朵,夕是在战争中困苦中相依走过的往昔,拾便是对于十三年后再度重逢后的治愈。

其实上一篇埋了点线,包括羡醉酒的详情,叽母亲的住所被叛徒烧毁一半后羡从夷陵打马去找他,但最后挑来挑去还是选了好写的麦芽糖233

虽说一直强调喜欢早恋,但我本人一点也不会写的早恋, 7000+


——他在齁甜郁郁的香气里赴一场阴雨连绵的美梦,而他的爱人也于夜雨中踏上返乡的归途。


——————————————————————————————


梅雨季节,长江中下游及其以南地带最难将息。

持续了几天的雨有了渐缓的趋势,啪嗒啪嗒地敲在屋檐上,下在姑苏城里的小池上,打衣姑娘们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木盆上,卖天子笑的酒楼房顶上,还有云深不知处的石子小路上;淋淋水渍刷过玉兰树叶和那片绿油油的草坪,把那些兔子的毛刷得更亮。雨气带着那股子独特的味道氤氲在空气里,所幸屋子内依旧温暖干燥,唯一那点儿在小辈们进出间隙里带进来的潮气也很快被炉子里偶尔发出噼啪声响的小火苗瞬间烘干。静室榻上被它的另一个主人用被子叠成了一个圆形的封闭式小窝,里头的人挣了挣,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脖子,没过半晌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如果没有额头微微发烫的温度,嗓子在变得松快些——最重要的是,如果蓝忘机现在也留在这个静室里,那么对于魏无羡来说这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傍晚。

他心里惦记着事,不想轻易的安眠,迷迷糊糊地也要竖着耳朵听动静。早些时候思追和景仪送过来药的时候他直起身子,第一眼撇过去的是那扇漏了半条缝的窗子,后来才注意到是门发出的声响,怔了一会儿才晃荡着轻飘飘的双脚前去开门。

思追心细些,临走的时候注意到那扇魏无羡特意半开的窗子,想要去关上,魏无羡探出身子拦,差点掀翻了案上的伤风药碗:“别关别关,你们含光君北上这两天还没消息传回来,我估摸着行程大抵就是这两天,没准今天晚上他那只鸽子就能飞回来。”

后来他在蓝景仪一脸不忍直视的眼神里和蓝思追好言相劝声里一脸庄严地向他们发誓,保证自己风寒不会再加重保证自己按时吃药,并且为了能使这保证更拥有让人信服的力度,从来怕苦的魏无羡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把那碗破汤药一碗端之后,那两个小祖宗才大发慈悲的留下一条小缝,没让蓝忘机那只小鸽子在雨里呆上一整天。

 

 

他不知道又迷迷瞪瞪地躺了多久,终于听见了翅膀振动发出的细微声响——果然是在这天夜里回来了。

可能是先前那一番折腾,他的脚步更显得虚浮,错落着的嘈杂声引起一阵盲目的眩晕感。魏无羡东倒西晃地去给看那只小鸽子。

通体洁白翅沿一圈淡蓝色的小鸽子从头到脚被雨淋了个透,这傻鸽子和它的主人一样有一股拧劲儿,不达目的绝不肯停下来,也不晓得找个地方躲雨,就直直地从兰陵那边飞了回来。

魏无羡担心信件被打湿,手穿过羽毛摸了一把才发现这一次带回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包裹。

包裹外面的那层布料已经被尽数打湿,待把最外层拆开,里面还有一层,从形状来看大抵是一个小小的罐头,一个猜测在魏无羡心里缓缓地浮上水面,他心怀期待地拆开最里层的那些包裹。

——呈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一个小小的罐子,还没有天子笑的五分之一大,但里面却盛了满满的金色糖浆。

就像他之前说的,自他们相识之后开始,每一年的夏天,蓝忘机都会挑在这样的日子给他亲手酿出一罐麦芽糖来,只是今年赶上了兰陵的除祟,大概是没有办法,才让小鸽子把酿好的麦芽糖送过来。

打开盖子之后还是之后甜腻的气味就争先恐后地涌进了鼻子,魏无羡用案上之前调过饭食的调羹往里面沿着玻璃罐壁微微转了一圈,金色的糖液马上被挑了起来,糊精在烛台灯火的照耀下晃着明亮的光芒。

不知道蓝忘机是怎么制得的这糖,入口即化,甜腻的味道瞬间冲开了嘴里残留的苦味,接着那股甘甜便开始向着更深的地方蔓延,无孔不入的融进他的每一个器官,甚至到了最后连脑袋都不再昏沉沉的隐隐作痛,全身舒适到快要睡着。

啧,看看——魏无羡心想——这含光君的手艺要比他们家的各种灵丹妙药还要管用呢,保证药到病除。

再三确认那只冒雨飞回来捎来麦芽糖的小鸽子已经飞回了房檐上的鸟窝和他那只黑乌鸦挤成了一团,卸下了所有杂货的魏无羡终于心满意足地滚回了他的小窝里。

要是他能好好睡一觉,在这样的温度里再出一身汗,等蓝忘机到家之前,他就又能活蹦乱跳地赶到山下去迎对方啦。

——今年他人在兰陵就算了,等到明年,到了明年一定要让蓝湛用我俩种的麦子酿出麦芽糖来吃。

魏无羡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运气不错,几乎在刚一闭上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了蓝二公子少年时期的影子。

外面雨水声音依旧,他在齁甜郁郁的香气里赴一场阴雨连绵的美梦,而他的爱人也于夜雨中踏上返乡的归途。

 

 

在玄正十八年的夏天,在某个下午蓝启仁先生结束这日课程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故事。

可能很多人都把那件事情当作了一件长大后值得回味或者不值得一提的笑谈,毕竟云梦江氏的大弟子一直孜孜不倦招惹姑苏蓝氏小公子的这件事已经被视作了一种每天都会发生的常态,可那的的确确是这个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关于两个小公子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蓝湛,接好啦——”

坐在魏无羡左上角的蓝二公子听见对方欢快又雀跃的声音,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魏无羡朝他飞过去的小纸鹤。

那天正巧赶上金子轩请了事假,前排没有人挡着,因此这个小小的动作在蓝启仁的眼睛里就如同慢放的电影,他耐心地把这个片段看完,像往常那般叫起自己的小侄子:“忘机,你……”

“腾——”的一声,挟着这一声响还伴随着书本被挥落到地上的声音。这一次魏无羡比蓝忘机起来的还要更迅速,就像是一个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再向上弹开那般猛烈又富有力度地一跃而起:“蓝先生!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您行行好,千万不要念我写的东西啊!“

从前这把戏他也玩过一次,只是这一次小公子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或者故作惊惶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惊慌使少年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不自然,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他手足无措地去看蓝忘机,就差原地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他前面的蓝忘机也回过头幽幽地注视着他,平时没有一个表情的脸上也开始隐隐露出一些不可言喻的微妙神情,左手把那张摊开的宣纸几乎攥成了一团。

“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那么多话非写不可,忘机,像上次一样念出来。“

蓝忘机闻言僵硬地把身子别过去,舒展开那张已经皱巴巴的纸条,微微张了张嘴,不知怎的没发出声音来,他又张了张,这次总算是发出了低微的音色:“先生,”他轻轻地说:“……这次能不读吗?”

“对对对,算了吧蓝先生,还是还给我吧,千万不要念!”魏无羡这会儿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从座位上迅速绕到蓝忘机的身边,就要伸手去拿回那张纸条。

“你既敢写,就不要怕被念出来。”看着侄儿一脸像是嘴巴被胶水封住的僵硬神色,蓝启仁估摸着是不是魏无羡又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杂碎不堪的东西,忘机的修养那么好,想来也不会有意想要念出那些个东西。他这么想着,就也朝蓝忘机走过去:“忘机若是读不出来的话,我就替你俩把它读出来。”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两个小公子就恨不得一起往后跳两步。

“叔父........”蓝忘机欲言又止道。

“忘机,你若是不想读的话,”他以一种不可辩驳的严厉语气道:“把那个纸条交给我。”同时向蓝忘机伸出了手。

蓝忘机看看魏无羡,又看向蓝启仁;魏无羡看看蓝忘机,也看向了蓝启仁,三个人面面相觑,课堂寂静无声。最后蓝启仁迅速收手,忘羡两个人只看到一个残影晃过去,那张左脚在蓝忘机手里停留,右脚被魏无羡抓住的纸条最后还是可怜兮兮地落在了蓝启仁的手里。

“我倒要看看你写了些什么。”蓝启仁眯起眼睛,往前贴了贴,发现只是一行小字,料想他魏无羡再如何也搞不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便字正腔圆地读起来:“蓝湛,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四周鸦雀无声,蓝忘机和魏无羡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的寂静声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类似于憋笑的一声“噗“,很短,马上又被压了下去,四周继续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魏无羡心虚地笑笑,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轻轻抽走了蓝启仁手上的那张小纸条:“我开玩笑的,这你们也信。“继而他微微放大了音量,也不知道是对着蓝启仁,还是对着蓝忘机,或者是对着更多的人。

教室里寂静的空间被打破,满堂一片哗然。

 

 

那天的一小片波澜以始作俑者被罚抄写蓝氏家规《礼则篇》和打扫整个兰室为抵消,等到魏无羡好半天忙乎完又在兰室里睡了一小觉出来之后,才发现风雨欲来,大片大片乌云笼罩了整个天空,厚实的雨气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道闪电发作的时候,晃过去的光让魏无羡看见了半身站在阴影里的蓝忘机。

“蓝湛,你还……没走啊。”他极为不自然地招呼了蓝忘机一声,对方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就站在回廊里,魏无羡背靠石柱,蓝忘机挺直了后背,彼此没有交谈,都很安静地看着天空。七月份的天黑得很晚,可现在却像是冬天的夜晚,电光时不时一闪,他们都能清楚的看到闪电是如何在天上划过的轮廓,看得到对方脸上的每一寸毛孔。闪电过后,一声惊雷炸响,瞬间把彼此间沸腾的心跳声掩盖了。

“真要命。”魏无羡低声说。

“什么?”蓝忘机问道,闪电把他那双平时就很亮的琉璃色眼瞳打的让人惊心动魄。

“真要命。”魏无羡重复道。

蓝忘机没说话,也没再看他。

在魏无羡重复那句话的同一时间,天上开始掉起了小雨花。起初又小又轻,几分钟之后豆大的雨滴就敲响了屋顶,哗啦哗啦的,魏无羡再也听不清楚蓝忘机心跳动的声音。他仰起头注视着黑压压的天空与从天而降的大雨,心里忽然一阵快意,扫平了之前那些纠结和郁闷。如果这个时候能让那些冷雨把自己全身上下淋个透顶,那当真是求之不得。

下一刻他便直直地冲进了瓢泼大雨里,迅速把外裳脱下来狠狠地向外一甩,雨水瞬间把他从上到下,从外到里淋了个彻底。“蓝湛——”他转过身,双臂向两边舒展开,扬声道:“机会没有第二次啊!你不来吗?”

蓝忘机静默地看了他一晌,进而也随着他那般跑进了瓢泼的大雨里,站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两个人并肩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夏天留给身子里的那些个暖意很快就全部消散了,他们的身体又滑又冷。

魏无羡雨中仰起头,看着依然在不停砸下来的雨水,笑道:“要是此刻有酒有剑就更好了。“

“这已足够。“蓝忘机道。

于是魏无羡就迎着滂沱大雨直接躺倒在了被水冲刷过后绿油油的草坪上,蓝忘机思量了一霎,坐到了他的身边。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在大雨里听着像是梦吟一般:”我是真的喜欢你。“

蓝忘机悄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魏无羡笑起来:“大概是之前咱俩一起下山那次?或者更早些,除水行怨之前?可能再早点儿?你打翻了我天子笑那次?“

“那次是你违反了家规。“蓝忘机悄声道,声音在雨里几乎听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你这人啊……”魏无羡先是大笑,可能是呛进了雨,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减下去:“我也好喜欢你这么古板的样子。”

蓝忘机不可置否地伸手拉他起来:“走吧。”他低声说:“我们回去。”

魏无羡顺从的把手递给他,但没有立刻站起来,两个人的手心相贴,掌中彼此的纹路相互参绕在一起。

他和他共同注视着眼前雨水喧嚣的景象。

 

 

后来第二天清早,魏无羡就请了病假。

蓝忘机看着右下方那个空着的座位,思绪很少见的走了神,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幅画面。昨日他等待许久不见魏无羡从兰室里面出来,便从窗外向教室内探过头去。书本被码放整齐地也变得纤尘不染的兰室里,累坏了的魏无羡趴在案上,仔细看看确是睡着了。脸的一侧被压出一大片红印子,红印子上还沾着点尘土,马尾的末梢湿了大半,顶上的发也有些凌乱,可结合着外面火烧的晚霞,偶尔刮起来的风再把他鲜红色的发带缠绕到火烧云里去,那画面一下子就鲜活而动人了起来。

他又趁着间隙瞥向右下角那个空位置,眼前出现的却是拥有着明亮双眼的少年郎。

 

 

那天他向云深不知处里的医师询问了近期过来问诊的姑苏学子情况,晓得魏无羡是发了高烧,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赶在姑苏蓝氏组织听学弟子下山夜猎回来之前这个空挡去看看对方。于是在医师打算前往送药的时候蓝忘机伸手把对方拦了下来,说,我去看看吧,顺道把药给他。

云深不知处的医师不晓得这小公子今日为何多了如此热忱,只道是蓝二公子也还是少年人,这段日子里和其他世家的公子哥一定也交上了朋友,欣喜之余便把药碗递到了二公子,嘱咐他一定要让同伴按时喝药,别再像之前那样侥幸倒掉了,发烧是件平常事,可赶上这姑苏的梅雨季,若是真不注意,严重起来可真能把脑子烧傻了。

蓝忘机越听,心里皱得越深。

倒在榻上的睡得横七竖八的魏无羡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差别,只是脸颊更红了一些。如果不去触碰他的额头,大概会恍惚那面颊是烛火度上的一层颜色。

“魏婴。“他轻轻推了推少年的手臂,被对方一手推开。“你是谁啊,我要蓝湛。”

蓝忘机无奈的把胳膊垫在他的脑袋上方,注意他的头不要撞到木塔顶端:“我就是。“

 “唔,蓝湛啊。”魏无羡微微把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手捯饬捯饬就把被子拨到了一边,被高温炙烤得暖烘烘的身子一下子像只树懒贴到了他的身上,脸颊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向往后那般把脑袋埋进他的心口,咕咕哝哝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喝药了。”蓝忘机把他的脑袋微微移了移,药碗对到了对方嘴边去。魏无羡皱了皱鼻子,把眯起来的眼睛又给闭上了,严丝合缝的,脑袋也转到了一边去:”我不要喝药。“

蓝忘机拖着药碗的手向他的脑袋追过去:“良药苦口。“他劝说道。

“蓝湛,“魏无羡把头埋得更下更深,几乎依旧顶到了蓝忘机的肚子,他哑着声音说话,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其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蓝忘机讶然道:“何出此言?”

“那你还总是要我吃药。“魏无羡咕哝道:”我不想吃。“

他这么一折腾,本来就红的脸更是通红一片,还隐隐带上了紫色,从身体内泛上来的热意把蓝忘机熨得也开始微微冒汗,衣料渐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情况越来越差。

蓝忘机心里焦急,嘴上也放软了力度,他拂去对方被打湿贴在脸上的黑发,轻声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魏无羡在他腿上打了个滚,脑袋抻出来一些,但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

暖暖烛光下,蓝忘机微微弓下身子去,听见对方细若未闻的低喃,那声音就像是小雨点落入深潭一般,在他的心上荡起了一阵涟漪,碧波潭水就此被彻底扰乱。蓝忘机甚至能听见自己心底那声认命地叹息。

 ——对方说,他想要他的爹娘。

像是很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境,风声凛冽,红天白雪,一片苍茫中,他独自跪在一扇门的房门口;又像是今天早上,他在父亲的门前久跪,低声汇报着云深不知处近日来的日程。

可他们一个都没有过来给他开门。

魏无羡不会比他更松快,近些年来,他也总是能听见关于云梦的一些风言风语。在这个极深的夜里,想着之前魏无羡在雨里畅快恣肆的笑意,蓝忘机忽然心头一股热血涌动,促使他忍不住想要去心怀暖意地去拥抱眼前的人。

他也如此那般的做了,把对方的头紧紧扣在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魏无羡能不能听见他心里正在沸腾着的血液。

  “魏婴,“他低声说:”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人热烈的心跳声唤醒了怀中人迷惘的神智,魏无羡终于把脸微微扬起来,眼睛微微勾起,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那,你能不能,别让这药这么苦啊?“

 “你先把它喝下去,我再给你甜的。“蓝忘机低声哄到。

——我已无法改变你困难的命运,但是,至少能为你现在的道路上带去一份甘甜罢。

魏无羡抬起头盯了他一会儿,房间里的烛火把他的双眼打得亮亮的:“说话算数?“他问。

“说话算数。“蓝忘机保证道。

魏无羡总算把身子从蓝忘机怀里扣了出来,顺手接过蓝忘机手里的碗,扬起脑袋一饮而尽,饮完又皱着一张脸抬手把碗往蓝忘机眼前一扬,意思明摆着是我喝完啦,蓝二公子该履行你的承诺啦。

蓝忘机低下头,想回去静室看看先前的那一筐枇杷还剩下几个,道了声“等我”后衣摆却马上被魏无羡死死拉住,对方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被辜负的表情深深注视着他。

“我很快就回。”他保证道,思量了片刻又把头上的抹额解下来,迅速叠好后郑重其事地放到了对方的手心里。

“这个在你手里,我就不会走的。”

他半跪下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后来他找遍了整个静室,也没找到半点能和糖搭上边的东西,他不嗜甜,静室里也没长久的放置过食物,他又不敢让魏无羡一个发着烧的人自己等得太久,仓促之中,却只找到了一小罐去年夏末初秋兄长带回来的,用灵力一直封存着的麦芽糖。

没想到这一罐小小的麦芽糖却让魏无羡吃的非常带劲儿。开始蓝忘机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个黏糊糊一团的甜食,后来慢慢琢磨着也大概懂了,寻了半圈儿拾到魏无羡书案上的调羹。蓝忘机有意识地忽视了案上那风光艳丽美轮美奂的画册,还很贴心的把那书合上,转过身子去喂已经撑起身子微微张开嘴巴等着投喂的魏无羡。

甜腻的糖丝在半空中拉出一条绵长的金丝线,随即融化在了魏无羡的嘴里。有些糖浆挂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魏无羡就略伸过去脖子,舌尖微微露出来,灵巧地一点点去卷。

“这糖好吃是真的好吃,少也是真的少。”待那个小罐子边边角角都被挖取干净后,魏无羡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挂上的糖丝。

蓝忘机一边为他擦拭着嘴角,一边暗自掂量莫非这糖真有什么治病救人的妙效深藏其中,魏无羡的精神的确比之前好了太多,甚至当手抚上他额头时温度都已不再如他刚进来前那般灼手。

“若你喜欢,”他道,“我去学学看如何酿糖。”

魏无羡待他擦干净最后一丝粘在他嘴上的糖浆,才把一直往前伸着的脖子收回来,笑盈盈地对上蓝忘机的眼睛:“那以后每年夏天,都有劳蓝二公子给魏某递上一罐酿好的麦芽糖啦。”

那应该就是这场历时数十载的约定的起始。

往后的每一个梅雨季,不管是魏无羡已经回到云梦之后,还是在射日之争生死一线间的战场上,亦或是在往后那孤独又踟蹰的十三年里,还是在像这样蒙蒙烟雨的傍晚黄昏,不管他们的距离有多远,都会有一罐小小的麦芽糖,从一个人的手里经历了百里的漂泊,稳稳当当的落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魏无羡再醒过来的没听见窗外的雨声。他的头脑有点混乱,一时之间只能看到依旧燃烧的烛台留下殷红的泪滴,橘色的光芒打在墙壁上,勾勒出他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影子。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自己究竟是在静室里,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万幸的是下一刻就有一个温暖的身躯紧紧地拥住了他,耳边传来爱人呼出的温暖气息:“醒了?”对方轻声问。

“啊?”他马上清醒了大半,他是在静室里,吃完那罐麦芽糖之后睡到了现在,而本该明日下午才该回来的蓝忘机就窝在他的旁边。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他问,随即用手捋过对方的一头长发,果不其然在其上感受到了只有雨水才会留下来的潮气,“冒雨赶回来的?”

“你信上所言与思追所言不符。”蓝忘机轻声叹道,带着凉意的额头贴上他的:“我不放心。”

“思追他们出卖我?“魏无羡下意识吞口而出,被蓝忘机横了一眼之后马上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向对方腻过去。

“现在放心了罢?”他稍稍拉开与蓝忘机的距离,用额头撞撞对方的额头,然后紧紧的和对方贴在一起:“烧已经退啦,你那罐麦芽糖可比你家的那什子药膳要管用好多。”

蓝忘机轻轻地叹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烛火沿着他的身侧爬上来,也在墙上把对方的影子浅淡的勾画,两个影子在墙上,挨挨蹭蹭地依偎在一起。

魏无羡盯着墙上那影子,忽然想起像是先前射日之争的某一年里一般,那时他们两个一个在长江以南,一个在长江以北,每每他受了伤回去休息,待起来的时候,看见烛光打在墙上,只有一个影子孤独的晃悠在视野里。

他在心里大笑了一声今非昔比,一只胳膊揽过去,把自己送进了蓝忘机的怀里,冲着对方的耳朵戏虐地吹了口气。

“含光君,夜还很长,莫要辜负了这一夜良宵啊~”

再三确认魏无羡这个人安然无恙之后,蓝忘机一个翻身把魏无羡转到了身下。

 

窗内依然烛火烁烁,窗外依旧雨水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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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想忘羡早恋的情况下会如何告白,希望这个场景描写的不会那么矫情那么ooc,其实我还蛮喜欢雨中告白这个场景的,既不扭捏还带着点青涩,几乎是一气呵成。

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合集,如果有什么ooc请一定要指出来,把他们写坏我会哭的!(等等对不起我忘记 @桃讲究 了5555宝贝抱歉)

下面秋季应该就是讲射日之争里的一次探病日常啦

千山暮雪

【忘羡| 双林奇遇】5

忘羡夫夫刷新副本

有点啰嗦有点长,十分ooc

——————————————

5

四人心事重重,折返回客栈房中。

江澄一手握拳锤向桌面,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有什么烛龙,什么通天之能,什么神谕,我看就是那大祭司在装神弄鬼!”

蓝曦臣道:“大祭司在此地只手遮天,的确很可疑。但此人若真是幕后黑手,今日这般翻云覆雨的力量,只怕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魏无羡道:“对了蓝湛,今天在神台上,她是不是在看你?”

蓝忘机道:“嗯。”

江澄疑惑道:“姑苏蓝氏与此人有甚瓜葛?”

蓝曦臣摇头,道:“尚不知大祭司为何人,只依稀辨得是位女子,但我们从不与人结仇。”

魏无羡不置可否,道:“你们蓝家雅正...

忘羡夫夫刷新副本

有点啰嗦有点长,十分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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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四人心事重重,折返回客栈房中。

江澄一手握拳锤向桌面,道:“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有什么烛龙,什么通天之能,什么神谕,我看就是那大祭司在装神弄鬼!”

蓝曦臣道:“大祭司在此地只手遮天,的确很可疑。但此人若真是幕后黑手,今日这般翻云覆雨的力量,只怕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魏无羡道:“对了蓝湛,今天在神台上,她是不是在看你?”

蓝忘机道:“嗯。”

江澄疑惑道:“姑苏蓝氏与此人有甚瓜葛?”

蓝曦臣摇头,道:“尚不知大祭司为何人,只依稀辨得是位女子,但我们从不与人结仇。”

魏无羡不置可否,道:“你们蓝家雅正端方不与人结仇,但不妨碍有人会仇视你们啊,蓝宗主,太优秀了也是会招人恨的,你忘了苏涉?”

蓝曦臣一时无言。

江澄道:“必须要想办法摸清楚那个大祭司的底,探清他的目的。”

蓝忘机淡淡道:“擂台赛。”

魏无羡补充解释道:“大祭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来到此地那么久也没找到她的什么线索,双林镇也已全部受制于她。眼下我们也打听不出大祭司的其他消息,那擂台赛虽然极有可能是个陷阱,倒不妨一试。只可惜我与江澄乔装扮作女子,已失了参赛资格。”

蓝忘机道:“无妨,我与兄长,足以应付。”

魏无羡点头,但心下仍有些顾虑,毕竟今日所见的力量十分可怕。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日,当魏无羡一行四人赶到时,擂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现场仅有几位双林镇人主持擂台赛事。

江澄环顾四周,道:“昨日应是所有人都去了神台,但是仍然没有金凌的行踪消息……奇怪,今天那个大祭司怎么也不在?”

魏无羡此刻却考虑着另一件更诡异的事:“此地聚集了这么多修士,他们竟都不认识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究竟是为何?”

江澄颇为不爽地甩了甩头,一头珠翠叮铛乱响,扶额道:“最好别认得,也最好别让我碰到认识的人。”

魏无羡难得地没有打趣江澄,仍皱着眉:“江澄,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场上突然热闹起来。

魏无羡一抬头,却见蓝曦臣与蓝忘机双双上台,文斗武斗同时进行。两人本就品貌出众宛如仙人,台上表现也比其他人高出好几头。一人对诗作文如行云流水,文采斐然,一人舞剑招式若长虹贯日,利落漂亮。

下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魏无羡也忍不住抚掌大赞:“不愧为蓝氏双壁!”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魏无羡隐约似乎听到江澄用极低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句:“不过如此,云梦双杰也不比他们差。”

他诧异地转过头,对方的脸色却已恢复如常,看不出表情来。

说起来,魏无羡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这么平和地与这位昔日好友相处了。自江家覆灭以来,两人的路便越走越远,最终甚至刀剑相向。有些事已很难分出对错来,也只有时间才能化解开。倒是刚才江澄那一句话,瞬间令他感觉恍如隔世。

但这也只是一瞬的走神,趁着此刻空挡,魏无羡不断打量着双林镇这些聚集的修士,这些人衣着与双林镇人无异,法力与几大世家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路数诡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双目无神,神情亦有些呆滞,似乎只是站在那儿,然后出手攻击,并没有思考的能力。

没多久,已无人敢上台挑战。

蓝忘机在台上等得无趣,一眼看向了人群中的魏无羡,对方也正好看过来,对他招了招手,用口型道:“蓝二哥哥!你今天要迷死我了!”蓝忘机心里一甜,忍了又忍,总算维护住自己冷若冰霜的形象。

 

临近晌午时分,上午时段的擂台赛眼看即将中止,人群中却突然冒出两个毛头小子来,正是失踪已久的金凌和蓝思追!

江澄:“金凌!”

魏无羡:“思追!”

两人却恍若未闻,直直冲上台,对着蓝氏双壁二人提剑便砍,速度极快,招招致命。

蓝忘机与蓝曦臣亦是有一瞬惊诧,但很快便出手制服了这两人。

魏无羡见金凌与蓝思追二人一举一动分明清醒至极,却又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心念一动,道:“不对劲,他们好像已失去神智了……当心!”

但为时已晚,被制住的金凌与蓝思追突然发力挣脱禁锢,双双挥剑自刎,蓝忘机一把握住剑锋及时制止,但金凌脖子上已淌下一滩血迹,蓝忘机手上也鲜红一片。另一边,蓝曦臣与蓝思追的状况如出一辙。

见金凌倒地,江澄哪里还能管那么多,二话不说便要冲上去,可就在此时,更加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蓝忘机与蓝曦臣的血顺着剑尖低落在地,擂台地面突然显现出一个红色法阵,牢牢将台上四人困住!

符阵一起,似有万千鬼魂哭号其间,邪气冲天,连魏无羡也闻所未闻。

魏无羡心下百念千转,种种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他已大致推测出七八分,顿时脸色大变!

魏无羡顾不得那么多,惊呼一声:“蓝湛,你们快离开擂台!”

台上二人不需他提醒,已御剑准备冲出去,却仿佛被困在一堵无形的屏障内,再也无法脱身,与此同时,体内灵力似乎也在快速流失。金凌与蓝思追早已昏死过去。

蓝曦臣神色一凛,道:“忘机,我们联手试试。”

“嗯。”

裂冰与忘机琴合奏声顿起,但因受到这诡异阵法的影响,杀伤力已大打折扣,且屏障厚如城墙,一时间竟无法冲破屏障。

江澄也试着往台上冲去,却发现已被隔绝在屏障外,惊恐之下,竟开口问魏无羡:“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天边大团黑云聚拢,一时间,白昼成黑夜。黑云笼罩下的双林镇诡谲如同地狱。突然所有人都向着他们二人围拢过来,杀意滔天。

魏无羡来不及应答,掏出鬼笛陈情吹出一段音符来,地底一具具白骨破土而出,与镇上人纠缠厮打在一起。

魏无羡与江澄亦背对背混战在一起,边战边往安全地方撤。

“是有人利用了双林镇这块地,此地居民历来信仰’双’的力量,这种信仰之力已经深入他们骨髓中。”

江澄一脚踹开扑上来的一个人,狠狠道:“这些我们早知道了,说重点!”

魏无羡灵活一闪,躲过左肩砍落的一刀,继续道:“当今玄门世家中,法术六艺双绝的蓝氏双壁可谓完全对应了这一处信仰之力。我推测,有人想要汲取这一精神力为己所用,并为此设局吸引我们来——准确说,是为了吸引蓝氏双壁而来。”

江澄道:“草,你是说我们全都中计了?那这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道:“双林镇这些人,看似活着,但神智已被抽空,恐怕已全部成了活死人。而那些修士,应当是此前被烛龙传说吸引过来然后中计受困的玄门众人。”

江澄道:“草,信仰力只是一种精神力,除了你谁还会这么邪门的功夫去操纵精神力?”

魏无羡冷笑一声冷笑道:“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她了——”

他正欲往下说,天边突然传来一女子极为妩媚慵懒的声音:“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魏无羡,你真不愧是我讨厌不起来的人啊~”

魏无羡一回头,却见半空中飘着一名女子,身着长袍手握法杖,仙姿雪骨,清丽动人,眼神里却尽是恶毒。

——不是降心又是谁!

降心与蓝忘机颇有渊源,似鬼非鬼,似妖非妖,靠人的心智为食。数年之前,魏无羡也曾与蓝忘机在鹤子村和她会过一次,彼时她被青蘅君所伤,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一别经年,竟还能再遇到她!

江澄一怔,低声对魏无羡道:“怎么回事,此人打扮分明是双林镇大祭司,你们认识?”

魏无羡道:“回头解释,她很不好对付……”

降心却似乎对魏无羡失了兴趣,颇为认真地盯着被困法阵中的蓝忘机,道:“哎…当年青蘅君下手好重,打伤了我之后又联合仙门各家追杀我,直把我逼到了章尾山来。哈哈哈,其实我还应当感谢他呢,感谢他让我找到了双林镇这块风水宝地,还拥有了现在这副好皮囊。蓝忘机,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比上次的好看?”

降心在半空中原地转了个圈,像是展示新衣服的小姑娘。

蓝忘机冷哼一声,一眼也未抬过,只专心与兄长合力破除屏障。

降心见他这般态度,突然厉声道:“魏无羡换了副皮囊你还是那么喜欢,怎么,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如他吗?”

蓝忘机仍是没有看她,只沉声道:“你没有资格与魏婴相比。”

降心气急抽了口气,尖声笑道:“我好心好意想与你叙叙旧,你可别不识抬举!”

她手掌一挥,法阵红光更胜,蓝忘机与蓝曦臣被压地吐出一口血来,沾污了蓝忘机胸前的衣服。

魏无羡心口一紧,急呼了一声:“蓝湛!”

几乎同一时间,江澄也脱口而出吼了一声:“曦臣!”

蓝忘机擦干净嘴角的血渍,冲着魏无羡笑了笑,示意无碍。

魏无羡心里一抽痛,对降心起了杀心。他咬破手指,两掌猛地一拍地面,白骨走尸们顿时杀意大起,更加凶悍地与双林镇人对峙起来。

但下一刻,他便一时不慎被降心一掌击中,魏无羡顿时胸口一窒,呕出一大口血来。

“的确比当年见你时有本事多了呀~”说完,降心又露出一个月夜清辉的笑,却无端令人遍体生寒,她继续道:“魏无羡,听说别人称你为夷陵老祖?哈哈,在以前,或许我还会忌惮你三分,但如今,双林镇信仰之力已悉数被我吞噬,更有蓝氏双壁法力的加持。你能奈我何?”

魏无羡吐出一口血沫,冷声道:“别得意的太早。”

降心冷笑一声:“狂妄!”

又是一掌劈下,魏无羡本已作出防御姿态,却见眼前黑影一闪,是江澄挡在了他面前,硬生生吃下这一掌。

降心惊讶道:“哎呀呀~想不到,你这样的人,除了蓝忘机,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魏无羡看向江澄,低声道了句:“谢谢。”

江澄胸口被一团淤血堵住,片刻才道:“算我还你的。”

降心继续道:“好了~信仰之力我已经拿到了,现在你们也都快死了,我可没多余的时间跟你们浪费。趁着蓝忘机还没死,我还想与他叙叙旧呢。”

魏无羡瞳孔一缩,恶狠狠盯着降心,道:“你想怎样!”

降心没有回答,她掌心向上虚空一抬,便将蓝忘机从法阵中捞出,一把搂住半昏迷状态的蓝忘机,冲着魏无羡嫣然一笑,随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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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说过很喜欢降心这个人物的设定,也是很早以前就构思在我脑中的设定,所以想要继续让她出场。

小伙伴们如果有想了解的可以去翻一翻前面的列表,之前有一个故事有降心的出场,以及她与蓝忘机的过往。

其实是很想展开说一下这个人物的,可是一直以来的故事都是忘羡的主场,害怕一写多就要被说拆cp。。。忘羡永远是忘羡,是不会被拆的嗯!

阿等Gi

你有没有这样一张照片?丨2020年5月14日


你有没有这样一张照片?

一个有温度的季节,

一个有趣的地方,

拍一个有意思的人,


留一段刚好你们都很喜欢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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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大人

《风起云深》番外 墨有余香(中)

《风起云深》总目录


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时间线调整了下,放在这里。你们点赞积极就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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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中)


春风拂柳,长堤上何素与蓝墨溪并肩而行。


何素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放风筝,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蓝墨溪抬手挡住微微刺眼的阳光,笑道:“小时候觉得,岐山温氏就是天上的太阳,其实太阳也能被射下来的。”


何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哪个世家,曾有多强大,都一样。”


蓝墨溪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忽然道:“我听说,何叔叔背着你,向徐家下聘了。”


何素道:“我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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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时间线调整了下,放在这里。你们点赞积极就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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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中)


春风拂柳,长堤上何素与蓝墨溪并肩而行。


何素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放风筝,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蓝墨溪抬手挡住微微刺眼的阳光,笑道:“小时候觉得,岐山温氏就是天上的太阳,其实太阳也能被射下来的。”


何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哪个世家,曾有多强大,都一样。”


蓝墨溪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忽然道:“我听说,何叔叔背着你,向徐家下聘了。”


何素道:“我拦下来了。”


蓝墨溪道:“徐家大小姐在射日之征时一直在亭山照顾你父母,左邻右舍都以为她就是你以后的媳妇,你如何拦?”


何素停下脚步,看着蓝墨溪双眼道:“你今日来,是劝我拦,还是不拦?”


蓝墨溪迎着微风,低声道:“修哲兄……是有人拦下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步伐,面对面站着,蓝墨溪垂下眼,咬了咬唇道:“对不起……”


何素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连指甲都扎到肉里:“修哲兄?你忘了小时候在庵里追着我叫修哲哥哥,两只手沾了墨汁往我身上乱画,说是给我画一只香囊,墨香永存,还让我把头发拔下来,给你做笔?”


蓝墨溪突然笑了笑,道:“蓬砚这个傻小子,真的快把自己撸秃了。”


天空晴好,魏无羡却感受到何素心头剜肉般的疼痛,突如其来的失落让他手脚发凉,强撑着的微笑尽是苦涩。良久,何素道:“头发……做笔能用吗?”


蓝墨溪笑了笑,道:“不好用,难写……”


何素咽了咽嗓子,道:“他已知你是女儿之身?”


蓝墨溪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告诉他。”


何素呼出一口气,语气轻快道:“也好,上一辈的债不该由我们来承担。那些东西,若是查不到,便算了吧。父亲都快认不出我来了,想来也记不得当年的事了。”


蓝墨溪道:“何叔叔记得,我刚才去探他,他还嘱咐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为他的挚友翻案。就算没有你爹,我娘也记得。可我不知道,若把当年的真相放到泽芜君和含光君面前,又会在姑苏蓝氏掀起怎样的波澜,难道要让那些长老跪下来认错吗?”


何素道:“你……已经查到了?”


蓝墨溪低头叹了口气,怅然道:“许是在射日之征里见过太多生死,让我失去了以前的坚持。有时候,查出真相并不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复生,却能让活着的人煎熬痛苦,到底值不值得……”


何素道:“我试探过泽芜君,他并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何事,但含光君却不一定。”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的琴技冠绝玄门,亦步亦趋者无数,从来相安无事。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的琴修,说姑苏蓝氏的琴技登顶便是至邪,姑苏蓝氏这样的雅正世家怎可承认?严查之下,又阴差阳错发生了诸多巧合,争议重点便从琴技正邪转移到泠氏抄袭。泠姨见父母悲愤自戕,如何不发疯?”


何素问道:“我爹和你娘都认定并无抄袭一事。”


沉吟片刻,蓝墨溪道:“就算抄袭是冤案,但泠姨弑杀姑苏蓝氏长老也是事实。我娘与她是结拜姐妹,自然是站在她一边,认为她杀得有理,可仙门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泠姨的一生虽然毁了,但青蘅君的一生又何尝不是葬送在泠姨手里。是非恩怨、爱恨情仇,有谁说得清楚呢?”


何素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蓝墨溪道:“把我知道的事实以话本形式写下来,若有一日泽芜君和含光君能看到,信也罢,不信也罢,要不要彻查翻案,但凭他们自己作主。”


何素道:“我父亲一直心心念念为挚友昭雪,送你去大长老处拜师,又送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只为探访他们内部的腌臜难堪。可多年以来,我见到的姑苏蓝氏又与我父亲口中的不太一样。”


蓝墨溪道:“嗯。不管怎么样,泽芜君和含光君有权知道,他们的母亲不是邪魔外道,他们的外祖父也不是窃贼,不应记录在姑苏蓝氏的罪人卷中。”


何素静了半晌,最终开口道:“他们送你找当年的真相,却让我丢了你。”


蓝墨溪没说话。


何素负手仰面道:“墨溪,走你自己的人生路吧。菩提庵那边,只要我亭山何氏在一天,都会好好供养,你勿需太过牵挂。你也别总是把蓬砚的活儿全做了,他是个男人,你若想和他长久在一起,就不能永远像对弟弟一样对他。”


蓝墨溪笑道:“我说他是弟弟,他差点把屋子给拆了。不是我要帮这个臭小子,只是每次他做完了,我还得重新再做一次。这家伙写写野史故事还行,要放任他把族史写成几百个精怪志,我这两条腿都该跪废了。”


何素道:“蓬砚说这都是你教的。”


两人笑了笑,却又一时无话。蓝墨溪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娘收留的那个女子,切不可被人查出来。如今逢温必反,连在‘射日之征’中立下无数战功的魏无羡也没有例外。”


何素道:“那名女子只是普通人,并非温情那样在温若寒身边的高品阶修士,应该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况且魏无羡修习邪道,放肆狂妄,对家主不敬,被逐出云梦江氏是迟早的事。“


蓝墨溪道:“这个魏无羡岂止是放肆狂妄,连兰陵金氏要取代岐山温氏这样的话,都敢在本家家主不在的时候冲口而出。但是……”蓝墨溪回头看着何素道:“他说的,并非不可能。”


何素了然一笑道:“若说金光善没有一家独大的心,我才不信呢。射日之征后,百家都在休养生息,金氏却有能力举行数日花宴又组织百凤山围猎,大肆圈地和招揽修士。还有,金光善在清理温氏残部和温氏原来附属家族上,那些手段可算不得光明……“他摇摇头又道:”可泽芜君却不肯出头,把青蘅君那份温糯继承了个百分百。”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太讲辈分礼仪,与金光善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没有赤锋尊那份果断敢言可不行。但赤锋尊又过于刚猛直接,行事不知迂回,兰陵金氏那些弯弯绕绕他看不惯也没办法。含光君倒是为魏无羡之事出言过几次,但他不善言辞又眼里容不得沙子,最后干脆能不出席就不出席,如何与金光瑶那样长袖善舞,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比。”


何素道:“虽然姑苏蓝氏当年那件事办得极不地道,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们的确也有自己的风骨。我只是担心,任兰陵金氏这样发展下去,仙门又会养出第二个岐山温氏。”


蓝墨溪道:“只要赤锋尊还在,兰陵金氏就所忌惮。何况还有……”她转过身,对何素露出一个英气十足的笑容:“亭山何素,我的修哲哥哥是嫉恶如仇的仙门名士,必不会让兰陵金氏独断专行。”


何素微笑着看向蓝墨溪,魏无羡却感受到他心中满满的酸楚。


蓝墨溪从怀里拿出个香囊,对何素道:“待那女子腹中孩子出生,便把这个给孩子戴上。我亲手写了一个平安符放在这香囊里面,祝她平平安安,此生再勿被卷入仙门风波里。”


何素道:“你放心,我会称她是我在外的小妾,让孩子在菩提庵长大。”何素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摊开手让蓝墨溪将那香囊放到自己手中。一瞬而逝的清凉擦过,两人皆微微蜷了蜷指头。


何素道:“这个香囊,我等了七年,终究要送给别人了。”


“你们在做什么?”几步开外,蓝蓬砚发丝微乱,似刚刚跑来,见到两人似乎两手交握,面上的笑容慢慢变成讶然。蓝墨溪立刻收回手,道:“蓬砚,你怎么来了?”


蓝蓬砚比之前挺拔了很多,原本可爱的圆脸长出了男人俊秀的轮廓,但还残存些许少年的稚气。


蓝墨溪不自觉地脸红道:“我做了一个……”


蓝蓬砚眼神怅然:“你让我去摘苹果花,原来是……”他深吸一口气,白影一晃便跑远了。


蓝墨溪道:“蓬砚,别小孩子气,这里面……这不是香囊,是一个……蓬砚……蓬砚……你站住!”


何素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蓝墨溪追着蓝蓬砚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将平安符取了出来,想了半晌,还是又放回到那个香囊里。那只香囊外面绣着一颗奇丑无比的苹果,平安符上的墨香味萦绕鼻尖,悠然而绵长。


阳春三月,柳絮如雪,离歌断人肠。








眼前的浅绿春意转瞬就被满目的金碧辉煌替代——兰陵城,金鳞台。


百里大红锦锻沿着长长的阶梯,从兰陵城一直铺到金鳞台上的宽阔广场。空中悬浮着数千个金箔红绸扎的喜灯,高高低低、轻柔缓慢地旋转。重檐歇山顶汉殿挂满了红色的喜帘,九阶如意踏跺铺上了白鹤绒羽编织的地毯,上面赫然用金线绣了一朵巨大牡丹花,栩栩如生,盛世绽放。阶下原本雪白一片的金星雪浪花海,被天空中的喜灯映得微微发粉,摇曳起伏,浪漫无边。


魏无羡心头大震——这是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婚礼,那个他没被邀请的婚礼。


各家修士们身着锦罗玉衣,腰佩宝刀仙剑,穿梭在广场上的珊瑚玉树间。这里摆放着金子轩夜猎到的各种奇兽骨骸,或是在“射日之征”中缴获的各类战利品。


何素随意看了看,停在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赤麟弯弓上。一旁立有书写战利品来历的金盘,刻着几行字:“杀钱塘寮主温宏,缴虹戮弓一把”。何素静静伫立片刻,便行至等候的区域,再无意看这些展览。


吉时未到,参观完的修士们站在这里或高谈阔论,或小声八卦,或称兄道弟,或引荐结交。何素穿梭在人群中左右张望,似在找什么人。过来与他寒暄之人不少,但他似乎和谁都只是泛泛之交,聊不过三句便走开。找不到人,何素便偶尔停在闲聊的人堆旁边,状似无意地欣赏景色,实则是在听别人说话。魏无羡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这云梦江氏的大小姐还真是手段高明,明明之前被魏无羡闹得连婚约都解除了,居然这亲还是成了。”一名女修道。


“以家族之力促成联姻的,有几个能反抗得了。江厌离母亲当年为了嫁到云梦江氏,不也依仗家族的力量。虞老宗主前有两子,都没活过周岁,好容易老来得女,宠得要什么给什么。可虞紫鸢谁也看不上,直到有次清谈会,虞紫鸢难得开口帮江枫眠解围,虞老宗主才知道自家女儿心系少年时的同修,哪怕江枫眠和藏色散人早就同进同出,也要帮女儿把人抢过来。”


“虞老宗主又膝下无子,几乎就是将整个家族当嫁妆陪过去,云梦江氏当然动心。”


“我怎么听说江枫眠是和自己的家仆争女人争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才娶了虞紫鸢。”


“不管怎么说,眉山虞氏用了手段也买不回男人的心。我倒是替江小姐担心,不过中等姿色,修为也不怎么样,兰陵金氏的家主还都是那样的德行。你看看,兰陵金氏连娼妓之子都接回来认祖归宗了。”


“再担心有什么用?联姻联的是两个家族,还真指望一辈子夫妻情深吗?之前百凤山的时候,云梦江氏还傲得很,连金夫人也没放在眼里。现下云梦江氏没了魏无羡这个助力,还不赶紧把自家亲姐送过来,正好也可修复与兰陵金氏的关系。”魏无羡听得心头直冒火,若非这只是共情时的所见所闻,怕是当晚就要放几只被割了舌头的凶灵吓唬她们。


何素对这些闲言闲语似也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被一群年龄稍大、衣着看似家主或高品阶客卿吸引过去。


“如今兰陵金氏说是四大家族之首也不为过。姑苏蓝氏虽有双璧,但云深不知处重建还靠着金氏的支持。清河的几员大将命丧不夜天城,赤锋尊的弟弟又是个彻底的怂货,连刀都拿不稳的。云梦江氏就更不用说了,江晚吟年纪最轻,资历最浅,总算是借着联姻和兰陵金氏搭上桥,以后也一荣俱荣了。”


“容我冒昧问一句,各位对和赤锋尊、泽芜君结拜的那位怎么看?真论反温功绩,新郎官就算杀了再多温狗,也不是温若寒哪。”


“道友们也不用猜,不管他以后谁在兰陵金氏当家做主,我等小仙门跟着就行了。”


“对对对,站错队才是大忌。”


这时,一个穿着金星雪浪服的人走过来,大家纷纷换另一幅表情,揖礼道:“苏兄!”何素看到苏涉,立刻扭头就走了。


魏无羡后来和蓝忘机打听过,苏涉因在屠戮玄武洞的卑鄙行为,早就被姑苏蓝氏除名。苏涉也有自知之明,从屠戮玄武洞逃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云深不知处,成了一名散修。直到“射日之征”结束,他便投入了兰陵金氏门下。


看苏涉服饰,想是应该在兰陵金氏领了高品客卿,面对其他修士的连连恭维,端的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可这幕风光没持续太久,便有人叫道:“姑苏蓝氏来了!”何素猛地看向广场入口处,连魏无羡都能感受他那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金光瑶领着几名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的白衣修士走上金鳞台,直接越过了广场前往观礼台。魏无羡知道蓝忘机未去观礼,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队伍前面瞧,隐隐听到金光瑶和蓝曦臣道:“二哥,为何不见忘机?”


蓝曦臣道:“你知他向来喜静,这几日去夷陵一带夜猎了。“


金光瑶道:“无妨无妨,他送的贺礼,子轩很喜欢,已经放在寝殿里了。大哥近来……”


两人皆是名头响亮的人物,一路谈笑风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何素偏偏看向队尾,蓝墨溪和蓝蓬砚果然在列。这样的联姻盛事,姑苏蓝氏掌史一脉的弟子均会随行以作记录。


蓝墨溪身材修长,相貌英气,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雅正端方,混在一群美男子中,绝不会让人疑心。蓝蓬砚高出她些许,正凑着脑袋和她低声说话,惹得她不得不使劲递眼色给蓝蓬砚。连魏无羡都能猜出来,“不可交头接耳”。


何素就这么现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直到姑苏蓝氏众人走远。浓郁的思念和满腔的酸楚通过共情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魏无羡。


魏无羡不由想起,以前好几次无意看到蓝忘机注视自己。原来爱而不得的感觉,是这样卑微。


姑苏蓝氏走过去后,何素身边另外几人做散修打扮的又议论起来。


“刚才你听到泽芜君说了吗,含光君去夷陵一带夜猎了,说不定就是去盯住那个邪魔外道。”魏无羡心里得意道,你还说对了,他就是来盯着我的。


“魏无羡炼化的鬼将军简直太邪了,若是他真想闯进来,兰陵金氏在外面得守卫怕也守不住。”


“听说其他三大家族也派人相助了,绝不会让他像上次私宴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的。”


“我以前还觉得魏无羡长得人模人样,结果不仅护着温狗,还忘恩负义把家主打伤。江老宗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啊,这种人可真是谁摊上谁倒霉。我恨不得这种人明天就走火入魔死掉,省得哪天把温家的死人全炼成那不死不活的妖怪样,我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他母亲的师兄延灵道人,最后不就是走火入魔死掉的。他在云梦的时候,日日与妖艳女鬼们做淫荡龌龊的事,谁人不知?这哪是修仙,真是丢了修真界的脸,祝他早日被鬼祟反噬了干净。”


魏无羡听这种话听得太多,倒也没什么感觉。谣言和诋毁不费吹灰之力,自证清白就算殚精竭虑喊得声嘶力竭还不一定会有人相信,理他作甚。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这些“正义之士”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滔天的恨意。


观礼台设在金星雪浪花海两侧,各个世家都有自己对应的坐席,一旦入席便不能随意走动了。何素既然见到了蓝墨溪,也就不再逗留,直接行往花海的入场口。几名兰陵金氏的下人面带笑容地呈上笔墨纸砚和一盏精致的喜灯。何素提笔沾了金粉墨汁,在一张带有细纹的深红色空白符纸上写下八字吉言,并画上一个升龙符文。


升龙符文可带物升空,画符人的功力和符纸材质缺一不可。这千金难求的龙麟凤血符纸,能让飞升之物在空中停留三日之久,一般的仙门可用不起。何素道了声喜,将红纸贴在喜灯之上。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载着八字吉言的喜灯冉冉升空,汇入头顶那一片喜气洋洋的灯海。


看着那吉言慢慢消失在眼前,魏无羡心中酸楚,难以言喻。他想起在玉琼陵里永冻花簇拥着苍白躯体,想起江厌离满喉鲜血地倒在江澄怀里,想起金子轩胸前骤然穿出的那只鬼手,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魏婴……”然后他就被两声琴响强行拽了出去。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靠在蓝忘机胸口,琴上丝弦仍在微微颤动。


虽然头痛渐止,但骤然被拉出共情,魏无羡难免晕眩,一时忘了说话。蓝忘机立刻伸出双指,扣诀于他眉间,助他凝神,轻声唤道:“魏婴,魏婴……”


魏无羡回过神来,赖在蓝忘机怀里蹭了蹭,对着蓝忘机眨了眨眼。


蓝忘机松了一口气道:“怎不答我?”


魏无羡笑道:“想听你多叫几声。”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头颅,正色道:“亭山何素,你可认识?”


蓝忘机道:“见过,不熟。”


魏无羡道:“你怎么和谁都不熟?不是只有和我才不熟的吗?”


蓝忘机被他说得接不上话,问道:“看到什么?”


魏无羡诡秘一笑,道:“看到好多事啊。比如你和我不熟,不熟到我邀请你去彩衣镇的湘菜馆,你嘴上说着不去,人却跑到彩衣镇去监视我们。”


蓝忘机微微转头,避开他的眼睛,下巴就被魏无羡拧过来:“跑什么啊含光君,连何素都看到你了。为何不来和我们一起?”


蓝忘机道:“人多。”


魏无羡大笑道:“你就想和我单独吃是不是?你早说啊!哈哈,以前你叔父老说我不好,我可终于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了?”


蓝忘机微微挑眉。魏无羡扑哧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假装地戳向自己的眼睛:“从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开始,我眼睛就瞎了。你就差在脑门上写着‘魏婴真帅’‘我喜欢魏婴’,我居然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老盯着我!一来二去的,我还就想你盯着我,天天去烦你。”


见魏无羡说得眉飞色舞,蓝忘机雅俊的眉目间似乎划过了一丝笑意。魏无羡忽地逼进他的脸,抵着鼻子道:“笑什么?你这心眼怎么长的,怎么能塞得下这么多事?我一刻不说出来就憋得慌。快说,你又腹诽我什么了?”


蓝忘机道:“话多。”


魏无羡眯着眼看他道:“口是心非。”他抱着蓝忘机就亲了一开口,在蓝忘机的耳朵上捏了又捏:“我还要给姑苏蓝氏加一条家规。”


蓝忘机道:“加什么?”


魏无羡道:“不可暗戳戳喜欢他人又不说。”


这句子实在很不姑苏蓝氏,但蓝忘机没指正他,只道:“唐突直言,岂非骚扰。”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都长成这样了,我求你骚扰我好不好!姑苏蓝氏明明俊男美人如云,修为高品性又好,偏偏一个个都教出来跟小和尚一样。你们家弟子要是能在这方面坦诚些,云深不知处恐怕天天都能办喜事。”说到此处,魏无羡有些无奈地从蓝忘机怀里起身,撇撇嘴道:“唉,我刚看到师姐大婚,新人还没走出来就被你给拽出来了。”


魏无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忽然拢着嘴大喊:“师姐,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最漂亮的、最美的新娘!”


蓝忘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手在琴弦上拂过,低声道:“去吧。”


魏无羡道:“什么?”


蓝忘机右手拨了一个音,左手向魏无羡微微展开,是要抱他的姿势:“我助你凝神。”


魏无羡心满意足,仰头倒在蓝忘机身上,笑得两眼弯弯。蓝忘机眼神动了动,慢慢凑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不可逞强。”


“好。”









琴音泠泠,寒如清泉,伴着魏无羡再次与何素的头颅共情,回到大婚之时的金鳞台。何素按照指引,坐到自己的观礼席上。这个位置恰好在姑苏蓝氏对面,魏无羡觉得何素一定满意得不得了。


刚刚入座,身边忽然有人冷哼道:“瞧瞧那条勾栏里面跑出来的野狗,还真以为自己与赤锋尊,泽芜君结拜就一步登天、同起同坐了。一个“偷技之徒”,不知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才让温若寒放在身边不设防呢。金光善不过拿他顶一下反温的门面,毕竟赐名的时候连一个“子”字都不想给呢。”


魏无羡顺着何素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站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青壮男子,衣着华贵,大拇指上的那颗翠绿的扳指一看就价值连城,几名修士围在身边,像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好友。


簇拥在他身边的一人道:“蒲兄这话怎么说?”


那人一脸不屑,转着手中的扳指道:“我阳泉蒲氏百年前就在这兰陵城里买下了一条街,他们家那点龌龊事我能不知道吗?咱们平常人家儿子都得避着父辈的名讳,他们家可不是。”


有人问道:“还是蒲兄见多识广,快和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说一说。”魏无羡心下了然,这络腮胡应该就是后来杀害金子松的蒲锵。


蒲锵道:“金光善太祖爷不知惹上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连杀九个人才能停。接连五个亲兄弟惨死后,那老头便想出拿私生子挡煞的法子,暗地里接回几个在外面的野种,赐了同一个字辈的名字。果然那东西杀到第九个就停了,老头也保住了自己的命。后来他们家就有这传统,看不上的私生子养子什么的,都和父辈一个字辈。”


旁人附和道:“我说他怎么不叫金子瑶,原来给他那个老爹挡煞呢。”“娼妓之子,能让他出席这样的活动已是天大的面子,当年他在清河聂氏端茶送水时,我连他碰过的东西也嫌脏呢。”


蒲铿道:“他要是能当家做主,我头一个不买他的账。明日我就去兰陵城妓院里挑个丫头带回去,取名敛芳尊,还不是得天天晚上在我胯下嚎……”


何素听他越说越离谱,不禁开口道:“大喜之日,请各位口下留德。”


有人道:“这不是何兄吗?上次我还见你骂了金光瑶,咱们也是同道中人嘛。”


何素冷冷道:“同道中人不敢当。”


蒲锵来了兴趣:“哎哟你们看,咱们还高攀不上。我说这位何兄,话可别说这么满。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以后有什么事,吆喝起来也得有个呼应不是。”


何素道:“对事不对人。兰陵金氏若是要摆一家独大的威风,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背后语人是非,随意中伤,也令人不齿。”


蒲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有人便阴阳怪气地道:“心安理得让别人家的姑娘照顾自己父亲多年,却拖着不成亲,我们哥几个逛个窑子还知道给伺候得好的赎身呢。己身不正,扮什么圣人教训我们?”


何素道:“徐家姑娘清白之身,请勿妄言。”


那人又道:“清不清白,我怎么知道,何兄才知道啊?啊,对不对?”几个人捂嘴直笑。


吉时已到,新人正远远入场。魏无羡一点也不想听他们瞎聊,就想借着何素的眼睛看看江厌离。可何素一直低着头和旁边几位打嘴仗。魏无羡气得冒烟:“要是几句话就能把这些脑子吃屎的人说通,干嘛还修仙?练口才就能把怨鬼邪神给度化了不是?何素啊何素,你是来观礼的,不是来和人斗嘴的!”


随着新人慢慢走进,金星雪浪花海千万花瓣慢慢升至空中。礼官每报出一个世家的名字和赠言,对应的喜灯便炸开,洒下如絮的红纸金箔,变成一盏在空中幻彩流转的莲花,轻轻飘落入海的白色金蕊中,煞是壮观。何素总算抬头去看,可这一眼却直接落到了对面观礼台的后排,半分没有给身披大红婚衣,由金子轩牵着从花海之中缓步行来的江厌离,气得魏无羡胸口疼。


在众人对婚礼盛景的惊叹声中,何素的目光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红纸,看到蓝蓬砚在后排无人注视的角落,把自己的抹额取下来,放到了蓝墨溪的手上。蓝墨溪羞红了脸,把自己的那根也解了下来,换上了蓝墨溪的那根。她快速地做完这一切,抬起眼来,一下就撞上何素的目光,登时呆愣了片刻。


一片喜庆的花海隔着他们,是那么近,也那么远。


蓝墨溪最后迎着何素的目光,浅浅地笑了。魏无羡虽然知道何素在笑,眼前却如同望向一片暴雨,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何素没有参加之后的花宴,礼成之后便离开了金鳞台,御剑回了亭山。回亭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媒人去徐家提亲。徐何两家的长辈似乎早就已经沟通好,很快定下了亲事,挑了当月的良辰吉日拜了堂。何素对新婚妻子也算贴心关怀,看得出是决定放下过去,好好地要重新开始。


一日,何素将夫人送回彩衣镇的娘家省亲,顺便去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买些纸笔玩具。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魏无羡发现他又走到那个卖香囊的巷子里。他挑了几个防蚊虫的香囊,正要转身,便看到巷口有人影闪了一下。魏无羡什么都没看出来,何素已经立刻追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就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躲避他的人,一直把人追到了死巷子里。


“墨溪!”


前面那个身着布衣荆钗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不是女装的蓝墨溪又是谁?蓝墨溪扶着墙喘息了两下,还未开口就仰头倒了下去。


何素大惊,一把将人抱住,刚刚要探她的脉,蓝墨溪便醒了过来,挣扎着推开了何素。


何素伸出手又收了回来,问道:”墨溪,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墨溪看起来十分虚弱,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释然:“好事。总算是……不用再说谎了。”


何素道:“他们知道了?”


蓝墨溪轻声道:“我自己说的。”


何素呆住半晌,道:“你……你全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魏无羡心道何素还是不了解姑苏蓝氏,蓝氏家风严谨,最忌家丑外扬。蓝忘机当年救走自己被罚三十三戒鞭之事,至今其他仙门也不知道。


何素道:“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想以女子之身嫁给蓬砚,只坦白这一件,大长老看你们两情相悦,未必不会同意,但泠姨杀死的是将大长老一手养大的师尊!蓝氏对泠氏一案本就讳莫如深,他们知你假扮男修混入其中查案七年,怎可容忍?”


蓝墨溪道:“过去种种,谎言叠着谎言。我要与蓬砚一起,嫁入蓝氏,便要守蓝氏家训。”她眼中含泪,哽咽道:“谎言总会被知道的。要坦白一开始就坦白干净,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我蓝墨溪要的,是毫无秘密的相守一生,而不是提心吊胆的一辈子。”


何素哑声道:“为何不回亭山?就算……就算你不想见我,菩提庵也能有你容身之处。”蓝墨溪眼泪滚落,微微发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将自己抱成一团。


何素看着昔日恋人无助的模样,心头是刀绞般的疼痛,连魏无羡也能感受到。可蓝墨溪更是没有选择。一边是将她送去查案、改变了她一生的亲人,一边是得知她查案而遗弃她的家族,她此时此刻,哪里都是心伤地,根本无家可归。蓝墨溪当初敢于向何素坦诚自己的选择,便不会利用这份感情,把青梅竹马的恋人当成一个退路,更何况何素已经成亲了。


忽然,蓝墨溪忍不住捂住嘴,侧向一旁狂呕起来,可呕出的全是水,想是腹中早已无物可吐。她的一只手始终护着腹部,夏日衣衫轻薄,已经可以看到那里微微隆起。


何素不可思议道:“你有了他的孩子?”


蓝墨溪拿袖子擦着唇边的污秽,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


何素见她默认,简直怒不可遏,道:“我先送你回亭山,然后再找他们算账。姑苏蓝氏欺人太甚!”


蓝墨溪凄凉地笑了一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试琴音失了手。”


何素道:“泠姨当年弹给青蘅君的那首曲子?”魏无羡听此事竟然与蓝忘机母亲有关,不得不留心起来。


蓝墨溪点点头,道:“姑苏蓝氏认为泠姨用琴音蛊惑青蘅君,认定她品行恶劣,进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冤情。我想验证《纵仙令》被泠姨悄悄修改的部分,谁知蓬砚躲在旁边听我弹琴,我又没有控制好灵力……他那时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我是谁。”


何素道:“所以……他把你……”


蓝墨溪勾了勾唇角,道:“也不算吧。我奏琴被他打断,法术反噬。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欲望,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所以,我才到亭山来找你,便是不想你再苦苦等我。”


何素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听蓝墨溪道:“蓬砚只是这场闹剧里被无辜牵涉的人。过去七年,我同他一起长大,他对我的好,从来不是假的,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其实,这一辈子都做他师兄又如何,一样可以相爱相守。”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没有半点不甘:“但这个孩子出现了,我再也瞒不下去,我要和他做普通的道侣夫妻,养育子女,便要把过去的一切向姑苏蓝氏坦白。”


何素道:“既然蓬砚无论如何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们离开姑苏蓝氏成亲也可以啊!”


蓝墨溪道:“蓝氏道侣,荣辱一体,难道你要我置蓬砚于这样不忠不孝之地吗?”魏无羡心中微叹,蓝墨溪虽是在姑苏蓝氏卧底,但她的骨子里早就是一名真正的蓝氏子弟。


何素道:“这个孩子是蓝氏的,他们不能将你就这样逐出。还是……你根本没让他们知道?”


蓝墨溪含着泪笑了一下道:“我自己走的。”


何素道:“为何?是不是蓝蓬砚这小子说了什么?”


蓝墨溪摇摇头似不愿多说,抚着肚子轻声道:“若是听到任何一人说,蓝墨溪下作到要以子要挟,我怕我会失控不要他。”


何素一把抱住她道:“墨溪,跟我回去。让我想办法……我会想到办法的。反正温氏的孩子我都养了,我可以照顾你们的。”


隔了好久,蓝墨溪才轻轻地回抱住何素。何素只觉得自己肩上一片湿漉,听到蓝墨溪道:“修哲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何素问道:“你说。”


蓝墨溪道:“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


何素道:“好。”


“包括你。”蓝墨溪这三个字落下,何素只觉得颈侧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前忽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何素在一个客栈中醒了过来,却无人知道送他来的那个女人去了哪。他在彩衣镇疯狂地寻找蓝墨溪,皆是一无所获,那个卖香囊的老板只是说,这个女人来买过几个防吐的香囊,并不知道她的住处。


何素一身狼狈也顾不得,踩着剑便去了彭城,直接闯入了大长老的仙府。然而一进门便看到了蓝曦臣,带着两名年轻弟子正与大长老说话,似是要将这两名弟子交托于此。


何素此时模样应是十分无礼,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冲进来便怒吼道:“你们对墨溪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你们逼走?”


蓝曦臣一脸惊讶:“何宗主,你这是?”


何素已失去了理智,怒道:“这些年是我瞎了眼,才会以为你们姑苏蓝氏只是刻板教条,惯于规束。其实你们一直都和石壁上的家规一样冷血无情!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人的感情就什么都不是?……墨溪是真心喜欢蓬砚,才向你们袒露一切。七年的相处,难道不相信她坦白的诚意吗?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姑苏蓝氏的事!”


蓝曦臣疑惑道:“墨溪不是自请离去的吗?”


他冷声道:“所以你就马上找几个人过来顶替她是吗?泽芜君,你母亲泠氏一事,你可有自己查过?还是你觉得姑苏蓝氏没有半分错,错的只是你母亲?就算蓝墨溪是为了查案,也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你和含光君的母亲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蓝曦臣脸色难看,刚要说话,大长老伸手阻止道:“这是我府中之事,宗主勿要插手。”


他转过头来对何素道:“何宗主,今日你硬闯此地,已是失礼。再者,蓝墨溪自请离去,并非我姑苏蓝氏出言相逼。她个人感情之事,何家主却反复提到泠氏,我倒想问一句,蓝墨溪当年假意拜入我门下,作保推荐的亭山何氏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念在这些年,亭山何氏与蓝氏交好,常年向我提供江南一带水纹观测图,本想就此揭过,低调处理,可何宗主竟然在此无理取闹,咄咄相逼。你是一定要让我把这件事拿到仙门百家面前,让众人来评理吗?”


何素道:“评理就评理!我们把当年泠氏的案子一起拿出来说,又有何不可?”


大长老恨声道:“泠氏一案早已板上钉钉,若你想看到蓝氏罪人卷上多出一个心怀鬼胎卧底七年、妄图离间姑苏蓝氏、修习邪曲勾引同修的蓝墨溪,我定如你所愿!”


“爹!”蓝蓬砚面无血色、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他看起来像生了场大病,脸色比蓝墨溪还差,与一个月前的春风满面完全判若两人。


大长老并未去扶他,倒是蓝曦臣对着另外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将蓝蓬砚扶了进来。


大长老面目肃然地看着何素,道:“何宗主,我问你,你父亲可是认识泠丘壑?让你来听学,是否也是为了查探当年泠氏一案。”


何素道:“是又如何?”


大长老转头对蓝蓬砚道:“蓬砚,你现在亲耳听到了,你自诩与他两人交好,但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何素登时凝声。魏无羡心道要遭,这句话会引起多少不堪的联想,简直不可想象。


蓝蓬砚似乎站将不住,蓝曦臣赶紧道:“快扶他坐下。”蓝曦臣为蓝蓬砚探了探脉,回头道:“何宗主有任何不满,不如跟我回云深不知处再议。”


蓝蓬砚眼神空洞,呆呆道:“她果然回了你那里……”


何素冷声道:“她连我也躲着,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蓝墨溪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旁人对她不管如何,她皆能忍,唯有你才能让她离开。”


蓝蓬砚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素,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你是在怪我吗?七年,你们两个人在我眼前演了七年,真当我是个傻子?”


何素勃然大怒:“蓝蓬砚,你确实是个傻子,你连墨溪对你一颗真心都看不到,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蓝蓬砚红着眼道:“我是傻,你教我去识别真心啊?她的真心,我的真心,还是你们两个人的真心?”


何素怒极:“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蓝蓬砚道:“连我这颗真心,都是她用琴音催生的。”


何素道:“什么意思?”


蓝蓬砚道:“她常常在我们一起修行的地方弹琴,有些曲子连我也没听过。其中,有一首曲子叫《纵仙令》,何兄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青蘅君被人蛊惑的那首曲子!何兄,你知道什么叫以史鉴心吗?我自己辨不了的,青蘅君已经帮我辨得清清楚楚了。”


何素怒极:“那是因为你们姑苏蓝氏个个都是冷血无情之人!蓝蓬砚,你若负了她,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她有了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在座诸人皆是惊讶不已。何素长剑骤然出鞘,刚刚握在手上,便被蓝曦臣夺去:“何宗主!勿要冲动!”


顷刻之间,何素手无寸铁地站在会客厅中央,前后左右皆是白衣人,像是被拔了牙的困兽。他忽然仰头大笑两声,朝着蓝曦臣一字一句道:“有匪君子,上善若水,德厚泽芜,救民济世。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试问,你们的母亲若是品行不端,你们二人又怎能成为万人口中称颂的泽芜君和含光君?”


蓝曦臣神色复杂,道:“若何宗主在此持剑伤人,我便不能不管。”


何素道:“泽芜君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指着墙上那块“以史鉴心”的牌匾道:“史不正,如镜不平,何以鉴心?”


大长老喝道:“偏心之人,谈何公正?一介外人站在我的仙府大声斥责,又谈何品行?”


何素对大长老嗤笑一声,转头对泽芜君道:“泽芜君,那是你的母亲,你不愿查,也不让别人查吗?”


蓝曦臣道:“案卷和墨溪留下的话本我都看过,并无实据。”


何素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你母亲和外祖!当你真正认同一个人的品性,就会始终站在她身侧。”


蓝曦臣反手将何素的剑插入鞘中,面上仍是一片清煦平和:“请何宗主不要干涉其他家族事务,蓝氏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好啊,愿泽芜君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这世间的真心!”何素愤然转身,蓝蓬砚抓住他道:“她在哪?!”


“那是你的妻子。”何素冷冷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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