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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亲笔信 你早已拿到了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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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斩糖

我几百年前在贴吧看过这组图,很戳我,然后还去搜了,说是一个韩国小说的插图,还没汉化,我就润了,然后几百年后在b站推文视频里看到,勾起了我的回忆……成贤齐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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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_laity

【涉英】雪落七日

全文共2w5,请保证充分的阅读时间与沉浸,再次感谢你的用心阅读。


上帝说你要掷骰子。


天祥院英智把那两个小骰子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

一个骰子是滚烫且沉重的,像地狱的火焰熊熊烧铸的铁块舔舐在掌心,而另一个骰子又是冰凉且轻悄的,像天堂上终年不化的雪凝结于此,飘扬不定。

他双掌合拢成中空,轻轻的摇动着,骰子在里面旋转,一切都是未知且不定的。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是由他亲手操控得到的过程与结果。

而随着手掌的分开与翻转,骰子落下,磕碰在桌台上滴溜滴溜转了两圈,四周的景象也从白茫茫一片不断的闪烁,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

全文共2w5,请保证充分的阅读时间与沉浸,再次感谢你的用心阅读。









上帝说你要掷骰子。

 

 

天祥院英智把那两个小骰子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

一个骰子是滚烫且沉重的,像地狱的火焰熊熊烧铸的铁块舔舐在掌心,而另一个骰子又是冰凉且轻悄的,像天堂上终年不化的雪凝结于此,飘扬不定。

他双掌合拢成中空,轻轻的摇动着,骰子在里面旋转,一切都是未知且不定的。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是由他亲手操控得到的过程与结果。

而随着手掌的分开与翻转,骰子落下,磕碰在桌台上滴溜滴溜转了两圈,四周的景象也从白茫茫一片不断的闪烁,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一般随着小骰子旋转着。风猎猎作响吹起他的白袍与金发,在他平静的眼神中,四周逐渐恢复了先前光亮的场景,而骰子也最终停在了两个数字上不再变化。

一个是3,一个是4。

天祥院英智抬头看向上帝。

于是上帝对着他说,去吧孩子,再在人间停驻你最后的七天吧。

 

 

 

 

 

天祥院英智原本是不信神的,就像他不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

但现如今他死了,死于长时间的心力衰竭,死于洁白一片的医院里,死于无边无际的文件与粉丝的吊唁中。

在心率仪最终化成一条直线的时候,原先缠绕在他身上的痛苦与窒息仿佛顷刻间全部消失了一般,浑身轻松又灵巧——这是他从出生至今从未体验过的。

空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他不断上升,于是他从那片混乱的人群与自己枯槁的肉体中钻了出来,随着那股温柔且暖和的光一起飘荡到了远远的地方,远到他再也看不见听不见机器的轰鸣与人们的哭嚎。

也就是在那个远远的地方,他见到了上帝。

 

然后上帝就要求他掷两个骰子。

于是他问上帝您为什么不自己掷骰子?

上帝没搭理他,端坐的像一尊石像,无悲无喜,不言不语。

天祥院英智低头撇撇嘴,心想好吧,那本物理书果然是骗人的,上帝根本不掷骰子,他是让别人掷骰子的那个。

他又问,掷骰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上帝回答说,你掷出来就知道了。

此后的时间里,上帝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天祥院英智明白这个骰子是非要由他扔出去不可了,也不再问他,像平常在后花园玩大富翁时一样闭上眼睛,仔细又郑重的摇动着双手,然后将他们扔下去,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一个3,一个4,上帝在看到结果后终于再次张口说话,允许他以灵魂体的形式在人间逗留七天,在这期间他可以随心所欲去到任何地方,但没有人能看到他听到他,他也无法再干预人间的任何事情,而七天期限一到他就会再次被呼唤到这里,迎接最后的归属。

天祥院英智敛眸回答说好,尊敬的上帝,我们七天后见。

 

语闭,一股风携带着他回到了人间,漩涡中他睁不开眼,只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着发出破碎的喑哑,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问,你的第一站想去哪里。

天祥院英智皱起了眉头,没怎么思考就说了一句,那就让我去参加我的葬礼吧。

而等到再次恢复视觉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栋教堂的门前,身旁是高大的花架,上面摆满了白色的各式花朵。黑压压的木门半敞着,漏了一点缝出来,有暖色的烛光与收敛的啜泣从中传出。

或许我是可以从这里进去的?天祥院英智心想,抬手想要推一推门试试,却将整个手臂都穿了过去——灵魂体已经不再受到物质世界的约束了。

于是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袍,将圆领沿着脖颈细致的捋了一圈后又顺了顺耳边的金发,做完这些事,他挂上了习惯性的微笑,款步穿过大门,走进了教堂里面。

他知道,这里正在举行他的葬礼。

教堂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木质的祷告长椅上坐着的有乔装打扮混进来的媒体,有商业合作伙伴,当然更多的都还是曾经的朋友,比如敬人,比如桃李,比如弓弦……

看着北斗君参加自己的葬礼是一件在他过往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不止是说他想不到自己还能逗留七天,更是指冰鹰北斗竟然出席了天祥院英智的葬礼。

还有朔间君,夏目君……好多,他们的表情都看起来是那样的沉重,好像正在切身经历什么苦涩难言的事情。

他又故意走到了巴日和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还来了一句欢迎日和君参加我的葬礼,招待不周请多担待,毕竟不是我自己操办的啦。

巴日和没有反应,依旧低着头保持着安静,小太阳的光芒好像是暂时暗了不少。

没有收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回怼,天祥院英智无趣的直起身来,说伶牙俐齿如日和君终于也学会安静了真是可喜可贺,然后就继续往前走,穿过长椅,来到了桃李的身边。

桃李本就娇小的身量如今更是缩成了小小一团,靠在伏见弓弦的怀里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柔软的粉色头发蹭乱了,天祥院英智伸手去摸,但依旧是毫不意外的什么都触碰不到。于是他把手抬到了本可以恰好碰到桃李头顶的高度,虚空的揉了揉,柔声对桃李说,以后就辛苦你和弓弦啦,我亲爱的,世界上最可爱的桃李。

莲巳敬人站在最前面的台子上,逆着光,手搭在黑色棺椁上,低声念着超度的话语。

天祥院英智想起自己临死前像开玩笑一样对敬人说在自己死后,要让他在教堂里按照佛教的方式超度自己,否则自己是不会安息的。只是没想到莲巳敬人真的照做了,只是没想到他是否安息和佛教还是基督教都没有关系。

他站到敬人的身旁,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拽了拽敬人手腕上的串珠。不知道是不是意念或者信仰的力量作祟,莲巳敬人好像感到了串珠上穗子的摇动。他抬起手来,青色的玉石微微荡着,一声低哑的英智,眼泪好像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了,镜片上起了一层雾,再也看不清神色。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伤痛之下,没人知道天祥院英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所有人面前,站在自己的棺椁旁,无声的参加着自己的葬礼。而随着最后一声佛号落下,抬棺的人走了上来,架着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腐朽成什么样的肉体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去。就好像在宣告着皇帝的退位一样,红色的地毯上曾经走过多少执手相伴的爱侣,又走过多少不再被时间眷顾的人们,如今的天祥院英智终于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目送着自己的一切随着棺椁与人们的离开而终于沦为历史,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那句曾经,沦为渐渐淡忘的回忆里再微不足道的一个故事。

 

他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过去做过无数次的官方又格式化的无暇笑容,对着逐渐空旷的教堂说,感谢各位莅临天祥院英智的葬礼,请允许我代表他本人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欢迎。今天我们与天祥院英智道别,天祥院英智的一生是——

 

他拖了一个长腔,下一个话音迟迟不吐。他像一个卖关子的小孩子一样,只是教堂里面已经没有人去欣赏他的致辞了,不过当然,即使有人还在这里,也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毕竟他已经死了。

 

 

 

葬礼只持续了半天,中午的时候阳光被乌云覆盖,黑压压一片顶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雨来。天祥院英智在这里没有见到那个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的人,他那有着如多瑙河波光粼粼的银色长发与多情的紫色眼眸的鸽子,他的爱人,他的日日树涉。

他死的很突然,被忽视的心绞痛终于积累成了不容小觑的程度,在工作岗位上突然昏倒被送到医院时日日树涉才刚刚坐上飞去北海道的飞机,而等他连手术室的门都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宣告死亡的时候,日日树涉也才刚刚出了机场把手机打开。

天祥院英智的心里是愧疚的,因为他毁了日日树涉期待已久巡演第一场,而不出意外,剩下的六场也被他的死讯一起破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日日树涉道歉,也不知道究竟先为哪一件事说抱歉。他想日日树涉没来参加他的葬礼是不是还在怪自己呢?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呢?可是自己现在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该怎么哄比自己还小一个月的爱人呢?

他想起过去,其实日日树涉是不怎么跟他生气闹别扭的,相反,这个生理年龄还小一点的人主动承担了一个照顾天祥院英智的职责。他们曾经只爆发过一次冲突,那还是因为天祥院英智不爱惜自己,总是加班总是忙碌。天祥院英智本以为日日树涉是在怪自己忽视了他,没有尽到一个爱人陪伴的职责,正打算心平气和的跟日日树涉好好讲道理的时候却被对方的眼泪打了个措手不及。

日日树涉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粒粒砸了下来,却有万斤之重压的天祥院英智喘不过气。日日树涉对他说,英智的究竟是在怕什么?

是啊,在怕什么呢?怕这具残缺不全的病体终于有一天再也不运作了,怕还没有把剩下的事情全部料理好自己就彻底无能为力了,怕没办法给他在意的人或事都找一个好的归宿与交代,更怕自己最后也会像尘世间的所有死人一样随着最后一个还记得他的人的消失,也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不见了。他的一生都在与时间赛跑,在死亡的边缘压榨自己的生命,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慢下来,哪怕过一天彻底放松的日子。

于是他回答说,我怕等我死后,涉会忘掉我。

日日树涉应该是没有想过这会是天祥院英智的答案,他的眼泪掉了没多久就怔住了,而紧接着就是一个好像要把天祥院英智勒死在他怀里的拥抱,他说不会的,日日树涉会永远记得天祥院英智,也会永远爱着天祥院英智的。

而天祥院英智没有回话,只是也用力抱紧了他哭泣的爱人,凝滞的夜色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却好像又得到了什么报复性的解脱一般。

 

 

那这七天算什么呢,对他这一生劳碌的补偿吗?人死之后的公休假?天祥院英智自嘲的笑了笑,慢慢走下了台阶,棺椁上掉落的花瓣被他踩在脚下却整个穿透,依旧是娇艳欲滴的模样。他说,葬礼结束了,现在请让我去到那个缺席了的人的身边吧,让我去到我的爱人身边吧。

 

 

还是那阵风携卷了他,这次等他再睁眼时,他已经稳稳的坐在那个熟悉又柔软的沙发上了——这是他和日日树涉的家。

他们当时选择的这处房产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天祥院英智有生以来住过的最迷你的地方。

他们曾经一起布置了这里,田园风格的木制家具看起来就很温暖,浅色的墙壁上打了很多架子用来放他们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纪念品。而照片都挂在同一面墙上,是他们的合照。灯没开,阳光穿不破紧紧拉着的窗帘,屋子里很阴沉,天祥院英智站起来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日日树涉的身影,而卧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他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入眼是日日树涉的背影——他正在收拾行李,把那些衣服一件件都拿出来,整齐的排在床上,就像往常他从外地回来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天祥院英智就会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搞偷袭,故意扑到床上打个滚,弄乱日日树涉的衣服,毕竟这些都是要挂在衣架上等助理送去干洗店。而日日树涉总会笑着压到他身上,桎梏住他作乱的身体,交换一个温柔又充满思念的吻。

于是这次天祥院英智依旧扑了上去,打了个滚,却弄不乱任何东西了。

他静静平躺在床上,侧头看着他不算好久不见的爱人。长发倾泻,他看不清日日树涉的表情,只是这身衣服好像在他走之前日日树涉就穿着了,看来他坐飞机很辛苦,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心想真是的,总是说着要我照顾好自己的人现在连照顾自己都不会了。

 

忽然,日日树涉手里的动作顿住了,他猛地抬头,黑青的眼圈与发红的眼睛挡不住满面欢欣,他也像往常一样扑到了床上,像往常一样用双臂支撑着自己,像往常一样笼罩在天祥院英智身上对他说,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天祥院英智甚至以为日日树涉看到自己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上日日树涉的侧脸,不出意外的还是什么都碰不到,他问,涉,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吗?

 

我亲爱的皇帝陛下,在您的小丑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日日树涉笑着问。

 

天祥院英智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日日树涉他的死讯,于是他嗫嚅回答道,涉,其实我已经……

可是他的话被日日树涉打断了。

 

日日树涉说,可是我怎么觉得英智更瘦啦?

天祥院英智终于清醒了,他直视着日日树涉的眼睛,试图寻找到自己的身影,可是没有,紫色的眼底里再也倒映不出他的模样了。

日日树涉看不见他。

他又想起来过去不论自己怎么回答,是否真的照做了日日树涉临行前的嘱咐,等涉回来都会说英智你怎么瘦了。

于是他抬起身来,像一个观众一样坐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心里最伟大的演员上演着这一场独角戏,一场只有他自己而天祥院英智缺席了的独角戏。

日日树涉依旧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自言自语的说着那些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话,只是这次他的臂弯下除了初春还冰冷的空气以外,就再也没有一个还温热的天祥院英智揽着他的脖颈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听涉的话。

 

日日树涉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戏里戏外日日树涉总是很分的清,在舞台上是坚强柔美的朱丽叶,而舞台之下是天祥院英智的爱人。只是在这天祥院英智早早退场的人生舞台上,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一个天祥院英智还在的美梦,并且与他梦里的天祥院英智相爱。

涉,我已经死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天祥院英智伸手摸了摸日日树涉顺滑的长发,轻声和他商量。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天祥院英智曾经问过自己,他是否真的希望日日树涉在他死后能像过去的过去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了自己的事业与热爱付出心血,拥有一个温柔的爱人与幸福的家庭,年少成名,而老了也依旧风采不变。或许没有天祥院英智的人生对于日日树涉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日日树涉身边再也没有自己了,天祥院英智的心脏就会鼓鼓胀胀的,甚至是刺痛的,好像被荆棘紧紧勒住一样。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希望日日树涉要永远铭记他,记得他带给他的所有痛苦与欢愉,记得他的利剑是如何刺穿他的心脏,又用猝了毒的爱意浸泡他的尸体。

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一定要死的让日日树涉永远无法释怀。

只不过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成真了以后,他忽然就不愿意这样了。

他希望日日树涉要快乐,要开心,要永远自由自在的舞蹈与歌唱,要忘掉天祥院英智这个大坏蛋,要将爱播撒整个世界。

 

所以还是忘掉吧,自由的白鸽应该翱翔于蓝天之上,而不是被他困在金丝的鸟笼里。

 

 

 

 

天祥院英智抱着侥幸心理想,或许日日树涉只是暂时的无法接受,或许在他拥抱不到自己之后,在终于意识到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清醒的认识到天祥院英智已经死去了。

但事实似乎不总是如他所愿,当日日树涉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端上来两人份的晚餐时,他知道,这场戏开演后就很难再停下了。

 

今晚做的是小牛排,酱汁浓郁,肉质细腻,小番茄与生菜的点缀看起来清新又健康。

 

日日树涉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他一口口吃掉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后再把天祥院英智面前的吃光。

 

英智好棒,今天竟然全都吃光了呢。日日树的托着腮,对着那把空椅子说。

天祥院英智无言,只是很想问他吃这么多撑着怎么办,半夜胃疼怎么办。但终究是无能为力的再看着日日树涉端上来两人份的餐后甜点,吃光那份双倍糖浆的布丁后,把那份不加糖浆的也吃掉。

双份食物填充满整个胃袋的感觉是很不舒服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过度膨胀的胃挤压变形,在躯体内移到了本不该处在的位置上。冷汗密密麻麻爬了日日树涉一脸,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冲进了厕所里,还将门反锁了。

 

英智,不用担心——我没事——

 

呕吐声混杂着日日树涉的呼唤,隔着门板敲在天祥院英智的心上。反锁的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他可以随意穿透过去,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

天祥院英智知道日日树涉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所以他从来不去主动窥探这一切,同样日日树涉也不会做让他难堪的举动。他们一直都有这样的默契。

时间仿佛被拉的格外漫长,水龙头的水声似乎从不间断,漱口与刷牙的杂音熙熙攘攘的。卫生间用的磨砂玻璃,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形状影影绰绰。日日树涉似乎终于整理好了一切,换气功能的杂音之下门锁终于被打开了,出来的那个人依旧是看起来似乎拥有无限生命力的日日树涉。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飞机上吃的午餐太难吃了,又油又腻,幸好英智这次没跟着我一起去北海道。

天祥院英智回答说,没事,下次我们一起坐私人飞机去,我们去北海道看雪。

 

 

 

日日树涉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粉色的雪。

神社矗立在高高的山上,七扇鸟居一扇接一扇的蜿蜒成行,指引出前进的道路与方向。他和天祥院英智拉着手站在山脚下,雪纷纷扬扬落了天祥院英智满身,却沾染不上他分毫。

他说,英智你看,冬天的雪会在这里呆好多年都不会化,富士山上的冰都已经好厚啦。

而天祥院英智回答说,不,涉,春天已经到来了,雪已经化了,这些粉色的雪就是樱花的花瓣。

于是粉色的雪变成了花瓣,光秃秃的枝干上从积雪到层层叠叠开满了樱花,天祥院英智松开他的手,一步一个台阶走过了第一扇鸟居,再走到第二扇鸟居之下。而他的腿却像万斤重,一动都动不了。

天祥院英智回头,温柔的笑着,对他说涉,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了。

他问,英智,你是不要我了吗?你是对我厌倦了吗?我还能给你带来很多很多爱和惊喜,你让我陪着你一起走好不好?

而天祥院英智只是摇摇头,他说山上的樱花雪要化了,今天他要走过第二扇鸟居。

 

 

 

天祥院英智不需要睡觉了,但他仍旧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整夜。

日日树涉保持着曾经拥抱着他睡觉时的姿态,天祥院英智也就顺从的窝在日日树涉怀里,即使他知道日日树涉对此一无所觉。

过去的时候他总是比日日树涉先睡着,以至于他鲜少见到活力四射如日日树涉,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他想日日树涉或许是做了个先甜后苦的梦,不然为什么嘴角会慢慢绷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呓语传来,是一声声呼唤。

日日树涉表情痛苦的呼唤着天祥院英智的名字,他说,英智…英智…别丢下我…。

如果灵魂也有泪水,那他们会因为什么而掉眼泪呢?酸涩的钝痛弥漫上天祥院英智的心房,他也拥抱着日日树涉,对这个不安的梦中人说,涉,涉,别怕,我在这里。

 

可是我要怎样才算不丢下你呢。

 

灵魂不会哭,他们从死去的那一刻就被剥夺了为了爱恨流泪的权力,也失去了拥有或者给予温度的能力。

 

天祥院英智只是觉得,如果失去挚爱之人是这样的痛苦,那他宁愿日日树涉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曾经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这样至少如今的日日树涉应该是开心的吧。

他抬手想要捋平那眉间的沟壑,只是不像他们说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如今的光景称得上是十年生死两茫茫,只是他还没有死那么久罢了。

他想十年后的日日树涉还会记得他吗?还会在睡梦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吗?还会请求自己不要抛下他吗?

他不得而知,毕竟对他来说,这最后的七天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白天的雨终于落下。雨点噼啪打在屋檐上,打在窗户上,打在深夜清醒的灵魂上。

 

人们常说时间是伤口愈合的良药,天祥院英智希望对日日树涉来说也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日日树涉就被连环的电话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翻身,伸长右臂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而左臂一直是不动的,因为在他眼里,天祥院英智正枕在上面安睡。

来电显示是冰鹰女士,他把胳膊轻轻抽了出来,蹑手蹑脚下床,拿着手机关上门,不忍惹了他忙碌的爱人的宝贵睡眠。

天祥院英智睁着眼躺在床上,如今优越的听力可以让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一个清冽的女声说,日日树君,节哀。

而日日树涉却好像很疑惑,回答道,哦呀?这真是很突然的问候,前辈。这是发生了什么连日日树涉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对面愣住了,半晌才回答说,就是天祥院君的事情……

英智怎么了?

他……我知道你和天祥院君的关系非同一般,日日树君在我面前就不用这样表演了。剩下的六场演出你不用担心,候补伇的演员都可以处理好的。事实上你能坚持演下来第一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日日树君。

Amazing!得到您的赞美真是我莫大的荣幸。第一场演出您没注意到吗,第一排最中间坐的就是英智哦,他专门飞来北海道,就为了看日日树涉的演出哦!呼呼,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对面的声音更加疑惑了,天祥院君?可是那里明明是空位,更何况在演出开始前,天祥院君就已经过世了啊……

日日树涉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前辈!即使是您,这样诅咒英智也是我决不允许的事情。英智他还在睡觉,就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日日树君,你清醒一点,天祥院君他已经…

好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电话就先挂了吧,一会儿英智就要起床了,而日日树涉现在要出门买早点了。

 

嘟,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日日树涉再次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卧室的门,目光温柔又缱绻,好像在确认他的爱人依旧沉睡着,然后再悄悄关上门,收拾打点好自己的一切出门了。

天祥院英智抬手捂住了脸,身边被褥储存的日日树涉的体温随着初春的早晨而渐渐消散了。窗帘依旧紧紧合着,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苦涩的灵魂停驻。

天祥院英智心说昨天晚饭的时候不还在庆幸我没跟你一起去北海道吗,怎么今天早上就变卦成了我荒废工作去看你演出了?这样漏洞百出的拙劣剧本身为日日树涉的你也会演会醉吗?

 

好多好多年前,天祥院英智曾亲手交给日日树涉一本不成熟又满是苦痛的剧本,每一页都写满了自己的决心与野心,他是伟大的革命家,而日日树涉将要演出革命路上的绊脚石,万人唾弃的腐朽神袛,日日树涉演了,甚至完美的演完了,但天祥院英智以为随着他们都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日日树涉就再也不会有机会演出这样的剧本了,他有能力保护好他,让他只为了自己心怡的艺术献身。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本劣质曲目的作者竟然是日日树涉自己。

他给自己编写了一个爱人从不曾离去的剧本,心甘情愿的像作茧自缚,沉醉在自己给自己构建的乌托邦里。

 

日日树涉过去告诉天祥院英智,做人要诚实,谈恋爱要诚实,如果天祥院英智不诚实的话,就会导致日日树涉半夜哭湿枕头。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再三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欺骗日日树涉了,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绝对不对日日树涉讲了,并且签字画押,拉钩上吊,这才把委委屈屈的人给哄好了。

 

而现在,天祥院英智心想,世界上最不诚实的人其实是他的爱人,是他的日日树涉。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可是先背弃誓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被抛下的人呢?

 

可是天祥院英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日日树涉呢?

 

 

 

 

天祥院英智再次随着风来到了日日树涉的身边。

此时,日日树涉被一群记者与狗仔围在中间,闪光灯、摄像机与话筒堵住了他的道路,黑压压的器械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的葬礼您是因为什么没有出席,是fine本身就有什么队内矛盾吗?还是您和天祥院先生的关系本来就是普通同事?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的去世对您有什么影响吗?您有什么话想说吗?又是以什么身份说呢?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的离世是否另有隐情,他真的死于突发性心梗吗?还是说有人蓄意谋害?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曾经有多次爆料称您二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您是否曾和天祥院先生交往呢?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的死……

日日树先生,请问天祥院先生……

日日树先生,请问……

日日树先生,……

 

 

毫不间歇的问题像一场大雨,将睡梦中的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只是装睡的人怎么会因此苏醒?

 

这或许会成为日日树涉从业生涯中最为人诟病的采访。

完美偶像与优秀演员终于在那一刻撕碎了他的笑容与和善。

他表情狰狞,眼神狠利,坚定而一字一顿的对着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所有居心叵测的记者,对着所有将要看到这条报道的人,对着他自己说——

 

天祥院英智没有死。

 

英智怎么会死呢?英智明明刚刚还在床上睡觉呢,昨天他吃了一整份小牛排,我去演出了,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去了北海道看我的演出,他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所以啊,英智怎么会死呢?

 

 

 

天祥院英智曾经和日日树涉在闲聊时谈论过关于生死的问题。

那时的他们从来不避讳这些,甚至死亡这个话题从天祥院英智出生那一刻起就与他牢牢绑定了。

几乎他成长的每一年都去过无数次医院,进过无数次重症监护室,被下过无数张病危通知书。可他的生命却在这具残破不堪的肉体上扎根了,开出一朵又一朵生生不息的小苍兰。

而日日树涉也曾表示,虽然很想和英智长命百岁,但如果有一天英智先行离开了的话,他也会带着英智的心愿继续看这个世界,给世界带来爱与惊奇。

天祥院英智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涉你会先一步离开我呢?

日日树涉回答说不会的,皇帝陛下的小丑会永远守望着他的爱人。

再说啦,如果一个人先一步离开了的话,剩下的那个人一定会非常难过吧?我也不希望英智会哭,所以还是把眼泪都让日日树涉流干吧。

那我就舍得让涉流泪了吗?

不,英智不舍得,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活到老爷爷的年龄,满头白花花的时候再一起安详的闭上眼睛吧。

好,但我们也要约好,不论是谁去世了,我们都要笑着继续生活下去。

好!英智放心吧,你的日日树涉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是,可是,涉,你食言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坦然面对生死的吗?

 

 

天祥院英智站在黑洞洞的镜头之外,看着他一生的挚爱如今仿佛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只要再用一点力,就会使他整个人都碎掉。他多么想挤到人群里面,拉着日日树涉的手,带他离开这些就要吃人的闪光灯与自私,只是他做不到,他只能袖手旁观,看着日日树涉闭目不醒,看着日日树涉再也不流泪。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希望一个人笑也能变成一种枷锁,天祥院英智就会在那时对日日树涉说,涉,你哭吧,你把你的难过都哭出来吧,等你哭够了,不难过了,再好好生活下去吧。

 

 

等日日树涉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终于摆脱那些记者后又重新买了一份早餐,是热腾腾的刚出炉的小包子和熬了很久的米粥。

而那时,天祥院英智就一步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默的整理好自己的长发与衣服,看着他高挑的身姿微微颤抖,而再抬头时又是那副笑盈盈的面孔。

他对早餐店的老板说,刚刚混乱造成的损失我会全部赔偿给您,现在就先麻烦您再重新装个一人份的套餐了,包子要一荤一素,辛苦了。

老板神色尴尬,应了声好,就转身去忙了。日日树涉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又对老板说,麻烦您快一点,英智这个点估计已经要饿了。

老板的动作顿了顿,也不再应答,只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在把餐盒递还给日日树涉的时候终于没憋住,对他说,小伙子,生死有命,你的人生还长,别太想不开。

日日树涉回答说,谢谢您,我明白的。

 

 

家里的窗帘一直是拉上的,而日日树涉似乎也没有重新打开他们的欲望。

卧室静悄悄的,日日树涉坐在床边轻声呼唤着,英智,英智,该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他想象中的天祥院英智似乎被他从睡梦中唤醒了,他爱怜的抚摸着那个天祥院英智的脸庞说,我买了早点回来了,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而天祥院英智此时就坐在餐桌边上,白粥热腾腾的水雾打在他的脸上,就像他再次拥有了流泪的能力一样。

他们明明只一墙之隔,却好像距离的那么那么远。

远到再也无法触碰爱人的脸颊,远到此后余生只能一个人走,也远到还有一句道别来不及说。

 

 

 

 

所以日日树涉的那场演出是什么样的呢?那是天祥院英智唯一缺席的一场,他只能通过电视上的主持人与点评家兴致勃勃的侃侃而谈来得到一些讯息。

点评家说青年演员日日树君在北海道的那场《罗密欧与朱丽叶》简直是神迹,日日树君简直把朱丽叶演活了,尤其是到后期,罗朱两人无法相爱被迫分开的时候,她简直就要在现场哭昏过去了,人们都说一个演员重要的是共情,如果共情了,那演的自然就好,她认为这场演出的成功或许也有天祥院英智君的功劳,毕竟他的死……

 

日日树涉换台了。

 

新的节目是娱乐实时报道,日日树涉愤怒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那句“英智没有死”被无数倍的放大,巨大的标题上赫然写着“fine队员日日树涉不参加天祥院英智的葬礼原因大揭秘!”。

 

日日树涉关掉了电视。

 

天祥院英智侧头看着日日树涉的仿佛面具一般僵硬的表情,问,涉到底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呢?

日日树涉浑然不觉,依旧是过去他们一起看电视时他搂着天祥院英智的样子,他说英智不要在意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北海道的演出很成功,英智不是亲自去看过了吗?

天祥院英智慢慢挪身体,靠在他怀里说,对不起,涉,以后你的每一场演出我都要缺席了。

你要习惯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没有我,也没有我送你的玫瑰花。但你不能因为我不在就不好好演出哦。好吧,我知道涉肯定不会这样做的,但我还是想要啰嗦涉一句,反正你也什么都听不到啦。

毕竟你知道的,涉,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英智放心吧,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日日树涉会永远留给你的,英智如果不来也记得要送花哦,不然你的日日树涉会哭的。

 

 

……对不起,涉,这一次我要让你失望啦。

 

 

 

天祥院英智站他鸟居之下,与山脚下的他相望。

天祥院英智说,涉,毁掉了你的巡演,真是不好意思。

日日树涉说,没事的英智,更何况最盛大的演出不一直是为你呈现的吗?

一片樱花落下,飘飘扬扬沉到他的手心里。日日树涉想花瓣好凉啊,冰雪才是炽热的,时钟能不能往后拨一拨,让冬天回到这片土地上。

可是沙漏里的粉雪还在往下落,下部玻璃罩内堆积成小山的同时是上部的所剩无几。无论日日树涉怎么旋转沙漏都无法阻止雪终于沉积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天祥院英智沉默的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与无奈。

最后,他还是回头往上走,他说,涉,今天我要走过第三扇鸟居。

 

 

 

 

第三天的时候,莲巳敬人来拜访了。

天祥院英智笑吟吟的跟他打招呼,敬人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如果莲巳敬人能听到这一切,他或许会说,谁会想你这个麻烦鬼,你走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天天操心了。当然,也或许他还会说,我很想你,英智。

不过这都是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天祥院英智想莲巳敬人的经念的也不怎么样嘛,不然为什么连灵魂体的他都看不见。但是他又觉得,看不见挺好的,如果莲巳敬人也哭了他就彻底没法收拾这一切了。

 

莲巳敬人当然没有回答天祥院英智的问题,他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对日日树涉说,你不来参加葬礼也就算了,还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是天祥院英智死了你的脑子也跟着一起入了土了吗?

日日树涉还是曾经他们在梦之咲时吵吵闹闹的模样,他说真的很抱歉亲爱的右手君,但日日树涉的大脑还在积极的工作状态哦,并不存在入了土的情况。

无可救药!做梦也要有限度一点,天祥院英智他已经死了,你这样惺惺作态是给谁看?

日日树涉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依然笑嘻嘻的坐着,手中银色的长发挽了个花——那是天祥院英智经常对他的头发做的事情。

莲巳敬人也沉默,一言不发,似乎在后悔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

房间里的声音凝滞了,只剩下钟表滴答滴答的走着,告诉你时间永远前行,绝不后退。

 

莲巳敬人终于泄了气一样长叹一声,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说,如果英智看到你这样他该有多难过。

 

天祥院英智想是啊,难过的好像死掉了一样。

 

在他们还都是高中生的时候,莲巳敬人和日日树涉也是这样一直吵吵闹闹的,那时的天祥院英智也是笑眯眯的端着一杯红茶看他们两个拌嘴。

不记得是谁先说的比喻了,他们说日日树涉是天祥院英智的左手,而莲巳敬人是他的右手。天祥院英智对此表示赞同。

他们两个人总是意见相悖,于是左右手之争从高中一直延续到他们毕业,到他们工作,到他们重逢又分别。

再到如今,关于天祥院英智,关于死亡,关于天祥院英智的死亡,他们也仍旧抱有不同的看法。

 

日日树涉说可是他仍旧在我的身边,每晚于我怀中安睡,清晨于我怀中苏醒,每时每刻都与我同在,你为什么要认为英智他已经死了呢?

莲巳敬人回答说,因为是我亲自送他去医院,亲自送他入棺椁,亲自为他诵经超度,再亲自将他掩埋进泥土。我亲自做的这一切,亲自一点点意识到曾经那个和我一同长大的麻烦鬼,生命坚强的像是野草一样的天祥院英智终于死了。

你有没有见过他濒死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已经意识不清了,我们甚至没来得及把他送进手术室。上午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说能笑,醒来之后就一直跟我打趣说我小题大做,所以大家都觉得一次例行检查就能解决问题。只是到了下午就不行了,好像一口气在上午完全透支了,终于撑不住他过于贫瘠的躯体,他的生命正如流沙逝于掌中。

你知道他早早就立好了遗嘱不是吗?

财阀家的掌权人都有这样的习惯,未雨绸缪,这样在他们死后,自己的财产就不会被胡乱瓜分了。他们一般都不会说什么遗言,因为不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太容易被歪曲和被有心人利用了。

只是他在弥留之际,睁开了眼睛,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涉,我想去北海道看你演出。

他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而那时的你也不在他身边。

但我还是学着你的语气说好,等英智好起来,我们就一起去北海道,看雪,看粉雪,英智知道什么是粉雪吗?

英智说是粉红色的雪吗?就像樱花花瓣一样。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象。

我说我也不知道,等英智好起来,亲眼看看吧。

他说好,只是在去看粉雪之前我要先睡一觉了,涉你不会怪我吧?

我说怎么会呢?你好好睡吧,晚安英智,晚安。

他也对我说,晚安,涉。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了。

 

其实北海道的粉雪不是粉色的雪,而是像粉末一样的雪。我没有告诉他这些,这样或许在他的梦里,在他受苦受难二十余年后的最后一个梦里,是一片粉色的天地。他可以尽情的在那个世界里巡游,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堆雪人,打雪仗,做那些他曾经不被允许做的事情。

他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

 

 

 

天祥院英智曾经说过,自己如果要死,就要死的轰轰烈烈,像烟花绽于天空的那一刻,壮观又难忘。可事实上他还是被困在了小小的四方医院里。

针管,仪器,病床,如果人躺太久还会生褥疮。

他想莲巳敬人不愧是学佛的,临终关怀做的很好,如果不是现在自己就坐在他的对面的话,估计就会带着这样的错觉永远沉眠了。

死亡并不痛苦,甚至那是一种解脱放松的感觉,好像灵魂的能量终于达到了巅峰,突破了物质与肉体的束缚,自由自在的往上升。至少天祥院英智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病痛在一瞬间离他而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对北海道的粉雪的向往。

 

 

日日树涉打开电脑,在搜索栏上打下了“北海道的雪”。

他指着那些图片对天祥院英智说,英智喜欢这里的雪景吗?我们的旅馆就定这里附近的怎么样?

天祥院英智坐在一旁,尖下巴抵在日日树涉的肩膀上说,好呀,只不过我时间有限,不知道能不能在彻底离开之前和你去看一看了。

 

房间很黑,电脑屏幕上雪白的图片折射出的光线打在日日树涉的脸上。

他最近瘦了很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更加突出了,眼窝有些凹陷,脸色也白的可怕。

天祥院英智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日日树涉的侧脸,他想明明现在死去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日日树涉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他总是吃双人份的东西,伪装成天祥院英智吃掉了一半的样子,然后再跑到厕所里催吐。胃酸侵蚀着他的声带,曾经高亢的声音如今暂时变得喑哑了起来。

莲巳敬人离开后,日日树涉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他一动也不动,任由时间从他身边悄悄溜走。天祥院英智从他身后抱住他,也不说话,耳边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宣告这个人仍旧是活着的,温热的。

 

日日树涉问,英智想去北海道看雪吗?

 

想的。

 

那日日树涉就好好做攻略,我们过两天就出发,说不定还能赶在冰雪融化之前到达,欣赏今年冬天留下的最后一份风景。

 

好。

 

 

 

 

这是日日树涉连续第四次梦到这座粉色的山,漫天的粉雪,摇曳的樱花,还有不断走过一扇扇鸟居的天祥院英智了。

他骄傲的对天祥院英智说,莲巳君走后你的日日树涉就一直在做旅游攻略哦,甚至熬了夜呢!不过有好好的监督英智早休息哦,毕竟英智的身体太脆弱了,日日树涉不想让任何事物损害英智的健康,即使是日日树涉也不可以。

天祥院英智笑着说,涉做的很好呢,只不过现在已经三月了,北海道的雪是不是就要化了呢?

日日树涉摇摇头回答道,不会让他们融化的,你的日日树涉是无所不能的,他一定能把冬日的馈赠留住,让英智不管什么时候想去了都能看到粉红色的雪。

可是,涉,粉雪不应该是粉末状的雪吗?不是粉红色的雪呀。

不,是粉红色的。是只属于英智和我的,粉色的雪,是温暖的雪,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天祥院英智站在离第五扇鸟居仅仅一步之遥的台阶上叹了口气说,涉,世界上只要是雪就都会融化的。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樱花开满山林,冬天就过去了。你知道的,春天已经来了,只是你不愿意睁眼去看,不愿意往前走向春天的怀抱。

日日树涉问,即使我闭着眼睛,在我的脑海里和冰雪共舞着,肉体走向春天,也不可以吗?

天祥院英智回答说,我希望你睁开眼睛,去看漫山遍野的花。将冬日的雪放在你的过去吧,放在你不起眼的回忆一角里。

 

可如果我做不到呢?

 

你可以做到的,你可是无所不能的日日树涉啊。

你不是曾经跟我许下誓言,要替我去看这个世界吗?如果你不睁开眼睛,又怎么能看到这个世界呢?

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对。

 

那就睁开眼睛吧,我的涉。

 

今天我就要走过第五扇鸟居了。

 

 

 

第五天的时候,日日树涉还在精心准备着他们的北海道之行。

在他的世界里,天祥院英智今天去工作了,早上他们吻别,他亲自为他的爱人打上一条绛紫色的领带,送他的爱人出了门。

家里终于只剩下日日树涉一个人,他没有胃口,也终于不用做双人份的餐点,只给天祥院英智准备好了便当,嘱咐他中午饿了记得要热着吃。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用彩色的水笔规划好了他们的路线。

他们要一起坐公交车,一个人200日元,虽然有找零,但也不能带太大面额的钞票。他们要一起穿着和服去拍照,好像除了舞台演出之外,他们还没有一起穿过传统服装呢,这次要留很多念,把照片墙的照片进行一次翻新。他们要一起住小酒店,就定在小樽,运河旁边,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湛蓝的河道。他们要一起去旭山动物园,看企鹅漫步,摸小山羊奶白色的绒毛。他们要一起去居酒屋,吃当地有名的小吃,看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的动画片。他们还要一起去汤之川温泉,在暖烘烘的水蒸气里彼此依偎,彼此相拥……

日日树涉献宝一样把这本笔记拍了照,用可爱的贴纸将具体行程路线遮住,通过短信发给了天祥院英智。

并且留言,期待和英智的二人旅行~★

他想天祥院英智可能是在忙,还没有看到这条消息,他一直是很体贴的,也不催促英智回复,继续自顾自地补充着笔记里的空白页。

 

天祥院英智的手机就在家里放着,但是被藏在了衣柜最深处的位置。手机仅剩下百分之七的电量了,但仍旧矜矜业业的发着光,显示着一条来自“我的白鸽”的短信。

 

【图片讯息】期待和英智的……

 

剩下的就预览不到了。

 

天祥院英智想知道手机的人脸识别功能能不能识别到灵魂,也想知道日日树涉到底给他发了什么消息——即使是灵魂,他也不会去偷窥日日树涉发消息的。于是他弯着腰,把脸往屏幕上凑。

忽然,又一条讯息弹了出来。

 

尊敬的天祥院先生,您订购的物品将于今天……

 

 

 

下午的时候,门铃忽然被摁响了,日日树涉暂时搁下了手中的纸币,走到门厅,通过智能门铃的语音端口问,您好,请问找谁?

 

您好,请问是天祥院先生家吗?这里有您的一个贵重物品包裹,麻烦您签收一下。

 

 

 

他是什么时候买了那对戒指呢?

我怎么不知道呢?

 

 

 

小小的戒指盒里,两只素圈的银戒并排,安安稳稳的立在其中,一枚稍大一圈的上面镶嵌了一颗蓝宝石,另一枚小一点的则是紫晶。

宝石折射着空气中微不足道的光线,晃的日日树涉眼睛发酸。

于是他把那枚蓝宝石戒指拿了出来,戒圈上挂着一个烫金的小吊牌,日日树涉将它放到手心里,上面写着一行字。

 

“A reality better than a dream.”

 

比梦境更美好的现实。

 

 

他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时光裹挟着碎玻璃与糖果席卷到了他们的高中年代。在那个天台之上,在漆黑的夜幕之下,在点点繁星的见证下,他对天祥院英智说:

“天堂本就是为了你这样的人而存在的,你却心甘情愿于地狱间徘徊。”

“比梦境更美好的现实扎根于这个世界,而你使我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积压了五日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滴滴打在红色的丝绒小盒子上,氤氲出更深的暗红,像是干涸的鲜血,像是枯萎的玫瑰。

日日树涉的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心碎将他拉回这已成定局的现实。

他的爱人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黑色的棺椁与白色的大理石,烫金的数字写下他唯一曾存在于此的证据。

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终于直面了这个再也没有天祥院英智的世界,北海道的雪不是粉色的,确是他心甘情愿沉醉的未尽之地。

 

他想起来很久之前,天祥院英智曾经像是开玩笑一样为他的每个手指的指根都量了尺寸。当时天祥院英智坐在办公室里,好像完全公事公办的样子将红色的细线缠绕在他的手指上,也只是解释说,下一场表演的配饰需要定制戒指,麻烦涉配合一下。

那时的日日树涉是怎么做的呢?他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似乎在强行压抑着自己想东想西的心思。天祥院英智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日日树涉没有十全的把握认为他是想要和自己步入婚姻的殿堂的。毕竟做为偶像,做为财阀的掌权人,如果拥有一个毫无背景的同性伴侣是一件毫无助益的事情。

可天祥院英智又是那么的贪心,他既要事业,也要日日树涉和他携手一生,于是他打造了这对戒指,亲自写下了金色的小吊牌。他没有告诉过日日树涉自己其实把那些话都听到了,他听到了日日树涉说,是自己让他认识到现实远比梦境美丽,而对于天祥院英智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个拥有日日树涉的世界太美好了,即使他多病多灾,即使他的二十余年人生一直都是在病床上挣扎着的,只要有日日树涉的存在,他就会更有动力挣扎着从死神的镰刀下逃出生天,幻想着和日日树涉一起变成老爷爷的样子,即使是到那时年华不再,腿脚不便,也无所谓。

他知道日日树涉会一直深爱着他,就像他会一直深爱着日日树涉一样。

 

英智,英智,破碎的呼唤从日日树涉的喉咙里挤出来,高大的男人好像一下子缩小了,像一个丢失了最心爱之物的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无声的流泪。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装满了,又像是被彻底掏空了。他想人生如果是一场戏剧的话,如果进行到这一步那一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悲喜剧之一。可是戏剧可以一幕幕重演,可以在后人的编撰下改写原本的结局,但他的人生之幕又该如何改编呢?身为剧中人的他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已经演完的剧目呢?

 

而他为自己编写的剧中剧,又在天祥院英智未曾言说的爱意下溃不成军。他觉得自己是在侮辱他坚强又温柔的爱人,幻想中的那个他,在这五天里陪着他演独角戏的他不是真正的天祥院英智,而是日日树涉自己的执念与不勇敢。

他自顾自地将自己保护在那个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的世界里,在面具上缠绕了一层厚厚的茧,闭目不看,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想天祥院英智如果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对他很失望呢?因为日日树涉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有悲有喜,有苦有乐,甚至会像最软弱的懦夫一样逃避,像个醉酒的人一样自己骗自己。

 

可是,可是,英智……

 

在那场演出开场之前,你会不会知道我看到消息时的绝望?

你会不会知道,当我忘掉自己是日日树涉,而我只是朱丽叶的时候,看到那双一如往昔的蓝色眼睛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时我又有多么开心?

那条短信是愚人节的整蛊吧?你不是亲自来到北海道的剧场看我的演出了吗?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去北海道看雪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人人都说日日树涉演活了朱丽叶,却谁又能知道那些舞台上的泪水有多少是为了罗密欧而流,有多少又是为了天祥院英智而流。

 

 

天祥院英智抱着他如今在人世间唯一的不放心,飘渺的灵魂碰不到日日树涉,他的安慰也传不到日日树涉的耳朵里,于是他被迫目睹着日日树涉受苦的样子却无能为力。

生命太沉重也太轻悄,死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看着人间的一切,看着他们从难忍的痛苦哭嚎再逐渐趋于平淡,最终回到和原先没什么差别的生活。

人们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月也有阴晴圆缺,人类亘古就在不断的循环着相遇与别离的莫比乌斯环,即使是天祥院英智和日日树涉也不能免俗。

天祥院英智有时会想假如自己与日日树涉不曾遇见,那他们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日日树涉失去了枷锁,会不会更加自由更加快乐?

天祥院英智失去了执念,会不会更加坦荡更加释然?

可那样的他们,还是他们吗?

这样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彼时的日日树涉握着天祥院英智的手,在舞台的聚光灯下,在人山人海的呼唤声里,他对天祥院英智说,爱就是答案,正因为我深爱着你,所以以后也会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走下去。

 

所以啊,超越生死的答案其实是爱,只能是爱,永远是爱。

 

 

因为我爱你,所以在你死后我会这样心碎,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打碎重塑一样,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自己欺骗自己,做着好像你还在的美梦,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醒来面对现实的一切,苦也好,甜也罢,都是你留给我的礼物。

只是英智,请原谅我的软弱与泪水。

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今晚日日树涉不再是过往怀抱着天祥院英智睡觉的样子了。

他睁着眼睛平躺着,直勾勾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呼吸声又轻又浅,只是在这静谧的黑暗房间里好像被无限扩大了。

天祥院英智也平躺在他身旁,手覆盖上了日日树涉的手。

他说,涉,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像过去你照顾我一样,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以后就请你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爱你自己吧。

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只不过最终还是我比你先走了这一步罢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等你过几十年后再来见我的时候涉已经是老爷爷啦,但我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样是涉的话,无论如何都能认出我来的吧?

我其实很庆幸死在这个年纪。我这一生好幸福,想要的东西全都得到了,已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跟你过够二人世界呢,哈哈,不过就算是能活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天,也还是不够的。毕竟我可是暴食的皇帝哦?

还有啊,我怎么会怪你流泪呢。如果今天先一步离开我的是涉,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会崩溃了。不过,如果是涉去掷骰子的话,应该很轻易就能扔出来最大的十二点吧?我们重逢的日子就要再加十二天了呢。

当然这也没关系,只要涉能开开心心的,幸福生活下去,再等一百年都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涉,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灵魂不会哭,可天祥院英智却分明觉得有冰凉的东西夺眶而出,在空气中四散开来。那是他的眼泪吗?或者是他的灵魂碎片?他不知道,但日日树涉却似有所感一样,把头转了过来,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化不开的情绪就这样直直映射进那双蓝色的眼睛里。

日日树涉说,英智,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不论在哪个世界,不论我是否还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第五次在梦境中回到那座山的时候,天祥院英智已经站到了快要到第六扇鸟居的地方。

日日树涉问,如果我从冬天来到春天,英智会因此而高兴吗?

天祥院英智站在很远的地方摇了摇头说,涉,我希望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而奔赴春天,并不是想让你为了我才去往春天的。

山上的雪花夹在着樱花花瓣,随着清风翩翩而来。雪花不再是炽热的,而花瓣也不再是冰冷的,温热的贴在日日树涉的皮肤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日日树涉又问,春天会暖和吗?

天祥院英智回答说,会的。

那是不是会比冬天更暖和呢?

会的。

不对。日日树涉摇摇头。我已经经历了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冬日了,即使是再温暖的春天也比不过他了。

天祥院英智笑了笑说,即使是温度不及冬日,但在春天会开很多很多的花,万物都会复苏,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他们会填补温度上的遗憾的。

再说了,涉,是否温暖并不取决于季节,而是取决于你是否这么觉得罢了。

日日树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回答说好,我明白了。

 

今天你是不是就要走过第六扇鸟居了?英智。

 

是的,我亲爱的涉。走过这一道,就只剩下最后一扇了。

就像冬天正在逐渐消逝,而春天将要彻底降临了一样。

今天我将走过第六扇鸟居。

 

 

 

 

 

 

朔间零没有问日日树涉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拉他出来购物了,他只是尽职尽责的做着那个陪伴的角色,不多说一句话,也不漏掉日日树涉的每一个字。

哦呀,零君今天格外沉默呢,是跟日日树涉出来太无趣了吗?还是我耽误你的好事了呢?日日树涉笑着问道。

日日树涉君明明知道吾辈不是这个意思。朔间零顿了顿,长叹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汝为什么忽然想通了,但看到汝如今精神百倍的样子吾辈也算是能放下半个心了。

啊,是英智哦,英智他对我说,希望我能开心起来,那作为皇帝陛下最忠诚的小丑当然是要服从他的命令的。日日树涉拿起一包膨化食品,思考良久,终于把花里胡哨的包装袋放进了购物车里,还像是非要征求朔间零的一年一样问道,偶尔买一包,尝尝英智喜欢的口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朔间零回答说,汝想吃天祥院君喜欢的食物是没有问题的,但吾辈觉得汝这种为了天祥院君的快乐而强迫自己快乐的行为十分愚蠢。

这不像你,日日树君。朔间零眯了眯眼睛说。

可是从被贪婪的皇帝抓住辫子留在人间的那一刻起,日日树涉的人生中就已经包含了天祥院英智的存在啊。日日树涉的鼻子有点发酸,但还是笑着回答。零君应该不会残忍到要求日日树涉把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割裂开来吧?

可是汝难道真的不懂天祥院君的意思吗?根本没有人通知汝天祥院君的死讯吧,汝会即使知道消息纯粹是为汝把自己的手机与天祥院君的生命体征监护器连接了吧?朔间零不留情面的揭穿日日树涉的伪装。日日树君能坚持演完那一场戏,除了敬业以外,也是明白天祥院君的意思的,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拖累与负担,他决定用自己的死亡来还你自由,不是吗?还有就是汝明明赶回来了,但却没出席葬礼,这不可能是天祥院君授意的,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是打定主意要跟汝彻底的撕裂开了,要不然彻底瞒着汝直到巡演结束,要不然就让汝参加葬礼,这两种方式反而能更好的达成他的目的。但一向自诩忠诚的汝没有去,不但没有去还在记者的招待下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天祥院君没有死。日日树君,吾辈的挚友,汝是否能给吾辈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零,有没有告诉过你,看的太明白没关系,但是不要说出来呀,好歹给我留一点面子嘛。日日树涉抬起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那个时候的我是真的觉得英智他没有死,你会相信吗?

你知道吗,我在观众席上看见他了,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手捧红色的玫瑰花束,像过往无数次来看我的演出一样,专注又充满了爱意。当时我什么都想不到了,也顾及不到了,我只觉得上帝真的很仁慈,竟然肯把他送回到我的身边。又觉得或许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恶作剧,坏心眼的皇帝陛下故意断掉了我的手机和他的心率检测仪的连接,连夜赶到北海道来看我的演出,给我一个世界上第二amazing的惊喜。

朔间零问,那世界上第一的惊喜是什么呢?

世界上第一amazing的惊喜,是在昨天我收到了来自英智的戒指。日日树涉把手垂下,露出一个半哭半笑的表情说,你知道吗,零,他是打算和我结婚的。也就是在收到那个包裹的一刹那,我那粗糙又劣质的剧本瞬间粉碎了。他说,现实比梦境更美好,我想确实是这样的,我的真正的英智,是多么的可爱又温柔,狡黠又迷人,他正好好的在这现实世界中沉睡着,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他的邀约呢?

于是在那一刻,我从梦境中醒来了,这场卑劣的剧中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日日树涉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中指上赫然是那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他炫耀一样把手伸到朔间零的面前说,很漂亮吧?这个宝石的颜色很像英智的眼睛呢。

朔间零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很漂亮。可是吾辈想,日日树君,天祥院君或许更希望汝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可以完全为了自己而活,做汝喜欢的事情,幸福快乐的了却此生。

我当然知道啦,零。日日树涉眨了眨眼睛,我会做到这一切的,事实上,我也正在做着这些事。因为对我来说,英智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做我喜欢的事,就是和英智一起做喜欢的事,我幸福快乐的生活,就是和英智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不是吗?

啊啊,请不要担心,我已经从幻想中脱离出来了,再也没有虚假的英智陪我演独角戏了。我的意思是指,英智他啊,一直都住在日日树涉的心里,有日日树涉在的地方就会有天祥院英智,只要日日树涉还能歌唱,那么属于我们的合奏就永远不会终结。

 

即使我们阴阳两隔,即使我们将在各自的世界里踽踽独行,但只要想到对方的名字,心脏就会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就像生命的花朵永不凋零。

 

日日树涉这样认为。

当然,天祥院英智也是。

 

 

朔间零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对日日树涉说,那吾辈就祝福汝,北海道之旅一帆风顺。

日日树涉也笑弯了眼睛说,我会的,我亲爱的友人,只不过在坐上飞机之前,我要先去跟英智说一声,毕竟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程不是吗?

 

 

 

三月,北海道的粉雪就要融化了,而四月,这里将开满漫山遍野的粉色樱花。

他们家那边也有樱花。日日树涉曾经坐在小区公园里的秋千上,越荡越高,越荡越高,一直到银色的长发纷纷扬扬的混入飘扬的花瓣里,重瓣樱花将他的银发染上了粉色的点缀。

而天祥院英智就坐在旁边的木质长椅上,看着日日树涉和一群小孩子嘻笑打闹。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长头发的,随手就能掏出来玫瑰与糖果,还养鸽子的魔术师大哥哥,他们会缠着日日树涉要点心,直到把日日树涉的口袋掏空才罢休。

但机智如日日树涉,总是会剩下最后一颗糖果来投喂他总是笑着的爱人。

于是他顶着小姑娘们刚刚给他编的大麻花辫和插了一头的樱花凑到天祥院英智的身边,一把将瘦弱的病美人抱住,嘴里还喊叫着,英智救命,英智救命!你们欺负我可以但是不能欺负英智!

为首的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叉腰,奶声奶气的喊回来,说我们才不会欺负天使哥哥呢,倒是你这么重,挂在他身上别把他压碎啦!

日日树涉更放肆了,直接把头埋到了天祥院英智的怀里,叫嚷着英智才不会被我压垮呢,我天天都这么挂在他身上!

你!老大不小了不害臊!天天就知道要抱抱!

那也总比某些人想抱但是抱不到的好!

你!小姑娘嘴一撇,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天祥院英智伸手轻轻掐了一把日日树涉的脸说,别乱逗小姑娘,你把人家都要惹哭了。

明明是她先跟我抢英智的!日日树涉委屈巴巴的恶人先告状。

天祥院英智不理他,抬手把小姑娘也揽到怀里,柔声安慰道,小春奈最乖啦,我们不和涉哥哥一般见识好不好?这朵樱花是英智哥哥亲手摘的,就送给你当赔礼了好不好呀?

小姑娘点点头,天祥院英智就笑眯眯的帮她把花别到了丸子头上,其他小姑娘看见了也纷纷围到他的身旁,央求他也给自己摘一朵。

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之下,天祥院英智站在离日日树涉不远的位置,耐心的帮每一个小姑娘挑选心仪的花枝。他回过头来,正好与日日树涉的视线撞了个满怀。日日树涉冲他比了个口型说,英智带花的样子很美,说罢还用手指了指自己耳边的鬓发。

天祥院英智慌慌忙忙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鬓角,果不其然顺下来了一簇樱花,不知道是日日树涉什么时候给他偷偷别上去的,他竟然也没发现。

天祥院英智嗔怒的瞪他一眼,日日树涉就满脸笑意的装委屈扮可怜,心满意足的看着天祥院英智把那簇花一直拿在手里,没有给任何小朋友。

当小朋友们都被家长领回家吃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昏黄的夕阳下,日日树涉把外套披在天祥院英智的身上,拉着他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天祥院英智说,咱们社区的樱花真好看,但是据说全日本樱花最美的地方还是北海道了。

日日树涉侧头看着天祥院英智说,那等我们空闲下来,就去北海道看樱花怎么样?

天祥院英智点点头,把手里一直捏着的樱花别到日日树涉的发辫里说,好啊,等到了北海道就给涉编一个大花环,让涉演樱花仙子好了。

日日树涉也笑着答应了,他说只要英智想看,让他扮樱花王后都可以。

 

只是他们的约定至今仍旧没有兑现。

在下一个樱花花期来临之前,在北海道的冰雪融化之前,天祥院英智就永远合上了双眼,回归了一片尘土之中。

 

 

 

明天就是天祥院英智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最后一天,黑漆漆的房间里日日树涉平缓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他意外的有了睡意。

灵魂也是需要休息的吗?还是说他剩下的能量已经不能支撑他依旧在黑夜里保持清醒了呢?

于是天祥院英智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在侧躺的日日树涉怀里找了个安稳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日日树涉不会固执的把右臂撑一个晚上了,但仍旧把左臂伸展着,因为天祥院英智总是枕着他的胳膊入眠。

在这深夜里,即将消散的灵魂与即将踏上崭新旅程的行人依偎在一起,度过了天祥院英智这一生里的最后一个有日日树涉的夜晚。

 

 

 

英智,你是不是要走了?日日树涉问站在第七扇鸟居之下的天祥院英智。

是呀,涉,这是最后一扇鸟居了,等过了这一道,我就要去天上啦。天祥院英智回答说,七天过的真的好快啊,我还想和涉一起过无数个七天,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是没有机会啦。天祥院英智歪了歪头,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起,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汪春水将日日树涉牢牢溺在里面。

等我走了之后,涉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我好像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涉不要嫌我啰嗦哦。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做一只自由的白鸽,在属于你的蓝天上翱翔。

好,我会的。明天我就要去北海道啦,离开东京之前我再去看你一眼好吗?日日树涉笑着问。

天祥院英智也笑了,回答说,当然好呀,涉。我永远都会在你身旁,不论东京还是北海道,不论是山上还是山下,只要你仍旧记得我,我就会永远与你同在,陪着你走过余下的时光。

不过现在我要走过第七扇鸟居了,我亲爱的涉,我们明天见。

好,我亲爱的英智,明天见。

 

 

 

 

这是天祥院英智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日日树涉终于将窗帘拉开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房间里,丁达尔效应下,灰尘在光线下飞舞。

日日树涉把行李都收拾好放进了后备箱里,自己也乘着车来到了埋葬着天祥院英智的墓地。

墓地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山上种满了重瓣樱花,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片粉色的云朵停驻于此。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落在日日树涉的长发与怀中的玫瑰花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

日日树涉徒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在樱花林中穿梭着,在粉色中留下影影绰绰的一抹银色的光斑。这条路他好像在梦里目送天祥院英智走了七次,而现在终于轮到他登上这座小山了。

终于,在樱花林的最深处,一个小小的白色石碑出现在他的眼前,上面有几个金色的字,是天祥院英智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与头发,像一个终于要去见阔别已久的意中人的年轻人,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这样去见英智他会不会满意呢?是不是看起来太憔悴了一些?

天祥院英智站在他的旁边,仔细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回答说,涉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不管是意气风发的涉,还是在深夜泪流的涉,都是天祥院英智心里最美的存在。

 

终于他抬脚,一步一顿,郑重的慢慢走到了那个小墓碑的面前,弯腰把玫瑰花斜靠在一旁,在樱花的见证下,与他的爱人重逢。

 

 

 

英智,好久不见啦,对不起直到今天我才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你的日日树涉是个胆小鬼,因为和你的分别,他可是哭了好几晚呢。

 

没事哦,涉,我其实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不知道涉每天晚上都梦见了什么,怎么会哭的那样伤心呢?

 

其实我每天晚上都有梦到英智哦。我梦到英智和我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上,我走不过去,只能看着英智一步步往上走,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远。英智每天都会走过一扇朱红色的鸟居,而鸟居的尽头是一栋小神社。英智告诉我,等自己走过第七扇鸟居的时候就是要告别的时候了。而就在昨晚,梦里的英智终于走到了终点。

 

原来是这样吗?……对不起呀涉,七天还是太短了,我不能陪你更久了。

 

英智是要离开了吧?日日树涉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哦,英智会永远陪在日日树涉的身边不是吗?只要我还记得你,只要我还爱你,只要我还有歌唱的能力,就会带着英智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旅游,去看那些我们曾经想要去见到的风景。

我会在世界各地演出,继续为了热爱的演艺事业奉献终身,而我的每一场演出的第一排最中间,那个最好的位置,永远会给英智留着。

 

好,我很期待涉继续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呢。

 

英智是不是还在担心日日树涉是为了让英智放心才装作快乐,装作释怀的样子呢?

其实英智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对于我来说,英智早就是我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英智就住在我的心脏里,随着日日树涉的心脏的不停跳动而永远鲜活,永远热烈。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给英智听,可是等现在真的站在英智面前,却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心,你放心,我会一直记得你,我会一直爱着你,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日日树涉怎么会不爱天祥院英智呢?你说对吧。

 

可是我也担心等很多很多年以后英智还会记得我吗?等我变成老爷爷的样子时英智还是那么年轻美丽的样子,到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老了,就不爱我了呢?

你会不会不等我,不等我去找你的那一天到来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呢?

所以英智,我请求你,慢点走吧,在你的世界里看着日日树涉继续歌唱吧。

我们不是说过,爱是唯一的答案吗?

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深爱着你,爱着你送给我的过去,也爱着你留给我的未来。

 

你看,戒指我带上了哦,很合适,我很喜欢。不过现在我只会把他带在左手中指上哦,等再次见到英智的那天,我就把他换到无名指上。

 

哎呀,说来说去好矛盾啊,一会儿说英智永远不会离开我,一会儿又说要跟英智重逢。不过我相信英智是一定可以明白日日树涉的意思的吧?

你也一定知道,当日日树涉说真心话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又混乱又愚蠢,所以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我好想你。

 

我没有去送你最后一程,你会怪我吗?

 

我好想你。

 

 

 

 

眼泪砸在大理石铺成的小台上,打湿了玫瑰的花瓣,也打湿了初春的空气。

他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哭的像现在一样难过,好像经年累月的伤痛委屈还有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想怪天祥院英智为什么要丢下他,可是或许在他认识他的第一天里,他就在为天祥院英智的生命做倒计时。

他日日树涉想起来在天祥院英智去世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很差了,可是他却一直瞒着日日树涉,让他放心去参加巡演。

可是日日树涉怎么会察觉不到这些呢?只不过是他不愿意点破天祥院英智的把戏,也不愿意让天祥院英智失望难过罢了。

每天晚上他都难以入睡,一下下数着天祥院英智的呼吸声,用怀抱感受着天祥院英智的温度,好像把天祥院英智圈在怀里的话,他就永远都不会消失了。

只是他最终还是辜负了天祥院英智的苦心。

他还是没有参加完全部的巡演,只是演了第一场后就连夜赶回了东京。

天祥院英智的葬礼那天,乌云遮住了阳光,一场雨好像就要到来,而日日树涉的心里却早就被回流的泪水打湿了。他没有出席,他活在自己的保护罩里,也因此错过了见天祥院英智最后一面的机会。

 

所以后悔吗?

 

所以遗憾吗?

 

在收到那对戒指,看到这座小墓碑的时候,你的眼泪更多的是苦涩还是酸楚呢?

 

 

 

天祥院英智站在墓碑后面,他的灵魂仿佛被一个漩涡吸引于此,轻飘飘的就要回到天上去一样。时间就要到了,他甚至已经不能隔着生死的距离给日日树涉一个拥抱,他只能一遍遍的说,别哭,别哭,我怎么会怪你呢?

日日树涉斜坐在小台上,侧脸贴在墓碑上,手指摩挲着天祥院英智的名字。

他说,英智,北海道的粉雪我赶不上了,三月底了,樱花都已经开了。

我买了双人的机票,定了双人的旅馆,准备了双人的出行计划,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接你和我一起去北海道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传说中最美丽的樱花,再给我编个大辫子,我给你演樱花仙子看呀。

你也不要听右手君胡说,粉雪就是粉色的雪,是那遮天蔽日的樱花连成的一片天,是纷纷扬扬的花瓣盖满了北海道的大街小巷,是那温暖的粉色世界。

梦里的你说春天或许不如冬天温暖,但是春天会有花,会有新的生命,会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去弥补这残缺的一切。

而我想告诉你,对于日日树涉来说,冰雪是你,樱花也是你,冬天是你,春天也是你。温暖的冬日是你留给我的最珍贵的过往的回忆,是在我心里种下的爱意。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春天,也都是你赠予我的属于我们的未来,是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日子,也是英智的爱意的延续,

我会带着英智的爱,去迎接接下来的每一次寒来暑往,春秋更迭。

 

 

 

 

 

 

北海道的三月,粉雪已经融化,而新的“粉雪”正随着又一次日出日落悄然而至。

天祥院英智拉着日日树涉的手走在小巷的樱花树下,花瓣沾了他们一身,他笑着从地上捧起一把花瓣,冲着日日树涉就扬了过去。日日树涉也不甘示弱,用花瓣灌了天祥院英智一领子。

他们就在这春天的暖阳下,笑着,闹着,相爱着。

终于,玩累了的天祥院英智躺在一地柔软的粉雪中,阳光温柔,轻抚着他的脸庞。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放松袭来,于是露出了幸福又满足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这场春日的大雪纷飞之下,他将与他永远相爱,陪他走过万水千山。从此冰雪是他,樱花是他,冬天是他,春天也是他。

 

 

 

 

 

 

 

 

 

 

 

北海道的三月末,下了一场粉色的大雪。

 

 

 

 

 

 

 

 

 

 

———————The End———————






写在最后:张敬轩 《遥吻》 

恶无域_Youzi
艺术家画出了比阳光更灼目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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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送给什么重要的人么?

睿总神仙文案,写一手神仙文!@常睿 

请去看睿总的神仙文!

有模特照片参考

emmm,补完告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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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夏

他们站在原地,却被撞的面目全非。

——《某某》木苏里


虽然不是当时相遇的画面,但是分开后的两人各自在没有对方的时间、空间里孤独的成长,消磨了曾经少年的光芒。

他们站在原地,却被撞的面目全非。

——《某某》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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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绡
【将进酒元旦24h-02:30...

【将进酒元旦24h-02:30】
元旦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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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落!

冰绡

城市天空,诡云奔涌。

1p:场景。建宁全景;江停故乡;爆炸案;千山万水
2-8p:人物立绘,感谢度19老师的绝美动态
9p:故事终末

一直想做个手书但是没啥机会也不太容易找到pv,非常感谢有这次做的机会,满足了我一个心愿

非常荣幸与这个故事一路相随,祝淮上老师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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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可柒
是约稿,不可用 感谢山牙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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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山牙子的手友情出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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