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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照 -

[宝黛|现代AU]蝴蝶港湾

Warning:

*情人节贺,沙雕文风,全甜无刀,放心食用

*设定:现代AU,宝黛青梅竹马已恋爱,为了现代结婚(?)就删掉血缘关系。不存在家族兴亡,这篇里大家都高高兴兴富富足足过日子(x


Summary:

当她得知那个傻得发痴的男孩在三十二个未接电话的间隙里摇摇晃晃开着那辆新车跑遍她爱逛的书店文墨店工艺品店,找到她后用一把软韧声线说,找不到你,我担心你。偏爱的情深一展无遗,其间透露小小的委屈。

染泪的蝶便无怨无悔爱上繁花,此后所有悲欢喜怒,也都只向花的心腔洒。

因为自始至终唯他一个,风里雨里都愿意站在那里接着她。


1.

贾宝玉和林黛玉谈恋爱了。...

Warning:

*情人节贺,沙雕文风,全甜无刀,放心食用

*设定:现代AU,宝黛青梅竹马已恋爱,为了现代结婚(?)就删掉血缘关系。不存在家族兴亡,这篇里大家都高高兴兴富富足足过日子(x

 


Summary:

当她得知那个傻得发痴的男孩在三十二个未接电话的间隙里摇摇晃晃开着那辆新车跑遍她爱逛的书店文墨店工艺品店,找到她后用一把软韧声线说,找不到你,我担心你。偏爱的情深一展无遗,其间透露小小的委屈。

染泪的蝶便无怨无悔爱上繁花,此后所有悲欢喜怒,也都只向花的心腔洒。

因为自始至终唯他一个,风里雨里都愿意站在那里接着她。




1.

贾宝玉和林黛玉谈恋爱了。

恋情曝光于某个秋天晴朗的日落时分。史湘云开着她那辆崭新红亮的甲壳虫,自作主张地提前来楼下接林黛玉赴一场姐妹小聚,反倒自己收获一场惊吓——林黛玉一袭薄荷绿长裙娉婷下楼,像一朵含霜的草木清云。还没等她倒出车位招呼,这朵云就轻轻巧巧投入自行车位边她宝哥哥的怀抱,身后是落日溅起的满地橘光。

而他们心有灵犀地一触即分。点化了一个浓暮里金色蝴蝶般的吻。

 

史湘云有半秒钟的大惊失色,而后心如止水。一如他们社交圈内的亲朋好友得知这段恋情之后,都维持住了一种诡异而平衡的心安理得。不知从何而起,“贾宝玉和林黛玉会相爱”这件事已经成为所有人心里一个确凿无疑的命题。

——也许两位当事人也并不清楚。不知从何而起,不知何时开始,贾宝玉身边总是有一个身如弱柳阅尽诗书的清雅丽影,亲手给他绣过布艺钥匙扣递过语文默写答案,让他践履过处都含了微渺颤索的诗意词味,而林黛玉身边总是有一个语言常笑转盼多情的翩翩少年,一个为了她可以登刀山跃火海、没了她可以发癫痛哭一百遍、把她当命魂儿一样供在心尖上的漂亮男孩儿。

幼年的相识得益于两家父母的长年交好,他们之间基本的交友步骤搁浅在“互通姓名”的关节,随着纯白岁月的潮汐一分一秒涨涨落落,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突飞猛进,一跃成为了“异性密友”这一最终成就。从童年到少年,他们无师自通地学习如何接受彼此,就像鱼要学会爱上湖水的凝眸抑或流盼,白鸽要学会爱上云烟的变动不居,贾宝玉只学会偏爱林黛玉一个人的泪如泉涌,而林黛玉也只学会了偏爱贾宝玉一个人的直来直往。

 

“如果不是宝玉太莽林妹妹太纯,我都怕他们当场早恋。”

王熙凤在贾宝玉林黛玉十六岁时就曾经有过这种深沉发言。彼时那两个同款蓝白校服的身影因为偷看禁书被罚上主席台检讨,向来温柔文弱的贾宝玉拿过话筒,一句难得硬气的“跟林妹妹没关系”响彻操场。

少年站在女孩旁边,天空是轻霜映的镜,操场是细叶熏的璃,把男孩子前跨一步的半个轮廓,在天地间折返几个来回,全投入女孩清明而盈润的瞳眸里。

于是那双黑与白的明眸里,霎然闪过一抹银色流光。

不语任星动。无言任心动。

 

几年后看见史湘云那条“怎么办怎么办不小心看到二哥哥和林姐姐接吻了”信息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想,王熙凤不愧是领域内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销售精英。

眼光就是毒。

 

——只不过大学生并不算早恋。但谁又能分清楚呢,当事人大约不能,旁观者当然也不能。

谁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上大学后荷尔蒙迟迟觉醒,刹那相爱。

还是似水流年里,他和她从来相爱。

 

 

2.

史湘云那天心碎神伤地看着林黛玉熟稔坐上贾宝玉米色单车后座,身影渐渐浓缩为温酽暮光里嵌着金边的剪影。她坐在甲壳虫里萧瑟地喝了杯奶茶,仿佛错位地体会到“坐在汽车上哭”的感觉。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贾宝玉其实也是会开车的。

他一己之力跟随林黛玉考上大观园大学这种顶级学府,收入惊人的王熙凤直接豪爽地送他一辆车,震惊了包括严父贾政在内的贾宝玉全家。于是贾宝玉只好趁暑假跑去学车,第一次上路就刮花了一辆宾利,其后他那辆银白的新车就在车库里开启了无限期的冬眠。

王熙凤痛心疾首。薛宝钗听闻后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宝兄弟的天赋呢,是不在方向盘上的。在化妆台上。”

林黛玉倒是不介意贾宝玉是骑着单车还是开着汽车来找她,交通工具是行走的死物,比不得一个活泼泼清亮亮的贾宝玉。但是在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三个月,贾宝玉终于跑到车库开动了那辆被遗忘多日的车。

 

那天下午,林黛玉早早出门去编辑室谈新诗集的出版问题。贾宝玉本来要晚上接她去吃饭,林黛玉想了想,三点半发一条信息:“有一点事,先别来接我啦。”

贾宝玉那边半晌毫无反应,约是熬夜写论文后正趁着周末蜷在被窝里酣睡。林黛玉想象了一下他抱着枕头软发乱翘两颊潮红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雪白双颊洇开粉色,像是偷吻了桃花的云团,惹出些天真的缱绻。

一小时后林黛玉轻盈地迈出了出版社大门,暮色将至,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她微微皱眉,静静立于房边清凉阴影里,终于按亮为了和编辑交谈而关机多时的手机。

——三十二个未接来电。

林黛玉愣了一下,目光上移。来电人备注名称,宝玉。

她还未及拨去回电,第三十三个电话如期而至,这一次也终于没有变成未接。听筒立刻飞出贾宝玉的声音:

“妹妹妹妹你还好吗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林黛玉略有些疑惑,开口时声音里却带着抿不去的笑意:“怎么急成这样子……在出版社呢,谈了一下出版的事。”

五分钟后,一辆银白汽车风驰电掣来到出版社所在街道,惊险地停稳在林黛玉眼前。贾宝玉跌跌撞撞跑下来,清朗眉眼时刻透着玉色雪光,此刻眉心沁一点细细汗珠,泛出连绵浅淡的潮红。

“林、林妹妹,”少年气喘吁吁开口,“你怎么手机都关了,我打电话你不接……我以为你出事了……”

他毫无保留地委屈着,但这焦灼的委屈里又掺了几分童稚,因此便从上纲上线的懊恼责怪下降成一根绿豆冰糕就能哄好了似的孩子气。

一种依靠林黛玉一个温温柔柔的眼神就能哄好的孩子气。

林黛玉踮脚,试了试他额头热温,又翻出条茶绿色绲边的白手帕帮他揩一揩额角,眼波里含着烟霭似的朦胧嗔怪:“瞧你跑的,擦擦汗。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了么?”

“可是、”贾宝玉在林黛玉面前从来如此轻易地语塞,他垂了眼帘,周身气质便软成煮沸过的白砂糖浆:“我不知道你到底去哪儿了……都快天黑了,找不到你……有点担心。”

非常担心。

可是贾宝玉从来不会在林黛玉面前直白道出一万点担心,他知道林黛玉柔肠百转里愁绪已经足够,他不愿道来自己的焦急,反而令她多加自责烦忧。于是他对她倾注的一万点担心变成了尾音轻哑的“有点担心”,那一万点爱意,也就变成了他凝望她时眼角藏的一点温柔。小心翼翼。

仿佛一树繁花要亲近那翩跹的蝶,便把自己压得很低很低,在空气里欲盖弥彰挑破一朵花影,等她来驻。

殊不知那一树花开,蝴蝶港湾,都是为你。

 

爱情是件太奇怪的东西。后来闲聊时薛宝钗问林黛玉是什么时候决定把自己托付给贾宝玉的,林黛玉想了片刻,慎重地说:“可能就是那个瞬间吧。”

当她得知那个傻得发痴的男孩在三十二个未接电话的间隙里摇摇晃晃开着那辆新车跑遍她爱逛的书店文墨店工艺品店,找到她后用一把软韧声线说,找不到你,我担心你。偏爱的情深一展无遗,其间透露小小的委屈。

染泪的蝶便无怨无悔爱上繁花,此后所有悲欢喜怒,也都只向花的心腔洒。

因为自始至终唯他一个,风里雨里都愿意站在那里接着她。

 

林黛玉心口仿佛措手不及打翻一杯甜牛奶,把她心尖浸出甜香。斜阳的光影掠过她眼角,不知真假地留一抹水色足迹。

“……宝玉,你别担心。”她轻轻拥抱她的男孩子,心照不宣地一同摒却芜杂,只剩彼此心跳响作花火般鲜艳的重奏。

晚风里一字一句轻如飞絮,又重似许诺。林黛玉咬字很认真,语声里似乎散发出圆满整场四季的清甜香气。

“以后不会叫你担心了。”

 

 

3.

贾宝玉当时并没有明白女朋友的全部意思。林黛玉的本意其实是,“不叫你担心”约等于“我会告诉你我所有行程计划”,而后者则正等于含羞带怯的一句“你要是主动邀请我同住,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哼”。

半年后贾宝玉才回过味来,对好友柳湘莲激动倾诉:“你说林妹妹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冷二郎正和尤家三小姐处于热恋,全无兴致多管闲事,因此只是动了动眉梢,极尽无语地哼一声。薛蟠极感兴趣地凑过来,预备发表他自诩女性心理大师兼恋爱大师的一番真知灼见,被贾宝玉柳湘莲异口同声吼回去:“你什么时候摆脱得了你未婚妻再说吧!”

薛蟠想想夏金桂横眉立目的娇艳脸蛋,蔫败地缩了头。

 

无论如何,没有申请学校住宿的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是在大学周边某处小区租住下来。贾家祖母和林如海本来皆要热心给予大量物质支持,被爱孙爱女委婉回绝,新时代自力更生的小情侣誓要奋斗。十三岁出了第一本诗集《葬花吟》的林黛玉接连写作,换得源源不绝的稿费,而被薛宝钗点出天赋所在的贾宝玉则偷偷摸摸搞了个美妆号,两人或多或少的收入和日常生活费一起担负衣食住行。

虽是同居,但二人依旧各有卧房。贾宝玉不似薛蟠,他惯于爱重林黛玉,见这冰雪糅杂花香堆成的美人眉心一蹙都感到心头疼颤,又怎么愿意让她不甘愿地落入怀抱。

去商场挑选床品时照例携手一起。贾宝玉逐渐练好了开车,载着两人停入商场车库,直上五楼奔向床品区。

“主色调要白色。”林黛玉喜欢素色,对导购小姐提出唯一一个限定词,贾宝玉却在旁小声讲:“那岂不是很像酒店的大床,没有家的感觉……”

林黛玉瞥他一眼。贾宝玉瞬间立正:“妹妹喜欢就好。”

林黛玉觉得好笑,眨了眨眼,浓睫翕动间将水晶灯洒下的雪白光晕搅成碎屑,却说:“宝玉,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贾宝玉睁圆眼睛的时候经常让林黛玉想到偶尔逛过的萌宠网站上的幼年萨摩耶,雪堆般精致面貌里一双墨瞳尤为出众,“妹妹喜欢,我就喜欢。”

轮到林黛玉微侧了头半晌不语。贾宝玉还以为自己一时失言,正要补救,却见林黛玉目光春水一般低缓吟流,垂着头捻着洁白衣角,道:“……你喜欢的,我又何尝不喜。”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取了一套纯白浅蓝条纹款、一套淡茶绿纯色款的床品三件套跑去结账,毫不顾忌地留下一池浮动缥缈的粉红气息。

导购小姐:谢邀,完全没有见过这么谈恋爱的年轻人。

 

晚上回家后两人有时会在客厅一同看个电影。林黛玉是文艺片历史片忠实观众,贾宝玉涉猎甚广,而两人的观影喜好交集则是有品位的爱情片。看泰坦尼克号时林黛玉哭湿了半包纸巾,其间看到亲密戏份她红着脸躲到贾宝玉怀里,纯情如贾宝玉便搂着恋人红着脸抬头望天花板,只有窗边一盆细竹在夜色里默然无语绿成翡翠。

某次朋友们来他们家聚会,七八个少年少女挤在客厅布艺沙发前后两侧,喧喧嚷嚷地提出看电影。直肠子的假小子史湘云眼睛一亮,快言快语地接:“看那个恐怖片吧,鬼娃娃什么的。”

贾探春兴致勃勃,却心念一转:“不好吧,咱们这里好多姑娘……”

好多姑娘之一薛宝钗眨眨眼,心照不宣地附和一句:“确实,看点花样年华之类的文艺片吧。”

好多姑娘之二林黛玉心思剔透,当即在贾宝玉担忧眼神里挺起单薄胸脯,细声柔气地凛然执言:“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会害怕。我早就不怕了。”

史湘云欢欢喜喜放了影碟。大灯关闭后,客厅陷入浓稠阴晦的黑暗,电视荧光是这片深沉黑水里唯一朦胧的光源。众人秉持成人之美的原则让贾宝玉坐在林黛玉身侧,他微微扭过头,费力地维持让林黛玉无法察觉的微小角度望着她,就像多少年前的童年时代,窗外槐荫在课桌上投下碧绿斑驳的亮光,而他呆呆望着同桌的她,直到彼此耳尖都蘸饱蜜桃的颜色。

林黛玉苍白侧颜在黑白光影里浮动,轮廓有致,黑睫轻颤,承托两片潋滟的日月留影。仿佛从宣纸里凭空而出的古装美人影像,眉若翠羽,肌如白雪,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从千万年的曲终人散青松落色里,千里迢迢赶赴他眼前。

过眼黄粱里,旧梦难寻,坠欢可拾。

 

——此时影片里恰巧出现血腥镜头,女孩们惊叫声此起彼伏。林黛玉没有惊呼,只是欲盖弥彰地用雪贝的齿咬住樱瓣的唇,水葱般的细白五指刹那间抓紧贾宝玉的手腕。

掌心冷汗涔涔。一如多年前那个稚气少女,紧张时总是用软凉的五指,蜻蜓点水般轻轻握一握邻桌男孩白皙的腕。感知到他温热吐息,心口无律的鼓噪便能趋于安稳。屡试屡验。

黑暗里,熟悉的蜜桃色第无数次出现在彼此的耳尖。

 

 

史湘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在助攻。

 

 

4.

毕业那天酒量极差的贾宝玉被薛蟠拉出去庆祝,果不其然地喝醉了。薛蟠翻了翻不省人事的贾宝玉手机通讯录,拨给了那个备注是三个爱心的号码。

林黛玉开车来接他。大三时她因为看着贾宝玉开车总感到心惊肉跳,就亲自去学了车,上路时安稳轻缓,正如本人行事风格。

她伸了手搀过贾宝玉,莹白细瘦的手腕像一尾隐在浮冰青泽下的白鲤,藏在雪色袖口和淡青袖扣下面,却稳稳捞住贾宝玉右肋。她面上没给薛蟠什么好脸色,心想着回去给宝姐姐打个电话让她管管她哥,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脸色潮红发丝凌乱的男朋友,踩下油门。

到家后贾宝玉瘫在他房里的大床上,床品还是前一阵他们一起去买的一套青绿款式。他隐隐约约感到一双柔软微凉的手触了触他散着热意的肌肤,一声云烟般的轻声叹息,拧干的热毛巾转瞬贴上他额头,轻轻擦拭到锁骨。

林黛玉去厨房熬醒酒汤,墨染似的长发自然披散,一身纯白软绸的薄家居服,细细腰线被白底绿点的围裙料峭地一勒,流露出女孩纤细又圆润的身体曲线。身在人间烟火的场景里,气质却仍是月光、闲诗、萤火和草木清香。

她把微烫的瓷勺送到贾宝玉唇边,后者乖得像某一类蓬松松的小白狗,顺利地咽下三口醒酒汤。第四口时贾宝玉张嘴,却是有点沙哑地叫,“林妹妹”。

“醒了吗?”林黛玉探过手,用细得过分的软白指尖安静捋好贾宝玉鬓角汗湿的黑色碎发,借机触碰他红烫脸颊。

贾宝玉像是感知到她语气里盖过不满的担忧,将一双墨丸样的眼睛也睁开,轻飘飘水蒙蒙望着她,像是隔过一片珍珠色的烟雾。

“林妹妹,”他醉得酩酊,笑也酩酊,只这一句话带有一种温柔的清醒。繁花漫天成阵,唯独偏爱蝶的伶仃落影。

“——我好爱你呀。”

 

 

5.

贾宝玉从小在女孩儿堆里打滚长大,义无反顾跑去学了珠宝设计,毕业后自然而然被贾母托关系送进设计公司。贾宝玉在擅长的领域也出人意料的争气,不多时就赚了第一笔钱,盯着私人小金库傻笑几秒钟,然后思维跳跃地决定向林黛玉求婚。

他把这个秘密慎重地暂时藏起,像在舌根藏了一块糖,等到某个幸福像闪电击中的瞬间,光明正大地化开它的甜。新晋珠宝设计师贾宝玉在珠宝柜台流连了一下午才勉强挑好钻戒,他挑不出来,只恨不得把整个柜台都送给他的姑娘,虽然他明白林黛玉绝不会稀罕。

晚上回家时,林黛玉已经煲好汤。她刚写完一本书,近日空闲还多,便接过了做晚饭的任务。贾宝玉在玄关就闻见鸡汤的香,一边叫着妹妹辛苦了一边冒冒失失换了鞋就往里冲,恰被一阵清幽的水风撞进怀。

“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莽撞。”林黛玉嗔他一眼,侧身要去整理贾宝玉挂在衣钩上的大衣,顶端缀着白绒球的棉拖鞋在地上磨出轻微软绵的响,“菜端过来了,还没盛汤呢,你先自己去弄吧。”

贾宝玉一个激灵,想起那个戒指还被自己为了方便而放在了衣兜里,“——妹妹,还是我来吧!”

“唔?”林黛玉略显不解地扭脸看他,眼瞳在灯光下有温润的闪光,恰巧摸到风衣外侧宽兜,“这是什么?”

那个红天鹅绒小盒子几秒后落入女孩净白的掌心。贾宝玉的求婚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未敢直视林黛玉那双露滴般的眼眸,“妹妹……”

“……宝玉,”林黛玉半晌无声。静默过后,终于开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贾宝玉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林黛玉怔怔地站在那里望他,身上青白色调的家居服让她看起来像碧玉妆成的谪世女儿,从天杰地灵的一花一叶间取了清美灵气,每一次轻弱的呼吸都有竹叶萧萧,夜雨洬洬,睫毛间湿润流光微微颤索。

不可方物。

在这没有鲜花、香槟、乐队情歌和掌声的场合里,贾宝玉用毕生最勇敢也最虔诚的语气问,林妹妹,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林黛玉睫毛颤成两叶归港的青帆,眼泪纷乱地落在前襟,整个人融成一片碧水浮动的烟霭。仿佛竹海听涛,夜雨鸣琴。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6.

薛宝钗史湘云等人永远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次日贾宝玉偷偷约了她们到场的求婚宴变成了订婚宴。正如贾宝玉永远不知道毕业那天他醉成心思坦诚的三岁小孩,在说出“我好爱你”之后,又用醉酒后轻哑暖润的声音讲,“林妹妹,你可不可以跟我结婚啊”。

林黛玉握着瓷勺的手颤了一下。

苍白的蝴蝶两滴清泪落进繁花的甜蕊,幽幽发烫。

 

她摸摸他醉得火热的脸颊,含泪笑一笑,说,好。

 

 

 

FIN.


秦淮淮淮

【德哈圣诞夜24h 7:31】聋哑

        视野内可见的有一片废墟、几个受伤昏迷的群众、几滩快要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个他未曾意料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是大战结束的第二年春天。曼彻斯特城郊的C镇,一个尚且欠发达的聚落,成为食死徒余党在英国本土再度作乱的第一个不幸之地。“Ron,你先把他们送去医院。别忘了消除今天的记忆。”Harry提起脚边金发男人的领口,默默念下幻影移行的咒语。Ron Weasly在原地愣了两秒。他确信自己没看错,刚刚那个正是号称在圣芒戈医院实习的——

  “Draco Malfoy。声带严重受损,情...

        视野内可见的有一片废墟、几个受伤昏迷的群众、几滩快要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个他未曾意料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是大战结束的第二年春天。曼彻斯特城郊的C镇,一个尚且欠发达的聚落,成为食死徒余党在英国本土再度作乱的第一个不幸之地。“Ron,你先把他们送去医院。别忘了消除今天的记忆。”Harry提起脚边金发男人的领口,默默念下幻影移行的咒语。Ron Weasly在原地愣了两秒。他确信自己没看错,刚刚那个正是号称在圣芒戈医院实习的——

  “Draco Malfoy。声带严重受损,情况类似于浓硫酸腐蚀,但可以确定是人为施魔法所致。”Harry点点头,医师将手中的检测报告交给他,“此外,他的中耳内部也受了伤,听力或许已经完全丧失。我从未见过同样奇怪的病例,所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意思是……”“没错,他成了一个后天性的聋哑人。就目前的状态来看,圣芒戈暂时无法医治……”Harry站在病床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抹掉那张苍白的脸上沾染的血迹,却又在即将触碰之前收回了手。他确实是希望梅林在上保佑一切的,只不过事情变得愈发棘手了。Harry叹了口气坐下来,按下紧急铃等医师来给病床上的人换点滴。他无意间瞥见Malfoy白得病态的右手,那只手虽消瘦但还没有磨出茧,Harry想,看来这两天他没怎么吃过苦。他用掌心使劲搓了搓脸,明白在这阵困意结束之后就该将malfoy带回魔法部了。 

  伦敦时间晚上八点,Ron weasly带回了六份化验单。麻瓜医院的检测结果显示伤者并无大碍,只是这场爆炸发生得过于蹊跷——C镇背后的一小片草场,草地下面早已没有化石燃料,也并没发现有人蓄意纵火。Draco malfoy苏醒后便被Hany带到审讯部,看着这位曾经的救世主坐在旁听位置上盯着铁门内的嫌疑人——自己,不由觉得好笑。

  他现在可是个聋哑人。

  “马尔福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他在爆炸中受了伤,听不见也无法说话了。”Harry回答着,将纸笔递进铁栏杆,审讯无疑变成了形式主义的必经流程,无论那位负责问讯的傲罗在纸上留下什么问题,Draco malfoy始终只有两句答案。

  ——不是我的错。我只是途经那里,我没有魔杖。

  “他或许需要一瓶吐真剂。”Harry说着,一回头却发现Malfoy又一次昏了过去。魔法部不会像食死徒那样用盐水泼醒嫌疑犯,金斯莱所做的最终决定是一个月后再审,在此期间,傲罗司将加大追捕力度,至于作为嫌疑犯的Draco Malfoy,则由Harry在马尔福庄园对他进行全方位监视。

  食死徒是没有被平视的资格的,就算那早已成为过往,仍然会在曾误入歧途的人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Harry将malfoy送至庄园时不由慨叹,他清楚地记得战后重修的那一年里,Draco Malfoy从养尊处优的少爷一夜间沦为丧家犬——这么说或许也未必合适,此时卢修斯·马尔福虽锒铛入狱,纳西莎却仍在他身边照料着。八年级的Draco Malfoy像是换了个人,对待旁人有意无意的排挤亦置若罔闻,更让Harry不习惯的是…整整一年里,malfoy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这样说起来,刚刚在审讯室里竟是两年来他们第一次交流。Harry摇摇头,将尚且虚弱的Draco Malfoy扔到床上,犹豫了几秒后还是选择帮他盖上了被子。他明白魔法部上下一致同意再审Malfoy的另一个原因:纳西莎·马尔福一年前丧命于探视丈夫的路上,造成她的死亡的也是一场爆炸。人们在怀疑Draco Malfoy有意复仇,坦诚地说,Harry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内心也有对Malfoy的怀疑,但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他在二楼走廊徘徊了片刻,惊觉偌大的马尔福庄园只剩下一只小精灵管理家政,曾经盛极一时的厅堂空旷得有些诡异,连墙壁上的画像都蒙了一层灰。

  就如同人到风烛残年。  

  Harry potter最后选择住在malfoy隔壁的房间。他从第一天起就发现,这个人与以往的确截然不同了。Draco malfoy自学生时代便展露出高材生的天赋,这种锋芒倒是没有收敛,他对聋哑生活的适应速度快得惊人,这很奇怪。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交流,甚至无论他怎么打量,Malfoy都不会抬头看他一眼;直到早餐后这个聋哑青年扔给他一张纸——他说,带我出去买书,我需要学手语。Harry愣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羽毛笔。

  ——或许有别的办法能治疗,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你们认定我故意把自己搞残废是在蒙蔽耳目,我只能配合表演了不是吗?还是说,救世主只是看不得我这样卑劣的人逢场作戏?

  他像是在某个瞬间又回到十六岁以前的那副刻薄模样,Harry盯着开头那个弧度优美的单词(You),莫名觉得心头冒火。他猛地抬起头,对上Malfoy流露出讥讽的灰蓝色眼睛。

  ——Malfoy,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但他最终是答应了Draco malfoy的要求。未到开学季,对角巷丽痕书店里的人并不多。你知道,《预言家日报》的消息传播速度快、准确性不高,想必店主已经读过了今日份新闻,所以当Draco Malfoy空手出门时,站在门外等候的harry potter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分钟后他抱着几本书面色难看地出了门,门内还传来诸如“救世主光临”的讨论声。“你不......哎,拿着。”Harry本是想问malfoy为什么不生气,话出一半又恍然想起他听不见,改口后遂将那些书塞进对方手里。

  他没有注意到Draco malfoy忽然皱起又忽然舒展的眉心。直至回到马尔福庄园,Harry才发觉malfoy的心情明显不错。纸和笔仍在桌上,于是他坐在malfoy对面写起字来:他们经常这样对你?不止是今天不愿意卖书给你对吧?

  Draco malfoy的笔尖停顿了片刻。或许吧,我习惯了。

  人们要用三周时间养成一个读书的习惯,用三个月习惯身边有某人的存在,而不可一世的Draco malfoy终于被磨平了尖利的棱角,他用三年习惯了人们的鄙夷。harry不知道自己心里突然冒起的这阵感觉来自哪里,这种饱胀的、苦涩的丝丝缕缕,上一次仿佛出现在离开霍格沃茨那一天。

  ——Potter,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如果我的同情能让你免除牢狱之灾,那么我想你是需要的。

  Draco Malfoy抬眼看了看黑发青年推到他面前的镜子。他猜测那是魔法部下发的命令,他们通过双面镜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块棱形的镜子未被打磨过,用力握在掌心中时带来一阵刺痛,但Draco Malfoy还是没有松开手,光滑的镜面还残留着救世主夹克衫内侧、贴近胸膛处的温度。

  ——你最好没有别的打算,我能从镜子里感受到你的魔力流动。

  ——Potter,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还停留在青春期,幼稚又自以为是?

  阅读完这行字后,Harry Potter一定说了句粗话。Draco Malfoy读懂了那句咬着下唇发音的唇语,而Potter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归根到底该受到谴责的仍然是那位不复存在的黑魔王;在持续与他斗智斗勇、为他殚精竭虑的几年里,Harry potter实在是没有乐享青春的权利,迟来的青春期在十九岁的救世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年轻而富有生命力,他像情窦初开时那样容易脸红,思绪跳跃多变,面上不太藏得住心事。只是这一次的面红耳赤,也许并非全然出于愤怒或羞耻。

  当然,在夜晚给魔法部书写回信的过程中,Harry将这一部分内容省略了。“Draco malfoy对于变成聋哑的态度十分奇怪。”Harry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仍有另一种可能性:作为医疗师,他已经知道这种魔法是不可能被破解的。”他将信封好后系在雪鸮的腿上,“去吧,好姑娘!”

  海德薇发出一声轻快的鸣叫,纵身跃入夜幕里。

  

  有一尊被派来监视他的救世主本人住在隔壁,Malfoy的睡眠质量却莫名改善许多。这个夜晚在死寂和黑暗中度过,第二天早晨二人双双推开房间门后相顾无言,Draco Malfoy衣冠整洁容光焕发,而对面的harry简直像是彻夜未眠。他头发蓬乱,低垂的眉眼下是很明显的两片乌青,摘下眼镜在衣角上随意擦了擦,疲倦地抬起眼。

  “…”

  “看什么看。”harry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下一秒才意识到对方并不能听见。“…算了。”他抓抓头发,尚在思索怎么表达自己饿了,Draco却经过他身侧径直下楼去了。

  十五分钟后,他端来两份早餐。黑咖啡,三明治,却足以让哈利两眼一亮。他大口嚼着热乎乎的三明治,握起笔在昨天的纸上随手写下一句:真不错,你现在都会自己做饭了。

  ——小精灵全都被遣散了,只剩下一个自愿跟着我。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做。

  ——没想到你还挺有良心,这很不常见。三明治还不错,谢谢款待。

  ——只是很普通的三明治而已。你难道没吃过好吃的东西?

  哈利愣了一下,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恶狠狠地嚼碎番茄、生菜和肉。仔细想想,这一年来他过得并不算开心。大战结束后的前三个月,他留在霍格沃茨进行修复工作,后三个月开始无尽的傲罗训练,魔法部的确对参加了大战的学生有特殊招聘政策,让他得以不参加令人抓狂的理论考试——但实战经验必不可少,他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又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愿意让自己清闲自在。额上的闪电疤痕当然不会再作痛,皮肉之伤也早已恢复如初,伏地魔越来越少出现在他梦境里,取而代之的却还是无尽的梦魇,关于青春,关于那些逝去的人,也关于年少时那个金发蓝眼的模糊影子。战后的好友们各自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大家都是聚少离多。为了逃避内心的孤独,harry选择让自己一直忙碌于工作,以至于那些真正的美食,的确是好久不曾坐下来耐心品尝了。

  ——是啊。我太忙了。

  羽毛笔在指间转了一圈,harry继续落笔:金斯莱的意思是,在审讯之前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所以来想想,今天一整天要干什么?

  ——研究手语,或者……做一顿饭。

  Harry不自觉地挑起眉,抬头望向Draco的眼睛,而后者笑得有半分促狭,纸上出现他龙飞凤舞的笔迹。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了,做点喜欢吃的犒劳自己不过分吧?

  harry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觉得确实不过分,于是一拍大腿答应了他出门买菜的要求。

  两个一米八的男人一起出门买菜,听起来多少有点隐约的怪异感,尤其是在这二位主角的辨识度都极高的情况下。但为了出一趟门使用复方汤剂并不现实,Draco Malfoy说不定还会半道逃跑,所以最终harry决定让两人都穿上宽大的套头卫衣。

  当然,衣服是harry带来的,Malfoy的衣柜里不可能出现浆洗了数次、有些泛白的普通黑色连帽衫。harry看着Malfoy面对镜子露出一个有点嫌弃的表情,差点想从背后给他一拳,但考虑到让尊贵的天龙少爷穿上这种衣服确实委屈,还是忍住了这个想法。

  ——我们出门该怎么交流?随身携带纸笔吗?

  ——很麻烦。而且,我不能确保你不逃跑…我知道了!用这个吧。

  harry从他的手提行李箱中翻找片刻,拿出一条半米长的尼龙绳。他示意Malfoy伸出一只手,将绳子一端系在对方腕上,再把另一端系到自己左手。魔杖挥动三圈,尼龙绳消失了。Draco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行动如初且并没有拉扯感。harry干笑两声,快速写下两行字。

  ——韦斯莱的产品。一开始只是为了方便女孩们监督男友不要牵别人的手,之后我发现它可以用来定位人的位置。

  ——如果她们的男友牵了别人的手,会怎么样?

  ——如果检测到他们心跳加速,这玩意会在两端都收紧。不过,让人心跳加速的时刻不只是牵手接吻,所以大部分时候会闹出误会,后来就没人再玩这东西了。

  Draco Malfoy读完纸上的英文,抬起头看了harry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勾起一边的嘴角。

  下一秒,他感受到腕上那根看不见的绳子缓缓缩紧了。但是他没敢再回头看身侧的那人,自顾自向前走了几步。

  一把飞路粉,抵达伦敦某条街。

  一路静默无言,但大部分时候都是Draco指着需要的菜让harry去买,二人配合默契效率极高,直到他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满载而归,中途都不曾有任何插曲。就在Harry下意识松了口气时,走在他前面的Draco Malfoy停下了脚步。

  伦敦这样的巷子里基本到下午才会有人来,这片空旷的地方此刻被堵住了出口,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七八个身穿黑衣的人,有些手里握着匕首,有的则掩盖着兜里的东西,虎视眈眈地盯着Draco Malfoy。

  那些东西是魔杖,他们在蓄力。Harry微微眯起眼睛,察觉到Malfoy不露声色地退后一步,突然抓住他的手开始向后跑。后面一众黑衣人紧跟着追过来,但他们并不如Draco熟悉这块地形,三五分钟后竟也甩掉了。Harry匆忙掏出魔杖,在这群神秘人再次追过来之前念下幻影移形的咒语。

  再睁眼时是马尔福庄园的环境,Draco Malfoy倚靠着墙大喘气,Harry想质问他为什么躲,看过去却发现他肩上有道正在洇开的血痕,鲜血在因浆洗褪色的布料上格外明显,想必是刚才奔跑的时候被匕首甩到了。Harry喘着气上去扒了他那件卫衣,三两下施了一个修复咒语。

  金发男人微微侧着脸令人看不清表情,起伏的胸膛上有无数个深深浅浅的疤痕,最中间的harry认识,那是十六岁时他亲手留下的神锋无影。奇怪的是,那个痕迹本该已经很淡很淡了,现在上面居然还有未痊愈的血痂。带着血痂的地方不止一处,但不是前几天爆炸中受到的伤害,更像是巫师使用攻击咒造成的。

  Harry盯着Malfoy身上的伤疤,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拽着Draco Malfoy到沙发上坐下,抬起魔杖在空中漂出一段话语:

  你用不了魔法了,对吗?

  Malfoy愣了一下,在面前纸上写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的疤。如果能用魔法的话,以你的实力,不会有这么多伤。还有,从一开始我们只通过纸笔交流,你本可以用咒语解决。

  malfoy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很聪明,potter。魔法部不允许我在医疗之外的任何地方掏出魔杖,可能以后我连医疗用的咒语也会被禁止使用。

  他补充了一句:我的魔杖,前几天已经上交了。不是指你手里这支。

  Harry知道不是上交,说是收缴才更为合适。他莫名感到有些恼怒。也就是说,他们明明知道draco malfoy没有魔杖根本无法施咒,却还把他列为嫌疑犯、把他软禁在这里。

  ——那些人是食死徒?

  ——没错,他们的目标是我。

  ——你?

  ——我把他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了,所以那场火没烧起来。

  malfoy从Harry手里接过他们一起买来的食物原料,迟钝了一下在纸上继续书写:这根绳有点紧,先解开吧。

  他看着Harry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因为这句话,那层白皙的皮肤上浮起一层淡红的雾霭。手腕上的绳收缩了最后一下,奇妙的触感消失了。

  ——我知道,心跳加速的时刻不仅仅限于接吻或牵手。

  Harry哑口无言,朝着Malfoy走开的背影丢了一片菜叶,片刻后又默默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Malfoy会做饭,且是用muggles的方式制作每一道菜,甚至没有用魔法自动刷洗炊具,从头至尾都是他亲力亲为。Harry虽不像Simon那样在厨房也能搞出爆破,这几年来终究没怎么下过厨,只能跟在Malfoy后面打打下手洗菜切菜递调料。二人并不怎么交流,赶在饭点之前做出了一大桌饭菜。

  二人相对而坐,Harry惊奇地发现面前摆着一杯南瓜汁。甜津津,口感细腻,正是他钟爱了七年的霍格沃茨的味道。他望向Malfoy的眼睛,意思是“你居然会做这个”。而对方只是泯然一笑,把奶油蘑菇汤推到他面前。

  这顿饭吃得很香,只不过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这种微妙的感觉持续到一周之后,Draco Malfoy每天上午翻阅买来的那些手语唇语书,下午研究未完成的魔药实验,餐点就和Harry一起做饭吃饭,吃完后二人轮流去洗碗。Ron在此期间收到过一次harry寄出的信,信中提及了二人奇妙的共处方式,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怪叫梅林的胡子或臭袜子。

  Harry没来得及细细追究这微妙的情绪来源于何处,魔法部的信件已然派送到他手中。计划有变,原本安排在一个月后的二次审讯因傲罗司追捕到了一名食死徒而提前,Harry的行李还在庄园里散落着未收拾,就带着Malfoy再次踏入魔法部的大门。

  这个落单的食死徒并没有提供很多有用的线索,倒是死抓住Draco Malfoy说个不停。

  “他重新加入了我们的队伍,说要给他妈复仇。聋哑病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想嫁祸给我们……”

  Malfoy听不见这食死徒说了什么,只能依稀从口型辨别出一二。他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奈何那人掏出一瓶药水,瓶口处刻着的正是Malfoy家族的烫金标识。

  他想站起来,肩膀却被另一个人按住了。Harry冷着脸站在他侧前方,锋利的眉眼并不带情绪,油然生出一种独特的冷冽气息。

  “圣芒戈确诊Malfoy的伤是人为施魔法造成的。除了一个瓶子,你还有什么证据?”

  审判长接道:“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需要尽快解决。”“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证据不够充分确凿的情况下,不能对嫌疑人进行定罪惩罚。”

  “那么Potter先生,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Malfoy先生是无辜者吗?”

  “给我点时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Harry咬紧牙关。“一周。一周之后,如果我没找到证据,到时候再进行审判也不迟。”

  回庄园的路上,Draco Malfoy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一言不发盯着Harry的脸,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伸出拇指,勾起食指,双手平摊翻过面,意思是“怎么了”。Harry因这细微的身高差而微微抬头看向对方,勉勉强强想起在手语书上看到过这个表达,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下一秒,Draco Malfoy的脸在他眼中迅速放大,冰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Harry瞪大了眼睛,瞥见Malfoy不停颤抖的睫毛。这个金发青年对他说了句无声的话——谢谢你相信我。

  Harry离开Malfoy庄园的那天,什么东西都没带走。他抓着Draco Malfoy一把飞路粉抵达对角巷,果然又遇见那帮食死徒。只不过这一次,Harry在甩开食死徒后迅速用幻影移形把Malfoy传送回了庄园,而他自己蹲守在房顶,跟着食死徒回到曼彻斯特事发的C镇。三英里外的守林人木屋成了食死徒的据点,Harry跟着他们躲在不远处,先行给魔法部放了个信号,随即掏出录音笔夹在房顶上。

  他们说,Draco Malfoy这小子很难搞。让Draco Malfoy变成聋哑的不是他自己。Malfoy没有研制出解药。Malfoy家族的药瓶是从庄园里偷来的。

  一切准备就绪,翻身落地,进入据点,寡不敌众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他千算万算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被偷袭。锋利的冷兵器插入他右侧肋骨,Harry在终于抵挡不住晕过去的那一刻,瞥见一只银色的小动物朝自己奔来,挡下了最后一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只白鼬。

  如果,他想着,如果他命好的话,Ron他们会很快就出现在这里。

  

  审判结果下达,Draco Malfoy无罪释放,归还其魔杖,允许其到圣芒戈探望重伤的Harry potter。

  躺在病床上的Harry potter显得有些苍白,他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锁着。Malfoy坐在床边,抬手抚平人眉心,无意中看到床头别人来探望送的花篮和水果,突然想起这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保佑他的救世主平安。

  他犹豫了很久很久,小心翼翼地握住了Harry的手。不过对方还是被这个动作弄醒了,祖母绿的眼睛带着困倦和疲惫,下意识回握住对方干燥温暖的手。这让Draco Malfoy想起多年前在长袍店里那次没握住的手,思绪飘荡出很远,而Harry已经醒来,定定地看着他。

  谁都没有松开手。

  Draco用空着的左手挥动魔杖,半空中漂浮出一段话语:你醒了,你睡了很久。

  “太困了。”Harry低低地笑,把自己完全陷在柔软的枕头和被子里,只有Draco知道他正在经受着难以承受的伤痛。

  ——今天是平安夜,你还记得吗?

  Harry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和你一起过这样的节日。”

  Draco轻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Ron夫妇来过了,估计明天还会过来看你。

  ——…谢谢你。

  “只是我的职责。”Harry垂着眼,不太愿意认同心底真实的声音。他有私心,他当然有,只不过他不敢说,再勇敢的人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世界都要退缩。

  Draco望向那双说谎的眼睛。

  相视无言的这几分钟里,你在想些什么?年少时的心动,放得下和放不下的爱恨遗憾,这么多年的细水长流还是淡淡的疲倦?此刻已经过了零点,远方的教堂传来圣诞歌声。

  反正他也听不见,不是吗。Harry侧过脸去不看Malfoy,含糊着嘟囔了一句:“要不要在一起。如果能在一起就好了。”

  手腕被另一个人紧紧抓住,恰似心跳加速时收紧的那根红绳。Draco Malfoy睁大了眼睛,一行字漂浮在他眼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不要在一起?”

  “要。”

  声音沙哑,但的确是Draco Malfoy。食死徒的魔药药效竟然过了,他张口说了这两周以来第一句话,“我很乐意,荣幸之至。”

  Harry愣了一下,低低地笑起来。但是Draco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嘴唇。仅仅是相互依偎而已,却热烈得要融入骨血。

  雪夜平安,保佑一切相爱的人。Harry在教堂的晚钟里回忆着,突然想起那夜昏迷前的守护神。“所以你能够重新召唤守护神了?”

  “你一定没有好好看过书。”Draco握紧他的手,“我感受到了你,所以…这一次我成功了。”

  Harry笑了起来。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教堂的歌声仍在这夜里继续流淌,圣诞的雪如期而至,而他们在温暖的室内相互依偎,凑近彼此交换一个纯粹的吻。

  

晴风_Lilac

【德哈圣诞夜24h 14:00】无法诉说的第二次告别

*战后非剧情向文学,全文9k

  00.

  洗手间的镜子上有淡淡的水痕,大概是某个不太讲究的家伙洗完手之后到处乱甩留下的。德拉科抹掉脸上的水珠望向镜子里的时候,那道恣意的线条正斜亘在他的脸上,像一道愈合已久的伤疤,或者说像上个星期哈利拍着胸脯要帮他一起打造一个完美圣诞舞会形象的时候,不知用途的麻瓜黑色油性笔在他脸上留下的那道无论如何都洗不下去的痕迹。

  德拉科抓起外套寻找便携香水时在衣兜里摸到一个光滑的长条物,抓出来仔细一看是条粒粒单独包装的糖果,出自两个月前蜂蜜公爵的研究室。

  这终于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好心情,德拉科抓出那排莫名其妙的糖果,使了力气一甩精准地把它丢进垃圾桶。...

*战后非剧情向文学,全文9k

  00.

  洗手间的镜子上有淡淡的水痕,大概是某个不太讲究的家伙洗完手之后到处乱甩留下的。德拉科抹掉脸上的水珠望向镜子里的时候,那道恣意的线条正斜亘在他的脸上,像一道愈合已久的伤疤,或者说像上个星期哈利拍着胸脯要帮他一起打造一个完美圣诞舞会形象的时候,不知用途的麻瓜黑色油性笔在他脸上留下的那道无论如何都洗不下去的痕迹。

  德拉科抓起外套寻找便携香水时在衣兜里摸到一个光滑的长条物,抓出来仔细一看是条粒粒单独包装的糖果,出自两个月前蜂蜜公爵的研究室。

  这终于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好心情,德拉科抓出那排莫名其妙的糖果,使了力气一甩精准地把它丢进垃圾桶。

  一切都是错的。

  德拉科想,这错误最早也许可以追溯到二年级,他没发现自己其实如此具有追球手的天赋,以至于在试图进入校队的时候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

  “马尔福先生?这种时间你怎么在洗手间待着,外面有好几位姑娘翘首以盼呢。”

  有人在叫他,尽管德拉科从来不以记不住没用的名字而羞愧,但就对方的出现让他有效转移了烦闷注意力这件事而言,他决定短暂为此遗憾一秒钟:“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显然我只是来洗个手,顺便对镜子做一下最后的整理?”

  如果曾在对着镜子的某个瞬间里产生过转身离开的想法也不算说谎的话,德拉科在心里补充道。

  他记得口袋里的糖是怎么来的。

  哈利.波特,那个粗鲁、蛮横、一意孤行、不可理喻的,掰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数着他最近多少次从噩梦里惊醒的家伙,强硬地把这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坚称甜蜜的滋味可以让他免受噩梦的侵袭——这完全是一派胡言,德拉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庞和眼下微微的青黑。他下意识省略了自己并没有拆开那包糖果的事实,但他清楚这并不是个愚蠢的决定。

  “这点上你得相信我,好吗?卢平和邓布利多的热巧克力对我来说都很有用,如果你不认为只有出自霍格沃茨教授之手的糖果才有用,就带上这个。”哈利拨开额前乱糟糟的黑色头发以露出那双明亮的绿眼睛,但这是无效的,因为他没有记得在淋雨之后好好擦擦那副愚蠢的圆眼镜。

  最糟糕的事并不是他摸出了这袋该死的糖。

  德拉科第三次看向镜子,他的麻烦比这大得多。

  01.

  德拉科一直坚信哈利.波特最擅长的事就是出风头,有时是他不愿承认的真的风光,更多时候是自以为是还要露出愚蠢笑容的哗众取宠。

  他是什么时候落入这个圈套的,从毕业晚会上那杯酒,酒后毒蛇吐信般的相互攻击,魔法部相遇时哈利对他尖锐专业评价的漠视,又或者是那枚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带有一丝醉意的吻?

  如果爱与性可以被理性地剥离开来,其实德拉科并不敢说这几年的时光里他们在“相爱”。他们在读书的时候针尖对麦芒——往往还总是胜负欲极强的德拉科落败。他很难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这些转而跟自己最瞧不起的绿眼睛自大狂滚上床单,他知道这会使马尔福家族世世代代蒙羞(尽管他的父亲似乎不这样认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他跟活人打的交道实在是太多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德拉科在战后从事了古代魔文研究。这可能也是他的错误之一,就是不该忽视这份工作可能对傲罗们调查各种稀奇古怪黑魔法物品有帮助,否则他也许不会再跟哈利.波特搭上关系,而他们本该那样。

  “德拉科,你爱我吗?”在某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哈利突然这样问他。

  也许救世主也开始认为这是莫名其妙的,他们住在同一处,在哈利次数和时长都有限的“回家”时间里他们从来没有讲过“爱”,一起进食或者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又或者完全相反地花些时间来进行毫无目的的亲密纠缠,似乎没有人想过要从对方身上汲取任何基本快乐以外的东西。

  德拉科正在白纸上描着手边晦涩难懂的字符,听了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半天才不确定地回答道:“也许吧。”

  整个房间里唯一一点光亮就是他桌面上那盏只能照亮工作台的灯,在陈旧的石刻上投出斑驳细碎的影子,像那些符号正在做些千奇百怪的表情一般。

  哈利的睫毛和头发也在浅淡而遥远的光线中成为了晦涩难懂的一部分,他笑,但看起来不喜悦,正如德拉科眼神专注,心里却空空荡荡一样。

  “你决定在那块石头上寻找什么?”哈利问他。

  “文字是一种无声的诉说。”德拉科回答,“尤其是这种手工刻制的文字,这里面写着感性与情绪,记录了很多古老的问题和答案。”

  “所以你每天看着这些,”哈利问,“你要从这些东西中找到人生的意义吗?要在伦敦靠近麻瓜居所的一个不起眼边缘,一座装满老石头和羊皮纸的房子里,找到你自命不凡的一生?”

  “如果连你都能明白,那古代魔文学家就不会那么稀罕了,是不是?”德拉科耸了耸肩。

  “这是挺有趣的。”哈利翻身下床,用力拉开了窗帘,一边用目光往遥远的外面看一边说。原来那是个有月亮的夜晚,温柔的光芒像无声的瀑布一样顺着被撕开的裂缝溢了进来。

  即使是那时德拉科也从来没想过他们的结束那样平淡和理所当然,毫不热烈,毫不吵闹,也毫不针锋相对。

  02.

  他们相爱过吗?这问题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德拉科不得不承认这带来了一些麻烦,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事。这意味着他失去了端起酒杯发出一些适当的抱怨的机会,因为没有人会对他说“天呐,你们的分手真的好潦草”,他们只会说“喔该死的,你们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这肯定是他最大的遗憾,因为有时一个失恋男人的失意也能成为个人魅力的一部分。

  德拉科还没有践行找机会去喝杯酒的想法,胃里却好像已经落进了好几杯冰凉而滚烫的威士忌。这本该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没有争吵也没有恶咒,甚至没有口头上的诅咒,他们平等地厌倦了彼此厌烦了这样的东西,他们没有从任何东西里寻找到爱情诞生的迹象,所以当哈利说出“我们到此为止吧”的时候,德拉科丝毫不感到意外并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这并不像他们。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一切都要结束,他们应该趁着最后的机会用魔杖指着对方的脸大声念出自己渴望的咒语,至于袭击傲罗办公室主任会不会被抓进阿兹卡班那都是不要紧的后话了。

  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已经莫名其妙地纠缠了好几年,但那个真的能被称之为“分手”吗?

  德拉科心想,哈利曾经的那个问题他本来是有答案的。他当然不爱他,他们互相憎恨,说亲近些他们不过都是那场大战之后的遗物,充其量是两块比较契合的碎片,要拼在一起才知道上面写的其实都是无意义的文字。

  德拉科整理了一下衣袍,终于下定决心在一分钟后就前往舞池应付那些所谓的各界翘楚。从何时起他觉得曾经很感兴趣的名流舞会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宁可跟哈利蹉跎在那所工作间一样的房子里浪费时光,这一切是错误的,早该改变。

  可他看着镜子,又从中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哈利冷静而复杂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半天才说:“在这种气氛下互相道别就显得太严肃正式了,对吧?这里不是魔法部,我们没必要打什么官腔。总之,再见。”

  实际上一次告别没终结任何事。

  德拉科的目光挪向了一边的垃圾桶,糖果袋上花里胡哨的亮面包装纸闪着嘲弄的光。

  他亟待去做的事是把他的生活从这种恐怖的倾斜中拉回来,他该清理的并不是长袍的口袋和越来越满当当的桌面,而是这颗杂草丛生的心。

  舞蹈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这是德拉科之前从没想过的事,他认为没什么比坐在桌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像中了石化咒一样呆着更蠢更无聊。

  “德拉科,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差。”那是一位收藏家——好吧,就是布雷斯,他那样叫有些不必要的生分,但这和他心情不佳有脱不开的关系。

  真是够糟糕的,连今晚第一次见面的布雷斯都认为他脸色差劲,如果波特此刻在他鸟笼一样的办公室里干劲满满地对付那些愚蠢的魔法,他真的会忍不住摸出自己的山楂木魔杖去邀请对方决斗。

  他很愤怒。发现这一点的德拉科突然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他与文字和符号打交道,从石头和莎草纸上感知人情,却没法再读懂活人的心了,哪怕是自己的。

  “谢谢你,我好极了。”德拉科有些空洞地从一旁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酒转身离开了舞池,临走之前还没忘记向自己刚刚找到的舞伴颔首致意。他下意识地抬起目光向周围寻找,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什么想吃的东西。

  不对,不对。

  “提前吃几块点心会让所有酒精都变得不再那么醉人”——他已经没必要再照着说这话的人指令行事了。

  不对,从来就没有必要。

  德拉科想不通这个道理,仰头把整支高脚杯饮尽了又放回去,摆摆手走向了一边。

  他们从前无意识按照对方的意志行事。德拉科想,所以他们在毫无意义地展示自己对对方的耐心,然后在进度条读满的时候迎来故事的尽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可悲地发现自己其实更希望他们不会相互容忍,以让这乏善可陈的故事多写几页。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至少在他能够真正告别那段时间之前。

  没人能与放不下的东西坦诚相待。

  03.

  “哈利。”

  “哈利?”

  “哈——利!”

  哈利猛然从桌边弹了起来,锋利细长的刀子差点把他的手指当成土豆皮削断。

  “我跟你说过有些实用的家务魔法还是要学的,对吗?”赫敏没好气地挥动魔杖把差点背上罪名的刀子从哈利的手指间解救出来,自己飞来飞去地处理那些洗净之后还没有削皮的土豆,“在别人家过圣诞节的时候不要这样没精打采的,更不要用人家的刀子斩断自己的手指,这不是个精彩的节目。”

  “当然,当然,”哈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好韦斯莱夫人没看见刚刚的事,你会为我保密的赫敏,否则她会把格兰芬多的分数都扣光。”

  “哦,这个笑话太冷了,哈利。”赫敏咬了咬手指,这是她从少女时代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工作上遇到难处了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可以跟我们说一说?你知道的,你总是一个人,大家时常担心你。”

  事实上并不总是一个人。

  哈利想,如果德拉科愿意在他们之间花上他用在那些古代魔文和神秘学符号上的一点点心思,也许这个圣诞节他就会“外出出差”了。

  同样是对学术和事业全心投入的人,赫敏显然没有认为她的人生都在文书和报告里,至少她现在正开开心心坐在陋居里削土豆皮,而不是在办公室指点江山。她认为这是乐趣而不是浪费时间,也许这就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二十好几的人去纠结“你爱不爱我”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幼稚好笑,但哈利实在受够了德拉科那种在他身上努力寻找什么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的举止。从没那么多人关心的方面来看,他实际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那种不断的审视总让他感觉到对方的失望,这是件令人火大的事。

  “你不会盯着罗恩吃饭,看他每次把香肠切成几段,只有切成你喜欢的数字才开心,是不是?”哈利托着下巴看银刀子削土豆皮,没头没脑地问。

  赫敏愕然:“当然不会,哈利,我们一般管那个叫强迫症!”

  哈利笑了。

  他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看起来是瓶便携装的香水。赫敏注意到那上面有个眼熟的繁复标志,她的目光在这个纹章和哈利的脸上来回了两次,认为这个牌子似乎跟哈利的消费习惯不太匹配。

  “呃?”赫敏眨眨眼睛,不太确定地问,“你恋爱了?”

  哈利平静地纠正她:“好吧,如果那跟恋爱沾边的话……那我现在应该是分手了。”

  赫敏聪明的大脑停止运行了片刻,最后她指了指哈利手里的香水瓶,谨慎地问:“那这个是?”

  “报复。”哈利随手把瓶子丢给了花园里的地精玩,“应该说是最后的恩赐。感谢我吧,没人会在圣诞舞会上给自己喷糖果香,我给出了一个绝妙的提议,这也许能够启发他试着把自己变成软糖。说实在的,我认为他如果真的变成一块巨大的橡皮糖,也许比当人更能思考出些人生意义来。”

  “'Him'?”赫敏怀疑地皱起眉毛,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对哈利毫无掩饰的用词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好吧,这也并不是件很值得意外的事。这样说会不会特别冒犯?总之我实在不得不提,从你上学时处心积虑盯着马尔福的一举一动开始,我就觉得你总有一天会表现出这个倾向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非常冒犯。”哈利毫无感情地抓住飞舞的刀子用力把那个试图滚下桌边的土豆切成两半,“晚餐之后我还要去一趟安多米达家看看泰迪,然后梅尔蒂斯小队差不多到收网时间了要等我一起去抓人。棒极了,这个圣诞节,是不是?当然我不是说不喜欢你们任何一方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不过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烦透了’。说真的,我很难想象如果恋爱双方里至少有一个人像你这样的时候,事情是怎么直接快进到分手这一步的,知道吗?”

  “因为我们没有想象得那么相爱吧,大概。”哈利摊着手又放归了银刀子自由,“硬要说清楚的话我想这是不甘心,原本就是为了浪费时间而做的事,最后却因为它的浪费耿耿于怀。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没那么需要我,我也没那么需要他。他想找到一些跟爱有关的意义,但那不在我身上。就是这样。”

  “听起来对方是个混蛋的人。”

  “你会这么说我毫不意外。”哈利笑道。

  “天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切土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见妈妈已经在准备烙馅饼了,那个凉透了可不好吃……”

  一阵香风卷了进来,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金妮。她如今是位鼎鼎有名的记者,令哈利庆幸的是她从没起过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个阿尼马格斯的念头,去变成瓢虫、螽斯、跳蚤之类的东西。

  “晚上好,金妮。”手上没事做的哈利率先打了招呼,“圣诞夜的独家专访,还顺利吗?”

  “噢,哪有什么独家专访,舞会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忙着搞社交和花边关系,我只能抓住几个落单的聊上两句,再拍几张照片,拍进尽可能多的人,避免他们以为我是想抓拍其中某些人的小道新闻。”金妮一边把照片递给哈利看一边抱怨道,“来做这个任务的人应该是丽塔.斯基特,她肯定会飞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用尽手段跟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搭话,然后选出最劲爆的那个新闻做明天《预言家日报》的头条。”

  哈利接过照片,他发誓自己没有带着目的刻意搜寻,但是画面右上角那个正在从托盘上取酒的身影实在太过显眼了。一片黑发身影里只有一颗金色的脑袋混迹其中,德拉科.马尔福一边喝酒一边跟旁边的布雷斯搭话。取景框里的人太多了,画面的动效只能支持他一遍一遍把那个高脚杯抬到唇边做出“一饮而尽”的动作。

  “的确是张令人火大的照片。”哈利深以为然地把照片还给了金妮。

  原来这才是德拉科始终对他们关系讳莫如深的原因,那就是结束的那天他可以没事人一样继续social和happy,而不会有人不开眼地问他“噢,你跟救世主最近怎么样了?”

  德拉科了解他,知道就算看见这些他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比如联系丽塔.斯基特给她提供一些比千篇一律的圣诞舞会更适合做头版头条的新闻爆料。

  德拉科猜对了。

  04.

  “这就是关于上周缴获的七件黑魔法物品的全面解读,我有理由相信其中一件来自于15世纪的法国,那种z字形诡异伸展的月亮纹是他们的特色,他们用这个来象征包容和爱,但在现实意义中这象征的是教化与服从。我认为布兰妮小姐的疯癫可能是一种混淆咒造成的,她打心里相信了自己是个没有思想的虔诚教徒。”

  德拉科通常不会对自己的分析结果做出这么多注解,因为傲罗办公室很少有人听得懂记得住他说的知识,他也不认为有教学的必要。但今天他已经阐述了二十分钟,内容繁杂到负责记录的傲罗已经开始翻动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到处乱发的传单,试图在上面寻找最新款速记羽毛笔的价格。

  他终于忍不住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你们主任呢?”

  年轻傲罗看起来并不因他突然说起和工作无关的话题而不快,反而因为可以让自己不经常拿笔的手歇息片刻感到庆幸,十分乐意回答他闲聊的问题:“他出去听报告了,应该马上就回。”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哈利抱着两卷羊皮纸从外面走进来:“威廉,今天下午的会……”

  他不说话了。

  年轻傲罗看着自己的直属上司和长期合作的外聘专家四目相对,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对冲。但这样的感觉只存在了一瞬间,哈利就面色如常地从德拉科身旁走过绕到了他身边,把那两卷羊皮纸塞进他怀里:“今天下午的会议你去开。”

  哈利看了一眼桌面上记得满满当当的羊皮纸和里面的大致内容,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只要旁听就行,不用做会议记录,就当是休息一下。”

  威廉惊喜交加地向哈利道谢,屁股已经离开椅子才想起来还应该跟马尔福先生告别。

  哈利又看了一眼那张羊皮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把嘴巴紧紧闭上,准备跟着下属刚刚走过的路再把谈话室的门拧开出去。

  德拉科觉得恼火。不为别的,主要是哈利看起来实在太“正常”了,或许他不该觉得不平,但这分明就是不公平的事。

  情绪翻涌之下他没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句哼声,在这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在这种时刻、这种气氛下,这种看似挑衅的声音无异于挽留。这是件非常丢脸的事,他衷心希望哈利在无边的寂静中没听见这声音,拧开那扇门走出去再把它重新关紧。

  但是哈利停下了脚步。

  他顿了顿,回过身来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就是他准备给出的解释。

  德拉科简直要发笑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发出那样的笑。在“我们到此为止吧”之前他可以毫不客气地举起魔杖或者张开嘴巴使用一些比魔法更有效且更容易给哈利而不是他自己带来牢狱之灾的攻击,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在所有错误都正在被不断修正的当下,他行动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

  哈利又一次对他说再见,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熟极而流,他知道他的出现对德拉科来说不可能像呼吸一口空气那样简单平淡,但他没打算仔细思考这件事,而是准备离开。

  德拉科在心里冷笑,却久久没有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发现哈利沉默地站在那里呆了几秒钟,最后松开了门把手,大步走了回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刚刚威廉的位置上。

  “别摆出那副表情,我以为我没有义务去猜你的情绪。”哈利干巴巴地说,“我这么走看起来太洒脱了让你难受,是吗?那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我已经代替你坐在这里,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他简直是在说胡话。

  办公室的镜子倒映出昨天或者更久之前的街道,因为那窗外的景象都是虚假的,不知是哪一天的影像,也许是他们携手走在麻瓜街道上的某一天,也许是那个众口相传晚上将有流星坠落的热闹日子,也说不定是他决定有力地回哈利一句告别却无论如何都没能开口的那天。

  德拉科安静了一瞬间,还是站了起来。

  “糖,分我一颗。”哈利突然在他身后这样说。

  这句话像点燃炸药的引线一般震得德拉科大脑嗡鸣,在头晕目眩之后他强压下爆发的冲动,转过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糖果缓缓按在了他的桌面上。

  “不客气。”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以为你扔掉了。”

  哈利根本没伸手去拿,而是愣了一下才说话。

  “我他妈的当然扔掉了——”德拉科的额角绷起了不妙的青筋,他立起那条糖果用力一扽,把规整的长条压成了东倒西歪的扭曲线条,“你不知道自己买了多少吗?它们到处都是,到处!难道你指望我会为了你费尽力气摸遍我那么多衣服的每一个口袋,然后再跑来跑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们丢掉吗?”

  “如果你想的话,你会的。”

  哈利说。

  05.

  那就是他们互相交叠的时光,没有名字,也没有意义,但无法被割舍或者丢弃。那是包未曾被拆开过的糖果,只要不去品尝,它就永远是想象中最好的滋味,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没有开始被消耗的爱就永远不会有耗尽的一天,没有开口说出告别就不会有真正的分离发生。但实际上这一切无关爱恨,至少对德拉科来说,哈利咫尺之遥的存在就足以让他安心下来,如同哈利喜欢抱紧他的肩背却什么话都不说一样。

  语言和文字都无法诉说的紧张忐忑、瞻前顾后,想到也许有一天他们耗尽了耐心终究会互相告别,想到那一日到来时无法坦然相待,并没有一种语言或者象形符号可以记录下这种古怪的念头。

  “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德拉科哑着嗓子说,“过去的几年里没有找到,现在也没有。”

  “那你也不能指望我的下属帮你找到。”哈利点了点那张写满的羊皮纸,“他甚至不知道你的研究范围,有些古老的部族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德拉科也看向那些文字。

  “可我不活在那些部落中。”他说,“我也无法从研究中得到答案。语言文字传递的信息是真实的,我们互相信任。辜负了这些的人是我,是我会说谎。”

  你爱我吗?

  德拉科认为自己实际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无法做出回答,因为这不可能是个确切稳妥,永远百分之百的答案,而是个被施加了魔法的盒子,一旦被打开就永远充斥着不安和不确定。他们应该对此避之不谈。

  “你能发现这一点实在令人欣慰。”哈利终于还是看不过眼解救了那包可怜的糖果,三两下拆开它找出了相对而言不那么惨烈的一颗塞进嘴里,“噢,对不起,这句话太有说教的意味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等你找到了什么人生的意义之后吗?我以为快到午休时间了。”

  哈利总是无条件地相信着什么,他从来不以这种毫无道理的信任为羞耻,反而总是引以为傲。这次德拉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表现出了少有的先见和机敏,至少他能无所顾忌地相信他们之间实际上存在着爱情,就算暧昧不清、模糊不定,但当他们碰撞在一起,这就是百分之百的答案。

  他并不是在寻找人生的意义,只不过是在不断寻找更多他们会永远彼此需要的证据。他的灵魂不能不断地失去归处,他无法接受消极未来的可能,因此拒绝了开始的机会,他没有未来,只有无需思考的当下。

  这一切德拉科都早就知道。

  所以他无法开口斩钉截铁地回应哈利的任何话,无法给出任何鲜明主观的答案,他用尽力气去小心翼翼维护当下,不惜成为自己人生的旁观者。一切都是错误,如果因为畏首畏尾而连主宰自己的能力都失去,那他们确实从来没有未来可言。

  “我觉得,”德拉科盯着桌面上饱受摧残的糖果出神,“我是说我觉得。我应该找到了。”

  “你说话能别总是用‘我觉得’‘大概’‘应该’这种词吗?”哈利没好气地把糖往他那边推了推,“知道限定款的口味多难买吗?你全扔了?吃一个再跟我说话。”

  这算报复。

  但这次德拉科不打算跟他吵架,纠结万分地从五颜六色的残骸中选了一个颜色和形态看起来都比较安全的,视死如归地放进了嘴里。

  巧克力太妃糖口味的,柔和细腻,与它已经支离破碎的外表并不相符,甚至因为被揉碎过而更快地释放出了它与生俱来的甜蜜和苦涩。

  “怎么样?”哈利问他。

  “我觉得——”注意到哈利的眼神,德拉科把这个词咽回了肚子里,“啧。”

  好吃。

竹染轩阴

【德哈】Sneaky Santa 圣诞小偷

※2024德哈圣诞夜24h 13:00


summary:平安夜的钟声敲响之前,斯莱特林的坏学生德拉科·马尔福准备从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里偷走一个吻。




哈利看到今年圣诞节霍格沃茨的学生留校名单的时候叹了口气。虽然不能说他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真到了麻烦近在眼前的时候,人还是会条件反射地产生一些不愿面对的情绪。


教授们正聚在校长室,就着这张留校名单讨论圣诞时候的安排,氛围很好,更像是闲谈。邓布利多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给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事实上,哈利最怕他这位什么都知道的老教授露出这种表情——并走了过来。


“我注意到小马尔福先生今年申请留校了,”邓布...

※2024德哈圣诞夜24h 13:00


summary:平安夜的钟声敲响之前,斯莱特林的坏学生德拉科·马尔福准备从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里偷走一个吻。




哈利看到今年圣诞节霍格沃茨的学生留校名单的时候叹了口气。虽然不能说他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真到了麻烦近在眼前的时候,人还是会条件反射地产生一些不愿面对的情绪。


教授们正聚在校长室,就着这张留校名单讨论圣诞时候的安排,氛围很好,更像是闲谈。邓布利多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给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事实上,哈利最怕他这位什么都知道的老教授露出这种表情——并走了过来。


“我注意到小马尔福先生今年申请留校了,”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星月形镜片后愉快地闪着光,“哈利,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哈利很想回答没有。他也确实这样回答了。


“没有。”哈利心虚地说。


但其实对邓布利多撒谎意义不大。老校长只是宽容地对魔法界年轻的救世之星点点头,表扬了他半年以来的工作:“虽然年纪不大,但你在教黑魔法防御术上非常有天赋,哈利。你已经是全校最受欢迎的教授了,而要我说,霍拉斯相当嫉妒你这一点。”


“哦,”哈利环顾四周,快速地说,“我不是故意不去他那些俱乐部集会的,我——”


邓布利多摇摇头制止了他:“不,哈利,我想他不会介意这个。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这个学年开始之前,我只是写信请你来缓解我们人员缺失的燃眉之急,但是我想,如果你愿意一直从事这项工作,也没什么问题。”


我有很大的问题。哈利绝望地想。我要搞出严重的教学道德事故来了。


就是因为偏偏要在今年留校的德拉科·马尔福。


“我会考虑的,”他礼貌地说,“不过我还是很怀念离群索居的日子,您知道,其实这样更方便……”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啊,当然,我们会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他甚至还对哈利眨了眨眼睛。




一切甚至起源于哈利还没到霍格沃茨担任教职的时候。他去对角巷购置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包括一身新的巫师长袍。所以他推门走进摩金夫人长袍店,正好听见德拉科·马尔福像个被宠坏的混小子似的对摩金夫人的手艺挑挑拣拣。他一时没忍住,当即制止了他。


“要我说,全英国也没有第二家比这里更好的长袍店了。”哈利大声说,他迈进店门,对摩金夫人惊喜的眼神比了一个“拜托保密”的手势,然后对上抱着胳膊,呈现出防守姿态的六年级斯莱特林,冲他挑了挑眉毛:“我想……小马尔福先生?”


你实在是很难认不出那标志性的头发和长相。哈利想。


德拉科那时候当然还没认出他是谁。魔法界的救世之星击败黑魔王之后就淡出到麻瓜界生活,而且他也不是逢人就要展示他的伤疤的。因此德拉科大概只以为哈利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落魄男巫,一身麻瓜装扮,却非要对巫师时尚发表两句高见。于是他站在圆台上,被一群飞舞的软尺包围着,也一定要对哈利刺上一句:“是吗?我想或许你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第二家能叫得上名字的长袍店了吧?对一个麻瓜来说,这是完全合理的。”


感谢他到底因为哈利看上去是个脾气不算太好的成年男人没说出任何侮辱性词汇,不然哈利很可能成为第一个和学生校外斗殴的教师,从而在一切开始之前失去这份教职。


不过事情到底没有那么发展。所以哈利只是笑了一下,看着明显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德拉科负气离开(“——我要去脱凡成衣店!以防你不知道,那里才是真正该定制长袍的地方!”)。直到他们都坐上了开学典礼的餐桌边,邓布利多对全校介绍了作为临时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来到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之后,哈利才在能够掀翻礼堂屋顶的欢呼声中,捕捉到了斯莱特林长桌边臭着一张脸的六年级级长。




“——他一定很讨厌我。”哈利说。


“不可能,哥们,”罗恩说,“你是整个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教授。字面意义上的。连斯莱特林都喜欢你,我看他们简直对你有点不健康的迷恋——我是说,你会在课堂上更多地关注实战的部分。”


赫敏严肃地说:“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学生的决斗情结是一个需要被解决的教育问题——”


哈利叹了口气:“他在第一节课上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哦,我想一定没有真的给成吧。”


“当然没有,”哈利说,“他大概是从老马尔福那里学了点黑魔法。因为我站在讲台上一番高谈阔论,宣称我们要面对真正的危险并学会如何抵御他们,他就试图给点‘真正的危险’给我这个‘有勇无谋的格兰芬多’瞧瞧。”


“那他做了什么?”


“他变出了一条蛇。”


这下连赫敏也不禁莞尔一笑。


“预言家日报上可不写这个,不是吗?”她喝了一口午餐咖啡,把手里的工作简报放下,“他不知道你会蛇佬腔。”


哈利扶额:“其实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吓着他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我是说,现在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我会说蛇佬腔了。而且那还是一群孩子,我担心我会吓到——”


“得了吧,哈利,”罗恩说,“你自己想想,我们上学的时候会怎么看一个会说蛇语的老师?而且他还拯救过魔法界!我们一定会觉得他酷毙了,而赫敏会跟我们强调‘这是某种征兆,我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嗷!”


他被赫敏拿工作简报轻飘飘地打了一下。


哈利瞥了一眼那张纸:“你刚刚被威森加摩五十人的意见痛击了一下颅顶。感觉如何?”


罗恩应景地惨叫一声:“这是权力的重量。”


“所以后来呢?”赫敏问。


“他上门威胁我。”


这倒是让罗恩坐直了身子。


“他怎么威胁你?”他好奇地问。


哈利说:“他拿着一页从禁书区复制成双的纸,对我说他抓到了我的把柄,你们知道的,就是什么密室啦……斯莱特林继承人啦……那些东西。”


“一点也不新鲜。”


“你得原谅十六岁孩子的想象力,罗纳德,”赫敏公正地说,“到这儿也可以了。”


“对,也就是你二年级的水准。”罗恩说。


他们都被逗乐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赫敏问。


“我头痛得要命,”哈利说,“我本来想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学校里的人反正都知道。但是一想到预言家日报,还有霍格沃茨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校董事会……我就打算再忍忍。哄小孩儿谁不会呢?我就问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他想学黑魔法。”哈利说。


罗恩笑喷了,彻底废了他那杯加了柠檬片的红茶。




德拉科·马尔福很认真。


他自从在开学典礼上知道自己那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遇到的是哈利·波特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错乱之中。毕竟任谁知道自己前一天出言不逊的对象居然是救世主,都会多少精神错乱一下。


而且他几乎是听着哈利·波特的故事长大的!


当然这不是说他这位新教授年纪大了,事实上这位教授比他大了应该不到十岁——只是显然,波特先生年少成名。


而他俩的梁子居然到这儿还没有结束。


德拉科在第一次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遭遇了第二次挫折,他主动站出来要试一试这位教授的深浅,结果用黑魔法召唤出的毒蛇被哈利一声号令就变成了听话的宠物,缠在救世主的手臂上就不愿意动弹了。虽然这也不是什么非常高杆的魔法,但是德拉科还是觉得很丢人。除此之外,能说蛇语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大众的技能。它看上去总是十分邪恶……尤其德拉科知道黑魔王其实是会说蛇语的。


他可不会傻兮兮地以为这就是为什么哈利·波特和伏地魔是命中注定的对手。德拉科只觉得哈利可能从黑魔王身上捡了什么漏,比如一件魔法物品,或者掌握了一种咒语,一个仪式……从而学会了这种特殊的技能。


在禁书区泡了一夜之后,德拉科得出了结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成了一个格兰芬多,但哈利·波特其实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他会把密室打开的。


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威胁了。而既然有一个绝好的威胁放在这里,那么德拉科一定得想办法从中得到什么,否则他就愧对卢修斯的教导。六年级的他已经学会把秘密握在手里以攫取最大利益,因此尽管觉得非常意外,他还是很高兴自己抓住了教授的把柄。德拉科踌躇满志,选了个好日子带着他复制成双的文本在宵禁前出现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门口,以必胜的决心敲开了那扇平时就不怎么关的门。


——然后和他的一群同学面面相觑。


波特教授被围在所有人中间。天知道这些人哪来的那么多黑魔法防御术问题要问——霍格沃茨是有图书馆的!而且哈利·波特为什么不拒绝他们——教授拿的那几个加隆还不够少吗,他居然还主动加班?


结果他不得不排队等到所有人都被哈利轰回去,才获得了他理想中的独处空间。


“那么,小马尔福先生,”哈利好整以暇地问,“有什么事一定要在这时候和我说吗?”




哈利必须承认,将错就错,将计就计,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可是他又不是什么著名的教育家!天可怜见,他只是童年格外悲苦坎坷,少年时代又背负了很多超出年龄的重大使命,但归根结底,他现在只是一个尚未年满三十,被赶鸭子上架的新手教师。


所以当德拉科说:“我想学黑魔法,我知道你一定会。”


他心说那肯定不行,但并没有立刻否决。


“好吧,”他说,“我可以每周给你开一节额外的课。但是具体要讲授什么,我说了算。你不能对课程内容提出任何异议,否则我们之间的教学关系就此中止,我也不在乎你对外面再说什么。”


“为什么?”


“因为那说明你不够可教,”哈利故弄玄虚地叹了口气,“记得吗?我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根本不是。


或许在魔法上是,在教育上可不是。


罗恩听得目瞪口呆:“他就这么被你哄走了?那你现在每周都给他上小课,你要教他什么?”


哈利说:“黑魔法防御术,总是会从认识黑魔法开始……理论课也是课。我估计还能再糊弄他半年。等到了明年,他就会被N.E.W.Ts缠上,而我可能也会从这份教职中脱身了。”


“听起来进展良好啊,”赫敏说,“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一定很讨厌你?话又说回来,如果讨厌你,不会为了这个留校的吧。”


她还是一如既往敏锐得吓人。哈利目光闪烁,他要怎么说,这其实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


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只好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施了一个强效的咒语,禁止我的办公室里出现任何一丛檞寄生。”




实际上,哈利还给自己施了另一个强效咒语,让他能够在路过任何一丛檞寄生之前都产生感应,从而抓住机会绕开他们。


倒不是说学生们对他们最喜欢的教授的痴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哈利自认还绝对没有这样的万人迷水准。让他做出这种过激举措的,是德拉科·马尔福一周前令人不安的宣言:


“圣诞节的钟声敲响之前,我会做到的。”六年级斯莱特林宣布说。


“我会从你这里偷走一个吻。”


如果哈利能够未卜先知,预见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么他绝对不会去看德拉科·马尔福的魁地奇比赛,还不止一次。


但当时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本来就喜欢魁地奇。在麻瓜社会居住的时候,没有扫帚,也没有比赛。他阔别这项运动已久,如今有机会接近,不看个够本怎么行?


于是,作为一名尽人皆知的出身于格兰芬多的教授,哈利除了总是出没于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上,还常常在斯莱特林比赛时现身于魁地奇球场。当然,他不会为了德拉科举起斯莱特林的旗帜,假如比赛发生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他也是一定会支持格兰芬多的。


不过德拉科·马尔福飞得相当好,虽然如果要哈利说,不如他上学时候飞得那么好,但是在眼下的霍格沃茨,德拉科已经称得上是佼佼者。如果他们在同一时期就读于霍格沃茨,或许会是总在球场上战得难解难分的对手。后来,哈利看的就不只是学院杯的正赛了。他偶尔会去看斯莱特林的练习赛,这是格兰芬多们也不一定能享有的待遇。


如果德拉科想,或许以后他也可以去打职业魁地奇。哈利想。不过他没有特别向德拉科说明这一点。五年级的时候所有学生都会在自己的院长那里进行与未来就业有关的谈话,那时候德拉科应该已经决定了自己今后的发展方向。他会去做什么呢?哈利没有特别询问过斯拉格霍恩,当然就更不必说现在远在美洲大陆做魔药研究的前任魔药学教授斯内普。在战后他们的关系仍然糟糕透顶,也没有任何一方尝试修复。


总之,他乐于带着一摞作业到球场边上去,看德拉科绕过球门柱,钻进看台下,上下翻飞,捕捉一只练习用的金色飞贼。


德拉科头一回在比赛观众席上发现哈利的时候,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亮。少年人故意贴着观众们的面孔高速掠过,转头留下一个得意的笑容——哈利很想提醒他金色飞贼就在他耳朵边上打转,不过或许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当时最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一次比赛结束之后,德拉科没顾上把球服换掉,就追上了离开球场的哈利的脚步。


哈利说:“距离课后辅导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德拉科。”


德拉科说:“我注意到你是霍格沃茨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


“哦……你是因为什么打开了奖杯陈列室的大门?”哈利笑着说,“让我猜猜,哪位教授罚你关禁闭了?”


斯莱特林立刻紧紧抿住了自己的嘴巴,用那种不高兴的眼神望着哈利。


“好吧,我不追究这个。”哈利心情愉快,态度良好地让了一步。


德拉科说:“今年斯莱特林的比赛成绩总是有所波动,距离我毕业已经没有两年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争取魁地奇银杯——”


“那么或许你应该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飞贼上。”哈利说。


德拉科高高挑起了眉毛,哈利突然开始后悔开了这么一句玩笑。虽然,这也是实话,但是它让他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焦灼起来。


“我觉得以后我可以从你这里学到更多东西,教授。”德拉科慢慢地说。


哈利摆了摆手:“我可不想对斯莱特林夺取冠军做出任何贡献。”


“那么或许你应该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格兰芬多的球员身上。”


哈利睁大了眼睛,而他顽劣的斯莱特林学生学舌完毕,镇定自若地冲他抬了抬下巴,就抱着扫帚和护具转头离开了。比以往更大的步幅显示出德拉科并不平静的内心,他像是完成了一个蓄谋已久的恶作剧,如今既得意又惶恐。


但德拉科已经戳穿为人师长者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个小秘密,心绪难平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这是最后一张牌。”德拉科说。


“你已经拿着这张牌五轮了,德拉科,”潘西提醒他,“你到现在还没有打出来过。”


布雷斯应声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牌都丢了出来,它们凑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赢了!德拉科,看来今年轮到你喽。”


德拉科忙不迭地把自己手里激动得几乎要开始咬人的那张牌丢了出去,克拉布和高尔在他旁边蹦起来欢呼:“——是德拉科!圣诞小偷是德拉科!”


圣诞小偷是他们之间的一项传统活动。每年通过牌戏、巫师棋甚至绞刑架小人和花样百出的积分方式决定出一名最大输家,这个人要从他们的教授身上(小时候则是从家长那里)偷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要交给所有人打分,并被写进他们的一本特别年鉴里作为纪念。由于圣诞节大家都会回家过,所以这个恶作剧一般会提前或者延后,在大家都在学校的时候进行。


往年出现的比较离谱的东西有:吉德罗·洛哈特的一条紫罗兰色手绢(来自潘西,虽然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这难度有点太低了);邓布利多教授的一粒柠檬雪宝(来自克拉布,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也可能是他编的,不过鉴于他居然能撒出这么一个高规格的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答案);麦格教授订阅的魁地奇周刊上面裁下来的一格会动的照片(来自西奥多·诺特,同样,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他们没有追究)……而最敷衍的一次是德拉科小时候上交过一根卢修斯·马尔福的头发(“满马尔福庄园的地上,俯拾皆是!而且我们怎么知道那不是你妈妈的头发,考虑到它们都一样长?”)。


“真难以相信今年连克拉布和高尔都彻底地赢过了你,”西奥多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输的呢。”


潘西敏锐地看了他一眼,德拉科立刻挑起了眉毛。


“我为什么要有意地给自己找麻烦?”他尖锐地问。


“——当然是因为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达芙妮端着一大碟水果挞插入了他们的谈话,轻快地给出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布雷斯耸了耸肩:“太直白了,亲爱的。你应该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再挣扎一会儿的,我爆米花都掏出来了。”


“得了吧,”潘西索然无味道,“他这个德行已经大半年了,我都看腻了。”


德拉科对他们的刻薄不予置评。多么亲切的斯莱特林的空气。


而且他们说得也不算全错。虽然德拉科绝没有要故意输牌的意思,但是他确实在心不在焉。心不在焉的理由正是今年空降霍格沃茨的那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被称为救世主的哈利·波特先生。


他已经想好自己要从他那里偷走一个什么了。


“刚好,今年我们所有人都在霍格沃茨过圣诞假期。”高尔说。


克拉布说:“因为你总有一个圣诞假期要在霍格沃茨过。”


“没关系,”达芙妮安慰他,“虽然你可能会因为我们见证这个过程而感到紧张,但这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就像潘西说的,我们已经看了整整一个学期——就从最早的那堂黑魔法防御术开始。”


德拉科像是吃了十个力松劲泄一样往公共休息室的大沙发椅里狠狠一瘫。


可不是嘛。他想。


这大半年就是他被下降头的全过程。


在此之前,德拉科对于在学生时代对自己的教授产生浪漫幻想一直抱有嗤之以鼻的态度。在他们二年级的时候,吉德罗·洛哈特在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程教授期间,他没少批判潘西的花痴行径,并且至今仍然常常拿当时的事情嘲笑她。哪怕潘西已经严令禁止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一旦听到相关话题,就要尖叫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玻璃窗外的巨乌贼都卷起触手纷纷躲避的程度。


不过,她的这种症状眼看就要不药而愈了,因为德拉科竟然布了她的后尘——虽然潘西也承认,迷恋哈利·波特实在比迷恋吉德罗·洛哈特要显得聪明一些。但这不妨碍她仍然以此事在德拉科身上寻开心。


“你在他身上丢的人简直超过你过去人生中的总和,”潘西曾经如此评价道,“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个对他产生了超出师生情谊之外的情感,我只能说这比我二年级的时候还要可悲一点,起码我只是看中了洛哈特的脸。”


德拉科说:“哈利长得比他要好看多了。他一回到魔法界,女巫周刊的最迷人微笑奖得主就从洛哈特换成了他——”


他立刻闭嘴了。




从霍格沃茨的波特教授那里偷走一样东西并不容易,毕竟,他是真正击败了黑魔王的那个人,这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


从他那里偷走一个吻就更加不容易了。这位教授亲切的外表下,掩藏着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距离感。鲜少有人能真正进入他的社交圈子,要走进他的心则更为困难。而且,他有着显然并不低的道德标准。德拉科是他的学生,这无疑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


不过,德拉科想,他在这方面的优势在于,他自己的道德标准比较游离。所以这条鸿沟可以由他自己做主跨过去。


德拉科像个真正的怪盗一样对他的教授发布了预告信。


“圣诞节过去之前,我会做到的,”他在又一次和哈利的课外辅导结束之后,对哈利发布了这样的宣言,“我要从你这里偷走一个吻。”


成年人没有恼怒,也没有嘲笑他。哈利只是皱起眉头,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吧,”哈利沉吟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以轻松的态度面对他,“作为一个恶作剧,这是个很新鲜的点子。但你不会成功的。”


在德拉科第一次威胁他,对他提出要学习黑魔法的非分要求的时候,哈利的脸上露出的就是这种表情。


事已至此,德拉科当然早已反应过来,他的威胁并没有奏效,哈利也并不是真的在教授他黑魔法。他们上课所学习的内容,不过是黑魔法防御术课程的拓展知识。甚至都不是更难的那些,而顶多是更有趣的部分。一个学期下来,比起如何正确应对马形水怪与火灰蛇,德拉科更熟悉的是教授喝茶的品味和爱在教科书上乱涂乱画的小习惯。


不过当时哈利就没有拒绝他,之后也并没有和他计较。


也许一般的学生会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感到愧疚,并且改过自新——但德拉科看到了得寸进尺的可能性。


他一向很擅长得寸进尺,这也算是马尔福家的家学渊源。




有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霍格沃茨的圣诞节就绝不会平淡冷清。这位魔药课教授一向喜欢热闹的聚会,喜欢音乐与精英们之间的高谈阔论。这次圣诞节留校的学生不少,他索性提议在学校内举办允许高年级学生参与的小型舞会。尽管规模不像三强争霸赛时候一样大,他也没能说动古怪姐妹在这样的小场面演出,斯拉格霍恩教授还是设法请来了一两支有格调的小型乐队,来为舞会增光添彩。


“当然,在这样的节日里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槲寄生,”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对哈利说,好像意有所指似的,“我弄来了一批相当特别的品种,到时候它们会装点整个礼堂。所有想要在舞会时候亲吻的情侣,总能找到理由亲吻彼此。”


哈利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他的强效咒语当然奏效了,只是显然试图在他的办公室里布置上槲寄生的不止一个人。好几个学生的小动作都被他的咒语识别出来,闹出了不小的笑话,最后还得他亲自前去解咒。


而这些人里并没有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只是对这些失败者投以冷哼,好像他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情一样。


那么他想要怎么从他这里偷走一个吻呢?哈利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他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在德拉科交上来的羊皮纸上画下一个不情不愿的“O”——他们的课外补习卓有成效。讨好你的教授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永远是在他的课堂上表现突出,哈利不知道德拉科其他科目的学习成绩如何,但是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写得的确相当用心,十三英寸的羊皮纸上,找不出哪怕一个涂改或拼写错误,并且大量引用了在他们特别课堂中学到过的内容,有意彰显德拉科将所有哈利说过的话都放在心上。


假如德拉科真的像别的一些崇拜者一样写情书塞进哈利的抽屉里,他说不定都不至于这样难以应付。偏偏他只是在做一个好学生,而哈利又知道他不只是想当一个好学生而已。


小马尔福先生还有半年就要步入成年人的门槛,他信心十足,镇定自若,同时又不乏少年的冲动。


哈利从书架上抽出活点地图,在上面熟练地寻找起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现在,六年级斯莱特林正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公共休息室里,身边环绕着他的同级朋友们。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大概是在做什么消磨时间的游戏。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哈利血管里天生就有的冒险因子在悄悄作祟。德拉科越不采取行动,他就越感到好奇。这种好奇当然是不对的,他用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严正地谴责自己,而另一个声音说,就看看吧,他也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利啪地一声合上活点地图。地图的封面上,掠夺者们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地谴责起了他的动作。


“又是什么惹你不高兴啦!”大脚板写道。


而月亮脸矜持地落下一串省略号,最终哈利看见一行小字浮现在了大脚板的发言下面:“别为了地图上看不见你想要的东西失望,我们总是竭诚为你展现——现在的霍格沃茨。”


哈利索性直接把活点地图塞回了书架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意念显灵,一直到平安夜当天,哈利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参与斯拉格霍恩举办的圣诞舞会,因为他不想在一个全是槲寄生的空间里左躲右闪,横冲直撞。事实上,哈利觉得他的这个决定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


德拉科也始终没有露面,就哈利从活点地图上所观察到的事情来看,六年级斯莱特林倒是去参加圣诞舞会了,还和几个朋友一起跳了舞。


那么,也许他是知难而退,已经放弃了。哈利想。毕竟,他在自己办公室搞出的动静可不算小,德拉科一向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他们会有这样深刻的交集,最开始也是因为德拉科觉得在他这里丢了人,想找回场子罢了。


想到这一层,他就相当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哈利位于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塔楼的教职工套间里,圣诞树下也已经堆满了礼物。尽管和学生时代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圣诞树下的盛况不能相比,但是考虑到这些礼物都只属于他一个人,也已经相当可观了。


哈利轻易地从礼物堆中分出了朋友们的那部分,决定先拆开它们,再处理那些来自学生和崇拜者的礼物和信件。在罗恩的韦斯莱笑话商店升级版窥镜和赫敏的全套教育心理学书籍之后,哈利从礼物堆里抖落出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它非常显眼,因为它是所有礼物盒子里唯一一个银绿色的——即使是斯莱特林的学生给他送礼物,也不会选择银绿色的包装纸。礼物的主人显然有意和所有人对着干,那么他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


他拿着方盒子端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把它丢到留待统一作为人情往来任务处理的那一堆中去。哈利拆开盒子上的银色缎带,拽下了那个写着“D.M.”的标签,然后打开盒子,看见了一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只金色飞贼。


哈利把它从盒子中取了出来,然而飞贼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一离开盒子就张开翅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它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手掌心里,一动也不动,像一道等着被他解开的谜题。哈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霍格沃茨校内比赛使用的一枚金飞贼。在学生时代,他曾经无数次和它亲密接触,并用它为格兰芬多赢得比赛的胜利。说起来,德拉科应该没有将这只金色飞贼赠予他的权利……


他把签有德拉科姓名缩写的标签翻过来,在上面看见了一行小字。


“注意:礼物经过二次包装。”


二次包装?也就是说,礼物被放在了飞贼的里面。哈利端详了一会儿这个金色小球,拿起魔杖对它使用了几个常规的咒语,但是都没能将它打开。他又想了想,意识到金色飞贼具有肉体记忆。可是他碰到它的时候,它也没能打开。


不过,等等……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抓住的那只飞贼。当时,他差点儿把它吞下去了。


哈利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又露出了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现在他自己认识到了,这的的确确就是一种纵容。不过,他又能怎么办呢?这又不是一份坏心眼的礼物。


他将飞贼轻轻凑到了自己的唇边,然后亲吻了它。


咔哒一声,飞贼打开了。一只只有一个指甲盖儿那么大的姜饼人从里面蹦了出来,变成手掌大小,对着哈利又唱又跳,显示它的主人在魔咒学上有了不小的长进。在连串的魔法界圣诞金曲演奏完毕后,姜饼人对哈利鞠了个躬,然后说:“请到窗边去!”就变回了一块普通的姜饼,落进哈利空着的另一只手心里。


哈利带着飞贼走到了塔楼的窗前,前夜下了雪,如今天光被白雪反射,亮得晃人眼睛。在这晃人眼睛的光线中,一道轻捷的身影停留在了他的窗前,挥动魔杖,大喊了一句“阿拉霍洞开”。


冷气随着晨光一同扑进了屋子,哈利大声抱怨了一句,飞贼就在这时伸展开纤细灵活的双翼,擦过他的虎口,逃离了他松弛的掌心。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毫不费力地捉住了它,像是赢得了比赛一样将它举起来,冲哈利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如今看来并不讨厌,要哈利来说,的确是有几分招人喜欢。


“我成功了。”他说。


“好吧,”哈利只好又这么说道,“圣诞快乐,小马尔福先生。”


“圣诞快乐,哈利。”小马尔福先生回以相同的祝福,但坚持称呼哈利的教名。


然后他收回了高举的手,真的像是一个狡猾的小偷似的,又快又轻地也在飞贼上落下了一个亲吻。在哈利能够对他再说任何话之前,他就驾着自己的光轮2001,消失在了圣诞日晨间的晴空里。



FIN.

黑白喵的大枫

【德哈圣诞夜24h 1:00】The 100th Christmas Eve  第100个圣诞夜

 第100个圣诞夜

The 100th Christmas Eve

“你是什么意思,马尔福?”哈利看着这个比往常行为更加异样甚至能称为疯癫的男人在三把扫帚的屋檐底下,胆大妄为地举着一杯火焰威士忌就直直朝他走来。

“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记得。”男人苍白的脸因为酒精而变得胀红,醉醺醺地朝他吐着酒气。

“你疯了吧,马尔福。”

“哈!我他妈倒是希望自己疯了,以至于我不用天天看见你那副憎恶我的脸。”

哈利这下彻底愣住了,他过于习惯德拉科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但是却面对这种把两个人的互相仇视轻描淡写地公诸于众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今天到底怎...

 第100个圣诞夜

The 100th Christmas Eve

“你是什么意思,马尔福?”哈利看着这个比往常行为更加异样甚至能称为疯癫的男人在三把扫帚的屋檐底下,胆大妄为地举着一杯火焰威士忌就直直朝他走来。

“没有什么意思,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记得。”男人苍白的脸因为酒精而变得胀红,醉醺醺地朝他吐着酒气。

“你疯了吧,马尔福。”

“哈!我他妈倒是希望自己疯了,以至于我不用天天看见你那副憎恶我的脸。”

哈利这下彻底愣住了,他过于习惯德拉科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但是却面对这种把两个人的互相仇视轻描淡写地公诸于众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你不要接我的话!

“你不要接我的话!”

“这..”这太邪门了不是吗?

“这太邪门了不是吗?”

在哈利每一次还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时候,德拉科就用他那种居高临下的腔调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他自己摇了摇头没有给哈利反应的时间,转身就想在下着鹅毛大雪的圣诞节前夜穿着一件单薄的斗篷走出温暖的三把扫帚。

“就这样?你过来找茬之后就这么什么都不解释大摇大摆地走了?这可真是符合你马尔福的特性啊不是吗?”

他总觉得今天的德拉科·马尔福比以往更要惹人厌烦,所以他想都没想地就上前去没什么好气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更何况,圣人波特先生——”他把那个小时候的腔调又用回来了,“我不欠你什么解释,松手。”

哈利非但没有松开他的手臂,反而还给了他那种冷淡又讥讽的微笑,把德拉科那个惹人厌的脸色活学活用,展现地淋漓尽致。

“你还真是过了多少遍都不变啊,不是吗。”

德拉科没有想他想像的那样抑或是掏出自己的魔杖跟他打上一架,抑或是再找些从《惹恼哈利波特的1000种方法》中能引用的词语段落奚落他一番,反而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倒是出乎了哈利的意料。

他看了一眼哈利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脸,撇了一下嘴轻笑了一声:“赫奇帕奇的苏珊,打开门的时候太快撞到了拉文克劳的珍妮,黄油啤酒撒了她一身。”

随着德拉科的话音刚刚落下,苏珊风风火火地推开了三把扫帚的门。也正如德拉科所说的,恰好撞上了一边走向出口一边穿上大衣的珍妮。

德拉科自信地头都不回一下,甚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扎比尼走进来看见咱们在说话,‘哟,波特跟马尔福大型纠纷现场?’”

随着德拉科的话音刚落,扎比尼那个刺耳的声音就闯进了哈利耳朵里再一次宣告着德拉科作为预言家的准确无误。

“刚刚跟你分手的韦斯莱,就现在坐在角落里买醉的那个,看着咱们在说话一脸厌恶地披上斗篷跑出去了。”

哈利听到这话才刚刚注意到在一个昏暗角落里的金妮,果不其然地如德拉科所说跑了出去。

“原本在二楼的丽莎..”

“好了好了,不用再跟我举证你能够完美预测未来的事情了。”哈利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他这是在企图证明什么?他有着完美的预言天赋吗?

对面那个人又拿起了一整瓶的火焰威士忌猛地灌了一口——梅林啊,这是合法的吗?三把扫帚允许出售一整瓶的威士忌吗?

哈利皱紧了眉头想让他别再喝了,但是也究竟是没说出口。

“你以为我是因为能够预言即将发生的事吗?”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红着喝醉了的脸笑着。

“这他妈是我第99次过这一天了。”

“你以为我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他妈的才不想知道,但是我猜经历了99次之后,再蠢的人也会记住的不是吗?”他压下下巴左右摇了摇头,那个自嘲的微笑像是焊在他脸上一样怎么都不会掉落。

“你的意思是..你在这一天里不停重复了99次?”哈利有点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去问问赫敏,去证实一下这到底是不是马尔福新想出的拿他打发时间的恶作剧。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救世主?”他又举起酒瓶子灌了一口。“想听我是怎么样在这一天里苟延残喘,来让你开心一下吗?”

哈利这次没有再犹豫一把把对方手里的酒瓶子抢了过来。“你他妈别再喝了。”

“第一天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来到三把扫帚跟你打了一架,看着你跟你那些玩过家家友情游戏的一群人们手拉着手走出酒吧。你们一如既往地,用那种看小人的眼神看我。”他不再笑了,眉毛皱得像哈利一样紧。

“我早早回到宿舍,看见扎比尼又一次地约上了不知道哪一个学院的哪一届的学妹,在沙发上嘴唇离不开彼此一刻——顺便一提,那人是比我们小三届的拉文克劳人,名字叫爱丽丝,是的,我在第五天的时候才无聊到问出这个问题。”

“剩下的时间我就在寝室里闲逛,出去图书馆借了本高阶魔药——现在我甚至能倒背如流了。吃晚饭的时候,看见韦斯莱家的小母鼬在你们分手之后依旧恋恋不舍地想要拉你去槲寄生下面去接吻,她说即便是作为妹妹亲亲脸颊也可以——作为妹妹,真叫我作呕。我是说,得了吧,那个女人天天恨不得爬上你的床,她那行为几乎是叫喊着求着我去说些什么,于是我这么做了。这让你很是生气,于是你在我左脸上揍了一拳。”

“第二天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的一整天好像重新过了一遍,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东西。我甚至能在脑海里看到接下来的几秒钟会发生什么事,什么时候会开始下雪,我在招惹你们的时候你会用什么语言回复。我以为我是在做梦,但是这一次你揍我的时候我却及时躲开了——那让你更加生气了。”德拉科说到这又一次笑了一声。

哈利都有些见怪不怪了,但是依旧有些气恼,于是又把刚刚抢过来的酒瓶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第三天我才清楚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不是幻觉,我他妈就是在无限地重复同一天,每一次会发生的事情都一模一样,什么都不会变——每个人的眼神,每个人所说的话,每个人所干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我去图书馆翻阅了所有我能想象到的书籍——那花了整整十天,但我依旧一无所获。”

“我试图强迫自己醒着不去睡着,看看这样做是不是就能熬到第二天的清晨。我又试了三天,每一天不管我怎么样尝试着让自己保持清醒——相信我我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从七八杯咖啡到叫醒整个斯莱特林寝室的人跟我彻夜狂欢,然后到一把小刀放在我的胳膊上——但是每次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我又回到了那个该死的床上,床边的闹钟不停地响,但是还是依旧显示的十二月二十四号。”

“你知道九十九次同一天醒来是什么感觉的吗?波特?”他把手臂撑在桌子上面用手遮挡住了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想让哈利看到他的表情,还是单纯地要支撑他醉醺醺早已站不住的身体。”我开始数我绗缝被上面每一处的针脚,每一个菱形都有100处针脚,每一边有25处。”

“想笑就笑吧,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什么的。”

哈利也以为自己会在心里暗自庆幸这个处处仗势欺人的马尔福如今受到了如此恶毒的报复,但是他却一丁点都开心不起来,别说开心了,他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从胸口里蔓延出去。

德拉科没有等到哈利说出什么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

“第18天,我决定干一些以前从来不敢干的事情,比如把鬼飞球打进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相信我我早就想那么干了。比如在跟你大打出手的时候揪一根你的头发配一个复方汤剂,然后闯进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里偷被禁止的魔药药材。比如光明正大地在警铃作响和皮皮鬼的尖叫声中闯进禁书区拿一本黑魔法的咒语书出来。再比如终于写给我父亲跟他说我不想做你给我安排的那些勾当,我不想当你的木偶傀儡。”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假笑,不动声色地抬眉观察着哈利的反应。

“那几天我过得挺开心的,即便知道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直到第25天的时候,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

“所以那是我第一次想结束这一切——第一次的时候我可害怕了,就像我面对神秘人一样的害怕,我是说——谁会不怕死呢?我相信即便是你也会的吧?”

“魔药是我的第一选择,我首先就尝试了活死水——那并不难,我是说即便是你都能在六年级的时候成功配置出来。”

“但是在我陷入沉睡的下一秒,我就又一次从床上醒来了。”

“我之后尝试了跳入黑湖,尝试了从天文塔塔顶纵身一跃,尝试过在骑着扫帚飞上高空的时候放手,尝试了死亡药水,尝试了惹恼黑魔头和食死徒们让他们对我使用阿瓦达索命。”

他把寻死这件事情说得无比轻松,仿佛是在讨论明天早晨的早餐是什么一样。这个转变让哈利有些不寒而栗,让他不敢相信这个人曾经是那个看到了一个伏地魔残影就吓得仓皇失措的德拉科。

“我甚至还尝试过把你惹到你恨不得杀了我,梅林在上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很多话我甚至都不是真心的——但是你总是没杀过我;最接近的一次,你的魔杖都指在我的鼻子上了,到头来你还是没下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样的小人,食死徒,根本不值得脏了救世主的手不是吗?”

哈利正想要反驳的时候,德拉科却没有给他说话的空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但是每一次我真切感受到生命从我的身体里流失之后,我总是又生龙活虎地从那张床上醒来,看着那个一如既往的12月24日。”

“德拉科..”哈利欲言又止地只叫出来他的名字,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

“有一件事比九十九次重复这一天,那么多次尝试死亡更让我难受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波特?”

哈利摇了摇头,手摸上了刚刚被他重重砸在桌子上的那瓶火焰威士忌,不知道是想让冰凉的瓶身冷静一下自己已经开始躁动的心情,还是想让那种入口滚烫的液体温暖一下早已经冰凉了的身体。

“第75天的时候,我想开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干,不如趁我还能有无数个今天的时候去干了。我是说,只有梅林才知道我究竟还有没有明天,不是吗?”

“所以这次的24日晚上,在韦斯莱以为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把你拽到槲寄生下面想要找你索吻的时候,我把她拽到一旁取而代之亲了你。”

“你说什么?!”哈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在这过去的十几分钟内已经接受了极高的信息量,他以为他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而吃惊了,可是德拉科还是短短的一句话让他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就那么怔在原地。

“你的表情真的跟那时候一模一样,哈哈哈!”德拉科看见他被这句话惊得连嘴巴都张大了的样子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大笑起来。

“你他妈是在开玩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哈哈。”哈利看着他几乎笑得喘不过来气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反应:他一只手捂上自己的眼睛像是眼泪都快被笑出来了。

“因为这太好笑了你不这么认为吗?”德拉科用他那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笑出来还是哭出来的眼泪就这么顺着他的手指尖流下来。

“我们敌对了这么久,你我一直视彼此为眼中钉,这么多年来我没对你好过,无限循环的这些天里我试图让你杀了我,结果到头来我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一直处处针对的人也是你。”

“这他妈难道不是最好笑的笑话吗?”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见眼前从来只知道高高在上地对他和他的朋友们冷嘲热讽的德拉科马尔福在他的眼前失态地大笑,听着他一向只会吐出讥讽的薄唇因为只摄入酒精变得干涩破皮只会发出失声的嘶哑。

他有一瞬间想要加入他,但是在嘴角微微往上抬了一点之后就又落下了。他根本就笑不出来。别提笑不出来了,他甚至咬下嘴唇去对抗隐隐泛上鼻腔的酸涩。

“波特,比这九十九天不停循环往复,那么多次寻死还死不成更让我难受的,是每一天每一天看着你厌恶我的眼神。”

“想笑吗,救世主?我这悲惨的经历能够博您一笑吗?那个一直以来在你面前处处刁难的马尔福,跟所有崇拜你的人一样,跟韦斯莱家的小母鼬一样爱着你,可笑吗?”

哈利注意到眼前这个人丝毫没有在乎他所说的话会被其他的人听见。

“这是你第一次尝试跟我说这些吗?”

德拉科却沉默了,他想要重新拿回摆在桌子中间的那瓶火焰威士忌来逃避这场对话,他有感觉他不会想面对救世主即将把这场对话引导去的那个方向。

“我有哪一次笑过你吗?”

德拉科头低得更低了,低到甚至他都不能够把酒瓶举起来喝一口。

哈利没什么好气地又一次从他的手里夺回了那个瓶子,“既然你他妈从来没想过跟我坦白,又凭什么就一口断定我会笑你?”

哈利猜这个胆小鬼即便已经把这一天过了99次,即便他连死都尝试过了,即便知道在每一次那个重置键会把每个人的记忆都尽数抹去,他都不敢跟自己坦诚地表达一次。

他早就已经分不清德拉科脸上的红是因为什么,他手上的冰冷又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他下一秒不顾在场的所有人早就已经对他们造成的骚乱指指点点,不顾刚才冲出去的金妮还正在三把扫帚的门前抹着眼泪,毫不客气地拽着德拉科的手腕幻影移形回了霍格沃茨城堡他自己的宿舍。

德拉科一身黑色的毛衣,还有那个冷冷泛着银光的领带扣早就已经斜斜地挂在领口上,领带和斗篷早就不知道被主人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他在这个满是红金色的宿舍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即便外面白雪皑皑,宿舍里面也像是一杯热红酒上面的散发着香味的肉桂和橙子一样暖和。

“你就不怕我在骗你?这样明天所有人就会知道这件事了。”

“得了吧,大少爷。不要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

哈利把自己的斗篷随手一脱扔在了罗恩铺好的床上,然后自然地举起魔杖转了一下手腕点燃了壁炉里的火焰又施了一个温暖咒。

“别的人都回家了,罗恩跟赫敏头一次一起回韦斯莱家,只有金妮留下来了。”哈利看着那个不自在地站在原地的德拉科,自从被拽着幻影移形来到格莱芬多宿舍之后还一步都没有动弹,开口说出这句话以为可以打消他的顾虑。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什么计划?”

“在你听到我跟你说我这一天已经经历了99次之后,在你听到我跟你承认我喜欢你之后,你的第一反应是把我幻影移形带回你的格莱芬多宿舍?”

“没什么计划,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到了凌晨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你就会像灰姑娘一样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反而把对方少见地逗笑了,“呵,我以为你很肯定我没有在骗你?还有灰姑娘只是因为魔法失效了变回了她原本的样子,又不是凭空消失了,在借鉴之前请波特先生先熟知您的格林童话。”

“那你呢,魔法失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那张曾经被哈利以为油嘴滑舌又尖酸刻薄的嘴唇又一次不说话了。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想从他的嘴里逼出来一些什么能够触碰他心弦的话,毕竟他听德拉科的挑衅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喜欢的字眼却是头一次听到。

“可能,会变回一切发生之前的那个早晨的样子。”

那个依旧胆小,只会把对你的喜欢隐藏在处处刁难里面的我,那个不成器的我的样子。

哈利忽然只想跟他说说话,他意识到自己除了第一年入学的时候第一次听见德拉科的声音以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他不带刺的话了。

“你是得罪了谁给你下了这种诅咒啊?”

“如果不是看到你这种反应,我一直以为会是格兰杰给我下的恶咒。”

“我觉得还暂时不能排除那个可能。”哈利把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笑了笑,“毕竟你不止一次地诋毁他的男朋友,还是她推动家养小精灵权益法案的头号反对对象。”

德拉科没有在意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救世主的解决方式就是把我困在这里继续接受循环的惩罚吗?我这是头一次接受救世主的帮助,但是如果这是你帮助人的方法的话,我很大程度的怀疑你这个名号到底当不当得。”

哈利反而转移了话题,“你说你喜欢我?我的生日是多少?”

“1980年7月31号,得了吧波特,你的生日可是神秘人殒命之日,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一个在那时活着的巫师都会知道那一天,给我个难一点的。”

“我最喜欢的甜点?”

“糖浆馅饼。”

“我最喜欢的魁地奇球队?”

“哈,你以为你会用这个骗到我。你想让我说切得利火炮队,但其实那是韦斯莱最喜欢的球队,你总会跟他一起去看比赛——尽管那没有让他们糟糕的情况好起来。但是你最喜欢的是温布恩黄蜂队,看你打魁地奇的方式也很合理,毕竟你和他们一样喜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即便被主流评价是极具进攻性,但是说白了就是不计后果,这很符合你不是吗?”

“梅林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赫敏和罗恩都不知道这个!你一定是以前循环的某一次问过了我这个,要不然你不可能知道的。”

德拉科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再一次把眼神逃避了,房间里一下子从才轻松一点的氛围里又变得尴尬了,随着落日余晖被夜幕一点点取代。

“想睡一会吗?”

“然后等再起来的时候又一次回到今天早晨吗?谢谢,还是不了。”

“我会看着你的。”哈利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闪躲地盯着德拉科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德拉科没有再说什么,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膝盖里,他早就已经从早些时候相敬如宾地站在公共休息室里,转到坐在沙发上,再变成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的脊背上。

哈利也放松地把身体整个陷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直到他们眼神相对才发现两个人竟距离得如此之近。

“看着我之后呢?”

哈利嘴唇张了张但是究竟还是没有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他用手臂支撑起自己进一步地压着已经把沙发压塌下去的靠垫,“之后,我们明天再说。”

德拉科有些绝望地合上眼睛,他无时不刻地质疑他所说的明天到底还会不会到来,但是想说的话那么多,他却只说了一声“好。”

“作为我帮助你的回报..”德拉科已经闭上眼睛假寐,准备迎接又一次的24日清晨,他很想用手伸出去抓住点什么能够留在手里的温暖的时候听见了哈利的这句话。

“怎么,救世主帮别人还要报酬的?”

“对别人是不用的,但是对你除外。”

他们相继笑了一下,好像过去那些年的针锋相对是一场笑话。

“我洗耳恭听。”

“如果你醒来之后还是12月24日,你要向我保证你依旧会来到三把扫帚,像个疯子一样地把一切说给我听。”

“即便我现在已经说给你听了,但是你却也无能为力?”

“嗯,即便现在已经说给我听了我却也无能为力。”

德拉科在竭尽全力地抑制自己想要哭鼻子的反应,用双臂挡在了自己眼睛前面十分不自然地装作是累了的样子不想让哈利看见他已经泛红的眼眶。

“好。”

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哭腔,“那作为回礼,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吧。”他知道哈利已经听出来了,但是选择了没有揭穿他。

“好啊。”

“告诉我一件,关于你,没有别人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的事情。”

哈利原本以为他会要他保证一些莫名其妙的约定,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说出口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把眼神从对方的脸上挪开之后环顾四周一圈,扫到了上次金妮送给他的一盒尚未开封的巧克力,“我最喜欢的糖果是柠檬雪宝。”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德拉科马尔福再一次地,第100次,从自己的床上,那个布满了菱形的绗缝被里醒来。

他伸出手在空旷的房间里抓了抓空气,想要抓住自己闭眼之前的那些温存。那些温暖的炉火和木头在壁炉里面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空气里飘散着的热可可和肉桂,还有棉花糖的香味。

然而那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空气和自己熟悉到憎恨的一切。

德拉科反而却很平静地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得穿好了衣服。

他还是说谎了。

理论上来讲,他没有说谎,他只是没有纠正对方错误的假设。

在哈利质问他以前有没有尝试问过他的时候,他没有说这已经是他第25次找他了。他从第75天开始就在找他了,即便是从槲寄生下面抢走他的吻的那一次,即便是哈利的拳头打中了他的左脸的那一次。

他要怎么说出即便他无礼到去在他前女友的面前亲吻他,他依旧会选择帮忙?他要怎么说出这循环往复的25次,不管自己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激怒他,他从来没有因自己的悲惨而发笑?他要怎么说出他每一次都在贪恋他的温柔,只因为想一次又一次看见他的那双绿眼睛里的厌恶转为真诚的担心,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发疯?

他从不否认他是个卑劣的小人。

但是这还是在哈利的那一句话前溃不成军。

——如果你醒来之后还是12月24日,你要向我保证你依旧会来到三把扫帚,像个疯子一样地把一切说给我听。

这是哈利第一次说出让他保证的话,让他保证即便这次没有解决问题,下一次也要让德拉科来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来找他。

但是恰恰是这头一次说出的承诺,让德拉科头一次开始期待这个第100天。

在他100次重复奔跑着同一个轨道精疲力竭的时候,哈利告诉他我会在下一次等你。那个约定的重量,让这个第 100天不再是机械性的重复,而是充满了期盼的崭新开始。

他从第二十几天的时候就放弃了一丝不苟穿衣梳头作风,在这第100天的时候又重新拾了起来。他将绿色的领带认真地系好,他特意从那个银色刻有蛇纹的领带夹换成了一个金色的刻有霍格沃茨标志的。他梳好了已经过去了100天但是丝毫没有长长的头发,用发胶将额前过长的头发抓到了脑后。他披上了那个在上一次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现在又神奇地重新出现在自己衣架上的灰色羊绒大衣斗篷,郑重其事地把魔杖插进了大衣里。

他的第一站是因为圣诞节的到来而寥寥无几的礼堂。在学期初总会被丰盛的美味佳肴填满的整张餐桌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萧条。他招来了自己家的家养小精灵,在哈利惯坐的座位前摆满了糖浆馅饼和一罐南瓜汁,那是第79天的时候哈利跟他说过他最爱的点心和第83天时说过的最喜欢的饮料,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

趁着哈利在享受他的早餐的时候,德拉科又偷偷摸摸溜进了格莱芬多的魁地奇休息室。他翻出了第82天的时候哈利跟他说过的他喜欢在课上开小差的时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魁地奇的战术图和写一些自己偶尔想出来的战术。可惜罗恩对战术不感兴趣,跟金妮分手之后这些事情再无别人跟他分享。他在每一条哈利的战术旁边写上了一两笔自己的见解和意见,其中包含了真诚的赞赏当然也包括了“你是认真的吗?”的嘲讽。

他知道此时的格莱芬多宿舍除了哈利之外没有其他人,于是他打包了一整包的礼物光明正大地放在了格莱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桌子上。

那里面有一大包的柠檬雪宝,第99次时候哈利跟他说是他最喜欢吃的糖果。

有五张德拉科收藏的巧克力蛙卡片,那可都是十分难找到的卡片,德拉科在一年级动用了整个马尔福家的佣人一起吃巧克力蛙才集齐的。因为第91次的时候哈利跟他说他喜欢买巧克力蛙,但不全是因为他喜欢吃巧克力,他是说,他并不讨厌吃巧克力,但是比起吃巧克力蛙本身,他更喜欢收集那些喜欢巫师的卡片。

有一本《神奇咒语大集——你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哈利在第73次的时候跟他说他很喜欢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咒语。他第一次从乔治那里学会了软腿咒的时候兴奋坏了。

还有一副被他施过了咒语的巫师棋,那副巫师棋保留了德拉科所有的下棋套路,不能说是完美但是被当作哈利的练习对象来说绰绰有余了。因为哈利在第95次的时候说他明明很喜欢巫师棋但是下得却很糟糕,他多么希望能够有一个能够练习的对象。

他说他即便海德薇已经足够,但是他想养一只克尼祖,他觉得那个毛绒绒的身子和像雪雕一样颜色的斑点实在是太可爱。德拉科不可能真搞来一只克尼祖给他养,但是用变形咒把自己变成克尼祖陪他半个小时却是轻而易举。

他说他喜欢黄油啤酒,但是却十分挑剔地只喜欢黄油啤酒刚刚被挤上奶油,奶油在热气的作用下被温暖地融化的时候,一旦那开始冷却他就不那么喜欢了。德拉科就悄悄地在他在三把扫帚喝黄油啤酒的时候,给他的酒杯上施展了一个温暖咒,那能让那杯黄油啤酒一直保持着美好的温暖状态。

他会威胁前一个巫师去买别的口味的冰淇凌这样能剩下最后一份草莓花生酱味道让哈利进来的时候能够吃到。

他会在蜂蜜公爵强迫他们摆放出想要留着明天上货架的椰子冰糕。

他会偷偷找回被哈利弄丢了的那一小片活点地图的碎片然后不动声色地放回哈利的大衣口袋里——他总拿那个当幸运护符。

即便他在明天,后天,和之后的每一天都要不断反复地一次再一次做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也会毫无怨言。

他在三把扫帚装作是金妮给他点了他喜欢的炖牛肉之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他知道与其再一次用醉酒来赌博,不如让哈利自己来找他来得轻松。

哈利在第86天的时候说他喜欢吃三把扫帚罗茜默塔女士的炖牛肉。明明他也很喜欢做这道菜但是就是做不出三把扫帚的味道,他甚至还有一次穿着隐形斗篷溜进了后厨准备偷师,却被罗茜默塔女士拽着耳朵扔了出来。

“马尔福!”

德拉科都已经走出三把扫帚有十几米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才从后面追了出来。

他转过身看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他一如既往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还给哈利一个挑眉。

“有事?波特?”

“你已经在我身边鬼鬼祟祟一天了,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德拉科正在盘算下一次要再做得不动声色一点,最起码要到本人发现不了的程度。

“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到底是从哪知道我爱吃糖浆馅饼,南瓜汁,还有三把扫帚的炖牛肉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德拉科的面前,原本还有十几米距离的两个人一下子靠近了。

有点心虚的德拉科看着他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绿色眼睛有些不舍,因为这是头一次,在这不停循环往复的100个圣诞夜里,头一次在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哈利主动跟他搭话。这也是头一次,在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哈利对他的眼神中不含任何厌恶。

他都想开香槟庆祝一下了。

“想知道吗?”

“带我回格莱芬多公共休息室我就告诉你。”

哈利没有德拉科想象得那样情绪激动,至少他没有认定他想要陷害他再去神秘人那里邀功,也没有直接掏出魔杖把他们俩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恩怨就地解决。

但是没有了前一次记忆的哈利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一个马尔福带回格莱芬多公共休息室,即便是算准了德拉科打不过他也不行,“你疯了,马尔福。”

这一次变成了德拉科主动了,他像上一次哈利拽住他手臂一样拉住了哈利的小臂,“因为我跟你做了约定,即便你可能不记得了。”

“你什么意思?放手!”

“你想过在毕业以后在韦斯莱兄弟的店旁边开一个飞行用品店,但是被格兰杰一口否决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

“你讨厌穿正式的巫师袍子,在你看来他们难以移动,除了保持所谓的巫师形象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作用。”

“你不讨厌魔药学,我是说即便你真的不擅长它,你讨厌的只是教授魔药学课的老师。”

“不知道是受邓布利多还是韦斯莱家的影响,你喜欢古典诗,尝试在一个本子里写过,但是他们简直糟糕透了。”

哈利的脸因为他所说出的最后一条重磅消息一下子羞愧得红了,甚至有些结巴地喊出了“你别再说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反客为主地甩开了德拉科牵制住他的手,灵活地翻过来拽住了德拉科的手腕就带着他幻影移形来到了格莱芬多的公共休息室。

也就是在这时,哈利才看到了在休息室的咖啡桌上面堆积成山的礼物:每一件都是他喜欢的,但是他却不曾记得自己明确告诉过谁他喜欢这些。

“梅林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的东西的?你是发明了可以在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摄神取念的咒语吗?”

“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可不记得我自己有告诉过你这些,老实说我都没有告诉过金妮,没有告诉过赫敏和罗恩这些。”他警惕地把手放进了斗篷里,德拉科知道他是在把手随时随地放在能拿到魔杖的位置。

于是他双手举了起来,以示自己不是来打架的。他又把他的故事从头讲了一遍:从他一开始意识到他被一个时间轮回困在了12月24日,到他花了十多天把禁书区翻了一遍也对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不明所以,到他开始不停寻死无果,再到他终于把这件事跟哈利本人讲了,最后到他们的约定,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在讲自己推开金妮吻了他的时候又一次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梅林啊,那真是一个他即便看了二十多次都看不腻的表情。他的表情配合着格莱芬多的红金色和那暖洋洋的壁炉火焰让他的脸显得更红了。

哈利的手在他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从斗篷里放松下来了,“所以,那些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真的是我自己跟你说的?”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会知道吗?”

哈利默默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德拉科觉得此时撒谎或者刻意隐瞒毫无意义,更何况他所说的全部都被他在重来一次的时候忘掉,于是便坦诚道,“每一次我跟你讲我的故事的时候,我都会问你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求我帮忙的时候会问我关于我的事情?”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觉得我需要跟试图拯救我的救世主先生搞好关系。”

“就这样?”

“就这样。”

“你送这么多礼物之前,做这么多事之前,没有想过明天你可能还要再做一遍吗?”

“可能吧。”他随手抄起一个放在咖啡桌上的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地向上抛着然后接住,试图掩饰内心里的小鹿却像是脱了僵的野马一样四处乱撞。

他第一次跟哈利说出一切的时候并不容易。他寻死了将近50天才让他鼓起勇气在那双一直厌恶自己的眼睛里找到了继续下去的希望,他才在破天荒地吻了他之后,在被一拳打在地上的时候才吼叫着第一次说出一切。

但是那却给了他自此以后25天的救赎。为了看那双绿眼睛里的光芒,为了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找了他25天,每一天都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述着发生的一切,每一天都在欣喜自己离他又近了一点。

德拉科看着那双丝毫不存在恨意和厌烦,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绿眼睛。

如果再进一步呢?

“谁叫我喜欢上了一个...”

那双绿眼睛里面还能更进一步地绽放出更多的光彩吗?

“一个不知好歹又神经大条的救世主呢。”

空气里一时间安静地有些吓人,德拉科有一瞬间想要恨不得赶快跳到下一天去来重置刚刚自己的嘴里说出的蠢话。

身边的沙发因为另一个人的重量忽然开始下陷,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颤抖在耳边响了起来。“想睡一会吗?”

他抬头看那个刻意在躲避他眼神的哈利,发现他的脸颊甚至连带耳朵都带上了绯红色。哈利装作满不在意地把一只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转过头来,但是眼睛还是四处逃窜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我会看着你的。”

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话,却跟上一次不一样的表情。

“好。”

说到这里,德拉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出他的问题,“告诉我一个关于你的事吧。”

哈利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舒展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出他的秘密,“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12月25日、26日、27日等等等等,我还都能跟你说关于我的事,也能听到关于你的事。”

德拉科在这100次的12月24日第一次毫不畏惧下一天的降临进入了梦乡。

 

德拉科这一次没有被一如既往的闹钟吵醒,正当他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生物钟终于妥协的时候,他才忽然摸到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

和已经重复了100次的带着冷空气的冰凉不一样,他顺着那只带着人体温的触感往上摸,才发现那只胳膊紧紧地拥抱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哈利波特,没有戴眼镜的脸蜷缩在他的胸口,甚至还在因为他的抱枕忽然开始移动而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像是猫叫一样的声音。

“今天是哪天?”

“嗯..?你说什么呢,什么哪天?”好梦被吵醒的哈利还没完全清醒,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出去在咖啡桌上左右摸着想要找自己的眼镜。

“今天是12月24日还是25日?”德拉科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一个日历或者是能够显示日期的闹钟,丝毫都没有在意自己正在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跟哈利躺在沙发上就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昨天是圣诞夜,今天当然是25日啊。”哈利刚刚把眼镜戴好才发现两个人在昨天晚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后,因为睡相不好而滚到了一起的令人脸红的位置。

随着哈利的声音响起,德拉科终于看到了墙壁上施了魔法的25日飘浮在空气中,上面还被点缀着各种圣诞节的糖果拐杖,槲寄生,和一棵圣诞树。

“结束了..?”德拉科默默地说出这句话,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个25日好像下一秒他就会飘走一样。

“我说了我会看着你的吧。”哈利甩了甩头试图把刚才尴尬的场面从脑子里赶出去。

“你睡得口水都流到我衣服上了。”

“我没有!”哈利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然后还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确认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假话。

金发的斯莱特林终于换了个姿势重新坐回来,双手捧起了哈利的手扶在了自己额前,“你知道我不是很会说谢谢,”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圣诞快乐。”

哈利轻声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前额伸过去跟他的额头相触碰,“圣诞快乐。”

德拉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让他能够彻底摆脱了这个时间循环的魔咒,他的眼睛悄悄地又一次瞥上了那个另他欣喜的25日。

12月25日,那是我经历100次才终于达到的对岸。

是我在25天开始寻死之后,25次重新认识你之后的救赎。

25个礼物是我换一个方式喜欢你的纪念。

 

圣诞快乐,哈利·波特。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25天。

 

The Second Second

【德哈】柜子里的博格特

※2024德哈圣诞夜24h 0:00


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一起走进了哈利的房间。

一般他们不会这么做,以免冒犯孩子的私人空间,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圣诞节,他们要给哈利一个小惊喜,让哈利回来后发现自己的房间焕然一新。

——指给哈利的房间添加一些装饰,并在各处藏上礼物,而不是乱动哈利的东西。

“最新款的火弩箭。”小天狼星得意地说,“哈利一定会喜欢。”

“毕竟你上次送他这款飞天扫帚是在他……啊,三年级。”莱姆斯说,“火弩箭的推陈出新太缓慢了,一转眼哈利都要毕业了。”

“那时候你还在霍格沃茨当教授呢。”

“我现在也是。”莱姆斯说,“容我强调……”

“是,是,卢平教授。”小天...

※2024德哈圣诞夜24h 0:00


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一起走进了哈利的房间。

一般他们不会这么做,以免冒犯孩子的私人空间,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圣诞节,他们要给哈利一个小惊喜,让哈利回来后发现自己的房间焕然一新。

——指给哈利的房间添加一些装饰,并在各处藏上礼物,而不是乱动哈利的东西。

“最新款的火弩箭。”小天狼星得意地说,“哈利一定会喜欢。”

“毕竟你上次送他这款飞天扫帚是在他……啊,三年级。”莱姆斯说,“火弩箭的推陈出新太缓慢了,一转眼哈利都要毕业了。”

“那时候你还在霍格沃茨当教授呢。”

“我现在也是。”莱姆斯说,“容我强调……”

“是,是,卢平教授。”小天狼星故意做出慌乱的模样,“天啊,我无意冒犯,请一定不要扣格兰芬多的分数。”

莱姆斯摇摇头:“你知道我没有麦格教授那么严格,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立刻冷哼一声。

“麦格教授的严格是有必要的,上学的时候我也许不理解,但现在,我不能更赞同了……”

如果让哈利听见这句话,他一定会跳起来,因为就在圣诞假期前,哈利刚刚因为约会上头在城堡跟对象夜游而被狠狠扣了分。

这件事引起了轰动。

因为一起被扣分的还有斯莱特林。

而且是那个家族世代斯莱特林,有一个纯血至上主义兼前黑魔王右手但战时果断一个摇摆选择了正义方效力的父亲的小马尔福!

这个巨大的八卦面前,什么波特因为约会扣了学院的分——谁在乎!

 

要知道,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宿怨已久,最远要从两院创始人分道扬镳开始,最近也有神秘人把斯莱特林当食死徒孵化基地。

历史的演变显然影响了后人的认知,两院就这样彼此仇视,但现在有人勇敢地打破了这种境况,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这怎么不是巫师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们应祝贺这对新人,并正视历史已来到崭新的和平的阶段……

 

小天狼星至今记得自己收到这份《预言家日报》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想给哈利寄吼叫信质问他这件事,又怕哈利是在吃饭时收到信,那他的吼叫声就会被他讨厌的外甥听见,他用小脚趾想都能想到小马尔福会露出多得意的表情!

而且小天狼星也不想“吼叫”自己的好教子,就是说,他家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怪小马尔福!是他!一定是他不知廉耻勾引哈利!要骂就骂老马尔福不会教儿子!

于是小天狼星气势汹汹地去信骂了。

第二天哈利的海德薇就飞回家,委婉地说因为小天狼星骂了老马尔福,老马尔福便教训了小马尔福,他不得不安慰了小马尔福一晚上,并请小天狼星别再这么做了。

“德拉科从前是很幼稚,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他已经改了,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对吗?”

小天狼星才不信这些鬼话呢。于私,哈利是个多优秀的孩子,于公,哈利身上至今有战争英雄的光环,这会让马尔福家的政治地位更高,老马尔福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对,甚至巴不得自家儿子缠在哈利身上不下来。

小马尔福绝对是演的,怎么哈利偏偏就吃这套呢?

小天狼星忧愁极了。

这几天连斯内普都被他骚扰过,被他去信询问自己对哈利的教育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斯内普回了一张圣芒戈的宣传单,意思是让小天狼星去看看脑子,把小天狼星气得当场就要钻进壁炉去霍格沃茨跟斯内普决斗。

当然,被莱姆斯拦下了。

就是不拦下也无妨,斯内普办公室的飞路网并不对小天狼星开放,正如小天狼星的慈父心肠绝不可能对小马尔福开放。

小天狼星至今不知道哈利是如何看上小马尔福的,他对马尔福一家都没什么好印象。但同样的,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小天狼星即便说再多马尔福家的坏话,也不会真的阻止哈利和小马尔福谈恋爱。

并不是担心他们在格兰芬多塔楼上演“波特,你为什么是波特”“马尔福,你为什么是马尔福”,绝对不是。

只是……这是哈利自己的选择。

哈利能自己选择的事情,仔细算来其实很少。

首先,每个孩子的出生都不是自己决定的,那么紧接着,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被“流放”到不喜欢自己的姨夫姨妈家,更是哈利只能被迫接受的。

更别提,还有特里劳妮作下的预言,轻而易举地把哈利幼小的生命与当时席卷英国的邪恶势力捆绑……

“英雄”确实是个不错的词,但英雄光环下所背负的苦难,又有谁能看清呢?

说起来,这件事当时就有苗头。

当邓布利多说出哈利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伏地魔,坦然赴死的时候,小天狼星感到荒谬与震怒,他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教子,却看见他平静地靠在小马尔福旁边。

那时小天狼星只有短暂的疑惑,但现在想想,恐怕当时哈利就与小马尔福相当亲密了。

小天狼星终于找好一个角落放下新款火弩箭,然后靠着哈利的书桌看向莱姆斯。

“来吧,说说吧。我知道,哈利肯定告诉你了,你是他最喜欢的叔叔。”

莱姆斯耸耸肩。

“是的,如果你保证自己能冷静。”

衣柜在此时震动了一下。

小天狼星狐疑地看过去:“哈利今天不在家吧?”

“不在,但他柜子里有个博格特。”

“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

“你怎么不管?”

“我写信给哈利了,他说要自己来,叫我别管。”

“好吧。”小天狼星拧着眉,“现在说说吧,关于哈利和……那个崽子。”

 

莱姆斯确实知情,他甚至算是看着哈利和德拉科谈起恋爱的。

最早是在哈利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小天狼星还在被通缉,莱姆斯也以为他是害死哈利父亲的凶手,对他十分戒备,而福吉脑子一拍想出个“绝妙”的主意,把摄魂怪弄进了霍格沃茨。

哈利很怕摄魂怪,那让他听到母亲临死前的惨叫——现在想想,哈利那会才多大,这多半也是伏地魔魂片带来的记忆。

总之,莱姆斯提议教哈利守护神咒,哈利欣然同意,但收效甚微,于是第二堂课,哈利把马尔福家的儿子拽来了。

莱姆斯当时也是震惊的。

“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差?”

德拉科倨傲道:“很差。”

哈利却笑道:“不用理他,他马上就高兴了。”

德拉科质问他:“我为什么会高兴?你突然把我拉到这来,什么都不说,我今晚有自己的安排……”

“我在学守护神咒。”哈利说,“但我没有足够快乐的记忆,所以你最好站在这帮帮我。”

德拉科抱怨的话立刻停了。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但凝视着哈利时,看起来确实没那么不高兴了。

“我?”

“你。”哈利很肯定地说,“自己找个椅子坐,行吗?”

德拉科哼了一声,对一把椅子用了三次清洁咒才坐上去,最后一次念咒像是在小声唱歌。

那天哈利的守护神咒进步飞快,结束时已经有了个模糊的形状。下课后莱姆斯送两个小孩离开,听到他们在走廊上聊天,猜哈利的守护神最终会是哪一种动物。

德拉科说是狮子,因为哈利是彻头彻尾的格兰芬多,狮子很适合他。

哈利觉得狮子不错,又说德拉科的守护神一定是什么刻薄的动物,但他一时还想不到是什么。

莱姆斯觉得很奇异。

他来霍格沃茨任教,最关注的自然是老友的孩子,所以他也很清楚哈利跟谁是朋友,又跟谁关系不好。但现在看来恐怕整个霍格沃茨都被骗了——哈利和德拉科分明关系不错。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关系不好?

这件事只能问哈利最睿智的伙伴赫敏·格兰杰。

决不能是罗恩·韦斯莱,罗恩跟小马尔福关系是真的烂。

莱姆斯在一堂课后以探讨论文为由留下了赫敏,而正如莱姆斯所料,赫敏确实知情。

作为麻瓜巫师,赫敏对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仇恨纠葛并不敏感,她认为这种仇恨是历史遗毒,现在的人其实没有必要遵守。

所以赫敏能平静地看待马尔福——当然,仅限马尔福不烦人的时候。

“他就是想跟哈利做朋友。”赫敏非常不屑马尔福的态度,“你知道的,卢平教授,他是典型的‘男生’,他的家庭,和他接触到的社会,从他一出生就开始娇惯他,让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他想跟哈利握手,哈利拒绝了,他就开始记恨哈利,因为哈利让他在手下和他看不起的人面前丢脸,这真的很愚蠢。”

莱姆斯点点头:“确实愚蠢。那他和哈利是怎么成为这种……地下朋友的?”

“因为去年的事……去年密室的蛇怪被放出来了,您知道吗?”

“我知道。”莱姆斯说,“正因为此,邓布利多才认为必须请一个足够合格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很荣幸他认为我有这个能力胜任。”

“那件事是德拉科的爸爸干的。”赫敏把声音放低了一些,“邓布利多没有公开这件事,所以我们也没有明目张胆地讨论。但这是事实,虽然大家都很幸运,只是被石化,但多可怕啊,差点死了那么多人,金妮也被吓坏了。”

莱姆斯道:“以我对马尔福家的了解,德拉科难道不会为此觉得高兴吗?”

“我们也这么想。”赫敏说,“但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的——德拉科在事情结束后来找金妮,替他爸爸跟金妮道歉了。”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莱姆斯这样想,当时的哈利等人也这样想。

他们甚至认为马尔福中了什么恶咒,不然他怎么会用那么诚恳又成熟的语气和表情,说出跟纯血败类道歉的话?

但这就是事实。

马尔福非常诚恳,并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他假期里还给哈利写了很多封信,在哈利离开德思礼家时想把他从破釜酒吧接进马尔福庄园,在哈利拒绝后跟他在破釜酒吧当了邻居。

哈利非常惊讶,在收起那些傲慢后,马尔福竟然是个不错的朋友。

赫敏对此乐见其成,但罗恩无法接受。

十二岁的孩子对仇恨能有多深刻的认识呢?

哈利很快在两个朋友间左右为难,而德拉科令人惊恐地提出:“我没必要跟韦斯莱也成为朋友,对吧?我可以尽量不在他面前碍眼。”

太吓人了!

堂堂马尔福,竟如此委曲求全!

昔日针锋相对的敌人,如今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这完全击溃了哈利对德拉科的最后一丝不满,两人就这么在罗恩不满的抗议中完全成为了朋友,德拉科也做到了言行一致,当着罗恩的面,他跟哈利好像没关系似的。

 

小天狼星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他说,“卢修斯怎么可能会同意?”

“但这就是事实。”莱姆斯说,“德拉科甚至说服了他爸转换立场,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孩子。”小天狼星喃喃,“他和哈利同龄,对吧?”

“比哈利大一个月。”

“一个月而已,实在不该……”

“但这就是事实。”莱姆斯重复,“我也觉得很奇怪……”

“你知道我对他的不满其实很少,在他跟哈利谈恋爱之前,我对他也还不错,对吧?”小天狼星说,“毕竟,抓住彼得,还我清白,有他一份功劳……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像一个马尔福。”

“我不这么认为。”莱姆斯说,“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难道不是一个马尔福吗?”

柜子又震了两下,莱姆斯继续说下去。

 

那年德拉科发现了斑斑的不对劲,将这件事告诉了邓布利多,小矮星彼得原形毕露,小天狼星得以恢复清白之身,并与哈利相认。

第二年,莱姆斯仍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一年,哈利的名字被丢进了火焰杯。

谁都想成为入选的勇士,哈利也想,也抱怨过年龄界限的设立多么不公,但众目睽睽之下,哈利没有半点兴奋,只觉得心慌。

他不算是嘴笨的人,但那天面对质问除了“没有”什么都说不出。是德拉科·马尔福闯进来把疑点一一剖开,还毫不留情地揭穿卢多·巴格曼欠妖精的钱,骂卡卡洛夫自己当过食死徒就觉得别人也狡诈不堪,讽刺马克西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真当谁乐意参加这要命的活动。

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当机立断,让莱姆斯带着德拉科和哈利离开,莱姆斯都觉得德拉科要连邓布利多一起骂。

但一离开那间屋子,德拉科就冷静下来。哈利说他刚刚“太酷了”,他还有点茫然。

但茫然只是一瞬间,德拉科立刻便道:“我早说了……”

点到为止,哈利自己就接下去:“你厉害,我知道了。”

然后德拉科又不那么厉害了,他拧着眉,很不高兴地说:“三强争霸赛一旦参加,除非重伤或者死了,是不能中途退赛的。现在怎么办?”

他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我让我爸爸出手,把难度整体降低,所有人都来抓金色飞贼怎么样?”

莱姆斯眼看着哈利从不知所措到露出笑脸。

“你想再看一场世界杯?”哈利说,“那我可赢不了克鲁姆。”

现在,轮到哈利安慰德拉科。

当着莱姆斯的面,哈利伸出的手落在了德拉科的肩膀上。

“我会没事的。”哈利说,“准备好见证历史了吗?我,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有史以来第一个十一岁上场的找球手,十四岁的三强争霸赛冠军——等着瞧吧。”

那一年的圣诞舞会,哈利的舞步是德拉科一点点教的,开场舞后,哈利和德拉科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散场。

 

“他们谈了。”小天狼星面色阴沉,“他们是不是那会就谈了?”

柜子又震起来。

“没有。”莱姆斯说,“他们是六年级才谈的。”

“哈!”小天狼星大声嘲笑,“马尔福家的小子就是没用!”

 

六年级一开学,莱姆斯就发现了些许不对。

德拉科总是避开哈利,而哈利总是担心地到处找德拉科。

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只是德拉科不说。

不知怎么弄得急了,两人还在桃金娘的盥洗室大打出手,把桃金娘吓坏了不说,盥洗室也差点被他俩炸了。

那是德拉科和哈利第二次一起被扣分,也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住院。

当晚莱姆斯去看两个小孩,借着月光看到他们挤在一张床上,安静地接吻。

莱姆斯迈出去的步子就停在半空,往回收不是,往下落也不对。

最终莱姆斯选择咳嗽一声,两个小孩触电一样炸开,德拉科几乎是弹回他自己的病床,欲盖弥彰地闭上眼睛。

莱姆斯不给他们遮掩的机会,施了咒语确保庞弗雷夫人不会被吵醒后大声宣布:“我都看见了!是要跟我谈一谈,还是等小天狼星来跟你们谈?”

哈利一骨碌爬起来:“别告诉小天狼星!我们只是谈恋爱——拜托拜托!”

莱姆斯忍不住扶额:“‘只是’?你们还想做什么?结婚吗?”

德拉科慢吞吞地坐起来:“在计划之中——怎么,不行吗?”

莱姆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变狼人都没这么累过。

“不行。”他严厉地说,“你们才十六岁,还没成年——最多订婚,只要你能从小天狼星阿尼马格斯形态的利齿间活下来。”

哈利哀叹着:“莱姆斯!帮帮我!”

莱姆斯当然会帮帮他们。他自己是个回避亲密的性格,面对唐克斯的追求一躲再躲,但他乐见他人的幸福。

于是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哈利和德拉科照谈不误,莱姆斯保密,直到他们做好准备让小天狼星知道。

作为交换,德拉科必须在哈利旁听的情况下告诉莱姆斯,他最近到底在别扭什么。

德拉科沉默再三,终于还是说了。

“是黑魔王。”他声音嘶哑,“他……他找到我家来了。我爸妈已经……被他扣下了。他要求我,他命令我……”

德拉科露出手臂上的黑魔标记。

“他给我打上了这个,让我杀了邓布利多。”

 

后面的事小天狼星都清楚了。

邓布利多将计就计,假死引出了伏地魔,哈利慨然赴死,诱使伏地魔摧毁了自己最后一个魂器,然后是大战,胜利,世界和平……

哈利和德拉科谈恋爱的事上了《预言家日报》。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毕竟,他们经历了那么多。”

柜子还在晃。

小天狼星的心情还是很复杂,摇晃的柜子就成了他的发泄矛头。

“告诉哈利我解决了。”他说,“我受不了了……”

他走上前,没有任何预兆的拉开了柜子的门。

“来吧,博格——哈利!”小天狼星瞪大眼睛,“你怎么——还有你!德拉科!”

德拉科和哈利跌跌撞撞地出了柜。

好消息:柜子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坏消息:他们纠缠在一块,一摔就摔到了床上。

哈利满脸迷茫:“我不知道!我没有钻进这个柜子……”

德拉科的胳膊在柜子上碰了一下,呲牙道:“听我解释,好吗!这不是我们做的!”

 

狄更斯的故事中,刻薄冷酷的埃比尼泽·斯克鲁奇在圣诞这天经历了三次灵魂旅行,从一个吝啬守财奴变成乐施好善的大善人。

德拉科的故事中,十三岁那年,一个更年长的德拉科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这个德拉科做了很多当时的德拉科看起来很离谱的事情,比如去道歉,跟波特通信,邀请波特入住庄园,被拒绝就跟波特住破釜酒吧。

和哈利成为朋友后,那个德拉科离开了,留下了这段时间的通信与一句话。

“你是喜欢这段时间的波特,还是想跟他回到以前?”

德拉科被未来的自己狠狠拿捏了——他当然喜欢这段时间的波特,他就这么顺其自然,跟波特做朋友。

然后是十四岁那年,哈利的名字出现在火焰杯里,年长的德拉科又来了一次。这次的时间很短,他帮哈利骂完人就走了,只留下迷茫的德拉科。

正如年长的德拉科能拿捏住年轻的,年轻的德拉科也能感受到未来自己对哈利的情感波动。

那绝对不是友情,而是超脱了友情,但友情之上是什么?德拉科不敢多想。

那天德拉科在自己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写着“马尔福家的立场必须做出转变”,德拉科晚间看着黑湖发了许久的呆,然后将纸条塞进信封,把自己的经历写信告诉了卢修斯。

卢修斯先训了儿子一顿(“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你就该告诉我”),然后告诉德拉科自己从禁书中找到了相关的咒语。

内容上的记载非常模糊,只能大概看出使用者并非改变时间,而是进入平行时空什么的。这不算黑魔法,只是有迷失在时间洪流的危险性,使用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不迷失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卢修斯应该骄傲,他的儿子是那凤毛麟角。

可卢修斯更觉无语——用这么危险的魔法逆流时空而来,首先做的竟然是跟波特交好!自己的儿子在未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不说未来……眼下这个儿子显然也把跟波特做朋友当目标,他对孩子的教育出了什么岔子?

总之,未来人的警告值得重视,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足够卢修斯分析利弊并迅速做出倒戈的决定。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但是刚刚,就在哈利准备出门和德拉科约会的时候,年长的德拉科带着年长的哈利回到了这里。

哈利很惊讶:“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说!”

说了万一就没机会跟你发展良好关系呢?

德拉科才不会这么讲,他大声岔开话题:“我想知道他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带哈利钻进柜子里?”

这么说着,他倒是面红耳赤,显然他也有些关于柜子的幻想,只是还没有实践过。

小天狼星才不耐烦听这个。

“什么这个你那个你,还不都是你!”他呲着牙,“哈利你出去,我要把他生吞了……”

哈利忙挡在德拉科面前:“嘿,冷静些好吗,我们都成年了,就是做些什么又……”

德拉科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他几乎和莱姆斯同时开口叫停:“哈利!别说了!”

场面一片混乱,谁都没注意到窗户外面扒着两个人——或者说,魂。

“这是我没想到的。”德拉科魂说,“外面真冷。”

“我们是灵魂,我们感觉不到冷。”哈利魂说,“而且……真热闹啊。”

他们一块看了一会,月光渐盛。风雪穿过他们半透明的躯体,屋里小天狼星追着德拉科跑出去,哈利和莱姆斯紧紧跟上。

哈利道:“真好。”

德拉科道:“我的功劳。”

哈利笑了笑。

“我们还有多久能回去?”

“等圣诞节结束……我本来是想让你跟他们一起过节,谁知道正赶上小天狼星知情?这可不合适……我们下次再来。”

哈利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

“够了吗?”

“‘不要迷失在时间的洪流’。”哈利轻声说,“我可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转头看着德拉科。

“幸好还有你,你是我的锚点,我不会迷失的。”

“啊,一样。”

德拉科握住哈利的手,他们一起放开了窗沿,飘在夜空。

“那……再去哪里转转?时间还长,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看。”

“都行,只是最后再去看邓布利多,他肯定立刻就会发现的。”

“行。”

风雪稍歇,圣诞颂歌在各处奏响。

 

——THE END

一木相欢

【德哈】呼神护卫

#有关"All is well"  轻松向


1

  

当哈利蜷起的腿紧贴着的碗柜门发出震动,并毫无隔音效果地让拍打柜门的巨大声响刺激他的耳膜之后,哈利就得被迫在天还没完全亮起前就从不舒适的睡眠中醒来。在还没来得及消散干净的有关梦境的记忆中,达力被狗赶上了树,在忍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摇晃的树枝上猪叫般喊着自己的父母。而他刚摸上那只好狗狗的头,为世界上的小狗——也许面前的这只已经算得上大狗——并非都像利皮那样讨厌而开心。


但是他醒了。哈利在意识不够清醒时似乎是真的想认真思考,碗柜是从外面打开的,但佩妮姨妈总要用好像要将身上的肉...

#有关"All is well"  轻松向


1

  

当哈利蜷起的腿紧贴着的碗柜门发出震动,并毫无隔音效果地让拍打柜门的巨大声响刺激他的耳膜之后,哈利就得被迫在天还没完全亮起前就从不舒适的睡眠中醒来。在还没来得及消散干净的有关梦境的记忆中,达力被狗赶上了树,在忍受不了他的重量而摇晃的树枝上猪叫般喊着自己的父母。而他刚摸上那只好狗狗的头,为世界上的小狗——也许面前的这只已经算得上大狗——并非都像利皮那样讨厌而开心。


但是他醒了。哈利在意识不够清醒时似乎是真的想认真思考,碗柜是从外面打开的,但佩妮姨妈总要用好像要将身上的肉都甩掉的力道拍柜子是为什么?等着他应一声然后开门吗?


“起来熏咸肉!”外面的女人咆哮着。


哈利换好衣服推开门出去,明亮的光一瞬间给习惯于昏暗的眼睛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下意识抬手想揉下眼睛,磕上眼镜片后又默不作声地收回手,为自己的不习惯感到一点滑稽。


他在佩妮又一次的催促后听话地踩上板凳,够着身子为锅中的熏肉服务。不会有任何一个女贞路四号中的人觉得这场面是不合理的,哪怕哈利是个踩上板凳才勉强碰得到锅的小不点,哪怕他昨天才因为达力的恶作剧摔下楼梯,现在左膝盖还肿着。


事实上,哈利最近不想碰德思礼的霉头。他们一家人都在为花钱给哈利配了眼镜叫苦不值,短期内不会给他好脸色。虽然一直如此。



格里莫的早晨静谧无声。哈利没有睁开眼,半梦半醒间猜测德拉科施了静音咒,又或者是克利切因为遇到后者而收敛了脾气。尽管战争后克利切态度不再那么偏激,哈利有时还是会为他的区别对待啧舌称不平。


他闭着眼,却好像能看见房间中空气游丝般的流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门被推开而发出轻微的声响,哈利感受到有人掀开被子一角靠近他。


“几点了?”他含糊地开口问。


“我假设傲罗先生还记得的话,现在是你的假期。”那个人挖苦地说,“时间不是你该在乎的。”


哈利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我知道。”他没什么底气地为自己辩解。否则我会直接用一个显时魔咒的。


德拉科显然没相信他的话。柔软的被褥下哈利让自己的手在胡乱摸索后找到德拉科的手,属于早晨的一层淡淡的冰凉也攀上也的指尖,他把手握得更紧。“我们今天还要去陋居。”他小声念叨着,似乎不是在对德拉科说这句话。


德拉科语气中毫无感情,“如果有任何一个韦斯莱因为你去的时间多嘴一句,我就把那房子烧掉。”


哈利终于睁开了眼,从床头处传来的柔和的暖光让他看到德拉科垂下的金发模糊得像有毛茸茸的边界。他抬高视线,但没有皱眉,似乎只是要单纯地注视德拉科。


后者在那片因为刚苏醒而湿润的绿色中败下阵来。他认输般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动作略带粗暴地动手拉起被子蒙过哈利的头,半秒后又小心翼翼地往下掖了掖被边让哈利透气。


“睡吧。”他轻声说,“我会叫你起来的。”


哈利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嗯,闭上眼放下心来。德拉科反握住他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光滑的指环。


2


“闭上眼睛,”韦斯莱夫人说,“有煤烟—— ”


“不要乱动,”罗恩说,“不然你可能从别的炉门跌出来—— ”


“但也不要慌里慌张……”


哈利伸手取了一撮飞路粉,走到火焰边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粉末撒进火里,向前走去;火焰像一股热风,他一张嘴,马上吸了一大口滚烫的烟灰。


他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插座孔里,身子好像在急速地旋转,耳旁的呼啸声震耳欲聋……很长,或者很短的时间,他终于从飞旋的绿色火焰中解脱,尽管是以脸朝下摔到了冰冷的石头地上。


头晕目眩,皮肤青肿,满身煤灰,还有眼镜碎裂。这绝对不会是一次好的飞路初体验。他到了什么地方?哈利不知道。从满是灰尘的商店橱窗外那条阴暗狭窄的小巷来看,肯定不是对角巷。


比鼻子火辣辣的疼更糟糕的,是他孤身一人了。哈利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想用飞路出去,起码在格里莫是。”哈利在壁炉边说。因为一段时间的荒废,格里莫里的情况曾相当糟糕,他在战争后只收拾出来几个地方勉强住着——傲罗办公室的桌子是他更多时候夜晚的去处,而克利切乐意让这里混乱下去。要清理出壁炉可不容易,克利切干活的时候不知道又骂了多少句。又或者是德拉科做的?哈利脑中想象出一个金发的家养小精灵满脸炉灰的样子,没忍住噗哧一声。


德拉科对他莫名其妙的笑习以为常。“如果你想让你的骨头在幻影显形完散架的话,那么我的确是。”


“你说得像我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德拉科客观地说,“不,你只是个脆弱还不知死活的病人。”


哈利瞪了他一眼,没因为他的话而减少兴致。“这是和陋居连上飞路后第一次用。”他指尖搓着一小撮盆里亮晶晶的粉末,“应该不会出问题?”


“相信飞路网管理局吧。还是说你不相信你自己?”德拉科拖长调子,“跟我念,B-U-R-R——”


哈利不堪忍受地打断他,“够了。你听着就像是赫敏在纠正罗恩魔咒的发音。”


德拉科果断调整成正常语速,“但你的确连飞路都掌握不好,波特。某个韦斯莱让我知道,我之前在博金博克看到你就是因为你发音念错走错了地方。”


“谁?”哈利因为被翻了旧账而难以置信,“罗恩?亚瑟?”


“乔治·韦斯莱。”德拉科面带微笑着说。


“我该想到的。”哈利眼皮一翻,嘟哝着,“他是最快接受你的那个。而现在所有人都接受了你这个马尔福,真是遗憾。”


“这都得感谢我们伟大的哈利波特。”德拉科面不改色,仿佛朗诵一般说,“我还记得你说着会坚持自己的选择时——”


“够了。”哈利再次说。他抓起一把飞路粉,恨不得扔在面前人脸上。


哈利没有任何意外地抵达了陋居,一脚刚踏出壁炉就被拥进莫莉的怀抱里。在哈利后面出来的德拉科不作声地给他和自己用了清洁咒,然后抬头向一旁的亚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哈利,德拉科,真高兴看见你们!”亚瑟说。从他高昂的语调里哈利听出了他真的很开心。


莫莉终于松开了哈利,“真的太令人担心了!你根本不能想象,罗恩跟我说起情况的时候……”她吸了口气,不愿再回忆,“梅林!哈利,幸好你还在这儿。”


“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莫莉出做的全焦的培根就是在听到关于你重伤的消息那天。”亚瑟补充道,向哈利眨了眨眼。


“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连疤都不会留。”哈利扶了扶歪了的眼镜,展开手臂像是证明自己毫发无损,“亲爱的,这几天我们一直在通信呢。”


“那没有见到你更让人放心!”莫莉严肃地说,“哈利,你真的不该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冲在前面,就算情况紧急……”


“关于这些,德拉科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哈利无奈地拒绝让自己的耳朵长出新的茧来。


“……真的?”


“我向你保证,夫人。”德拉科懒洋洋地说。“如果您向哈利摄神取念的话,会有九成的片段是我在教授傲罗生命安全课程。”


他看了哈利一眼,后者默默移开了视线,配合地点着头,仿佛真的要为自己证明。


“啊,这么说来,德拉科的确很上心了。”亚瑟带着笑意说。德拉科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莫莉像是暂时决定放过这件事,“好了,去坐着休息吧孩子们。”她顺口又补充一句,“罗恩和赫敏大概要晚餐前再回来了。”


她临时又拉住哈利,语气柔和了许多,“哈利,我衷心希望你之后多考虑些自己的安全。”她小声说,“……就当是为了我们,好么?”


哈利愣住一瞬,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3


“你一定很喜欢这样吧,波特?”一个他决不会听错的声音说。哈利直起腰,与德拉科马尔福打了个照面,对方脸上挂着惯常的那种嘲讽人的笑容。


“著名的哈利波特,”马尔福说,“连进书店都不能不成为头版新闻。”


“哦,是你,”罗恩看着马尔福,仿佛看到了鞋底上什么恶心的东西,“你在这儿看到哈利一定很吃惊吧,嗯?”


“更让我吃惊的是,居然看到你们还在波特身边。”马尔福做作地捏着嗓子说,“‘第一项——罗恩韦斯莱先生。他下赢了许多年来霍格沃茨最精彩的一盘棋……’我不知道原来韦斯莱的巨怪脑袋也会下棋。而我们著名的哈利波特……”他的视线厌恶地落在罗恩和哈利一旁的赫敏上,“到现在都没有认清自己身边该是怎样的人,哈?为你感到可悲,波特。”


“他还在执着去年开学时的事?”哈利不解地小声凑近赫敏说。赫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让哈利更加摸不着头脑。


马尔福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恶心的画面一样,脸上挂着的冷笑更加标准,“赫敏格兰杰,你……”


罗恩忍受不了让他继续说下去,把书丢进坩埚就要朝马尔福冲去。哈利和赫敏从后面紧紧拽住他的衣服。


“能记得起自己是个巫师吗,韦斯莱?”马尔福站在原地得意地说,“还是老旧的魔杖让你忘记了,居然想用麻瓜的不雅方式和我作对?”


哈利怀疑自己抓罗恩的衣服的力度足以把衣角扯烂,“忍忍,罗恩,这是书店。我也挺想揍这混蛋的。”*



“哦伙计!”罗恩风风火火地进了门,一瞧见哈利乱糟糟的黑发就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他的肩,“见到你的感觉真好!”


“罗恩。”哈利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就敏锐地问,“你换了衣服来的?”他故作惊讶,“不是吧罗纳德韦斯莱,现在回自己家都这么见外了。”


“我如果不换衣服,妈妈不会让我进屋的。”罗恩疲惫地说,“太糟糕了,哈利,你绝对想象不到,上次那伙人居然——”


哈利突兀地像证明清白一样举起双手,向一旁的德拉科无辜地眨着眼睛,“你看,这不是我主动问的。”


“我警告你,韦斯莱。”德拉科危险地眯起眼睛,冲罗恩嘶嘶地说,“将任何和傲罗有关的事清出这件房子,或者我完全乐意暂时给你用个一忘皆空。”


“我约定好修养期间不关心任何任务、任何情况。”哈利低声解释,“被迫的。”


罗恩一啧舌,德拉科对他发出的声响不满地挑起眉,继续说,“别忘了,上次哈利发着烧冲在危险当头三天,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发现这件事我还没算账……”


“嘿!哈利瞒着身体状况坚持自己上阵,不能完全算我们的错……”罗恩没什么气势地反驳。


“是啊是啊,毕竟现在我们敬业的哈利波特的招牌除了缴械咒就是混淆咒,”德拉科的意有所指让哈利心虚地抓上鼻子,“而整天只会冲锋的、和巨怪一样无脑的傲罗当然发现不了。”


罗恩忍无可忍,撸起袖子真诚地问哈利,“我能揍他吗伙计?”


“认真的?”哈利无奈地,不动声色地说,“你们两个纯血巫师,要用麻瓜的方式干上一架么?”


“来点巫师间的对决,韦斯莱。”德拉科傲慢地抬起下巴。


所以当赫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德拉科和罗恩两人对着一副棋盘较劲,哈利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随意地翻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对他们的对峙毫不关心。


“敏。”哈利抬头看见了她,和她打了个招呼。赫敏在他身边坐下,在罗恩吃了对面人一枚棋后大呼小叫暗中嘲讽的声音中看向哈利。


“他们两为什么总在下棋?”


哈利耸肩,并不回答。赫敏摇头笑了笑,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哈利歪了的眼睛腿上,魔杖轻轻一点用出一个修复如初。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怀念,“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就在帮你修眼镜,现在你戴的还是当初那副。”


“我觉得没必要换。就戴一副习惯了的就够了。”


“不,哈利。”赫敏观察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款式的。”


“我赞同,格兰杰。”德拉科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庄园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人送给他的各种各样的眼镜,如果你能说服哈利换掉他那老掉牙的黑框,我将由衷感谢。”


“哪里老掉牙了!”哈利大声说,“下好你的棋,白鼬耳朵!”


罗恩一定听到了,他发出毫不收敛的大笑,德拉科操纵自己的骑士恶狠狠地将他的一个士兵打出棋盘。


赫敏哑然失笑。笑完后她看着巫师棋前不服输的两个男人,视线收回时发现哈利也和她一样静静地看着那边,眼中碧绿的波动像春草在微风中的轻晃,平静而安宁。


“挺好的。”


哈利为她突兀的感叹而转过头来望向她,赫敏解释般又说,“挺好的。就现在他们这样,你这样,你就在这里。”她轻的声音散在空中,“本来我们以为都要失去你了。”


哈利垂眼,听见赫敏在说,“我们吓坏了,没有人拦着的话罗恩会直接对那群人用索命咒,而德拉科,他看着像下一秒就要冲进圣芒戈的急救室自己上手。”


“他这次没成功。”哈利开着玩笑,“我猜他已经找过斯梅绥克,说好了下次我进圣芒戈都是他来当主治疗师。”


赫敏心情没再那么沉重。她微微笑着,“他当初辞去治疗师挺让人意外的。你知道的,我们以为他会因为你而守着这个工作。”


“我觉得现在研究魔药确实更适合他——他只是在乎我,对治疗其他人没什么兴趣。”


哈利出神地盯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赫敏等了一阵才把他叫回神,随意聊起天来。


罗恩和德拉科收好棋盘往这边走来。德拉科坐到哈利另一边,揽着他腰将他拉近,罗恩闷闷不乐地,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怎么样?”哈利随口问。


“我给了他三次机会。”德拉科得意洋洋,“而他只能堪堪抓住一次,反思反思你的技不如人吧韦斯莱。”


“我们只下了三局!总数不够,并不能证明什么。”罗恩嘴硬地说。


“算了吧,我相信你也就如此了。”德拉科翻了翻眼,“你精彩的棋艺,格兰杰冷静的分析,还有哈利波特——大无畏的胆量和过人的勇气——只有这个靠点谱,我难以想象老校长当初为了给你们加分是怎样地不择手段。”


哈利用力捅了他一胳膊肘,而罗恩似乎是找到了心中不快的又一个发泄点,叫喊着,“嘿,你怎么还叫赫敏格兰杰!她自己都同意改姓成韦斯莱了!”


哈利在为他奇妙的关注点臣服,赫敏并不打算为任何一方说些什么。德拉科作出好像真心哀伤的样子,看向赫敏,“我为你过去已经和将来要长期忍受一个韦斯莱而深表同情,赫敏格兰杰女士。”他故意将“格兰杰”咬重发音,在罗恩气急败坏的骂声中得逞地露出笑容。


赫敏和哈利望向彼此,同时耸了耸肩。



4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女贞路四号的庭院中,一个黑发小男孩将衣袖和裤脚挽起,任劳任怨地握着水管为他姨夫一家浇灌草坪。


可那条水管好像一下子变轻,有了生命般溜出男孩的掌心,飘到草坪中央,旋转几圈后就成为了小喷泉的样子。


换做是这家里的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会为现在眼前的景象而毫无形象地尖叫出声,或许还会惊吓到昏迷过去。可是现在面对着它的是我们的哈利,他生活中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似乎也不差这一件。


一个金发少年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逐渐走近了哈利。他手中拿着根光亮的、粗细均匀的木棍,低声念了句似乎是咒语的东西。从他手中的木棍末端悠悠地飘出些银白的雾,逐渐成为一只银白的动物。它身上发出的光有些晃眼,哈利却舍不得眨一下眼。


“哇喔。”他不禁惊呼出声。


那动物仍在靠近他,还用自己的角亲近地蹭着哈利。哈利毫无戒备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只动物。好奇怪,明明它看起来虚幻又缥缈,可哈利感受到手心传来了让人安心的温度。


“它是马吗?”哈利愣愣地看着动物清透碧绿的眼中自己黑头发的倒影,嘀咕说,“可是马好像没有角……”


“它是一只牡鹿。”已经站到他身边的少年说。


“它好漂亮。”哈利真诚地说。他看着飘浮的银雾,犹豫着问,“那……它是真实存在的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他蹲下身和面前瘦小的男孩平视,“不算。它是守护神,是因爱、希望和快乐而存在。当你召唤它,需要它的时候,它就来到你身边。”


和这只守护神有着同样绿色眼眸的男孩看着德拉科,软乎乎地、天真地问,“那我也会有守护神吗?”


水管——或者说是小喷泉的水声哗哗,阳光越过每一珠晶莹的水滴,绚丽的光芒在这个午后闪烁。


“会的。”


德拉科牵起哈利另一只手,轻声说,“你还会拥有很多很多。我保证(I promise)。”



晚餐后大家兴致高昂,乔治拿出的酒让莫莉责骂了一阵,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德拉科只沾了几口,始终记着自己还有要把一个喝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人带回家。


“我以为你会让哈利别碰酒精。”罗恩脸红得整个脑袋都是一个颜色,晕乎乎地对德拉科说。


“酒精还没什么对他不好的。”德拉科看着和乔治对喊得热血沸腾的哈利说,“而且他高兴。”


德拉科带着哈利飞路回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整个夜晚已经溜向后半场了。德拉科把哈利放在床上,听见已经意识模糊的后者呓语般喊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俯下身。


哈利朦胧的视线像是聚焦在了他下垂的头发上,但是他突然说,“我们养只狗吧。”


德拉科表情出现裂痕,“你在想什么,波特。”


“你们马尔福都能养孔雀,那一只狗为什么不行。”哈利为他的反应而不满,不安分地从被子中抽出一只手拍了下他的手臂。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辩驳,哈利就再次含糊地开口,“养只,小天狼星的阿尼玛格斯那种,体型大的好狗狗……”


德拉科没再说什么。不知道哈利醒了还会不会记得自己的话,他说完这几句后就没动静了。德拉科默默把养狗这件事记着,为似乎睡过去的哈利理好被褥,走出卧室去看他们今天不在家时送来的信件或通知。


等到德拉科再回到床上,哈利已经睡熟了。从他弯起的嘴角中,德拉科猜测他做了个好梦。


德拉科用手指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低头轻轻覆上一个吻。那里曾经有道闪电型的伤疤,而今它几千个日月不再疼过,痕迹浅得快要看不出曾经存在过。


而一切太平。



FIN




*大量《哈利波特与密室》引用与改编

*少少少量引&改自《魔法石》(结尾力挽狂澜的加分)和《阿兹卡班》(对守护神的描述),其实更多只是参考所以不明显

  

one tea

【德哈】他在原点

*战后

*全文1.9w+

*ooc

*summary:他在原点,就在身边

  

01

在解决冰冻咒冻住手指,拿反魔杖误伤自己的昏迷咒后,德拉科才有了片刻空闲。不过这次他依旧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施出幻身咒倚靠最顶头病房门外,这是这些年他最熟练的事。

 

这是唯一的单间病房,为了防止骚乱,在七年前收拾出杂物间专门给魔法界的救世之星,这个门口也就差挂上一个“哈利·波特专属病房”。

 

不负众望,在打败神秘人之后,哈利·波特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依旧选择对抗黑巫师——成为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傲罗。每个黑巫师出没的地方准能遇到黑发额上有闪...

*战后

*全文1.9w+

*ooc

*summary:他在原点,就在身边

  

01

在解决冰冻咒冻住手指,拿反魔杖误伤自己的昏迷咒后,德拉科才有了片刻空闲。不过这次他依旧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施出幻身咒倚靠最顶头病房门外,这是这些年他最熟练的事。

 

这是唯一的单间病房,为了防止骚乱,在七年前收拾出杂物间专门给魔法界的救世之星,这个门口也就差挂上一个“哈利·波特专属病房”。

 

不负众望,在打败神秘人之后,哈利·波特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依旧选择对抗黑巫师——成为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傲罗。每个黑巫师出没的地方准能遇到黑发额上有闪电疤痕的救世主,因此受伤几乎成了年轻傲罗的家常便饭,连圣芒戈画像上的治疗师都想不出下次来见到他能说出什么病。

 

而德拉科丝毫不意外哈利会在圣芒戈一月一小躺三月一大躺,他太了解哈利,霍格沃兹八年每年都有他的固定床位。

 

房间很干净有一扇光线很好的窗户,每日清晨第一抹曦光就会透过罅隙温柔照亮屋子,好像躺在上面的人正在做美梦。

 

或许。德拉科看见拥有病态脸庞的人又一次皱起了眉,他嘴唇崩成一条线,手指蜷缩很不安稳。梅林在梦里都不肯过他。

 

德拉科无声叹气,认命地走到床边轻轻握起冰冷的手:“我在。”

 

喃喃自语一般轻微的声音好像真的被睡梦中人听到了。哈利松开眉头,面容慢慢变得平静,抓紧被子的手指也松开不少,他动了一下嘴唇说了什么。德拉科仔细望着他,凑近一点耳朵快要贴上他的嘴唇。

 

那是一句呓语,德拉科没有听清。

 

02

 

“记起一点是吗。”魔咒创伤科病房里德拉科正在例行询问患者病情。

 

安西娅·博伊德是个九岁的小女孩,五年前一次事故让她失去所有记忆,德拉科已经治疗她近四年时间,三个月前的新方法让女孩记忆有了一点好转。

 

“我想起我妈妈了,德拉科,”安西娅眨着绿眼睛腼腆地笑起来。转后疑惑皱起眉又问:“可是为什么她不来看我呢?”

 

女孩揪着床被眼睛求助地看向德拉科。

 

看着绿眼睛德拉科忽然有一阵恍惚,心口仿佛压上一块石头,异常堵塞。他顿了一会,然后微笑起来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安西娅柔软的金色头发,回答:“她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安西娅。”

 

“可我为什么看不见她?”

 

“她太爱你了,不敢打扰你,”德拉科慢慢地说,“所以用魔法变成了风一直抱着你。”

 

他手指一动,微风吹起安西娅的发丝,女孩睁大眼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她还是相信了德拉科的说法。

 

“她真温暖。”安西娅盯着被吹起的发丝小声地说。

 

德拉科耐心地将她的被子盖好,临走时将会动的纸鹤糖果放到桌子一旁。

 

“德拉科,明天可以是猫头鹰吗?”安西娅问。

 

“今天就可以不是吗?”

 

德拉科学着她的语气反问。他挥动魔杖,飞行的纸鹤眨眼间就变成了拥有琥珀色眼睛的雪鸮,小猫头鹰笨拙地行动飞到安西娅的手心。

 

小女孩立马咯咯笑起来。

 

“那是马尔福对吗?”

 

那声音里充满不可置信与怀疑就好像刚刚听到是摄魂怪终于不亲吻,食死徒敢在黑魔王头顶蹦跶。他身旁女巫撇了撇嘴并没有完全赞同。

 

“你们傲罗部的欢迎模式什么时候成了眼疾咒。”

 

罗恩与赫敏还没转身就听到拖腔带调的嘲讽声在后面响起。

 

德拉科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们:“韦斯莱,格兰杰站这里当看门犬?”

 

罗恩翻了翻眼:“看来让你失望了,我一看到你的头发丝就知道你是马尔福。”

 

他平淡地说。赫敏挑起眉松开了抓住罗恩袖口的手。她余光瞥见红发男人做了个鬼脸,好像不是很满意她这种做法,赫敏轻哼一声随后将注意力全部放到神色冷淡的男人身上。

 

德拉科不在意地扫了罗恩一眼。从霍格沃茨毕业那几年除了哈利,见得最多的就是与他形影不离的两位朋友,凭着哈利这条枢纽他们三个能做到最好的相处就是互相漠视。到后来几年,能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如果赫敏与罗恩来找他只有一个原因——哈利·波特。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交集。

 

“他有事。”德拉科不断摩挲魔杖,毫无疑问地说。他立刻转过身朝尽头病房的方向走,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却并不快,他盯着前方强迫自己听清楚赫敏的每句话。走廊很安静没几个人走动,皮鞋摩擦地面声在此刻格外清晰,德拉科曲起手指脚步慢下来,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昨天短暂醒过,伊登说他今天就能清醒过来。就在半小时前他醒过来,恶咒留下的外伤虽然已经恢复,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伊登说这是因为遭受太多次钻心咒还有...那次的缘故,”德拉科突然身体僵硬,停在病房几步远的地方。赫敏眼眶泛红看着他,声音哽咽,“他的记忆回到了六年前,而圣芒戈最好的恶咒治疗师是你。”

 

德拉科扯了下嘴角,嘲弄地看她。

 

“他不想见我。”

 

只要往前他就能看到他,可他始终站在原地不愿意再动一步。

 

“不,”赫敏摇了摇头,“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你。”

 

赫敏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望着德拉科:“是你不想见他,马尔福。哈利比我更清楚。”

 

虚掩着的窗户被风吹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就是在这时候德拉科站在病房外看见一双翡翠色眼睛。

 

他曾看过无数次。

 

03

 

“头疼吗?”哈利摇摇头盯着金发治疗师衣服上的银扣放空思绪。从混沌梦中醒过来,哈利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坐在身旁拥有浅色灰眸的人。迟钝的大脑带动身体跑到门外,走廊人来人往,刺目的灯光使眼前更加模糊,他忽然怔愣住了,心中升腾起一种感觉叫他徘徊不定,踟蹰不安。

 

羽毛笔在纸面不停记录,一双手握住了它后立刻就消失不见。那双手苍白,修长,手背能明显看到淡青色血管,就是这双手曾多次为他治疗伤口。直至现在,哈利仍能感受到指腹覆盖皮肤的触感。

 

他以为只睡了一天,没想到是整个六年。

 

哈利看向腕骨内侧的刺青突然问:“我们多久没见?”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平淡的声音回应:“一千九百一十五天。”

 

一千九百一十五天。哈利咀嚼着这个数字额头忽然猛地一疼,记忆如汹涌浪潮般淹没胸腔转瞬之间就退去,再去回想只剩下空洞的白和给人沉在水底的错觉。他说不清胸腔里滚动情绪源头是什么,只是当德拉科冷淡地看向他时,他明确碰到了竖立在他们之前的墙壁。

 

“五年零三个月。”他脱口而出,半晌才回神。

 

德拉科低垂眼眸却不在看他,“我看了你的病历检查了你的情况,和伊登判断一样是魔咒导致的后遗症,但你的病症和通常人不同,一般人要么会疯癫要么会缺失所有记忆,不像你记忆回到六年前。”他顿了一下蹙起眉问,“六年前什么时候?”

 

哈利抬头看他:“圣诞节,我正准备回家。”

 

话语落下后,空气诡异地凝固一瞬。哈利撇开了眼,攥紧手指。喉咙仿佛堵上棉花又痒又麻,他重新转头轻声问,“是在那一天?”他看见德拉科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精准踩雷的能力。

 

德拉科呼了一口气继续问:“那这五年的记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嗯。”

 

他拿起魔杖低声念出一个咒语,下一秒哈利身上出现了一层近乎透明的薄膜,丝丝凉意从皮肤渗透进入骨髓。

 

“这是什么?”哈利问。

 

“记忆咒,治疗咒语。”德拉科说完后伸出一只手挑起眉向哈利示意,“手。”

 

哈利顿了半秒将手放到他的手心。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住手腕,凸起的骨节硌着掌心,德拉科手指轻颤了一下,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轻啧。

 

薄膜逐渐变成一条银白细线,看起来像是蜘蛛吐出的细丝。它从手背向下,萦绕指尖三秒之后就在周围散去。

 

抓住手腕的手立刻松开,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停。哈利免不得有些失落。他收回手看见浅发治疗师正在板子固定的纸面上快速记录。他还没看清,就被收了起来。

 

“今天晚上格兰杰会带给你魔药,”德拉科收好魔杖依旧没看他,“还需要在圣芒戈观察一周。”

 

他说完就转过身朝外面走,墨绿色长袍衣角翻起,木质香似乎随着袍角翻涌飘散在空气里。他来时走得很快,离开却很缓慢。

 

嗒嗒,嗒嗒。

 

哈利听着脚步声,看着他的身影不断远去。等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他从齿间念出那个名字。

 

“德拉科。”

 

脚步声停了一瞬,他看见身影明显僵硬住。眨眼间眼前只有空荡的走廊,变得杂乱无章的声音逐渐不见。

 

04

 

罗恩与赫敏来时,房内并没有开灯。

 

窗边立着一个人,月色铺撒而下在墙面形成一个永久的剪影。哈利一动不动地向下看,路灯下金发小女孩跳起来使金色发丝飞扬,裙摆随之转动,光圈下影子也显得生动活泼。她停下来似乎听到有趣的事,蹦蹦跳跳地走着,她后面跟着浅金色头发的男人。

 

他向前走几步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哈利匆忙收回视线,侧身靠在了墙上,脉搏不规律地跳着,好像那双灰色瞳孔刚刚就在他眼前凝视他。

 

“咔哒”一声灯光亮起来。罗恩手指转了一下将熄灯器收回口袋。

 

“你在看什么?”

 

哈利眯了下眼说:“没什么。”他走到床边坐下挥了下魔杖,两把椅子跳着在他前面停下。他双手撑在两边,看到赫敏将银色小瓶递给他,“缓和剂,目前两天一次。”

 

银白药水在瓶子里流动,瓶子外贴着标签上面用黑色笔墨写出“缓和剂”。字体规整,写“g”时向下勾长,这习惯跟哈利很像,不过德拉科字迹更齐整。他接过魔药瓶有点疑惑:“为什么是缓和剂?”

 

罗恩耸了耸肩看见赫敏微点了下头便说:“马尔福给的,说是能够治疗病症。”他转后嘴里嘟囔着,“看来圣芒戈没人了才能让马尔福成为魔咒伤害科专——嘶——”还没说完他脚就被剁了一下,赫敏没好气地瞪着他。

 

“马尔福这几年一直在研究魔咒导致的记忆缺失。”赫敏小心观察着哈利的脸色。哈利眨了下眼,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五年都是?”

 

“四年前开始。”

 

哈利点点头没再问下去。他晃动着手里的瓶子,银制瓶在灯下折射出白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他走了一会神。戈德里克山谷的夜晚星辰总是清晰可见,只要有空他就会和德拉科躺在不远处山坡处。他会在夜光之下看见一双闪闪发光的灰色眼睛,像是他的银色袖口。

 

那是德拉科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在霍格沃茨一处损坏的走廊拐角。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沾着灰尘,脖颈处一道伤口还没结痂。黄昏从罅隙钻入这片废墟,古朴的城堡内寂静无声,哈利手里还拿着山楂木魔杖。

 

与他预想中不同,德拉科没有找他要回魔杖。他沉默地看着他,浅金色头发在昏黄日落下变深,他的脸上没有往常的傲慢,轻蔑,只是静静地甚至于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霍格沃茨从没如此安静过,即便是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也都清晰可闻,他听见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声,看见一个银色袖口躺在他的手心。

 

他的手腕被握住,那是一只苍白看起来毫无温度的手,指腹出奇地柔软,他能感受到不同于冷硬外表的温度,属于另一个人温暖灼热的温度。

 

他牵着他的手,深沉地望着他。

 

而九年后,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可现在德拉科离开了。

 

05

 

他抬头看到最远处窗台上站立着的黑发男人,眨眼间他就和黑夜融为一体。约是三秒屋内亮起了灯,风将纱帘吹出遮挡住了月光。

 

五月初的伦敦夜晚带着潮湿的凉意,他低垂眼眸看向手指,上面残留的温度就如同黏湿连绵的阴雨,顽固,始终挥散不去。

 

“德拉科?”安西娅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德拉科跟上来,她困惑地寻找在刚才的路灯下找到了他。地面瘦长黑影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他就这样微垂眼眸像一座冰雕。安西娅不解地又叫了他一次,“德拉科,你在看什么吗?”

 

她看见年轻的治疗师拽了下左边袖口,弯下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回去休息吧。”

 

安西娅点了点头,露出个微笑,绿眼睛弯成个小月牙。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举起猫头鹰和纸鹤糖果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仰头看着落后她一步的德拉科。

 

“不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德拉科好笑地望着小女孩问:“什么不对。”小女孩一脸认真不假思索地说,“你刚刚在看楼上的人,我知道你在看哈利·波特。”

 

德拉科微怔了半秒想要微笑,最后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安西娅说:“只有当你看哈利时才会好久好久之后说话,你的眼睛,”她有些为难皱起脸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描述。她慢慢思索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嘴角立马绽放出笑容,“你的眼睛里面只装下了哈利,那就像是我爸爸认真地看我妈妈一样。”

 

女孩稚嫩的声音在耳旁不断响起,他勉强笑了一下松动了领结,呢喃道,“是吗?”

 

安西娅重重点了点头。

 

德拉科问起自己,知道自己是。

 

只要哈利·波特出现在他眼前,这个世界就仅剩他了。

 

06

 

服下缓和剂后,哈利没有很快睡着。药剂作用使四肢酸软,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起一句话半秒就忘了下句话。

 

他抬手,小臂遮盖住双眼。深夜非常安静,他讨厌这种安静,这会让失眠的人不自觉胡思乱想,而现在他连这种能力都短暂失去。哈利试图想起一些片段,画面在脑子里绕了半圈后还是只剩下灰白。

 

笼罩在身边的只有凌晨的低气温。他侧身蜷缩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缓解情绪的动作。摘下眼镜后世界对于他来说只是模糊不清的旧留音机,黑夜时更是直接让他成为夜盲患者,但当他在半夜惊醒时总会有人念出照明咒,使眼前明亮。

 

“荧光闪烁。”

 

哈利从枕头底下拿出魔杖小声念道。他适应了一下亮光从桌上拿起眼镜戴上。桌面上摆着一个空瓶,他盯了标签一会儿后坐了起来走出病房。冬青木魔杖杖尖白光照亮前路,他打开门走廊暖黄灯光亮着,画像上的人闭上眼睡熟了。

 

五楼是魔咒伤害科,他最经常来的地方,来这里就跟家一样熟悉。这里一切布置和他现有记忆中没有区别,他将魔杖放到口袋慢慢向前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出来,也许只是深夜难眠想要逃离这个冰冷的地方,又或许想找个人。当他走下台阶时发现墙壁上新挂上了风景画,雪山被黄昏照耀形成发光的金色,哈利停下了脚步,脑子忽然能思考了。

 

心底浮上一抹怪异,他站立在那幅画面前,雕枭飞跃过雪山顶端,画框是雕花深棕色,右下角刻着很小很小的金色飞贼,这是在他现有记忆中,三个月前在德拉科画这幅画的同时他亲手雕刻的。

 

他记得他对德拉科说等这幅画完成了就把这个捐到圣芒戈,而德拉科听完后将颜料划过他的脸颊对他进行嘲讽。

 

“把你捐到圣芒戈怎么样,救世之星。”

 

他怎么回答的,哈利手指划过左下角,上面刻着两个歪斜的名字缩写,他说,“如果你舍得。”

 

德拉科没有回答,抓过他泄愤一样将他的嘴唇咬破,然后用最丑的字体在画框上面写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丑死了,马尔福。”哈利撑着下巴抓住他的小臂,很不满意,“弗洛伯毛虫爬都比这个好看。”

 

“不要这样说你自己的字。”德拉科挑起眉,过了一会慢吞吞地又说,“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放在一起真是惊恐。”

 

他浅灰眼眸下垂,掩盖住所有情绪。哈利静静望着他,握着他的手又刻上了一条线,细线将两个名字连在一起。

 

“可在魔法史上,你的名字和我并排,”哈利说,“谁都知道你选择的是我。”

 

 07

在德拉科还没出声时,哈利就很自觉将手放到了他手心。当指尖触碰手掌时,他感觉到洁白的双手有一瞬微颤,指骨微微曲起勾过了他手腕内侧——左手腕靠近心脏。

 

德拉科虚握他的腕骨,将手拉近一点。

 

近乎透明的银白从小臂环绕聚集到无名指,勾勒出一个圆环,轻柔地在周围浮动,像是个戒指。哈利看了它一眼,视线往上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治疗师。

 

比起记忆中,他更加成熟也更加冷漠。浅色金发比之前略长,发尾在脖颈处温顺地贴着,他的下颌更锋利,五官比起之前更冷硬,看起来更难以靠近。

 

他更瘦了,也更疲惫。

 

他离开了他。

 

凉丝丝的细线从指尖消散,德拉科松开手时,哈利依旧保持那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他手悬在半空,手指向前拽住了墨绿色衣袖。

 

“做什么?”德拉科低垂头意味不明地问他。“波特,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从格兰杰和韦斯莱那里知道,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冷硬地说,“就在你记忆最后一天,圣诞节,分手了。”

 

“我知道。”哈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但是,在我现有记忆里你还是我的——”

 

“——男朋友。”

 

德拉科撇开了眼,身体有一秒僵硬,他扯了一下嘴角语气仍旧不近人情:

“波特,二十一岁不是个小孩了。”

 

门外忙碌匆忙脚步声与交杂人声不间断地响起,泡泡灯上下飘着好似立马就要从窗户飞走。自从这间杂物间被收拾出来后,里面的一切全是德拉科布置的,凭着治疗师这个身份,他几乎将这里打造成了小卧室。

 

可我现在二十六岁,把家丢了,哈利心想。

 

他没有松手,将平整的袖口抓住褶皱。皱起的衣服像是遗忘记忆中破碎的过去。他记不起来关于五年间的一点事,对于德拉科与他闹掰的这个事实似乎有迹可循,但哈利心口总感觉闷疼,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圣诞节之前,他和德拉科已经快一周没有见过面,他忙得像永远都停不下的旋转楼梯,每天都被成堆的文件,黑巫师淹没。十天半个月没回家成了寻常,而德拉科没有对此有任何埋怨。

 

他总会在夜晚点开家里的灯,坐在沙发上等他,不论时间多晚都在等他归家。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脾气,毕竟他是个马尔福。

 

不过成年后的德拉科不仅会用言语讽刺还会用比这个更让人难受的攻击。

 

从小到大哈利从来没避免过受伤,所以他对一些小伤口并不在意,他认为只要还能喘息就不是大问题。然而,德拉科看到再小的伤痕都会紧张得要命。

 

在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哈利急忙幻影移形到家忘记处理细小的伤口。他到家时,德拉科就穿着睡衣坐在对着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他。

 

暖黄灯光让他看起来有些温柔,但是,只存在了半秒不到。几乎是一看到哈利,德拉科脸就瞬间黑了下来,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跟行走的冰山一样冻得他打颤。他呼吸变得急促,心里压着火气,拉过他的手腕按着他坐下。

 

他动作看起来很粗暴,实际上哈利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牵着他的手细微地抖动,仿佛握着的是易碎的瓷器。他极轻,极轻地将他脸上的污秽擦去,抬起他的下巴魔杖慢慢地治愈伤口,没有说一句话。

 

哈利想,只要一个简单的清理一新就可以收拾好。

 

他没说出口,因为抱着他的人,身躯正在发抖。那个夜晚很静,他感受到他的心脏不正常地跳着,浑身发冷,手臂箍得他喘不上气,哈利忽然觉得伤口正在细密地发疼。他环抱住发抖的人,抵在他锁骨处,用呓语一般的声音说:

“德拉科,别怕。”

 

不要怕。

 

我一直会在你身边。

 

德拉科总是会担心他,将他视作他的生命,可是哈利并没有意识到。

 

“但我二十一岁还是会害怕后退。”

 

哈利凝视着他说。

 

“别怕。”

 

德拉科似乎被打败了。他认命一般褪下冷淡,轻轻地说,像是情人之间亲密的呢喃。

 

“哈利。”

 

08

 

一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哈利来说,整整七天平安无事像个闲人一样躺在圣芒戈简直就是折磨。

 

“恢复如初。”

 

破碎的玻璃杯旋转一个圈立马完好如初。

 

“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玻璃杯跟碎得跟雪花屏一样。

 

“恢复如初。”在第十一次念出这个咒语后,哈利终于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幼稚无聊。这是待在圣芒戈的第四天,他像个困兽被关在笼子里出不去,无处发泄。

 

每一天德拉科都会来不到十分钟,罗恩和赫敏会在下班后直接过来陪他几个小时,同时哈利在其他时间只能在小房间里踱步乱转,看得最好的风景就是楼底那棵白毛榉,对话最多的是跟他自己。

 

他陷在扶手椅里,看着两个银瓶准备熬过这个下午。细碎的银光闪烁映衬在漂亮的花体字上面,他伸手抚摸着标签,一点点描摹,眼前出现握着羽毛笔的苍白的手一笔一划写出药剂名。

 

哒哒哒——

 

匆忙的跑步声出现在耳边,哈利侧过头发现一个纸飞机正从门口飞进来即将要掉落,他迅速念出漂浮咒避免了纸片跌落。

 

纸飞机摇摇晃晃飞过来,他伸手接住了它,就像之前无数次接住千纸鹤那样。

 

“对不起,那是我的纸飞机。”金发小女孩面色涨红,小声地说道。

 

哈利怔愣了一下,想起她是前几天晚上在路灯下跟在德拉科身边的小姑娘,他蓦地站起来走到她前面蹲下,将纸飞机递到小女孩眼前,温和地笑着说道:

 

“给你。”

 

女孩低下头接过,却时不时抬眼瞄他,站在原地剁了一下脚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声若细蚊地说:“谢谢你。”

 

金色头发衬得她的脸红得明显,哈利眨了眨眼心想,自己也没有很凶吧。

 

“你的爸爸妈妈呢?”哈利慢声细语地问,生怕惊动了小女孩。

 

他没想到小女孩脸色一下变得刷白,眼眶泛红眼里有泪水打转,他慌乱地摆动着手,急忙道:“你别哭,你看——兰花盛开。”魔杖尖端盛开一朵美丽的兰花,他将花朵凑近小心地观察金发女孩的情绪。

 

女孩眼睛亮起来,用绿色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跟他的很像,哈利忽然有些恍惚,咬了一下嘴唇。

 

“我爸爸妈妈去世了,”她说,哈利心脏一疼,鼻尖泛酸,“但是德拉科说他们一直在我身边。”

 

“他说,他们变成了风抱着我。”

 

“我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骗我。”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十分温柔而肯定地说:“他没有骗你。”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会因为没有父母陪伴而悲痛,它成为横在心口的沉疴,现在仍旧会痛苦,悲哀,但是他更知道他们一直都在,詹姆,莉莉,小天狼星,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伸手指着心脏位置,笑得温柔,“你的爸爸妈妈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他说,“德拉科从来不会骗人。”

 

风从窗口吹进,拂过他的脸颊将发丝微微吹起,翡翠绿眼睛仿佛是世界上最平静安宁的湖水,此刻他将温暖带给另一个与他相似的人。

 

这一瞬间,伤痛好像被抚平,他学会释然与救助。

 

他抬手,女孩金发被风吹起。

 

“风在动,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是吗?”她愣神一样看着黑发男人,有几秒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这一刻金发身影与黑发重合。她慢慢地说,“你是德拉科一直看的人。”

 

哈利手指颤动,过了很久才回神。

 

脉搏狠狠跳动,他声音宛若微风吟动。

 

“是吗?”

 

“是。”

 

他也希望是。

 

09

 

与小女孩交流后,哈利知道她的名字叫作安西娅·博伊德,他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安西娅说她待在圣芒戈五年,德拉科就像她的哥哥一样照顾她。

 

哈利不免想到矜持,有些傲慢的斯莱特林温声仔细地带小孩。他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这个画面并不违和,甚至有那么一丝叫人心动。

 

“真神奇!”安西娅一脸新奇地看着一大束会自动变色月季,“我以后也能这样吗?”她转头兴奋地问着哈利。

 

“每个小巫师在十一岁的时候都会收到霍格沃茨的来信。”哈利笑着说,想起自己收到信封的事,过了很多年依旧记得那天。

 

“这么说,我在三年后就能去霍格沃茨学习魔法了!”她高兴地笑起来,脸颊浮现两个酒窝。“我也会有魔杖吗?”

 

她看着哈利手里的冬青木魔杖眼底满是憧憬,“德拉科也有这个,但和你的不一样。”

 

“每个巫师的魔杖都不一样,”哈利顿了一下,摆弄着魔杖,“魔杖会选择巫师。”

 

巫师却会选择人。

 

“等你十一岁去对角巷就能买到属于你自己的魔杖。”

 

安西娅坐到他旁边问:“我会学会什么?你可以教我吗,哈利?”

 

哈利温和地注视她,手腕往下一挥从冬青木尖端萦绕闪闪发光的银白色,一只漂亮的牡鹿快速地从魔杖跃起。优雅的鹿角上顶着纸飞机,身体虚幻缥缈像是银河,它如羽毛般灵动轻盈,为周围镀上星河。

 

“它真美。”鹿角轻柔地蹭着安西娅,她接过纸飞机喃喃道。“这是什么魔咒?”

 

“守护神咒,”哈利轻声说,“这是最美好的咒语。”

 

安西娅眼睛闪闪发光,忘记了还要询问的话。她凝视着牡鹿,望着它发光的身体,有东西一闪而过。

 

“我见过它。”她忽然说。哈利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很快困惑就被代替。他心头划过一个猜测,他不敢确定。“在哪里?”

 

他心底有股隐秘的期待:德拉科的守护神仍旧和他一样。

 

“在德拉科的左手手腕上,”安西娅说。她瞪着眼指着哈利的手腕惊奇地说,“你也有一个!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哈利猛地一颤看向手腕处,一只俯卧着的银白色牡鹿刺青覆盖住他整个手腕内侧,上面鹿角比他的那只大一些,而在血管上面刺着不明显的两个字母——D.M——德拉科·马尔福的缩写。

 

“为什么要在这里写字母呢?”安西娅好奇地问。

 

“血管连接心脏。”

 

他说。

 

10

 

二十岁的哈利·波特是魔法界冉冉升起,寄予厚望的星星。他是承载魔法界希望的救世主,当之无愧的救世之星,在十七岁就被拥簇,居于圣坛。

 

从小到大他身上被覆盖各种名称,在襁褓之中就在魔法界声名大噪。每个人都凭借额头上的闪电伤疤认出他——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伏地魔失败后,食死徒窜逃,虽然在战争后抓住一大批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凭借战争缘故,哈利与罗恩他们这一批人没有经过三年训练就成为正式傲罗执行任务。

 

六月的第五日,哈利接受了入职以来最危险的人物。这个逃离在外的食死徒是伏地魔忠诚的簇拥者,在霍格沃茨战役后逃离到了国外直到最近几个月才回到英国。

 

他几个月内召集黑巫师与狼人在魔法界造成严重损坏。追踪一月后终于在这天找到确切足迹,傲罗部派出七名傲罗来抓捕他,而哈利也在齐列。

 

他是黑巫师最惧怕的人,每次任务都首当其冲,几乎每一场抓捕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背负着希望也从来没将救世主的重担从肩上放下。

 

他想,只要再快一点就能多救几个家庭,这个世界上的支离破碎就会少一点。

 

他总是神采奕奕,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只有他知道这只是摆在民众眼前的假象,那场战争给他留下的伤痕从来没有褪去。

 

所有人都忘了,哈利·波特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也再普通不过。

 

在食死徒用复方汤剂钳制住他时,他也会有一瞬间害怕。狡猾的黑巫师威胁傲罗交出魔杖,不然就杀了他,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别人。他几乎,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挣脱束缚,钻心咒擦着心口的位置划过,几道恶咒齐齐朝他袭来,哈利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他向前跑,眼里只有坚定。

 

他撂倒一个黑巫师举起魔杖,面无表情地念出攻击咒语。

 

“阿瓦达——”

 

“钻心剜骨。”

 

他快速转身击倒后面的食死徒,冷眼望着倒在地上抽搐的黑巫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收网。”

 

接下来黑巫师很快就被制服,等到一切结束时已经临近黄昏。哈利靠在墙壁摩挲着银色袖口有些烦躁,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德拉科一定会嘲讽他,几天都不想见他。

 

他抬头,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失去的知觉瞬间复苏。胃部猛烈地抽疼,好像碎玻璃在里面搅动,右臂划开一道口子正在汩汩流血,最疼的地方是从左手腕转来,他踉跄一步,看到手腕处鲜血直流,他喘息着抓住银扣倒在地。

 

德拉科会气疯的,他闭上眼之前想。

 

11

 

哈利觉得很冷,他感到喉咙干痒,浑身血液好似正在干涸。

 

他站在阴冷漆黑的密闭空间,空气如荆棘刺入血骨汲取所有呼吸作为养分。他被束缚原地,脚下地面就像沼泽没过胸口将最后一点生命索取。他看见杂乱的绿光,看见深渊一样的帷幔,看见阴云密布的高塔。

 

詹姆,莉莉,小天狼星,邓布利多,斯内普,卢平,唐克斯,弗雷德他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抹光亮都被熄灭,他想大叫,伸手拼命向前想抓住他们,可是无形的绳索缠绕喉咙将他锁紧。

 

他不能向前。

 

他抓不住他们。

 

哈利猛地惊醒,他大口地呼吸攥紧衣领浑身颤抖。

 

“哈利,我在。”

 

他被拥抱进温暖的怀抱里,那具身体将温度传达到他偏冷的躯体里。他用力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到他的腰腹,德拉科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直在他耳边温柔地说,我在。

 

“对不起。”

 

哈利闷闷地说。

 

“我失约了,明明应该陪着你过生日的。”

 

德拉科蹭过他泛红的眼角,在上面留下一个吻。他笑了一下,发红的眼眶又加深了一点。他低下头,头抵在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声音喑哑:

 

“你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礼物。”

 

哈利听到后眼角又开始湿润,他心里泛着甜蜜又苦涩的感觉。他卑劣地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只有他的德拉科,他会静静听他的心脏跳动,感受他的脉搏,他会拥抱他,亲吻他。

 

能在这一刻只属于他。

 

“生日快乐,祝你平安喜乐,我爱你。”

 

他轻轻地说,亲吻着他的发顶。

 

“你知道我也爱你,”德拉科嘴唇贴着伤口,几乎用一种乞求的语气说,“永远不要离开我,哈利。”

 

那是哈利第一次见到冷静傲慢的斯莱特林主动透露出脆弱,他卸下所有伪装请求他,活着。

 

12

 

腕口的伤口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德拉科每次见到都会开始阴阳怪气,低气压要将哈利冻成冰块。后来在德拉科三天不能正常和他说话后,哈利终于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马尔福。”他将餐具摔得叮当响。

 

“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傲罗部的新希望在和我这个小小治疗师说话吗?真是不可思议。”金发男人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牛排切成小块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马尔福!”

 

“没聋,别用你嗓子尖叫。”

 

“就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小伤口?”他听到这终于露出点情绪,他冷笑一声反问,眉梢染上怒火。“小伤口会快要了你的命!小伤口会留下魔咒都去不掉的疤!”他猛地站起来将桌子拍得一颤,“你知不知道它但凡再深一点,你就死了!波特,你要把你的尸体送给我当礼物吗!”

 

他说完深吸几口气,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板都跟着摇晃。餐厅里的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

 

哈利升起的恼怒一下子被冷水浇灭。他怎么会听错德拉科在说他时声线的颤抖,哈利颓丧地瘫在椅子上,懊恼地叹气。

 

他以为这件事早已经揭过去,现在来看哪怕过了几十年某个斯莱特林也会看着这道疤痕指着鼻子讽刺他。愧疚莫名从阴暗地底爬出,不放过任何骨头缝隙。

 

伤疤横搁在手腕像一条丑陋粗大的蟒蛇,特别在他苍白皮肤上格外明显。他想起那天金发治疗师后怕的眼神另一种痛苦开始淹没他。没有人这样担心过他,将他的生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无措地接受这个事实,在此之前他从没体会过的事实。

 

“德拉科,我错了。”哈利头抵在门前,认真地认错。在灯光下他脸色惨白,伤疤变得更加刺目,这使得哈利看起来像个要随时远去的幽灵。

 

“我知道我不应该放任自己,”他说,“可是德拉科,从来没人教过我怎么对待我自己。”

 

“毕竟我是个救世之星,我不能后退。”

 

“你可以。”门被打开了,哈利抬头与灰得发蓝的眼睛对视。他忽然想哭,慌忙低下头将泪水掩盖而去,可温暖的双手捧起他的下颌大拇指轻柔地安抚他。

 

“救世主也是普通人,”浅金发斯莱特林极为认真地说,“你会累,会受伤,也会死。你是哈利,是可以停下的。”

 

“我能?”哈利喃喃反问。

 

“你能,”德拉科坚定地回答,“我会支撑你。”

 

他笑起来,德拉科似是叹息一般亲吻他。

 

他的怀抱那样温暖像是一个美梦。

 

“德拉科,帮我纹个刺青,”哈利忽然说,“就在手腕上,纹你的守护神。”

 

“连同你的名字,在靠近心脏的地方。”

 

 

 13

 

“哈利!”安西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在哈利面前停下。哈利微笑着,看到门外站着的德拉科心脏鼓动起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安西娅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游乐场吗?”她想了一会补充道,“是德拉科带我去的。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想来谢谢你昨天陪我。”

 

游乐场?哈利撑着膝盖抬眼看见金发治疗师换下了墨绿色长袍,穿着普通的麻瓜服饰,他头发没有往常精致,黑色卫衣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麻瓜学生。他双手插兜低垂着头,哈利盯着他几秒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真想知道德拉科经历了什么都能接受麻瓜游戏了。

 

“祝你生日快乐,安西娅。”哈利温和地说,他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得问问我的治疗师能不能放我出去。”

 

他说着冲德拉科挑起眉,一瞬不瞬地注视他。

 

“可以吗?马尔福治疗师。”

 

他念得缓慢,似是在调侃。黑色人影动了一下,抬起下颌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灰色瞳孔发冷,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哈利一眼,朝他走来。

 

骨节凸起的手抓起小臂拉着他站起来,哈利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眼里,他向前踉跄差点撞到他的肩膀。热度隔着衣料烫着皮肤,他觉得身上发热,血液倒流,他能清晰地看到德拉科脸上细小的绒毛。

 

德拉科凑近了一点,再靠近就能碰到鼻尖。

 

他哼笑一声,“波特,一点长进都没有。”

 

喷洒的呼吸擦过耳边,哈利有些恼怒,他知道他耳朵现在肯定通红。他冷眼瞪着他,想要挣开手,但是德拉科收紧手指,紧紧禁锢他。

 

他偏过头,拿出魔杖盯着他念出个咒语,眨眼间他身上病服长袍变成一身黑色卫衣和休闲长裤。没等哈利回过神他就带着小女孩走出去了,转身时说:

 

“你的治疗师同意了。”

 

哈利揉了下手臂,无意识地嘴角上扬,他拿过魔杖放到口袋里跟了上去。

 

 

14

 

“马尔福,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哈利倚靠在墙壁观赏着撑着手臂微微弯腰捂着胃部位置的德拉科,过山车上传来阵阵尖叫,他笑起来对着兴奋的安西娅说,“要去玩跳楼机吗?”

 

“好呀,”小女孩跳起来拉着金发男人的衣角,“德拉科,我们快点去吧!”

 

德拉科抬起头恶狠狠瞪了哈利一眼,咬着牙齿说,“好。”

 

哈利看到他这样“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搓了搓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眼里含着笑看着两个金发背影忽然看到远处篝火升起,他猛地愣住,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冒出来,脚下像被灌了铅一步也动不得。

 

热闹的游乐场变得虚幻,来去人群与游戏设施模糊成一团,光怪陆离旋转在眼前,慢慢地火红充斥整个眼球,耳边围绕着凄厉的尖叫声,一阵窒息感袭来,哈利胃部猛缩,恶心地想吐。

 

“哈利!哈利!”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喊叫声,一声一声将他从深渊拉上来。

 

“德拉科?”他喃喃叫道,翡翠绿眼睛失去光芒,“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把你爸爸妈妈带出来。”

 

他失焦的眼神像在看他又像在看别处。

 

德拉科抖着嘴唇像个溺水即将死去的人,他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又害怕他一用力就会伤害到他。失去焦点的眼睛灰败无神,他用尽全力还是给他留下了伤疤。

 

“别说对不起。”

 

他近乎乞求。

 

德拉科捂上他的眼睛,一次又一次说:

 

“我在。”

 

15

 

是从什么开始他的视线会不自觉地会遵循一个人,无时无刻都会被那个人牵动神经。德拉科经常会思考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因为从见到哈利·波特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没停止过注视他。

 

四年级正是青春期的开始,动荡的十五岁像是盛夏的暴雨。那一年他意识到他对某个格兰芬多的感情,这一切都那样使人惊恐但又理所当然,他毫不费力地接受了他喜欢哈利·波特这个事实。

 

可是这一切都太晚了,他错失了机会,从伤痕累累的黑发男孩抱着那个赫奇帕奇少年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之时,德拉科就知道,他和他之前再也没有可能。

 

很多时候他都不是一个勇于面对危险的人,他有深厚的家世是最值得骄傲的纯血,只要他想要就什么都能得到。他能蛮横地仗着这些去炫耀,去挑衅那个所谓的大难不死的男孩,最大的烦恼就是波特又为了格兰芬多争得了学院杯,从不觉得危险会降临在他身上。

 

然而,他并不能顺遂一辈子。

 

他回来了。德拉科虽然有隐隐约约地猜测但是在听到他父亲亲口告诉他时,他还是不可置信会感到害怕,他也立即想到哈利回来时的伤痕,有一种不可控制的想法充斥他整个脑海:他只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可是他不想。

 

他也做不到,他被时间裹挟着向前回不了头。

 

他依旧会注意哈利的一举一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种注视掺杂着抹不去的痛苦。他担心他,却更恨他,他恨他从没对他仁慈过,恨他从没注意过他,恨他将自己的父亲送进阿兹卡班。

 

恨他,不爱他。

 

意识到哈利·波特不喜欢他也不是什么难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互相仇视,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向来没有爱情。

 

他恨十六岁,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一年,德拉科从没这样熟练使用不可饶恕咒。他知道钻心咒用在身上是比骨头碾碎还要疼上百倍,他也知道那也不痛,因为最后只有麻木。就像起初他会疼得尖叫蜷缩着在地面翻滚,到后来就算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他都没叫过一声,他不想看到优雅矜持的母亲因此伤心。

 

他恨踏足他家的所有人,恨自己怯懦到连一个钻心咒都用得发抖。

 

德拉科,小乖乖,你是个食死徒!他恶心地听着他那疯疯癫癫的姨母掐着他的脖子嘲笑他,他听着这些话语真的想吐,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想死。

 

最后德拉科还是学会了钻心咒——在他母亲的尖叫之下。

 

每日每夜他都不能睡着,他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凄惨的呼救声,看到在他手下翻着白眼还不断乞求他的人,他被黑夜吞噬只要看到小臂上的黑魔标记他就恶心地想吐。他害怕想要退缩,崩溃地躲到拐角痛哭,连想那个人的力气都没有。

 

“哈利...波特...”

 

德拉科有些想笑,他想牵动嘴角,但是伤口带走他全部力气。泪水滚滚而下,他不知道是被疼得还是终于彻底知道,哈利·波特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忽然一点都不恨他了,他只是看着他,他不能理解快要死的人是他为什么造成这一切的人比他还要害怕。

 

他小心地叫他名字想,波特也会为了我而难过。

 

对不起,他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地道歉,像个傻子一样捂着他的伤口急得哭出来,所以他还能找到什么理由欺骗自己。

 

他比想象中的更加喜欢哈利·波特。

 

因为这份喜欢他没有指认他,因为这点爱他不顾一切将魔杖扔给他,因为爱他德拉科才敢去找他。

 

他不知道他会胆子那样大,几乎成了个格兰芬多的狮子。

 

“你是来要魔杖吗?”

 

他听到他这样说。他还是想笑,笑救世之星只剩一根筋,也愤恨哈利·波特这个感情只有半茶勺的脑子,可他能拿他怎么办呢,他就是因此爱他爱得发疯。

 

“不是,”德拉科手心冒出冷汗快要拿不住礼物,他摇了摇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是来告白的,”

 

如他所料格兰芬多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愣地望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几乎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眨了一下祖母绿眼睛。

 

也许是那双眼睛出现在梦里太久,在黄昏时刻,废墟之上,他俯身吻了那双眼睛。

 

他这一辈子也就勇敢那么几次,全是为了一个人。

 

16

 

哈利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收下了来自死对头那里的礼物,他将银扣放到手心,不得不承认马尔福眼光还是不错的,但是他刚刚是亲了我?

 

他手指轻轻地放在左眼角脚步有些虚浮,那上面还在发烫。

 

那是德拉科·马尔福他绝对不会认错,但他是德拉科·马尔福,他疯了才会听到德拉科说喜欢他。

 

他依靠在墙根刚才的画面在眼前始终挥散不去,他记得他说喜欢他时是多么小心翼翼,如果不是他一副快哭的样子哈利只会认为这是个荒唐的笑话,可是触感不是假的,礼物也不是假的,他真切感受到德拉科的温度。

 

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面对德拉科这是一个难题。

 

但这个难题没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因为他被视作整个魔法界的英雄。预言家日报没有一天停止过对他的报道,铺天盖地赞美还有几乎被关注的整个生活,巫师歌颂他们的英雄,但他们忘记了一件事,谁都不在意的事。

 

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只想当个普通人。

 

选择回到霍格沃茨重修七年级对于哈利来说几乎是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再一次回到了家。

 

可是他没有找到那个与他针锋相对,说喜欢他的斯莱特林。

 

 “你没发现斯莱特林都没几个人回来吗,”赫敏说,“你问他做什么?马尔福一家最后的消息就是被判无罪,逃脱阿兹卡班的审判。”

 

棕发女巫放下笔凝视着突然沉默的好友,黑发男孩垂下眼睫脸色古怪,从他身上蔓延出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失恋,赫敏瞥到他袖口上戴着一枚精致的袖扣,她忽然愣住。

 

“今天下午帮我请个假,”他猛地站起来,“我有点事。”

 

黑发格兰芬多跑得跟一阵风一样快,他发丝与校袍都向后飞动,他向前跑像是正在追逐金色飞贼。

 

“他怎么了?”

 

罗恩一头雾水地问,他看向他女朋友,她的女朋友悠悠地说。

 

“罗纳德,以后别跟马尔福打起来。”

 

17

 

哈利跑到霍格莫德直接幻影移形到了马尔福庄园。

 

庄园铁丝大门紧闭着,主宅看起来阴冷潮湿,他心脏在胸腔猛烈鼓动,等他站在这片草地上理智才回笼。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德拉科,是为了那个吻还是为了灼人的温度。

 

他忽然踟蹰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威森迦摩上苍白阴郁的脸,那个画面一直在他心里徘徊,当他惊醒时看到那枚银扣就像看到那双深沉的灰色双眼,他有点想触碰。

 

前十七年里对哈利而言德拉科只是个令人厌烦又值得同情的混蛋,而在那一天一切都变了,在他扔给他魔杖,小心翼翼对待他后他们之间筑起的高墙就不复存在。

 

哈利觉得,他可能也许大概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他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从大门走出来的金发男孩,他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甚至小心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敢靠近他。

 

他觉得他比想象着更喜欢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想。

 

庄园白榉树下,哈利站在他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认真地,甚至于直白地注视这个人。他们相互对视,相顾无言,似乎都不想打破沉寂。

 

“你怎么来了。”德拉科率先打破沉默。

 

“我——”哈利垂下头皱起眉在想一个好的措辞,他看到那人手里的手提箱,感到一点失落,“你要走吗?”

 

德拉科手指一颤点了点头。

 

“嗯。”

 

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德拉科一点都不着急,哪怕距离飞机起飞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他无法形容在看到哈利站在门口的那一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他知道他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但在心底有一个荒谬又渴望想法告诉他,哈利·波特来找他了。

 

救世主降临进他的世界。

 

他不留痕迹地凝视着黑发男孩,记住他支棱在脑后的头发,记住他苍白的脸庞,记住他如翡翠一样的眼睛,记住他的伤疤,记住最后抓住他的手。他明白这辈子他都忘不了他。

 

这是他喜欢这么多年的人,久到占据他一半人生。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来,你会留下来吗,德拉科。”

 

他定在原地撞进雨后的绿野森林,德拉科有些想哭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只是在他背后看了他好久已经成为本能。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喉咙被棉花堵住,思绪被空白占据,他只能紧紧描摹他不敢动一下。

 

“你还喜欢我吗?”

 

“嗯。”

 

“你以后不许再有愚蠢的纯血观念。”

 

“好。”

 

“那你不许走。”

 

“我不走。”

 

他慢慢地回答,没有挪开一寸目光。哈利看起来像是被抽去了灵魂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嘴角绽开一个笑容那比阳光还明媚。德拉科看到他向前扑过来,赶紧伸手抱住他,他被撞得倒在地上,却没让怀里人摔到一点。

 

“德拉科·马尔福?”

 

他从德拉科怀里抬头眼睛闪闪发光,不确定地问。

 

“嗯,哈利。”

 

他笑起来,从没这么高兴过。

 

18

德拉科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被人接受。救世主与一个罪名昭著的食死徒怎么能得到眷顾,但是哈利·波特永远死死拽住他,将他的一切仁慈与美好都降临在他身上。

  

格兰芬多从来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他义无反顾爱与恨都交织在一个人身上,德拉科总是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一时冲动去找他,会不会他就不会承受这样的事。


德拉科已经心力交瘁了一周,不知道哪里来的食死徒疯了一样要报复战争中背叛黑魔王的人,而出卖食死徒据点的马尔福就在其中,卢修斯与纳西莎在去法国的路上被食死徒绑走。


那一天德拉科知道他永远洗不净身上的罪孽。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与哈利之间的关系,威胁他孤身前去,但是德拉科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他想的到哈利也会想到,在圣诞节那天他收到的礼物是哈利亲手准备的昏迷药水。

  

他从没这样恨过格兰芬多对他的怜悯。

  

厉火照亮了整个夜晚,那天雪下得很大,掩盖住整个伦敦,可是冰雪与火一起融化掉整个世界。等德拉科赶去的时候看到的是被染成火红的天空和奄奄一息的救世主。

  

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小女孩,明明伤痕导致他站不起来他还是坚韧地护着怀里的孩子,像一个十足的傻子。

 

德拉科跑到他面前看到他紧闭双眼,心脏都急得停止了跳动。他从没发觉自己能如此冷静,他熟练地念出治疗咒语将随身携带的魔药小心翼翼地喂给他,等他听到一声咳嗽声时,他才站到了实地。


血肉模糊的手伸到他面前,里面躺着沾满泥土的戒指,德拉科浑身发抖不敢去看。他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那双灵动的祖母绿眼睛里灰败无光,失去了焦点。沉污覆盖他整张脸,他手指颤抖,好像一碰就会破碎。


“对不起...我没能把你爸爸妈妈救出来...” 


他用尽全力最后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19   

德拉科像个缜密的机器又像是行尸走肉处理好一切,但不管他多努力还是一团糟。他被阴云笼罩,深陷泥潭,看不到一点光亮。

 

被厉火灼伤的皮肤他有办法治疗,但他救不了救世主伤痕累累不断渗血的心。


黑发格兰芬多仍旧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新长好的皮肤在惨白灯光下狰狞得吓人,如果不是他胸口有微弱起伏,德拉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在他身边。他睡着时还是喜欢皱眉头,他不厌其烦地抚平好像这样就能为他驱散噩梦。

 

他不敢用力握住他的手,只敢轻柔地触碰他的指尖。

 

在第二周时,他开始迷迷糊糊地醒来,绿眼睛蒙着一层雾瞳孔空洞无神,他伸手想要拽住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他的名字,不停地说对不起。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听着他呢喃,他慌慌张张地看着那个格兰芬多哭泣。

 

他泪水打湿他的衣袍,紧紧攥着他。德拉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崩溃,他哭得像个丢家的孩子,让他心如刀绞。

 

“对不起...”,他哽咽地呢喃,“我没能把他们全都救出来...”


可是德拉科不想听他说对不起,他想,救世主应该站在明亮温柔的光下,不应该被黑暗吞没一辈子活在愧疚与痛苦里。


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住他。

  

他惊醒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从前他能给他亮一盏灯,给他照亮一点点,可是现在两个都坠落泥沼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向前的路。他颤抖地抱住他想要他身上能够温暖一些,但他身躯越来越冷像冰封在雪山早已没了呼吸的死人。


他连自己都捂不热,还试图将星星陨落。他想,本就是一团的火的人怎么能惧怕火光。他本来是一片废墟,却被人一点一点修复,晨曦已经眷顾过他,他不能自私奢求他永远停下。


“德拉科...”

他梦呓道。

 

“我在。”

德拉科轻声说。他弯下腰在吻着他额头的伤疤,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最后他决定放过他,就算他会离开他,忘记他们曾经的所有都没有关系,他只希望他站在明亮的光下,被繁华簇拥。

 

“对不起...”

 

德拉科捂住他的双眼。

 

“一忘皆空。”

 

他念完笑起来,小声地说。

 

“别说对不起,哈利。”

 

别这样对我。

 

19

 

他在一个月后彻底恢复,德拉科改了他的记忆,他给他留下最恶劣的一面,避开他能到达的所有地方。

 

圣芒戈就那么大,治疗师就那几个,就是遇不见他。

 

他将画框搬出凭借哈利的名义将那幅画捐到圣芒戈,在他眼前保留他们相爱的证明。他不在乎他能不能看到,也不在乎默默在背后望着他。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不会被梦魇困住,还是跟火焰一样蓬勃明亮。

 

他还是会因为他不要命的作为气得发抖,但是这种状况却不多。证明他给韦斯莱的三个好处让他死命拉住这个格兰芬多不要像个火弩箭冲在最前面,是有一点效果。

 

不过当他用幻身咒看他大大小小的伤痕时依旧急得发疯,每一次都差点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吼。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知疲倦地用他的圣人心试图救每个人。

 

当安西娅·博伊德用一双绿眼睛迷茫地望着他时,德拉科意识到他无法对这个导致哈利差点丧命的小女孩作出任何怨怼,因为罪魁祸首是他,这也是他用生命拯救的人。

 

与她接触的第一年德拉科一点都不喜欢她,他还是做不到完全放下怨恨。第二年当她说在梦里梦见她父母时,德拉科心底升起一种能称为怜悯的东西,他忽然想要认真地或者说对她好一点。

 

他见到与他相似的人会痛苦,他想,他会承受他所有沉疴。

 

德拉科就这样看着哈利走过整整五年。

 

记忆成了潮湿的回南天,湿漉漉地,黏腻地紧贴每寸皮肤从没饶过他。

 

20

 

哈利几乎喘不上来气,他看到坐在他身边一脸担忧的小女孩还有...这个傻透了的斯莱特林忍不住颤抖。

 

他怎么能为了他放弃他自己。德拉科怎么能用全力奔赴他后又因为他坠入深渊,他怎么能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说将一切美好都留给他却独自承受痛苦。

 

他明明可以抓住他,明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明明不应该被他束缚。

 

“我们没有分手。”哈利哑着嗓子,眼睛通红。他抬起德拉科左手看见手腕内侧刺着他的守护神,他的名字就在血管上。他死死盯着他忘记的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你准备永远远离我吗...德拉科,我真是一个混蛋...对不起...”

 

他顿了几下哽咽到说不出声。

 

而德拉科只是炙热又矜持地注视着他,没有一点不耐烦。

 

“别再和我说对不起了,哈利,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知道我不是个仁慈的人,没有你那样的怜悯心,我自私卑鄙,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短暂救助你。”他慢慢地说,声音温柔得像是晚风,“我一无所有除了你我谁都不在乎。要我看你永远困在对我的愧疚里,那就是对我的凌迟,哈利。”

 

“我能怎么对待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他声音哽咽说得极慢,“我这辈子所有勇气都用在你身上了。哈利·波特,你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我能给你我的所有。但我是个胆小鬼...所以...”

 

他眨了眨眼,声音嘶哑。

 

“我怎么敢...怎么敢抓住你...”

  

哈利身上撕心裂肺地疼痛,他握住他的手,摸索着他冰冷的手指,他弯腰伤疤抵在他的左手小臂上感受偏冷的温度,接受来自德拉科的内敛的感情。他小心地抓住他,嘴唇颤抖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

 

“你拯救了我。”

 

他感觉到放在他后背上的手指狠狠一颤,“我不会爱人只能笨拙地站在你面前,但我错了,我只给你带来了痛苦,我把你挡在身后忘记你应该和我并肩...德拉科,”他沙哑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我没见过比你更值得的人。”

  

“留在我身边,如果你还愿意。”


也许过了六年那么长的时间, 他才如风吟一般说道:

  

“我在,哈利。”

  

——————end

 


one tea

【德哈】兔子与糖

*战后八年级

*看起来是个甜文

*有私设

*幻化症:精神压力大导致神经混乱而形成的错觉,在患者眼里所有人都会变成动物,最爱患者的人会变成患者最喜欢的动物,而痊愈方式是患者认出并叫出他所爱的人的名字,不然在两周后会在幻觉中死去。

  

01


哈利觉得他还是做梦比较好。

 

他按了按柔软的床铺,倒吸一口凉气。床幔外,一只红色狐狸,一只袋鼠还有两只立起来的海豚张着嘴朝他凑近,那只狐狸站立起来用它的前爪攀附他的肩膀,哈利惊恐地看见狐狸两只大得像灯球一般的蓝色眼睛正——哈利紧握魔杖脑子有些宕机——担忧,没错他在狐狸眼里看到了担忧。

 

饶是历经这么多稀奇古怪事...

*战后八年级

*看起来是个甜文

*有私设

*幻化症:精神压力大导致神经混乱而形成的错觉,在患者眼里所有人都会变成动物,最爱患者的人会变成患者最喜欢的动物,而痊愈方式是患者认出并叫出他所爱的人的名字,不然在两周后会在幻觉中死去。

  

01


哈利觉得他还是做梦比较好。

 

他按了按柔软的床铺,倒吸一口凉气。床幔外,一只红色狐狸,一只袋鼠还有两只立起来的海豚张着嘴朝他凑近,那只狐狸站立起来用它的前爪攀附他的肩膀,哈利惊恐地看见狐狸两只大得像灯球一般的蓝色眼睛正——哈利紧握魔杖脑子有些宕机——担忧,没错他在狐狸眼里看到了担忧。

 

饶是历经这么多稀奇古怪事,哈利灵魂也暂时下了线。

 

“见鬼!”

 

红色狐狸用树枝在半空写出歪歪斜斜的两个字。而他身旁站着矮一头的棕色狐狸严肃地挥动树枝将那两个字戳走,树枝来回摆动只留下一个残影,空白空气中立马就出现了几行字,红狐狸瞪着眼露出尖牙齿。

 

“赫敏,你能慢点吗?”哈利眼花缭乱地跟着一排排字乱转,他对着那只棕狐狸说,无论怎样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对着一只动物叫出他朋友的名字真是太惊悚了。

 

但是他不得不接受霍格沃茨变成动物园的事实,当然,仅限于他。

 

赫敏的眼睛现在安在一只狐狸身上,褐色眼睛像玻璃球,此刻里面露出点泪花,哈利咬了下下唇压住心中的不适,他慢慢看着空中飘浮的字有些烦躁还有点不知所措。

 

——幻化症:精神压力大导致神经混乱而形成的错觉,幻觉会让患者周围他人变成各种动物,同时也会导致患者听不懂他人所说的话,只有患者认出最爱的人并叫出名字才能痊愈,不然在两周内就会在幻觉中死去。最后说明,最爱患者的人会变成你最喜欢的动物(这一点没有那么重要,哈利看见赫敏补充)

 

精神混乱?哈利咀嚼着这几个陌生词从心尖涌出点疑惑。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压力能比赫敏与罗恩大。战争结束后他在韦斯莱家住了近一个月,他们一家人依旧对他热情,但是缺席的一个位置也带走了红色的一半温暖,罗恩时常会在梦中呼喊弗雷德的名字,乔治总会对着镜子出神,他知道一唱一和的玩笑话再也不会出现。

 

哈利不想一直打扰韦斯莱一家,但是他想了很久发现他没有地方可去。他不想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会让他想起被束缚的小天狼星,他也不想去戈德里克山谷,那会使他想起詹姆和莉莉,所以最后他买了魔法帐篷随处旅行。

 

在那期间巫师界有很多冗杂的事都需要他出面,但他将一切都丢给了赫敏——审判食死徒,帮助修建霍格沃茨,他将所有麻烦都留给了小女巫。赫敏也一直都在烦恼家养小精灵的事,所以无论是谁压力都比他大。

 

哈利并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不好。

 

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两周内或许死去是有那么一点庆幸。

 

他不惧怕死亡,这对他来说甚至很熟悉。

 

如果没有解决方法在幻觉中死去,听起来并不是太糟糕。要是见到小天狼星与詹姆他一定会对他们说这件奇怪有趣的事情,哈利猜测他们一定会研究出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也不会忘记对小天狼星说那些动物根本没有你酷,对詹姆和莉莉说,你们的守护神是我见过最美的,当然他知道斯内普教授不会愿意见到他。

 

但是哈利不会将这些事告诉罗恩与赫敏,他知道他们一定左右夹击骂骂咧咧地说出担忧。

 

哈利眨了眨眼说:“只要认出我最喜欢的人就会结束,这很简单,你们把我带到她面前,我说出她名字不就行了。”

 

赫敏摇了摇头慢慢地写着,神情还算轻松。

 

“我们不能帮你,必须要你自己认出动物是谁,你才能痊愈。记得你是认出我和罗恩后我们才能交流吗?但这确实也简单,我看过案例一般人最多半小时就解决掉这个病状,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被列为最危险的病症之一。”

 

她这么写,哈利却愣了。

 

赫敏与罗恩同时观察他的沉默,一起举起树枝——也就是魔杖。他两边的半空出现两行字,书写速度堪比金色飞贼。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赫敏写到。

 

“金妮还是秋·张?”罗恩用歪扭的字问。

 

哈利左右来回看陷入了沉默。就目前来说他也不能确定他现在喜欢着谁。他想起秋·张,那个漂亮的东方女孩,毫无疑问他曾经是喜欢过她,但是当时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懵懂,他已经记不起心动从什么地方来,在战争之后再也没听说过她的名字。而金妮,哈利很欣赏这位女孩,她勇敢果断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慰藉,在六年级与她分手后他也再没有与金妮接触,不是金妮不好只是哈利觉得对她的感情更像是亲情。

 

哈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是金妮?!”罗恩抖着手写似乎有点生气。

 

赫敏瞪大了眼睛用她狐狸嗓子叫道,哈利猜她也许说的是“what!”,接着那双眼睛里满是严峻看起来比对待考试还慌乱,罗恩眼睛快要掉出来挠着头深吸一口气。

 

赫敏赶紧又写到,“那你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哈利有点不解,难不成他最喜欢的人也能刚巧最喜欢他吗?

 

但他没提出异议顺着赫敏的问题继续回答。

 

“我不知道。”哈利又一次说,他好心情地耸了耸肩试图安慰快要贴到他脸上的两只狐狸,“也许是条蛇。”

 

而他们显然没有被安慰到,在绒毛盖住皮肤的脸上哈利都能感觉到焦急如火一般席卷到他身上。

 

“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哈利安抚道,“我们还能交流不是吗?”

 

“你是指一群动物挥着树枝与你跨物种交流?”赫敏没好气地写着。她叹了一口气,拉住来回踱步的罗恩罕见地没立即找出提议。

 

“哈利,我真的很抱歉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她眼里噙着眼泪,“虽然我建议金妮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你也不因此就责怪她,现在找她还来得及。”

 

“赫敏,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哈利无奈地叫她,“还有金妮是个好女孩,我很高兴她将自我放在第一位,也感谢她帮助我,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她,”罗恩担忧的眼神变得古怪,他立刻补充,“不是不喜欢,我的意思是不像你们那种。”

 

罗恩与赫敏怔愣一会,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朝他靠近抱住他。哈利不知所措地将手悬在半空,他知道这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但是现在在他眼里就等于抱住了两只诡异得能站起来的狐狸。

 

“我会仔细想想的。”他僵硬着嘴角,将手放到长满绒毛的背上,“两周不是吗,这么长时间。”

 

“哦,哈利,我会帮你找其他办法的,会有解决方法的。”

 

赫敏擦了擦眼泪,抖着手指写到。

 

“哈利真庆幸在你眼里我不是蜘蛛,”罗恩慢慢地写,赫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哈利笑了一下。罗恩皱着脸说了什么,又写到,“就算最后你认出的人是马尔福,我也能接受。”

 

哈利这下笑出了声,他眼睛笑弯起来,咕哝道:“我猜马尔福肯定是只白鼬。”他说着还想到一只白鼬伸着两只腿不屑地站在他面前,拿着魔杖对他挥着爪子。

 

魔杖,哈利收敛了笑意看到枕头边放着的两根魔杖——一根是冬青木,而另一根是山楂木。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在他手里已经要快半年时间,他想着要把它归还给马尔福,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他愣了一会儿,思绪开始飘远。他眼前突然出现朝他奔赴而来的修长身影,阴郁沉默,苍白削瘦的脸也清晰出现,似乎,得意嚣张的斯莱特林离他记忆早就很远很远了,他意识到一件事。

 

德拉科·马尔福再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他忽然对马尔福感到愧疚,从他扔给他魔杖后,他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赫敏在信中对他说马尔福一家逃脱了审判时,哈利其实有些高兴,他不能接受德拉科·马尔福被囚于阿兹卡班。

 

德拉科·马尔福应该和他的金发一样永远嚣张。

 

他摩挲着魔杖有些犯难,他知道托别人与用猫头鹰还给他魔杖都会让马尔福直接将魔杖甩回去,但是在一群动物中精准认出马尔福并交谈不如让他去毁灭魂器。

 

为了德拉科·马尔福他都得痊愈,哈利想。

 

02

 

赫敏与罗恩在傍晚就匆匆离开了,哈利很感激他们还是这样关心他。窗外猫头鹰飞过橙黄的天空,他打开窗户看见喷泉正变为一只乌贼,它甩着水柱触角呲呲喷水,悬挂城堡中央自动旋转的钟表球被敲响发出“咚”的一声,沉重古朴。楼下走过人群,在他眼里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

 

等到夜黑得跟墨水一样时,哈利才走回了床铺,这张床是他在医疗翼躺了七年的地方,没想到一切结束了他还有这个幸运回到这个地方。

 

他坐在床边,床头亮着一盏转着圈飞的猫头鹰灯,门外走进来头顶白色头巾的山羊,哈利盯了一会实在没忍住抽动嘴角。

 

“波特先生,这是无梦酣睡剂与缓和剂,能让你缓解症状。”山羊将蹄子上握着长得像两根草的东西塞到他怀里,接着又挥着树枝写道,“没想到这学期在医疗翼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是你,当然,我一点都不意外。格兰杰小姐和我说了你的状况,亲爱的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痊愈,”她抬起前蹄示意他将药剂喝下去,“做个好梦。”

 

“谢谢你,庞弗雷夫人。”哈利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喝下了药水,在山羊夫人的关注下躺在了床上。

 

“晚安。”庞弗雷夫人的魔杖转了一个圈潇洒地写到。

 

“晚安。”

 

微弱灯光在他说完后就瞬间熄灭。

 

苦涩的药剂慢慢在身体里发挥作用,这两种药剂无疑能让人拥有良好睡眠,但对哈利来说这两种药剂对他作用不大,他仍旧不能好好入睡。

 

阴冷潮湿的梦境宛如一条蛇狠狠地撕咬他。

 

梦中光怪陆离,绿光,帷幔,高塔充斥在一起慢慢扭曲形成深不见底的漩涡从他的脚踝开始缠绕,攀附,逐渐将他整个人都拉入深渊,然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激得漩涡扩散,他被拽上来,再然后——

 

“除你武器!”

 

哈利迅速抽出魔杖嘶哑地吼道。惊醒之后他整个人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衬衫被冷汗浸湿,碎发也贴在额角,绿眼睛不清醒地亮着,他蜷缩着手指魔杖指着“砰”的一声的来源。

 

“荧光闪烁。”

 

杖尖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将眼前照得明亮。哈利微微喘息看到一只坐倒在地的兔子,他猛地一看自己吓了一跳,但在兔子从愣住的灰色眼睛中他恢复了理智。

 

那玩意儿好像是个人。

 

“抱歉?”

 

哈利跳下床伸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扶。如果他没看错,那人嘴巴张张合合,就算顶着一张兔子脸都能感受到深刻的嘲讽,还有一丝羞恼。

 

眼神果然能骂人,哈利想。

 

“对不起。”

 

哈利再一次道歉。他希望那个眼神就是他的错觉,不过很快这种眼神就被另一种见了鬼的眼神代替。哈利平息的心跳又开始跳动,难不成他也见鬼了,真从亲情频道跳到恐怖片了?

 

此刻,哈利一手拿着魔杖一只手递出去想拉人起来,绿眼睛对上浅灰眼睛,人对上假兔子,诡异对上古怪。

 

终于在沉默对峙十分钟,他手臂已经僵硬的情况下,假兔子从地上跳起来兔耳朵跟着动作竖起来。

  

哈利看到的是一只兔爪犹犹豫豫地抓上了自己的手,感受到的却是手指被另一只手触碰,那只手偏冷,虚虚地握着好像不敢用力。

 

他收回手摩挲着手指感觉到一点熟悉,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与手的主人接触过,但是没有像这样冰冷。

 

哈利一挥魔杖猫头鹰灯应声亮起,他这才看见手中拿的是山楂木魔杖,没想到随手一拿又拿到手感舒适的那根。

 

暖黄灯光下,在幻觉中的兔子抱着臂,视线放到魔杖上停留几秒眼神变得古怪。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得哈利发毛。他又开始张口说话,在哈利耳朵里只能听到站立起来的兔子吱吱叫。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哈利打断了吱吱叫,他看见兔子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审视地盯着他。幸好哈利与成精的动物交流了一天已经适应不少,不然他不保证会不会对着这些动物来个恶咒。

 

兔子没说话,哈利就继续说道:“庞弗雷夫人这么晚不在医疗翼,如果你要找她也许得去寝室。我耳朵出了点状况,听不清你在说什么,还有刚才我不是故意攻击你,很抱歉。”

 

他不想将自己的真实状况说出去。告诉别人哈利·波特断送在寻找真爱的路上,他都能想象到预言家日报能怎么写,相信不到一个月丽塔·斯基特就能写出哈利·波特的生平与谎言。

 

浅灰眼眸晲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他举起一根胡萝卜挥动,字母悬挂在半空:“我是一年级生,迷路了才到了这里。”

 

哈利看他这副悠哉样子有些狐疑,他将伤疤用碎发盖住,说:“我帮你回去,要是被费尔奇抓到了可不好。”

 

他拿着魔杖准备给这位迷路的新生施幻身咒,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又写道,“我刚才就是听到猫叫才到这里来的。”

 

写完他很自然地坐到了床边,兔耳朵一动,看起来盯上这张床了。

 

洛丽丝夫人杂乱脸上镶着的两只灯泡眼睛出现在眼前,哈利不免想起那些年被费尔奇抓到关禁闭的事。

  

他侧身看到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的小巫师,始终感觉有一丝古怪笼罩在心间——在没有幻身咒或者隐形衣的情况下,夜游半个霍格沃茨,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那么轻易做到。要不是伏地魔与食死徒都没了,他还真怀疑霍格沃茨又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哈利看见小巫师自然地坐在原本他躺着的病床上,没有要走的动作。他挑起眉继续说,“不过你要在明天六点之前离开这,被庞弗雷夫人发现不保证会不会被轰出去。”他挥手将冬青木魔杖从床底召唤到手上,给猫头鹰灯施加闹钟,“它会叫你,你不打算换张床?”

 

最后哈利还是没忍住提醒。一年级小巫师手向后一撑,如果没有幻觉哈利肯定会看到他不在意地挑眉,胡萝卜形态的魔杖挥动。

 

“有什么区别。”

 

“我曾经躺过,你应该选择新的。”哈利诚心建议。

 

“你说得有道理,”他慢慢地写到,接着哈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一点都不嫌弃你,哈利·波特。”

 

但你现在像个变态,哈利想说。

 

他忍下这句话,看到小巫师躺倒枕头上呼吸一滞,“你认识我?”

 

小巫师懒散地挥动魔杖写到,“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魔法界有谁不认识,”他瞥了哈利一眼重新坐起来,眼睛里酝酿着哈利看不懂的情绪,“除了你谁能有这样一双绿眼睛。”

 

红色字体在半空停了好久才退散。他所认识的人不是根据他额头的疤痕,就是根据他的眼睛认出他。但是凭着眼睛认出他的人全是认识他妈妈的,而那一代人几乎都不在了,而小巫师凭眼睛认出他,倒真是稀奇。

 

“魔法界风平浪静,为什么你还是受伤了?”他看见小巫师这样问。

 

那或许是关心,哈利却觉得古怪至极。他不明白十一岁的小孩说话这么奇奇怪怪,看起来倒是跟他认识很久一样。

  

从看清那双眼睛开始,哈利就控制不住地想起另一个人——德拉科·马尔福。他记得他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浅灰色,某些时刻还会微微发蓝,他见过那双眼睛充斥嘲讽,恨意,冷漠,但唯独没有担忧。

 

他不是没有怀疑,因为霍格沃茨不会有第二双像德拉科·马尔福那样复杂漂亮的眼瞳,但是最后哈利不敢确定。

 

马尔福大晚上来找他,并且眼里还装着担忧,不是有病就是被夺魂咒控制。

 

“也许梅林又开始想我了。”哈利耸耸肩,在另一张床坐下。

 

他对面的人没有笑反而更加严肃,他低下头似乎想到什么应该嗤笑了一声。

 

“救世主的冒险,我们这些人只能从传言中听闻。”

 

他写完背着他躺下。灯熄灭了,突然的漆黑使哈利眯起了眼,他慢慢攥紧被子胸腔被涌出来酸涩堵住,他看不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讽刺,不是对他而是自嘲。

 

哈利静静地盯着那行字消失,也想不清楚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影响他。

 

“晚安。”

 

这是今晚他第二句晚安,对一只兔子说。

 

他闭上眼,听到风的叹息。

 

3

 

哈利是被猫头鹰的尖叫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开始寻找眼镜,在床柜上摸到眼镜的同时还碰到了另一个东西。

 

他戴好眼镜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堆透明糖果。他清醒过来,立即看向另一张床,整整齐齐已经没了人。他从床上走下在庞弗雷夫人没来时给他躺的床一个清理一新。

 

这不知道是什么糖果,吃起来凉丝丝的,哈利将它抵到齿尖咬碎坐在床边。床铺和糖果一样冰凉就好像没有人来过,如果不是嘴里冷冽的味道,他都要怀疑昨晚只是他做的一个古怪的梦。

 

哈利扫视周围发现墙壁与地面像水纹一样波动,他睁开眼时就发现幻觉变得更严重。昨天只是周围人变成动物,现在连环境都开始慢慢扭曲,他按着额角,头一阵一阵地眩晕。

 

赫敏与罗恩是在下午三点左右跑过来的。他们来的时候哈利刚从混乱的梦中惊醒,他看到两只气喘吁吁的狐狸有点疑惑,接着他听到一声巨大的山羊咩叫声,他这才看到医疗翼门口四散而逃的小动物。

 

真神奇,哈利不由惊叹,海豚都能用尾巴跑步。

 

“怎么回事?”他问。

 

赫敏眼里冒着火气,捏着魔杖的手都有些颤抖,“不知道哪个混蛋传出你命不久矣的消息!我假设他们听得懂人话,就不会蠢到相信你是被伏地魔诅咒,才会变成这样!”她冷哼一句,抓住魔杖气愤地坐到椅子上。

 

哈利觉得她头上两只尖耳朵都被染红了。

  

罗恩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绒毛皱成一团,“我怎么不知道霍格沃茨其实是个巫师诅咒学校。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和赫敏一到大厅就被各种人围着,真是见鬼,还跑来几个斯莱特林问你是不是已经出事了,连上麦格教授的变形课都有人飞纸条问你怎么了。”

 

“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来看你,好不容易用烟雾糖甩掉那些人,结果在医疗翼门口站了一堆人正在找借口溜进来看你。哥们,我猜你一定看到十几个动物用尾巴跳舞。”

 

“我应该学洛哈特写关于哈利·波特的一万种死法,”哈利不在意地耸耸肩笑了一下,淡淡讽刺道,“看样子我应该把自己关进动物园。”

 

“听起来不错,应该再加上牌子说明,门票十加隆。”罗恩挥手将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目光。

 

“不可思议,我难得赞同你的说法。”赫敏翻了一个白眼,对外面声音很厌烦。她挥动魔杖,吵闹声立即消失。接着,她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在半空写话,“哈利,你昨天说的话提醒我关于幻化症里的“爱”到底指向哪种感情。”

 

哈利看见赫敏毛茸茸的脸上一脸严肃,想起昨天晚上用守护神咒转给赫敏的疑问:爱情,亲情,友情都是爱,所以这种症状一定特指爱情吗?

 

但是哈利后来自己先否定这种想法。赫敏与罗恩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早就密不可分,而现在病情变得更严重,所以幻化症的感情不会是友情;亲情,那更不可能,哈利虽然不再厌恶德思礼一家,但原谅他做不到“爱”。

 

“那些不可能。”哈利说。

 

赫敏点点头翻开一页书,“从1538年第一例到最近的1889年的一例,总共记录48名幻化症患者都是认出他们的爱人才痊愈,简而言之,你得认出你暗恋的人。”

 

“如果指在两周内爱上一只动物,”哈利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应该选择去见梅林。”

 

“哈利!这不好笑!”赫敏神情严肃,眼里含着泪水,连罗恩都沉重下来。“你会没事的。”

 

哈利心里流过暖流,笑着安慰他们,但他也不确定这次能不能这样幸运。

 

“哈利·波特,”赫敏勉强在他抚慰的话后冷静了下来。就算在哈利眼里她是一只狐狸,也能感受到她此刻一定像麦格教授一样严厉地喊他名字。褐色眼睛的女巫速度不快地写出谴责,“你不得不承认你跟罗纳德都只拥有一茶匙的感情。先别急着反驳,你跟他又不一样,你太敏感了,哈利。”

 

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他会不会生气,“麻瓜心理学表示敏感的人更容易掩藏自己的感情,从六年级开始你就没有时间思考除了打败伏地魔之外的任何事,所以我认为你将自己的感情掩埋起来,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

 

哈利倒没有生气,他第一次见人说他敏感,他又想了一遍赫敏的话,吸了一口气承认他只有一点点生气,只有一点点。

 

“如果自己意识不到还能叫喜欢吗?”哈利有些疑惑。

 

“有些人是真的发现不到。”赫敏说着瞥了罗恩一眼。她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看起来有些难过,“发现幻化症的人,就是唯一一名没有痊愈的患者。他的家族就是古板的纯血家族,而他却爱上了麻瓜,但到最后死亡他都不敢承认他爱上的是一名麻瓜。”

 

“但是我绝对不可能是个胆小鬼。”哈利不是很赞同。

 

“敏,”罗恩也写到,“哈利可是个格兰芬多。”

 

“他毋庸置疑是,”赫敏写到,“但是爱并不一定勇敢,沉默与小心翼翼也是。”

 

罗恩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火龙,“你不会喜欢的是潘西·帕金森吧!”

 

“我宁愿去喜欢德拉科·马尔福。”哈利翻了翻眼,没好气地说。

 

“你喜欢那只白鼬?!”

 

罗恩魔杖颤颤巍巍有些拿不稳,哈利扯了下嘴角有些无语。棕色狐狸一巴掌拍到红色狐狸头上,尖尖地叫起来,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两只狐狸斗起嘴来。三,二,一,指针转几圈后,哈利默默数着踩着点抬头。

 

 “后天霍格莫德周,八年级的人都会出去,到时候你就穿着隐形衣认人。”

 

写完赫敏收起书,拉起罗恩的衣领。

 

“哈利,我也不会忘记寻找其他方法。”

 

4

 

等喝下庞弗雷夫人给的药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哈利将使眼前更混乱的猫头鹰灯摁停,现在只有琥珀色眼睛亮着微光。

 

他靠在床上,药效比起昨天更不起作用。手里山楂木魔杖因手指抖动而摇晃,独角兽毛杖芯好像正在微微发烫,哈利握起魔杖朝医疗翼门口看去。

 

白色兔子身体被阴影覆盖一半,他看见微暗角落下,浅灰色眼睛如银色纽扣般冷硬,眼睫一动宛如月下湖面闪烁着的细碎银光波动。

 

水晶吊灯下不敢对视的双眼现在触手可及。

 

“你这次还是迷路?”哈利慢慢地问。山楂木变得更加滚烫,他不动声色打量着那双眼睛,将山楂木魔杖与冬青木魔杖放在一起,靠近枕边。

 

倚靠在门边的身影走动,皮鞋摩擦在地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动,就算只凭听,哈利都能看见懒洋洋的身影带动校袍朝他走来。

 

他忽然发现,比摘下眼镜看到的世界还要混乱的视野正在转好。旋转在一起的墙壁与地面分开纠缠的线条;割裂的床帘与座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当他将冷冽温度带到他面前时,眩晕,模糊,迟钝,被风卷走。

 

“外面下雪了。”他垂眼看他,对那个问题不置可否。

 

红色花体字悬在半空,哈利侧头往窗户外看,同时暖黄灯光照亮了窗面。

 

细雪无声飘落在如泼墨一般的夜里,青石铸成圆塔顶,顶端如剑锋利地刺破上空,成了将天地连接的桥梁。温暖灯光映照出玻璃上两个人的倒影,渡鸦飞过,雪花旋转到窗面融化在闪闪发光的眼睛里。

 

“这是降临霍格沃茨的第一场雪。”

 

哈利眨了眨眼对着他轻声说,兔子耳朵轻轻抖了一下垂下来,白色绒毛有些泛红。在绿眼睛的直视下,兔子巫师偏过了头,眼神飘忽。

 

胡萝卜魔杖不规律地在半空画了几条竖线,约是半秒椅子转着圈出现,他后退一步坐到扶手椅里,闲散地靠着,“你耳朵怎么样?”他干巴巴地问着。

 

“还不错。”哈利向后撑手随意地说。他舔了下嘴唇心想,这家伙又搞什么鬼。好奇与古怪围在他两边,转得跟旋转楼梯一样。他掀起眼皮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看起来夜游次数很多。”

 

那人听后讽刺地写着:“假设你的夜游次数没多到写成一本书,这句话听起来倒是很正常。”他咕哝一声,似乎在叫什么人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有这本书?”哈利抓住了重点反问。

 

浅灰眼睛的人忽然僵硬,拿着魔杖的手支棱在半空,烛火摇摇晃晃地摆动,将影子也带得摇摆不定。哈利凝视着他,内心在这沉默的半分钟里的起伏,直接从英格兰海峡跨越到埃及的金字塔。

 

他告诫自己这是德拉科·马尔福不是哪个蹦蹦跳跳给他糖的一年级小孩。马尔福会关心他?马尔福会这么关注他?马尔福会大晚上不睡觉赶来和他闲聊吗?又过了半分钟,在马尔福的眼神里哈利感觉到一丝惊恐。

 

这一定是被人冒充的马尔福!

 

哈利在心里倒抽一口气看着那行字。

 

“作为你的粉丝看你几本书很正常。”他这样写到。哈利看到觉得快要不认识他的字了。

 

他干巴巴地问:“你......是我粉丝?”

 

就算变成兔子马尔福那张脸也自动浮现在他眼前。他快要觉得自己不识字了,这个被夺魂咒控制的马尔福给他很大冲击。

 

马尔福丝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敢说每个巫师都会左手一本大难不死的男孩右手一本哈利·波特的生平与谎言。”

 

“哈利·波特的生平与谎言?”哈利尽力控制抽动的嘴角,看到这句话气得笑出来。他嘲讽地说道,“真庆幸丽塔·斯基特还没进阿兹卡班。”

 

他确定马尔福一定轻蔑地笑了一声。

 

此刻,与花体字一起出现的还有自动出现在耳边的拖腔拖调尾音。相处将近八年,只要看到一点金色发丝哈利就能准确认出德拉科·马尔福,对于他的声音更是再熟悉不过,就算现在顶着个人畜无害的兔子脸都不能掩饰马尔福刻薄的嘴脸。

 

但是,大半年没和马尔福说话倒让哈利有点想念。

 

“我保证她在阿兹卡班都能写出摄魂怪的祖先其实是只蛤蟆。”马尔福不紧不慢地写着,他一手撑着下巴,还是没看他。哈利没忍住笑出来,马尔福这嘴嘲讽别人还挺实用。

 

绿得惊人的眼睛含着笑意,望向在暖灯下看起来有些温柔的灰色眼眸。

 

马尔福手指顿了一下,似是回过神继续写到,“她倒是改了脾气没写你其实才是个黑巫师,但是她竟然写你遵守校规。如果她还能飞到霍格沃茨真应该看看,霍格沃茨被禁止的事有多少是你没做过的,或者说,应该从你做的事上找出在霍格沃茨要被禁止做的事。如果你不去夜游,福吉明天就能重新上台。”

 

“波特,太阳会在你不再冒险的那刻陨落。”

 

哈利盯着那行字怔愣住了。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脉搏像金色飞贼停止不住,等马尔福转眸望向他时,金色飞贼被猛地捕获。

 

他忽然萌生出一种错觉,当手指碰到魔杖时更为强烈——在这个时刻,他的心脏不属于他。

 

哈利蜷缩手指,关节凸起,面对马尔福第二次哑口无言。他不想提起第一次,无论对他们两个谁来说都不是好记忆,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起——六年级,男盥洗盆。

 

那次谁先动的手他已经记不清了,同样,血流满地,惨白阴郁,崩溃哭泣的德拉科·马尔福也成了记忆里最深刻的人。哈利抿起嘴唇,想要叫出他的名字,但当他即将要说出口时喉咙像被突然电了一下,说不出话,那名字也跟着咽回心里。

 

有某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你现在认出德拉科·马尔福,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

 

最后哈利撇开目光,小声地说:“我做不到改变一切,也并不能时刻冒险。”

 

而这次马尔福不假思索地就写出下一句话:“你做得到。”他垂下眼睫,一字一句,认真地写着:“救世主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阻拦,因为你值得。”

 

哈利又一次怔愣住了,心口被某种暖流占满,他低低笑起来:“我没那种能力让所有人对我友好,也没那样值得。”他抱起膝盖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哈利没有他,可他却能感觉到他想要反驳,“这是你说的,我也许会真的相信。”

 

因为你是马尔福,是最不可能指望我好过的人。哈利没将这句话说出来,他认知开始从正常偏离......兔子手上抓着一把糖果全部放到了他手里,玻璃色的,像是繁星。

 

“没有也许。”他挥动魔杖,“晚安,别在梦里也开始冒险。”

 

“晚安,希望下次不是迷路。”哈利眨眨眼,调侃道。一旁传来一声嗤笑,听起来倒不像兔子的声音,糖果与魔杖放在一起,他咬碎嘴里的那颗,预感告诉他今夜无梦。

 

05

 

从他住到医疗翼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只兔子,手里还会抓着一把薄荷柠檬糖。

 

哈利已经单独和马尔福待了四个晚上。马尔福不是今天迷路就是明天骨折,用着疑似被夺魂咒占领的脑子,扮演一年级学生,成了他的夜晚陪聊。

 

然而,哈利也不明白为什么至今都没戳穿他的身份,甚至与他心平气和地相处。这已经称得上惊悚,毕竟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能动手绝对不会动口。

 

他嚼着嘴里马尔福送的糖(没毒),试图说服自己:我一定是怕无聊才陪着德拉科·马尔福瞎说,更何况马尔福的出现还会让我的幻觉缓解.......对,我不能因为互殴导致格兰芬多扣分。

 

最后,哈利忽略掉时不时捶他一下的古怪,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免费聊天工具。

 

雪连着下了几天,却碰巧在霍格莫德周这天停下来。

 

夜昼渐长,到达霍格莫德时天色仍旧灰蒙蒙一片,积雪厚厚一层,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响声,低冷的温度被欢闹人群添上些暖意。三四年级的小巫师们尤其兴奋,他们都是第一次体验,后者本应该更早体验,但是黑暗的统治让他们失去了平静欢乐的机会。

 

一打开三把扫帚的门,热烘烘的暖气就立刻扑面而来驱散掉寒意,冻僵的身体慢慢复苏。赫敏用藏在桌底的魔杖将圣诞树挪到侧边,正好遮挡住旁边几张桌子看向这边的视野。

 

“那是金妮和汉娜?”空荡荡的位置传来声音。

 

——哈利将隐形衣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他坐在角落朝隔壁桌看去,漂亮的麋鹿与羚羊凑在一起,桌面上摆着两瓶黄油啤酒。他趴在桌子上试图缓解因为扭曲空间带来的眩晕。

 

羽毛笔刷刷地写着,在纸张上扭出几行。

 

“没错。现在还是神奇动物保护课吗?”

 

“我可以跟你描述麋鹿与羚羊用角喝黄油啤酒。”哈利啜饮了一口啤酒,缓了一会儿对罗恩说。

 

红狐狸罗恩耳朵垂了下来看起来有点失望:“这已经是第三十一种动物,看来以后我能在书店看到哈利·波特写的神奇物种手册。”

 

哈利笑了一下手掌托着下巴安慰着赫敏:“还有一周多不是吗?赫敏,没有什么事你不能做到,我相信你。”

 

“哈利,我本来以为这能帮到你。”赫敏棕色眼睛黯淡下来,然后将羽毛笔转得嗖嗖抖动,“你说得对,我一定会找到这个该死的症状解决方法。”

 

她猛地站起来收好纸笔,然后桌子上匆匆写出一行字:“麦格教授昨天批准我去禁书区,我竟然只看了一半!我先走了!”

 

字迹还没写完整棕发女巫走出了店门。罗恩瞪着眼睛似是惊叹道:“她还是没变。”他的红毛飞起在头顶上抖着,书写时还缺胳膊少腿,“她总有一天会把巫师界的法律也重新书写。”

 

他眼睛亮晶晶地闪着,想要再说什么。哈利看他激动的样子默默后退了一步,说:“我想我得回去喝药了。我觉得赫敏应该需要你。”

 

“伙计,我这是去帮你。”罗恩站起来,扔下银西可,“需要我把医疗翼的手提箱带回去吗?”

 

“你又忘记了你是个巫师。”哈利想起早上扛着手提箱直勾勾看着他的狐狸,寒毛差点又开始倒立。

 

“我竟然把飞来咒忘了。”罗恩拍了拍头,留下最后的话踩着脚步去追棕发女巫,“哈利,你当然会没事。”

 

歪歪斜斜的字刻在桌面上,哈利好笑又无奈地将痕迹抹掉。幸好他身形瘦削,能被隐形衣完全罩住,不然走在路上就是一双漂浮的黑靴。他小心地挪动身体,避开来往的人群,跟在另一名巫师后面走出了三把扫帚。

 

寒风吹得他哆嗦了一下,哈利从袖子里拿出魔杖用咒语抹掉脚印,再加固无声无息咒。出来后不久,雾蒙蒙地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跟细砂糖似的。

 

在路过蜂蜜公爵糖果店时,一只仙飘飘的独角兽走到他面前:“嗨,哈利,你还好吗?”

 

独角兽的角上戴着一顶鹰隼的帽子,摇摆时还会发出鸣叫,她摆动着银白的角在半空中写出只有哈利能看见的小字。

 

“我还不错,谢谢你关心卢娜。”虽然卢娜总被称为疯姑娘,但是哈利知道她总能用奇怪的角度知道任何事。“你在等人吗?”

 

卢娜将头顶的鹰隼帽子甩得羽毛乱飞,缓慢地写着,字体跟她说话一样虚幻,“我去蜂蜜公爵买新的玻璃糖,可惜薄荷柠檬味全被别人买走了。罗夫尔说有发光的兔子糖,我就在这里等他。”

 

她眼睛闪闪发光,慢慢写着:“你身边有很多骚扰牤”

 

说着她将帽子静音,注视着哈利有些担忧。哈利伸手摩挲到口袋里的一大半薄荷柠檬糖心里有些怪异,他心底萌生出一种酸涩,并不痛苦反而有些高兴。

 

他看着卢娜写的话突然问:“你看到买糖的人了吗?”

 

“他刚刚走。”卢娜没有一点意外,似乎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突兀。“是回城堡了。”

 

哈利心思一动,想要快点回去。他挪动一步,看到远处有一只嗅嗅正朝这边跑来,他看着晃动的卢娜按捺不住好奇,但那个问题并不礼貌。

 

“你想问我和纳威吗?”卢娜突然写到,哈利微微一惊有些尴尬。而拉文克劳摇了摇头继续写着:“他很好,但不一定正确。”

 

“正确的人总会出乎意料,但从记忆里寻找,你会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卢娜轻飘飘地写出这句话,蹦蹦跳跳地走到那只嗅嗅身边。哈利愣了半晌,吃掉一颗玻璃糖,清凉的糖果在唇齿化开,他余光瞥见蜂蜜公爵门口的机械兔子一段模糊的记忆忽然出现。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现在要去找另一只兔子。

 

尽管哈利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一阵一阵的眩晕让他几乎站不直身体,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他想要奔跑的脚步。

 

他穿过窄小复杂的街道,想要找到那只颜色几乎和大雪一样的兔子,那是只叫德拉科·马尔福的斯莱特林兔子,有跟雾一般蒙眬的眼睛。

 

他得找到他,即使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想见到他。

 

但那该死的症状牵扯着他不得不停下。哈利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绿眼睛被混乱的场景刺激得迷蒙,刺骨寒意钻进骨头缝隙使得胃部抽动,他摇摇晃晃地撑着墙壁喘气,恶心得想吐。

 

哈利腿打着颤,撑着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踩到了结成冰的水洼——他抓不住墙壁直直往下倒。

 

摔在雪堆并不疼,他安慰着自己。

 

疼痛感并没有如期到来,与之不同,他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哈利的眼镜已经牺牲在雪堆里。他整张脸都埋在了德拉科的胸膛,有力的手支撑着他全部重量。

 

“你为什么总能看见我?”他抬起头,眼前变得清明,混乱与扭曲从他世界里离开。

 

幻觉被兔子赶走。

 

德拉科小心地扶着他,蹙起眉。他凝视着哈利,浅色眼睛掩盖住涌起的风暴,他看起来心情不佳,哈利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心虚。

 

他稳住哈利,抽出魔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那个问题。在白茫茫背景下字体少了些锋利,“你走过时总会带起风,那是任何咒语都掩盖不住的痕迹,你存在的痕迹。”

  

哈利心脏跳动了一下。

  

德拉科眯起眼神情不善,接着写到:“所以,波特,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个随时要晕倒的重症患者会在大雪天在路上像个傻子一样跑?”他抓着魔杖的手都有些收紧。

 

“我想找你。”哈利抓住他的手臂,脱口而出。

 

等他说完,不仅是他连德拉科都僵住了十秒。

 

“这么说你早看见我了。”哈利直起身,倚靠墙壁,反问:“为什么你一个一年级会出现在霍格莫德?”

 

他挑起眉,压住了刚才的慌乱。

 

德拉科冷眼看他,意味不明地又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波特。”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万事通小姐想出这个办法,”德拉科有些不屑,“但她不知道幻化症没有第二种解决方法。”

 

他写完后转开脸,神色晦暗不明,这个角度哈利看不见他的眼睛。

 

哈利咬着下唇,小声地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沉默跟着雪花一起下坠到他们之间,很久之后,德拉科都没有转过身,哈利突然感觉混乱感又开始出现,这次不是来源于病症而是因为心乱。

 

“因为我曾经也经历过,”德拉科终于转过身,“在六年级。”

 

哈利盯着面前的字,喉咙一下子被冰块冻住。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阴鸷沉郁的眼眸,哑着嗓子说:“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错开炽热的目光,低下头。

 

可是德拉科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将话摆到他眼前,“不是玩笑,你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只猫,我一眼就认出你,谁会有像你一样的绿眼睛。”

 

哈利扯下他的手,强迫自己继续问:“......你怎么痊愈的?”

 

他按下在心口作祟的情绪,口中的玻璃糖开始泛苦,哈利觉得德拉科的眼神要将他看穿。

 

“我叫了你的名字,哈利·波特。”

 

德拉科向后退一步写出这句话,他眼里闪烁了一下似乎正期待着什么,可当哈利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时,那光亮暗了下来。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撇过头,不在意地写着:“别傻站着了波特,逗你一下你还真相信,你是蠢货吗。”

 

他抓出一把玻璃糖放到哈利的口袋,“薄荷柠檬,提神醒脑。格兰杰再不济脑子还算凑合,你都能躲过索命咒还怕走路撞墙上?”

 

哈利回了一点神,瞪着他。德拉科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写着:“放心,你要是真死了,我一定会为你记录下《哈利·波特的最后两周》。”

 

“你应该先担心你头顶的毛不会变成平原。”哈利冷冷地说。

 

话音一落,他就收到一个恶狠狠的目光。哈利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挑衅地扬起眉,然后朝城堡方向走去。身后响起兔子咬牙切齿的吱吱声,他笑起来,却提不起精神。

 

眼前又出现德拉科的花体字,哈利摇了摇头想要快速离开这个地方。他知道德拉科没有骗他,但他自己选择掩饰过去,说明他清楚知道。

 

——哈利给不了他回应。

 

 

06

 

哈利梦到了他小时候。

 

他记不清那是五岁还是六岁,也想不起来是因为魔力暴动打破了杯子,还是因为达力的生日礼物少了几件被费农姨父关在门外的。 暴雨伴随着雷雨轰鸣倾泻,淅淅沥沥地冲刷小惠金区,哈利缩回腿,蜷缩起来抱起膝盖,他拢了拢领口坐在台阶上躲雨。天色逐渐变暗,而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幸好哈利足够瘦小,不然一定会全身湿透。

 

窗口传出来佩妮姨妈尖细的笑声,哈利用衣袖给歪歪斜斜的小野草躲雨:“你也觉得那声音难听,对吗。辛苦你天天听到,毕竟开水壶的烧开的声音跟雨滴根本不能对比。”

 

他静静地听着雨水落在屋檐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这也是一种温馨的音乐。他知道德思礼一家又将他忘在了门外,今天可是他们宝贝达达的生日。绿的惊人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哈利伸出一只手数着,再过一个月他的生日也要到了,除了他没有人会在意。

 

如果现在随便出现个人带他离开这里,或者只要,只要陪他一个晚上,无论是谁,他都会永远感激,哈利默默地想。


眼镜上的胶带因为雨水而失去粘性,现在要掉不掉地卡在鼻梁上,哈利脑袋向下一点它就掉在了草堆里。他牙齿磕破嘴唇,铁锈味在口腔散开,他迷迷糊糊地撑开眼,被吓了一跳——一团白色的东西趴在他的脚踝处,使他湿漉漉的裤脚更加黏腻。

 

 哈利眯起眼赶紧摩挲着眼镜戴上,尽管它已经沾满泥土与雨水。他用力擦了擦眼镜看清楚扒拉他裤脚那只怪物——“兔子!”哈利惊喜出声。——兔子白色的毛发摞成一团,耳朵抖动着甩掉水珠,眼睛跟玻璃珠一样滴溜溜地盯着他。

 

 然后,梦境跟暴雨一样戛然而止。

 

刺目的灯光让哈利不得不眯起眼睛,天花板与床帘成为一体形成旋转的漩涡,他感觉意识正不断沉入湖底。

 

哈利声音嘶哑,忽然说:“我最喜欢的动物是一只兔子。”

 

他握着手指,似乎上面还残留兔子柔软的触感。

 

 “他陪了我一个晚上,手里还抓着玻璃糖。”他迷迷糊糊地说,“我喜欢他。”

 

接着他在两只狐狸的尖叫声中再次陷入了昏迷。

 

07

 

哈利觉得很奇怪,他坐在病床上接受着来自赫敏与罗恩两面夹击的目光。

 

他不明白他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世界变得更加玄幻了。他模糊地想起,睡着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话,好像是——

 

哈利呼吸停滞了一秒,耳根后知后觉地发红。

 

“我怎么了?”他没底气地问。

 

赫敏与罗恩使劲盯着他,没有回答,他听见罗恩大吼一声,庞弗雷夫人匆匆赶过来。她拿着瓶瓶罐罐的魔药快步走到他面前,用魔杖念出咒语,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哈利向后退了一点,结果又被她牢牢抓住施了咒语,虽然他听不懂但他知道那是治疗魔咒。

 

现在他左耳是赫敏用狐狸嗓子的吱吱叫,右边是庞弗雷夫人山羊的咩咩叫,而他前面是罗恩严肃地瞪着眼睛审视他,

 

哈利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这个病症的伤害程度。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哈利喝下药剂,看着赫敏写的字,忍着恶心说:“很不错。”

 

结果赫敏非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生气了。她气愤地踱步,看样子魔杖要被掐断:“哈利·波特就算我和罗恩为你死也我们也愿意,但就算这样你还是宁愿自己吊着一口气都不愿意将实情告诉我们!”她喘了口气,眼睛通红,“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成为幻化症第一个一周就病逝的人。哈利,你可以将一切都告诉我们而不是自己承受。”

 

她抽着泣坐到床边。哈利小心地望着她,鼻尖泛酸:“这点小事不应该让你们更加担心。”

 

“但你昏迷三天,我们就差点去梅林那里把你给拉回来。”罗恩抱着臂,看起来比四年级那次还要生气十倍,“不论是什么时候,你知道我们都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冒险。哈利·波特我们经历生死,难道不值得你信任吗?”

 

哈利张了张口,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伸出手握住一左一右两个朋友的手,他们手指紧握在寒冷,潮湿之下,仍旧还是交付后背的战友,朋友。三双眼睛撞在一起,一如当年初见时那样。

 

哈利眨了眨眼将自己真实状况全都告诉了罗恩与赫敏。他们听完眼睛里又流露出担忧,眼眶跟被火烧了一样红。

  

只不过没过半分钟又开始审视他。

 

“那么你的那位兔子先生到底是谁。”赫敏挑起眉写到,罗恩也凑过来审视他,“是个男巫师。”

 

“并且来找过你。”

 

 “给了你一桌子的绝版玻璃糖。”

 

 “是德拉科·马尔福吗?”

 

 “没错——什么德拉科·马尔福!”罗恩抖着手指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他昨天晚上来找你了。”哈利恍惚地看着赫敏写到,小女巫反复挥动着魔杖,看起来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出来。

  

哈利心脏不规律地跳起来,想起霍格莫德那天温暖的怀抱,也想起德拉科告诉他的话:“我叫了你的名字,哈利·波特。”

  

他没有离开又一次来找了他。

  

赫敏吸了一口气,问:“你喜欢他?”

 

哈利顿了顿,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喜欢德拉科·马尔福。”

 

赫敏与罗恩都愣住了,褐色眼睛的女巫叹了口气,笑起来:“那么,这就是你的答案?”

 

“不会有错。”

 

他说。

 

08

 

冬日被再一次夜昼占领。

 

窗户被打开,小雪从外面悄然飘落到浓密的睫毛上,哈利眼睫一动看着关上窗的人。

 

“你想被冻成冰雕吗。”德拉科没好气地写到,他皱起眉将围巾围到黑发男孩脖子上,格兰芬多真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给他隆好斗篷。

 

那双璨烂的绿宝石静静地注视着他,德拉科忽然忘了要说出口的责备。他微微皱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波特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苍白,半张脸埋在绿色围巾里显得他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而在他撇开目光之前,有人先一步制止了他后退的动作。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抓住他的手臂。“我叫了你的名字。”

 

德拉科抿着嘴唇,手指有一瞬颤抖,他觉得左手臂发烫,害怕与狼狈攀附神经,他想抽出手臂,但是哈利看出了他的想法握得更紧。

 

他瞳孔微缩,吃惊地不敢动。

  

哈利·波特垂下头在他狰狞的伤疤上落下一吻。

 

“波特......”德拉科喃喃开口,脉搏猛烈跳动。

 

“我听懂了,也看见了你。”

 

哈利扣住他颤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德拉科盯着他们交缠的手指,有些微怔地问:“幻觉消失了?”

 

“在我叫出你的名字之后。”

 

“波特,你没在开玩笑?”德拉科小声地问,不敢看他,“你在报复我之前骗你吗?”

 

“我能听懂你说的每个字,马尔福。”哈利的声音从围巾闷闷地传出。他朝德拉科凑近一步,对不敢看他的人又问:“你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说过喜欢你,”德拉科僵硬好久之后才说,“哈利·波特没人规定所有人都得喜欢你。”

 

“那你不喜欢我?”哈利又一次反问。

 

“不。我不喜欢你。”德拉科侧过头,仍不看他。

 

窗沿积了一小层雪,暖黄灯光将他们两个的影子倒映在玻璃窗面,哈利侧过头与那双浅灰色眼睛对视。

 

“你说反话时总是不敢看我。”哈利轻轻地说,平静温和地注视着他。德拉科似是动了下眼睫,嘴角扯起,或许笑了。

 

哈利继续说:“你知道幻化症,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吗?”

 

等下一片雪花飘落,德拉科才说:“什么?”

 

“是兔子,而你在我眼里就是兔子。”

 

哈利转过头看向德拉科,宛如初春灿烂的眼眸望进融化掉的灰蒙雪地。

 

过了很久很久,德拉科才动了。他笑了一下,反握住哈利的双手。窗外雪开始下大,细雪飘到玻璃窗,倒影里浅色眼睫颤动,与此同时细雪融化,他声音很轻也露出点温柔,他明知故问:

 

“现在不是,那说明什么?”

 

“说明我正如你爱我那样爱你。”

  

症状最后结束在一个吻里。

  

——END

 


one tea

【德哈】马尔福不知道

被屏重发

*战后

*ooc

*summary:醉酒要么伤身要么和哈利·波特一样大声告白


*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你喝了多少杯。”

 

哈利窝在休息室沙发最拐角听着罗恩手舞足蹈的话忽然觉得惴惴不安。

 

原因无疑来自前一夜的宿醉,那不是哈利第一次喝酒却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喝断片,此刻 ,他头疼欲裂试图回忆起第一杯酒后发生的事,然而哈利想不起任何事,哪怕一丁点。

 

记忆从威士忌下肚后直接跨越到现在的审问。

 

为什么是审问?

 

公共休息室内哈利左侧扶手上坐着罗恩,右侧沙发坐...

被屏重发

*战后

*ooc

*summary:醉酒要么伤身要么和哈利·波特一样大声告白


*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你喝了多少杯。”

 

哈利窝在休息室沙发最拐角听着罗恩手舞足蹈的话忽然觉得惴惴不安。

 

原因无疑来自前一夜的宿醉,那不是哈利第一次喝酒却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喝断片,此刻 ,他头疼欲裂试图回忆起第一杯酒后发生的事,然而哈利想不起任何事,哪怕一丁点。

 

记忆从威士忌下肚后直接跨越到现在的审问。

 

为什么是审问?

 

公共休息室内哈利左侧扶手上坐着罗恩,右侧沙发坐着赫敏,前面巫师棋桌旁坐着金妮还有卢娜?他们以哈利为中心依次坐开。

 

还有,他巡视一周发现,周围人山人海。

 

这种阵势在他步入霍格沃茨后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不过那时他们眼中有好奇,质疑,厌恶,但绝对没有——

 

哈利默默将视线从某个一年级火热的八卦眼神中挪开。

 

——绝对没有像听说有人向麦格教授告白后那种神采奕奕渴望知道细节的求知欲。

 

“我做了什么?”

 

哈利犹豫着问。

 

罗恩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判断他是不是真成了白痴,从他迷茫的脸上罗恩确定了答案。

 

“你先答应我,你知道后不会直接冲去斯莱特林地窖。”他严肃地说。

 

哈利一头雾水,不到三秒不安放大整整十倍,他倒抽一口凉气,猜测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鬼话。

 

“我跟斯莱特林没仇。”他勉强镇定地说。

 

“你是没有,”罗恩一脸恶心要吐的样子,压住的情绪瞬间迸发,大声喊到,“你喜欢得要命,特指那个马尔福!不是哪个从野地里冒出来的马尔福,是那个斯莱特林的与白鼬有亲戚关系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沉默了。

 

半晌后,他努力回过神来,声音略有惊恐:“我昨晚把马尔福绑到床上了?”

 

“那倒没有,”喇叭罗恩按下了关机,他皱着脸胃里早就翻江倒海,听完哈利的话冷淡地说道,“你只不过昨晚在这里向所有人宣布……”

 

他抽动嘴角,想起昨天醉醺醺站在茶几上抱着酒瓶深情流露的人,完全说不下去。

 

想吐。

 

“宣布你喜欢德拉科喜欢得要命,宣布你要追德拉科·马尔福,”赫敏接过话,说起那个名字她感到一阵恶寒,她的声音像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昨晚的话,“宣布你明天也就是今天,要去邀请他参加毕业舞会。”

 

“……我昨天喝了疯癫剂,乔治给的。”

 

哈利几乎听不到声音。

 

“如果他有这种东西,我会告诉他妈妈。”赫敏说。

 

休息室静静凝固着,全部视线都粘在风暴中心,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一分钟后,风暴眼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说——我喜欢那个该死马尔福的事——?”

 

哈利闭上眼,不想接受现实。如果他没看错,连魁地奇比赛都不能全部到场的格兰芬多,现在聚精会神地站在休息室每个角落,哦,还混进来几个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

 

除非今天德拉科·马尔福亲手死在他手上,不然所有人将深信一件事——哈利·波特喜欢德拉科·马尔福,还是喜欢得不要命的那种。

 

这一切都怪马尔福每年雷打不动地找他不痛快,要不然这事早在食死徒兴风作浪之前就成了,哈利愤恨地想。

 

“高兴点,”赫敏安慰道,“也许马尔福不知道。”

 

哈利咬着后槽牙说:“昨天在大厅全校都知道我早上是用哪只脚走出格兰芬多塔楼。”

 

“pity。”

 

声音来源处,金妮绕着红头发眼神戏谑。

 

*

 

日光穿过罅隙将书脊上镌刻的花体字映得熠熠生辉,斜影拉长与书架阴影重合。黑发之下碧绿眸子转动着,哈利将一行错字用魔咒抹除。他单独坐在图书馆最隐秘的拐角,尽管如此还是受到许多人探寻的目光。

 

距离醉酒过去将近一周时间,他每天都在观察德拉科·马尔福的言行,提心吊胆几天后最终确认:马尔福不知道他所做的蠢事。基于对他的了解,哈利从他每天早上想吃什么都能判断出他是否反常。虽然马尔福这些年改变不少,不再来找麻烦,但是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冷漠对待。

 

最基础也会来嘲讽一句:波特,喝成傻子了吗?

 

其实,直到去年七月份哈利才意识到喜欢德拉科这件事,如同慢慢积累的常春藤,等到爬满墙壁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它已经于阴暗处存在十年之久。

 

忽视的感情会在失去的那一刻迸发。

 

那时候哈利站在空无一人的马尔福庄园忽然感到不知所措。这个地方大得像一座城堡,阴森,潮湿,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他不可避免想起第一次来到这儿的场景,那时情况远比现在糟糕但当他瞥到熟悉的金发时连时间也因此变得缓慢,不像现在冷得像冰窖。他在马尔福庄园门外坐到太阳西沉,待冷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时才恍然回神,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口袋拿出张纸,在上面写出几笔:马尔福,混蛋。

 

他是个恶劣的混蛋,却毫无章法地参与进他的人生。

 

哈利慢慢折出千纸鹤学着混蛋从前的样子将它吹到一个窗台。

 

我的初恋折在半路上,哈利想。

 

所以,当哈利见到德拉科重新回到霍格沃茨时几乎难以置信,他以为错失的人就这样又出现在他眼前,尽管看起来依旧像个混球,哈利也没法否认他有多庆幸。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当着所有人宣布他喜欢马尔福!

 

哈利将晕染笔墨的牛皮纸揉成一团,收拾好东西后找到拐角将隐形衣披上,八卦的目光终于从身上远离。

 

N.E.W.T.过后整个霍格沃茨都陷入了狂欢(麦格教授破天荒地没有在毕业舞会上限制任何事,虽说是毕业舞会倒不如说是霍格沃茨舞会,毕竟所有人都能参加),每个人都期待着最后的毕业舞会,连幽灵这段时间都在走廊上跟学生讨论着装饰。

 

珍珠色幽灵从墙壁穿出来,哈利顿时觉得浑身都冷飕飕的。他撑着隐形衣小心地避开人群,这个时间刚好是晚餐结束之后,因此长廊上人也多起来。

 

哈利缓慢地走着,毫不费力地就注意到远处显眼的浅金色头发,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注视着。但很快他就跟了上去,并不是因为哈利想要告知德拉科舞会的事(这件事哈利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为了避免可能因过于激动将马尔福不小心送进圣芒戈的这种事发生,他前所未有地耐心,要知道马尔福一般不会正常说话),而是他注意到德拉科今天的反常。

 

虽然马尔福一家战后不受人待见,霍格沃茨都对斯莱特林避之不及,但是这没有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关系。德拉科·马尔福身边总会有布雷斯·扎比尼与潘西·帕金森,然而现在他脸色阴沉将同样脸色不好的两个人丢在身后,后面两人看起来随时都会甩出恶咒。

 

秉着不能看着马尔福被围殴的想法,哈利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以他的真实战斗水平哈利评估,不等罗恩将他打进医疗翼,他先被自己人丢进去几轮了。

 

“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收敛点自己的混蛋样。”哈利侧身跟着拐入另一条走廊,嘟囔道。

 

他们在斯莱特林地窖不远处的角落停了下来。

 

“你不会还以为你能跟以前一样叫人对你言听计从吧,马尔福。”扎比尼冷眼嘲讽道,帕金森侧身看不清脸上表情,“从神秘人倒台后你们一家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谁都不会像你们一家这么无耻,转眼就搭上了救世主的船。你以为哈利·波特给你辩护就是看得起你吗,马尔福?别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对待波特的,波特就算被夺魂咒控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个视角,德拉科完全背对他。哈利听到后眉心直接蹙起来,胸腔涌着火气,他呼了口气小心走近。

 

“有这个闲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和你的第九位继父相处,听说他刚从阿兹卡班出来。”冷淡声响起,是属于马尔福的一贯嘲讽,可这显然激怒对面的人。

 

“你!”

 

“除你武器!”

 

在扎比尼施恶咒之前,哈利先一步念出缴械咒。魔杖跟随主人翻滚几圈,帕金森怔愣一会儿后快速转过身,身体抖动起来,扶起扎比尼一同瞪视他。嘴角用力抽动似乎在克制怒火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东西,扎比尼痛抽口气眼神意味不明:

 

“我倒是小看你了马尔福,原来你早就和哈利·波特勾搭在一起了!”

 

他咬牙切齿道,狠狠瞪视哈利一眼,冷哼着和帕金森走了。

 

隐形衣于火光下时不时闪动银光,它覆盖在哈利肩上,毛躁脑袋和举着魔杖的右手悬在半空,有些诡异。

 

浅金发身影转过身,眼眸微动,只一眨眼就收敛掉错愕。看到他眉毛轻皱,哈利就知道他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德拉科抿紧嘴唇,难得没有用言语攻击,他手指始终蜷缩竟然流露出可怜的意味。

 

哈利惊住了,呆愣好一会儿,嘴在可怜意味加深前先一步喊道:“我来邀请你参加毕业舞会!”

 

寂静,十分的寂静。

 

吼叫声似乎还带有回音,哈利的脸腾得涨红,张了好几次嘴最后什么话都没憋出来,只能干瞪着茫然的金发男孩不动。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还没有伴舞,或者有想邀请的人,可以拒绝......”哈利试图挽救,“你当然也可以把这件事当作玩笑,这确实这是个玩笑,只是个玩笑......不对,这不是玩笑,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德拉科轻声问。

 

哈利愣愣地回答:“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等等,刚刚是有人在说话吗?他来找的人是谁来着?

 

“你难道是开玩笑?”浅灰眼睛微眯,危险地审视着他。

 

“当然不是。”哈利快速否认,抬眼看他。马尔福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还有两只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造假,复方汤剂也绝对复制不出马尔福突破天际的混蛋气质。

 

这是货真价实的马尔福。

 

一个答应他邀请的马尔福。

 

马尔福怎么可能答应他的邀请!

 

哈利深吸一口气,觉得马尔福就是个行走的谜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管他是不是错搭根筋,反正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哈利愣愣地收起魔杖,准备带着混乱的大脑回去,在隐形衣快将头发掩盖前,一只手准确地拉住被掩藏的手腕。

 

德拉科手掌覆在手腕外侧,蹭着凸起的骨节,隐形衣一个不留神与地板亲密接触。

 

这已经不能用震不震惊来描述。火山喷发怎么没通知他?这跟做跳楼机有什么区别?

 

祖母绿眼睛的瞳孔震颤,导致这一切的元凶收紧力道,这下真结结实实握了个彻底,他平淡地开口:

 

“为了感谢你,我会亲自教你舞步。”

 

哈利不动,德拉科继续收紧。

 

“这并不是在贬低你,”他思索着,尽可能委婉地表达,现实证明马尔福字典倒着翻也找不到这些东西,“也不是在嫌弃四年级舞会你堪比小精灵窜动的舞姿,好吧,我承认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比狗啃还要难看的舞姿。”他直接放弃没忍住又加了一句,“那是巫师跳出来的舞?简直烂透了,波特。”

 

“操你,马尔福,”哈利怒火蹭上来,冷冷地说,“你觉得孔雀发情的舞能好到哪里去。”

 

德拉科面部僵硬一瞬,讥诮着说:“我不想和四肢不健全的人共舞。”

 

“我也不想和没张嘴的人跳舞。”

 

“波特,你最好记得是谁来邀请我的。”

 

“潘西·帕金森什么时候附身到我身上,要不然怎么会情愿邀请你,马尔福。”

 

哈利冷言嘲讽着,结果德拉科·马尔福跟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瞬间没了精神,露出难以掩饰的落寞。

 

“我知道你跟他们一样都赶着来讽刺我。”

 

说着他松开了手,失落地转身连校袍都显得更加阴霾黑暗,像只被淋湿流浪的小狗。

 

“等等!我没有!”哈利急忙拉住他大声喊道,差点被堆积在一起的隐形衣绊倒,脖子也涨得通红。他不明白这人远超翻书速度的变脸,但完全拿这没办法。

 

他继续大声解释:“我没有把你当笑话,以前和现在都没有看轻你!我是真心来邀请你参加舞会,当我的舞伴,如果不是欣赏你的舞姿怎么就只想来邀请你!不就是练舞吗,我有拒绝过吗?”

 

他喘着气拉紧他。德拉科停下转身,认真地注视着他,慢吞吞反问:“只想邀请我?”

 

哈利使劲点头没察觉到半点不对劲,他只害怕这人再次翻脸。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晚上都来我的宿舍练习直到宴会开始。”

 

“为什么是你的宿舍?!”

 

哈利质疑道,德拉科抽动手指又显露出失望。

 

“我答应你!”

 

他咬着牙赶紧答应。

 

*

月色笼罩着俯卧着的城堡,它像只沉睡的野豹,一呼一吸危险而神秘。这座城堡似乎陷入了沉睡,但是跳动的火苗与变化的楼梯却并不这么觉得。

 

火光微闪,也许是风惊动了它。

 

“纯种 。”

 

画像迷迷糊糊咕哝的低骂一声,不情愿地打开石墙门。

 

“怎么又把口令改成这个鬼样子。”哈利嫌弃地说道。

 

斯莱特林宿舍处于地窖,连通黑湖,阴冷潮湿布满整个休息室。冷空气从衣领口钻入,哈利不禁打了个哆嗦。上次来斯莱特林宿舍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没想到这里比起几年前更阴森,蓝色烛火衬得黑漆漆的湖底毫无人气。

 

浅发少年懒洋洋地靠着幽绿色沙发,阴暗光线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

 

“你来了。”

 

他站起来朝通道口方向走来,在一幅空白画像前停下后伸出手摩挲着。

 

绿得惊人的眼睛冒出来,哈利有些不满地问:“这次可没有露出破绽,你怎么看出我的位置?”


德拉科扯下隐形衣收拾好递过去,随意地说道:“只要没聋都能听到石墙移动的声音。”

 

说完带着他上楼。哈利接过隐形衣收到口袋里,不信这个说法,再次询问。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身上被我下了踪丝。”

 

门应声打开,暖流从屋内冒出将身上寒气驱走一点。哈利跟着进来,对德拉科的鬼话一点都不相信。难道马尔福也有跟活点地图差不多的东西?不可能,仅凭沾到头发丝就分到斯莱特林的特质,马尔福家养不出个格兰芬多,哈利想。

 

宿舍不比休息室暖和多少,哈利缩了缩手指打量着这间宿舍。银绿相间,典型的斯莱特林配色。还是间单人间,哈利看见帷幔与被子都是奢华的丝绸不禁挑起眉。

 

他收回视线注意到行走的金加隆本人一进屋就埋在衣柜里,哈利怀疑他被博格特缠绕住了。大概是三年级开始,这个人就开始抽条,身量不断增长,哈利再怎么不满意他还是比他高上一点。哈利找到沙发坐下直白地盯着德拉科,单薄的睡衣凸显出精瘦的身体,顺下来的头发竟然会有些凌乱。

 

哈利看着他走近,有些疑惑。

 

“干什么?”

 

德拉科手里拿着件校袍,崭新的。

 

“穿上这个,防止大难不死的男孩冷死。”

 

没等哈利开口,那件校袍就披在了身上。骤然缩减的距离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怀疑德拉科·马尔福被人夺舍了,哈利呼吸停了一秒古怪情绪不断增大。

 

“我才不冷。”

 

“那你还给我。”

 

哈利没应声,收拢了衣袍。因身高差的缘故,校袍大了整整一圈,手脚全部被盖住,这不仅导致哈利削瘦身形更加明显,还让他年龄直接下降到未成年巫师行列。

 

“波特先生,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为他披上衣服的手伸到面前,德拉科弯下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哈利觉得那只手有些颤抖。穿着睡衣做出这样的动作本来有些滑稽,但是哈利感受不到,因为德拉科的眼神似乎缱绻着温柔与无限真挚。哈利没有犹豫就伸出手握住,另一只手包裹住他的,掌心的暖意转到他身上,说不定斯莱特林空气有蛇毒,要不然脑子怎么会这么眩晕。

 

第一天,哈利差点把斯莱特林的宿舍炸翻,物理上那种。

 

他们都高估了彼此的耐心,忘记之前相处时单凭一句话就能打起来。一分钟翻成几个小时可想而知地窖命不久矣,但是它活了下来,也许是梅林拽了一把胡子许愿才免除了地窖变成废墟。

 

哈利答应之前也没有想过还没正式练习就开始跟马尔福争执。当天夜晚在德拉科教他不到十分钟后,两个人就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两端互相讽刺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喉咙干得冒火才勉强达成共识:要么打一架分道扬镳,要么各退一步全部闭嘴。


而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哈利有些意外,他知道如果邀请马尔福这件事告吹,以后再也没可能接近。那德拉科是因为什么?他知道那件人尽皆知的事吗?哈利搭着他的肩膀没有再往下想,他的猜测被人打断,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德拉科是在回答他刚刚说的话。

 

“这跟寻常的华尔兹不太一样。”

 

“这是同性巫师的舞步。”

 

他低着头说。


第二天,德拉科没有主动讽刺。

 

他似乎很耐心,对待哈利走错的脚步都认真指正。每次踩到德拉科脚时,他只是轻轻皱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表示,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没了脾气,这让哈利感到内疚。而且德拉科还非常讨厌他每次都向他道歉,每次道歉后他都会冷哼一声长时间都不愿意再说一句话,哈利更是疑惑。

 

那是哈利发现他的第一个小动作,第二个小动作是在第四个夜晚。

 

那个晚上为了赶魔药课的论文哈利比平时来晚了一个小时。那天德拉科就倚靠在斯莱特林宿舍外,阴沉着张脸,没等他靠近松子酒的味道先一步萦绕鼻腔,酒鬼粗暴地掀开隐形衣将他吓了一跳。他像个中世纪的幽灵纠缠上来,用微红的眼睛盯着哈利不动。哈利问他为什么喝酒,他却撇开脸又转回来叫他名字。

 

波特,哈利·波特,疤头。

 

像个赌气的小孩。哈利从那天开始再也没迟到过,他发现德拉科闹脾气时总喜欢先叫他名字再发作。

 

第七天,哈利心安理得地躺在奢华的丝绸大床上休息。

 

第八天,喝了个烂醉。

 

具体怎么喝醉得他不记得了,发生什么也不记得了。零星一点记忆还是躺在沙发上对着坐在地板上德拉科哼歌的事,接着呢?他记得德拉科好像笑了,说他的音乐天赋比四肢还不健全,哈利将盖在身上的宽大校袍扯下扔到他脸上生气地嘲讽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是五秒,也可能是十秒,他听到一段哼出来的曲子,温柔得跟羽毛一样,跟那个人平时拖腔拖调的讽刺声不一样,哈利怔怔地望着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声音的来源,却反被来源先一步抓住。

 

“什么歌?”哈利轻声问。

 

“巫师摇篮曲。”

 

得到回答后他一个反手拍开混蛋马尔福的手。

 

被迫邀请德拉科的那天距离毕业舞会还有近二十天的时间,在这不到二十天里哈利每个夜晚都是在德拉科的宿舍度过。

 

每个夜晚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狂欢。

 

从最初吵得打架到最后倒头躺在一起,也不过十几天。哈利记得他学得差不多那天,德拉科面不改色地从行李箱翻出各类酒,对着他戏谑的质问一本正经地反驳:这是为了促进友谊。友谊促不促进不知道,哈利只知道在德拉科阻拦下灌了一大杯混合在一起的酒,火辣辣的酒水从喉咙烧到胃里,又苦又涩,哈利吐出舌头差点吐出来,德拉科气得把他的所有外号都喊了一遍,手上却忙不迭地给他倒了好几杯清水。实际上那时候哈利并没有完全醉,虽然记不起所有事但不至于跟之前一样断片。

 

他脱下鞋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顶着头晕目眩的脑袋作出邀请的姿势,结果撞到酒瓶直接摔在了地上,准确一点是摔在了德拉科怀里。德拉科因惯性倒在地上,哈利倒在他胸口,眼镜消失无踪,猛地一下让他磕破嘴唇,铁锈味瞬间就在口腔里打转。只是一个小伤口,比起费农姨父拿锅敲他脑袋的疼痛逊色得不止一星半点,然而却让刚要出言骂他的人慌乱地抽出魔杖念治疗咒。哈利眨眨眼,愣神很久很久,在德拉科以为他脑袋撞坏了要把他送进医疗翼之前,忽然说:

 

“疼死了。”

 

那些已经成为沉疴的伤疤发疯一样疼起来,哈利抽抽鼻子突然感到委屈。他嘲笑自己没用,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立刻占据他所有注意力。他用人畜不分的视力寻找黑着脸的人的胸口,他感受到光滑的布料,仔仔细细地摩挲着没有感受到伤疤凸出的触感,衣领上方的皮肤苍白,没有伤口。哈利迷迷糊糊地凑近,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咕哝道:“还疼吗?”记忆就断在这。

 

德拉科曾有一天十分不耐烦地对着哈利吼道:我这里不是酒馆!可是哈利才不会因为他这几句话而害怕,他学会了委婉对待。比如会轻声地叫他的教名,小马尔福先生很受用这个,拿出清水打发掉波特先生。七拉八扯间,哈利念出召唤咒,几瓶威士忌就到了他手里,又一轮拉扯,德拉科把他按在身下,只给他留了一瓶度数低的果酒。四分之一醉的哈利打开留音机哼跳起来,跳到一半硬拉起慢悠悠晃动酒瓶的德拉科胡乱跳起来。

 

他们跳华尔兹,跳各种奇怪的舞,大汗淋漓也不在乎,那时好像只存在一个念头——他们要一直共舞到时间尽头。也有时候两人都醉得不清,对于谁跳女步也都不在意,结果就是两个人撞在一起摔倒在地,重重倒地声让他们都懵掉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不知道谁先偏过头指着对方大声笑起来。哈利记得还有一次跳到最后鞋子都被甩了出去,他们赤着脚踩在地面。他的额头抵在德拉科的肩膀,眼睛看着赤裸的脚尖,他停了一秒故意踩着他的脚背,接着狡黠地抬头看见浅灰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是笑着的。

 

“你知道吗?”

 

哈利向前凑近意味不明地问。

 

德拉科没有回答,承受着他所有重量带他来到床边躺下。

 

“晚安,波特。”他说。

 

接着他躺到他的旁边。哈利很快就睡着了。

 

*

“马尔福送给你的?”穿着浅紫礼服的女巫问道。赫敏瞥了一眼黑发巫师胸口别着的祖母绿胸针,大概有了猜测。“别告诉我你和马尔福夜处快二十天什么都没做。”

 

“你知道?”哈利跳过询问,有些不自在地问。

 

赫敏抬着头,平淡地说:“如果你没忘记我男朋友和你是一个宿舍的。”

 

哈利了然地耸耸肩,问:“罗恩呢?他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他还在生我气吗?”

 

“他从四年级开始就不会和你置气这么久。”赫敏微微摇头嘟囔了一句“男孩们”。她想起自家男友魂不守舍的样子,扯了下嘴角说:“他翻了整整十八天的书,连考N.E.W.T.都没这么认真过。罗纳德坚持认为是马尔福给你下了迷情剂或者是其他毒药才让你神志不清,他完全不相信你真的喜欢马尔福。”

 

“事实上我非常正常。”

 

“所以他昨天终于意识到这件事。”赫敏说,“你要给他时间接受,哈利。别忘了,罗恩与马尔福也实实在在针锋相对了七年。”

 

“我知道。”哈利认真地说。

 

从宴会厅外路过的几乎每个人都要往他这边看上一眼,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好奇,想要知道这位救世之星的舞伴是谁。今天异常美丽的棕发女巫意味不明地朝他身后望去,哈利疑惑地转头看到金发巫师穿着修身的礼服优雅地朝他走来。

 

赫敏眨眨眼,扬起眉忽然问:“马尔福知道吗?”

 

“也许。”

 

哈利轻声说道,等他转身时,赫敏已经走到了宴会厅门口跟着站在那里的罗恩一起进去了。看着德拉科墨绿色的巫师礼服,哈利想起昨天晚上关于礼服的小插曲。

 

哈利从第一眼看见德拉科就看出来这个人从发丝到脚底都精致过头,毕竟谁会小小年纪就用发胶弄出一副成熟模样。马尔福家是人尽皆知的有钱,小马尔福真是将他父亲假模假样的腔调学了个十足。一眼望去,就他张扬地在校袍袖口用昂贵的金线绣出名字;就他成天炫耀着又买了什么新奇玩意;就他参加舞会的礼服比大部分女巫还精致。

 

因此这样的观念让小马尔福先生对哈利不新不旧的衣服早就有了非常大的怨念。最后一天晚上哈利一进他的宿舍就被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他像往常一样给他校袍,这次没有亲手给他披上而是仔细地递给他,巫师袍不同于之前,它崭新华丽,墨绿色的绸缎在灯光下好像还流动光彩,更重要的是,它完全符合哈利的身材。

 

再傻哈利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衣服。他穿着礼服,身上还飘着另一个人的松子酒的味道。几乎是半分钟不到,哈利就知道这是德拉科为他准备的礼服。昏暗光线下一切事物都很模糊,可是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德拉科小心又期待的眼神,于是掩藏于心底的悸动灼烧每个感官。

 

那是心动,一直都是。

 

“你喜欢吗?”德拉科小声地问。

 

哈利点头“嗯”了一声。

 

几乎一瞬间他就得意起来,像是顺口说道:“那就送给你,免得你没有像样的礼服。”

 

"不行,我不能穿这件参加舞会。"几乎又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差起来,用审问的眼神盯着哈利,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哈利无视掉他的审视,很认真地说:“韦斯莱夫人花了很多时间替我订制礼服,我不能忘记她的心意。还有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你马尔福,但是也许会让你失望了,我不能穿着它。”

 

说着他脱下了礼服,将它小心地收拾好还回去。尽管他知道某个斯莱特林一定会生气,他还是要这么做,因为韦斯莱夫人将他当作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她的心。

 

德拉科果然如他所料丑着一张脸,抱着臂撇过头看都不看他。哈利举得手都有点酸,他耐着脾气又说:“我向你道歉,德拉科。”

 

“用不着道歉,波特,反正我也算不上什么人。”拖着长腔的讽刺响起,德拉科没好气瞪着他。“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把他扔了烧了都是你的事,用不着跟我报备。”

 

“那我扔了。”说着哈利做出要丢掉的动作。

 

“你敢!”

 

“我当然敢。”哈利收回来将它抱在怀里。“你不喜欢我说对不起,也不喜欢我说谢谢,没人比你更别扭了马尔福。”他平静地说:“记住别人的坏处太麻烦,我讨厌麻烦,所以对于你,不管你信不信,你在我这还算得上人。”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冷哼:“我还应该高兴?”

 

哈利理所当然地说:“你应该高兴。”

 

厚颜无耻的波特——德拉科脸上写着这几个大字。

 

但是哈利没想到最后还是他主动妥协了。他不再要求哈利一定要穿着那件礼服,不过还是要求哈利收下。临走前,他拿出另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他。

 

“我可以高兴,”他说,“只要看见你的眼睛。”

 

“傻站在这里想什么,波特。”德拉科打了个响指说:“在你的舞伴面前游神,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我在想我的舞伴今天可以高兴了,”哈利笑着说,“毕竟我的眼睛在这。”

 

他指着胸前的祖母绿胸针说。

 

德拉科隔着点距离指了指他的眼睛,说:“不,它在这。”

 

看哈利没有动作,他伸出手,又说:“马上你得展示新装的四肢,希望我的教学成果没有白费,波特先生。”

 

哈利回神,假笑道:“不会让你失望,马尔福教授。”

 

马尔福教授挑眉,不耐烦地直接握住他的手。

 

“急不可耐?”哈利戏谑问。

 

德拉科不置可否。

 

等他们进去时,几百道火热的目光贴到他们身上,差点烧出个洞来。

 

不过,备受瞩目的哈利与德拉科都不在意这些看热闹的目光。哈利早就明白有比质疑更重要的事,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只会在意值得在意的事情。

 

轻缓乐曲响起,漂浮上空的蜡烛随之摆动。哈利不能否认他有些紧张,与四年级那时不同,取代窘迫的是无法预知的回应,关于德拉科的回应。从他邀请他开始,一切都脱离轨迹,让他措手不及。他不明白德拉科某一刻的突然靠近,也不明白他刻意拉远的距离,像写于水上的文字,没有看清就失去痕迹。

 

他们搭着对方腰间,却始终保持距离。

 

等跳到一半时才跟着动作贴紧,哈利侧头感受到撞在耳边的呼吸,他微微仰头忽然说:“马尔福,扎比尼从来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覆在腰侧的手掌突然收紧,德拉科没有说话。哈利眨眨眼,继续说:“他和帕金森和你形影不离,为什么你们会在那天吵起来,据我所知帕金森跟你关系更好。”

 

“不是只有你才拥有和韦斯莱,格兰杰那样的友谊。”舞步快起来,德拉科跟着转身直截了当地说:“你早就怀疑,为什么到现在才问我。”

 

哈利眉尾上扬:“我要是说我其实刚刚才怀疑,你会相信吗?”

 

“我会。”德拉科毫不犹豫地说,他们的距离终于靠近,“是什么导致你迟疑?”

 

“你真的不知道吗?”

 

祖母绿胸针蹭到德拉科胸口,他听见哈利这样问,跟三天前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天夜晚是醉着质问的。

 

第十五天,德拉科开始后悔把酒拿给哈利。

 

他没有想到酒对哈利·波特的吸引已经超过其他。波特手里拿着由威士忌,白兰地还有松子酒混合而成的乱七八糟的液体的酒杯,德拉科不明白他怎么把制作魔药的创新用到调酒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带了高度数酒精,趁着他不注意混合起来,等德拉科意识到不对劲时,波特早就倚在沙发边半死不活了。

 

德拉科拿着空瓶差点气笑了,他转头看见波特抱着膝盖蜷缩起来,露出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跟个呆子一样。德拉科有些发愣,因为之前他喝醉的时候都会到处乱跑,没有一次像这样安静。他记得他睡觉的时候也喜欢侧身蜷缩在一起,一个没有多少重量的成年巫师睡着时只占据一点地方,仿佛他生活的地方只有这小小一点,每次德拉科抱他起来时都会觉得他怎么这么轻。

 

德拉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完全醉了,也许是没有。

 

他想要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却被他拉住。波特靠在他的膝盖,忽然静静地说:“你做了这么多混蛋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家有多大,我把那里翻遍了都没找到你。”

 

他抓住衣袖,用力到骨节泛白。他用被酒精麻痹大脑用力想着什么。德拉科耐心地等着,扶住他。他说了一件往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往事。


他慢慢地说,含糊不清地说。他说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我是不是要去找你打架——开玩笑,我又不是你——我还是找到了,可是我想找你打架都没机会了。


他说我把你家翻遍了,可能找到过你的房间,——谁叫你家房间都长一个样,那里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头发丝我都没看到。


他说七月初那么热你家冷得跟冰窖一样,我冷死了,让我想想后来怎么了——我给你留了纸条——别得意,是骂你的——跟你学得。

 

他说天怎么这么黑,明明刚才还亮着。他叫“德拉科”,不停地指责他是个混蛋。


他抓着他的裤脚,似乎不敢用力,他顿了很久又说:

“你就是个糟糕透顶的混蛋,但我是个傻子,还是这么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混蛋。德拉科·马尔福......”


 “所有人都知道,”他眼角泛红,“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知道。”德拉科沉默很久,嘶哑着回答,他久久地注视着哈利,如同那个夜晚。

 

“你喜欢我,我一直知道。”

 

他说,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蹭过他的脸颊,声音微哑,“我等待这个结果太久了,哈利·波特。”

 

哈利笑起来,抬起头,轻声说:“我现在知道了。”

 

舞曲结束,而他们在接吻。


END.


彩蛋是冤种布雷斯·扎比尼。

已经解锁过宝宝,我向你们道歉,谢谢你们喜欢。

南极不知名用户

【德哈】一封邀请函带来了什么?(听说N.E.W.T.要加门新科目番外)

  summary:踏入婚姻坟墓的第三年,哈利波特收到了一封带着他Sociometry考试答卷的邀请函

《听说N.E.W.T加了门新科目》的番外/8k+小甜饼/

我流嘚啵文学 边吵边爱/答卷相关也许非常ooc

  

  

 00

  “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该死的看不懂他!”哈利坐在沙发上狠狠揉了一把头发,现在它看起来可以住进一窝猫头鹰。

  

  赫敏一边看着她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你最好先冷静一下,哈利。”她在去年上任了魔法部部长,甚至刚结束一个国际会议回来,显然不太有精力处理她最好的朋友的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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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mmary:踏入婚姻坟墓的第三年,哈利波特收到了一封带着他Sociometry考试答卷的邀请函

《听说N.E.W.T加了门新科目》的番外/8k+小甜饼/

我流嘚啵文学 边吵边爱/答卷相关也许非常ooc

  

  

 00

  “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该死的看不懂他!”哈利坐在沙发上狠狠揉了一把头发,现在它看起来可以住进一窝猫头鹰。

  

  赫敏一边看着她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你最好先冷静一下,哈利。”她在去年上任了魔法部部长,甚至刚结束一个国际会议回来,显然不太有精力处理她最好的朋友的感情问题。

  

  而罗恩躺在沙发上插着手已经要睡着了。

  

  

  01

  然而这不能怪他们两个什么,尤其是在这个场景在过去的几年里上演了无数遍之后。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的爱情入土为安的第三年。而他的台词也从“我看我和那家伙还不如分手”变成了“我看我和那家伙还不如离婚”。

  

  在哈利和马尔福还在交往的时候发生这种情况,罗恩还会和他一起痛骂马尔福的矫情、刻薄和自以为是,从就事论事一直翻到一年级第一次见面的旧账来论述德拉科马尔福是个多么不合适的恋爱对象。希望他兄弟早日脱离那片名叫“马尔福”的苦海,享受一段甜蜜而温馨的正常恋爱。

  

  直到哈利升职为傲罗部主任的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去祝贺,哈利就自己找上了门,牵着那个他们前不久还一起批判过的白鼬的爪子。

  

  “你是说,他向你求婚了?”哈利摸了一下头发,点点头。

  

  “然后你答应了?”哈利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点点头。

  

  “所以你们两个要结婚了?”哈利向马尔福那边靠近了一点,点点头。

  

  罗恩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在和哈利绝交及和马尔福决斗之间选择了咬着牙祝贺他们。

  

  只不过是在哈利和马尔福宣布婚讯的那天,巫师考试管理局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上面写着:

  

  “该死的‘Sociometry’考试,你们毁了我兄弟一辈子的幸福!”

  

  现在哈利再来的时候,罗恩只在旁边坐着放空。然后在哈利说“罗恩,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的时候,回答:“哦,然后呢,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02

  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起码不是为了马尔福又在出门前说要找个园丁修理哈利的头发、哈利把马尔福从意大利找来的柠檬香蜂草做成了泡了茶、两个人比赛时是谁先碰到了金色飞贼等等无聊的问题。

  

  “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哈利看起来相当不解,且气愤。

  

  “真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是为数不多在那门考试里达到了E的搭档。”罗恩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的,为数不多。

  

  没有了大战后同学之间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越来越多的学生觉得“Sociometry"这门找不到备考方法的科目无用且浪费时间。大部分人选择在分组后一起去买一本《Sociometry考试五百道真题》(据说都是每届考过的学生提供的试题,并且每年都在更新),然后各自填完背下来。

  

  尽管如此,这门科目的优秀率还是在逐年下降,傲罗和圣芒戈医师甚至把选拔标准从达到E下调到了A。

  

  今年的N.E.W.T.考试在即,巫师考试管理局和霍格沃茨商决定给“Sociometry"中每对两个人都达到了E的搭档寄去了邀请函,邀请他们来霍格沃茨给七年级学生来谈谈这门考试。

  

  值得一提的是,猫头鹰带来的邀请函里还附带了他们当年的答卷,并委婉地建议带着这个效果会更好。

  

  看到自己的两份答卷的时候,哈利嗤嗤笑了两声。

  

  那时候他和马尔福还处在大战后死对头做不成、朋友没可能的尴尬关系。直到一门新加入的科目,靠写着彼此名字的羊皮纸卷轴栓住了两颗小心翼翼靠近的心,打了个死结的那种。

  

  被这封邀请函勾起了一段不错的回忆,这天哈利带着愉悦的心情下班,幻影移形到了家。

  

  或许他今天可以勉为其难的让马尔福帮他搭配下他们两个返校要穿的衣服,看在那家伙品味还不错的份上。

  

  回到家的时候,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金色脑袋,手上拿着本厚的可以当凶器的书,听到哈利回来,他顺手把书放到身边然后抬起了头。

  

  “well,伟大的傲罗部主任终于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怎么样,今天的世界在你的守护下还和平吗?”马尔福挑了挑眉毛。

  

  “如你所愿,非常美好。我非常荣幸没有给伟大的圣芒戈主治医师带来多余的工作。”哈利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毛,紧接着猛地蹿到了那个金色脑袋身边坐下,把半个身子压在了对方身上。

  

  “累死了!如果几年前有人告诉我主任就是主要担任写更多的文书批更多的报告的意思,我一定慎重考虑一下。”

  

  马尔福侧了侧身好让旁边这个黑色脑袋躺得更舒服点:“得了吧,告诉你你也会当的,圣人波特。”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的。对了,你收到邀请函了吗?”

  

  旁边的人沉默了两秒,然后说:“什么邀请函?”

  

  哈利从他身上坐了起来,一双绿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霍格沃茨寄来的邀请函啊,邀请我们去学校给七年级的学生谈谈‘Sociometry’相关的东西,听说这门科目现在对他们是个大难题。”

  

  “应该的,一些古怪的问题和一份莫名其妙的试卷。”

  

  “所有两个人达到E的搭档都收到了邀请。赫敏和她的搭档也收到了,你知道的,她们两个都在魔法部。你怎么会没收到?”

  

  “或许——他们发漏了,你知道的,巫师考试管理局可是连把我们两个分在一组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那我一会儿去写封信问一下他们。”

  

  “不!我是说...没这个必要,他们一定也很忙。我不去就可以了。”

  

  “不去,为什么?”

  

  “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群小鬼身上。”

  

  “可是我想去。德拉科,你知道的,我们两个很久没回霍格沃茨了。”哈利眨着那双该死的绿眼睛看着马尔福。马尔福盯了两秒后抬起手盖在了对面的眼睛上。

  

  “别来这套,难道去年作为荣誉校友回去演讲的是你的双胞胎兄弟,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人?”

  

  “我的重点在我们!你和我一起!该死的!”哈利拍开眼前那只手,立马换了副表情恶狠狠地瞪着马尔福。

  

  “哦...我们一起,好,一起。可是那天我有台手术,很重要的手术,我不去那个病人会在下一秒就去见梅林。”

  

  “邀请函里根本没有写日期,马尔福!”

  

  马尔福的一再推脱还是惹怒了哈利。马尔福不知道哈利为什么要为这件事生气,而哈利觉得只有自己把他们两个在霍格沃茨的回忆放在心上,而马尔福看起来完全不在意。

  

  他们两个再次陷入了冷战。

  

  

  03

  

  “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这已经是哈利第三遍说这句话了。

  

  赫敏似乎终于处理完了她的文件,从那堆小山一样的羊皮纸中抬起头来。明天他们要去霍格沃茨,忙碌的魔法部部长需要靠加班来给自己明天留出充足的时间。

  

  “哈利,你和马尔福考完试之后交换过正确答案,或者他告诉过你他的成绩吗?”

  

  “为什么这么问?没有,他当时坚持不和我讨论任何试题的内容,他的N.E.W.T.成绩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还因为这个差点吵起来。他只是说‘就算我考了‘T’也不会对你成为傲罗有半点影响,波特’。”

  

  哈利学着马尔福的语气把“波特”两个字重重地说了出来。

  

  “等等兄弟,也就是你根本不知道马尔福答得怎么样,只是因为他去了圣芒戈所以觉得他达到了E。”这是罗恩在哈利结婚之后第一次认真地参与进他和马尔福的话题。

  

  “当然,这是当年圣芒戈的选拔标准。”

  

  “任何标准在足够的金钱面前都是空话,包括法律执行司的条文,你知道的。”

  

  哈利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或者说,更不愿意去这么想马尔福。

  

  “别这么说,我收到了邀请函,这就是证据。”哈利皱了皱眉。

  

  罗恩没有收到邀请函,因为虽然他拿到了E,但是当年他的赫奇帕奇搭档拿到了A,听说现在在霍格莫德村开餐厅。

  

  “我们并不能保证所有邀请函一定只给每对搭档发了,哈利。你可是傲罗部主任,还有什么比你去讲话更能激起学生们学习热情呢。”赫敏看着哈利,表情很是认真。

  

  “或许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并不能靠这些去推测些什么。”哈利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两位好友告别后幻影移形回了家。

  

  他和马尔福依然在冷战,哈利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去问马尔福。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很多年前的一场考试成绩说明不了任何事情。但是哈利不得不承认,很多次吵架之后他都常用“想想,你们很理解彼此不是吗?”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马尔福说要找个园丁修理哈利的头发,说完就会从他在做的事中抽身帮他把头发整理好,然后紧接着吻一下他的额头说:今天巫师界的安全也靠你了,海草波特。

  

  哈利把马尔福从意大利找来的柠檬香蜂草泡了茶,因为听说这东西喝起来可以助眠。马尔福如今也会做噩梦,惊醒后哈利会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着直到睡着。

  

  两个人会在难得空闲的周末比赛捉金色飞贼,为了是谁先碰到金色飞贼的问题大吵一架然后上升到肢体冲突,接着在湿漉漉的还带着泥土的草坪里接吻,最后一起并肩躺在草坪上吹风。

  

  马尔福在背后翻了一个身,他们两个吵架后也不会分开睡。

  

  就算没有E又怎么样呢,有些东西早就不是分数和等级可以决定的了。这是哈利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04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哈利发现马尔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给他一身搭配好的西装和深红色领带,上面夹了一个祖母绿的领带夹。

  

  哈利知道,这身衣服的意思是“今晚冷战结束”。

  

  哈利带着不错的心情吃了早饭,留了一张“霍格沃茨,赫敏,晚上回”的字条,然后和赫敏一起幻影移形到了霍格莫德村。

  

  这对如今分别当上了部长和主任的好朋友也很久没有一起回霍格沃茨了。两个人没有急着去到霍格沃茨,在三把扫帚酒吧点了两杯黄油啤酒坐了下来。

  

  “嗯哼,你一个人来的?”赫敏挑了下眉毛,手指关节敲了敲啤酒杯。

  

  “当然,你知道的,圣芒戈有个全巫师界最忙的医师,比你和我还忙。”

  

  “这次你们两个的第一千零九十五个小矛盾解决了吗?”

  

  “也许吧,看在今天我这身衣服还不错的份上。”哈利笑了笑。

  

  赫敏瞟了一眼他的领带夹,然后开口:“我记得当时我说过‘和恶劣的人相处也是一种能力’,现在看来,你越来越有能力了。”

  

  “如果这样说,其实他也很有能力。”

  

  “well,那你们两个还真是能干的一对,不是吗?”

  

  哈利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好了赫敏,别打趣我了。”

  

  两个人喝着黄油啤酒聊着天,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推开三把扫帚的门走向了霍格沃茨,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周末那样。

  

  霍格沃茨的礼堂里面坐满了七年级的学生,看起来还有些低年级混在里面。看到哈利和赫敏一起走进来,开始兴奋地说着点什么。

  

  赫敏的拉文克劳搭档到得早一些,正兴奋地朝他们摆手,赫敏拉着哈利坐到了她旁边。

  

  坐下后两位女士开始滔滔不绝地交流起来。赫敏在魔法部工作几年之后交际能力比从前更强了,哈利觉得她现在可以跟任何有语言功能的生物都聊得很愉快。

  

  哈利发现,所有受邀请来的人都是一对搭档一起来的,毕竟当时能在这门课上考到E的成绩的人关系差不到哪里去,他和马尔福例外。

  

  哦,不对,听说还有一对,他们在考完试在一起后没多久就不愉快地分手了。据说两个人收到邀请函后想起当年的事,还默契地写信互骂了对方一通。

  

  看着身边交谈的人们,哈利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但自从和马尔福在一起后就很少有的感觉,哈利不是很想提起那个词。

  

  “好了,各位,安静一下。”已经成为校长的麦格教授站起来拍了拍手。

  

  “知道你们最近在为N.E.W.T.考试有些烦恼,所以这次我们特地联合巫师考试管理局一起找来了一些学生——很显然,成绩很优秀的学生,来给大家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请大家安静、礼貌地倾听。”

  

  接着,在一阵掌声中,活动开始了。

  

  上台的搭档挥着魔杖把他们的四份答卷漂浮在了空中,再一挥,两两融合变成了两份,最后两张羊皮纸猛地变大,竖立在了两个人身后。

  

  台上正在对着两张巨大的羊皮纸忆往昔,而哈利心里在想自己等会只能把自己的两份摆上去了。

  

  这样想着,他把手里的羊皮纸捏紧了点,像在掐马尔福的脖子。

  

  今天一共到了三组半的人,很明显谁是那半个。

  

  赫敏和她的搭档第三组上台。不得不说,从考试目的到方法,她的发言几乎完美。

  

  结束的时候她这样说:“在我们考试的那一年,这门科目新加入的第一年,也有一个朋友烦恼这个考试该怎样去做。我敢保证他当时面对的情况、分到的搭档要比你们难处理得多。我只是告诉他和他的搭档去相处。最后,他完美地通过了那次考试,并且——直到现在和他的搭档相处得也相当不错,不是吗?”

  

  她对着哈利眨眨眼,后者把脸埋在了手里。

  

  “好了,那现在就请我们最后一位,你们当中某些人可能不久后就会共事的——哈利·波特先生。”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好了好了,谢谢大家,请安静。”哈利一个人走上了台,然后把他的两份答卷放大到身后。

  

  “可能你们会奇怪为什么我是一个人来的,实际上是因为...我的搭档...我的搭档是名修理工!他在昨天修柜子的时候很不幸地被柜子砸到了头,现在在圣芒戈等待一个叫马尔福的主治医师的治疗。没错,如果今天不治疗他可能就要去见梅林了。”

  

  听到这,赫敏翻了翻眼睛。

  

  “马尔福?是德拉科·马尔福,你的伴侣?”底下有个女生大声喊。

  

  “哦..哦当然,我想圣芒戈里没有另外一个马尔福了。让我们祝他们一切顺利。现在开始吧。”

  

  接着哈利用魔杖指了指答卷的第一题,上面写着:请说出对方的三个外貌特征。下面是一道已经有些淡化的、属于哈利波特的笔迹。

  

  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一点,哈利给字加了一道荧光。

  

  在那句“金色头发、灰蓝色眼睛、白皮肤”亮起来的瞬间,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男人,金色头发、灰蓝色眼睛、白皮肤。

  

  “我刚在圣芒戈结束一场手术,来晚了,抱歉。”

  

  马尔福看起来来得十分匆忙,他原本一丝不苟的金发散落在了额前几缕,苍白的皮肤泛着一点点红。只有那双灰蓝色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台上的哈利波特,这使得他那句解释虽然全场都能听到,可是每个人都觉得这句话只是对一个人说的。

  

  马尔福一边走上前一边掏出魔杖,挥了挥把哈利那两份巨怪一样高的答卷恢复正常,然后拿出他的两张羊皮纸,这份来自五年前的试题在管理局尘封多年后和另一半融为一体,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就连哈利波特本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它们完整的样子。

  

  

  05

  

《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十个问题及答案》

  1.请说出你的三个外貌特征

  金色头发、蓝灰色眼睛、白皮肤

  参考答案:铂金色头发、蓝灰色眼睛、白皮肤

 +1

  

  2.请说出你的三个爱好

  魁地奇、炼金术、大概还有找哈利波特的麻烦

  参考答案:看波特生气、魁地奇、炼金术

+1

  

  3.举出三个你与对方的共同点

  魁地奇技术不错、会吵架、重视家庭(我在另一张上回答过一遍了)

  参考答案:魁地奇打得不错、有个灵活的舌头(我指的是很会吵架)、或许都很注重家庭

  +1

  

  4.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有谁?

  卢修斯·马尔福、纳西莎·马尔福

  参考答案:卢修斯·马尔福、纳西莎·马尔福、大概还有一个叫波特的

  -0.5

  

  5.有什么是你现在想追求的吗?

  更高的地位和名望之类的

  参考答案:跟随自己的心

 -1

  

  6.不提任何物质产品,你最珍贵的物品是什么?

  家人?

 参考答案:我想家人高于一切

  +1

  

  7.你有曾经预感过自己会怎么死亡吗?

  大概是死在伏地魔手上吧,因为任务没完成或者把哈利波特放走了之类的

  参考答案:当然,我觉得自己曾经无数次走在死亡的边界上,可能会痛苦又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在伏地魔手上。但是有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拯救了巫师界,那一刻我意识到,不是所有童话都是骗人的。

  +1

  

  8.你最糟糕的一段回忆是什么?

  应该是六年级在伏地魔手下的时候。

  参考答案:整个六年级。出题人难道很喜欢窥探别人的痛苦?真是恶趣味。

  +1

  

  9.能否描述一下你感到真正被人理解的瞬间?

  角楼,我觉得我们两个当时互相理解(这题我也答过了)

  参考答案:在说出那些噩梦的时候,我以为那会很难受,但是发现说出口的时候自己第一次真正摆脱了它们。

 +1

  

  10.你觉得对方不知道的三个秘密

答:

⒈哈利波特的无梦酣睡剂是德拉科马尔福送的

⒉在角楼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在装睡

⒊德拉科从没真的讨厌过哈利波特

参考答案:

⒈角楼那晚我在装睡,因为我害怕听到波特的回答,万一他说是呢,我想我说不出任何祝福的话

⒉Sociometry考试的分组标准的优先级是陌生程度,但是和分院帽一样,他会充分尊重本人的意愿,我想波特并不知道这点。

⒊我一直该死的暗恋着哈利波特。

-0.5

  

总得分:8     等级:E

  

  

《关于哈利波特的十个问题与答案》

  1.请说出你的三个外貌特征

  额头上一个蠢得要死的闪电伤疤、一头看起来每天里面都在发生爆炸案的黑发、和一双该死的不错的绿眼睛

  参考答案:闪电形状的伤疤、黑发以及和我妈妈一样的绿眼睛

 +1

  

  2.请说出你的三个爱好

  骑飞天扫帚、打魁地奇、骑着飞天扫帚打魁地奇

  参考答案:呃,三个真的太为难我了,我比较喜欢打魁地奇,也或许我只是喜欢骑着扫帚飞行的感觉

  +1

  

  3.举出三个你与对方的共同点

  魁地奇、吵架、家庭(我已经答过一遍了)

  参考答案:

⒈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的魁地奇技术都还可以

⒉大概比较会吵架?我要强调我的言辞比他温和多了,你简直不知道他能说出多少讽刺人的话。

⒊都很在乎家庭,我是渴望,我想他会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你知道的,那个家伙很怕死)

+1

  

  4.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有谁?

  对于救世主来说,整个巫师界都很重要不是吗?好吧好吧,真要说的话,他最好的但是我认为并不怎样的朋友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他的父母詹姆波特、莉莉波特,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他心中最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还有莱姆斯卢平、海格、韦斯莱一家…我真是受够了,就这样吧,愿意扣我的分就扣,我不可能真的把他身边每个人都写上去

参考答案:似乎很多,真要说的话,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吧,爱很重要,不是吗?

+1(答案符合参考答案标准)

  

  5.有什么是你现在想追求的吗?

  似乎想成为傲罗?但是要我说,可怜的救世主现在需要有人陪他聊聊天

  参考答案:

  我想他会写做个傲罗,说实话,那算不上我的追求,因为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到。这样看的话,我更想要些陪伴,也许这可以让我过得好一点。

  +1

  

  6.不提任何物质产品,你最珍贵的物品是什么?

  勇气?哦,他可能会写‘爱’。

  参考答案:爱,爱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魔法

  +1

  

  7.你有曾经预感过自己会怎么死亡吗?

  有且仅有死在伏地魔手上

  参考答案:死在和伏地魔最后的战争里,在那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死去。

 +1

  

  8.你最糟糕的一段回忆是什么?

  他身边的人不断死去

  参考答案:他们离开的时候

+1

  

  9.能否描述一下你感到真正被人理解的瞬间?

  那天晚上在角楼上,我并不想提起那些噩梦或是回忆,那相当糟糕不是吗。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无比清楚地知道他需要我说出那些,因为他需要有个人和他一起痛苦。

  参考答案:在霍格沃茨的角楼,他说出那些噩梦的时候。那刻我知道,我们在同一片痛苦的海洋,同样的,一起在那个晚上得以呼吸。

+1

  

  10.你觉得对方不知道的三个秘密

⒈波特以为我不知道他经常失眠,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黑眼圈要到嘴角了吗?

⒉波特在我装睡的那个晚上说了:“马尔福,其实你也没那么讨人厌。”

⒊这真是份该死的莫名其妙的试题,出题人是不是已经被自己聪明才智和洞察人心骄傲得无法自拔了?我只能说你们如果太无聊请去帮家养小精灵做战后重建工作,我相信他们会很欢迎有人来搬石头的。

参考答案:

⒈二年级的时候我和罗恩装成克拉布和高尔进过斯莱特林寝室,马尔福那个傻瓜一直没意识到。

⒉我发现和马尔福待在一起失眠的概率会减少,难道这家伙每天用无梦酣睡剂泡澡吗?

⒊我在马尔福睡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不过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0.5(含攻击性、不当言论,-0.5)


总得分:9          等级 O

  

  

  06

  那些若即若离的彼此试探和靠近借着十个问题与回答重新出现在眼前,红色领带绿领带夹的哈利波特和绿色领带红领带夹的德拉科马尔福并肩站在一起,像几年前月色下相依的影子,又像如今两张紧紧相贴的牛皮纸。

  

  哈利波特看着那句“我一直该死的暗恋着哈利波特”,“woo”了一声,然后看向身边的人。

  

  马尔福的脸比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还要红,甚至已经漫到了耳朵上。

  

  上次看见马尔福这副表情还是三年前他捧着一大束绿色洋桔梗,向新上任的傲罗部主任求婚的时候。

  

  哈利狠狠地压住上扬的嘴角,用胳膊戳一戳旁边的人:“Scared,Malfoy?"

  

  “You wish,Potter!”

  

  “咳咳!”赫敏在下面咳了两声,哈利发现她的表情看上去相当复杂。

  

  哈利这才开口:“好了好了,这就是我和我...搭档当年的答卷。可以看到,几乎充满了——自由发挥。你们知道的,我们两个当年的关系不是很好。”

  

  下面传来了质疑的起哄声,还有个学生用尖尖的嗓音大喊“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可以成为朋友!”紧接着另外一个地方传来“我想我一直都该死的暗恋哈利波特!”,然后哄笑成一片。

  

  好了,现在哈利波特的脸也红了,如他们所愿。

  

  接下来的讲话进行得比较顺利,毕竟哈利认真准备过。虽然两个人从没有一起为此有过讨论,不过配合还算不错。

  

  “只需要用心地相处,我相信一定会有收获的,也许有惊喜也说不定。”在最后,哈利这样说。

  

  “那么,各位,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我和波特主任需要回家了。”马尔福的脸红已经褪色了,又换上了标准的马尔福假笑。

  

  “这里!”一个格兰芬多的女生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兴奋极了。

  

  “波特先生,开始的时候你说你的搭档没有到场是因为他是个被柜子砸到头、急切需要马尔福先生治疗不然就会死的修理工,但是你当年的搭档其实是马尔福先生,那你当时为什么这样说,你们吵架了吗?”

  

  哈利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提这个,瞪大了眼睛没有回复。

  

  “well,这位小姐,我可以和你保证波特先生的搭档有且仅有我一位”,马尔福看着哈利,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然后摩挲着手上银制的家主戒指。

  

  “至于那位修理工是谁,我没想到波特先生还有这种——特别的爱好。”

  

  哈利的耳朵看起来就要烧着了。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盯着马尔福,然后说:“哦,那波特先生有且唯一的搭档马尔福先生,为什么开始拼命拒绝,现在又急匆匆赶过来了呢。”

  

  礼堂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马尔福看着哈利,看着那双他注视了很多年的眼睛。

  

  “拒绝显然是因为,我有些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小秘密。而赶过来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说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XXUANMABIE

【德哈】失色

*双傲罗德哈/暧昧期小情侣/1.5w/HE

Summary:德拉科·马尔福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他失去了对色彩的感知,只能看见黑白灰的世界,除非他所爱的人在他的视野里。

 

1

“德拉科·马尔福!麻烦你快一点行吗?”

早上九点十分,这间双人的傲罗办公室里传来了第一声怒吼。哈利·波特嘴里叼着一片吐司,一边坐在转椅上忙来忙去,一边对他面前三米开外的金发男人指手画脚,“让你找那个贴了橙色标签的文件夹,你在找吗?”

 

“我当然在找,白痴!我一上班、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辛辛苦苦帮你找,如果你有戴好你的笨蛋眼镜好好看看的话!”...

*双傲罗德哈/暧昧期小情侣/1.5w/HE

Summary:德拉科·马尔福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他失去了对色彩的感知,只能看见黑白灰的世界,除非他所爱的人在他的视野里。

 

1

“德拉科·马尔福!麻烦你快一点行吗?”

早上九点十分,这间双人的傲罗办公室里传来了第一声怒吼。哈利·波特嘴里叼着一片吐司,一边坐在转椅上忙来忙去,一边对他面前三米开外的金发男人指手画脚,“让你找那个贴了橙色标签的文件夹,你在找吗?”

 

“我当然在找,白痴!我一上班、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辛辛苦苦帮你找,如果你有戴好你的笨蛋眼镜好好看看的话!”德拉科背对着他恶狠狠地说,“本来上班就烦,还要面对你这种白痴上司……”

 

他仍然记得自己昨天下午五点三十一分,在一个美好的下班时间,突然失去了对这个世界色彩的感知。他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书籍慢慢褪色,然后抬头看向别处,忽然意识到不是书在褪色,而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他本想扭头告诉当时应该在他身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哈利,但是当他真正转过头去的时候,身旁的位置空无一人,该死的格兰芬多已经被他的亲亲好朋友拉走到陋居吃饭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经历这个令人窒息惶恐的瞬间。

 

不过,他想将这件事分享给哈利的念头,都在早晨消失得烟消云散。那时哈利发来扰人清梦的守护神消息,让他到了办公室帮他找一份橙色标签的文件——德拉科掀开被子,一拳打在那擅自闯入马尔福庄园的牡鹿守护神上。

该死的哈利·波特。

 

想到这里,德拉科扭头瞪了哈利一眼。

他愣了一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了。

他又盯着哈利眨了眨眼,直到哈利冲过来,左手拿着那片涂了蜂蜜的吐司,右手一把抽出那本贴着橙色标签的文件夹,对德拉科翻了个白眼,踮起脚尖,用文件拍了拍德拉科的金发脑袋。

 

“看什么看,”哈利用力咬了一口吐司表达自己的不满,“你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就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

“操你波特!”德拉科尖叫了一声,低头绝望地看着从吐司上往下滴的那滴金黄的蜂蜜,“你他妈蜂蜜滴在我的皮鞋上了!”

 

哈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得了吧,小心眼的马尔福,你自己又不是不会清理一新咒语。”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抓起桌上的冬青木魔杖亲自给德拉科的皮鞋丢了两个清理一新。

 

2

德拉科待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是他每天固定的作画时间,他拿着画笔想画点什么,可是一个眼中只有黑白灰的画家该怎么画出优秀的画作?

这对一个在傲罗职业之外热爱绘画的业余画家德拉科·马尔福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接下来还有各种各样的画展和宴会,他该怎么办啊?他自然该去圣芒戈看看的,没错,过几天有空他就会去的,不过现在,没有色彩的世界令人糟心。

 

他丢下画笔,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墨绿色的被子如今在他眼里变成了深灰色,颜料盘里的色彩也都变成了黑白灰,德拉科不服气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枕头。

可恶!

 

他的思绪在天花板和他的额头之间漫游,经过一整天的总结分析,倒霉的德拉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似乎每当德拉科看向波特的时候,他的世界就会恢复色彩——虽然他搞不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狗屁原因,但是生动的颜色、五彩斑斓的世界令他感到热泪盈眶,甚至连跟他作对的哈利·波特都可爱了许多。

 

接下来几日的行程还有许多画展,看来都不得不把波特拐去了。

 

3

“你爱去不去吧,波特,我也没有强求你。”

第二天的下班时间,德拉科对哈利发起了“盛情邀请”。他手里摆弄捣鼓着哈利心爱的小相机,胸前的傲罗制服口袋里放着哈利的魔杖。他稍稍抬了抬眉毛,一副“你再不回答我我就不理你了”的幼稚表情。

 

“这叫没有强求?”哈利将音量拔高了一个度,“那你抢走我的相机威胁我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抿了抿嘴唇,欠揍地微笑道:“这本来就是我去年送给你的,哪有什么抢的道理。如果你听话一点,下个月的情人节我还可以送你一个可爱的相机收纳包。”

“马尔福你别找揍!我不跟你过情人节!”哈利捏紧了拳头作势要挥上去,却在拳头快碰到德拉科的鼻尖的时候拐了个弯向下伸去,抽走了自己的魔杖,“快点,别逼我给你来个门牙赛大棒外加胳肢咒。”

 

德拉科不情不愿地回忆起自己二年级在决斗场上笑得直不起腰来的窘迫模样,他打了个哆嗦,把小相机丢到了哈利手里。

“嘁。谁在乎。”

他斜着眼看着哈利,“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哈利歪着脑袋看着他。“给我个理由,马尔福,你明明知道我对画展不感兴趣。”

“但是你对摄影感兴趣,亲爱的,你可以拿着你的小相机到处拍照,”德拉科挑了挑眉,“或者说你对我感兴趣,这就够了。”

“呸呸,闭嘴!”哈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我跟你去还不行?”

“原来伟大的救世主对我感兴趣?”德拉科轻笑出声,用魔杖敲了敲哈利的脑袋,“梅林。”

“滚!”哈利生气地躲到了一边。

 

德拉科很庆幸自己现在能看见红色,因为此刻哈利正在他的视线当中。他看着哈利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变红的耳朵,满意地收回了魔杖。

“那救世主跟我说说,今年的情人节你想和谁过?”

德拉科凑近,盯着哈利笑嘻嘻地说。

 

来自工作搭档兼暧昧对象明显而恶劣的调情。哈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过脑袋,祖母绿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德拉科:

“反正不是你。”

 

4

打闹都是暂时的,哈利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德拉科,那他也自然会好好准备一番。

只是在星期六早上七点被德拉科的守护神消息叫醒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儿。

 

哈利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德拉科催促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即便德拉科的守护神没法将哈利的话语传递马尔福庄园,哈利还是大声地抱怨了一句:

“马尔福你烦死了。”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哈利叼着牙刷忿忿地想。

 

洗漱完过后,他从衣柜里翻出那件黑色精美的礼服。他不懂为什么参加画展还需要大费周章地穿上礼服,难道不穿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吗?

我亲自给你挑选的,波特,穿上去会比较有艺术气息一点,在画展别给我丢脸。他记得德拉科昨天下午把衣服给他的时候这样说道。

 

一切准备就绪,哈利把他心爱的小相机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挥动魔杖,来到了马尔福庄园。

 

马尔福就站在门口。一见到哈利,他显得有些激动似的,直言道:

“你可算来了。”

我终于又能从色盲变回正常人了。德拉科心想。

不过哈利并不知道德拉科的小秘密,他“嗯哼”了一声,转了一圈向德拉科展示自己的礼服,确保没有扣子扣错、衣服也没有褶皱。

 

德拉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利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么?我很好笑吗?”

他举着魔杖,已经摆出了警告德拉科小心说话的姿态。

“没什么,”德拉科指了指哈利脖子上挂着的小相机,“你不觉得只有小孩子才会把东西挂在脖子上吗?”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相机,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又怎样,我怕手拿摔了。”

“恕我直言,你这样真的很滑稽,傻宝宝波特。”

 

傲罗哈利慢慢取下了脖子上的相机,竖着魔杖危险地盯着德拉科。

德拉科见状立马乖乖闭嘴,举起手表示投降。

“我不说了,当我没说行吧。”

随后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我真的得给你买一个相机收纳包了。”

 

“你说什么?”

哈利的脸突然在他面前放大凑近,德拉科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哈利又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要走快点走,别废话了。”

 

德拉科撇撇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门钥匙确实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能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就把人送这儿传送到那儿。哈利好不容易在地板上站定没让自己摔倒,德拉科就随后被传送过来——这下金发男人是压着哈利,让哈利一下子重心不稳摔了个大屁墩儿。

 

“德拉科·马尔福!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家族戒指为什么会是门钥匙!”哈利一把将德拉科推开,自己腾地站起来,检查了自己的相机没有磕到地板,然后摸了摸摔疼的屁股,“你就算是提前告诉我一声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跟我来个贴脸摔?”德拉科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计较那么多可是会加速衰老的,波特,我无法想象你年纪轻轻就长出白发和皱纹的样子。”

“再多嘴一句,我会让你永远也看不到我长出白发和皱纹的样子。”哈利说着就往前走。

 

德拉科追上去,和哈利并肩走着:

“我又不是威森加摩的罪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宝贝儿。”

哈利扭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说道:

“嗯,你不是,但我可以让你是。”然后他凶巴巴地说:“另外,你要是再那样叫我,我会明天就把你送进阿兹卡班。亲自。”

“那真是我的荣幸,上司先生。”德拉科吹了个流氓哨,推着哈利往前面的登记处走,“走了。”

 

登记处的人还不是很多,只是令哈利疑惑的是,当他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登记处的老头没有惊讶与自己的身份——不是哈利自作多情,而是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得到一句“波特先生幸会”。

 

德拉科看着哈利脸上疑惑的表情,揽过他的肩膀,低声解释道:“麻瓜的画展而已。”

这下哈利脸上的表情更是困惑了。他掐了德拉科一把,疼得后者立刻收回了手。

“你干什么?”德拉科皱巴着脸问,“要是你觉得自己在做梦,那你应该掐你自己才对!”

 

哈利朝他狡猾地笑了一下。“看来你是真的马尔福。”

德拉科拧了回去:“那不然呢,世界上会有假的我吗。我看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掐我罢了。”

哈利微微点头,“猜对了,斯莱特林加十分。”他歪着脑袋看向德拉科,“所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对麻瓜的接受度这么高了?”

“我父亲和今天的主办方有一点商业往来而已。你知道麻瓜们也是很好赚钱的。”

德拉科正了正衣服上别着的胸针说。

 

哈利小声嘀咕了一句“掉进钱眼里的马尔福们”。

 

在德拉科和他所谓的“一些熟人”礼貌地寒暄的时候,哈利只能百无聊赖地拿着自己的相机拍来拍去。可他并没能走多远,因为每当他离开德拉科的视线的时候就会被那双手拉回来。

他对德拉科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到无趣至极,只得在茶桌底下胡乱地踹了德拉科一脚。

 

听起来马尔福对麻瓜世界确实有些了解。哈利心想,搞不懂德拉科是不是因为自己每天的言传身教真的产生了变化。

 

他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吃了三个茶桌上提供的纸杯小蛋糕——他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了,因为麻瓜们的小蛋糕可不会像霍格沃茨的那样自动添加。

 

展会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哈利甚至看到了几个有些熟悉的巫师面孔——在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麻瓜和巫师的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也有更多像马尔福这样的纯血观念根深蒂固的家族愿意和麻瓜往来、参与一些麻瓜们有益的活动,这是哈利十分高兴看到的。

于是感到十分欣慰的哈利举起相机,偷偷拍下了德拉科的侧脸。

 

画廊两侧挂着那些不会动的麻瓜画作,哈利不懂这些,不懂德拉科他们所谈论的构图和色彩,只是觉得有些画确实赏心悦目,不过也有些画作抽象得他难以欣赏。

对艺术没有太多研究的他只好在走马观花地看完一遍之后去观察周围的人,这或许会比盯着不会动的画作、或者是听德拉科对别人侃侃而谈更加有趣一些。不过他越看周围越觉得不对劲——原来到场的大部分都是手挽着手的伴侣们,有的像他和德拉科一样年轻,有的已经能够看出眼角的皱纹。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成双成对,亲密的模样让哈利慢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脸瞬间涨红,余光瞄了眼德拉科——那个家伙还在和据说是主办方的麻瓜商人谈论着一幅画,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抱着一束黄色康乃馨的少女位于画作的正中央,看来是一幅人像画。

“马尔福先生,我曾听令父说过,您在绘画上也有极高的造诣,能否给我们大家露一手?”

那个麻瓜商人显然很是期待,甚至还派人取过了一盒崭新的颜料和一套纸笔,“您看,要是您答应现场作一幅画,我就将这一盒名贵颜料送给您,马尔福先生。”

 

“当然可以,”德拉科微微欠身,“克里先生,请问您想看哪种类型的画作?”

克里先生看了看跟在德拉科身后的哈利,哈利又一头雾水地将目光投向了德拉科。

 

“既然过几日就是情人节,那么马尔福先生就为你的爱人作一幅肖像画如何?”

 

哈利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当成了德拉科的男朋友,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我我不——”

但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金发男人一句话堵了回去:“乐意至极。”他抽出一支画笔,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哈利:“那就麻烦你坐到前面去当会儿模特了,我的爱人?”

哈利怒气冲冲地瞪着德拉科,脸颊和耳朵却诚实地保持着粉红色。

 

“好、好吧。”

 

表面上虽这么说,不过哈利心里发誓等回去之后非要把德拉科揍一顿不可。

 

作画是件费时的事儿,等德拉科画完,哈利已经感到脖子和腰背有些隐隐酸痛。在作画时,金发男人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认真极了,不过哈利总觉得那目光中有几分流氓。

 

马尔福,我们等着瞧。

哈利坐在凳子上一边欣赏画像一边拧德拉科的手臂。

 

5

“解释。”

“什么解释?”德拉科坐在自家庄园的沙发上,翘着腿,漫不经心地用余光瞥了哈利一眼。

“别装傻了,为什么带我去画展。”哈利板着脸道,“你不觉得在那种场面,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误会什么?”德拉科装作惊讶说,“误会你吃了多少个小蛋糕吗?”

 

“不是!马尔福你认真一点!”哈利气得拿起沙发上的墨绿色抱枕往德拉科身上甩去,“我说的是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你还一本正经地演上了!”

“那不然我能怎么办?像我这种名声大噪成就斐然的画家怎么能被区区哈利·波特拆台,”德拉科挑了挑眉,“你不也很配合吗,我的爱人?”

“言出法随,马尔福,我要你记住。”哈利哼了一声道。

“我犯什么法了,嗯?麻瓜里又没有人认识你,他们也不会去制造我们俩的绯闻好吗?他们的世界可有更多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嗯,我知道,但这不是重点,”哈利点点头,“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拉我去画展。”

“你拍照拍得不开心吗?”德拉科耸了耸肩,“我是为你着想。”

 

他一抬头,看见一个魔杖尖抵在自己的鼻尖上。

“救世主别那么脾气大嘛,动不动就掏魔杖,”德拉科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我说还不行?”

“你最好是说实话了。”哈利收回了魔杖,脸上的好奇也藏不住了,他摆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身体往前倾了些。

 

于是德拉科就把他这几天患上的奇怪病症对哈利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一切的哈利皱着眉头,露出了一副“我怎么感觉这么假呢”的表情,怀疑地看着德拉科。他重复了一遍,“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我就把你变成猪头。”

“嗯,随便你,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圣芒戈翻德拉科·马尔福的检查记录。”

“所以圣芒戈的治疗师怎么说?”哈利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关切在。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这种病太罕见了,治疗师也没办法,要是圣芒戈什么都能治的话,那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疑难杂症了。”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你这色盲症一辈子不好你就黏着我一辈子吧。”哈利认真地替德拉科想着解决办法,“要不什么时候去问问上次任务的时候咱们在北爱尔兰遇见的那个老巫师?或者是去部里的图书馆借几本书查一查……”

“其实我黏着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德拉科小声嘟囔着哈利听不见的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德拉科抬起头,无所谓道:“虽然很感谢你的好心,不过我还是想说,可能这几天我都得把你给绑架了,因为接下来还有那么几次画展。”

“麻瓜的,还是巫师的?”

“都有,”德拉科煞有介事道,“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巫师总比麻瓜清醒一点,他们才不会认为你是我的地下男友。”

 

“你是我的地下男友才对,考虑到我们两个当中我的名气要比你大一些。”

哈利踢了踢德拉科的小腿纠正他的话。

 

6

“你别指望我会一直给你当模特,德拉科·马尔福,”哈利在把德拉科请进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时候没好气地说,“首先我不想陪你到处逛来逛去找写生的地点,其次我不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那很难受。”

德拉科不以为意。他自顾自地摆好了画架,拿着笔刷在哈利的鼻尖上轻轻掠过:

“说的很有道理,救世主先生,但是首先,你明明自己也逛得很开心,其次,我没有不让你动,而且今天你不用坐着当模特,你可以躺着。”

 

哈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看到德拉科的笔刷是干净的之后才确定自己的鼻子没事。

“我躺着你要怎么画?”哈利诚挚地发问。

“一会的事一会再说,”德拉科摆了摆手,“都快二月份了,你还在家里摆着这圣诞树,真是……比我还有闲情逸致。”

“你明明知道我很少在这边住。”哈利说,“圣诞节是和朋友们在这里过的,所以圣诞树不舍得收起来。”

 

德拉科沉思了片刻,走近那圣诞树。他看见树上挂着许多小彩灯和星星,还有一些贺卡。

“这里有双袜子。波特,哪个朋友还会送你袜子?”他嘲讽道。

“那是我送克利切的圣诞礼物!只不过他不愿意收罢了。”哈利解释道。

“真有意思。”德拉科的注意力忽然被树上挂着的一张贺卡吸引了去,他拿起贺卡将上面的内容念出声:“我希望和德拉科·马尔福——你干什么!波特!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他只念了一半,那张卡片就被黑发男人硬抢了去。哈利将贺卡牢牢地抓在自己手掌里,情绪激动地说:“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给你看。”

“隐私……”德拉科翻了个白眼,“隐私还挂在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哈利·波特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别废话了,快把你的颜料调好,早点画完早点滚蛋,我不怎么想看见你。”哈利催促道,挥动魔杖召唤来了一个放置颜料盘和画笔的小架子,德拉科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夸赞了一句:

“算你懂事。”

 

“马尔福,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画画呢?”哈利侧躺在沙发上,而沙发被他们移动到了圣诞树边,德拉科挥动着画笔,将哈利连同圣诞树一起慢慢收进了画里。

“因为这是高雅的艺术。”德拉科回答说。

哈利撇撇嘴,“确实是一个很马尔福的回答。”

他继续发问道:“你说最近要练习人像的绘画,为什么偏偏选我当模特?”

德拉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边调出祖母绿的颜色,一边说:“因为暂时只有你能‘治好’我的怪病;因为你的身材比例比较好,适合被画进我的画里。另外,你的长相算普通,不精细,容易画些。”

 

哈利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不过德拉科其实说谎了——堂堂救世主长相怎么会差?不仅不普通,而且在人群中还算是十分出众了,再加上救世主的光环在那,走在路上就能随机迷倒一个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画。

 

“马尔福你知道吗,躺久了也是会累的,而且我还是侧躺,我的手臂都麻了。”哈利抱怨道,“某人还不让我闭眼睡觉。”

“你见过哪个称职的模特会在工作时睡觉?”德拉科毫不领情,“少说话,波特,你好吵,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有本事你就别给我画嘴巴,”哈利偷偷笑着,“准是一幅旷世奇作。”

 

德拉科·大画家·马尔福画起画来十分严肃,他随意地附和哈利笑了笑,就又投入到他的画作中去了。

而哈利皱了皱鼻子,莫名觉得这样的德拉科特别柔和。两边的袖子都卷起了一些,哈利能看见他白皙手腕上的青筋。这个斯莱特林的每一根发丝都被客厅的灯光照得微微发亮,发间好像有金色的星星在闪。哈利意识到那是圣诞树的彩带上掉下来的金色粉末,鼓了鼓嘴巴没有提醒德拉科。

明明长了张帅哥的脸,却偏偏有一张不会说好话的嘴。哈利心想。

 

“波特,”过了一会儿,德拉科似乎是觉得这个夜晚有些过于安静了,他问哈利说,“你为什么不住这里?我看这房子也不小,这里还有个——克利切,可以帮助你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哈利抿着唇不说话,不知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还是在想别的。

 

在德拉科以为哈利睡着了之前,哈利才有些为难地开口,向德拉科袒露了一部分心声:

“也许你知道,以往坐在那餐桌边谈论战争的很多人都不在了。”

德拉科手中的画笔一顿,差点在纸上留下一块深色的痕迹。他抬起灰色的眼睛看了哈利一眼,带着些安抚意味地说:“抱歉提起了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

 

“我也没那么脆弱好吗?”哈利扯了扯嘴角,但脸上的表情却和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符合,“画你的吧,别说话了。”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画着哈利的眼睛,说:“嗯,不过你知道的吧,现在不是需要你难过的时候。”

他用沾满颜料的双手收拾了画笔,站了起来:“你可以动了,我去洗画笔,一会吃完饭再画。”

 

“那我——”哈利伸展了一下身子,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去,“我去做饭?”

“不是有克利切吗?”德拉科不太高兴地拉住了哈利。

“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麻烦他……”哈利吐了吐舌尖。

“那我去做,”德拉科把哈利摁在沙发上,一个抱枕被塞进了他的怀里,“让我露一手,行吧。”

 

哈利愣呼呼地看着德拉科走进厨房,后知后觉地朝着厨房喊了一句:

“你可别因为看不见颜色闹笑话,我会笑你一辈子的。”

 

“我是看不见颜色,又不是瞎了!”

厨房里传来一声带着怒意的回答。

 

这顿饭说不上多好吃,只是普通的味道,不过哈利心想对于德拉科这种庄园里的大少爷,肯定也不怎么动手烹饪就是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德拉科做的蛋羹好吃了不少。

 

不过德拉科能够看出来,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到后来的绘画中,哈利看起来始终有些低落。德拉科也识趣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画着他的画。

 

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德拉科终于完成了他的画作。那时哈利已经快要睡着了,又或者说可能已经不知不觉睡了一觉,此刻正眯着眼睛,困意来袭的瞌睡模样。

 

“等等波特,别睡。”德拉科推了推他,将画在他面前抖了抖,“你好歹看一眼。”

发间有着金色星星的德拉科·马尔福在面前晃着,哈利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啊?”

他坐起来,指使德拉科帮自己揉肩膀。德拉科十分听话地半跪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揉哈利酸痛的肩膀。

 

整幅画是温馨的暖色调,圣诞风格的画作。画中的黑发男人惬意地侧躺在沙发上,沙发后的圣诞树上每一个小彩灯好像真的在画中发着光。边上的壁炉里跳跃着橘色的温暖火光,哈利越看越喜欢,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

 

“你喜欢吗?”德拉科装作不在意地问,实际上心里却紧张极了。他手上按摩的力度也刚刚好,这一切都使哈利心情变好了些,微笑着回答说“我很喜欢”。

“那就送给你了。”德拉科的耳朵尖瞬间红了,他用咳嗽掩盖自己的紧张,“呃,那最好裱起来挂在你的床头,每天欣赏一遍。”

“挂在床头倒不至于,不过确实能够成为我的收藏品。”哈利召唤来他的小相机一顿拍,也顺便给德拉科的脸来了张特写,“比我前几次当你的模特的时候要画得更好,有进步啊马尔福。”

 

“嗯……多谢褒奖,上司先生?”德拉科挥动魔杖收拾好画架和画笔,“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将带来的大件物品变小放回自己的背包,站在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对在玄关处送别的哈利说道:

“晚安。”

 

关上门之后,哈利还在窗户那儿目送了一会儿,直到德拉科幻影移形消失在夜色里。

他回到客厅,坐在他刚才躺过的沙发上,看着安静下来的客厅发呆。

有时候马尔福好像也挺好的。至少,他在这里的时候,哈利还能有个人说说话。他会逗得自己发笑,虽然嫌自己很吵可依然回答他的每一句话……

 

夜已经深了,哈利坐在床沿,再次拿起那幅画作细细端详。

他这才发现画里的圣诞树上,似乎多了一个原本不属于这棵树上的东西。那是一只白色的、小巧的纸鹤,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专属。

 

哈利连忙跑出房间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挥动魔杖点亮客厅所有的灯,哈利对照那幅德拉科留下的画,果然在圣诞树上找到了一个叠好的纸鹤,上面似乎还有些字迹。

他小心翼翼地从树上取下纸鹤,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在那上面留下撕痕。

 

“波特,你不开心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句子的后面是一个有着眼镜和闪电疤痕男孩的简笔画,那男孩哭丧着脸,几滴潦草的眼泪往下掉。

哈利将纸翻了个面,看见背面写着:

“我想微笑倒能为你平平无奇的外貌加点分。”——这次句子的后面画着一个咧开嘴傻笑着的男孩,和“微笑”这个词不沾一点边,但是看得出来画中的男孩很开心。

 

“好你个德拉科·马尔福。”哈利呢喃着德拉科的名字,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慢慢地将字条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7

在哈利给德拉科当了好几次模特之后,哈利当然也没少从德拉科那里捞点好处。在办公室里端茶倒水是基本,加班的时候帮哈利带晚餐也渐渐成了德拉科的习惯,从帮忙配点魔药到帮忙冲杯咖啡,德拉科过得像是办公室里的家养小精灵,不过,德拉科倒也乐此不彼——虽然嘴上说着哈利是个麻烦精,但是身体却十分诚实。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他们迎来了工作的忙碌期。

接到新任务的时候,哈利连早餐都没吃,就早早地披上傲罗制服前往了任务地点。当然,后面跟着的,还有他的整个小队——包括德拉科。

他打了个哈欠,感到又饿又困,直到德拉科从后面追了上来——金发男人带着些责怪地看着他,将一袋小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

 

“连早餐都不吃,你是想在黑巫师追上你之前饿倒在路上吗?”

德拉科微微皱着眉,他挥动魔杖,对着哈利的眼镜念道:“水火不侵。”

 

绿眼睛惊讶地瞪大了,可德拉科却不再看他,别开了脑袋,轻轻拍了拍哈利的后脑勺说:

“今天会下雨。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是说好要走在一起的。”

“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了?”哈利眨着眼睛问道。

“昨天,我单方面说好的。”德拉科理所当然地说,“你忘了我的眼睛看不见颜色吗?要是一会儿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办。”

 

哈利又从袋子里拿了一块小面包,没有理会德拉科,低下头边啃小面包边仔细看任务地图去了。

 

德拉科走在他身边,手臂不自觉地搭到哈利的肩膀上:“怎么,很紧张?”

“都这么多次任务了,怎么会紧张,”哈利给了他一肘击,“只是这次任务安全系数不高,应该提高警惕才是。”

“怕什么,到时候要是你遇到危险,我准是第一个冲到前面去保护你的。”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说,“提前对我感恩戴德吧,波特,毕竟你很难遇到像我一样这么好的人。”

“曾经陪我出生入死的大有人在,谁会在乎你。”哈利笑了,心里却因为德拉科的话语感到一丝温暖,“倒是你到时候别冲动给我添麻烦,我就很感谢你了。”

“嘁。吃你的面包去。”德拉科不屑地挑了挑眉毛,不作声了。

 

8

任务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轻松,至少不如德拉科预想中那样顺利。

 

该死的圣人波特,他真是一头蠢猪!

 

德拉科在哈利的病房门口不停地踱步,他揪乱自己的头发,把他那一头柔顺的金发抓得像波特的一样乱糟糟的。

 

波特,哈利波特,波特波特波特……圣人波特!德拉科烦躁地想,他有气无力地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想起来自己明明把哈利护在了怀里,可那家伙不知哪来的胆居然一把推开了他,反而替他挡了一击——不轻的刀砍咒,鲜血立刻浸染了黑发男人的傲罗制服,哈利立刻支撑不住地向德拉科身上倒去,而德拉科借着被推到墙角的那一刻掌握优势,对对面的黑巫师怒气冲冲地扔了三个咒语。

 

病房的门被推开,治疗师从哈利的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对德拉科点头说可以进去了。

 

“他没有生命危险吧?”德拉科担心得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没有击中要害部位,而且马尔福先生您的治疗咒补充得很及时,波特先生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下来。不过,他可能要昏睡几天,过几日自然会醒过来。”

“那就好。”德拉科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那麻烦你去通知格兰杰和韦斯莱这件事,谢谢了。”

 

治疗师点了点头,随后又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马尔福先生,不久前您找我看的关于眼睛的问题……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吧?”

德拉科愣了愣,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早就没事了,你开的药很管用,几乎第二天晚上就好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您一直没来复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呢。”治疗师说,“那我先去通知波特先生的好友了。”

 

德拉科蹑手蹑脚地走进哈利的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熟睡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因为今天的受伤失血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波特的睫毛很长,德拉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有些微微翘起的睫毛。他的肩膀裸露着,白色的绷带自他的肩膀缠绕到腰间,从被子里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德拉科替他将被子往上提了一些,以免波特在睡梦中着凉。

 

波特……哈利。德拉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哈利有些冰冷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手心温暖了一会,然后把那只手塞回了被子里。

总是这样为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什么时候你才能意识到你也是有人照顾、有人爱着的呢?

 

9

一波又一波的人来看过了哈利,他床头的鲜花和果篮换了又换,在二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哈利终于醒了过来。

他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只觉得脑袋沉沉的,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甚至关于前些天的记忆需要思考片刻才能想起来。他抬起手想要揉一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背还连着吊针,脑袋顶边上有一瓶魔药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他身体里输送。

 

不知道今天已经是什么日子了,也不知道那几个黑巫师有没有被抓住……哈利担忧地揉了揉鼻子,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说起来,马尔福应该没事吧。哈利又打了个哈欠,他听见门口传来的开门声,很快将视线投了过去。

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哈利坐起来,眼神还带着些睡意,不过很快他就试图让自己打起了精神,对治疗师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波特先生!”治疗师惊喜地说,“您终于醒了!”

哈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九点半。他看着治疗师“哗啦哗啦”地快速翻动着治疗手册,说道:“实际上我也是刚醒……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日期了?”

“今天是2月14日,波特先生,”治疗师指挥一支羽毛笔在治疗手册上记录着,一边为哈利检查着身体情况,“您睡了五天,韦斯莱夫妇刚带着他们的女儿来看过您。”

他指了指一边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糖果盒,说:“那是小罗丝·韦斯莱给您带的礼物。”

 

哈利露出一丝微笑,又问起关于德拉科以及其他傲罗队员的情况。

“幸运的是他们都没事,已经正常回去上班了。”治疗师说,看哈利放松了下来,没忍住与哈利多聊了几句,“不过马尔福先生倒是,几周前来我这儿看过病,关于他的眼睛的一些问题。”

 

哈利装作惊讶与好奇的样子问道:“我能了解一下是什么问题吗?”

治疗师点点头,说道:“他的眼睛忽然看不见颜色了,简单来说,就是普通的色盲病症。不过事实上,我们医院早有治疗过这样的病例,给马尔福先生开了药之后,他已经完全好了。”

哈利微微发愣,他追问道:“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吗?比如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或者……”

 

治疗师给他换了绷带,上完药之后一边在心里感叹哈利一句疼都没喊的毅力——实际上哈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治疗师所说的那番话上面,连已经换完了药都没有注意到。

“我们知道一些魔药混合后散发的气体是带有潜在的危险的。”治疗师耐心解释道,“对于马尔福先生这样经常配制魔药的人来说,会忽然患上某些疾病很正常,也并不难治疗。他得的这种病在巫师里被称为‘失色症’,而不是简单的色盲症,因为这两者有一些区别。”

“什么区别?”

“那就是患上失色症的人,在看到对自己来说十分特别的人时就会恢复对色彩的感知,”治疗师说,“当然,这种特别可能是特别喜欢,也可能是特别憎恨,因人而异。”

 

哈利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下去了。他想起马尔福留在圣诞树上的纸鹤,怎么也不觉得他是特别憎恨自己——想到这里,哈利便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10

下午一下班,德拉科恶狠狠地推掉了所有给他的加班任务,带着些傲气地和他的下属说只有波特说了要加班才算数(“我和波特熟!他从不会在星期五让我加班!”),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波特醒着,就坐在床沿直直地看着他,这是德拉科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德拉科到门口便挪不动脚步了,他盯着哈利,好像在检查面前是不是真的哈利·波特一样。

“你的眼睛又是什么时候好的?”哈利没有回答,反而带着些微微笑意反问他,“其实早就好了,对吗?”

 

德拉科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最终闷声说道:

“如果你一醒来就要对我兴师问罪的话,那礼物你就别想要了。”

哈利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问他是探病礼还是情人节礼物。

 

德拉科被哈利这故意撩拨刺激得耳朵发烫,明明平时他才是擅长调戏哈利的那一个,但是当哈利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他反而表现得要更糟糕,磕磕巴巴地先说是探病礼,后来又改口道两者都是。

 

“所以你要责怪我带你去各种无聊的画展以及拉着你当模特浪费了你很多时间是吗?”德拉科在哈利床沿坐下,把一个墨绿色的礼物盒放在了床头,“你最好——”

“虽然你确实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不过,嗯——”哈利往德拉科那边贴近了些,“我也没说我不喜欢。”

 

德拉科被他一番意味不明的话扰得心思乱七八糟的,换了个话题问道哈利的伤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他虽然有些来气,但是也不至于在此刻指责哈利的“圣人精神”,只是觉得格外心疼。

 

“我不是说了会保护你吗?我都把你护在后面了你居然还把我推开,不要命了你。”德拉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语气在,他低头盯着哈利因为打了太久吊针而有点淤青的左手手背——那双手的主人正把冰冷的手指有意无意点在德拉科手背上,德拉科没敢动,无论他有多想去反握那只没有温度的手。

“当时又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要是你受了伤,甚至危及生命的话我会更加难过。”哈利坦率地轻声说,“马尔福你得知道,我不能够再失去更多的人了。”

 

“歪理。”德拉科绷紧了脸,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又没关系。对你而言。”他小声说。

哈利的手指在德拉科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德拉科再也忍不了,捉住了那作乱的手指。

 

“怎么会没关系,你要是在这躺上个五六天,你爸爸早就来找我麻烦了,而且也没有人帮我冲咖啡和倒水。麻烦。”哈利笑嘻嘻地说,“开玩笑的——你怎么会觉得你要是出了事会对我来说没关系。”

“那你怎么会觉得你出了事会与我无关?”德拉科咬着牙反问道,“不带脑子挡在别人面前的,圣人波特。虽然我很感激你让我少受了一次伤,但是我更希望你下次能更注意自己的安全。”

 

哈利干笑了一声,没有对德拉科给予的责怪表示反驳。

“你好像在生气?”哈利说,“那礼物你也别想要咯。”

德拉科抬起眉毛,询问地看着他。没等他发问,哈利就凑到他耳朵边,气音说道:

“是情人节礼物。”

 

德拉科吞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哈利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什么东西。

“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骗我说你的眼睛没有好。”

哈利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那看上去是一本很精美的本子,德拉科没有看清楚,不过从颜色风格来看并不那么的“马尔福”,但是像是一份用心准备过的礼物。

 

德拉科努力地冷着脸,假装不感兴趣,没有说话。

“不回答是因为你心虚吗?”哈利抽出被德拉科握着的手指,魔杖敲了敲德拉科的膝盖,似嘲笑似遗憾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说吗?”哈利再次引导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花了好几个月准备的礼物,只好送给别人了……”

 

他感到德拉科余光好像瞪了他一眼。

“我说还不行吗!”德拉科不高兴地想要丢下一切“绅士风度”去抢过哈利手上的册子,但是一想到哈利身上还有伤,又闷闷不乐地收回了手。“我一直对你说我的眼睛没有好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一会而已!哪有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捡的道理,比起你站在我身后想着心事或者是跟别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我更希望你一直在我的视线里。”

 

他看着哈利的眼睛,定了定,继续说道:

“我想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能看出来我在骗你,而且我都因为你,对麻瓜宽容了许多——我以为你不揭穿我只是某种心照不宣。敌人之间的那种。”

哈利晃了晃脑袋:“我真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吧,礼物给我。”德拉科说。他看哈利似乎在憋笑,忍不住揭穿哈利:“对了,上次去你家,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嗯?什么?”

“看到了你圣诞树上的卡片,你写了你希望和我在一起。我看见了,你抢也没用。”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当真?”

 

“嗯……那得看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是特别讨厌,还是特别喜欢?”哈利认真问道,并且以一种与语气的温柔毫不相同的凶狠力度拍开了德拉科想要拿礼物的手。

“痛死了!波特!真是手下不留情。”德拉科抓住哈利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如果要说特别讨厌的话,那是以前;如果说特别喜欢的话,又远远不够。”

“你刚才还说我们是敌人。”哈利耸了耸肩。

“你真是永远都不会抓重点,波特!”德拉科嫌弃地用自己的大腿撞了撞哈利的,“我认为这是某种……情趣,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哈利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德拉科并没有让他痛快地笑很久,因为没过几秒钟,德拉科就用一个自然而然的亲吻堵住了他的嘴唇和笑声。

 

“我就说你笑起来的时候更可爱。”德拉科说。他咂吧了一下嘴巴,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吻。这使他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哈利的嘴角。

“得了得了,亲几下就行了,你脸皮真厚。”哈利笑着推开了他,终于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他十分宝贝的小册子,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德拉科手里。

 

德拉科翻开册子,却发现里面无一例外装着的,都是自己的照片。

“哈利·波特,你每天都在偷拍我?”德拉科左边眉毛高高挑起,“可真有你的,要是被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发现你每天都在举着相机偷拍你的办公室同事,你说他们会先爆料你的怪癖还是先邀请你去当记者呢?”

 

“但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不是吗?”哈利一边说一边拆开德拉科给他准备的礼物——意料之中,确实是一个相机收纳包,“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把我的小秘密说出去的。”

“那可不一定,我是要收封口费的。”

 

哈利一扭头,鼻尖就撞上了德拉科的唇角。他推开德拉科的脸,说:

“那你滚吧,我是你的上司,有的是办法让你因为造谣而被辞。”

他看着德拉科没亲到有点不高兴的那副样子,还是安抚地吻了吻男人的嘴角:

“别那么幼稚,德拉科,我可是挑选了所有我喜欢的照片放上去的,快给我说说你最喜欢哪张照片?”

 

“最喜欢,”德拉科搂着哈利与他亲昵着,手指点了点眼前这个人的鼻尖,“最喜欢面前这个。”

 

“得了吧,你只是高兴得了一个永久的免费的模特而已。”

 

“说的也是,”德拉科轻轻拍了拍哈利的脑袋,“所以,我的模特下次不能这样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了,知道了吗,宝贝儿?”

 

END

乔木

【SBRB】诅咒

*西里斯·布莱克x雷古勒斯·布莱克

*励志造谣一些兄弟贴贴+双人存活的IF线,设定都是各种造谣,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请无视掉👀

  

以上,能接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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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哈利很快注意到阴尸堆里突兀的存在,他下意识问出声,绿色双眸讶异盯着异样湖面出现的变化。

  

  在熊熊火焰侵蚀下是一具套着破旧衣裳的骸骨从湖水之中缓缓浮现,胸口蔓延出的荆棘藤蔓紧紧缠绕住骨架,仿佛是由藤蔓牵制住白骨四肢百骸,而荆棘之上所绽放出的朵朵娇艳红花正一点点被火焰侵蚀殆尽。

  

  “那是一个诅咒。”邓布利多回答了好奇的小狮子,那双颇为锋利双眸稍...

*西里斯·布莱克x雷古勒斯·布莱克

*励志造谣一些兄弟贴贴+双人存活的IF线,设定都是各种造谣,会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请无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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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哈利很快注意到阴尸堆里突兀的存在,他下意识问出声,绿色双眸讶异盯着异样湖面出现的变化。

  

  在熊熊火焰侵蚀下是一具套着破旧衣裳的骸骨从湖水之中缓缓浮现,胸口蔓延出的荆棘藤蔓紧紧缠绕住骨架,仿佛是由藤蔓牵制住白骨四肢百骸,而荆棘之上所绽放出的朵朵娇艳红花正一点点被火焰侵蚀殆尽。

  

  “那是一个诅咒。”邓布利多回答了好奇的小狮子,那双颇为锋利双眸稍稍眯起,“以【爱】为名的家族诅咒,曾经出现在布莱克家族。”

  雷古勒斯心口处忽地蔓延出的酸楚迫使他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他微微蹙起眉头,宽大衣袖下的手不禁紧紧攥起,额间冒出丝丝冷汗。

  

  这些天他这种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了许多次,而从家族古籍里他找到了类似的答案——这种情况实际上源自于他纯粹血脉上的一个古老诅咒。

  

  “喂,雷古勒斯。”一直观察着雷古勒斯的小巴蒂皱了皱眉,他自然能感觉到雷古勒斯这些天的异常处,他伸手攥住想要匆匆离开的雷古勒斯,“你要去哪?”

  

  “图书馆。”

  

  雷古勒斯抿抿唇,他的目光落在小巴蒂攥住自己手腕的手上。

  

  “容我提醒,你最近跑图书馆次数比以往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你在隐藏着什么?”

  

  在他们话语间,雷古勒斯听到了熟悉的嗓音,他下意识抬眸看向小巴蒂身后,一片红色当中是西里斯与他的朋友们勾肩搭背,也许是他目光太过于灼热,西里斯似有所感回头对上雷古勒斯的目光,可最先挪开目光的是雷古勒斯,他看到了他的哥哥想要朝他的方向走来。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从家族书籍得到答案的雷古勒斯舔了舔干涩下唇,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想要躲避西里斯——西里斯已经在这学期开始之前离开了家里。

  

  “雷古勒斯?”

  

  “没什么,去找些东西。”

  

  “好吧。”

  

  小巴蒂罗若有所思地盯着雷古勒斯片刻,似乎想要从雷古勒斯那张清俊面孔上看出什么,但他还是缓缓松开握住雷古勒斯手腕的手,几乎是他放手的一瞬间,雷古勒斯迅速朝图书馆方向快步走去,徒留小巴蒂呆在原地挑挑眉头以及他身后不远处停下脚步的西里斯。

  

  拐弯处靠着墙壁蹲下身的雷古勒斯抿起唇,那股刺骨的疼痛从胸口处蔓延开愈发折腾着他人体神经,后槽牙紧紧咬着,他抬手攥紧胸前印有斯莱特林的袍子。

  

  他不敢相信在那边停留几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该死的诅咒!雷古勒斯喘着气,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烦躁,他瞥了眼手腕处的皮肤,若隐若现的青藤出现在上方,所幸,西里斯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否则他还真无法好好解释这件事情。

  

  ——解释他喜欢自己亲生兄弟的事情。

  

  那一天是他胸口第四瓣花瓣出现的时候,这个该死的诅咒会在他与他的兄长接触过程中逐渐长成,最终结果将化成一具骸骨,想到古籍内那张藤蔓所缠绕的骸骨插图,雷古勒斯微不可见蹙起眉头。

  

  唯一解救的方式是两人能够心意相通,这种解救方式对于雷古勒斯简直是无稽之谈,疼痛缓解,雷古勒斯抬手揉了揉眉宇间,重新站了起来继续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企图从中寻找其他解救方式。

  

  他拍了拍身上虚无的灰尘,嘟囔:“糟糕透顶……”

//

  “一定要离开吗?”

  

  属于弟弟淡淡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就连西里斯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如果不是在回头的时候望见了年幼的男孩,兴许西里斯也就当作那道甚至算不上质问的话语是自己对这个家最后留恋吧,夜晚的冷风将男孩额前卷发吹乱,那双如出一辙的烟灰色眼睛一如从前一般一眨不眨注视着西里斯的身影。

  

  “……雷古勒斯,我真是受够了!”西里斯努力克制将熟悉的称呼咽了回去,又强力克制住想要宣泄的暴躁情绪,烟灰色眼睛安静凝视这个没有自己高的男孩,这个在他眼里令人讨厌的、无色的鬼屋里所唯一存在的色彩,周围的黑暗几乎要将男孩吞噬,他舔了舔干燥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在与雷古勒斯对视的时间内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清,难得斟酌用词,甚至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相信我,雷古勒斯,跟我一起离开,好吗?”

  

  西里斯朝雷古勒斯坚定无比伸出了手,雷古勒斯怔愣地想着,也许他会永远记得住这一天,记住西里斯身后那一轮皎洁明月。

  

  可西里斯永远不会知道,雷古勒斯有那么一瞬间多么想抛下一切去握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跟他一同逃离阴沉的格里莫广场12号——毕竟西里斯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不是吗?

  

  雷古勒斯仰了仰下颚,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极力克制住心底那些升腾起的糟糕想法。

  

  他轻呼出一口气,给出了回答:“快点逃吧。”

  

  逃吧,西里斯。

  逃向你所追求的自由。

  

  纷乱的糟糕想法占据了雷古勒斯的思绪,垂在身侧的手指攥起又松开,最终只能隐隐颤栗地垂着,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雷古勒斯便知晓西里斯至始至终不属于格里莫广场12号,不属于布莱克家族。

  

  雷古勒斯听到了沃尔布加匆匆上楼的脚步声及她气急上头的怒骂,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他隐隐作痛的心口上,他薄唇轻轻抿起,索性别过脑袋不让西里斯看见他眼底泛起的红丝。

  

  悄无声息之下,他心口肌肤所盛开的花多了一瓣花瓣——是花的第三瓣,前两瓣同样是在他跟西里斯之间出现抉择的时刻。

  

  “西里斯……”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气,嘴角牵扯出了苦涩的弧度,他迅速冲上前将房间内最后一扇逃往自由的窗户关上,西里斯只听到雷古勒斯最后略显惘然而又生涩的谎言。

  

  “如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就快点离开。”

  

  “雷古勒斯!”等到沃尔布加无视门口的木牌重重推开雷古勒斯的房间时,她恶狠狠看着幼子背对着她的瘦弱身影,“——西里斯·布莱克那个纯血叛徒躲在哪里!”

  

  雷古勒斯缓缓回过头,布满血丝的烟灰色眼睛看向沃尔布加,但始终没有眼泪落下,他分不清现在疼痛源自哪里,“妈妈,我不知道。”

  

  “妈妈,我不知道。”陷入回忆里的雷古勒斯低喃了一句。

  

  翠绿色毒药不断炙烤着食管,旋即顺着食管进入他火辣辣的胃里,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迫使他浑身紧绷,紧接着从不愿回忆的痛苦纷至沓来将他彻底淹没,雷古勒斯颤颤巍巍佝偻起身子,他嘴里不住呢喃着什么,一旁克利切大到吓人的眼睛止不住流泪,小主人清晰的命令让它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将最后一口毒药灌进了小主人口中。

  

  “西里斯……西里斯……西里斯……”

  

  “谁来救救我……谁都好……”

  

  “西里斯……不要离开……”

  

  他所压抑的所有痛苦回忆、所有快乐回忆都通通源自同一个人,眼泪絮絮流出,雷古勒斯紧紧攥住胸前丝绸质的衬衫,手背上青筋根根分明,而一根藤蔓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他袖口探出一圈又一圈圈紧了他纤细的手腕,藤蔓上缓缓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朵,犹如血一般的红艳花朵。

  

  当恨与爱达到一定程度时,代表厄运的花朵终将再次绽放于骸骨之上。

  

  雷古勒斯听不到克利切的尖叫——他裸露在外的手指几乎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肉露出其中嶙嶙白骨,青绿色的藤蔓攀附于骸骨之上,带着那朵刚刚绽放出的鲜艳花朵。

  

  “水……我要水……”

  

  水!

  

  听到小主人痛苦的呻【】吟,小精灵顾不上湖水里存在的危险,连忙去湖水边用双手舀了一点水回来,可水在触及到它小主人的嘴唇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手足无措的小精灵急得眼泪滴落到小主人的脸颊上。

  

  “是克利切没用!克利切不能给雷古勒斯少爷带来水!是克利切害的雷古勒斯少爷变得这么糟糕!”无法满足小主人心愿的小精灵选择开始惩罚自己,用头朝岩洞的墙上撞去。

  

  “停下——克利切!”艰难维持理智的雷古勒斯眼前依旧闪过无数过往回忆,他死死盯着小精灵手中攥着的挂坠盒,仿佛从中瞧见挂坠盒上一闪而过的黑雾,口干舌燥的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动作迟缓地朝湖水爬去,手指化为灰白色的白骨沾上了泥泞,“水……”

  

  “雷古勒斯少爷——!”

  

  视野突兀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湖水里猛然伸出的千万双手攀附于雷古勒斯身上,将俯身想要缓解口渴的雷古勒斯攥进湖水当中,犹如他无数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人的一生最先开始接触到的是水,寄生于羊水里汲取营养的胚胎便是人一生的开端,而如今雷古勒斯最后接触到的同样是水,大量阴冷的湖水涌进他的鼻腔、口腔,顺着气管、食管进入各个脏器中,任由阴尸不断撕扯着他的衣裳,撕扯着他所剩无几的血肉。

  

  有时候雷古勒斯甚至觉得自己好似在做一场极其短暂的梦境,梦里的他浑浑噩噩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却也什么都无法抓住。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生命还在不断流逝,无意识朝上抬起的已经化为白骨的双手成为他最后求生念头,他微微睁着烟灰色双目,视野里的湖面逐渐被数千只阴尸取代。

  

  西里斯。

  

  西里斯……

  

  当得知自己快要死亡时雷古勒斯心里最先出现的情感却是放松了下去,仿若卸下一直担在肩上的责任,血管里疯狂涌动的情感掀起了一阵狂浪,胸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疼痛——那种犹如被利刃活生生剥开分离皮肉的痛感让他清楚意识到家族流传的诅咒的的确确在他身上体现,心脏忽然间变得荒芜,白骨化的双手不断向上扑腾想要抓住些什么填补心脏的荒芜。

  

  “闭着眼睛吧,小雷。”

  缠绕无数梦魇里的嗓音低沉沙哑,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人轻声在他耳畔呢喃,引诱他彻底进入那些曾经可遇不可求的梦境里填补心脏那一瞬荒芜,胸口第五瓣悄无声息生出。

  

  大脑逐渐变得混沌,思绪追不上认知,而困意则涌上了心头,嘴角勉强扯出微笑的他缓缓闭上了双目,血肉从他面孔上渐渐褪去,耳畔阴尸嘶鸣的世界归于宁静,此后湖水里少了个活生生的人,多了具阴森森的白骨,白骨之上绽放出数朵娇艳红花。

-

  小时候的雷古勒斯在找到那本书籍时西里斯同样有瞧见过,他的手插进口袋里细细摩挲着雷古勒斯所制作的假挂坠盒,大脑闪过那张老旧纸条,十分不符合斯莱特林以及纯血家族的举动。

  

  “就是这里吗?”

  

  西里斯神色不明注视着前方,为了抵挡岩洞中那股来历不明的寒意,他抬手拢紧了皮衣外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染上了那双本就深邃眼眸,还没等哈利回答,修长有力的腿已经迈开了步伐,“那个小混蛋胆子真大,分院帽果然是老糊涂了。”

  

  哈利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分不出西里斯话语间的情绪究竟算得上什么,他连忙跟上西里斯的脚步,按照之前跟邓布利多渡湖方式乘着小船跟西里斯一同来到湖心。

  

  “你能够认出雷古勒斯·布莱克吗?”

  

  西里斯望着平静的湖水冷笑:“那个小混蛋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哪里不对。

  哈利不明所以注视着朦胧光晕下渲染的西里斯侧脸片刻,像蒙上了一层淡淡死气,哈利摇了摇脑袋,把糟糕想法抛之脑后——要知道他可是差点跟他的教父彻底分离,如果不是西里斯当时反应及时。

  

  来到湖中心,耳边听着哈利诉说之前跟邓布利多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站在那盛满了翠绿色液体的石盆面前,西里斯难得选择缄口不言,安静、压抑,看不出情绪的烟灰色眼眸盯着翠绿色液体片刻,旋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舀起一碗。

  

  哈利被西里斯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得一激灵,连忙伸出手想要阻拦西里斯不要命行为,但快不过西里斯速度,西里斯很快将那碗毒药喝下入腹。

  

  “梅林!西里斯你在做什么啊!”哈利气急败坏咬着后槽牙,他上上下下打量西里斯,想要看看西里斯身上有没有因为毒药侵蚀而出现异样变化。

  

  “没事哈利。”西里斯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哈利乱糟糟的卷发,长时间的疲倦让他眼底一片青黑,他扯出一丝微笑,无所谓耸了耸肩膀,“想尝试一下——这味道可真糟糕,雷古勒斯是怎么喝下去的。”

  

  疯了!

  简直疯了!

  哈利无法断言这跟布莱克家族血缘上多多少少掺杂疯子因子有没有关系。

  

  “我能感觉到雷古勒斯就在附近。”

  

  “……是家族诅咒?”被转移话题的哈利差点噎了一下,他跟着西里斯望向那仍旧平静的湖水平面,在来之前他已经从西里斯口中听说过家族诅咒这回事——西里斯推测那具骸骨是他受了诅咒的弟弟。

  

  “可能?”西里斯将黑袖子挽到肘部,他脚步平稳地走到湖水边,右手拿着魔杖警惕着湖水里的东西,“等等我来吸引阴尸注意力——别急着反驳,哈利,我刚刚喝下该死的毒药多多少少可以吸引走大部分阴尸注意力。”

  

  哈利握紧魔杖,思绪再三还是点下头,随时准备在阴尸出现时驱散掉阴尸,替西里斯争夺时间。

  

  一切进行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在用火焰击退周遭爬出湖面的阴尸后西里斯注意到一具骸骨,哈利的形容与现实中所看到的一幕来得震撼。浸泡得破旧的衣裳套在骸骨之上,妖艳的红花带动青绿色藤蔓占据了它整个胸腔的位置,密密麻麻的藤蔓根须攀附着它的脊背,穿过肋骨间隙朝外延伸出去,破旧的衣裳已经千疮百孔,那具骸骨静静的漂浮在湖水中。

  

  “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嘀咕了一句,西里斯猛然攥紧白骨腕骨的位置,一把将其从黝黑湖水中破水拉出,陷入糟糕回忆且意识有些不清晰的他顾不上触碰这具与众不同的骸骨是否会被湖水里其他阴尸身上所带的剧毒侵蚀,他只知道这是他一声不吭死在多年前混蛋而又有些懦弱的弟弟——本该如此,但事实远远与他想象认知不同。

  

  最初印象里,那年幼弟弟总喜欢跟在他的身后用一双圆圆眼睛直直望着他的身影,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也许在他进入格兰芬多时。

  

  西里斯的回忆纷乱,但他的双手仍旧紧紧抱着骸骨,仿若拾获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而藤蔓上的荆棘毫无疑问刺伤了他的皮肉,血滴从伤口处纷纷冒出滴落在骸骨骨架上绽放出点点红花。

  

  西里斯那双无神的烟灰色眼睛直直注视前方,多一分不知所措的惘然,窑洞阴沉的寒冷后知后觉占据了他仅剩无几的认知,“跟我说说会怎么样?小雷。”

  

  跟他说声会怎么样?

  难不成跟他说一声能比起这样悄无声息淹没在湖水之下好?好吧,说不准在这个典型的小斯莱特林眼里的确是这样。

  

  “西里斯!”哈利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古怪,西里斯说不清其中带来的感觉,终于想起从一开始就还没有安慰受到惊吓可怜的教子,刚扭头就见哈利抬手微微颤栗指着他怀里的白骨。

  

  “哈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雷古勒斯,我的弟弟——白骨妆造还是蛮酷的!不过我敢肯定,这小混蛋一定没有像这样狼狈过。”西里斯眨了眨眼睛,他隐隐感觉到手掌触碰到地方隐隐发生了异样变化。

  

  哈利吞咽着唾液,飞速眨了几下眼睛,像极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我知道!我是说——西里斯,可这是——”

  

  西里斯低下头一看,怀里骸骨胸口蔓延出的藤蔓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而逐渐生出血肉,当那张稚嫩、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时,西里斯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霎时间,他明白,爱已经降临了。

  

  “这可真是棒极了的诅咒。”西里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怀里多年未见的男孩,男孩与骸骨相似病态白的皮肤跟印象里被阳光晒得略有些小麦色的肤色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他干巴巴地咂了咂嘴,“我敢肯定,这是那个永远纯粹的家族唯一用处。”

  

  “……也许吧?”

//

  “欢迎回来,小混蛋。”

  

  时隔多年再次睁开双眼的雷古勒斯所听到的第一句话来源于自己哥哥,他的意识停留在阴尸将他拖拽进湖水里,以至于一时间他竟然认为眼前的西里斯以及西里斯那十分格兰芬多的房间装饰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哦,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在他兄长房间里醒来。

  梅林!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西里斯?”双眼迷离了一瞬,紧接着嘶哑的嗓音依旧掩饰住话语里的愤怒和可能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的惊恐,他猛然坐起,动作之快径直撞上西里斯的额头,他吃痛闷哼一声,但口中谴责的话语依旧不断,“你怎么敢——!”

  

  像只炸毛的猫。

  

  你怎么敢死。西里斯挑挑眉,猜测他亲爱的小混蛋弟弟想要这样子骂他,他的弟弟可没有继承到他们母亲丰富且狠毒的骂人技巧。

  

  他咋舌,不禁感叹糟糕的血缘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紧紧联系一块,他简直太熟悉雷古勒斯了,但他没忘要跟这个一声不吭死去的小混蛋好好算算账。

  

  “小混蛋。”

  

  年长的西里斯嗤笑了声,显然他亲爱的弟弟还没有从死亡中缓过神来,他索性伸手将愣神的雷古勒斯从床上拉起顺手拉进自己怀抱里,低头埋入雷古勒斯的肩颈中,几近贪婪汲取雷古勒斯身上传来的气息,双臂随之紧紧揽住雷古勒斯,跳动的心脏顺着相贴的胸膛传来。

  

  他有多少年没有好好抱过弟弟了?

  

  时间太久加上摄魂怪导致他记忆混乱,西里斯实际上已经记不太清时间。

  

  “爱哭的乖宝宝,赶紧感谢家族诅咒吧。”

  

  来自布莱克家族古老的诅咒。

  雷古勒斯清楚这件事,他下意识抚上胸口的位置,跟西里斯同样烟灰色的瞳孔流露些许迷茫,双唇一张一合却什么话语也没说出,他静静感受着年长者的拥抱。

  

  雷古勒斯后知后觉兴许是那缠绕他有一段时间的诅咒最后拯救了他的性命,而他年少时迫切寻找的解救方式完美实现在他的身上。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雷古勒斯理清思路,垂眸盯着露出的手腕上残存的淡淡青痕,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我入学后就没有哭过了。”

  

  “你可真不会撒谎,亲爱的小雷。”西里斯仗着自己年长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将年幼者微卷翘的黑发揉得一团糟后又扯了扯年幼者的脸颊,毫不意外得到维持着十八岁外表的年幼者一记怒视。

  

  “……啧。”

  

  雷古勒斯卸下所有伪装,他想到了不算美好的记忆,索性毫无形象地在西里斯怀里翻了个白眼。

  

  “……我恨死你了。”雷古勒斯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三十多岁的西里斯已经比十八岁的雷古勒斯高出了许多,他将面孔埋入自己哥哥胸膛上,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平复复杂情绪,任由西里斯随意胡乱蹂躏着他的黑发。

  

  “不,你简直爱死我了。”西里斯笑得张扬,他一手抱着自己弟弟的腰重新躺在自己床上,“家族诅咒早就说明了一切,我亲爱的小雷。”

  

  

  

感谢阅读到这的您❤️。

野生魚子

请狛枝不要调戏新来的小女仆|д•´)

  

  (本来只是想摸鱼,,好像摸的有点过头,,还好犯瘾时间长让我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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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tea

【德哈】友达以上

*双傲罗

*1.7w+

*ooc 有私设

*summary:这一段友谊不长不久,而感情却覆水难收



· 友达以上

.30%

十二月底天气裹着潮湿,雾气氤氲窗面,落雪在窗棂铺上毛茸茸一层。往前挪动,感受到炉火暖烘烘的温度,僵硬的指尖回温,跳动的炉火投下橙红的阴影,黑乎乎的人影朝后移动,扶手椅发出刺啦一声。


哈利捏着茶杯柄,有些恼火。


“我刚享受一分钟清静,你就把火灭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准确,在我休息时间来进行所谓的促进情感交流。”


“现在不就证明我们确实有无与伦比的默契吗。”金发男人嫌弃地抖抖衣袖沾到的绿色粉末,念出清洁咒,...

*双傲罗

*1.7w+

*ooc 有私设

*summary:这一段友谊不长不久,而感情却覆水难收



· 友达以上

.30%

十二月底天气裹着潮湿,雾气氤氲窗面,落雪在窗棂铺上毛茸茸一层。往前挪动,感受到炉火暖烘烘的温度,僵硬的指尖回温,跳动的炉火投下橙红的阴影,黑乎乎的人影朝后移动,扶手椅发出刺啦一声。


哈利捏着茶杯柄,有些恼火。


“我刚享受一分钟清静,你就把火灭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准确,在我休息时间来进行所谓的促进情感交流。”


“现在不就证明我们确实有无与伦比的默契吗。”金发男人嫌弃地抖抖衣袖沾到的绿色粉末,念出清洁咒,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直径走向沙发,顺便拿起茶几上的焦糖布丁,陷在柔软沙发里。


“太苦了,波特。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苦行僧的饮食。”

“等你改掉苦行僧的作息,放弃甜出糖尿病的口味,兴许你可以上天堂。”


踢开碍事的拖鞋,脚踩在椅面,哈利左手环抱住小腿,右手拿出魔杖朝壁炉方向一指,熄灭的炉火倏然蹭高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德拉科咕哝着,挖着软绵绵的布丁又试探地吃下一口,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佝偻着身躯的家养小精灵打断。


“哦!尊敬的德拉科少爷,高贵的纯血统,纳西莎小姐的孩子,老克利切多么荣幸能再次见到你。”小精灵激动地鞠躬,皱巴巴的耳朵动着,睁大眼睛叫道:“该死的克利切竟然没有提前准备好德拉科少爷最喜欢的红茶!克利切太不应该了!”


克利切拼命捶打脑袋,痛苦地尖叫着。


“我命令你停下,克利切!”哈利严厉地喊道,怒瞪耸耸肩的德拉科。“现在来得及,你的德拉科少爷不会责备你。”


德拉科少爷收起懒洋洋的态度,微笑着说,带着细不可查的玩味。

“很高兴见到你,克利切。你的哈利主人说得没错,我不会怪你,去准备吧——谢谢你。”


“多么仁慈的德拉科少爷,还对老克利切说谢谢!是的,是的,我知道了主人!”


小精灵带着灯泡般的大眼睛“噗”地一下消失。哈利这才放松地靠着椅背,客厅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制造的白噪音。


从模糊的窗面往外,零星亮着几盏路灯,昏暗暖黄的灯光照着倒映在窗面的模糊侧影,显得些许不真实。这样一幅画面让哈利忍不住想起三年前也是这么个安静的雪天,也是这个同样拥有金色头发的人,毫无征兆地闯进格里莫广场12号……


霍格沃茨毕业后,哈利和罗恩成功考取N.E.W.T成为一名傲罗。记得拿到证书那天,赫敏拿着全‘O’的证书还算满意地点头,直到看到罗恩全部科目过了及格线才丢掉严肃激动起来。


罗恩曾打赌斯莱特林重修七年级的人不过两根手指就能数清,而德拉科·马尔福绝对排除在两根手指之外,哈利也这么认为,所有人都认为马尔福会跟着母亲躲去哪个小岛等他父亲从阿兹卡班出来。


然而,谁都没想到德拉科·马尔福才是其中两个之一。谁都没有想到他选择成为傲罗。谁都没有想到短短两年内他就成为哈利的搭档,甚至是朋友。


朋友。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两个根本不能想到一起,放到同一坩埚里绝对爆炸的人居然会成为朋友。在两年前,不,两个月前哈利都绝对不会想到,他会在圣诞节那天带着德拉科·马尔福到格里莫广场12号——背叛韦斯莱一家,跟着他度过圣诞节。


“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社,伟大哈利·波特的家吗。”德拉科迈上一节台阶,说的却不是疑问。


两边房屋之中出现一栋新房屋,门前挂着的圣诞铃铛颤动,哈利打开门白了他一眼。

“闭上你的嘴,马尔福,这屋子有限制,再吵你就滚回你的蛇穴。”


德拉科缩缩脖子,跨着大步迅速越过哈利进入里屋,抬手就关上门。门板可怜兮兮地嗡鸣,吵醒帷幔后的画像。


"渣滓!丑恶的混血——!"哈利放下围巾,头也不回地念出咒语,封住尖细的辱骂声。接着在德拉科愣神中挪开一步,然后龇起牙用某种看热闹的眼神盯着他,似乎已经预知接下来要出现的激动人心的场面。


约一分钟后,哈利很有眼见力地远离德拉科五英尺。


“波特!你不是说你家家养小精灵年龄老迈,除了做事什么话都不说吗!”白金头发略显凌乱,德拉科恼火地吼道:“他抱着我的腿哭是怎么回事!”


“因为您是尊贵的纯血,亲爱的德拉科少爷呀。”


灰眸甩来一个愤恨的眼神。哈利偷偷低笑,走到放置茶水的茶几边问:

“红茶——牛奶还是加糖?”

他微微抬头没看见人,却瞥见窗面里沉寂的侧影。


好像,还是有些冷,哈利啜饮一口茶想。


“你在想什么?”


忽然出现的声音将哈利从回忆里抽离,他侧过头看到与回忆里一样的脸庞说道:

“想起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被克利切抱着腿傻站在原地不能动的样子。还有你竟然能忍受不加任何东西的红茶,但是你却很喜欢甜食,德拉科。”


德拉科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撑着脑袋,显然想起些并不好的回忆,闻言后一句,垂眼静静地望着晃动的茶水说:

“而你不喜欢土豆泥却喜欢在三明治里加上一点。习惯很难改变,从小就开始的习惯更难改变,就像看一本书你不喜欢划线却被告知必须遵守,时间累积当你翻开书下意识就会划线,即使你讨厌。”


哈利摇摇头,说:

“我承认你有一部分是对的。但是没有选择与有选择却有很大区别,我在德思礼一家可没那种好待遇。所以这又是一件关乎马尔福体面的事吗?就跟你即便是在匆忙时刻,还不愿意放弃你那该死整齐的花体字一样?”

他说,挑起眉。


“首先,我事先说明,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优雅的字体,毕竟鸟窝般乱糟糟的字一定不是你嫉妒的原因。”

德拉科说,视线放到哈利乱糟糟黑发上。

“其次,我认为任何时候保持我漂亮的头发,英俊的外表只是绅士的基本体现。”


哈利冷笑一声,放下腿脚踩在柔软地毯,学着德拉科贯有的长腔说道:“当然啦,慷慨大方的绅士先生,感谢您的善良让即将倒闭的魔法生发水店起死回生。”


冷飕飕眼神如刀光般刺来,并不温和的灰眸在暖色灯光下闪着,彷如银制器具折射的银光。略一眨眼,银光掩去羞怒。


德拉科握紧杯壁,掌心摩擦着冰冷瓷器,皮肤微微发痒。他坐直身体,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哈利一下子就注意到阴郁布在他的眉间,或许他本人也未曾察觉。


屋内温度好像瞬间骤降。哈利拉着薄毯盖至下巴,抱着膝盖蜷缩起来。他这么觉得,其实火焰燃烧得比之前更旺。


椅腿跟着动作划过地面,突然地,他记起来为什么那天会带着德拉科来到这。接着另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他想起最近听到的言论,某种既古怪又陌生的东西猛地捏紧胃部,思绪有些混乱。


“你……爸爸回来后怎么样?”哈利扯出个笑容。“我记得上个月你们家办了一场宴会,听说你要订婚了?”


寒风呼啸砰地撞上窗户,德拉科抬眼朝窗户看,没有看哈利。


“还不错,前天刚跟我母亲去葡萄牙度假。至于宴会,听韦斯莱还是扎比尼说的?我倒不觉得你会有兴趣在意这个。”


他说,盯着窗面出神,仿佛里面站着个人。


顿了一会,又忽然说:

“你为什么不光顾你的感情生活,相信大英雄哈利·波特的爱慕者能绕着英吉利海峡一整圈。韦斯莱家的女孩,还有傲罗办公室的实习生……”

德拉科掰着手指,慢吞吞地数着。

“哦,还有跟在你身后的那个男孩,叫萨默斯还是叫亚当斯来着,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带个可爱的知心者帮你把火燃起来。”


哈利兀然有些烦躁,倒不是被调侃的尴尬,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类似之前搅得胃部翻动的东西。他本来想讽刺德拉科多管闲事,话溜到嘴边却生生吞下去,然后不知道怎么地忽然说:

"现在就有个金发家伙坐在这里把火灭了。"


德拉科吃惊地瞪圆眼,不过只一秒便戏谑地挑眉,夸张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暗恋我多年,哈利,这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一坨东西猛地袭来,德拉科敏捷地躲开充作子弹的毛毯,装模作样地翘起腿。


“恼羞成怒,这是证据。”

“没错,这就是你在我最讨厌的人之中,常年霸占榜首的证据。只有你一个,马尔福!”

“令人伤心,我以为我至少是你最喜欢的人里面的榜首——我是唯一一个。”

“白日梦。小男孩叫奥兰多·麦考利,庆祝你感人的记忆力。”


“我记得他是谁,”德拉科身体向后仰,抓住想要给他两拳的哈利的手腕。对着不到三英寸,左腿压在他两腿之间的黑发巫师继续说:

“我清楚地记得他昨天送给我一杯叫加菲的麻瓜饮品……梅林,那可真苦,麻瓜怎么活下来的。”

他嘟嘟囔囔地说,突然觉得脚一疼。


他恶狠狠地瞪着作弊踩他脚的人,后者抽过手腕利落地转身落座身旁。沙发因重量凹陷一块,哈利搓着手腕平淡地说:

“你能遇见我就说明麻瓜活得不错,还有那东西叫咖啡。天哪,马尔福,真应该仔细查查你魔药学怎么得‘O’的,你忘记提神药水有一味材料就是咖啡叶吗?”


“闭嘴,波特,鉴于你岌岌可危的魔药表现,我并不认为你能在这方面超过我。”

德拉科轻哼一声,顿了一会又说道:

“我能遇见你也不是因为麻瓜将你照顾得很好,而是因为你从不认输,波特。尽管我现在勉强认可巫师与麻瓜并没有什么不同,尽管我不像以前那样遵从血统论,但是哈利,你不能指望我对他们有好感,哪怕一点!”


话题跳跃一直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习惯。哈利眨眨眼,能清楚感知到另一个人的热度,呼吸,以及心跳。


他知道对于德拉科来说,走出舒适地区认识新的观念异常困难。没有人能在脱离根深蒂固,甚至根植于血肉的理念时毫发无伤,那不可能,一个人的成长总伴随坍塌与重构,痛苦与孤独。而这些是哈利曾带给德拉科的一部分,他们清楚彼此矛盾,同样也清楚必须信任。


哈利真正接纳,正视这个斯莱特林,认为他终于是个人时,是在生命交付给他的那一刻。


他会值得信任吗?他会放弃怯懦救助他吗?

他会。

德拉科当然会,哈利相信这个。

这个在他被困在黑巫师包围里时,拖着他离开的马尔福,挽救他生命的德拉科。


“马尔福我觉得有一件事你得认清,”哈利正色说,“你对有些巫师也不会有一点好感。”


“哦,是吗。”德拉科干巴巴地说。


“判断人的好坏至少得抛去第一眼印象,无论巫师还是麻瓜都不能避免这个,但是不能否认人会改变,至少我认为人类从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更为矛盾。”


“因此,这就是我们亲爱的哲学家波特先生,凭着你对你达达表哥的印象,从而拒绝我友好双手的原因吗。”


“不是,因为你就是个混蛋,十一岁的小马尔福。”


“那么,二十四岁的马尔福先生,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又在圣诞节这天熄灭我的炉火吗?”


哈利侧过头,刚巧与德拉科对上视线,直直地望进灰色眼睛里。那双浅色双瞳倒映着他的影子——绿色的瞳孔。他看见德拉科一瞬间的慌神,细微的躲闪,好像他对着的不是哈利的眼睛而是漫过他,裹挟他下沉的水流。


也许。


“因为二十四岁的波特先生在等我,恰巧我一直知道。”


德拉科轻声说,朝他靠近。氛围凝固起来,哈利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他的小臂。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看清德拉科的眼睫毛。


他猛地偏开头,抽过手,庆幸灯光很暗可以掩盖住因突然缩小距离而发热的脸颊。同时,德拉科不自在地轻咳,似乎也觉得自己突破安全界限的行为有些冒犯。


“抱歉,我忘记你不喜欢这样……我是说,我不是故意凑近……嗯,总之,对不起。”德拉科余光关注着哈利,咽了口唾沫。


“呃……这没什么,你不用道歉。”哈利大声地说。手臂上有一块位置像被灼烧般发烫,几秒前德拉科的手掌正覆在上面。他嘀咕着,反复告知自己这没什么。


他是德拉科,是和罗恩与赫敏一样同样重要的朋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能为了这种小事就发脾气,难道我做了什么事情让德拉科形成一种我讨厌被接触的错觉吗?哦,梅林,我确实讨厌被陌生人接触,但是德拉科并不是其中之一。


“来点茶吗?”哈利猛地站起来问。

“谢谢。我想我得走了。”德拉科也站起来说。


“你要走了?那么……晚安,路上小心。”哈利没过头脑就说出这句话。除非交通司倒闭,不然绝不会发生飞路网损坏这种微乎其微的小事。可是哈利根本注意不到这有什么问题,还有脱口而出,挽留的意味。


德拉科点头,平直地说:“晚安,哈利。”

“晚安,德拉科。”


哈利再一次说。


所以,哈利到最后也不知道德拉科到底有没有订婚和他到底为什么来找他。

   

.50%

“早上好,波特队长,希望你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圣诞假期!”


“谢谢你,奥兰多,听说你假期去巴西买咖啡豆了?”


奥兰多·麦考利露出疑惑的眼神,但仍旧热情地说:“我并没有出行,队长,您是去那里度过假期的吗?”


该死的咖啡豆,该死的马尔福。哈利面部出现一秒空白,不过眨眼间就挂出一个假笑,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就知道此刻的表情有多像为他带来错误的德拉科。


“没错,那里咖啡豆不错是吗?”

不等回答,他就迈着大步朝办公室走去,后面还响起实习生男孩的回答。

“哦!你竟然喜欢咖啡吗!等等——波特队长您竟然会出去旅游!”


从门缝里挤进最后离谱的结论。哈利关上门,为自己即将遭到所有人窃窃私语,以及各种盘问的未来感到一阵烦躁。


一切都归功于德拉科·马尔福成功给他种下咖啡豆的种子。这个假期简直不能太糟糕。自从圣诞节那个晚上过后,哈利再也没见过德拉科,连影子都没捉到。并不是他疑惑,而是前三年在这半个月假期里,有一半时间德拉科都会死皮赖脸地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


为此,罗恩已经不满三年,赫敏也认为哈利与德拉科之前过于亲密,他们明白哈利的冬季假期已经被某个讨厌鬼预定。


亲密?哈利咀嚼着这个单词,反反复复地翻开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的相处历史,倒着再翻一遍都没找出这个词。就等他准备反驳时,喉咙却突然发不出一点声,仿佛它已经被锁喉咒控制,舌头与上颚粘粘,连‘唔唔’之类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亲密。是的,亲密。哈利不得不承认他与德拉科确实亲密。没有人能在共同经历艰难环境后;能在任务时受伤相互倚靠后;能在奄奄一息时被一步步带出危险地带后;能在这一点点相处中几乎知晓对方的一生后,不去靠近,不会亲密。


德拉科早就成为哈利最亲密的朋友、战友。


他对哈利很重要。


罗恩与赫敏对他也很重要,他忠诚地,能为他付出生命的朋友。进入魔法界一直陪伴他,跟随他,已经成为家人,密不可分的朋友。哈利想,不会有任何东西能打破他们对彼此的爱。那德拉科呢?


最开始加入傲罗的前一年多里哈利与德拉科都很少交流,虽说同处一个部门,但却被分到不同组别,他们很少见面或者说很难见到面。


战争刚结束时流窜的食死徒不少,哈利将所有时间都放在抓捕上面,他很少会特别关注别人。马尔福,那个娇贵的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被鹰马抓伤皮肤都能哀怨好几个星期的人,怎么可能忍受未知危险与风餐露宿,他理所当然地想。


就这样一年多,哈利与德拉科见到面也不过就两句话:哦,波特。哦,马尔福。


“你别告诉我,我以后的搭档是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不满地对着顶头上司说。很有异议,非常不满意。那可是马尔福,有没有搞错,先不说他为什么不去庄园当少爷,他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那才是哈利最关心的问题。


他根本不相信马尔福。


他想要责怪罗恩就这么辞职,可哈利不能也做不到。罗恩有他的家庭,而且他已经陪伴哈利度过最危险的时刻。他不能自私地拉着罗恩仍旧跑在最前面,这不应该。


最后哈利还是妥协了,极度勉强。

  

只要同时认识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并有幸在战前入学的霍格沃茨学生,还有曾教过他们的教授都知道,波特与马尔福不合。不管是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大相径庭。他们本人也绝对认可这件事,当然,哈利完全这么认为。


第一次任务,为了抓捕未被登记,利用阿尼玛格斯形态作案的黑巫师,哈利与德拉科一路追捕到南边森林,并且在那里整整逗留了一个星期!就他们两个!


酷毙了。棒呆了。


期间交流包括但不限于:争辩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哪个更好;争夺谁才是最厉害找球手的称号(毫无疑问是哈利。德拉科最后喉咙冒火不得不承认);互相争说自家院长才是最好的(最后哈利勉强同意是斯内普)等等外物争论。


还有内在。


哈利嫌弃德拉科精致得跟女孩一样,而德拉科则拿出头发顺滑剂试图拯救哈利如鸡窝般的头发。


他们观点从来达不到一致,他们就是世界两极,碰到一起就要毁灭。

他做不到信任马尔福。

他相信德拉科同样不信任他。


是的,就是这样,哈利想,他怎么能将后背,甚至生命都交付他从来不认可、不正视、不信任的斯莱特林。


他们从来狡猾,如果有选择存活的权利,哈利毫不犹豫会觉得马尔福会把他丢弃。


然而,斯莱特林也有勇敢的英雄。


“波特……哈利……哈利……”


谁在叫他?疼,仿佛全身骨头都碎掉般疼,哈利无法做到思考,他只能感受到浑身都火烧火燎的疼痛,可是伤疤已经快三年没有疼过了。没有伏地魔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疼,感到冷。为什么……


他想要睁开眼,而眼皮彷若灌着铅,他再努力也抬不起一点。忽然地一股暖流从心口漫出,皮肤与骨头好像被轻柔的水包裹,褪去些麻木。


哈利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应该是走在路上,因为身体感受到颠簸,可他没有力气行走。


不是他自己走,而是有人背着他!


哈利卒然意识到这件事,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试着睁开眼。柔软的。他先感觉到脸颊触碰到的某种软软的东西……很黑,世界都浓缩在墨水里,仿佛迷失一切般漆黑。他使劲张开眼,捕捉到一点白金色。


抵过太阳金辉的白金色。


肋骨阵阵地发疼,他咕哝道:“……马尔福,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会梦到你来救我!”


“一根筋的波特,那该死的不是梦!”


他听到愤恨的声音,也许是真的意识混乱了,怎么可能还听到颤抖的哽咽呢?


“好吧,那我只能把一辈子都欠给你了……”


背着他的人忽然浑身一僵,但那瞬间僵硬短到让哈利认为它只是一个错觉,他意识不清时的错误。德拉科似乎说了些什么,而哈利趴在他背上彻底失去意识。


哈利一醒来就知道他又一次荣幸地光临圣芒戈。他试图找到梦里或者是真的看见的那一抹白金色,结果并没有。但是他知道那不是梦,他莫名相信。并且也有人告诉他——

有一个斯莱特林不顾性命地将他从险境中救出来。


那是哈利带德拉科来到格里莫广场的前两个月前,也是他们第二次任务结束那天。


哈利开始信任德拉科。


.65%

“德拉科呢?”


对着单独出现的实习生,哈利整理好报告并确保无误后,抬头询问。栗发实习生旁边没有一个本该出现的浅金发斯莱特林。


奥兰多摇摇头说:“我没有见到马尔福副队长,他没在办公室,我以为他是提前来找您了。”


说着他将手上的报告递到哈利跟前。


“这是上次任务的简报。”


哈利接过报告,心不在焉地说:“辛苦你,还有一个月你就能成为正式傲罗了。”


年轻男孩的眼睛亮起来,激动得脸颊泛红,有些不知所措,还差点原地转起圈。哈利不禁失笑,站起来鼓励地拍了拍奥兰多的肩膀,他觉得男孩此刻的头发就像是克鲁克山炸起的毛。


你现在就像只炸毛的猫,波特。


脑海里突然出现拖着长腔,懒洋洋的音调。哈利顿时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时,奥兰多已经双手握紧他伸出的手,使劲地上下晃动了。这男孩的力气拽着他向前,一个踉跄,腰部不幸地撞到桌沿,浑身有一瞬间麻木。


“麦考利先生,”哈利因疼痛扭曲的脸变得严肃,他深吸一口气,佯装威严,“您应该不想因误杀上司而错失这个机会吧?”


梅林,洛哈特是什么时候附身到小实习生身上的!


他在桌下甩了甩被握红的手,在明显被唬住,奥兰多看不见的视角下皱了皱鼻子。


“抱歉,波特先生!我只是太激动了!”

“可以理解,不过以后参加任务有比这更值得激动的事。”

“是的,是的!”

  

脖子都涨红的男孩匆匆鞠了一躬,眨眼间就跑出办公室连门都忘记带上。


我真的吓到他了?哈利忍不住想,有些懊恼。对于过度热情他一向都不太擅长解决,每次新入职的魔法部职员遇到他,都要拉着他说出比魔药论文还长的言论,他已经用过一百多个办法摆脱这种狂热氛围,不过效果一般。


等他气喘吁吁地脱身时,德拉科总会用讽刺的语气说,又一次告白结束,我们被爱包围的英雄。


德拉科。哈利挥动魔杖将门关上,倒退坐回扶手椅里,手肘撑在桌面双手交叉,手指轻点下巴。


马尔福家族的教育绝不缺少苛刻的作息,这一点在德拉科身上得到完美体现。就算前一天疲惫不堪,第二天也绝对会在七点准时苏醒。哈利曾在某次任务惊讶过他堪比钟表的作息,而据他所知,德拉科从没有一次迟到或者请假。


什么事耽误他没有出现?哈利思索着,某些言论又出现在脑海,心底不断萌生出奇怪的感觉:不像担忧,也并不愉悦,像有根羽毛不断挠着心口。他渴望知道真相又不想知道后失落。可是哈利为什么会失落,他想,如果德拉科会有……妻子,他一定会祝福他。


因为,他们是朋友。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焦躁与担心赶着浮上来纠缠。


自从战后,不止是哈利,马尔福一家也得到极端黑巫师的憎恶。卢修斯被关进阿兹卡班,这些仇恨自然就转移到德拉科与纳西莎身上。傲罗的身份更增加黑巫师仇恨,各种因素累积,最开始几年,马尔福庄园几乎要成为另一个阿兹卡班。


他不否认德拉科的能力,但是哈利不能让他孤单一人。


“能与我并肩的德拉科,”哈利摩挲着手指喃喃道,“受伤会矫情的马尔福。”

两种截然不同的马尔福形态占据脑子两边。


德拉科·马尔福能不能从我脑子里出去!

哈利抓乱头发,对德拉科失踪行为忍不住冒火。


他摇了摇头,抽出假期堆积的资料处理。傲罗接到任务就会外出,接不到就只能面对成山的,每一个都堪比论文的文件。


作为刚升职不到一年的小队队长,哈利深有体会。他没有从霍格沃茨毕业,而是一直地,持续地进修。赫敏一定会高兴这些,他想。


办公桌左拐角放置着一个米布米宝,那是纳威送给哈利的礼物,虽然哈利并不想收下,但是他无法拒绝真诚待他的朋友。


盆栽周围不会放置任何东西,而此刻就在原本空白的地带出现张牛皮纸。


一来就去见金斯莱,接着回到办公室赶紧整理报告,再然后承受热情的哈利这才注意到那张纸条。


他拿起来查看,上面是用深绿墨水书写的花体字——是德拉科的笔迹。


哈利:

我猜你注意到这张纸条时已经临近中午,你一定又会忙得忘记时间从而错过午餐,这个时间发现刚好能提醒你。

别忘记午餐,我可不希望回来后看到的是骨架波特。

作为只逊色于你的优秀傲罗,德拉科·马尔福先生认为他需要有个假期——为期一星期,我已经和司长说过。

不用担心我,我觉得比《魔法史》还厚的材料已经足够你担心。

祝好,在每一天的冒险。

德拉科


.70%

“你从来没有这么准时过,整整一周都是!”西莫嚼着牛排含糊地说,“哈利,你知道在以往,餐厅从不是你光顾的地方。”


哈利闻言抬眼问:“我以前不常来这吗?”


“你是指你和德拉科每日单独的甜蜜午餐约会?”


“咳咳——”哈利呛得咳嗽起来,脸和脖子迅速涨红,西莫赶紧给他施止咳咒。呼吸顺畅下来,他灌下半杯南瓜汁,不可思议地盯着西莫,“你刚刚说什么……约会?”


西莫故意调侃说:“没错,约会。傲罗部谁不知道波特队长与马尔福副队关系紧密?不用瞒着我们,哈利,我们都明白你和德拉科的关系。”


他俏皮地眨着眼,哈利抽了一口气。

“我们什么关系?”

“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深刻交流。”


哈利张口结舌,睁圆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我们只是朋友!我只是托德拉科帮我带午餐而已,你们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刀叉碰撞碗碟发出清脆声响,西莫眯起眼审视着对面紧张得仿佛被整个看穿的人说:“只是一个玩笑,哈利。你怎么这么激动,难道——”


他的话被哈利打断。


“什么都没有!我跟德拉科·马尔福只是朋友!”


转眼哈利就从西莫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没等他眨眼,穿着深色巫师袍的人就携着风就走了,可能是跑,西莫恍惚地想。


所以,哈利那么慌张干什么?


梅林在上,哈利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慌张,也绝对绝对绝对没有逃跑。他只是记起来还有重要文件没有处理罢了。对,就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你就是因为慌张才跑的。一个声音连续不断地在脑子里转圈,哈利大步朝前穿过走廊,顾不上别人惊诧的眼神,快速回到办公室,砰地关上门。


心如擂鼓,脉搏混乱。他背靠大门,耳边全是那个质问声。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的同时血液在血管里逆流,引起一阵头晕目眩。黑发凌乱地顶在头顶,露出闪电伤疤。


哈利缓了好一会后,潮红才不情不愿地从脸上褪去。


他想起西莫的话,想起自己说谎的回答。他没有拜托德拉科带饭,而是德拉科发现后主动带给他,并盯着他吃完后才肯罢休离开。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有德拉科的叮嘱。他知道他不需要担心,因为德拉科会做好。


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谎。


哈利不明白,他始终解释不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跟无数次无法形容的情绪一样,他找不到理由,也不能理解敲击他思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必须得承认他并不喜欢那个玩笑,尽管他知道这是友善的。但是他和德拉科,不对,是德拉科不应该遭到这种揶揄。他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每件事都要与他挂钩。


哈利·波特的搭档,卢修斯·马尔福的儿子,提到他时总有各种前缀。可是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位优秀的傲罗,他有值得被尊重的能力。他不应该连私人问题都与他有关,他有真正的生活,有除他以外更重要的人。


哈利·波特你不能越过朋友的界限,他警告自己。


整个下午哈利都将自己埋在文件海里。准点闹钟在六点半一秒不差地响起,哈利从文件里拉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拿起在左桌角放置一周的牛皮纸,折叠放入口袋。


“明天见,波特队长!”

“明天见。”


就算等待十五分钟出去,下班的人依旧很多。哈利走出魔法部时,嘴角还保留上扬状态,警惕扫视一圈后才放松下来。


夜色弥漫,落着小雪。地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使用保暖咒也不能完全抵御寒冷。行人收拢大衣匆匆走过,哈利手揣口袋,下巴埋入红色围巾,眼镜有些起雾。


暖黄色灯照着细雪熠熠生辉,白雾覆盖镜片,碧绿眼睛显得虚幻又朦胧。皮靴踩在雪地,哈利今天难得有些兴致慢慢走着。


他注意到很多店铺都已经打烊,他记得前面拐角处有家咖啡店,去那里坐坐倒不错。哈利脚步轻快起来,还有闲心用清洁咒帮店员将店前积雪扫到一边。


他抬起头,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停顿下来。


靠窗位置,一抹金色非常显眼,起雾的眼镜顿时变得清晰。他口袋里还揣着金发男人一周前给他留下的纸条。


哈利呼了一口气,浑身发冷。


似有所感,店内坐着的金发男人朝外看来,灰色眼眸直直撞入绿色眼眸里,里面装着错愕,至少持续五秒。


哈利眨下眼睛,露出微笑朝金发男人对面的女士友好示意,然后直接转身。


为什么该死的伦敦下雪还要夹着雨!哈利脚下一滑,下巴撞到坚硬的肩膀。他露出恼怒,甩开拉住他手臂的手,朝后退出一段距离。


“马尔福,”此前的速度过快露出弊端:他大口喘着气,寒气灌入肺中,喉咙火辣辣地灼烧。他知道他语气很冲。“丢下约会对象并不是一个好绅士。”


德拉科捏着刚刚抓住哈利的手指,一直凝视着他,蹙眉问:“为什么跑那么快?叫你你也不停下。”


“大冬天晚上不赶着回家,待在外面当雕塑吗?”哈利嘲讽地说。“难为马尔福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


德拉科走近一步,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哈利·波特,我记得清楚很。你吃了什么炸药,语气这么冲,我不记得我又哪得罪你了。”


你他妈才吃炸药。哈利差点吼出来,不过尚存的理智让他闭嘴。他看着德拉科的脸,注意到他面色紧绷,忽然愣住了。他冷静下来,对自己突然蹭出来的火气感到不可思议。


德拉科说得对,他没有得罪哈利。他们近一个月没见,重逢后见面也不超过十分钟,他哪里来的火气。


哈利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德拉科,我——”

我不应该这么做?我不是故意装作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不是故意要跑?哈利闭上嘴,他也不清楚他应该说什么,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在生气我休假,留下你一个人处理所有。”德拉科走到哈利跟前,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用对我说抱歉,哈利。”


“不,我很对不起打扰到你的约会。”

“不是约会。”


哈利卒地抬起头,看到德拉科略显疑惑地说:“你是因为这个才跑的?”


他说完后,哈利没有立即回答。接着似是意识到某些事,惊讶又愉快地低低笑起来。


“你为什么会误会这个,哈利。这会让我误以为伟大的哈利·波特嫉妒我的约会对象。”


哈利羞恼地否认:“我只是为那位小姐伤心,她一定不知道你装模作样的背后是怎样一副嘴脸。”


“你知道就足够了,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马尔福,你竟然还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被搭档影响。”

“你还知道学会人的东西,稀奇。”


“波特,”德拉科恼怒起来,“看在梅林的份上,你的脑子真被寒风吹冻住了吗?”


哈利冷笑:“也许,因为我眼前就站着个例子,真遗憾他连嘴巴都没有。”


他丢下这句话,无视掉愤恨的凝视,找到没有麻瓜的拐角打算幻影移形。他快步走动,能听到后面跟随的脚步声:脚步很重,靴跟喀嗒地响,顺着他的速度亦步亦趋。


“我要回格里莫广场。”他冷着脸说。

“我知道。”

德拉科懒洋洋地抱着双臂跟着他停下。

“你怎么不滚回你自己家。”

“这不就在路上吗?”


他说,紧紧抓住哈利的小臂,一步也不挪动。哈利举起魔杖,看起来随时要甩出几个攻击咒语,就对着面前这个浅金发巫师。


浅金发巫师装作没看见,故意放轻声音说:“马尔福庄园没有人,只有我一个,那让我感到孤独——亲爱的哈利。”


亲爱的哈利脸色赶上锅底,看起来恶心得要命。最后他沉着脸冷冷地说:“抓好。”


一阵挤压感,咖啡苦味完全消失。


格里莫广场12号显现眼前。它一直保留限制,罗恩与赫敏一直认为这种方法能做到部分安全,而哈利则不喜欢陌生人随意靠近。


接近大门,门锁自动打开,暖气一下子就冲散寒气。大多数时候哈利都不会麻烦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近些年态度转变不少,但是也没到达狂热地步。他很庆幸这个,因此只要不明确吩咐,克利切都不大出现。


“我记得上次来没有这个衣架。”

德拉科看到跟人摆‘大’的动作一模一样的棕色衣架,有了个小猜测。

很快就得到证实。


“那是乔治新做出来的,可以打扫卫生。”

“麻瓜吸土机?”


“是吸尘器,”哈利递给他一杯茶,纠正道。“就是受这个启发,听说韦斯莱夫人很需要。”


德拉科并不是很了然地点头,靠着沙发静静地盯着哈利,他们平静地对视都没开口。德拉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可是看起来又十分纠结。


心脏猛烈地在胸腔擂动,他想起阿斯托利亚说的话,呼吸逐渐放缓。手指焦虑地磨着茶杯,德拉科看着正在往茶里加糖的哈利,无意识地咬着内壁软肉。


你要一直隐瞒或者等被别人发现吗?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德拉科想,可是万一连朋友这个身份也没有了呢?


当他再次望进那深绿色双眼里,心跳的痕迹再也掩饰不住。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说:“你是想要问我这一周都去做什么了吗?”


不远处坐在扶手椅里的哈利闻言,有些错愕地抬头,面对直击心思的询问,有一刻都睁圆眼睛,一直愣神。


“不……我承认我很好奇,”他斟酌着说,“但这是你的私事,你有权利告知与否,我很抱歉让你感到不舒服,德拉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前提当然是你愿意。”


德拉科唇角上扬,刻薄傲慢的脸庞此刻竟然有些温柔。


他紧紧地注视着哈利,说:

“我父亲希望我与格林格拉斯家联姻,你见到的那位就是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我见她是想要说清楚,我并不想和她订婚。我这一周都在瑞典谈生意,为了向我父亲证明我有能力承担家族。下午五点刚赶回来,和阿斯托利亚面谈,然后就遇见了你。”


听到这一番解释,哈利茫然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告诉你,哈利,”德拉科说,“只要你想,我会告诉你我的一切。”


“你……什么意思?”


哈利张着嘴巴,镜片后面的碧绿眼睛充满疑惑与吃惊。呼吸好像急促起来,大脑跟此刻的脉搏一样混乱,他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鼓动,耳边德拉科的话却那样真实。


“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成为傲罗,我当时只告诉了你一部分。”德拉科缓慢地说。“除了身份限制与利益外,更大一部分是因为你。因为想要追寻你,我才想要成为傲罗,哈利。”


他轻轻地说,虔诚且真挚。


“记得你转头从火场里救我那次吗,”他说,“从你抓住我开始,我好像就……迷恋上了你……现在,我想我早已爱上了你,哈利。”


.73.1%

火舌似乎要将所有东西都吞噬,德拉科害怕地向上攀爬,眼前一直浮动克拉布葬身火海的模样。


屋内已经开始坍塌,手里冒出的汗使手更加无力。德拉科突然踩空,心脏猛地悬起来。也许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了,他不禁悲哀地想。


他疲惫地向上爬动,衣袍已经破损,他自嘲起来:你看,德拉科,这种情况下你还在清晰思考,你可真是……


“马尔福!”


有人!德拉科吃惊地抬头,看到刚刚被他威胁的黑发男孩俯身朝他伸出手。他来不及考虑,拼命地伸出手,他再也没如此渴望过握住哈利·波特的手。


德拉科死命跨上飞天扫帚,紧紧贴着黑发男孩的后背,他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浑身发抖,他只是抱着救他性命的哈利,庆幸没有死在火堆。


救世之星亲手将繁星送到他手里了。


从那天之后德拉科总会梦到漫天大火里抓住他的手——温暖且坚定。


他不明白为什么哈利·波特会不顾一切地回头救他。明明几分钟之前他还威胁,要将他带给黑魔王;明明他与他针锋相对近七年;明明他们互相仇视。


所以,为什么要来救一个他憎恨的人?


德拉科将一切都归功于哈利·波特的英雄情结,他说得果然没错,波特就是个圣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他的一切?


德拉科翻开《预言家日报》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一旁照片里,波特还是和以前一样蠢:乱糟糟的头发、蠢笨的眼镜、扭捏的动作、瘦削的身体,看起来跟普通男孩没有差别。德拉科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照片想,他们都不知道这位男孩的手蕴含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妈妈,父亲会没事的。”德拉科安慰着面色苍白的母亲。他其实也不能确定,他的父亲是否还能和上次一样幸运。


战后他们一家被傲罗看守,等待威森加摩的审判。卢修斯一向狡猾,但是这次的证据再也不能让他轻易糊弄。


左小臂的皮肤似乎刺痛起来,德拉科攥紧衣袖,骨节泛白。伏地魔死去了,但是他留下的伤疤坚固地留在那。每次看到疤痕,都能让德拉科想到当时的灰暗时刻——那个如蛇般恐怖的男人。


但愿,时间会冲淡痛苦。


卢修斯终究没有和之前一样幸运,最后还是被判五年阿兹卡班刑期。


“德拉科,小龙……”纳西莎眼睛布满血丝,金色头发枯败,看不出往日的优雅。她抓着德拉科的手,艰涩地说:“不用担心好吗?你还是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是五年,那里……已经没有摄魂……”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德拉科蹲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他的下巴比以前更尖。他脸上布着憔悴,眼角微红,他拿着手帕将纳西莎的眼泪拭去,声音沙哑但肯定。

“妈妈,您放心,父亲会回来的。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那天起德拉科就明白,再也不会有人能在身后保护他了。


审判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德拉科也不例外。其实他很清楚会有这么一天,比起恐惧更多的是麻木。他并不想死,也不想被关入阿兹卡班,尽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活到现在已经比想象中的更好。他不禁想起克拉布,想起差点被他误杀的霍格沃兹学生,还有,邓布利多。


唯独没有想到哈利·波特又一次救了他。


心底猛然升起奇怪的情绪,当他与哈利对视的时候更加强烈,它从胃部直冲喉咙引起不适,背部早就被打湿。他知道他应该向波特道谢,不仅是为之前还是为了现在,但他没有上前。说不清是什么东西阻挡他停下,是的,德拉科接过自己的魔杖,扯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只是朝他点点头,望着他离开。


那些不知名的东西驱使他想要靠近波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黑发男孩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眼神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除了繁重的学业就只剩下一件事——观察波特。


他不喜欢被人群包围,讨厌德拉科曾嫉妒的名声。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和格兰杰与韦斯莱在一起,但德拉科注意到,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不明显的忧郁。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勇敢,明亮得像阳光。他会烦恼学业,会自由地在魁地奇操场上飞行,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害怕……孤独。


德拉科觉得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相似的地方。


哈利·波特如果成为一名傲罗,他无疑会是最为优秀的那一个;如果他成为职业魁地奇球员也依旧会闪闪发光,不会有人不痴迷他矫健的身影。而德拉科知道,哈利一定会选择成为傲罗,不仅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还因为他不会喜欢能淹没他的狂热。


他就是这样该死的高尚,该死的吸引人,德拉科一点都不想承认。而本能与始终困扰他的疑惑,让他不自觉地朝哈利靠近,他想要找到答案。


因此德拉科也想选择成为一名傲罗。但他毕竟是个斯莱特林,不会只为了可能永远都找不到的答案就冲动。他想过成为傲罗带给他的利益,这会让他有更多人脉——魔法部新任部长之前就是傲罗,更不要说有大批战争英雄预备成为傲罗。无论从哪方面,对他来说都不亏。


接近哈利·波特,一个人形金加隆。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金斯莱掌权期间,哈利·波特怎么看都前途无量。

德拉科慢慢盘算着。


这条路也并不一帆风顺,可以称得上残酷,如果让两年前,不,就说一年前德拉科都会这么想。但他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这些事情也算不上什么。


然而德拉科仍旧是个马尔福,要是拉出和他同一批训练的实习生,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评价他:矫情金贵的少爷。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嘴上骂骂咧咧地喊嫌弃外,德拉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没用。


以上这些德拉科根本不在乎,他只在意一个波特,他梦里梦外都关注的哈利。


成为傲罗的前一年多,他们见过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从别人口中知道哈利大部分事迹,跟学生时代一样,不了解,不清楚。


很多时候德拉科都在思考,对于波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他对波特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感情。仇恨与嫉妒像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他还不明白应该是什么东西。


波特身边围着很多人,左边是格兰杰,右边就一定是韦斯莱,身后还站着一堆DA成员,他身边位置都被占据,有什么地方还能放下别人?


哦,伴侣。


四年级那个张秋,还有之后围着他的小女朋友,就是韦斯莱家的那个,德拉科得承认他有点好奇这个。


《预言家日报》都是丽塔·斯基特撰写的谣言,他自然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然而看到与哈利有关,特别是乱七八糟的情史后,德拉科仍然还是会相信。


心里冒出酸涩,巨大的惆怅几乎使他窒息。那只拯救他的手,那个为他辩护的人,那些道不明的东西,不过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如此简单,却不敢放任。


带着这些感情,德拉科慢慢走到哈利身边。成为他的搭档,在他身后找到一处位置,只作为普通朋友。


以朋友名义留在他身边,以朋友名义说出深埋的感情。


德拉科凝视着哈利的双眼,忽然想起背着他逃离的夜晚。


他喘着气,神经不能有一丝松懈。失去哈利的害怕与恐惧也许会伴随他一辈子,这会是新的噩梦。身后人很轻,好像不紧紧抓住,就会立刻消失。他知道他很强大,不需要被保护,所以他想,只要哈利需要,他身后永远都会有他。


“波特,你必须要亲口谢谢我。”德拉科轻轻说着,稳稳地背着哈利。


夜晚很静,他想要听见哈利·波特的声音。

或许哈利真的听见了。

微弱呢喃声在耳畔响起,清晰又深刻。


“好吧,那我只能把一辈子都欠给你了。”


“……不,”德拉科眼睛发酸,很轻很轻地说,“让我看见你就足够了。”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彻底爱上了哈利·波特,不需要任何回报,也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


.85%

哈利久久地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他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似是用这个动作做缓冲让脑子开始启动。


他错开德拉科的目光,佯装随意地开口:“德拉科,你同样没有在马尔福庄园指认我。你又打算提前过愚人节了……我的意思是……你说真的?”


一点都不会错,德拉科就是认真的。


他站起来手垂在两边,认真地说:“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至少比格兰杰看出来告诉你更好,”他笑了一下,“抱歉,在这种时机告诉你,虽然我知道这会给你造成负担。”


哈利摇摇头说:“爱不是负担,德拉科。”


德拉科明显一愣。


“不过这确实会让我再反应几天,”他有些愧疚,“对不起,这有点突然,我们一直是朋友,德拉科,我想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我明白,你不用为难,我清楚结果。”

“但是,我并不想要伤害你。”


“实话说,我的确很挫败,”德拉科隔着距离站在哈利面前,黑发巫师垂着眸。“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哈利倏地抬眼,不假思索地说。“永远都会是,它不会改变,我对你说过的话也不会变。”


“那我已经没有遗憾。”


山楂木魔杖尖端亮起来,莹莹亮光使德拉科面庞更清晰。大多数时候他都跟他父亲相似,看起来并不好相处,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改变很多,哈利慢慢细想才发现,德拉科早就学会克制。


“你会回来吗?”

哈利看着抓着飞路粉准备离开的德拉科,忽然问道。

“我会。”


等绿色火焰彻底消失后,哈利还站在原地拿着冷却的茶水盯着壁炉发愣。整个晚上比当时闯入古灵阁还要混乱,那个时候至少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而现在他敢肯定他连闭眼都做不到。


没有想象中夸张,哈利还是需要闭眼睡觉的,不过整晚他都断断续续地苏醒,直到第二天六点,睡眠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小时。还有不管有没有睡熟,德拉科都在脑海里乱转。


哈利到达办公室之前,耳边还在响着德拉科的话。


“早上好。”


他勉强笑着回应,想快速离开傲罗部公共办事区域,避免遇到德拉科而产生尴尬。他没有想过应该怎么面对他,按之前的态度一定不行,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可能再是‘普通朋友’。


“早上好,波特先生!”

赤发女傲罗露出明媚的笑容,下一秒她惊呼道:“您昨天不会与黑巫师搏斗一晚上了吧!”


黑巫师没有,傲罗倒是有一个。

哈利默默地想,不经意地转开话题:“奥兰多与布莱恩怎么不在?”


要知道他今天特意迟到了十五分钟,这个时候除了他,其他人应该都在办公。


女傲罗忽地一拍手,说:“我正打算跟您说呢,马尔福副队带着他们去北爱尔兰出差了。”她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新任务,去抓捕私自贩卖毒药的黑巫师。”


墨水整齐地写出内容,写出傲罗部掌握的所有资料。哈利细细看过,胸口发闷,德拉科没有汇报给他就带人过去了。他清楚他不应该生气,因为德拉科有这个权利。


“辛苦你。”


哈利拿着资料直径走回办公室,郁闷与恼怒塞满胸腔,全是对他自己。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工作,他真想将时间拨回去质问自己。


德拉科太过了解他,清楚他会因此躲着他,所以干脆避开去出差。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


不过很快哈利就没精力关注这个,他也收到任务——地点在霍格沃茨。当金斯莱亲自给他任务时,哈利十分意外,很少有部长都重视的事。


“禁林禁止学生靠近,那个孩子是怎么跑进去的?”哈利眉毛紧紧拧起来。


“我以为韦斯莱双……”金斯莱突然顿了一下,“是被罚禁闭后又偷偷溜进去,我一点都不奇怪格兰芬多的冒险精神,哈利。海格发现那孩子时,他受到惊吓很大,还一直说看到死去人的幻影,麦格来找我说她怀疑有黑巫师混进霍格沃兹。”


在霍格沃兹待过快八年的哈利也不能说出‘霍格沃兹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有点创伤,已经回家休息了。”

“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过去。”


哈利抽出魔杖,朝金斯莱示意,飞速叫上另外两个傲罗赶去霍格沃兹。


到霍格沃兹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冬日白昼很短,这个时间天色就开始黑沉。自从毕业后哈利再也没回来过,他不免有些惆怅,这里是他第一个家。


跟麦格教授和海格了解情况后,哈利带着年轻傲罗跟随定位指南到达学生所说的地方。要说霍格沃兹最熟悉的地方,除有求必应屋外就是禁林,这对他来说简直驾轻就熟。


出现幻觉理论上说就只有两个原因:致幻药剂与迷幻咒。


而见到已经去世的人,哈利举着魔杖,杖尖发出明亮的光照亮这片地方。踩在地面,泥土与积雪混合留下深色脚印,他想起当初去赴死的路上,见到逝去亲人的事来。哈利越过一片灌丛,睁大眼睛——

这里就是他曾经赴会伏地魔曾路过的地方。


幻觉?哈利意识到某件事,在地面搜寻起来。他先前叫伊芙琳与科尔顿(两个傲罗)分头搜查,也没想到这件事会与死亡圣器挂钩。


他弯着腰,扫去积雪不敢眨眼。当时将复活石丢在这里时,哈利也没想过多年后会出意外。复活石,这勾起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那完全是痛苦的,窒息的。


我在结束时打开。


他想起邓布利多给他留下的话。围绕身边的灌丛与树木不见了,薄雾般的细雪无影无踪,哈利保持弯腰的动作,抬头时不可置信地顿在原地。他感受到鼻尖酸涩,眼眶发胀——很多人,他不想提及的很多人都站在面前。


他知道这是假象,但也忍不住靠近。


他慢慢走近,忽然瞥见拐角处站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


“德拉科?”


冷冽寒风扑面,哈利感受到每寸血管都被冻住,胃部狠狠揪痛,心脏下坠到底。不可能,德拉科应该在北爱尔兰执行任务,他不会有事……他治疗咒很好,黑魔法防御也毫不逊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头眩晕起来,视野变得模糊,深渊般漆黑的环境变得诡谲怪异,德拉科的身影忽远忽近最后扭曲起来消失不见。哈利大口喘着气,摔倒在地也感知不到疼,他撑着身体向前摩挲,死死攥紧黑色鹅卵石。指甲混杂泥土与鲜血,哈利爬起来,张开手掌看到熟悉的宝石。幻觉消失了,可他还依旧停留。


“波特队长!”伊芙琳与科尔顿跑过来,大声喊到:“您没事吧?”


伊芙琳说:“我们听到这里突然发出响声,您还好吗?”


微弱亮光下她注意到黑发巫师血色全无,嘴唇流着血,状态非常不好,甚至有些病态。


“我没事,”哈利笑起来安慰着他们。


他擦去嘴唇上的鲜血,接着严肃地说:“查到源头了,这件事比较复杂,我要亲自和麦格校长沟通,你们去通知金斯莱部长最好让他来一趟霍格沃兹。”


伊芙琳与科尔顿珍重地点头,眼神始终露着关切。


哈利无奈地说:“我真没事,如果你们再不行动恐怕我真得去圣芒戈长住了。”


“您不能这么说!”科尔顿不赞成地说。


伊芙琳附和道:“您可是最优秀的傲罗,而且我们想再多活几年。”


哈利困惑地问:“为什么,这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就看见女巫像是见到匈牙利树峰那样惊恐地说道:“马尔福副队绝对会追杀我们一辈子!”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了。


“所以,快点去。”

哈利微笑着,眼底并不含笑。两位年轻傲罗脸色一变,骑着飞天扫帚就跑了。


禁林又恢复安静,哈利快步走着,到后面直接跑起来,似乎这样就能甩掉德拉科的虚影。他必须要去找他,去确认,哪怕知道是虚假,哪怕他相信他的能力。


哈利也想见他。


.100%

到达北爱尔兰已经是两天后。他花了一个晚上向金斯莱与麦格解释这件事,又和邓布利多的画像讨论,最后一致决定和老魔杖一样将它放到邓布利多身边。


冬季的北爱尔兰夜昼同样长,哈利到这里花费很久才找到德拉科执行任务的小镇。他询问着当地人,没有人曾见过他们一行人。他又想起忽远忽近的虚影,保暖咒近乎失灵,皮肤与骨髓都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您见过一位浅金色头发的人吗?”哈利耐心地询问着。“他很英俊,身边可能还跟着两个年轻人。”


老人眯起眼,似乎在思考。

“哦,我记起来了,”她说,“你说那位年轻人啊,三天前来过着,说了一大堆古怪的话,我差点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


“您知道他大概朝哪个方向走了吗?”

“哦,抱歉,这个我记不清了。”


“您已经帮助我很多,”哈利温和地微笑,“谢谢您,来年您种植蔷薇一定会很漂亮。”


老人高兴起来,正打算多说几句,接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蔷薇早被暴雪破坏,这个年轻人怎么能确定?


待她回神,黑发年轻人已经走远,她望着远处的身影,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穿着跟之前的金发年轻人一样奇怪。老人摇了摇头觉得今年发生的古怪事真多,当五月降临时狐疑会到达顶峰——她惊诧地发现蔷薇布满围墙,甚至比以往更加茂盛,生机盎然。


夜色孤寂,北爱尔兰正在下雪。


哈利意识到这件事时,他正赶往小镇边缘。落雪融化在肩头,他戴起兜帽,低着头踩着雪地行走。


烟火升起,明明灭灭照亮眼前人,他停顿下来望进灰色眼睛里。


“哈利?”

德拉科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人,以为这是雪地造成的幻觉,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走近。


雾气氤氲,哈利碧绿的眼睛那样真实。


“哈利。”

他垂眼叫道。

“嗯。德拉科。”

哈利稍稍抬眼回答。


“你怎么忽然来这了,”他们并肩走着,德拉科眉梢都露出愉悦,“这个位置很偏,你什么时候来的?出什么事了?”


“就今天,奥兰多与布莱恩呢?”他问。


“我让他们先押着罪犯回去了,我留下处理剩下的事。”


一阵沉默。


哈利停下来盯着靴尖,碾着地面造成‘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动,火热的视线烧着脸颊。他深吸一口,侧过头说:

“你没有来。”


“什么?”德拉科一愣。


“我并没有见到你。”


德拉科迅速反应过来,轻声说:“我认为你不想见到我,或者说不知道怎么面对我。”


“你想得没错,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哈利说,“德拉科,我是渴望见到你的。”


“你什么意思?”

德拉科开始茫然。


他们的情况开始调转。三天前哈利对于德拉科直白的话语也是这样反应不及,现在德拉科注意不到自己放缓了呼吸,注意不到装作不在意的面具已经破碎。他只是出神地注视着哈利,聆听他近乎坦诚的直接。


“自从你离开格里莫广场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对你到底存在怎样的感情,”哈利说,“我想起与你经历过的所有事,想起那天遇见你为什么会生气,想起你离开时我有多在乎你,我之前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但此刻,我清楚地知道并且承认,因为我不想和你只止步于朋友关系。”


“我想见到你,告诉你我爱你,德拉科。我想要看见你,在每时每刻。”


“……”

“今天是愚人节吗?”

“还差三个月。”

“我知道。”


哈利站到德拉科面前,他们靴尖距离不到一英寸,德拉科微微低头与他平视,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他脸庞。


德拉科缓缓凑近,在快触碰到鼻尖时停下,他伸手将眼镜拿下来。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但哈利却可以看清偏浅的眼睫。他听见很轻,又很小心地询问:

“我可以亲吻你吗?”


得到的回答是哈利轻轻闭上的双眼。剥夺视线后其他感官无疑会变得敏感,一只偏冷的手撩起碎发,而伤疤上覆盖着轻如羽毛般的触感,颤抖且小心翼翼。


最后一朵烟花降落前,他们越过朋友界限。


· 恋人已满


波特队长与马尔福副队绝对有问题,有很大问题。自从马尔福副队从北爱尔兰回来后,他与波特队长之前的磁场更不对劲,虽说之前就插不进别人,但是现在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最重要的是!马尔福副队他竟然一天都没有讽刺别人!要命的是,还会幻视波特队长!


聪明的傲罗女士伊芙琳小姐很快就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看看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谈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西莫·斐尼甘先生以他‘第一爆炸手’的名誉打赌,他们绝对进行过深入交流(精神层面)。波特与马尔福,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俩做不成朋友,那关系为什么这么铁,不就只剩一个原因了吗!


以上情况实习生奥兰多·麦考利先生一点都没感受到。他刚从马尔福副队阴阳怪气的言语中走出来,下一秒见到波特队长,还没如释重负就听见他问:

“你咖啡哪买的?”


波特队长笑得温和,看上去只是单纯的、友好的、善解人意的询问,但是作为半个法国人,奥兰多立即就感受到不对劲,他想,麻瓜历史果然没错——英法大战几百年,不是没有原因。


那是一次傲罗简单聚会,为了庆祝奥兰多终于转正,那天也刚好是情人节。地点定在三把扫帚,他们到达那时不到八点,波特队长与马尔福副队直到八点半才匆匆赶来。


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能看到路灯下并肩走着的两道身影,他们并没有贴得很近,斗篷随着动作堪堪擦过对方的。波特队长手捧着一束玫瑰花,也许是光影将红色玫瑰倒映在脸颊才会让它泛红。马尔福副队侧着头听波特队长说话,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像正在亲吻。


“……我说得不对吗?”

“不认同,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马尔福副队推开门时,他与波特队长的交谈先一步到达屋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贴到他们两人身上,黑发巫师看起来有些赧然,金发巫师则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每个人。


“我们迟到了?”波特队长问。

“是九点,还有十一分钟。”马尔福副队温声回答。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波特队长与马尔福副队不对劲了。


宴会过半时,波特队长死死抱着捧花不放手,半张脸都埋在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尔福副队,口齿不清地念叨着:

“德拉科,你脸怎么这么红!你生病了?有人打你了……不对,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打你……我冷死了,你为什么不抱我!你昨天才——”


他的嘴被捂住,被眼神威胁的各位同事们一点都不想知道斗篷之下,波特队长的嘴是怎么被捂住的。


约一分钟后,斗篷里传出马尔福副队无奈的声音。


“亲爱的,你明天会后悔的。”


END.

CuuuuuO

【SBRB/RBSB】天狼星的守护(上)

*又名《造物者神论》

*神明和他的信徒


1.


整个布莱克家族人尽皆知的是,奥莱恩和沃尔布加的独子受尽了梅林的眷顾。

老克利切声泪俱下的讲述着他家雷古勒斯少爷是如何奔跑着从楼梯上摔下来,又是如何在即将坠地时被一只鬼影托起。

“他绝对不会伤害少爷!”年迈的家养小精灵这样说,“他救了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会代表布莱克家族感谢他!”

“哦梅林。”安多米达亲了亲小她八岁的弟弟,“我们的小雷吉有一位守护神啊。”


事实上雷古勒斯并不是这一代布莱克唯一的男孩儿,在他之前曾有过一个夭折的哥哥——这是家里谈论的禁忌,所以小小的雷吉只知道一场高烧带走了他年仅一岁半的哥哥,而他离开的那天恰好是...

*又名《造物者神论》

*神明和他的信徒


1.


整个布莱克家族人尽皆知的是,奥莱恩和沃尔布加的独子受尽了梅林的眷顾。

老克利切声泪俱下的讲述着他家雷古勒斯少爷是如何奔跑着从楼梯上摔下来,又是如何在即将坠地时被一只鬼影托起。

“他绝对不会伤害少爷!”年迈的家养小精灵这样说,“他救了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会代表布莱克家族感谢他!”

“哦梅林。”安多米达亲了亲小她八岁的弟弟,“我们的小雷吉有一位守护神啊。”


事实上雷古勒斯并不是这一代布莱克唯一的男孩儿,在他之前曾有过一个夭折的哥哥——这是家里谈论的禁忌,所以小小的雷吉只知道一场高烧带走了他年仅一岁半的哥哥,而他离开的那天恰好是雷古勒斯的生日。

为了安抚伤心欲绝的沃尔布加,同时也是为了刚刚降生的新的家族继承人,奥莱恩展现出了布莱克家一贯的冷血——将死去的长子除名,并修改了妻子的记忆。自此,在家主的权威下布莱克家族的每一位成员都被严令禁止提起那个可怜的婴儿。

这是准家主雷古勒斯在四岁时所知的全部内容。

他也曾在寂静的夜里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倍感孤独地想死去的哥哥是否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在他身边,是否会听见他内心的祈祷;

于是四岁那年生日他吹灭蜡烛,许愿可以有一个哥哥。

就在那天午夜,雷古勒斯床头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那阵没来由的风拂过了风铃,又在他的额头和鼻尖打转,直到他困顿的睁开双眼——一个比他大些的男孩儿坐在床头。

哥哥,雷古勒斯冒出一个念头,即使他从未见过,但近在咫尺的熟悉使他笃定那一定是他的哥哥。

“晚上好。”那个男孩儿笑着说。

“呃……你是我的哥哥?”

“也许吧。”他故作神秘的坐直了身体,“我听见了小雷吉的生日愿望,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我不好说……因为家里不让谈论这个。”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拔高了声音,“不让谈论?!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带来的好,却不允许你知道我?”

这下雷古勒斯更坚信他就是自己的哥哥了,但仍然有些犹豫的问道,“我不太懂,你——”

“你知道布莱克有遗传的心脏病吗?”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没有发过病,也永远不会发病——说些你明白的好了,你记不记得一岁的时候你曾头朝下从楼梯上滚下去过?而你之所以没有变成一个傻子都归功于我,和我的血缘魔法。”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悉数着他保护雷古勒斯的一桩桩小事。

“你就是克利切说的守护神?!”雷古勒斯的眼睛亮闪闪的。

他骄傲的扬起下巴:“当然,把你抱起来耗费我好大力气,不过那时我也才三岁,的确困难了些——至于现在嘛……我的魔法强多啦!”

四岁的雷古勒斯还不懂血缘魔法,在他眼里那是神的护佑,而他的哥哥是他的神祗。

“叫我小天狼星吧。”他说。


2.


小天狼星迅速代替沃尔布加成为雷古勒斯最信任的存在,尽管有时他的观念与母亲大不相符,但心思单纯的小孩子会更加偏爱对他们好的人。

守护神的出现并不由得雷古勒斯,但他知道总有神在光芒照耀的地方守护着他。

比如贝拉在路边用钻心咒折磨一只流浪狗,小雷古勒斯被吓哭的时候,奥莱恩会冷漠的斥责这不是一个布莱克家族继承人会有的表现,父亲勒令他冷血,不能轻易怜悯弱小——而那晚唯一陪伴他入睡的是小天狼星,并发誓一定会给贝拉一点颜色看看;

天狼星也许真的做了,或只是安慰雷古勒斯时的气话,神并不是一条生命,但神总是无所不能。

再比如七岁那年圣诞,雷古勒斯向母亲许愿得到一把飞天扫帚,但那天的宴会上他收到的却是一枚刻着家徽的胸针,沃尔布加评价魁地奇这种粗鲁的运动本身就是伤风败俗,她当然不允许宝贝儿子拥有一把扫帚。

最新款的横扫那晚被精美打包,放在了雷古勒斯的床头——他知道那是谁的手笔,大概只有他会无条件的宠爱他。

所以当沃尔布加谈起霍格沃茨,谈起每一个布莱克都会进入斯莱特林时,雷古勒斯立刻想到了小天狼星曾再三叮嘱他进格兰芬多。他承认某一刻那些话在他的心中占了上峰。

“小雷吉要去霍格沃茨了。”小天狼星随意的靠在窗边,又略带惋惜的说,“小雷吉的心也要不属于我喽。”

“不会的。”

“什么?”

“我说,不会的。”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气后提高了音量,眼中的认真不似作假,而那让他的话听起来像一句牢不可破的誓言,“我的心永远属于你,小天狼星,无论我遇见多少人。”

“我真感动……”他轻声说,随后一挥手(雷古勒斯觉得那简直潇洒极了),床头的风铃断了线,在魔力的运转下它们悬在了雷古勒斯的心口——他抓住了它们,冰凉的物件紧贴在胸膛上,与那颗火热奔放的心脏只有一层皮肤之隔。

“记得我说的吗?”小天狼星许诺道,“风铃响,我就在。”

雷古勒斯笑起来,“还要进格兰芬多!”


他并不清楚分院帽是否会听取自己的意见,因为家里的每一位成员几乎都是在帽檐碰到头发的那一刻就被决定了去斯莱特林的命运——当雷古勒斯坐上高脚凳,他发誓自己已经听见了帽子意图发出的s音节,于是他拼命默念着格兰芬多格兰芬多格兰芬多……

“呃布莱克先生?我很好奇为什么——”

“格兰芬多格兰芬多格兰芬多……”

最终分院帽妥协了,“好吧好吧,我的确在你的小脑瓜里抓住了些格兰芬多精神,那么去吧孩子,格兰芬多!”


3.


在礼堂大门敞开的那一刹那,西里斯立刻被新生队尾的一个黑发男孩儿吸引了目光,他们的卷发和灰眼睛一般无二,五官几乎分不出彼此——当然詹姆也发现了。

“喂,西里斯。”他凑过来小声嘀咕,“要不是你正用力掐着我的大腿,我还险些以为你在玩什么混入新生的新游戏呢——那是你什么人?”

“没什么人。”他的目光紧粘在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身上,转瞬即逝的深刻像闪一般电从他的指缝间流过,而那种诡异的感觉在“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名字被当众念出后到达了顶峰。

“我不认识他。”

“那没什么,你们可以现在认识。”詹姆热情的招呼着那个新晋小格兰芬多坐在他们中间,按着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的头来回对比——紧接着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张大,因为那两头卷发的手感也出其的相似,“梅林啊……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吗?”

西里斯拍掉还在雷古勒斯头上乱呼噜的詹姆的手,“西里斯·阿尔法德。”

“你好,我是雷古勒斯·布莱克。”他陌生且疏离的说,态度让西里斯有顷刻的不适(他们看起来理应更熟络一些?),但却礼貌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阿尔法德——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我们以前见过吗?”

“恐怕没有。”西里斯似笑非笑的说,他向来把喜怒安乐都写在脸上,“叫我西里斯吧。”

雷古勒斯的存在近乎吸引力西里斯新学期所有的注意——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和自己一样英俊的,看起来像个斯莱特林却进入格兰芬多的小纯血贵族,但雷古勒斯本人却对他冷淡的过分。


“小天狼星——我知道你不能出现但你一定在听。”雷古勒斯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小声说,“我来格兰芬多啦!”

那个无论雷古勒斯怎么成长永远大他一岁的守护神噗的一声出现在帷幔里,他急匆匆的,甚至不顾被室友看见的风险,“听我说雷吉,离西里斯·阿尔法德远点!”

雷古勒斯微张着嘴喘气,更多的是见到小天狼星的欣喜,“为什么?他,他看起来和你很像不是吗,我差点以为那是你!”

“这是我给你的忠告,雷吉,不要接触他。”他没有说明原因,又噗的消失了。

这是天狼星的忠告。雷古勒斯默念道。

西里斯没有放弃对他的示好。哪怕五分钟前的刚才雷古勒斯对他的早安视而不见,他仍然在沃尔布加空降吼叫信时大笑起来——雷古勒斯猜小天狼星也会那样做,因为他执着于和沃尔布加唱反调。

西里斯和小天狼星太过相似,不仅是五官,他们潇洒,有着不被束缚的自由,也吸引着乖孩子雷古勒斯。他很难不去注意人群中亮眼的小天狼星,他也亦是如此,他们总能在一片金红中捕捉到对方,远远的望上一眼,再默契的避开视线。

雷古勒斯心虚的将风铃项链藏进衣领,企图躲避神的审视。


4.


格兰芬多有一对长得很像的帅哥,今年是他们敌对的第五个年头。

布莱克讨厌阿尔法德的狂妄自大,没有底线的给格兰芬多惹麻烦,而西里斯也嫌弃他过分的循规蹈矩,死板,没有冒险精神。

所以西里斯总是想方设法给雷古勒斯使点绊子,这通常也会遭到他的回击,比如在礼堂里当众给他一个锁腿咒。

詹姆看不下去了,“你知道吗大脚板,抛开其他不谈,我和月亮脸(莱姆斯:我没有)觉得你和布莱克简直是天生一对(莱姆斯:好吧我有)——嘿别那样瞪我,反正你们总是要打架的,为什么不谈个恋爱给我们看看呢?”

莉莉冲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不想扣分就去劝架!”

不可否认的是,每个格兰芬多都觉得他们默契的可怕。

雷古勒斯走在长廊里,迎面是以西里斯和波特为首的乌泱泱一大群人,他最厌恶这样的场景——于是当西里斯和他擦肩而过时,雷古勒斯轻轻偏过头说:

你个无可救药的白痴(*法语)。

他以为西里斯听不懂,一个连霍格沃茨课本都不能耐下心来学习的家伙怎么可能学会其他语言。

但西里斯拽住了他的领带,“你说什么,你以为我听不懂吗?”

嗯,不然呢?

很不幸你赌错了,小混蛋。”他指着雷古勒斯的鼻子,“你迟早会因为轻视对手而付出代价。

我不觉得我骂的有错,你和你的朋友勾肩搭背在走廊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恕我不能理解,你们不这样做就不会走路是吗?

哦闭嘴,那是因为你没有朋友——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分院帽出了什么错误,我在你身上看不见一点格兰芬多的特点,你遇事只做缩头乌龟的样子让我认为你更适合滚到斯莱特林去!

如果你的格兰芬多精神是指给学院扣分直到沙漏里的红宝石一颗都不剩,那我的确不适合这里。”雷古勒斯冷淡的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场争执已经被近乎半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围观着,而他们大多是震惊和不解,因为没有人听得懂人群中心的两个人在吵些什么。

西里斯戏谑的指出,“如果没有我们扣分,像你一样的好学生们哪来的机会加分?

“摸摸自己的良心吧阿尔法德,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吗?”雷古勒斯翻了个白眼。

小狮子小蛇小鹰小獾战术后仰,这句他们可算听懂了。

事实上就是詹姆和莱姆斯也不知道西里斯这项隐藏技能,左右确认他的亲亲伊万斯不在后,詹姆持续拱火,“别停伙计们,只要坚持到邓布利多出现,我们就有翻译了。”

西里斯迟疑了一下,“什么——为什么要翻译,不,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听,我们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很显然我们听不懂谈话的内容。”莱姆斯象征性的拉开了他们,尽管这么做只是徒劳,“如果你有意识到刚刚你们在用法语吵架。”

不不不,是刚刚布莱克那个混蛋说我白痴——

够了,明明是你先挡了我的路,而且我对你的评价十分客观你不能反驳!

小狮子小蛇小鹰小獾战术倒地,又听不懂了。




tbc

可以分得清吗,小天是血缘魔法留下的神,他不受西里斯控制但是他知道西里斯的存在;西里斯就是西里斯,什么都不知道的西里斯🤓

CuuuuuO

【SBRB/RBSB】天狼星的守护(下)

*又名《造物者神论》

*神明和他的信徒


5.


西里斯又忍不住开始悄悄观察雷古勒斯,就像四年前他刚入学时那样。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西里斯认为以他的长相和性格不是缺朋友的类型,更多的像是雷古勒斯不愿意和他人交往。

西里斯很快发现了一件四年前被他忽略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在雷古勒斯身上最为突出,那么悬在他胸前的那枚吊坠一定是最惹人注意的。

他亲吻那条项链时的眼神虔诚的像一个信仰邪教组织的教徒,西里斯嘲笑道。

“别这样大脚板,”詹姆笑嘻嘻的说,“万一他在那里刻着你的名字呢?”

西里斯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雷古勒斯了,尽管做这件事时他整整晚了四年——他向黑湖旁树下的雷古勒斯奔...

*又名《造物者神论》

*神明和他的信徒


5.


西里斯又忍不住开始悄悄观察雷古勒斯,就像四年前他刚入学时那样。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西里斯认为以他的长相和性格不是缺朋友的类型,更多的像是雷古勒斯不愿意和他人交往。

西里斯很快发现了一件四年前被他忽略的事情。如果有什么在雷古勒斯身上最为突出,那么悬在他胸前的那枚吊坠一定是最惹人注意的。

他亲吻那条项链时的眼神虔诚的像一个信仰邪教组织的教徒,西里斯嘲笑道。

“别这样大脚板,”詹姆笑嘻嘻的说,“万一他在那里刻着你的名字呢?”

西里斯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雷古勒斯了,尽管做这件事时他整整晚了四年——他向黑湖旁树下的雷古勒斯奔去,哪怕他们不能说开误会,再吵上一场别人听不懂的架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早,布莱克少爷(*法语)。

“早,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现在是下午。”雷古勒斯头也不抬的翻过一页书。

“别扫兴好吗,我们谈谈。”他夺过那本书藏在背后,“你为什么看我那么不顺眼?”

“如果你是指我没有像你的追求者一样对你无脑追捧,那恐怕我做不到。”西里斯咚的一声把头砸在雷古勒斯大腿上,惬意的翻了个身,他呵斥道,“起开。”

“我不。据我回忆二年级的时候我对你态度不差,而且我们很像,所有人都说我们简直就像是亲兄弟,但你却对你素未谋面的哥哥爱搭不理——你得说清楚原因我的好弟弟。”

雷古勒斯试图推开那颗热乎乎的脑袋,但是失败了,“别叫我弟弟,我有哥哥。”

“你真的有哥哥?!”

“真的,他叫我离你远点。”

“梅林啊,我好像有点懂了。”西里斯的手心遮挡住阳光,“可以给我讲讲吗,你哥哥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关于小天狼星的故事本是属于雷古勒斯一个人的秘密,但西里斯的话就像金币对嗅嗅的诱惑那样吸引着雷古勒斯;西里斯是个完美的人,波特和卢平说他是个忠诚的朋友,他的追求者们说他一定是个合格的伴侣,麦格教授,即使为他闯下的祸端焦头烂额,但也承认西里斯是个天赋异禀的学生。

那雷古勒斯呢,他对他的偏见是否仅仅来源于小天狼星的一句“离他远点”。而被他藏在心底的真正的西里斯,是否一直是那样一个容貌惊人,无拘无束又风趣的人?

拂过黑湖的风同时也吹动了树叶,和少年的心,它们带着点点期许,从深渊到山巅,从天际到身边。

“好吧……我会讲给你听。”

一个关于受到天神庇佑的,被死去的哥哥守护成长的小巫师的故事被慢慢叙述着,向来潇洒的西里斯从不知道他可以为了一个故事,一个人如此动容,直到雷古勒斯的话尾音消散在风中,他久久不能回过神。

“如果我没有会错你的意思——你信仰他,像基督教徒信奉耶稣那样?”

雷古勒斯轻轻点头。

“真不可思议,所以这就是你讨厌我的理由,因为你的哥哥约束你的感情生活?”

他理所应当的说:“是啊,这怎么啦,我爱他。”

西里斯笑了,“Fine,那你呢,只是雷古勒斯·布莱克的话,如何看待西里斯·阿尔法德?”

这次他思索了很久,脑海中华丽的辞藻被他搜刮的一干二净,却怎么都拼不成一行完整的句子,最终他淡淡的避开目光,却掩饰不住耳垂的微红,“我觉得你挺好的。”


6.


“做为交换,也做为你肯信任我的感谢,我也要告诉你我的秘密。”西里斯说,他的秘密似乎比雷古勒斯的更危险一些——他是个非法阿尼马格斯,那是一只体型和雷古勒斯的相当的大黑狗。它扑倒了他,毛茸茸的耳朵在雷古勒斯的颈间蹭来蹭去,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又流畅的变回西里斯。

“还有一个——这个目前连詹姆他们都不知道。”他思索了一会儿,“我不姓阿尔法德,这是我舅舅的名字。”

“那你姓什么?”

“不知道,他不告诉我,他说我的父母都是冷血的混蛋,连亲生骨肉都肯抛弃。”西里斯看着他,“你有舅舅吗?”

“据我所知没有,怎么啦?”

“我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我还在想我们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亲兄弟。”

那时雷古勒斯还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幸运的,直到西里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他那颗捧给小天狼星的完整心脏的一部分,他们愈发亲近,也越觉得过去的敌对简直荒谬到难以置信。

O.W.Ls结束后雷古勒斯答应了西里斯的告白,因为那颗心早已被他蚕食的斑驳。他们的结合在格兰芬多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般配程度足以和波特伊万斯匹敌;好事的小狮子们甚至为此举行了投票,詹姆莉莉与西里雷吉究竟谁才是格兰芬多的情侣门面?

最终詹莉以一票之差险胜,因为雷古勒斯把他那一票投给了他们。

他们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谈起了恋爱,在深夜的走廊里披着隐形衣接吻,或是无人的公共休息室里做尽亲密的举动。那是雷古勒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考试,没了布莱克的责任和来自沃尔布加的吼叫信,他忘却了原本在生活正轨上的一切。

“你跟你哥哥接吻的时候也这样不专心吗?”西里斯喘着气问。

小天狼星呢?

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也一定知道了他的小雷吉在慢慢爱上一个人类;他会生气吗,神生气了一定会严惩他不忠的信徒。而小天狼星对雷古勒斯的惩罚是消失,无论他怎样忏悔都不再出现,他知道这是雷古勒斯从小最害怕的。

雷古勒斯还是和西里斯分手了。

“你还是要回去找他,小天狼星,是吗?”他的眼尾红彤彤的,并不是借此惹人怜惜,而是克制不住的委屈冲破倔强,凸显在那一点点通红。

“西里斯……”

“闭嘴,我不想听你毫无悔意的道歉。”西里斯近乎颤抖的念出那个名字,和他能对爱人说出的最恶毒的话,“雷古勒斯·布莱克,你让我恶心。”

那天格兰芬多们是在低气压中度过的,而身为事件的两个当事人,雷古勒斯惬意的窝在角落里翻看笔记,西里斯和詹姆占据了另一个角落,书本挡住了脸,但不时传出的笑声听起来他的心情不错——直至宵禁已过,他走上楼梯时转身对雷古勒斯竖起中指。

雷古勒斯知道他哭了。


7.


西里斯毕业了,于是他的生活有回到了应有的轨道,他按部就班的回家过圣诞节,参加莱斯特兰奇家的晚宴。

听说他们家来了位大人物,点名要见布莱克的预备家主,沃尔布加在来信中再三强调不允许他再像去年那样胡闹,留校过圣诞节。

去年圣诞?去年圣诞节他在礼堂里撕了马尔福家的邀请函,为了陪西里斯在霍格沃茨过一个酣畅淋漓的节日——他们在寝室各处喷洒酒水和香槟,在酒气四溢的湿漉漉的床单上抵死缠绵,彼时醉酒的他们也渴望永远留在这个夜晚,至死方休。

贝拉的话打断了雷古勒斯的思绪,这里不是温暖的格兰芬多四柱床,这里是莱斯特兰奇庄园。

“去吧雷古勒斯,尊贵的黑魔王想见你,记得放礼貌些,主人不喜欢没礼貌的孩子。”

雷古勒斯一步步向书房走去,那里的气息令他很不适,他又不可避免的怀念起火焰威士忌,炭烤火炉,和西里斯的semem——人有的时候就是太贱了,只有亲手割舍掉的东西,转过头来才会如此珍视。

“雷古勒斯·布莱克……”他的名字慢慢滚过黑魔王的舌尖,“你是布莱克家族里唯一一个格兰芬多?”

“是的,主人!但,但我们都认为是那顶破帽子出了问题!”贝拉特里克斯急忙解释说。

“是啊,那顶帽子和邓布利多一样,上了年纪的总是不顶用不是吗?”他心情颇好的招招手示意雷古勒斯上前,“但流淌在你身体里的是一个高贵古老的纯血统家族的血,为了除去巫师中的毒瘤,你值得加入我们。”

“做为布莱克未来的家主,你得向我证明你们家族的忠心。”他召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麻种女巫,她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被旁边的食死徒一脚踹翻在地上。

贝拉的眼中迸发出兴奋,“用我教给你的,雷吉!钻心剜骨,快!”

雷古勒斯艰难的呼吸着,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吸干了一般,倒在地上的女人睁开双眼求饶着,从喉咙中挤出音节——她有着和伊万斯一样的绿眼睛,这让雷古勒斯回忆起那个优秀的,骄傲的莉莉,她也是麻瓜出身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纯血统的巫师;

他们凭什么用血统分出高低贵贱。

“雷古勒斯你聋了吗!主人叫你折磨她,你在同情这个肮脏的泥巴种吗!你怎么,怎么配为一个布莱克?!”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试图隔绝凄厉的尖叫,“钻心剜骨。”

小天狼星一定会对这样的他失望吧。

“不错。”黑魔王语气平淡的说,“毕竟还是在校的学生,有些青涩也正常——我很看好你,希望明年毕业后我们能再见面。”

“当然,主人。”贝拉用力压着雷古勒斯的肩膀逼迫他鞠躬感谢,“能被您器重是他的荣幸,也是布莱克的荣幸。”


8.


雷古勒斯狼狈的逃回了格里莫广场,直到紧锁上卧室门他才感到些许的安全,他背靠在门板上,冷汗沿着脊椎滑下腰间。

“小天狼星……”他一遍遍的念叨着,“求求你了,我需要你——我承认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秒钟都撑不下去。你看到了,我变成了肮脏恶心的食死徒,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他扑到床边,用力扯动着风铃,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挂绳摇摇欲坠,但雷古勒斯依旧扯动着他,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房间里一趟趟回响,那条麻绳断裂了,铃铛滚落下来,碎成一地狼藉。

“小天狼星,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他跪坐在地毯上哭泣,钻心咒的痛楚仿佛在这个时候附着到了他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谴责他的良心。

第二早破晓时分小天狼星才施舍般的出现,语气冷冰冰的,“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很失望。”

“你来了……”

“不要逃避问题,雷吉。”他说,“贝拉特里克斯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我相信你有——不要被所谓的一句维护纯血统的利益就被牵着鼻子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要你叛逆,要你自由,永远逃开布莱克的束缚,黑魔王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如果你不能带着家族逃离他,那就做好你自己,布莱克唯一的格兰芬多,唯一的狮子。”

雷古勒斯抽噎着,双腿颤抖,“那你呢,我不能没有你……”

“我啊,”小天狼星触摸上他的心口,“我是为你而存在的啊雷吉。”


十八岁的生日是刻骨铭心的一天,雷古勒斯至今没有忘记。在他知道自己的生日同时也是小天狼星的祭日后,他几乎不过生日——但这个宴会是莱斯特兰奇家举办的,他的好姐姐,理所应当的也邀请到那位大人物。

“你已经顺利毕业了是吗,亲爱的雷古勒斯,祝贺你。”黑魔王轻快的说,但那虚伪极了,“听说你在校期间和波特关系很好,还有他身边的——阿尔法德?”

“曾经是。”

“很好。那几个家伙企图抵抗我,我要你向我报告他们最近的动向。”

一股怒火在雷古勒斯心中燃烧,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西里斯被提到的缘故,他只是厌恶,厌恶伏地魔是个混血却宣扬着纯血理论的样子——

他不会再懦弱了,那里有小天狼星赋予他的勇气。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效忠于你。”雷古勒斯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我是布莱克的独子,这个家的立场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出嫁的长姐说了算?”

贝拉被他的话震惊到,“你不要不知好歹!难道你要像泥巴种和——”

“在你说这句话前先问问你的主子吧,他又是什么血统呢?”他意有所指的说,这精准触碰到了伏地魔的逆鳞,他扬起手,雷古勒斯似乎已经看见魔杖尖端闪烁的绿光;

那么来吧,杀了他,他总得向小天狼星证明他的成长,他的勇敢和忠诚;

“阿瓦达索命!”

“你在做什么,你个白痴!”

那已经准备好迎接的死亡并没有降临,那是他的守护神,一个在雷古勒斯看来从未拥有过实体的,早早变成承载着血缘魔法的魂魄的守护神,替他挡下了那道致命的咒语;

绿光在小天狼星的胸膛上绽开,他面对着雷古勒斯——每次都是如此,为了展现他的魅力,那笑容似乎也是在和雷古勒斯告别,挂着他们初见时那张漫不经心的表情,诉说着安心。

“小天狼星!!”

这是他最后一次保护雷古勒斯了。

短短一个单词带给贝拉的冲击力远比那个挡下索命咒的虚影要大得多——这个名字在布莱克家已经十八年没有提起,奥莱恩的禁令使得星星般的名字那个早逝的孩子永远被困在族谱上一个小小的黑洞里,而他竟然在族人未知的光明处,整整守护了他的弟弟十八年。


9.


雷古勒斯回到祖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年老体衰的奥莱恩手里夺走了家主的权力,他来到了那间他不怎么愿意光顾的,挂着族谱的房间。

他点燃了挂毯,如果他的名字不能和小天狼星并排出现在那里,那么所有人,每一个杀死他肉体和残魂的,甚至整栋布莱克祖宅都应该为他的哥哥陪葬。

“你真的想见他的话,去问问阿尔法德把他葬在哪了。”奥莱恩无力的回答着儿子的质问,“那是你的舅舅,力排众议带走了你没什么活路的哥哥,他痛斥我们冷血,但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布莱克不可能留一个病秧子做继承人。”

“小天狼星当初没有死?!”

“跟死了也差不多,就算没死也迟早烧成哑炮。”

雷古勒斯滚落的泪珠被高温蒸发,他在火光的中心摇晃起了风铃,它们相互碰撞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今天是他的第十八个生日,没有人再为他诚心实意的道上一声祝贺;雷古勒斯痛恨这个家,他将是最后一代布莱克,他舍弃的荣誉,金钱,子嗣和继承,他只是要他的哥哥,为什么连这个都要被夺走。

阿尔法德,阿尔法德,西里斯的舅舅,西里斯……

世上怎么会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呢。

他在戈德里克山谷的街道上奔跑着,夏风是尖刀,刺痛了狮子千疮百孔的心脏,像是有什么咒语在强行在血液的包裹下抽走骨髓;

一对麻瓜兄弟走出小杂货铺,在那里哥哥为他的弟弟买了一只白色的气球,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自然不会注意到有那么一位孤独的人在街对面痴痴的凝望这一幕。

西里斯,小天狼星,西里斯……

“喂,你不会喜欢那个吧。”

西里斯在他身旁的马路边坐下,“我说那可真够幼稚的。但是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给你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雷吉?你在听我说吗?”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而雷古勒斯也不在乎他唯一的爱人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身边。

“好了好了,我认输行了吧,别总盯着我看了——”西里斯站起身跑到街对面,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白气球,但用魔杖在那上面画出一个笑脸,“生日快乐。”




-end-

感觉结尾有点双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