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肆夜 肆夜 的推荐 siye761170.lofter.com
跑路中!找饭吃看置顶!

【⚠️无授权汉化侵删】

洛姆老师二则

【并不是洛姆老师只是爱称】

作者p3

P站ID:22275


【⚠️无授权汉化侵删】

洛姆老师二则

【并不是洛姆老师只是爱称】

作者p3

P站ID:22275



SolidShark
想被神父莫炒 谁懂🤤

想被神父莫炒 谁懂🤤

想被神父莫炒 谁懂🤤

soonerorlaterut

嗷,更新了√

话说还有人看看置顶吗?大概下一次更新我就去问……?

嗷,更新了√

话说还有人看看置顶吗?大概下一次更新我就去问……?

骨德八
冷知识:今天谢霆锋生日 热知识...

冷知识:今天谢霆锋生日

热知识:求求你们看《怒火重案》

冷知识:今天谢霆锋生日

热知识:求求你们看《怒火重案》

石耕躺
气死我了,集训没时间画画 这三...

气死我了,集训没时间画画

这三天熬夜画画,因为上星期突然旧情复燃,笨蛋夫妇太可爱了!

气死我了,集训没时间画画

这三天熬夜画画,因为上星期突然旧情复燃,笨蛋夫妇太可爱了!

无銘金

明日方舟同人短篇漫画《深海》part. 3的上半部分,一次只能发十张图。。。淦

终于在年前画完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虽然每页的序号是连着的,但每一趴之间是有时间间隔的。所以看着不连贯,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看不懂讲了什么的话我可以在评论区讲一下故事的大概。

说是深海其实跟海的关系不大,因为是边想边画的,慢慢和最初的构想就不一样了。

这一趴因为是双线叙事所以比前几趴多上一些。


明日方舟同人短篇漫画《深海》part. 3的上半部分,一次只能发十张图。。。淦

终于在年前画完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虽然每页的序号是连着的,但每一趴之间是有时间间隔的。所以看着不连贯,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看不懂讲了什么的话我可以在评论区讲一下故事的大概。

说是深海其实跟海的关系不大,因为是边想边画的,慢慢和最初的构想就不一样了。

这一趴因为是双线叙事所以比前几趴多上一些。


24的6次方
整合运动的小兵很可爱

整合运动的小兵很可爱

整合运动的小兵很可爱

翯翥Hz

【双狼组】游戏时间

之前给言司写的G文。


屏幕上闪烁的光线让没开灯的房间更显昏暗,也让拉普兰德睡意更浓。她的手指开始胡乱按键,脑袋混沌不堪。随着“Game Over”两个惨烈的大字和一声嘲弄的声效一起蹦出来,她扔掉了游戏手柄,捂住脸靠在沙发背上。

这是她输的第32局,面对的还是电脑系统,而不是她电竞道路上的巨大绊脚石——能天使。

屏幕退回到原始界面,问她要不要再来一局。她一跃而起,把沙发上团成一团的毛毯狠狠甩了去。随后,叙拉古粗口像一串烫嘴的鞭炮,噼里啪啦在嘴边炸开,炸得她头脑缺氧、眼冒金星,不得不再次靠在沙发背上喘气,像一台散热的电脑。

“拉普兰德你大半夜嚎什么?神经病啊!”隔壁的凛冬猛地敲墙警告。...

之前给言司写的G文。


屏幕上闪烁的光线让没开灯的房间更显昏暗,也让拉普兰德睡意更浓。她的手指开始胡乱按键,脑袋混沌不堪。随着“Game Over”两个惨烈的大字和一声嘲弄的声效一起蹦出来,她扔掉了游戏手柄,捂住脸靠在沙发背上。

这是她输的第32局,面对的还是电脑系统,而不是她电竞道路上的巨大绊脚石——能天使。

屏幕退回到原始界面,问她要不要再来一局。她一跃而起,把沙发上团成一团的毛毯狠狠甩了去。随后,叙拉古粗口像一串烫嘴的鞭炮,噼里啪啦在嘴边炸开,炸得她头脑缺氧、眼冒金星,不得不再次靠在沙发背上喘气,像一台散热的电脑。

“拉普兰德你大半夜嚎什么?神经病啊!”隔壁的凛冬猛地敲墙警告。拉普兰德冲那面墙“呸”了一下,打开可乐一饮而尽,然后把易拉罐捏扁,精准地打击了相隔甚远的垃圾桶。

她按了按眼睛,抓起那瓶开着口的眼药水。上次滴眼药水不过五分钟前,覆在瓶口小孔上的一层薄薄的药水被她挤成一个透明泡泡,碎在半路,蹦了一鼻尖水珠。凉丝丝的药水和提神醒脑的薄荷味暂时驱散了她的瞌睡虫,让她精神抖擞地误认为自己下一把就会逆风翻盘、咸鱼翻身、从此开窍、一通百通,从能天使手中顺利赢得和德克萨斯出游的机会。

不过每个把宝押在下一把的人,大概会从头输到尾。就像每个认定自己的股票一定会涨的人往往会赔。

这一局是拉普兰德结束最快的一次,三分钟不到就被电脑秒杀了。小人跳出来笑话她Game Over,她直挺挺地倒下去长叹一声,手柄落在地上。

战无不胜的拉普兰德终于遭遇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要是她能提着剑冲进屏幕,七步内就能解决那些小喽啰。可惜隔了一个屏幕,她精妙的剑法就退化成了花拳绣腿,恐怕连源石虫都嗤之以鼻,不屑咬上她一口。

拉普兰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她化身勇士,手持一杆手柄引兵三千,与贼鏖战。在游戏的背景音乐中,披荆斩棘打败大BOSS能天使,解救公主德克萨斯。

有了这个俗套的梦鼓舞,第二天一早她草草吃了个三明治,就接着拿起手柄,在第一缕曙光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输了几局后,拉普兰德垂头丧气去贸易站上班。要不是能见到德克萨斯,她才不会来。看到嬉皮笑脸的能天使,她就想到自己曲折坎坷的电竞之路。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在阴沟里翻船。

只是游戏能输,气势可不能输。拉普兰德深吸一口气,挂上熟悉的微笑走了进去。

“拉普兰德早上好!”能天使的声音跟她的发色一样朝气蓬勃。

“早上好。”拉普兰德对能天使笑的时候脸都是僵的,皮只是碍于面子敷衍地挂在耸起的颧骨上,勉勉强强把嘴角扯出一个角度。

“别忘了我们上周的约定哦,今晚在莫斯提马的宿舍一决高下。”能天使笑眯眯地说。

上周的今天,拉普兰德刚走进贸易站,就听到能天使约德克萨斯这周末出去玩。企鹅物流搞团建,要找个地方开黑。她们每周都搞类似的团建,每次玩的游戏还都不一样,让拉普兰德一度怀疑是不是可颂在帮哪个游戏厂卖游戏,结果全部积压在手了。

那天,能天使大谈特谈新出的游戏机,德克萨斯时不时点点头,往嘴里塞一根Pocky。

“下周末的情人节我们去那家新开的网咖好不好?听说那里进了一批新设备,节日还有优惠。可颂已经跟老板谈好了,我们五个人可以打八折,再赠送一份苹果派。”能天使比比划划,要是现在给她一个键盘和手柄,她简直能在上面弹出一首莫扎特。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她还没等回答,拉普兰德就走过来,问道:“德克萨斯,下周末有空吗?跟我出去玩吧。”

德克萨斯和能天使有些意外。拉普兰德虽然一直很在意德克萨斯,但除了在贸易站工作外,不会靠得太近,这么直白的邀请更是第一次。

拉普兰德问出这句话时,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本来没打算请德克萨斯出去玩,但每周听到她们团建的事略有反感,再加上听说下周末是情人节,她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听到了,德克萨斯要跟我们去玩,不好意思啦!”能天使对她眨眨眼。

“她可还没答应你呢。”拉普兰德笑了笑,“德克萨斯,你的回答是什么?”

德克萨斯皱起眉,不知如何作答。

对拉普兰德来说,德克萨斯的犹豫是件好事,至少说明她已经把自己纳入了考虑范围。

“这样吧,下周末之前我们来场比赛,谁赢了德克萨斯就跟谁出去。我代表企鹅物流,你代表你自己好了。”能天使提议。

德克萨斯没有异议,这样至少能解决这个伤脑筋的难题。

“比赛?近卫和狙击手怎么比?”

“我又没说比这个,”能天使吐吐舌头,“我们比赛打游戏,怎么样?”

“打游戏?”拉普兰德嗤笑一声。不就是游戏吗?还能有杀人难?

当天晚上她就和能天使试了几把。还好她开局前没有接受可颂的提议下什么赌注,不然她恐怕连衣服都要输干净了。

“怎么样?还来吗?在游戏里我可还没遇到过敌手!”能天使耀武扬威。

“再来再来!”拉普兰德咽不下这口气,非得翻一盘不可。

可惜她当晚最好战绩就是平局,还是在德克萨斯的悄声指导下达成的。

那天之后,拉普兰德就躲在房间勤学苦练,从日出打到日上三竿、从午后打到半夜三更,她小时候练剑都没有这么勤奋过。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罗德岛吗?”拉普兰德哈欠连天地回应芙兰卡有关她精神状态的疑问。

“我是没见过凌晨四点的罗德岛,但我也没见过不用眼睛打游戏的人。”芙兰卡脸上露出了一种介于惊奇和鄙视之间的神情,因为拉普兰德一边走一边拿出个手柄噼里啪啦地按。

“保持手感,懂吗?”拉普兰德微微一笑,她今天就要和能天使决一死战!

可惜尽管她练了这么久,穿了吉利的红色外套,手上还戴了幸运珠,最后还是败给了横扫游戏界无敌手、罗德岛电竞新星能天使。

“过载模式,小意思啦!”能天使把手柄扔给可颂,开心地抱住莫斯提马。

拉普兰德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她没带武器,非得把那块屏幕剁碎不可。

“走走走,我们去食堂开派对!再让角峰烤点披萨和苹果派。明天我们可要玩上一整天!”可颂揽住能天使,往门外走。

能天使路过拉普兰德时对她做了个鬼脸,说道:“对不住啦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冷笑了一声夺门而出。莫斯提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把宿舍门锁上。

“阿能。”德克萨斯忽然叫住她,“我有点头疼,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去吧。”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能天使挥挥手。她们的笑声渐渐走远。

德克萨斯没回到自己的宿舍,她反而走到了楼梯口。拉普兰德坐在楼梯上,正懊恼地叹气。

“你没事吧?”德克萨斯犹豫了一下,坐到她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德克萨斯,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坐到我旁边。”拉普兰德五味杂陈地对她笑了一下。

“我可以拒绝阿能。”德克萨斯的手指不停捻着发梢。

“不用。我输得起,没什么大不了。”拉普兰德向后躺下,楼梯硌得她后背微微作痛,但很舒服。

“或者……”德克萨斯吞吞吐吐,几根头发被手汗黏在一起。

“或者什么?”

“或者这个约定长期有效。下个周末,或者以后随便哪个周末都可以,只要你能打赢她。”德克萨斯还是下决心说出来了。

“自动延长保质期?”拉普兰德打趣道。

“不想就算了。”

“我没说不想。”

她们沉默地坐了一会,晚霞在窗外探头探脑,把她们染上同样的颜色。拉普兰德捏住德克萨斯的一绺头发,扯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介意我教你吗?”德克萨斯问。

“当然不介意。”拉普兰德坐起来,看看德克萨斯是不是认真的。

“那你跟我来。”

德克萨斯带拉普兰德回了自己的宿舍,她在一堆游戏中找到了她们刚刚玩过的那个。

“你的问题在于思路。不管打多少局,你的思路从来不变,所以才赢不了。”德克萨斯条理清晰地分析她的失误之处,又新开了一局示范。

“好了,该你了。”她把手柄递给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做了个深呼吸,按照德克萨斯交给她的方法打起来。虽然最后仍然输了,但相比之前的惨败,她总算保留了些颜面。

可是拉普兰德依旧不甘心。她又开了一局,把手柄安得震天响。谁知道这局风水不好,杀人如麻的杀手竟然在游戏里被一只兔子欺负得那么惨。

德克萨斯转过头去,看到拉普兰德气鼓鼓地噘着嘴哼了一声。

她忽然想起她们以前也像这样一起玩过游戏,要么就是一起看电视、玩玩具之类的。只是那件事恐怕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了,在记忆的角落无人问津。但她记得那时拉普兰德也露出过类似的神情,因为过于罕见,所以记忆犹新。

那是个和平时不一样的拉普兰德。是谁都不知道,只有德克萨斯才知道的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这局又输了,她气馁地扔掉手柄,却发现德克萨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浑身的气愤立刻烟消云散。

“你笑什么?”她问。

“我没笑。”德克萨斯确实没笑,她的神情始终平静。

“你的眼睛在笑。”拉普兰德说。

那是谁都看不出,只有拉普兰德才看得出的笑。

德克萨斯别过头,带着一点被识破的羞怯。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得寸进尺地靠过去,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了。

德克萨斯告诉自己不要理她,可她的脖子被一股深藏不露的潜意识驱动,不自觉地扭了过去。她们四目相对、呼吸缠绕,嘴唇之间只隔着一层纱的距离。德克萨斯甚至感到在某几个时刻,她们的嘴唇已经碰在了一起,只不过如蜻蜓点水,像幻想出来的。

德克萨斯的手指紧紧抠在地毯中,指甲都要被绒毛撑裂了。她在想拉普兰德会不会再靠近些?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拉普兰德忽然笑了一下,离开了她。

“我该走了。”她一边说一边向门口走。

德克萨斯眉头挤成“川”字。

“拉普兰德,你为什么……”

“谢谢你教我,不过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打败能天使。”拉普兰德潇洒地转了个圈,“你告诉她,让她等着,我拉普兰德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赢了她就那么重要吗?”德克萨斯问。

“赢她才不重要,重要的当然是别的事。”她眨眨眼,消失在门后。


珂列卡不对称强制
摸了一直很想看的双狼x日月狗 ...

摸了一直很想看的双狼x日月狗


(色盲铺个色就是极限了、不搞了不搞了

(今个儿就变身Pokemon Doctor(不是

摸了一直很想看的双狼x日月狗


(色盲铺个色就是极限了、不搞了不搞了

(今个儿就变身Pokemon Doctor(不是

風吹山嵐

弱智涂鸦(((真的很弱智!!!

大菠萝浓度高注意

弱智涂鸦(((真的很弱智!!!

大菠萝浓度高注意

翯翥Hz

【双狼组】环岛公路

船在海上平稳地航行时,拉普兰德正躺在德克萨斯的腿上装睡。

德克萨斯知道她在装睡,因为她真睡的时候呼吸不会这样平稳,总是长一阵短一阵,像是因为某些烦恼而长吁短叹。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当然是经过调查的。德克萨斯入睡很慢,偏偏拉普兰德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叫人来气。

离岛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左侧的舷窗中,这片海域一年四季都平静得像块蓝宝石。晴天时它懒慢地反射着阳光,从公寓的落地窗看去是明晃晃的一团。虽然太阳一般不会伸到屋檐下,但那会还是要拉上窗帘。

拉窗帘对德克萨斯来说是件糟糕的事,因为光线一暗,拉普兰德就会瘫在双人沙发上什么也不想干。

“德克萨斯别再学习了,我们来看电影吧。”这是更糟的。

德...


船在海上平稳地航行时,拉普兰德正躺在德克萨斯的腿上装睡。

德克萨斯知道她在装睡,因为她真睡的时候呼吸不会这样平稳,总是长一阵短一阵,像是因为某些烦恼而长吁短叹。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当然是经过调查的。德克萨斯入睡很慢,偏偏拉普兰德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叫人来气。

离岛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左侧的舷窗中,这片海域一年四季都平静得像块蓝宝石。晴天时它懒慢地反射着阳光,从公寓的落地窗看去是明晃晃的一团。虽然太阳一般不会伸到屋檐下,但那会还是要拉上窗帘。

拉窗帘对德克萨斯来说是件糟糕的事,因为光线一暗,拉普兰德就会瘫在双人沙发上什么也不想干。

“德克萨斯别再学习了,我们来看电影吧。”这是更糟的。

德克萨斯通常不予理会,但她这招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用处,因为拉普兰德会变换着语气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

“好了,来了。”德克萨斯只能叹一口气合上电脑,还不到一百字的文档就这样被暂时地抛弃了。

她靠在拉普兰德身边,看着电视屏幕被她点亮,传出电影主角们狗血的对话。拉普兰德身上总是冰冰凉凉的,或许跟她在家只穿内衣有关。德克萨斯清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往往就是拉普兰德几乎赤裸着在厨房煮咖啡和茶。

阴天时,大海又变成了惆怅的小姑娘,常飘起眼泪一样迷蒙的细雨,让窗外的景象逐渐变成一团朦胧的马赛克。这时屋里的光亮总是令人费解,开灯太亮,不开灯太暗,一切都蒙上一层阴翳,压得人昏昏欲睡。

拉普兰德依旧不肯从沙发上起来,她盖着薄被子,小臂在沙发下不停摆动,指甲磨在地面上,哗啦啦地响。

“德克萨斯别再学习了,我们躺下聊天吧。”这是更糟的。

这回德克萨斯知道她反对也没用,还没等拉普兰德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她就把绞尽脑汁挤出来的论文开头无情地关掉,躺到了拉普兰德身边。

起先她们什么也不说,等着外面的海浪声填补空缺。但这片海洋温柔得过了头,无论晴雨都是波澜不惊,所以海浪声依旧吞吞吐吐,填不满不说,还有些节外生枝。因为拉普兰德竟然把手放在了德克萨斯的腰上。

“太挤了,手没地方放。”她为自己开脱。

德克萨斯皱了皱眉,倒是没反对。她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太纵容拉普兰德了,毕竟她们只是小学同学加室友的关系。

德克萨斯来到这座港口城市已经两年多了,她就是为了这片海才报考了现在的大学。上学期的一门选修课上,她奇异地遇到了她的小学同学拉普兰德。她们即便在当时也不算熟,更别提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初中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再也没见过。

“有意向合租吗?”拉普兰德鬼使神差地冒出来,连久别重逢的寒暄都没有,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德克萨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的宿舍虽然有些吵闹,但她只有晚上回去,白天一般都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

“靠港口的海景房,双人合租只比宿舍贵一点点。”拉普兰德还不死心,拿出一张不知从哪扯下来的宣传单放在德克萨斯面前。

德克萨斯看了图片有些心动,那幢公寓离海不远,她散步时常常路过。

“考虑一下?”拉普兰德直接把钥匙放在她手里。

就这样,德克萨斯搬出了宿舍,和拉普兰德住在一起。她们谁都没有提起往事,她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刚开始学着如何相处。

离岛越来越近,初春的傍晚呈现出一片青黛色,把瘦弱的夕阳包裹进去。德克萨斯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拉普兰德的眼皮痉挛似的一用力,把那条细细的缝隙合住了。上下的睫毛因此慌张地碰在一起,掩盖着主人的醉翁之意。

“别装了,船马上靠岸。”

拉普兰德肚皮一用力,从她身上爬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德克萨斯假装没有听清,把背包里的袋子弄得哗啦直响。

下船时天黑得彻底,隔很久才能见到一盏路灯。人行道狭窄,她们只能一前一后地走。青年旅馆在临海的街上,淡季游客稀疏,她们两人住了宽敞的四人间。房间里是上下铺,拉普兰德懒得爬,所以霸占了下铺。德克萨斯喜欢睡在高的地方,因此拒绝了让她睡在对面床上的请求。

旅馆的浴室里有温泉,拉普兰德让整个身子都漂在水里,占据了大半个池子。好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然如此霸道的作风会引来别人说闲话的。

德克萨斯坐在她身边,热水浸透了她,卸去了疲惫。她整个上午都在学校帮导师处理文件,还作为苦力把一摞摞新版教科书搬到新建的办公楼里,累得胳膊直打颤。中午只草草吃了点面,下午又埋头工作起来。

拉普兰德在家等得抓心挠肝,还以为她要食言,不陪自己去离岛玩了。最终,德克萨斯在开船前十分钟跑到了港口,她坐上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百多个未接电话。

德克萨斯渐渐睡着了,头轻轻靠在拉普兰德肩上。拉普兰德把漂浮的身子直起来,默默揽住她。回去时,她也没有叫醒德克萨斯,而是给她披上了浴巾,把她抱了回去。

第二天,德克萨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拉普兰德的床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身旁睡得正香。

“你为什么跟我睡一起?”起床后她问。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在家也睡一起。”

德克萨斯没话说了,因为确实是这样。

今天她们要去山上看风车,然后是酱油博物馆,最后再去隔着半座岛的电影村。这天的天气是一个月来最好的一天,天上的云彩只有缱绻的几缕,不影响心情,反而增添美感。

她们站在山坡上,脚下是成片的小渔村,低矮的木房子里塞满了用旧的渔具。对面那座岛也闯入视线里,那座岛她们上个假期去过了,一位著名的艺术家把她的雕塑作品摆满了整座岛屿,每年都能吸引大批爱好者。她们去的那天刚好下大雨,两人谁也没有带伞,只好挤在人群里,在瘦子的伞下觅到一点可怜的空间。

这些离岛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烦恼,只用慢悠悠的生活就好了。德克萨斯希望自己老的时候能在这里买一座房子,在花园里种些蔬菜,再养一条狗。白天和拉普兰德沿着环岛公路遛狗,晚上可以缩在沙发上看电影。

等一下,为什么她会希望自己老年的时候也和拉普兰德住在一起呢?

从山上下来,她们坐巴士去了酱油博物馆,里面详细介绍了酱油的制作工艺,听得她们昏昏欲睡,只能跑到纪念品商店里看看有没有新奇玩意。

“酱油冰激凌!”拉普兰德尖叫起来,她想来这座岛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这个。她是个冰激凌爱好者,发誓要把世界上所有的口味都尝一遍。上次去隔壁城市短途旅行,她还吃到了豆腐味的。

德克萨斯可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让拉普兰德先尝一口,好吃的话自己才吃。拉普兰德舔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转着眼睛思考了好一会,才说:“是很特别的味道,甜里带着咸,但并不突兀,反而很和谐,还有豆子发酵后的香味,我觉得你不会反感。”德克萨斯半信半疑地舔了一口,发现她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吃完冰激凌,她们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她们遗憾地错过了岛上唯一一辆巴士,而下一趟要在三小时后才来。徒步是她们唯一的选择。索性背包不重,天气也不热,还可以享受一下沿途风景。

德克萨斯很久没出来转转了,她整个学期都围着实验室、办公室和图书馆打转,有时要半夜才能回到公寓,而拉普兰德会一直等着她。

“你怎么不先睡?”德克萨斯把沉甸甸的背包扔到沙发上。

“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我醒不过来。”拉普兰德刚吃完一碗泡面。她经常等着等着就吃了一堆东西,她说如果自己发胖,德克萨斯得负一半责任。

“为什么非要醒过来?”德克萨斯走到拉普兰德身后,她正为自己煮面。

“看看你呀,万一你在学校受了委屈想找人倾诉一下呢?”拉普兰德恰逢其时地扭过头来,两个人的脸凑得那么近,连鼻尖上被炉火熏烤出的细小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是电视剧,那么此时德克萨斯一定会从后面抱住拉普兰德,然后忘情地吻她。可惜德克萨斯不解风情,她逃掉了。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那么做了,她们的关系可能会发生本质的变化。

她们沿着环岛公路一直往东走,要走五公里才能到达电影村,怕是要走上个把小时。但拉普兰德一点也不在乎,她反而开心得很,因为她很久没有和德克萨斯一起散步了。以往散步时,她们总会靠得很近,她就用手指轻轻刮着德克萨斯的手背。而德克萨斯往往不会拒绝,除非遇到熟人。

现在她依然这样刮着她的手背,而这里不会有熟人的。

对岸的岛屿渐渐被她们甩在身后,直到变成海天交界处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只巨大的乌龟。环岛公路一面靠山,一面傍水,山脚下稀稀拉拉排布着低矮的房屋,整齐地拉着窗帘,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太阳从山后爬出来了,天气越来越热,她们不得不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

走了一个小时,她们没见到一个人影,或者一家商店。很难想象岛上的一日究竟如何度过,对于习惯了喧嚣和热闹的城市人来说,恐怕是一种折磨。

又走了半小时,她们终于见到一个活物。

“一只猫!”拉普兰德跳下海滩,粗砺的石子硌得脚疼。那只丰满的狸花猫在一条小船的阴影中乘凉,不耐烦地看着大呼小叫的拉普兰德。

“猫咪,过来!”她伸手招呼它,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

“它不理我。”拉普兰德扭过头去看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走到她身边蹲下,那只猫自觉地晃荡过来躺到她脚边,任由她抚摸柔软的肚皮。

拉普兰德撇撇嘴,起身走掉了。

“不是你想和它玩的吗?为什么走了?”

拉普兰德不回答,她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她才不会告诉德克萨斯她在嫉妒那只猫。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叫了她两次,她才停下脚步,脚底被石头弄得痒痒的。

她以为德克萨斯会生气,但是没有,她摸了摸拉普兰德的脑袋,就像摸那只猫一样,甚至比那更温柔。

拉普兰德回身抱住她,一阵海风恰到好处地吹来,让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太站得住脚的理由。

“我冷了。”她说。

德克萨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也没把她推开。

拉普兰德趴在德克萨斯肩上,看到那只猫又回到了船下,正往这边张望。她对它吐了吐舌,它舔舔爪子开始洗脸,仿佛完成了什么大事。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轻轻叫道。

“怎么了?”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德克萨斯听到她吞了一下口水,把那句话咽回去了。

她们接着赶路。

太阳不一会就升到了头顶,海面开始闪光,路面也像被烤熟了一样发烫。可惜她们无处可藏,山上乱糟糟的灌木毫无抵抗力,只贴着山边投下一条阴影,像裙子上窄窄的蕾丝边。她们失策,没有带阳伞,只好任由阳光抽打得汗流浃背。

走累了她们就在海滩上歇一会。拉普兰德脱掉鞋子跑到海里,让起伏的海水冰镇一下快被鞋底烫熟的脚丫。

“你看这是什么。”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一艘海盗船模型。德克萨斯知道那是她从叙拉古一个吉普赛人手里买的,一直放在书架上吃灰,不知道为什么被带到了这里。可能是里面的船想念大海了吧。

“这是一个有魔力的瓶子,只要把它放到水里,就会从海底冒出一艘真正的海盗船。”拉普兰德煞有介事地说。

她们把瓶子按进水底的沙子里,它吐出一长串泡泡,那艘船一瞬间有了灵魂,却很快沉寂下去。

“像不像海底沉船。”拉普兰德联想道。

她们决定把它留在这里,船回归大海的怀抱,是个不错的结局。

“就像有些事总会尘埃落定。”拉普兰德说。

德克萨斯听了没说话,她不知道拉普兰德是不是在影射那件事。自从她们住在一起,德克萨斯就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件事的隐喻。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们现在的关系是对家族的背叛,虽然那件事发生时她们年纪尚小,不该由她们来承担责任。

简而言之,两人的祖父在决斗中丧生。德克萨斯的祖父被拉普兰德的祖父当场杀死,但那位胜利者在两天后也因为伤势过重而一命呜呼。上天好像格外仁慈,让他们的死亡恰好隔了两天,免得两家人在墓园里打起来。

德克萨斯对祖父的印象只有模糊的影子,他好像瘦高瘦高的,总爱抽最呛人的烟草,他一来德克萨斯就要借口躲进房间。拉普兰德的祖父就更虚无缥缈了,他是伟大的流浪者,拉普兰德自打出生就没见过他,更别提对他有什么感情。

对叙拉古人来说,生死事小,面子事大,这两人的恩怨在愈发离谱的渲染下成为家族的头等大事。两家人都曾扬言要杀光对方,但事到如今都只是逞口舌之快。毕竟现在的叙拉古也是文明社会了,决斗的输家脸上不光彩,赢家还要被扔进监狱,没人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伟大的祖父们仍然是家族的红线,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已经在这条线的边缘试探了很久,重要的是,谁先跨过去。

德克萨斯看了看那条船,瓶子在微波中闪闪发光,比阳光在海面的投影还要亮些。拉普兰德越走越远,德克萨斯追上她,拉住她的手。

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牵手,却像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她们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才走到离岛东岸的电影村,直走得膝盖发软,脚心钻心地疼。她们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休息,这时那辆巴士才姗姗来迟。

电影村因为拍摄了一部上世纪的电影而闻名,那部电影讲述了一个青年女教师来到岛上支教,因此收获了友谊和爱情。这里是学校旧址,后来又添了不少花花草草、亭台楼阁,成为一个小型影视基地,现在仍然有剧组在此拍戏。

虽然岛上荒无人烟,但这里意外地有不少游客。多数都是带着孩子来追忆青春的,还有些老人在家闲不住,过来转转。

这里的教室很像她们小时候在叙拉古的那间,或许全天下的小学都长得一模一样。拉普兰德站在黑板前假装老师,做作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不过说她假装老师可不大准确,她给导师做助教,偶尔会给低年级的学生代课。德克萨斯去听过一节,她从后门溜进去时,拉普兰德正抱着臂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侃侃而谈。

她只简单地穿了一件毫无特色的衬衫,和别的老师一样。但无论什么样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总能出现一股不一般的气质,让她脱颖而出。

真是的,让拉普兰德讲课,怎么可能有人专注于她讲了什么而非她本人呢?

德克萨斯看着她在黑板上写字,她的字和她的性格一样张狂,寥寥几笔就霸占了四分之一个黑板。笔锋像藏了一把刀,让人无端觉得这些字本应该是血淋淋的。写完后,她潇洒地把粉笔头扔进纸盒中,两手拄着讲台扫视下面的学生。

“下面抽一位幸运观众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头,装出正在写字的样子。

“那位一直在看我的德克萨斯,你来回答。”她歪了歪头,像是在说“请”。

“你知道我不会。”德克萨斯耸耸肩,她们根本是两个专业。

“好吧,不认真听课,一会来我办公室。”拉普兰德对她眨了一下眼。同学们松了口气,这才敢悄悄抬起头,看看这位倒霉蛋的模样。

老实说,德克萨斯从没想到拉普兰德会成为老师,她小学时可是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不过现在,她恐怕是最让学生头疼的老师,真是一报还一报。

德克萨斯回过神来,拉普兰德早就不在黑板前了,她在自己身后的桌子上写着什么,德克萨斯一转身,她就赶紧把那本书合上,放回了书架上。

她这才注意到书柜上放满了留言簿,从六十年前一直到今天,每一天都有人在上面写下旅行的感想。她翻了翻,多数都是“到此一游”,或“保佑不挂科”一类的话。原来几十年前的人也会像她们一样在及格线上挣扎吗?

“你写了什么?”德克萨斯问道。

“没什么。”拉普兰德拉着她走出去,好像急于掩盖那个秘密。

她们在这吃了饭,准备坐巴士回旅馆。拉普兰德买了海盐味的冰激凌,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慢慢舔着。德克萨斯对冰激凌并不热衷,一天吃一个就够了,她可没有拉普兰德那种一天吃三个还毫发无伤的铁胃。

午后的阳光带来了夏天的感觉,这或许是海岛唯一的不足——热得太快。巴士里空气都被煮得沸腾了,司机却死也不肯开空调。

她们花了三小时徒步来的路,坐车四十分钟就到了。草草地洗过澡,她们挤在一张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离岛的一日游结束了,临走前,拉普兰德又钻进了港口的甜品店。这里也卖冰激凌,味道还都很奇怪。拉普兰德在柠檬味、百香果味、酒糟味、葡萄味和洋葱味中举棋不定。

“不许吃洋葱味!”德克萨斯命令,虽然她也对这个神奇的味道感到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那个。”拉普兰德的耳朵趴了下去,她本来是想尝尝的。

德克萨斯说如果她敢吃洋葱味的,就别想坐在自己身边。拉普兰德这才悻悻地选了酒糟味和葡萄味。

回程的船上,拉普兰德依旧躺在德克萨斯腿上明目张胆地装睡。德克萨斯叫不醒她,只好看看舷窗外的景色。离岛渐行渐远,拉普兰德在那个留言簿上到底写了什么呢?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轻声说。

“怎么了?”德克萨斯低下头看她,发觉她正不停地吞着口水,那句话八成又要被吃回去了。

果然,她在心里做了一会斗争,还是放弃了。

“没什么……”

回到公寓,拉普兰德开始收拾行李。她明天要回叙拉古,两周后才回来。等她再次出现时,春假就只剩一个星期了。

德克萨斯没来由地懊恼起来,她说好回来就把论文写完的,现在却躺在沙发上毫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金色的瞳孔里除了拉普兰德忙碌的身影外,无法容纳其他。

她闭起眼睛,真想就这样一直睡到拉普兰德回来那天。

德克萨斯的梦常常是一团漆黑,她自诩没什么想象力,所以连梦境都中规中矩,没有动人心魄的好故事。她失望地睁开眼,厨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煮咖啡。晨光已然把房间照亮,又是新的、没有拉普兰德的一天。

她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的衣服堆里爬起来,那些都是拉普兰德乱扔在上面的。她光脚走进厨房,开始煮咖啡和茶。

苦涩的香气一点点飘满了整个房间,她煮好后才发现拉普兰德不在,根本不用煮茶。她又打开冰箱拿牛奶,发现一大桶牛奶只剩了一点点。她自己一个人竟然也能在一周内喝掉一桶。

德克萨斯以前喝咖啡是不加奶的,但拉普兰德喝茶时要加很多,加到颜色几乎变成白色为止。那一点可怜的茶水就像细丝带一样,根本捆不住汹涌的牛奶,苦涩的茶味都被奶香盖住,只有喝完时才能从后味中品出一点。

德克萨斯从没见过这样的喝法,她问拉普兰德为什么,她回答:“在快乐中寻找那一点点苦涩是件有趣的事。”

“在苦涩中寻找快乐岂不是更有趣?”德克萨斯试着在咖啡里加了一勺牛奶。

“因为我希望我的生活里快乐多于苦涩。”拉普兰德说着,又兑了一点“快乐”进去。

德克萨斯看着空空如也的牛奶罐发呆,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家也只穿内衣了,身上摸着凉丝丝的,像一块石头。

下午的时候,她忍不住给拉普兰德打了个电话。虽然这些天她们都在网上聊天,但她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德克萨斯端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在腿上画圈,像准备面试一样紧张。可是拉普兰德没有接,德克萨斯听着电话里的女人告诉她“无人应答”,心中倍感失落。

她随手围了一件拉普兰德的衬衫在身上,这让她想起那次洗完澡之后,她也披着这件衬衫坐在这里。

“德克萨斯,你好香啊。”拉普兰德坐在她身后。

“因为我刚洗完澡。”

她慢慢梳着头发,有几根落在白皙的腿上,是那么显眼。

“不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拉普兰德靠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是你的味道。”

德克萨斯的手顿了一下,梳子卡在发梢。头发没有打结,是她的心打结了。那个拥抱那么温柔,像一个暖烘烘的娃娃。

德克萨斯以为她会顺势吻自己,在那样的情境下她是不会拒绝的。应该说,那时的拉普兰德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但拉普兰德只是抱了抱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真是的,这个人有时热情过头,有时却又不解风情。

不过反过来想想,德克萨斯自己也一样。

她开始写拖欠的论文,可是过了一小时,文档的光标才前进了三格,大部分时间都被她拿来发呆了。光标跳跃不停,极力吸引她的注意,可是她眼神飘忽,怎么也聚不到上面。

她想起拉普兰德在离岛上对她欲言又止的那几次。她到底想说什么呢?德克萨斯哪次都没有追问,她没有这个习惯,如果拉普兰德想告诉她的话,早就说了。可拉普兰德的离开反而刺激了她,让她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她想起了离岛上的留言簿。

德克萨斯不假思索地穿好衣服,到港口买了最近的船票。她忘了带手机,这是个巨大的失误,因为她错过了拉普兰德一小时后发来的信息——

“德克萨斯,我改签了明天的机票回去。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了。”

不过没看到也好,看到的话她反而会留在家打扫房间,离岛的留言将成为一个漫长的谜底,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揭晓。

德克萨斯在港口的甜品店里买了洋葱味的冰激凌,味道并没有那么糟糕,是混合着辛辣的甜。但吃完后还是要嚼两枚口香糖,不然不敢张口说话。

去往电影村的巴士按时到来,橘黄色的车身在一溜灰色的房子中十分鲜明。这条环岛公路的每一寸风景她都和拉普兰德一起看过,也许那条玻璃瓶里的船还在水底,里面游进了几条鱼,成为小小的乘客。她也该像告别它一样告别某些毫无意义的事。

电影村还保持着一个星期前的样子,德克萨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留言簿,可是一周前的几页上根本没有拉普兰德的字迹。德克萨斯很肯定她写了字,但为什么没有呢?

也许她只是随便找了一页吧。德克萨斯这样想着,就顺着日期往前翻。她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留言,有人来这里求姻缘,希望出门就遇到一个命中注定。还有的求健康,那几个字歪歪扭扭,显然花了大力气。

“如果明年我的病能治好,我一定来这里还愿!”

德克萨斯翻了翻第二年的留言簿,却没有找到类似的笔迹,也不知道写下这些话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还有人写了一段小故事,秀气的字迹看起来出自女性之手。她说自己来到这座岛跳海自杀,结果被一位好心的渔民发现了,渔民一家坚持要请她吃饭。那顿饭没有城市里的精致,但喷香可口,是家的味道。他们并没有苦口婆心地劝她活下去,只是点点滴滴地关心她的生活。她被感动了,于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勇敢地迎接生活的风浪。

留言簿里写满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每个人瞬间的情感都被凝固在这里,串成一段段人生故事。德克萨斯看了几本,感觉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她从这些故事里走出来,发觉自己坐在这间旧教室的最后一排,恰好是她小学时的座位。而拉普兰德那时坐在窗边,她白色的身影总是在自己的余光里。那个位子现在是空的,上面贴着几张画片,已经被阳光晒得褪了色。

四年级的时候,拉普兰德把墨水打翻,洒在了德克萨斯的裙子上。第二天,她拿来一条最新款的裙子送给德克萨斯。那是当时最流行的童装品牌,是班里所有女孩的梦想。她为了还这条裙子钱,连着两个月早起送报纸和牛奶,风雨无阻。

但德克萨斯从没穿过它,拉普兰德有一天问她为什么不穿,她回答:“上学没有必要穿得那么华丽。”

“那你什么时候穿?”拉普兰德有些不高兴。

“放学后你来我家吧,我穿给你看。”

放学后,拉普兰德乖乖地跟着德克萨斯走,她们手挽着手,夕阳拉扯她们的影子,晚风摩挲她们的头发。德克萨斯清楚地记得那天是自己的十岁生日,只有拉普兰德一个人给她庆祝。

想到这里,灵感忽然涌上心头。她找出二十多年前的那本留言簿,翻到自己生日的那页。那天是儿童节,大家大概都去过节了,所以留言的人很少。在那页的正中央,是拉普兰德龙飞凤舞的笔迹——

“拉普兰德喜欢德克萨斯。”

那一行字还那么新,背后的凹痕还没被时间磨平。德克萨斯愣住了,她的心像一个沙漏,有细腻的、快乐的沙子慢慢漏进去填满了它。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又立刻收起,慌张地看看四周,有点不好意思。

初春的阳光在料峭中藏着暖意,新学期到来前,她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在港口的公园、学校的草坪和这条环岛公路上。下次来离岛时她一定要骑电瓶车,她们可以开最低档,贴着大海慢慢兜风。拉普兰德一定会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腰,在耳边轻声说话,让她注意不要撞到路边的电线杆,或者冲到海滩上。

她要装作没有吃过洋葱味的冰激凌,还要装作不知道拉普兰德写下的秘密。直到拉普兰德翻到自己生日的那页,她会发现那天的游客比以往的多,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心得体会,而其中挤着一行小字,顽强地打败了那些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让拉普兰德像遭雷击了一般呆在原地——

“德克萨斯也喜欢拉普兰德。”


*写糖我尽力了orz,弥补大家为月亮流的眼泪。

*文中所有冰激凌的口味都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