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一半还要收费的乙女文我真的是受够了
大半夜想看个乙女文然后美美的睡一觉,结果10个有8个要收费的,尤其是那些后续在彩蛋里的,每次看一半真的很恶心(•́ω•̀ ٥)
那些文笔好,前文字数多,彩蛋也很美味的文章我们自然是愿意付费的,但是那些文笔不好的,写得完全ooc的竟然要收费,而且还是正文一半,彩蛋一半看得我真的是两眼一黑(倒地)
尤其是那些火爆ip的乙女文……真的是看得我要气死了……大家都是想看点好的,吃点好的,你喂的饭难吃就算了,还要收费,又不是饭里镶了金子……(;¬_¬)
真的还是再好好练练吧 动不动就要收费真的......
大半夜想看个乙女文然后美美的睡一觉,结果10个有8个要收费的,尤其是那些后续在彩蛋里的,每次看一半真的很恶心(•́ω•̀ ٥)
那些文笔好,前文字数多,彩蛋也很美味的文章我们自然是愿意付费的,但是那些文笔不好的,写得完全ooc的竟然要收费,而且还是正文一半,彩蛋一半看得我真的是两眼一黑(倒地)
尤其是那些火爆ip的乙女文……真的是看得我要气死了……大家都是想看点好的,吃点好的,你喂的饭难吃就算了,还要收费,又不是饭里镶了金子……(;¬_¬)
真的还是再好好练练吧 动不动就要收费真的很令人失望<(`^´)>
ps:以上没有针对某个太太,只是对于这一整个群体而论!
谁能让那个经理别想了!? 5
⚜小排球心声梗
⚜女主无cp
⚜cp看前言
⚜只打本章涉及到cp的tag
⚜阅读愉快!
summary:河边怜子,青叶城西的一名高二生,在某天上课睡觉被赶出教室后意外得知自己活在一部动漫里,于是她加入排球部成为经理,开始了混水摸鱼磕cp的日子。
🔥本章出现的木叶×猿杙 和赤木×银岛只是女主的口嗨,这两对不存在cp向
————————
宫侑一呆。
宫治嘲笑的得非常大声。
这下连角名伦太郎也凑过来了——他对这位岩泉前辈的好奇心已经到达顶峰,毕竟暴揍宫侑什么的真的非常少见。
岩泉一也端详起宫侑,他对自己还算了解,一...
⚜小排球心声梗
⚜女主无cp
⚜cp看前言
⚜只打本章涉及到cp的tag
⚜阅读愉快!
summary:河边怜子,青叶城西的一名高二生,在某天上课睡觉被赶出教室后意外得知自己活在一部动漫里,于是她加入排球部成为经理,开始了混水摸鱼磕cp的日子。
🔥本章出现的木叶×猿杙 和赤木×银岛只是女主的口嗨,这两对不存在cp向
————————
宫侑一呆。
宫治嘲笑的得非常大声。
这下连角名伦太郎也凑过来了——他对这位岩泉前辈的好奇心已经到达顶峰,毕竟暴揍宫侑什么的真的非常少见。
岩泉一也端详起宫侑,他对自己还算了解,一般不会轻易对陌生人动手的,这样看来,他以后和这位宫侑君关系不错。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看起来是个和及川一样轻浮的家伙呢,不然也不会被他揍了。
"侑,治,角名。"平淡的声音传来,三人即刻立正,退开一步,北信介走到岩泉一身前,正准备道歉——
河边怜子:"噗——"
【一想到这是宫侑两位监护人的交接我就想笑,憋回去憋回去憋回去,想一点悲伤的事情——呃白布现在也没有扇我,赤苇也没有,宫侑的两任爹,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真的憋不住了】
闻言,宫治诚挚地上前握住岩泉一的手,无视自家兄弟的跳脚,道:"学长您真是辛苦了,这个猪可以随便揍,只要别打死就……"
"治。"
宫治安静了。
既然是合宿,当然要玩点有意思的,比如互换队员打练习赛。
排球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落地。
国见英立即停止了他假装追球的步伐。
本来被及川前辈拉过来就烦,这边的二传手性格还和国中时的影山一样就更烦了。
"喂,"宫侑的语气相当不客气,"你不想打就下场啊,刚才那球…"
宫侑闭嘴了——当然不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得当,而是国见英身后,河边怜子正像女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冒黑气。
【凭什么这么和我们小英说话……我们小英已经很努力了,你还要他怎样??他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光明正大地偷懒,甚至还假装去追球,就算你长得帅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人的价值观不会被轻易打破,但是河边怜子确实做到了一语锤烂此刻不少人的三观。
"努力…假装追球?"五色工茫然地喃喃。
"…她是说,"宫侑池面的脸失调一瞬,"他不偷懒就是给我面子了?哈?我没听错吧!?"
球网对面的角名伦太郎也默然,国见英或许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这样偷懒的选手。
处在舆论中心的国见英,静静地,安详地闭上眼,来迎接自己并不体面的社会性死亡。
"影山,影山?"日向翔阳围着影山飞雄转几圈,"你一动不动的,想什么呢?"
"原来国见也很给我面子。"
"啊?"日向翔阳疑惑道。
"哈哈。"月岛萤嘲讽虽迟但到。
河边怜子紧紧地抱着笔记本,神态之紧张犹如她怀里的不是什么记录本而是国家机密。
"她这是又怎么了?"饭纲掌看着经理疑神疑鬼的模样,趁着喝水休息的间隙提出了疑问。
"噢,"岩泉一擦擦汗,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无语,"她今天才发现她带的排球部记录本是她的英语笔记——"
"——而且是非常惨不忍睹的那种。"花卷贵大替他补上了后半句话。
饭纲掌颜艺脸,这位女经理总能给人一种很意外但是好像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练习赛还在继续,宫侑优雅地托出一个球,接着被岩泉一扣下,球网另一边饭纲掌拍拍手:"别在意…下一球拿下就好——花卷,你有什么事吗?"
花卷当然没有事,但这只是生理意义上的,他的余光已经注意到河边怜子抓着笔记本的手已经渐渐放松了——活爹,这是又看见哪个倒霉蛋了?
很不幸,木叶秋纪就是这个倒霉蛋,之一。
【木叶哥哥真的有一张很伟大的脸,我同意你和猿杙大和结婚,谢谢,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猿叶的婚礼,我在这里对各位来宾表达诚挚的谢意。】
天童觉已经不是濑见英太心中最莫名其妙的人了,因为河边怜子顶替了这个位置,而且当之无愧。
此刻,他无言以对,和身边的尾白阿兰脑电波同频:这就又演上了?
木叶秋纪在CPU花了两秒处理掉自己看见了什么后,发出了不亚于男高音的高昂尖叫。
"猿杙,你还笑得出来啊,木叶魂都飘出来啦哈哈哈。"小见春树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嘲笑同窗的机会。
猿杙大和的沉默震耳欲聋,半晌,他说:"我没有在笑。"
银岛结是倒霉蛋之二。
【其实银岛和赤木前辈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感觉也很登对啊!】
原本还在看别校前辈的热闹的银岛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至于赤木路成,他已经碎了。
角名伦太郎:"哇哦。"
宫侑:"哇。"
宫治:"哦。"
黑尾铁朗:"哦呀。"
及川彻:"哦哟。"
天童觉:"呀哟。"
只有尾白阿兰,这个神一般的男人,一片片拾起自己的同僚拼好,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没事,起码从身高来看,你俩不太登对。"
"赤木前辈…"日向翔阳站在孤爪研磨身边,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好友,"赤木前辈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嗯,"孤爪研磨吸着黑尾铁朗拿来的柳橙汁,"他好像/////死////了。
————————
这章cp含量较少,但还是打了几个tag防对家
感觉最近遇到瓶颈了,怎么写都不顺手,这篇磨了好久,改了好多遍。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点梗,有机会我一定写!
感谢你们的喜欢(西子捧心)
彩蛋粮票解锁即可,不影响正文阅读
【零景】狐之大,一爪干趴下
“你好,猫!”
作为家庭原住民的降谷狐矮下身子,友好地与新住户贴贴鼻子,传达善意。
“唔……狸也好,狸似,似,福、福狸?”
新来的小只猫咪也踮起爪尖,拱高脊背,用毛乎乎的圆脑壳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不是很确定地朝他招呼道。
“是狐狸!来,跟我念,狐——狸——”
早就从两脚兽的交谈间听说过新来的小猫出生不久便受到惊吓,落下了口齿不清的毛病,降谷狐倒是没有气愤于对方跑偏的发音,而是耐心地帮忙纠正起来。
“跟狸练,福——狸——...
“你好,猫!”
作为家庭原住民的降谷狐矮下身子,友好地与新住户贴贴鼻子,传达善意。
“唔……狸也好,狸似,似,福、福狸?”
新来的小只猫咪也踮起爪尖,拱高脊背,用毛乎乎的圆脑壳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不是很确定地朝他招呼道。
“是狐狸!来,跟我念,狐——狸——”
早就从两脚兽的交谈间听说过新来的小猫出生不久便受到惊吓,落下了口齿不清的毛病,降谷狐倒是没有气愤于对方跑偏的发音,而是耐心地帮忙纠正起来。
“跟狸练,福——狸——”
“是狐狸——”
“福狸——”
“狐,狐——狸。”
“福,福——狸?”
“狐狸!”
“福狸!”
“是福啦!狸是一只小猫,我是一只小福狸!”
“我是一只小猫,狸是一只小福狸!”
呃……这回对了吧?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的……?
被绕得有些头晕的降谷狐舔舔爪子,最终还是不确定地点了下头,认可了新住户的努力。
“猫和福狸是我们的品种。作为福狸中独特的一个,我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降谷零。猫,你呢?”
挺起胸脯,降谷狐将自己介绍给新住户。
“诸伏景光。大猫们这样喵我。”
学着狐的样子,诸伏景喵也将自己的姓名告知对方。
“好的诸伏景光。你的名字很好。就像、像,像一满罐的猫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做出一副学问狐的模样,降谷狐带领诸伏景喵探索卧房。
“这是你的起居室。这里是厕所。食物和饮水自取,常年放置在这边垫子上。伙食的话,工作日是标配的速食干粮,周末会有罐头和零食冻干。然后活动室整个屋舍都可以充当,不过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个,这个叫猫爬架,是知道你要搬进来后与我们拼房住的两脚兽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猫是一种天生便警惕性很强的生物,比起狐的大方,刚进入陌生环境的猫甚至不敢用额前的气味腺去蹭弄标记自己的专属玩具,而是简单嗅闻过房屋各处狐留下的气味后,便钻进自己的猫窝里趴好。
“景光,你不吃饭吗?是不是速食干粮不合你的胃口?我跟你讲,挑食可不好,这样你可没办法长成一只健康壮硕的大猫。另外,关于喵不准音调的问题,你不要有畏缩心理,你得多说多讲。我给你讲个励志故事吧!”
转了转眼珠,面对面趴在景猫对面地上的零狐语重心长。
“以前,神社里诞生了一只血统高贵的福狸,呸!狐狸!啊不对,猫,是猫!那只猫生下来就很弱小。就是,你知道的吧?正常的狐狸,啊不,猫!猫!总之,正常的猫生下来应该有九条尾巴。然而那只猫因为在妈妈肚子里呆的时间不够长,他生下来时只有一条尾巴长在身上!”
“因为和正常的猫不一样,他被其他神社的天狗、河童、牛鬼啊之类的坏家伙嘲笑,不过,他很幸运,当有次被欺负时,他遇到了一只温柔的晨曦鸟,对方跟他讲……”
‘猫,是一种应该有很多条尾巴的生物吗?’
诸伏景喵小小的猫脑壳里装满了大大的困扰。
‘晨曦鸟?那又是什么样的一种鸟呢?她是不是会衔起每天的晨曦妆点自己的羽毛?那她一定会……会……非常非常的……漂亮……呼、呼呼……’
倦意上涌的诸伏景喵迷迷糊糊地想,并被倦意裹挟着,还没想出个结果,便陷入了梦乡。
梦里,天空的晚霞间飞掠过大片大片闪亮的晨光。
“所以,世界上真的有晨曦鸟吗?景光的尾巴也会随着我长大慢慢变成9条?”
猫的浅眠来得快也去得快,没睡多大会儿,诸伏景喵就打着哈欠苏醒过来,完成简单的舔毛清洁后,用爪子推推趴在他对面的狐的皮毛,向对方确认道。
狐没有回答。
狐的呼噜声很轻。
狐的肚皮很鼓胀。
狐扁扁地趴在地上,被他推得身体晃了晃,咂巴咂巴嘴,用舌头顶出了嘴里混入的短簇猫毛。
‘就像一块毯子一样……’
因为毛茸茸的狐就像一块柔软的毯子一样,所以,鬼使神差的,诸伏景喵爬出猫窝,钻进由狐蜷缩而成的毯子中央,开始睡今天的第5觉。
睡的不是很好。
刚睡到一半,便被突然出现的两脚兽揉搓着肚皮吵醒了,并被放到一台冰爪的称上称量。
然后,狐毯子便被两脚兽拍打在脑壳上。
“坏狐狸,是不是你偷吃了neko酱的猫粮?”
那大概,确实是真相。
诸伏景喵被从称上抱走,放到空空的猫碗旁,稀里哗啦的,两脚兽从袋子里给他往碗里倒满了新的猫粮。
“你还饿吗,零?给你吃,我吃饱了。”
低头啃了几口,将冒尖的大山包咬成了凹凸不平的丘陵,诸伏景喵停下动作,待两脚兽走开后对新朋友招呼道。
“不,你没吃饱。景要多多的吃饭,才能快快长大,身体才会好!”
狐看穿了他为讨好编织的谎言,催促着他吃下更多。
狐眼中沉淀着某种诸伏景喵看不懂的情绪,大概是……慈爱?
总之,这让对方看上去像是一位真正的睿智长者。
但那显然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在他吃撑到走路都难受后,狐接替了他的餐位,将他的剩饭一股脑的全部吃光,然后便又被两脚兽追逐驱赶着跑远了。
一只馋嘴的狐朋友,对朋友很友好,为狐非常有原则。
不过,这一刻板印象也被飞快打破。
“hiro可以尝一点我的饭。但你只能吃这样的一小把,我不能分给你更多了。”
在狐碗被填满后,出于猫咪常见的好奇心,诸伏景喵犹犹豫豫地凑近大口干饭的狐身边,询问对方自己可不可以分享对方的狐狸餐。
降谷狐过分直白的拒绝让诸伏景喵感到伤心,他本以为,互相为对方取了专属昵称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可护食的zero却会为了每天都足额提供的食物践踏他们的友情。
“唔……该怎么和hiro解释呢?就是,那个,我是狐狸,是犬科。而hiro是猫,属于猫科。这个hiro知道吧?”
狐用舌头把他的脑壳舔得湿漉漉的,一边舔一边耐心地给他讲解说:
“猫科和犬科是不一样的,我们在饮食方面的需求不同。hiro的饭里动物蛋白和脂肪成分更多,而我的饭里植物蛋白更多,还不含牛磺酸,hiro吃多了我的饭会心脏不好,还容易视力下降。”
以上解释,刚刚5个月大的小猫hiro听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不过,基础的推理能力还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言语间的漏洞与盲点。
“那zero呢?zero总是吃我的饭就不会有坏处吗?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两脚兽不给你准备和我一样的猫饭?”
文化狐支吾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句“我们不一样,不能这样算”。
这种解释显然不够有说服力,于是,诸伏景喵对狐之前的“高级话”发言也变得不那么信服起来。
这种不相信造成的疏离持续了几天。
几天后,诸伏景喵发现他可能误会了他的狐朋友,对方大概率并非故意欺瞒,而是真的不知道,并且嘴馋。
“是瘤子吧?肯定是病,那个,两脚兽说过要切掉的那个,叫,病,对!叫病变!”
零狐恹恹地趴在地上,任由他急得转圈,也没有抬头安慰地抱住他舔呀舔。
于是,诸伏景喵狠狠心,决定帮对方把屁股上由于吃多了猫粮导致生长出来的肉瘤咬下来。
“嘤——!!!”
在狐的惨叫声中,那块粉粉的、乱动的肉消失了。
但并未有狐的血喷溅在猫口中。
这或许是正常的。
毕竟,那个不是zero的肉,而是一种病。
诸伏景喵没有听说过叫“病”的生物,所以“病”被咬断后不流血,或许是正常的现象,只是这个知识他因为年幼所以还没被大猫们教授。
不过,太好了!他咬掉了zero的病,zero又健康了!
安慰地舔着狐恢复成一条尾巴没有肉瘤支棱的尾根部,诸伏景喵逐渐坚定。
“你以后也不可以吃我的饭了,zero。”
模仿着狐以前语重心长的口吻,诸伏景喵劝解好友。
“你看,都怪馋嘴的坏习惯害得你得了病!”
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他有在听。
但事实证明,狐也只是只普通的顽皮馋嘴幼生期狐,有些话,对方听到了,却不一定会去执行。
病愈后的狐依旧做着尽职尽责的猫剩饭回收机,对此,诸伏景喵很是头疼。
为了馋嘴的好朋友不再患病,他也只好拼命干饭,争取每次少给好朋友剩。
因为能吃能睡,诸伏景喵在飞速长大。
与他相对的是,他的好朋友zero依旧和他刚进门时一样大,只有尾巴部分因为吃了太多猫粮,变得多出来许多咬也咬不掉的分叉。
这导致zero乍一眼看上去,也挺大。
就是有点可怕。
毕竟,那个可是“病变”啊!
每次在猫爬架最高处醒来后,望见地面上因为屁股后面拖着毛蓬蓬一大团打结的枝杈而显得像怪兽一样张牙舞爪的zero,诸伏景喵都要舔半天爪子平复心情,才能说服自己不要害怕。
“zero又在翻木牌和大头书了!你最近睡得好少,是不是因为吃多了猫粮,屁股的病变也影响到了大脑?”
“呃……”
对于好朋友的问话,降谷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作为已经趋于成年的九尾狐神灵,尽管他出身的神社在1990年经济危机时因为效益不好倒闭了——
顺便一提,就是这个变故导致他在30多年前选择背井离乡来到人类的领地讨生活,打算作为一只普通宠物狐安度余生。
但最近不知怎么的,人类群体间流行起了文化保护和神庙遗址复用,他所任职的废弃神社又被打扫出来再次启用,所以他不得不继续行使神明的职能,挑选在他神庙中祈愿的人类让对方的愿望达成。
很显然,以hiro一只8个月大小猫的智力,他很难让对方理解这个。
好在,猫的好奇心很强,并且,非捕猎状态下,注意力很难持久。
“你拿的木牌上画了什么,zero?它看上去和咱们家书房里的大部头书上的东西不太一样。”
抽动着鼻子,有点嫌弃墨水味道的诸伏景喵很快放弃嗅闻,选择用爪子踢动木牌当球耍。
“这个木牌叫绘马,我拿的上面写的是德文,祈求神明保佑挂木牌的人下次微积分考试能及格,这学期数学不要挂科。”
伸爪探入虚空,又从神社树上抓来一把绘马丢给好友扒拉,降谷狐整只狐都很蔫吧。
“微……鸡分?鸡哥?不能再多买几只鸡分吗?既然都是很小的鸡了,还能怎么分?就算真的用爪子撕开了,死掉的微鸡也长不成肉多的鸡哥了吧?”
“不是那个鸡啦,是……唉,算了。”
生无可恋地翻腾着手边的《高等数学》课本,降谷狐放弃了将书页上∫x^n dx = (1/n+1)x^(n+1) + C(n≠-1)的长条公式指给好友看的念想。
“为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诸伏景喵丢下绘马,不满地跑过来用好友的背当抓板磨指甲,同时大声叭叭,“我不会zero讲给我听就好了!我可以学嘛!我不要算了!你不许算了!不要再用大头书磨爪子了,zero要多和我玩,多运动,使劲跑,这样你屁股上的病变才会慢慢长好!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的zero柔弱得我一爪子就能推倒!”
那还是推不倒的。
不过,暂时也确实没有时间跑就是了。
毕竟,妖怪市场的物价不便宜,而九尾狐降谷零有一只普通猫咪朋友,想要为对方兑换一份猫又血统,他需要收集的愿力可不少!
PS:
3年后
猫又景(痛苦面具):zero,你买给我的那份血统还能抽出去吗?好难啊啊啊啊啊!微积分好难啊啊啊啊啊!喵的一生之敌!为什么人类总爱来跟喵祈祷他们不要因为微积分不好挂在高数上喵!!!
坏了,我俩成恶人夫妇了(番外1)
*北信介乙女
*结婚生女后的小故事,谨慎观看
*北信介第一人称视角
八重子怀疑我们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我不觉得我们抱错孩子了,毕竟女儿那头漂亮的黑发和她一模一样,她也说过孩子的眼睛长得与我别无二致。
所以我怀疑孩子一不小心磕着脑袋了。
“北拱辰!”
我迅速关掉火扔下锅铲,以尽量快的速度向想也不用想的声音源头之地移动。
八重子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动静,而且是“学习”限定动静。
八重子正好从屋子里走到了客厅,她抿着嘴叉腰望天,我知道她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对着孩子尽量避免激动的情绪。于是我先走过...
*北信介乙女
*结婚生女后的小故事,谨慎观看
*北信介第一人称视角
八重子怀疑我们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我不觉得我们抱错孩子了,毕竟女儿那头漂亮的黑发和她一模一样,她也说过孩子的眼睛长得与我别无二致。
所以我怀疑孩子一不小心磕着脑袋了。
“北拱辰!”
我迅速关掉火扔下锅铲,以尽量快的速度向想也不用想的声音源头之地移动。
八重子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动静,而且是“学习”限定动静。
八重子正好从屋子里走到了客厅,她抿着嘴叉腰望天,我知道她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对着孩子尽量避免激动的情绪。于是我先走过去轻轻搂了搂她,侧过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走进了屋内。
女儿小小一个,坐在书桌前撅着小嘴,一张像她也像我的小脸蛋上居然能做出这么倔强又委屈的表情。我瞥了一眼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1+6=16”。
好了,没事的。
我转过眼神不去看作业本上的具体内容,伸手摸了摸女儿有些硬的一头黑色齐耳短发。
女儿感受到了我的安慰,慢慢转过头来仰着看我,这时候我才看清她脸上一点委屈也没有,倔倒也没那么倔,只是充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和疑惑:“爸爸,我是你和妈妈的女儿吗?”
我听后有些哭笑不得,还没等我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已经气笑了的八重子的声音:“你心眼儿怪好的,还知道还你爸妈脑子一个清白。”
女儿人还小,听不懂她妈在阴阳怪气,只觉得她妈在夸她,于是笑逐颜开:“哦哦,原来我不是叔叔阿姨的孩子啊!”
阿侑和阿治还是保守了,一对双胞胎才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我和八重子的亲生女儿仅凭一己之力干飞了她的爹妈。
我颇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八重子,她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我想着孩子现在也学不进去,干脆出去跑跑跳跳好了,还能放她爹妈一条生路,于是我蹲下来看着女儿那双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小辰是不是不太喜欢数学?”
小姑娘的眉头皱了又松,眼珠滴溜溜转了整整一圈,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嗯,不过也没有很讨厌。”
我松了口气,还没产生反感情绪就好,然后抬起手揉了揉她圆溜溜的小脑袋,从她的脑袋上找到了一根马上要掉下来的小头发,用手指捏着展示给她看:“爸爸和妈妈待会儿把小辰的头发送去做个检查,看看小辰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不过结果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小辰现在比较想做什么呢?”
一说这个就来劲了,那双眼睛“噌”一下开始往外冒光:“我想和阿练叔叔家的翔太一起跟阿侑叔叔打排球!”
我向正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着女儿的八重子送过去一个眼神,她看起来颇为无奈,但是明显也不想扫了女儿的兴。这小丫头倒是在这种事情上会察言观色得很,转过头看着妈妈开始释放电眼光波,还配上奶甜奶甜的声音:“妈咪,我可以去吗?”
“哇小辰,我不是阿姨啦?”八重子被逗笑了,无奈地看着这个闲不下来的小家伙,变换了一下站姿,“去吧,记得提醒你阿侑叔叔六点前给你俩都送回家。”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连跳跃的发丝都在诉说着喜悦。
八重子和我、孩子妈和孩子爸,俩人待在屋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相顾无言三五秒。
“北信介。”
她很少会叫我的全名,于是我即使蹲在地上没有起来也依旧直了直自己的脊背,认真地看着她。
“你女儿快把我气死了。”
我笑了出来,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向她,伸手再次将她搂进了怀里,分开时低下头与她贴了贴唇瓣:“别生气,没有你我怎么有女儿。”
八重子红着脸拒绝了我的第二次靠近,“行了,咱俩现在得赶紧伪造一个DNA检测报告出来,别好不容易休赛期我屁颠屁颠跑回家给自己女儿当阿姨了。”
我笑着点头,陪着愁眉苦脸的她一起想办法。
在写出了第一版“DNA检测结果”后,我和八重子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拱辰认得出我俩的字体,于是我俩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我起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手机拨通了一串熟悉的电话。
“北前辈?你和八重子前辈在找小辰吗?她刚刚和翔太来找侑一起打排球了,侑带他们去社区排球馆了。”电话那边是阿治的声音。
“我知道,”我没犹豫,“治现在方便吗?”
“诶?“阿治似乎有些疑惑,“方便啊,不过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我和盘托出了想要拜托他帮的忙,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忍着笑意说好的北前辈,我马上去找你和八重子前辈。
治到来之前,八重子同我聊了很多工作上的趣事。
她从大阪大学生物统计学学士毕业那年,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放假回到兵库县的那天,我们俩提了一个婴儿奶瓶和一袋大米去了阿练的家里看望他的太太以及他们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
他的太太是八重子上一任的稻荷崎排球部经理,比我们三个都要高两届,两人在阿练十九岁那年填下了结婚届,并在婚后第三年拥有了可爱的儿子。
彼时才获得学士学位的八重子看着躺在婴儿床上刚刚吃完奶现在正睡得呼呼香的小孩子,眼睛亮晶晶的,我一边递给她一杯阿练递来的茶水一边和阿练聊天。
“八重子还要继续读硕士的吧?”阿练一边给太太削苹果一边笑着看着面对小孩一脸温柔的八重子。
“是啊,”八重子的声音轻轻的,她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很快眼神又被小朋友吸引走了,“我已经考了运动健康科学的硕士,等毕业后打算去一级联赛的俱乐部做数据分析相关的工作来着。”
阿练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要把恶人夫妇的传统带去职业联赛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之后我们又坐了半个钟头,然后起身和夫妻俩告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他们的家。
回家的路上,八重子晃了晃正和我十指相扣的手,我转头问她是想要孩子了吗?她点点头,并不意外我能够猜中她的想法,然后又说道:“我想早点生,以后职业生涯不太想因此按下暂停键抑或是结束键。”
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飘到了我的脸上,我看着她的侧脸不说话。
日本职场的歧视我说不好,在职期间生了孩子就要辞职去当家庭主妇的观念屡见不鲜,社会长久以来的成见并非我们可以轻易打败的东西,我喜欢小孩没错,我们相爱,也都希望能有爱情的结晶,但是我更希望她能自由。
“我们可以多考虑一下。”我轻声提醒她。
“当然了,”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我,“我们之前就讨论过有个孩子的事情,只不过是具体时间的问题,我目前想的是研究生期间做完这些,暑假的时候正好休息。”
后来我们商量好了一切,然后去医院做了体检,最后如愿在她研究生一年级的暑假开头拥有了我们的女儿,特意跑来医院探望的角名和阿侑一个咔嚓咔嚓拍个不停一个感叹说“哇恶人夫妇终于迎来了他们血脉相连的恶人小孩”,旁边被古森还有阿侑一起拉来的佐久早在进屋子前给自己和同行的人进行了里外里五遍消毒,最后一人发了一个口罩,现在正保持着安全距离观看着小辰,古森感动得不行,一边凑在旁边感叹着小婴儿真是可爱一边说圣臣居然也会有这么柔软的表情,结果被佐久早白了一眼。
研究生二年级开学后,她准备回大阪,分别时她先是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在获得女儿“啊啊”的回应后幸福地笑了笑,然后抬头吻了吻我:“好啦,'恶人父女'要好好相处哦~”
按八重子的说法,我们恶人父女组合相处得确实不错,还会时不时地乘坐新干线或者是阿治的面包车一起去大阪与她合体成为恶人一家。
后来研究生毕业的八重子如愿去了阿侑和佐久早所在的MSBY黑狼俱乐部做数据分析师,阿侑在为八重子高兴的同时看起来似乎还在发抖,最后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阿治那儿吃饭团!”阿治瞟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八重子说欢迎随时光临哦,工作忙的时候提供免费外送服务,八重子张开嘴将我喂到她嘴边虾仁吃掉,说好啊,不过从我们家到大阪的通勤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说女儿五岁前还是下班后多陪陪女儿好了,别到时候叛逆期不和妈妈交流只听她爸的话了。
我抽了张纸轻轻拭掉她脸上那一点点溅上去的酱汁,用手指拨了拨刚满一岁不久的女儿脸上的肉肉,说小辰,以后爸爸带你去接妈妈下班好不好?
女儿笑得见牙不见眼,拖长了音调说好,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八重子的怀里,“接妈妈!”
“哎呀呀你们恶人夫妇是怎么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的!”阿兰一边吃东西一边吐槽。
躺在八重子腿上的女儿咯咯笑了起来,屋子里的大家也都笑了。
她工作一向很忙,从前在黑狼俱乐部的时候忙,两年后被在排协任职的黑尾推荐进入国家男排队后更是忙得团团转。
从东京到兵库县要三个小时,每天从家里通勤过去下班后再回来很不现实,她决定住在排协提供的单人公寓,入职那天我推着两个行李箱和行李箱上已经上了幼儿园小班的女儿送她去车站。
她担心女儿,走前半个月就问我只有每周末才回家是不是不利于母女关系和夫妻关系,我说你想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去东京看你,她贴得更紧了,伸手搂住我,说你和小辰要照顾好自己,说到最后嘟嘟囔囔地跟我说:“信介,要记得想我。”
我将她往怀里又抱了抱,说你放心去工作,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然后一下一下捋着她的长发,我说八重子,我爱你。
担心她每周从东京回兵库再从兵库去东京不假,看见她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兴致昂扬地奋斗而高兴也是真的。
进了国家队的八重子依旧和阿侑、佐久早在一起,连角名和阿兰也与她共事,看着稻荷崎群聊和国家队家属群聊里的合照,我指给抱着排球不撒手的女儿看:“你看,妈妈和角名叔叔、阿侑叔叔还有阿兰叔叔都在一起呢,还有这个叫佐久早的叔叔,你还记得他吗?”
女儿伸着舌头要去舔手机屏幕,我轻轻捏住她的小脸蛋制止了她,“看样子你还有点印象,下次我们去找妈妈的时候可以顺便去看看佐久早叔叔。”
女儿吐了吐舌头,这代表她同意了。
“北前辈,八重子前辈。”阿治很快到了,手里还拎了一兜子菜,站在玄关熟练地脱掉鞋进了屋,八重子给他展示了“1+6=16”的创新理论,说这小孩比你和阿侑高中的时候还愁人。阿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接过我递给他的水后说了句“谢谢前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死,咳嗽了半天说“八重子前辈,你和北前辈的学霸基因总有一天会在小辰体内爆发的”。
我淡淡地笑着,脑海里是每到休赛期就拉着我和好不容易可以在家里长住的八重子一起垫排球玩的女儿。
“没必要非得当学霸。”
我看向了和我异口同声的八重子,她也朝我笑了笑,然后看着正努力伪造着DNA检测结果的阿治说道:“能像你和阿侑还有角名、阿银一样高中顺利毕业就行了,剩下的路让她自己选吧。”
“嗯。”阿治一边写一边点头表示认可。
“好了!”阿治坐直了身子,举起纸给我俩看,“大功告成。”
“喔,可以啊!”八重子拍了拍阿治的肩膀,“多才多艺啊宫老板!家里还有布丁你吃不吃?上次小辰说给你和阿侑买的,允许你先吃一个。”
阿治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成年后沉稳不少的气质荡然无存,我看着和还在稻荷崎排球部时相处模式没有差异的两人,笑得开心。
“我们回来啦!”
伴随着阿侑和小辰欢快的叫声,我们三个大人来到了门口迎接这一大一小。
“欢迎回家。”我蹲下身,张开手臂迎接女儿,阿侑见状也满眼期待地看向阿治,后者满脸抗拒,但是在小辰期待的目光中仍然张开手臂抱了一下阿侑。
八重子也蹲在我我旁边,“小辰,刚刚爸爸妈妈一起去做测试啦,结果说小辰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哦。”
旁边弯着腰的阿治立马点头:“对,阿治叔叔就在旁边监督他们来着。”他将那份“DNA鉴定结果”递给了小辰,这小家伙现在还不认得多少汉字,所以上面写得全都是平假名。
头发都玩乱了的女儿拿着那张对她来说很大的纸认认真真从头读到尾,最后放下那张纸,一双金色的眼睛亮闪闪的,举着一双可爱的小胖手蹦蹦跳跳:“哇!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呀!”
“当然啦!”
我和八重子手牵着手和她围成一个圈圈,然后她一下子扑进了我们两个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们俩的肩膀上蹭啊蹭。
我伸手将母女俩搂在怀里,亲亲大的,再亲亲小的。
“哎呀~”
阿侑摇头晃脑,笑着将一只手臂搭在了阿治的肩膀上,兄弟俩似乎是对视了一眼,阿治笑了起来:
“真是美满的恶人一家呀。”
end.
坏了,我俩成恶人夫妇了(下)
*北信介乙女
*女主第一人称视角
集训一共五天四晚,第一天是体能测试,我穿着稻荷崎排球部为经理定制的运动服,手里拿着记录板和笔,站在黑须监督的身旁记录着数据,结束后进行分析评估,据此对已经制定好的集训训练方案进行适当调整。
当天晚上,有人敲响了我的门,“八重子,是我。”
我关掉吹风机,将头发向后甩去,然后一边拖长音调说着“来咯”一边快步走向门口。
北信介似乎也刚刚结束洗漱,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他没有立即走进来:“方便进吗?”
“当然,”我侧身让出位置,待他走进来后关上了房门,一阵沐浴露的清香包裹着我的嗅觉,“不方便就不会给你开门了。”
他笑了一下,然后问我...
*北信介乙女
*女主第一人称视角
集训一共五天四晚,第一天是体能测试,我穿着稻荷崎排球部为经理定制的运动服,手里拿着记录板和笔,站在黑须监督的身旁记录着数据,结束后进行分析评估,据此对已经制定好的集训训练方案进行适当调整。
当天晚上,有人敲响了我的门,“八重子,是我。”
我关掉吹风机,将头发向后甩去,然后一边拖长音调说着“来咯”一边快步走向门口。
北信介似乎也刚刚结束洗漱,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他没有立即走进来:“方便进吗?”
“当然,”我侧身让出位置,待他走进来后关上了房门,一阵沐浴露的清香包裹着我的嗅觉,“不方便就不会给你开门了。”
他笑了一下,然后问我适应得如何,我耸耸肩告诉他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在宿舍或者排球馆里走着走着总感觉要迷路。扯完闲话,我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是来问我训练计划的事吗?”
“那个晚饭后已经讨论过了。”北信介接过我递给他的水,拧开后又递给了我,我摇头:“喝过了。”于是他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我是想问你,这一年有没有什么目标。”
“诶?不是冠军吗?”我感到疑惑,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北信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瞬间明白我的意思,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当然,这是咱们共同的目标,不过我想问的是明年毕业后你的打算。”
“啊?哦这样啊。”我笑着伸手挠了一下自己被发丝弄得有些痒的脖子,眼睛不自觉地瞥向了别处,“虽然说有差距,但果然还是想去试试东京大学的招生考试呢。”本质上我和宫侑一样自信,嘴上说着试试,实际上心里并不打算谦虚。
北信介微微抬眼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毛巾,内心却并不如表面那样镇定。
老实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数学、理科这些东西,我确实足够有信心,甚至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但如果是东京大学的某些专业……特别是英语要求高的那些,那就不好说了。
我自认英语并不差,但要达到东京大学那些专业对英语的要求——无论是考试的难度,还是后续课程的语言环境,甚至是未来的学术研究——我的水平恐怕不够格。
明明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可我仍然不想在北信介面前表现出犹豫。
“是吗。”他语气不轻不重,目光平和地注视了我一会儿,随后才淡淡地说道,“东京大学的专业那么多,你打算报哪个?”
“还没完全确定,不过,”我顿了顿,思索着措辞,“大概是计量经济学、数学科,或者生物统计学这些吧。”
北信介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评价,像是在消化这个信息。
他大概知道,数学和数据分析是我的优势,这几个专业看上去也确实适合我,但他也应该知道,东京大学的计量经济学和数学科对英语的要求很高,而生物统计学虽然相对好一些,但也不是轻松能过的考试。
他安静了几秒,随后才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考上。”
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恭维的成分,反而说得很平稳,甚至透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半是自嘲,半是认真地开口:“不一定吧,特别是英语,东京大学的考试又不是只看理科。”
北信介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我对自己表示怀疑。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又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但你还是想考。”他最终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嗯。”我低声应了一句,指尖轻轻摩挲着毛巾边缘,眼神落在床单上。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的确还是想挑战看看。即使英语是短板,即使考试难度不低,我还是不甘心放弃。
北信介静静地看着我,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那就去试试,保守选择也不是你的风格,。”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鼓励的笑容,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这样淡淡地说着,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如果我想去,那就去做,仅此而已。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晚春独有的温度,我忽然觉得肩上的疲惫感轻了一点。
趁着他在,我赶忙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练习册,问了他一道国文的题,解决完以后,北信介合上练习册递回到我的手里,我接过去放进书包,我们两个又坐在榻榻米边上聊了几分钟。
见我打了个哈欠,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分了,于是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而我半靠在床铺边缘,抱着膝盖随意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早点睡。”北信介轻声叮嘱了一句,随后才撑着膝盖起身。
屋子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铺洒在我的床铺上,他走到门口,手搭在和室的推拉门上,却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在确认我已经躺进被窝里盖好被子后,才伸手关了灯。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一轮弯月透过窗户照在榻榻米上,我侧着头躺在枕头上,目送他拉开门出去。
“晚安,信介。”我出声对他说。
“晚安。”北信介轻声说道。
走廊上的光亮映照着他微微低头的侧脸,但很快又随着门扉的合拢一同消失。他关门的动作很轻,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渐渐闭上了眼。
意识模糊前,我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信介真的是,好温柔啊。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鸟叫声叫醒的,我翻身坐起,一边换衣服一边腾出一只手点亮手机屏幕,现在才五点十六分,再过二十四分钟闹铃才会响,于是我放慢了动作,换好衣服后将所有训练要用的记录工具放在了门口,然后给自己绑了一个马尾,换上鞋子走出了门。
绕过大和室,走到檐廊,外面的世界安宁而静谧。檐廊通向院子,院子里不时传来鸟叫声,四周的树木在晨风中微微摇曳,阳光斑驳地洒在翠绿的草地上,周围静悄悄的,仿佛这一刻时间也慢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安宁。睁开眼时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檐廊的拐角处。北信介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慢慢品味着杯中的茶。他的目光低垂,神情专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阳光从他旁边透过,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安静的轮廓,一切显得那么平和。
我走近时,脚步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打扰到他。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到来,抬起头看向我,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早啊,昨晚休息得好吗?”
“早。”我微笑着回应,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你刚走我就睡着了。”
他拧上保温杯的第二层盖子,用最外面的杯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了我。
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咽喉和食道流入胃中,不一会儿我便感觉暖和了许多。
“老夫老妻吗?你们两个。”
大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俩同时回头,看见了刚刚起床还有些睡眼惺忪的他。
“早上好啊,信介,八重子。”见我俩回头,大耳跟我俩打了个招呼。
“来坐会儿吗?”我问他。
大耳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坐着吧,我现在要去洗漱。”然后转身走向了洗漱室。
看看时间快到了,我拍了拍身边的人。
“该叫他们起床了?”北信介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我点点头,搭上他朝我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走吧。”
大和室里的画面太过混乱,我挨个儿凑上前去大喊“起床啦!晨跑啦!不起床的加练啊!”
这话显然有用,刚刚还抱着被子状似昏迷的角名伦太郎垂死梦中惊坐起,翻身起来扑过去对着宫侑的侧腰就是一个无情铁指。
宫侑本来还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嗷嗷着和试图通过掀开被子把他叫醒的北信介进行无意识的被子争夺战,让角名这一戳直接爆发出了野猪般的嚎叫。
正在穿外套的银岛结被吓得两只手穿进了一个袖子里,刚刚洗漱回来的大耳练差点儿将牙刷扔地上,正准备拎着牙膏牙刷出门洗漱的尾白阿兰一头撞在了和室的推拉门上,赤木路成眼睛瞪得溜儿圆,闭着眼坐在床铺上马上要再次进入梦乡的宫治一个暴起正准备变身成为独生子,就对上了北信介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于是乖乖地收起堕胎的拳头开始穿上衣。
“换好衣服的去外面集合。“见起床钉子户中的钉子户都步入正轨,北信介对大家说道,六点前没有站好的全部在晨跑后找经理领罚。”
“晚一分钟加两公里间歇跑!”我又加了一把火。
这下整个和室里都跟开了二倍速一样,以角名伦太郎为首全部一溜烟窜了出去。
这一天吃完早饭已经是七点半了,大家做了饭后拉伸,三三两两地在训练基地散步消食,八点钟准时开始早会,正式训练从八点半开始。
五天的训练转瞬即逝,在集训的最后一天晚上,教练和监督自掏腰包为我们准备了烧烤架和很多肉类,然后俩人拍拍屁股出去找了个居酒屋一起喝酒吃饭。
听说晚上吃烤肉的队员们兴奋不已,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争先恐后去洗了澡,换好衣服后在院子里集合。
我站在烧烤架前烤着肉,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治走到了我的身边,我在烟熏火燎的氛围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又饿了,“别着急,这块肉马上烤好了,饿的话那边还有一些坚果。”低着头继续与手上这块肉做斗争。
“我来吧。”宫治从我手里拿过了烤肉用的夹子和剪刀,我往边上挪了一小步,看着他娴熟的动作和平静的一双眼睛,有些狐疑:“阿治,你不会把这些全吃掉的,对吧?”
灰毛大狐狸无语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继续着手里烤肉的动作:“当然不会了,学姐你就去那边坐着好了。”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抬手拍拍宫治的肩膀:“好好干,相信你。”
起码他比他哥靠谱。
事实证明,在与食物有关的方面,宫治确实比宫侑要靠谱得多,他端着一盘肉放在小折叠桌上,然后说大家都围着加热的炉灶吃好了,于是大家挪了挪地方,再次坐了下来。
北信介正坐在我右手边认真地烤着肉,我连着打了三个哈欠,他把一块烤得鲜嫩多汁的五花肉放在了我的盘子上,顺势抬眼看我:“困了?”
我摇头,然后又是一个哈欠。
北信介失笑,旁边的阿兰也笑道:“哈欠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困呢?”
“哎呀没事的。”我戳了戳盘子里的肉,夹起来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一瞬间填满了我的口腔,我冲着正继续烤着下一块肉的北信介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看着我因为吃到好吃的而左晃右晃的样子,北信介也笑了,“你多吃点,最近消耗不小。”
饭吃得差不多了,宫侑吵着闹着要去拿零食,还指着旁边的宫治说他也想吃。我看了一眼确实看起来还馋的宫治,说行吧,反正带来了就是给你们吃的,于是宫家兄弟飞一般地跑去抱零食箱子了。
拿完零食,宫侑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盒扑克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冒着傻光:“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抽到彩色小丑的是国王!”
赤木第一个积极响应,说好耶听起来很有意思!阿兰一边吐槽着“小丑是国王也不知道咋想的”一边看见角名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随时记录美好生活,他沉默片刻,跟我和北信介说如果咱们排球部缺经费了就可以把日常拍成综艺发到网上赚钱,北信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可以。
我在旁边笑他俩。
我笑不出来。
看着手里那张明晃晃的红桃二,我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起宫侑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幸运家伙说出的话:“二号和七号亲一口!”
我想要揍宫侑的扭曲表情在看到七号人选时彻底僵住了。
北信介将自己的卡牌正面朝上展示在了桌面上,宫侑害怕归害怕,想吃瓜的心情却占了上风,我破罐子破摔,将卡牌放在了桌子上:“二号是我。”
“欸——恶人夫妇终于要亲嘴了吗!”宫侑笑得狡黠。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北信介,他的耳朵在逐渐降临的夜幕里微微透出些淡淡的粉色。
他,在害羞吗?
这样果然还是……
“不好吧?侑你第一遍说的'亲一口'哦,第二遍居然擅自增加条件。”宫治开口道。
宫侑气得捶胸顿足要揍宫治,却被北信介没有任何变化的目光给制止住了,乖乖坐了下去:“好吧好吧!亲一口就行!”
北信介转头看向我,用眼神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敢说自己的耳朵现在一定红得滴血,心中紧张又期待,朝他眨了眨眼表示可以,于是我看着他慢慢接近了我,洗衣液和沐浴露混合的香气很是清新淡雅。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我的心跳停了一瞬,然后随着触感的消失开始狂跳不止。
待我平复好心情,我的盘子里已经又多了两块肉和一个口蘑,游戏也已经又进行了两轮。
我偷偷去瞄北信介的侧脸,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真的回过头来看着我:“怎么了?”
这人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呢?我在心里闷闷地想着,好像刚刚为了那个额头吻而兵荒马乱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五号和六号互换一件衣服!”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明晃晃的方块六,抬头去看正在为自己出的题而沾沾自喜的阿兰。
阿兰你们是嫌我最近心率不够高要给我做心肺复苏吗?
这次对面又是谁?
看着举着黑桃五的宫治,我松了一口气,还低下头咬了一口北信介刚刚夹到我盘子里的肉,嗐,阿治啊,那没事了。
吃完那口肉,我从容不迫地揭开外套拉链,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探身向前一边将自己的递给阿治一边接过了阿治递来的运动服外套穿上。
只是我的衣服对于宫治来说有点太小了,他只是将衣服披到了后背上,然后把两只袖子绕到前面系了一个松松的结。
宫侑凑在宫治身旁嗅了嗅,转头对我说:“哇,八重子学姐喷了柠檬草味的香水吗?很好闻诶!”
我目光里带着赞许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有品。”转头接过北信介递过来的水时看见了他颇有些微妙的表情,我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哦,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我还是问了:“信介不喜欢柠檬草味道的香水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撩开我身上这件宽大外套的领子凑了过来,我一瞬间有些不敢动,刚刚降温的耳朵再次开始升温。
他只是蜻蜓点水般闻了一下,然后将我的领子理好,坐了回去:“喜欢。”
“啊?啊,喜欢就好。”
“啊啊,这是吃醋了吗?!果然是恶人'夫妇'哇!”赤木和阿兰起着哄,我偷偷看向了已经转过头去的北信介,嗯,好吧,他也没说什么。
集训结束后不久,大家就集体升入了新的年级,高三的课程比高二要紧一些,因为还有部活的缘故,我只能在课间以及午休时争分夺秒地掏出往年的东大招生考试卷做题,偶尔还要跑去处理二年级的一些状况,不断的循环往复中透露出一种心平气和的绝望感。
五月忙得出奇,就在我即将把自己再次扔进题海之际,有个人走到了我的面前,“八重子,年级主任找你。“
是北信介的声音,我抬起头看他,然后摘下度数不高的眼镜,使劲伸了个懒腰:“你刚从她那儿回来?”
“是啊。”北信介没有催我,只是静静地站在桌前等着我伸完懒腰站起身,“她跟我说的是升学的事情和这一年的两场全国比赛的事情。”
我早就猜到了,站起来理了一下衣服,他看着我起身,“我把你包拿去排球馆,找完她你直接去好了。”我说行,然后我们两人在楼梯口分了手。
不用问我都知道年级主任找我谈话的主题是什么,学习名列前茅的高三生、成绩突出的体育社团经理、目标是东大的学生——虽然不论哪个方面稻荷崎都算是兵库县的好学校,但是毕竟是竞争尤为激烈的东京大学,而且我的目标专业也位列难度相当高的几个专业——找我谈话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在办公室门口站定,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声不怒自威的“请进”,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师好。”
“神代同学请坐吧。”年级主任是一位打扮得很利落的中年女性,我谢过老师后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双手交叉放在了桌面上,“已经升上高三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呢?”
“还可以。”我实话实说,虽然忙是忙了点,身体上也确实要疲惫一些,但目前来说我还没有感觉到精神上有什么问题。
后来年级主任跟我说了目标东京大学的事情,她并不担心我的统一考试的成绩,只是担心东京大学的入学测试,“我听你们班主任说过,你想考计量经济学或者数学科什么的。”
我点点头说是。
她说学校图书馆里有很多东京大学入学测试的资料,没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去借阅,然后顿了顿,随后说她听说IH县内预选赛要开始了,问我排球部准备得如何了。
我说挺好的,大家训练都很积极,我和北同学也配合得不错,今年会努力突破的,她笑了笑,说好啊,那等你们的好消息哦。
跑过来捡球的宫侑和我打招呼时我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她没让我放弃社团活动专心学习啊?还以为她是为了告诉我想去的大学非常难考所以不要再把精力都扔在社团活动上了呢,结果她只是对着我有些没藏住的讶异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了句:“神代同学又不是不知道孰轻孰重,做你喜欢的事情,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了。”
“别发呆了。”北信介的声音由远及近,将一盒加热好的牛奶放到了我的手里,“今天打三对三。”
我回过神,点了点头,将吸管插好,拿着记录板坐在了球场旁边。
这一年的IH仍旧和去年一样,我们一路闯到了半决赛,遇到了同样晋级的狢坂高中排球部。稻荷崎和狢坂高中从前交战过一次,他们的王牌兼队长桐生八是个非常厉害的主攻手,能够拯救几乎所有的坏球并且打到网的对面,这就会让本来以为这一分已经到手的对手感到措手不及并失掉一分,还有能够接他的班的低年级主攻手本渡昴。除了优秀的攻手,他们还有高度190cm的狢坂双塔,可谓攻守双修,是当之无愧的强豪学校。
确认冲进半决赛的那天,北信介在混采区被一家媒体精准无误地逮住,话筒怼在嘴边问着这一年IH的目标,我站在不远处同样也被问了这个问题,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拿到优胜。”
一道不属于我们两人中任何一个的声音混在其中,我回头去看,原来是交手过的井闼山学院排球部主将饭纲掌。
我的采访结束得比他的早一些,于是我在不远处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被让空调吹得有些冒凉气的座位冻得小腹一痛,连忙站起来,在不远处看着他,余光瞥见一旁井闼山的主将正充满危机意识地盯着北信介。
啊,感受到威胁了吗?
那位主将对上了我的视线一瞬,然后很快转过身,离开了混采区。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
结束采访,北信介走向了我,说刚刚看你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我点点头,他说那走吧,于是我和他一起走出了混采区,来到了场馆的大门口。
雨滴争先恐后地砸进地面的水坑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我看着北信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雨伞,感叹着果然还是有你最好啊,根本不用担心被雨淋,他撑开伞,跟我说怕鞋子湿掉的话我们可以等一下再走,我摇摇头说算了,能快点回去就回去吧,大家还等着咱们回去分析战术什么的呢。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五分钟前才见过的熟悉身影。
“饭纲君。”我拍了拍没有往那边看的北信介,开口叫他,丝毫没有与对手队伍主将的刚刚在嘴上明争暗斗过的尴尬。
饭纲掌转过头来,似乎有些意外会在这里再次碰上刚刚才间接向彼此放过狠话的我们俩,这位井闼山的主将显然不是个能隐藏好面部表情和内心想法的人,此时表情相当精彩。
“要一起走吗?”我问。
“啊……这样吗?那真是感谢神代同学和北同学了。”他倒是没多推脱,默默钻进了伞下。
看着北信介将伞也分给了他一部分,我严重怀疑如果不是遇见了正好有伞的我们两人,这位球场上头脑灵活的井闼山主将会选择用运动服外套挡着脑袋冲进雨里。
现在没人会淋到雨了,这真是太好了。
屋檐外大雨瓢泼,我有些担心地抬头去看北信介那把暗红色伞的伞骨,抱紧了怀里的记录本。
话说三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右边手臂被人虚虚揽住,我转头对上了左侧北信介那双漂亮的眼睛,伞柄向右侧倾斜了10度,他眨眨眼,示意我不用担心。
我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站在他另一侧的饭纲掌,对方的左肩半边露在伞外,于是我抬起左手轻轻拽了拽身边人的衣摆,那人立马低下头看我。
“你好好打伞。”我小声对他说。
北信介抬起头,说你今天不适合淋雨。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挤在一把算不上多么大的伞下离开了屋檐的庇护,刚刚还在为了我们的必胜宣言而暴跳如雷的饭纲掌现在多少有些别扭,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的贩卖机时停下脚步提议要请我们喝东西。
毕竟三年来两支队伍交手过不少次,我们之间算是有一些交情的,于是我们俩也没推脱,跟着他走到了贩卖机前。
“神代要喝什么?”饭纲掌看着已经按亮的贩卖机货架,转头来问我,“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喝过冰美式?正好夏天,要不要来一个?”
收好伞的北信介走了过来,“她不喝冰的。”然后眼睛扫视了个来回,“草莓牛奶是温的,你喝吗?”
我转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草莓味这种甜甜的是你爱喝的吧?甜食爱好者恶人队长。我的视线落在了角落的那瓶珍珠奶茶上,估计他也不会在外校同学面前选自己最想喝的饮料。
“我要珍奶,信介喝什么?”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纯牛奶就好了。”
饭纲掌没看懂我俩的眼神交流,只是嘟囔着“那我喝个冰美式好了”按下了按键,不一会儿贩卖机就掉落出我们选好的三个饮品。道过谢后我打开了珍奶装模作样闻了闻,然后举到了北信介面前:“太甜了,信介和我交换吧。”
北信介哑然失笑,插好吸管后把温热的牛奶递给了我,然后接过了我手里的珍奶,一双金色的眼睛温和地落在我的脸上,喝下了第一口珍奶。
旁边的饭纲掌目瞪口呆,随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默默地喝下一口手里的罐装冰美式后点了点头。
井闼山下榻的酒店比稻荷崎的要近一些,我们先把饭纲掌送到了酒店,和他告了别后又一起走回了雨里。
我说一下雨天气就凉快了一些,真好啊。北信介说嗯,但你还是要注意保温,晚上睡觉空调不要开太低,记得把被子盖好,我点着头一一应下,然后抬起头:“信介,你好像妈妈。”
他明显愣了一下,“差辈分了,”依旧平静如常的声音,“咱俩是恶人夫妇。”
说完这话,我俩都看着对方笑了。
半决赛赛前,大家集合在休息区,教练和监督讲完话后轮到了北信介和我,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我发现面对强敌,他们反而比我要淡定许多,身边的北信介也与往常无异,站在首发阵营里的宫侑甚至比往常还要兴奋一些。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请大家对对方王牌扣过来的每一球严防死守,赤木和阿治主要负责接一传,角名发球的轮次换上理石,大家发挥正常水平就好。“
北信介在旁边点了点头,说戒骄戒躁,对方的双塔不是无懈可击,最后嘱咐大家谨记战术分析。
这一战打得艰难,桐生八不愧为全国前三的主攻手,整场打下来他的高质量进攻高达87.3%,这个数据是我从来没在阿兰的数据分析表里见过的,但是相应的,桐生八的心态不够稳,第二局换北信介上场后,我方一传率和救球率明显上涨,连带着阿兰的进攻都显得更加犀利了。随着宫侑的一记猝不及防的二次球,在全场的震惊声中,我们拿下了第二局。
在场上进攻形式大好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晃对手一下二次球进攻,让对手心态上产生了一定的变化,但是又无法当场奉还。
我和教练在场边为宫侑的这一球鼓掌。
第三局伊始,场上除了赤木路成之外,五个人皆是进攻很强的队员,我说对方二传手在心态不稳的情况下传球精度会下降20%,这时候基本只能靠攻手自己进行调整,说到这里我看向了角名和大耳:“拦死他。”
第三局以阿兰一球击碎对方那名稍显急躁的拦网手开始,过程是角名和大耳以及轮换上场的北信介死守桐生八的扣球,最后在这一场都没怎么扣球的银岛结手里终结了比赛。
我在场下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转头看向了候场区看起来非常愧疚的一年级队员,他被队友拉着上去一起庆祝,但比起快乐,明显他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信介肯定说过他了,看这样子就知道,这小子不像阿侑他们,被说多少顿都能下一秒活蹦乱跳心态不受影响。
于是退场的时候我放慢速度走在了这个一年级球员的旁边,“学姐。”他显得有些胆怯。“今天发球失误比平时高了40%,这件事信介和你说过了对吧?”这个高个子后辈明显蔫儿了下来,我继续说道:“过去就过去了,调整好心态,决赛还会让你上场发球,回兵库以后每天加练一百个发球,再这样一比赛就紧张失误就每天加练二百个。”
大个子后辈却明显放松了下来,应了句坚定的“是”便目送我加快速度走回了北信介身边。
他放慢了步子在等我,待我跟上后,他用眼神询问着我刚刚去做什么了。
“你得因材施教,”我低声对着他说,“我知道你只是陈述事实,但理石跟阿侑他们可不一样,那小孩刚刚郁闷了好久。”
听闻此话,北信介若有所思地回过头,静音打架了好几回合的双胞胎立马兄友弟恭了起来,眼睛小小心眼多多的藏狐也默不作声地收起了手机,“侑、治,再闹待会儿就跑回酒店。”北信介依旧语气平静,但我完全可以猜得到他一转回头那俩狐狸崽子就会继续沉默地掐架。
掐架就掐架吧,哪天他俩要是真开始和平相处兄友弟恭了我才会被吓死。
决赛采取五局三胜制,我其实非常担心,井闼山学院是常胜将军,是IH和春高的王者学校,每年都毫无悬念地以东京赛区第一名闯入全国赛,并且常年稳坐冠亚军的位置。赛前分析时,我的感受是这一年的井闼山进入了全盛时期,坐拥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佐久早圣臣、全国第一自由人古森元也以及JOC最佳二传手饭纲掌,还有恐怖到角名回忆起来都要倒吸一口凉气的MB二号,即使我做了再多的分析、给大家列出了再多的专项训练,我也没有哪怕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从地区预选赛开始,井闼山就是以零封对手的成绩一路打到如今的决赛。
他们的配置太强了,攻守兼备,而且我们两校交手过几次,他们一定是熟悉我们的风格的,就连角名的球都曾被他们死死拦下过,我到现在还记得曾经那场比赛里角名被来来回回遛了很多次,导致最后体力耗尽失误频发。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我坐在北信介身边,十分担忧地看着首发队员上场,心情活像只看着自己的鸭宝宝们过满是鳄鱼和水獭的河的鸭妈妈。
“我们不是常胜将军。”北信介目不斜视地盯着中心球场的大家,我却知道这话是在对我说,于是我说我知道,“我们是'挑战者',从前是,现在也是,我们不需要守护什么,只需要不断地挑战。”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平静却坚定:“所以八重子,不要担心。”
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我找回了往日的平静,回过头去看比赛。
这一年的IH冠军依旧是井闼山,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颗球落地。赤木路成的鱼跃没能救起这一球,宫治的站位也没能挽救这颗由井闼山王牌佐久早圣臣扣出的大力旋转球。
虽然我清楚能从今年的井闼山手里抢下一局已是不易,但我仍旧难免失落,明明赛前做足了准备,队员们的饮食和作息都是再三确认过的,对手也仔细分析过了,甚至在全国赛前还专门针对有可能对上的井闼山而做过专项训练,却依然被对方以3:1的成绩战胜。
昨天我还和记者说目标是全国优胜,今天却连五局都没能打满。
队员们都发挥到了极致,就连一向体力很好的宫治都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我知道他们尽了全力,也知道今年的井闼山势如破竹。
走廊转角处,我正倚着窗户仰头看天,思考着不久后的最后一次和稻荷崎排球部的大家共同作战的春高,想着得仔细分析一下这次的经验,好好调整春高的备战计划。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我低头看去,是一盒牛奶。
“八重子,我们不是神。”除了北信介没人会在大夏天还坚持给我塞热牛奶,“别那么苛责自己,这段时间来自己有多努力这件事你比我清楚得多。”他将我的思绪从遥远的春高拉回了蝉鸣阵阵的当下。
我说我没苛责自己,正想着春高的事呢,他难得开玩笑:“你还真是对得起他们给你的'恶人夫妇'称号。”
“信介不也一样。”我嘴上不甘示弱。
安静地吹了一会儿风,我叼着牛奶吸管问他咱俩都在上面,底下就剩队员们可以吗?他说大家应该都在好好地做赛后总结或者休息呢,应该不会——
“北前辈!神代前辈!阿侑在更衣室里和井闼山的王牌吵起来了!”
阿银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对我俩说。
我俩眼一抹黑,想着阿侑以后可以去治疗低血压人群,绝对好用。
赶到男更衣室门口时,门内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执。
“有胆下次在春高再来啊!”宫侑的声音里满是暴躁和不甘,语调高了八个度。
“你以为我不会?”佐久早语气平静,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
“哈?!”宫侑猛地往前一步,语气里满是战意,“那就等着被我打爆吧!”
我推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两人针锋相对地站在更衣室中央,佐久早还穿着井闼山的队服,手臂上搭着毛巾,上半身努力后仰着,表情里满是对宫侑突破社交距离的嫌弃,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而宫侑则是脸色愤怒,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和不服输,右手紧握着毛巾,青筋微微绷起。
对面站着正举着手机不知是在拍照还是录像的角名,理石平介诚惶诚恐地试图拉住宫侑,而宫治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
“侑,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北信介的声音平静如常,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吵架!”宫侑的气势在见到北信介时已经弱了不少,却依旧嘴硬不肯先低头。
“嗯,低水平吵架。”佐久早不甘示弱地补充了一句。
“你说谁低水平呢?!”宫侑的毛巾都要捏皱了。
“就说你。”
“佐久早圣臣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场面幼稚得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够了。”我顾不得男女之别,直接走进了更衣室,径直走到了宫侑身边拍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回事?现在不去换好衣服休息一下或者总结比赛,反而在这里和别校选手小学生斗嘴?”
宫侑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反驳,又憋了回去,旁边佐久早露出了一丝幼稚的幸灾乐祸。
我将目光转向了佐久早圣臣,“首先我先替我们队这个野人向佐久早君道个歉,他确实冲动了,不过佐久早君也有问题。我已经联系过饭纲君了,他会在体育馆大门口等你。”我没有告诉他刚刚接到电话的饭纲掌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
“输球已经是事实,你们再怎么吵,比分也不会改变。”北信介语气不重,但带着某种冷静的威慑力,“收拾一下心情吧。”
更衣室里剑拔弩张的狐狸和白鼬顿时安静了下来,表情也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
“……春高再来。”佐久早最终淡淡地丢下一句。
“废话!到时候我一定要打爆你!”宫侑咬牙切齿地回敬。
傲气的小白鼬离开了更衣室,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我抬眼去看已经收起手机的角名和目移的宫治,用亲切甜蜜的语气笑着问道:“你俩看斗蟋蟀呢?”
被点到的两个崽子浑身一哆嗦,角名伦太郎好险没把手机摔地上,宫治缩了缩脖子。
“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赶紧上大巴车了。”我缓了缓语气,没再打算在这里说他们——我不觉得好胜心强是错误,只是宫侑的做法实在不明智——在输掉比赛后找对方王牌放狠话再怎么也算不上是好胜心的好的体现方式。
我和北信介一前一后离开了男更衣室,走向了和饭纲掌约定见面的地点。
“你觉得饭纲君刚刚有没有给佐久早君一顿痛批?”我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北信介。
“不会。”北信介语气确定,“你都没有大骂侑一顿,饭纲君大概也会理解佐久早君的。”
好吧,我耸耸肩,你说的很对。
事实上饭纲掌在等待佐久早的那段时间里已经被古森元也安抚好了暴怒的情绪,说了两句他不该和对手在更衣室里大吵特吵,然后就让古森元也将撅着嘴一肚子气的小海藻头带回了大巴上。
互表歉意后,我们约定春高再一决胜负。
春高全国赛前,宫侑收到了国青队的集训邀请,参加集训前一周稻荷崎举全排球部之力对这个交流能力几乎可以凿穿地心的黄毛狐狸进行了紧急培训,包括但不限于让他在这一周内不许和宫治对呛,更不许打架,对大家都要更加温和友善一些。
宫侑出发前一晚,我愁得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就翻出他的line给他发注意事项:“侑,出门在外要友善待人,主动交流,不可以打球上头了就开始像在学校里那样嗷嗷叫唤;和别的小朋友要好好说话,交得了朋友的就好好交朋友,处不来的也不许闹矛盾和人家吵架。”
宫侑说哇恶人夫妇自己是恶人居然还把他们的乖小孩也想象成恶人!
我懒得鸟他,拍了他一巴掌。
阿治对他的嘱咐就显得简单有力多了。
阿治:“你不能跟别人满嘴喷屎。”
“侑要好好加油。”北信介的嘱托非常简短,后来我问他时,他说你都说齐全了,我就不再赘述了,他又不是不听你话。
嗯,行吧。
彼时的我坐在他旁边做着东京大学生物统计学专业的招生考试卷子。
你是懂教育小孩的。
坐在墙边的灰毛狐狸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怀里的排球,稍微有些长了的刘海堪堪遮住一双浓眉大眼,在帅气的脸蛋上落下一片阴影。
北信介去开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在记录本上记录着大家今天的训练数据,时不时抬眼去看五分钟没挪窝的宫治。
比起双胞胎兄弟,宫治更倾向于是一个向内自省的人,这一点从刚认识起我就发现了,虽然拥有同一套DNA,但宫治明显比宫侑要内敛得多,而且社会化程度也更高,除了会对自家兄弟大打出手之外平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风评普遍要比白磷一样的阿侑好一些。
这小孩一看就不是因为自己没收到国青队邀请而不高兴的,我想着要不要去和他聊一聊,就算恢复到和平时一样的样子稍微闹腾一点点我也觉得比现在这样好。
“你说治啊。”开会回来后的北信介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擦完排球开始挪到门口靠着门框看外面的风景的宫治,“他自己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好了。”
阿兰在旁边喝着水听到了全程,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说你俩,是什么夫妇交流双胞胎养育心得吗?”
我刚想吐槽,就听身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啥呢?”我和阿兰异口同声。
阿兰问我们要不要去神社拜一下神仙。
“去!我去!”宫侑第一个举手,“我要买十个御守!”
银岛结立马热血附和,旁边的宫治有些无语,角名张嘴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买十个干啥啊?能叠加吗?”
大家都确定好后,齐齐看向了我和北信介。
我说我就不去了,招生考试的英语卷子什么堆了好多,再不做的话等到出发去东京那天我可能会被卷子堵得连家门都出不去。哦那行吧,信介去吗?阿兰又转向了一旁正在拖地板的北信介,哇塞你别拖了,地板都能照出人影了。
“我也不去了。”北信介抬头回复着。
说着要和井闼山春高再见,实际上我们一个也没能杀进决赛,最后的冠军是一林高中——一个从前不怎么出名的学校。
我紧盯着那颗被乌野怪人快攻组合拦下的球落在地上,发出“嗵”的落地声,伴随着比赛结束的哨声,这个春天的末尾走向了我们。
我们输了。
稻荷崎止步十六强。
不远处,乌野的队员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经理似乎已经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宫治跪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灰色的眼瞳里写满了不甘心。宫侑站在他身边,同样大口喘着粗气,说阿治,我们是不是玩过头了。
我转头去看北信介,他站在候场区,一双漂亮的眼睛仍锁定在那颗已经滚落到地上的排球上,我得以窥见那双常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少有的一丝不甘。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环顾着自家队伍的每一个人。角名低头看着地板,尾白阿兰扶着膝盖,表情凝重。其他队员或懊恼或震惊,没有人会责怪彼此。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乌野的拦网手足够聪明也足够耐心,怪人快攻组合十分果断勇敢,二传手水平与宫侑不相上下,那边的自由人和接应也都是乌野坚实的地基,还有他们的三年级王牌,那个能在比赛里逐渐加大发球强度的长发男生。
乌野的胜利绝不仅仅是幸运,同样的,我也不认为我们这边有什么失误——宫侑是现役全国高中生第一二传手,传球之精准稳健是不可否认的,他在比赛中对于攻手们的调动也没有任何问题;角名的拦网跟进很快,快攻也很到位;宫治的配合和一传也没有问题;阿兰也发挥出了全国前五主攻手的实力;北信介的防守也依旧让人踏实;即使是在赛点时,宫侑尝试的那一球速攻被拦下——我仍然认为,他做出了最合理也是最“稻荷崎”的选择。
“当时如果如何如何就好了”这种话永远不会从我口中说出,今天尤其如此,这是对双方队员的侮辱。
整队向观众致谢前,北信介走到我的身边,“你不甘心?”
我抬头看他,笑了笑说当然不甘心。
他点点头,“嗯,就算我一直觉得胜负这种结果是过程产物,过程问心无愧则结果全盘接受,但果然还是会心有不甘啊。”
列队站好后,队员们向观众鞠躬道谢,我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回来。
待大家在我身边围成一圈后,我眨了眨眼控制了一下情绪,低头看向写得满满当当的记录本,开口道:“阿侑的传球精准度比平时还要高3%左右,赤木的救球反应速度也比往日提高了0.4秒,角名的体力下降对于失误率的影响也降低了13%……”
汇报完总结好的数据,我合上本子,抬头直视着大家:“打得很好,大家辛苦了。”然后我后退一步鞠了一躬:“感谢大家两年来对我的忍耐。”
我似乎听到阿侑哭出来的声音了,还有阿治吸鼻子的动静,我有些不敢抬头,我怕眼泪会砸下来。
有人张开了手臂拥抱了我:“也感谢你当初愿意来排球部陪我一起做'恶人夫妇'。”声音足够温柔,一下下戳在我内心最柔软的深处。
我犹豫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他,闭上眼感受这人声鼎沸的时刻里的一方宁静。
宫治的眼神在我的身上飘了一阵,带着几份落寞躲过我探究的目光,低下头走进了更衣室。
我转身去收拾东西,动作比往常慢了一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比赛结束后清点物品了,也是我最后一次与排球部的大家并肩作战了。
思及此我难免有些伤心,但心中更多的是对这群妖怪同辈和妖怪后辈的期待和赞叹,能和一群妖怪并肩战斗哪怕一秒钟,也是很幸运的事情。
背着包走出排球场地,我迎面被几位从混采区飞奔而来的记者堵住。
啊啊,夺冠热门球队爆冷一轮游,果然是春高热点话题吧?我下意识挺直脊背,调整好表情,准备迎接记者们的提问。
“稻荷崎今年的春高止步十六强爆冷出局,作为球队的经理,请问神代同学怎么看待这次的结果?”
我看了眼记者胸前的工作证,稍作思考后回答:“当然不甘心,但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输赢是竞技的一部分,我们和乌野都是尽了全力的。”
另一个记者立刻接话:“相比于输赢,更让人关注的是稻荷崎的战术调整,尤其是宫侑选手在比赛后半段尝试的新打法而非从前更加稳妥的打法,您怎么看?”
我知道他们在指什么。
最后一球,宫侑组织的双胞胎快攻被乌野的怪物快攻组合拦死,那球落在了我们半场,比赛终结。
我当然不甘心。
但我也清楚,这是竞技的结果,胜负并不是一方的失误,而是彼此对抗后,最真实的结局。
“我认为,那个球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我平静地回答。
记者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惊讶:“也就是说,您完全认可宫侑选手的判断?”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排球并不是单一的战术游戏,而是无数种可能性的交锋。如果不去尝试,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哪种可能性可以突破极限。”然后我顿了顿,微笑着说道:“而且阿侑不就是因为打磨技巧不断创新,才会被评为高中生第一二传手的吗?”
那一刻,我几乎能想象到北信介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略带无奈,又有点习惯了的那种眼神。
我们两个的风格一直不同,他更倾向于稳定,而我一直支持创新,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搭档,也不影响我们互相尊重彼此的理念。
“说到搭档,”一个女记者笑着问道,“'恶人夫妇'的称号可谓深入人心,这次春高之后,你们两位即将毕业,这个组合是不是也要随之解散了?”
这个问题让我微微一怔。
解散。
这倒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很快就不再是稻荷崎的经理,而北信介,他的排球生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吧。”我沉吟了一下,笑道,“但称号只是称号,我们的配合和默契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消失。”
记者们纷纷点头,继续做着记录。
“那么,作为'恶人夫妇'搭档这么久,您觉得他最强的地方是什么?”
我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他的存在本身。”
记者们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我继续说道:“他一直都很稳。你可能看不到他像其他人那样完成华丽的得分,或者做出特别抢眼的动作,但你会发现,只要他站在场上,整支队伍都会觉得安心。”
他在最后一球的判断同样没有问题——即使输了,他仍然认为当时的选择是最好的,而我也始终相信他的判断。
北信介一直是这样的人,谨慎、稳定、冷静到让人偶尔会怀疑他是不是机器人,但正是这样的他,才让整个稻荷崎作为最强挑战者的一次次挑战与对抗中,拥有了不断向前冲的底气。
稻荷崎排球部所有人都清楚他的价值。
记者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从我的回答中听出了什么。
“那么,毕业之后,你们还会保持联系吗?”
这个问题让我的指尖微微一顿。
“这个嘛……”我唇角弯了弯,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不在此次回答单位之内哦。”
记者们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气氛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果然是你风格。”有人低声感叹了一句,随后结束了采访。
我微微挑眉,没有多做解释,目送他们离开后,才收回视线。
一次失败并不会让地球停止旋转,也不会改变我们作为高三年级马上就要参加的一月中旬大学共通考试这个事实,我和北信介等人每天都在焦头烂额地学习——哦,也许北信介并不焦头烂额,他反而轻松一些,因为他不打算上大学,而是打算务农。
排球部那群狐狸崽子是不会因此而消停一阵子的。
这不,阿银又风风火火飞了过来,说完蛋了阿侑阿治打起来了。
其实我早就习惯这俩崽子天天拳脚交加的相处日常了,但是阿银平时不会这么慌张——
“阿治说高中毕业不再继续打排球了,阿侑暴跳如雷,现在俩人应该都还活着!”阿银气喘吁吁,显然也没见过双胞胎打架这么凶狠过。
看着手机上角名传来的照片,我转头看向北信介,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他俩早晚得为这事儿打一架。
“拦一下?”平时一看见双胞胎打架就会立马上前制止的北信介此刻却语气平静,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松弛感。
我看着角名又发来的一段十秒钟的视频里俩人互揪脖领子的画面,摇摇头撇嘴道:“他俩迟早得为这事闹一顿,我劝不住。”
北信介站在我身边默默点头,突然指着画面里从镜头处伸过去的一只手,“大家成长了,连角名都知道上去拉架了。”语气里颇有几分赞许的意味。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让他俩打吧,打完了说开了想清楚了,兄弟俩还是好哥儿俩。
“哇——”旁边的阿兰发出了头疼且崩溃的吐槽声,“你俩还真是'恶人夫妇'啊。”
听到这里我顿住了,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天比赛结束后的采访。
——我们也会像众多青春剧集那样最终解散吗?
我偷偷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月中旬的共通考试对我来说并不难,成绩下来时我也并不意外,下午便收到了年级主任发来的祝贺:“我去看了神代同学的总成绩,已经超过东大今年的录取分数线了哦!祝贺你呀!”
我笑着回复老师的祝贺,放下手机时却对着东大的招生英语科目考试犯了难。
阿治说得对,日本人干嘛要学这么难的英语啊!
我对着满篇的英文单词头晕眼花。
东京大学的二次考试结果公布那天,我早早醒了,却迟迟没有点开查询页面。
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真正看到“未录取”几个字时,心脏还是微微一紧。
我盯着屏幕愣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年级主任的电话。
“老师,我东大落榜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轻叹:“这样啊。”
“不过没关系。”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大阪大学的结果明天也要出了——”
“那个啊。”年级主任忽然笑了一下,“其实刚刚收到消息,你是第一名录取。”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是大阪大学生物统计学专业第一名录取。”年级主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欣慰,“不用等明天了,学校这边已经提前通知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啊。”
“喂,你该不会还在想着东大的事吧?”年级主任笑了,语气有些无奈,“第一名考进阪大医学部啊,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厉害?”
“啊,”我摸了摸头发,“只是还没完全缓过神。”
“那就赶紧缓过来。”她笑道,“这种好消息,你至少也表现得更开心一些吧?”
三月的风微凉,操场上却沸反盈天。高三的毕业式刚刚结束,排球部的众人便把我团团围住,眼神里写满了八卦与期待。
“喂喂!”宫侑兴奋地伸长脖子,两只手挥来挥去,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恶人夫妇的第二颗纽扣到底怎么分配啊?”
“哇哦,确实是个大问题。”银岛也来了兴致。
“要下注吗?”角名懒洋洋地开口。
“谁要赌啊!这可是历史性时刻!”宫侑的双眼亮得像夏日祭上的花火,说完便转头看向我,“你该不会已经提前把纽扣给北前辈了吧?”
我站在人群中央,看着眼前这群比谁都兴奋的家伙,没忍住笑了出来。
但更让我在意的,是站在稍远处的宫治。
他没有像宫侑一样起哄,而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沉稳,但在我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微微移开了视线,像是不愿被人察觉什么。
哇,原来离别时刻会让阿治这么难受的吗?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抚着胸前的第二颗衬衫纽扣,而这一切都被刚和老师合完照的北信介看在眼里。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不断响起的快门声,我顺着宫侑兴奋到迸射出光芒的视线看向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北信介,我的大脑停止运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解下了胸前的那枚带有特殊含义的纽扣,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在我的手心。
再抬起眼对视时,他问我:“以后还做'恶人'夫妇吗?”
他的声音像是潜入一汪春水的鹅卵石发出的清音,声声入耳。
全场死寂了整整三秒。
然后——
“喔哦哦哦哦!主动告白了啊北!”是赤木连蹦带跳的欢呼声。
“信介你一来就来个大的啊??”阿兰目瞪口呆仍不忘吐槽。
“那个北前辈居然率先告白了哇啊啊啊!”是阿银的惊呼声。
“天呀。”是角名倒吸一口冷气后睁到最大的一双狐狸眼和手里无论如何也要拿稳的手机。
宫侑抱着头,一副震惊的表情:“前辈你、你居然主动给了?!”
北信介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只有一双泛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内心。我愣愣地低下头去看手心里那颗似有千斤重的小纽扣,复又抬起头去看眼前人,周遭的起哄声仿佛一瞬间被隔绝,耳朵里只剩下喧嚣的心跳声。
我说非得恶人吗?
这个问题才刚落下,还没等北信介回话,一道甚至不属于排球部的嗷嗷乱叫声就从旁边炸开:“当然要恶人夫妇啊啊啊啊!!我都在学校论坛追了好久的cp了不许改!!!”
“就是啊就是啊!你们俩恶事做尽还想金盆洗手不做恶人夫妇!想的美啊啊啊!!!”
是宫侑壮起胆子的附和声。
一时间众人都笑弯了腰,角名说哇前辈要毕业了就是不一样,阿侑都能说话这么硬气了,阿银和阿兰、赤木互相搀扶着笑得快要昏过去,大耳扶着额头笑得无奈,连监督和教练也忍俊不禁。
北信介依旧看着我,轻笑一声,语气里难得带些无可奈何的宠溺:“恶人小孩发话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春日的风轻轻拂过,樱花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肩上,也落在我的指尖。
不知道是被吹起的风沙,还是我情不自禁的泪水,亦或是这漫天纷飞的樱花,我眼前的景色微微变得有些模糊。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解开了自己校服的第二颗纽扣,轻轻地放进北信介的掌心。
“好啊。”
一阵风吹动了满树樱花。
“一直做恶人夫妇吧。”
end.
话说我还想写个小番外来着,只不过目前还没开始动笔,如果哪天写好了就发出来给大家看!
睡个好觉
*白布贤二郎乙女
*“我”第一视角叙述
*“我”有名字,叫三日月晓
*全文1.3w左右
诊室的时钟无声地跳动着,我坐在椅子上,眼神颇有些空洞无力地看向我面前脊背自然挺直的医生。
“三日月医生应该可以看出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吧?”浅栗色妹妹头的医生将我刚打出来的验血单放回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抬眼看向我,一双棕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我瞥了眼面前的验血单,懒懒地靠向椅背,但仍确保自己的仪态不至于太过松散,“嗯,多囊卵巢导致的月经不调。”我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胸前的名牌上,“白布贤二郎”的字样旁边是一个月前拍的职业照。我眨了下眼睛,换照片了啊。
“多囊...
*白布贤二郎乙女
*“我”第一视角叙述
*“我”有名字,叫三日月晓
*全文1.3w左右
诊室的时钟无声地跳动着,我坐在椅子上,眼神颇有些空洞无力地看向我面前脊背自然挺直的医生。
“三日月医生应该可以看出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吧?”浅栗色妹妹头的医生将我刚打出来的验血单放回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抬眼看向我,一双棕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我瞥了眼面前的验血单,懒懒地靠向椅背,但仍确保自己的仪态不至于太过松散,“嗯,多囊卵巢导致的月经不调。”我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胸前的名牌上,“白布贤二郎”的字样旁边是一个月前拍的职业照。我眨了下眼睛,换照片了啊。
“多囊卵巢综合征。”他补充道,在确认我有在听他说话之后,转头开始往电脑系统里打字,“不是病,目前用不着吃任何药,改变你的生活习惯就好了。”他打起字来很快,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最近有体重激增的现象吗?”
“没有。”我注意到他在我回答之前就在电子病历上打下了“无体重激增状况”这句话,抬头看他,“你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他分给我一个眼神,“我不是体重秤,只能通过眼睛粗略估计一下。”
“你估对了。”
“嗯,算我厉害。”极为罕见地,白布的唇角向上抬了抬,只不过抬起的弧度转瞬即逝,“先别打岔,既然不是体重激增引起的,那么你就该多注意一下作息和情绪问题。”
“咱们这个职业很难调整作息到健康状态吧?”我挑了挑眉,看着白布,“你们内分泌科不也很少在十点钟睡觉吗?”
白布无话可说,原因很简单——他一个内分泌科的医生都很少在十点钟睡觉,而我作为一名ICU医生更是不可能,赶上夜班甚至一晚上都别想睡。
无话可说归无话可说,我低着头也知道白布在瞪我。
没等他整理好思路开口跟我说情绪问题,我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从内分泌科的诊室出来后,我乘直梯回到了顶层的ICU。
四床的病人心脏又停跳了,监护仪发出了有规律的警报声,白班的护士迅速跑到了床前,实习的小医生知道这种情况他没权限完全处理,立刻给我打了电话。
我迅速赶到,指挥大家展开抢救。我一下一下地对四床病人的心脏进行着胸外按压,同时抬头,透过因为剧烈活动而稍稍有些下滑的眼镜片观察着监护仪上显示的生命体征。实习的小医生和我的动作无缝衔接,接力按压着病人的心脏。
我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按压,然后抬起手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我看悬啊。”旁边的男护士滨田说道。我点了点头,问他抢救多久了,他说有半个小时了。我给床旁的滨田和实习医生交代,让他们再推一支肾上腺素继续按,我要去找家属谈谈。
家属在听完后沉默了,我并不期待他们迅速作出决定,“有什么问题叫我就好,我先回去继续抢救。”然后转身刷了门禁,回到了ICU里。
最后的结果是家属决定坚持治疗,并且选择给病人用上ECMO,我看着病人无意识虚睁的双眼和发紫的脸色叹了口气。
滨田注意到了我的消沉,他一边倒腾着ECMO那些精细的管子一边说:“家属作出选择了,我们只能尊重。”
这一点我不是不知道。
于是我不再叹气,敛了敛自己溢出去的情绪,开始给病人上ECMO。
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我拿起手机,发现半个小时前白布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把肩上的包往上又颠了颠,点开了聊天界面,他问我下没下班。
现在下班了。我打字给他。
五分钟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边隐隐有水声,我知道那是白布为了自己养的热带鱼而准备的过滤器,他的声音伴着水声,穿过听筒流进了我的耳朵里,“来我家吗?”
“我累了。”
“我开车去接你,或者我给你打辆车。”
“我是说我今天不想做。”
“那我给你打辆车送你回你家。”他的语气没有一点上下起伏,音量也从一而终。见我半天不回话,他又说:“回家之后别熬夜了,睡个好觉。”
我敷衍着“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晚上十一点整,我确认工作群里目前没有新消息,终于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盖好被子,我觉得自己也许能睡个好觉。
半夜一点,我睁开刻意紧闭的双眼,翻了个身去够放在枕边的手机。我被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过一会儿才看清了上面大字写着的时间:01:08。我按灭手机,将小臂搭在自己的脸上,回想起五个小时前白布贤二郎和我讲的话。
又不是我想熬夜,我他妈的睡不着觉。
但是冷静下来,我想我也不该骂白布,至少我得承认晚睡的日子里有一半都是因为我半夜不睡觉在刷手机或者看文献,另一半才是实打实的纯粹因为失眠。
第二天早上,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我顶着一对日渐严重的黑眼圈来到了ICU医生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后走进了监护室里面,站在中心控制台等待着晨间交班。
前一天晚上值班的滨田走到我面前,说四床病人昨天半夜十二点不行了,藤原医生和他抢救了四十分钟撑到了守在医院的家属把所有家属叫来医院和病人告别,半夜一点刚过病人就离开了。
我的目光越过他去看四床,那里躺了一位新的病人,滨田在旁边说是机车党,昨天半夜发疯似的撞进了街边的一家杂货店的玻璃门内,全身上下扎进了三十多块玻璃,还有两处粉碎性骨折,脑子里撞出个血肿来,人是从急诊科被医生和警察一起送来的。
路过的护士长佐佐木吐槽,总有那找死的。
找死的暂且不提,死也算是如其所愿。
不想死的怎么办?可以活的怎么办?想死却被迫吊着一口气的又该怎么办?我和上夜班的同事交接完,走进中心控制台一边写病程一边想。
我们是医生,必须要尽全力救病人;我们也只是医生而已,是死是活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第一次躺在白布家的床上时,他站在床边弯腰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听见我嘟嘟囔囔着医院遇到的病人和家属,这么和我说。
我没再说话,他以为我睡着了,动作明显放得更轻了一些,直到他要关掉最后一盏床头台灯、我能感觉到床旁边明显凹陷下去一块时,我吸了吸鼻子。旁边的人不动了,凹陷消失,床头台灯又亮了起来,我听见拖鞋的声音绕过了床尾来到了我的面前。
白布弯下腰低着头看我,“你哭了。”
我不理他,闭起眼睛装看不见,他从床头柜揪了几张面巾纸垫在我的脸侧,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那几张面巾纸,用它们捂住自己的眼睛,终于没有忍住,哭出了声。
有人把我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将我抱在怀里。我扭过脸对着他的侧颈掉眼泪,他顿了顿,然后继续沉默地搂着我。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说阿晓,那个病人的去世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多劝家属几句家属也不会把病人留下来继续治疗的,他还有一位得了脑梗的母亲和两个孩子,他的妻子是位家庭主妇,他负担不起病人的治疗费用和后续的康复费用了,而且就算负担得起,他也没有精力继续下去了。
我明白,但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我才感到悲伤和绝望。
他大概猜到我并不能因为这个说法而放弃纠结,于是又说:“你和家属都努力过了,病人也努力过了,他最后清醒的时刻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孙女,这就够了,你们没有让他留下任何遗憾。”
在确认我不再哭以后, 白布绕回了床的另一边。床再次凹陷下去一块,然后屋内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我的身后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躺平了睡吧,你那个姿势压迫心脏。”我其实并不在意睡姿健康与否的问题,只是觉得转过来睡觉能够更顺畅地呼吸。
白布睡觉时习惯把窗户向上开一条缝,外面无规律且细碎的声音从窗户缝溜了进来,我躺在白布身边,眼皮渐渐变沉,被单散发出的暖香让我感到十分平静,于是我在躺下后的半个小时内安稳地睡着了。
早上醒来后,白布正坐在我身边的床上用笔记本电脑阅读文献,见我有了动作,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真能睡,这都快九点了,再过一小时你就要睡满整十个小时了。三日月医生,你应该知道成年人的睡眠时长最好是七到八个小时吧?”见我仍然一副不怎么想起床的样子,他才合上电脑,又问道:“平时你几点睡?”
我打了个哈欠,抬起手去揉眼睛,“你是说躺床上的时间还是睡着的时间。”
见白布半天不出声,我放下正在揉眼睛的手抬眼去看他。哦呀,这表情可算不上好。
“从你躺床上到入睡需要多久?”白布换了个问法,我猜他大概是在意外我平时居然半个小时内无法入睡。我跟他说情况好的话两个小时就能睡着,不好的话就难说了,通宵也是有的。然后我又顿了顿,说昨天晚上是个例外,我似乎很快就入睡了。
“嗯,大概十分钟你就睡着了。”白布翻身下床,站在窗户边开始做拉伸。我躺在床上也没什么可干的了,于是也坐了起来,身上还穿着他昨晚从衣柜里找出来的T恤和卫裤。
他说你拿我手机用购物软件买套睡衣吧,下次你来就可以穿了。
我以为白布这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拿着他已经解锁了的手机搜了半天,最后给他看屏幕上我选的睡衣。
白布的表情很少会有什么波动,但我看见他耳根爆红,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你就穿这个睡觉?”
我眨眨眼,看了眼手机上的兔女郎套装,啊,是睡觉啊,我以为你说别的呢。
第二次在他家过夜是一周以后了,我穿上了用他手机下单的那套睡衣,他问我累不累,我说难道你累了?他在我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不累的话把睡衣脱了继续。我见好就收,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再一次迅速进入了睡眠。
再到了今天,我已经两周没有去他家过夜了,
半夜飞车的病人在住进ICU的第十二个小时苏醒了过来,我站在四床旁边检查了一些基本数据,判定他今天下午就可以转去普外科的普通病房了,正在我准备去外面找他的家属谈话时,我听到了护士发出了惊呼声。
“怎么了?”我迅速走回了床边,按住了病人正要拔掉氧气管的左手,以一种不可反抗的姿态注视着他。
毕竟是刚从十二个小时的昏迷中苏醒,就算他之前是个多么有力气的男人,此时在ICU里也不如我一个身体虽处于亚健康状态但依旧能活蹦乱跳的女人,于是他无法再给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我等他冷静了一下,监护仪上显示的心跳和血压恢复正常范围后,我叫实习医生去叫家属,我马上过去。实习医生点头应下,转身就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没等我去医患沟通室,实习医生就匆匆回到了床边:“四床家属不在,外面只有同行的两个朋友,刚刚跟我说他们现在再给四床家属打个电话试试,不确定能不能来。”我挑了挑眉,转回头去看着病人:“你家里人的电话是多少?”
病人闭了闭眼,这是否定的答案。
于是我不再问他,而是又和护士交代了几句,继续去中心控制台研究下一个即将来到ICU的病人的情况了。
叮铃铃,叮铃铃。
是工作机的响声,我从兜里掏出来按下接听键,随后放到了耳边:“ICU三日月晓,请讲。”
“内分泌白布贤二郎,内分泌和神外联合做的一个库欣病人即将结束手术,请求ICU来接人。”
“好的,我现在下去。”
拿好了所有东西,我带着一位护士一起到了下一层的手术室,刷卡进入了手术室,来到了即将结束手术的八号手术室。
“下午好,三日月医生、橘护士。”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抽出空跟我们打了招呼,我点头致意,看得出来这场手术进行得比较顺利——不过对于库欣病人来说,手术确实不是难关,术后护理和控制感染才是。
不远处刚刚处理好手头事情的白布抬头看了我一眼,并微微点了点头问好,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看着监护仪,并且和麻醉医生对了对数据。
神外的医生同我和白布一起将刚刚结束手术的病人送到了顶楼的重症监护室六床,他们两个分别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白布说他会定时来看这个病人。神外科的医生还有别的事要做,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白布则又留了一会儿,见病人情况稳定,他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扔掉手套,从中心控制台挤了一些酒精消毒,对着正在研究治疗方案的我说道:“你昨天晚上睡了多久?”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甚至来不及抬头看他一眼,“你们科没事情了?”
“我两个小时前就该下班了。”白布看起来完全不着急。
“哦。”我把化验单分门别类用夹子夹好,然后放进了旁边的资料柜里,复又站起身从白布面前拿了一沓心电图的单子看,“我昨天晚上睡了俩小时多吧。”
他听了没说话,然后问我几点下班。
我说至少还得仨小时。
“我去值班室睡一下,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白布没再多待,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转身离开了ICU。
下班前我又接了两个新病人,也把四床病人送去了普通病房,我把手里的几个病人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晚间值班的医生,然后在七点十二分离开了ICU。
“我下班了,先去换个衣服。”我给白布打了电话。他说行,他在车里等我,电话的他的声音清明又平稳,听起来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等坐到了车里,靠在了垫好了腰垫和颈枕的副驾驶做座位里,闻着车内淡淡的暖香,我才感到困意上涌,眼皮有些开始打架。白布转头看了我一眼,把我手里的包放到了后排座位上,又拿了条毯子给我,“到了我叫你,睡吧。”
于是我非常安心地闭上了眼。
有人在拍我的胳膊,我躲了躲,旁边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后又继续拍了两下我的胳膊,发出了声音:“别睡了,不然你晚上又该瞪着眼睛不睡觉了。”
我哼哼着问他:“这是哪儿啊?”转过头去看坐在驾驶位上已经把车子熄了火的白布。
“这是我家。”白布看我就像在看傻子,随后摘下了自己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从后座拿了我的包,又绕到了我这边,拉开车门等我下来,“快点,上去吃完饭洗完澡再继续睡。”
于是我打了个哈欠,下车跟着白布去了他家。
他做了汤面给我吃,吃完晚饭后,他拿着餐具回厨房去洗,而我从旁边拿了抹布擦桌子。
刷完碗筷,白布从厨房走了出来,对我说:“要出去消消食吗?”“我要吃冰激凌。”我提要求。“行,路过便利店就进去买。”他应下了,“一个月后我会给你挂一个抽血的号,你再去化验一个内分泌。”
“你拿内分泌验血结果威胁我不许吃甜的?”我老觉着他话里有话。
他“哈”了一声,“我没那么无聊,只是提醒你定期去验血看恢复情况。”
我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没必要吧,我这个月又不可能突然把作息和情绪都调整好,查了也是白查,我都能猜到自己的激素水平好不了。”穿好鞋后,我跟在他身后出了门,然后站在门口等他锁门。
白布锁好门,双手揣进呢子大衣的兜里,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后来我们俩一人买了一个冰激凌吃,我选了巧克力的,他选了抹茶的,他吃得快,我转头看他时他已经扔掉了最外层的包装纸。
“你吃这么快,我还想尝尝你的呢。”我觉得有点遗憾,但是又实在想吃,心底涌上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转身抓住了白布胸前的衣服布料,将他拽到了我的面前,微微仰头吻上了他的薄唇。
我尝到了淡淡的抹茶香。
一吻过后,两唇分离,我睁开眼看到了白布惊讶的眼神,松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挺好吃的。”然后我转过了头,继续吃手里没吃完的巧克力冰激凌,余光里看见了白布通红的双耳,“你害羞什么呢?”我不解,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接个吻还能耳朵红成这样。
白布贤二郎转过头去看另一边,没有回我的话。
洗完澡吹头发时,白布站在我身后脱下上衣,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其实对于你这种成年女性,还有一种不需要用药就能改善多囊卵巢的方法。”
我将头发扒拉到另一边继续吹,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找个对象就行。”他把衣服叠好,放到了一边的篮子里,又起身看向我。
在医院里,有没有对象往往意味着有没有性///生活,他说得确实没错,于是我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哦,那你出来之后就开始治疗吧。”
某个周六的下午,我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医院,冲进重症监护室后,给我打电话的医生告诉我病人情况刚刚稳定下来,很抱歉打扰了我的周末,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这根本不算是打扰。
“哇,你用什么护肤品了?最近气色很不错啊,”一位女同事笑着问我,“之前你还面色煞白没有血色呢。”
我说是吗,谢谢夸奖,心里想着白布确实好用。
确定病人情况确实稳定下来后,白布开车来接我下班,见我上车,他递给我一杯水,“下周一还有抽血的号。”
“你给我挂个号吧。”系上安全带,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白布医生预期治疗效果如何呢?有信心把我治好吗?”
他瞟了我一眼,“等你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并且心情放松的时候也许就能彻底好了。”我懒得理他,没再搭话,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依旧是在白布的诊室里,我依旧听着时钟滴答滴答的钟声发愣,小腹有些坠痛,于是我回过神来开口道:“我应该要来月经了。”
白布把化验单递回我手里,开始在电脑上打字,“比上次好多了。”
我翻看着这两次的化验单,笑了一下:“白布医生的治疗很有效啊。”然后我放下了手里的单子,抬起眼看向他,而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我的电子病历,就像是说“今天晚上吃鳗鱼饭”一样说道:“嗯,今天晚上继续治疗。”脸不红心不跳。
宁静的氛围被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我不再想着回一句什么,立刻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机。
下午两点刚刚进入ICU的主动脉夹层病人出现了血压急剧下降和心率异常升高的状况,我立刻起身快步往ICU赶。
这边我刚刚给人做了床旁超声确定出现了心包填塞准备对症抢救,那边就送来了三个车祸伤者,还没等多久,手术室就送来了一个刚刚结束冠状动脉搭桥术的病人,整个ICU都忙碌了起来。
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开走了,我坐在中心控制台里面的一个凳子上以获得片刻的休息,额前一缕碎发垂了下来,我已经两天没有洗头了,再加上进行无菌操作时需要一直佩戴一次性医用头套,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油了。抬起头看了一眼ICU里面的电子表显示屏,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我想着拿起手机给白布发个消息,却在即将开始打字时听见了监护仪报警的声音,我把手机扔到了台子上,起身跑去了正在报警的十二床。
我太过熟悉十二床的病情,只是看了眼监护仪便开始熟练得地进行抢救。
这已经是我参加工作的五年里第十二次在ICU见到她了,从最开始的正常身材到现在的瘦骨嶙峋。我已经快要认不出她了,皮肤蜡黄、眼眶凹陷、唇色苍白,她的大腿和我的小臂一样粗,若不是我认识她,我甚至不敢相信她和我同岁。
抢救成功,我看着她的心跳和血压逐渐回归正常,却始终无法松一口气。
作为ICU的住院总医师,我总是像个陀螺一样转不停,在忙活了一整宿之后,我还需要值一个24小时的班。这是十二床病人本次住院的第三天,即使我很希望她可以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在ICU住个四五天然后被家人带回家——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
这一天的上午十点,她醒了过来,精神并不太好。我迅速来到了她的床边,她动了动手指,一双干涸的杏眼望着我,于是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握住了她那只甚是硌人的左手。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用了比往常要大一些的音量,她的听力已经很差了。
她的嘴张了张,似乎是要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却归于寂静。“我去给你拿点儿水好吗?”我不介意对方无法给予回应,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光溜的头顶,只是我不敢用力,因为她的头皮早已被皮下肿瘤撑起了好几个鼓包,我很怕会弄疼她。
真正忙起来后,二十四小时过得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得多,早上我参加了晨会,一天内收了十个病人,送了三个病人离开ICU,还抽出时间吃了一顿完整的饭,晚上十一点,上夜班的滨田过来催我去睡觉:“阿晓,我知道你很担心十二床的情况,但你已经on call三十个小时了,你需要休息。”
于是我再三确认了十二床情况正常,然后在滨田的催促下终于走进了值班室。“睡个好觉!”滨田关门前这么说道。我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脑袋甫一沾到枕头,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噩梦中吵醒,接起电话时我已经下床穿好了鞋。
是十二床。
我冲过去指挥着住院医师和护士抢救,半个小时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十二床再次从死亡线上退了回来。
这下我不敢睡了,跑去休息室冲了杯速溶咖啡,一直在监护室里待到了早上七点的大交班。结束交班,我们开了病例讨论会,大家详细讨论了ICU里面最重的几个病人,制定了下一步计划,讨论结束,我和下夜班的同事告别,打算待到十二床醒来。
因为今天没有早班的缘故,我得以在中心控制台里好好坐着休息。打开手机,我看见了最顶上白布早上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下班?
我说不知道呢,等十二床醒了再说。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下班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你这两天不用上班?
明天有白班。对话框显示输入中,没一会儿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任由一个困鬼独自回家实在是对行人不负责。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下午一点,十二床醒了过来,监护仪各项数据显示良好,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错,手也能动了,我很高兴,连带着感觉自己的腰都不酸了。在陪了她两个小时后,我确定她没什么异常状况,于是给白布发了消息,等他来接我。
我到了,下来吧。没多久白布就开车到了医院楼下,我心情甚好,拿了一个黄色的彩带给红彤彤的苹果打了个蝴蝶结,拎去了十二床的床头放着,然后又叠了一只千纸鹤放在上面。
“我下班啦,明天见!”我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她也朝我笑。
我放心地转头,背着包离开了医院。
大老远我就看见了白布贤二郎,他一袭驼色大衣,脚上是双平底鞋,板板正正一个帅哥站在那里。正当我疑惑他今天怎么在医院大厅里等我时,他淡淡地笑着开口道:“三日月医生今天心情不错啊。”
“是啊。”我难得心情好,连步伐都轻快了一些,“去吃甜品吗?我请你。”
“好。”他答应得痛快,转身和我一起走向了车的方向,“吃完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你家。”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前天晚上你不还没给我治疗呢么?”
白布看了我一眼,语调轻松:“三日月医生真不愧是ICU总住啊,on call四十个小时还这么精神。”
“怎么?白布医生不行了呀?”我眼神玩味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平时都是谁喊累。”白布贤二郎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句话,“回去之后你还是先睡觉吧,省得做着做着还得送你进急诊。”
我想了想,说嗯也对,我腰疼得很,还是先休息吧。他问我是哪种疼,生理期前的那种还是平常的那种,我说都有,主要是站得太久了,而且走了很多路,腰很累。
晚上九点我们就躺在了床上,白布扔给我一个薄薄的垫子让我垫在腰下面,垫好后我觉得舒服多了,没等他也躺好就睡了过去。也许睡着后的我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布,昏昏沉沉中我感觉到一只手附上了我的腰,不轻不重地给我揉着后腰,我觉得很舒服,睡得更沉了。
当日子过得太顺时,我就会被生活扇一耳光。
凌晨一点,手机铃声响了,我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摸向床头的手机并立刻按下接听键,一边将手机放在耳旁一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正当我想回过头祈祷白布没有被我吵醒时,我发现他也起了床。
“去医院?”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困意。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感到愧疚,“抱歉把你吵醒……”
“没事。”他清了清嗓子,换好衣服后甩了甩头,“我送你去。”
车子还没开出地库,电话又打了过来,同事告诉我不用去了,十二床已经去世了,很抱歉打扰我睡觉,而后又问我那个苹果和千纸鹤怎么办,我说扔了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对白布说不用去医院了,回家吧。他看着我怔愣的表情,又把车停回了车位上,给车子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后转头看着我。
过了很久,他开口道:“病人去世了?”
我点头。
“是从你刚开始进医院就认识的那个病人?”他的语气很平缓,没有什么起伏。
我想点头的,眼泪却随着动作砸了下来,我索性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我痛苦的样子,“我不该回来的。”
他知道这时候劝我没用,于是抽了几张纸给我,然后将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
“我听你说过,她比从前瘦弱了很多。”我感觉得到白布手掌的温度正透过衣料传递给我的后背,“肝癌四期,全身多处转移,能走到现在,你们和她都已经尽力了。”
我哽咽着,说她还那么年轻,才跟我一般大。
背上的温度抽离,我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下一秒,我身边的车门打开,白布贤二郎蹲在了我的身边。我避无可避地对上了他那双棕色的眼睛,望着他年轻的眉眼,我想起那个女孩甚至比他还要小一岁,人生美好的五年却全在医院里度过,时不时还要与监护室里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滴滴声以及插满管子的隔壁床相处四五天,清醒度日是ICU里最可怕和绝望的。
思及此,我扑进白布贤二郎的怀里大哭。
他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搂住了我。
我哭着说我要辞职,不干ICU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我从车里抱了出来,他说我们先回家。
我越哭越难受,越想越伤心,到最后嗓子都哭哑了,我说你知道这两天我送走了多少人吗。白布贤二郎摇摇头,把一杯热水递给了我。
“四个。”我没有力气让自己的语调有什么起伏,“一个脱套伤,一个心包填塞,一个海鲜中毒,还有一个急性白血病。”
一张张脸出现在我面前,走马灯一般带出了从入职起死在我管的病床上的每一个人,上一秒还呼吸心跳血压一切正常的人下一秒就死了,我说我曾经以为这是最可怕最残忍的,直到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发现比这还绝望的是我亲眼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就在我的面前,我拼尽毕生所学也回天乏术,这还不算完,我还要无止境地见证想活的人被迫出院、想死的人被百般挽留、能活的人一心想死,将死之人拼命活着。
我一抬头,发现他眉毛蹙起,棕色的眼睛里是复杂的情绪,于是我止住了话头,甚至连眼泪也不再往下流,鬼使神差地伸手抚平他的眉头,“贤二郎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你还要上班呢。”
他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躲过我的手,说你别老是想逃避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就说出来,我都坐在这里了,就是打算听你说完。
我说我不想当医生了,我无法做到将每天都要面对的无数生死置之度外。几年前的某一天,我管的床连续死了四个人,我连着两天晚上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监护仪滴滴滴的报警声和旁边监护仪非常规律的滴滴声,我请了两天假没去医院,一个人抱着马桶干呕了好几次,
白布没吭声,我也能理解,毕竟他是个冷静自持的人,适应能力也好,参加工作六年对他来说应该足够来调节情绪了,再者,他毕竟是内分泌科的医生……“咱们的职业,尤其是你的专业,本来就是面对反复挣扎的生与死,你没有任何操作和判断上的失误,他们的死亡不是因为你的无能为力,而是人类在面对许多疾病时的无可奈何。”声音较往日柔和了几分,他直直地注视着我,确认我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三日月医生,你、我、每一个医疗工作者都是肉体凡胎,尽管结局无法扭转,但我们都在竭尽全力改善病人的状况,病人也尽力配合了,在生理上长久的痛苦无法得到缓解时,对于病人和病人家属来讲,也许离开也是一种幸福的归宿。”
他的语气平稳低缓,末了伸手附上我的后背,于是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早上睁眼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大概是担心发消息会吵醒我,于是他在自己的枕头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已经去上班了,早饭是茶碗蒸和烤三文鱼,不够的话橱柜里有面包可以吃。”的话,看完后我把纸条放到了床头柜上,转身下了床。
今天他只需要坐门诊到下午四点,然后就可以回来了。
本来打算等他回家后就走的我却被一通从他手机拨来的电话叫到了居酒屋门口。
看着平日里清冷毒舌的白布医生醉成这个面红耳赤还颇有些东倒西歪的鬼样子,我在内分泌科一众医生护士八卦的表情里有些无法控制表情。
“啊,是ICU的三日月医生吧?”最先认出我的是白布贤二郎的师姐,她指了指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醉鬼,朝我抱歉地笑了笑,“刚刚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白布不敢做大冒险的任务,罚他喝了两杯啤酒,没想到就醉成这样啦。”
内分泌科的护士也说:“怪不得刚刚大冒险不敢做嘞,居然已经有女朋友啦!”
我来不及解释,说是p友的话有点儿太理所应当了,非得毁了我们俩在医院里兢兢业业五六年的形象,于是我含糊其词,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个177cm的成年男性弄进车子里。
“白布君醒醒啦!”师姐拍了拍他,白布的眼睛终于聚焦上了,“你的女朋友来接你回家了哦!”
似乎是“女朋友”这个字眼儿戳到了他的什么反射神经,他抬头看向我。居酒屋里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清俊的脸上,显得人十分柔和。我去拉他的手,于是他乖乖地牵着我。
我晃了晃与他相握的右手:“回家吗?贤二郎。”我发誓,他绝对是除了病人以外第一个享受我此般温柔的人。
见他冲我眨了眨眼,我便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我扶着他的胳膊,在他同事的帮助下让他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人站也不好好站,甫一起身便靠在我身上。没关系,我可是ICU的总住,这算个狗屁。稳住怀里的男人,我转头去问他的同事们:“他结自己的那份了吗?”众人均是点头:“结了结了,你们放心走吧!”闻言我也不再停留,和大家告别后便搂着他出去了。
站在车前我却犯了难,让他坐哪儿好呢,副驾驶我怕他突然发疯影响我开车,后排我又怕他不好好坐磕着碰着。权衡利弊后,我决定将人塞进副驾驶,给他系上了安全带,而后对上他从刚刚起就一直锁在我身上的目光,警告道:“乖乖坐着,不许给我捣乱,好不好?”
半晌过去,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嗯”,我败下阵来,一不做二不休,扯下他的领带,将他的两个手腕绑在了一起。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这是我今天听到他说的第一句完整话,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再次对上他的视线:“白布贤二郎你个变态。”
“嗯。”他倒是答应得爽快,我懒得和醉鬼论短长,固定好他之后就绕到了驾驶座坐下,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总之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心情不好直接开车带你往桥墩子上撞。”
“嗯。”
白布贤二郎,你最好是真的听懂了。
这个时间,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路灯一排一排地照进车内,又一排一排地被我们甩在身后。
我想起他第一次载我去他家时也是类似的场景,甚至那时候的我也是刚刚喝了酒,只不过我喝不醉,哭得妆都花了,坐在他的副驾驶抽噎。
我还记得那时居酒屋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肉和酒精混杂的味道,而我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清酒,已经喝了几杯,只是脑袋有些发沉,却又觉得一切清晰得刺眼。我想要发泄,想做点事,别再去想那些死去的人。
“你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平静,带着一贯的克制。我抬头,果然是白布贤二郎。他依旧那副表情,眉宇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平静到似乎将自己抽离于整个场景之外。我点点头,没打算多解释。
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手上还拿着手机。
“心情不好?”
“没有。”
我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目光平静得让我觉得窒息。半晌,我听到他似乎是叹了口气:“那就少喝点吧。”
少喝点,我从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每天起早贪黑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在ICU里插满管子还保不住性命,你那么冷静地坐在那里告诉我少喝点算什么?
脾气这么差我也很少与人起冲突,这得益于我的懒惰,于是我只用不会太消耗力气的音量说:“只是发泄一下。”
“什么?”他似乎是没听清,好看的眉毛皱了皱,身子往前凑了凑。
一束暧昧的暖光照在他的身上,为这位严肃且脾气不好的医生画上了柔和的轮廓。居酒屋里的音乐太响了,我迟来地觉得耳朵有些疼,于是自动屏蔽了吵闹的音乐。嗯,长得真好看,我用眼神描摹着他的五官,在他即将再次开口时先声夺人:“我要和你做。”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眉毛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眼里一瞬间的愕然被他迅速掩盖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静地看着我。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于是索性放空脑子不再思考。
“你喝醉了。”
“就今晚吧。”
“我送你回家。”
“去你家。”
“……”
我油盐不进。白布贤二郎看了我很久,起身说道:“起来吧,送你回去。”
他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说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冷淡又理性,显得我像个精神病。
空气再次沉默了下来,我渐渐冷静了下来,担心白布贤二郎会立刻转身走人或者暴跳如雷,于是开口道:“抱歉。”
“去我家吗?”这句话几乎与我的道歉同一时间说了出来,这次换我哑口无言:“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我是个成年人,这种事情逼我也没用。”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见我站起来,便伸手将我往跟前搂了搂,“现在还很冷淡吗?”
“你生气了?”坐在副驾驶的醉鬼出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当下,我停在路口等红灯,转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时灯已经变绿,我扶好方向盘,踩下刹车。
真新鲜,他可从来没问过我生没生气这种问题,而这种问题也不该出现在我们这种关系的对话中。
“待会儿把你送回去我就要回家了。”
“不行。”
“哈?”我非常惊讶,瞥了他一眼之后快速收回视线。
“没给你治疗呢。”
“治疗个屁,”我开车进了地库,“醉鬼一个。”
然后我听见白布贤二郎在笑,笑得我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进了屋,我扶着他坐在了沙发上,弯着腰给他解衬衫扣子,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浮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他两手伸过来扶住了我的腰,一下一下地给我揉捏着:“累不累?”
腰侧的肉怕痒,我扭了两下让他的手停下来,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他的唇:“别动。”
这下他消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给他解扣子。
“行了,”大功告成,“脱下来吧,然后自己把睡衣穿上。”我刚要转身去拿温水,就被他一把拉了回去,一个没站稳,我坐在了他的腿上。
“留下来。”我从他的语气里隐约听出了几分命令的意味,“你一个人睡不好。”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该是我们这样的关系之间可以说出的话吗?我想抽回手,可他不松开,眼神坚定不移。
“我一个人睡得挺好的。”
“好个屁。”这时候他倒像是酒醒了一样,眼神无比清明,语气也平静又冷淡,“医院里的病人都很少有跟你一样入睡这么困难还死活不承认的,你都小腹酸几天了,这次月经还没来呢。”
“那我也得起来换了衣服才能上床睡觉吧?松手,白布。”他松开了手。我揉着自己被抓得有些疼的小臂去卧室换睡衣。
没多久白布也走进了卧室,他铺好了被子,关了大灯,然后坐在了床上,看着我进卫生间洗漱完钻进了被窝,关掉了床头灯台灯,在我身边躺平,半晌后开口道:“以后直接叫贤二郎吧。”我没理他,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照例开车送我去上班,临下车时我说我感觉今天就会来月经。
“哦,提前垫个护垫。”
“我是说,麻烦贤二郎今天买几包卫生巾囤家里。”我解开安全带,拽着他亲了一口,“记得晚上来接我,贤二郎。”然后打开车门离开。
不久后,我收到了来自置顶联系人的一条消息:以后搬过来吗?
我笑了,说好啊,然后收起手机,步伐轻快地进了医院大厅。
以后每天都能睡个好觉了。
end.
坏了,我俩成恶人夫妇了(上)
*北信介乙女
*女主第一人称视角
不是,哥们儿。
“北同学,你确定?”
站在稻荷崎排球馆门口,我双手抱胸,目光迟疑地看着身旁的北信介。
我是神代八重子,本来只是个在学习上跟北信介拼个你死我活的普通学生,没想到今天竟然要以“排球部经理”的身份,正式加入这群热血运动员的世界。
在此之前,我对排球的了解微乎其微,但当北信介向我展示往年战绩、训练数据,以及历任经理们留下的笔记时,我意识到这份工作远远不止“端茶递水”那么简单。
“规则不懂可以学。”北信介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能力是天赋。你一定可以做到。”
这家伙一向话不多,...
*北信介乙女
*女主第一人称视角
不是,哥们儿。
“北同学,你确定?”
站在稻荷崎排球馆门口,我双手抱胸,目光迟疑地看着身旁的北信介。
我是神代八重子,本来只是个在学习上跟北信介拼个你死我活的普通学生,没想到今天竟然要以“排球部经理”的身份,正式加入这群热血运动员的世界。
在此之前,我对排球的了解微乎其微,但当北信介向我展示往年战绩、训练数据,以及历任经理们留下的笔记时,我意识到这份工作远远不止“端茶递水”那么简单。
“规则不懂可以学。”北信介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能力是天赋。你一定可以做到。”
这家伙一向话不多,但偏偏这几句话让我没法拒绝。
于是,就这样,我成为了稻荷崎排球部的新任经理。
当天下午,北信介带我去见排球部的监督——黑须法宗。
原本以为他会对一个完全不懂排球的人担任经理表示质疑,然而,黑须监督在听完北信介的介绍后,倒是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数据分析强?”他看着我,言语中透露出浓厚的兴趣,“那你觉得,你能帮球队做什么?”
“在不熟悉规则的前提下,我暂时无法给出具体战术优化建议。”我冷静地回答,“但如果让我掌握队员们的身体数据和训练数据,并且接触足够多的比赛数据,我能在短时间内找出提升胜率的关键点。”
黑须监督盯了我几秒,随后笑了一下:“信介,你还真是会找人。”
他转头对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经理了。”
我刚要因为北信介这么一个不动如山的家伙被教练称为“信介”的反差感而偷偷笑,就被这话震得微微一愣,我没想到黑须监督会这么干脆地接受我,但片刻后,我点头:“我会尽快熟悉规则,确保自己能真正胜任这份工作。”
黑须监督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干吧,经理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你刚刚在笑什么?”出了办公室,走了一段路,北信介才转头问我。
“啊?”怎么发现的啊?我感到惊讶,北信介你别真是稻荷神在世吧?
他还在面带一丝疑惑地认真看着我,于是我清清嗓子:“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被体育社团的监督叫'信介',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似乎没有明白“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神代同学也可以这么叫我。”
啊?我在心里打出了今天的第n个问号,但以我对他浅薄的了解,他十成十是认真的。
“那,信介也直接叫我八重子好了……?”
“好啊,八重子。”他略一点头。
我目瞪口呆,哥们儿你倒是答应得痛快啊。
没等我在心里吐槽完,就有人吐槽出了声,“直接就叫名字?夫妇吗你们两个是?”我一回头,看见了尾白阿兰颇有些无语的表情。
当我跟着北信介走进排球馆时,球员们正在自由练习。
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排球击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场馆都充满了活力。
“哦?新面孔。”一个黄毛率先注意到我,扛着球,语气随意,“助理?”
“经理。”北信介简短地回答。
黄毛一瞬间绷紧了皮,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我知道这个黄毛——每次我坐在教室里能看到班门口一闪而过的气压极低的北信介就是因为这个叫宫侑的黄毛,既然有这个黄毛了——我移了移目光,看到了不远处和阿兰站在一起的灰毛——这是北信介低气压的另一制造者、黄毛的双胞胎兄弟宫治,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学校论坛宫双子图片的持有者以及发布者——妙脆角角名伦太郎。
北信介这一声“经理”让球员们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大家集合。”北信介开口,众人迅速靠拢。
我站在他们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神代八重子,从今天起担任排球部经理。希望能尽快跟上大家的节奏。”
宫侑一直盯着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在北信介面前太放肆,只是挑眉道:“那你擅长什么?”
“数据分析。”我简洁地回答。
球员们面面相觑,而北信介则冷静地补充:“她的分析能力很强,能帮我们提升训练效率。”
“哦?”宫治抬了抬眉,“听起来挺厉害的。”
“她的确很厉害。”北信介语气平静,却透着某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会被学习上的竞争对手直接夸奖。
嗯,是个有趣的开始。
第一天加入,我并不需要在此时给出确切的分析和建议,于是我抱着黑须监督让宫侑宫治给我拿来的一大摞资料和数据坐在球场一遍,开始了仔细的研究。
就在我伸着懒腰准备休息片刻时,一颗球带着破风的声音高速飞来,却在砸中我面门前与从侧面飞入视野的排球一同拐了个弯,是正在不远处练习对墙上手传球的北信介,他反应迅速地将手里的球扔了出去,打开了那颗炮弹一样的排球。
北信介迅速转向了我,“八重子,你还好吗?”
那边刚刚打出这球的银岛结和网对面没能接好这球的宫治正偷瞄着北信介瑟瑟发抖。
我却大梦初醒般迅速翻开了刚刚总结好的那部分数据,抬起头一脸兴奋地看向了吓得快要掉色的宫治:“对!就是你宫治君!你的平均接扣球成功率比整支队伍的要略低百分之十左右,轮到后排的时候容易被对方攻手针对,这是你的主要失分点。”说完这些我立马抬起头去看北信介,他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已经转化为惊喜,在短暂地确认我无碍后,他转头对那边愣了有一会儿的宫治开口道:“治,你今天就在这边接扣球。”
“其他几个攻手一起上,正好银岛君可以多练练容易失误的左翼扣球,”我补充道,“宫侑君也不用一直传左翼,右翼、中间、后场都可以多传,尤其是角名君的变换扣球和尾白君的重扣可以多让宫治君来接。”
那边几人目瞪口呆,看完我又看向北信介。
“嗯,就按经理说的来。“北信介给了我百分之百的信任,说完这话转过头朝我笑了一下,“你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嘛?”
不远处的黑须监督站在门口笑着朝我们点头,站在宫治身后的赤木路成也转过头来朝我竖了个大拇指,我内心热血沸腾,抬起头看向了北信介。
他说的对,我一定能做好。
第一天训练结束后,我收集了所有球员的对练数据,并连夜进行了整理。
第二天早训结束,我抱着笔记本在北信介面前站定,一边捂着嘴打哈欠一边递给了他:“基本——哈——分析完成,抱歉。”
北信介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个球员的表现数据,不仅包括得分率、失误率,还包含了身体状态变化与对应的发挥波动曲线。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你几点整理完的?”
“十二点。”我又打了个哈欠,连忙转身捂住嘴。
北信介轻轻吸了口气,似乎对我的效率感到惊讶。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很好,只不过你也不必这么快,还是睡好觉最重要。”
我摆了摆手,“再过不了多久就是IH了,还是快些好。”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我就和排球部的队员们基本混熟了,并且和大家一起在IH中止步四强,不久以后又成功通过兵库县县内春高预选赛,开始了全国赛的备战。
第三次备战训练时,我站在北信介身前,针对他们的弱点制定了一系列优化方案。
“侑,你的跳飘球成功率比大力跳发低12%,我看了一下基本上是因为身体晃动,所以今天你先做核心力量训练,然后发一百个跳飘球。”
“治,你今天依旧在网这边练接扣球和接发球。”
“角名,你的体能下降后失误率上升30%,从今天开始加强体能训练,这周每天晨跑多跑一公里,体能训练每一项比其他人多做一组,从下周开始每天多跑两公里,体能训练多做两组。”
“银岛,你的左翼进攻出界率比其他攻手高出25%,今天还是练左翼。”
我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死相的角名伦太郎,拿起记录板给他扇风,“你这周的失误出现时间比两周前要晚了一些,而且失误率下降到27%了,有进步。”
角名伦太郎不理我,宫侑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大喊:“角名死啦!”
赤木闻声赶到,像模像样地蹲下身,看着角名颤抖着手指在排球馆的地板上一顿划拉,宫侑见状立刻跪趴在地板上,侧着脑袋用耳朵凑近角名那张也许还在喘气的嘴:“角名你说什么!”他像是听到什么噩耗一般,大惊失色地抬起头看我,复又低下去继续听。
我看了看宫侑缩成一坨的背影,说道:“侑,你最近的零食有增加数量吗?”
黄毛二传后背僵了一瞬,随即眼带惊恐地立刻回头大声反驳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只可惜为时已晚,那边接扣球接得心无杂念即将升天的宫治正愤怒地盯着心虚的双胞胎黄毛,我还没见过他俩在我面前从头开始打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宫治的拳头已经在抚摸宫侑的皮了:“你这头睁眼说瞎话的偷食猪!!!”宫侑虽然心虚,但体力并没有被愧疚的内心蚕食,迎着宫治的拳头迅速进入激战状态。
银岛结一看就是经历得多了,宫治刚刚爆冲给宫侑第一拳的时候他就从网那头向我飞奔,在他挡在我和宫双子之间以肉身挡下宫双子时不时杀向周围的攻击前,我看见刚刚已经阵亡的妙脆角突然还魂,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就那么歪在地上给金角银角双角大王拍照。
我刚刚冒起的那一股无名火随着妙脆角的动作而熄灭,转而变为目瞪口呆——北信介每天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来不及思考,我绕开挡在我和宫双子之间的银岛结,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记录板手起刀落先打中了离我最近的黄毛大狐狸:
“侑!不许打了!你体重涨了,这两周不许吃零嘴!”
“治,起来继续去接扣球,再打就换发球机,今天你不用干别的了。”
身后响起了冷静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我知道是北信介来了,于是我走向了偷偷收起手机准备悄咪咪爬起来的妙脆角藏狐,他颇有些惊恐的眼神在我伸手将他拉起后变成了感激,我看着他朝我一边道谢一边掸身上的灰,弯了弯嘴角:“伦太郎的照片拍得很及时嘛?看来还有力气,那就半分钟后再去跑两公里,十分钟回不来的话就再跑两公里。”
角名伦太郎的感激之情凝结在一双宝石绿的眼睛里,表情由生转死,见我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乖乖转身,认命般地走出了排球馆的大门。
宫治刚刚还对宫侑不能吃零食而表示幸灾乐祸的表情在我看向他时立刻消失,“治,你不许把侑不能吃的零食全塞自己肚子里。”一只灰毛狐狸不动声色地委屈着,北信介默认了我的决定:“去练习吧治。”
黄毛狐狸又悲伤又想笑,最后在我的一个眼刀里夹着尾巴滚回场地给攻手们传球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北信介也去一起训练了,我整理好资料,分门别类地放进了文件夹内收好,然后站起身去休息区的长凳上拿大家的水壶。
接完水我就回了排球馆,在迈上第三级台阶时听见了刚刚结束一轮训练的宫侑的声音:“他俩简直是恶人搭档!”似乎是得到了别人的肯定,他又说道:“太可怕了!这俩人一个是没有感情的数据分析机器,一个是更没有感情的训练执行机器!”
刚刚跑完步回来的角名从我身后走来,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看见我时戛然而止。我转头看向了在十一月已经刮起寒风的天气里流着汗的角名,侧身让了让位置,抬了抬挂着毛巾的右肩示意他拿走擦汗:“九分三十六秒,还有提升空间,步子迈大哪怕0.1%下次九分半之内你都能跑回来。”
排球馆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等我和角名都进去之后,心虚的黄毛狐狸已经开始自主练习上手传球了,我扫了一眼一旁正坐在凳子上吸果汁的宫治,他的眼睛明显在我看向他后睁大了一点,哦,我知道了,刚刚那群表示赞同的家伙里绝对有这只没憋好屁的灰毛狐狸。我走过去,把手里裹着毛巾的冰袋扔到了他的手里,后者抬起头,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敷一下吧,阿兰好歹是全国前五的主攻手呢。”
宫治乖乖接过,两条手臂轮流冰敷着。
十二月的兵库县日渐寒冷,稻荷崎的排球馆里却热得像个蒸笼。
“再来!”
北信介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有几个汗流浃背的队员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球场上,训练进入最后的突破阶段。队员们的体能已经接近极限,接球的精准度开始下降,手腕的稳定性变差,动作不再像最初那么流畅
“今天的一传成功率下降了4.7%。”我快速翻阅手中的数据板,眼睛盯着同年级的自由人赤木路成,“赤木,你的一传线路偏右了五度。”
赤木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
“眼睛看,手记录。”我举起笔,在数据表上做了个标记,“你今天的脚步移动也比平时慢了0.2秒,可能是昨天的肌肉训练导致小腿疲劳。调整站位,别让自己跑得太辛苦。”
赤木张了张嘴表示惊讶,但依旧点头应下,宫侑在一旁坏笑了一声:“赤木前辈简直是被当成机器调试了哦。”
我看了他一眼,又翻了翻记录表:“你刚才在发球时的助跑频率比之前快了0.2秒,虽然短时间内可以提升爆发力,但接下来的耐力消耗会增加,后面的组织进攻和拦网你可能会开始力不从心。”
宫侑笑容一滞:“……”
他转向了北信介妄图胡搅蛮缠,“北前辈,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八重子学姐那么精准地盯着我们的数据,”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一抖,“总感觉好可怕哦!”
北信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有问题?”
宫侑又是一哆嗦,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角名的打点还能再高至少5厘米哦阿侑,交给你了。”
黄毛狐狸脚下生风溜得飞快。
距离春高全国赛第一轮不到两周,我的工作量加了倍。
每天数据整理、体能监测、战术优化,一刻都不能松懈。
某天晚上,我还在训练馆加班分析数据,宫治端着两瓶运动饮料走进来,放到桌上:“诶,八重子学姐还没回去?”
“数据还没整理完。”我头也不抬地继续翻阅资料,“你们的弹跳高度最近稳定在这个区间内,体能状况不错。”
宫治凑近看了看:“……你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的状态都刻在脑子里了。”
正说着,北信介走进来,一只手直接按住我的笔记本,语气平静:“回去休息。”
“但我还——”
“休息也是备战的一部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没再反驳,收拾东西离开时,听见他低声说:“你太拼了。”随后我的手里多了一瓶热牛奶。
我们在这一年的春高止步四强,像夏天IH一样没能晋级决赛。虽然成绩确实不错,但仍然让人有些不甘心。我坐在场边翻着手里的数据记录,重新整理着比赛中的关键数据,思考着如果还有下一场,我们应该如何调整。
比赛刚结束没多久,选手们正在混采区接受采访,场馆里依旧人声鼎沸。我正专注于分析手里的数据,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朝我走来,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礼貌的询问:
“请问,您是稻荷崎的经理吧?”
我抬起头,看见一名记者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录音笔,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我微微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后站起身,示意她可以继续。
“刚刚在场边,有听到稻荷崎的选手们讨论‘恶人夫妇’,说您是其中之一。”记者微笑着问道,“请问,‘恶人夫妇’的另一位是谁呢?”
……?
我愣了几秒钟。恶人夫妇?谁?谁夫妇?
到底是谁嗓门这么大,连记者都能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个?
不对,等等,宫侑之前给我们俩起的名字不是“恶人搭档”吗?怎么突然就升级成“夫妇”了?
记者见我沉默,似乎误会了我的反应,以为我是对这个称号感到不满,连忙补充道:“抱歉,可能这只是队内的玩笑称呼,但大家对您的能力评价很高,能简单聊聊这个称号的由来吗?”
宫侑这家伙怎么回事?队里开开玩笑也就算了,怎么一不小心还给传开了?现在连记者都知道?更重要的是——不论是恶人夫妇还是恶人搭档中的另一位还不知道啊!
我正犹豫该怎么回答,就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影。北信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汗,顺便递了根角名刚出去买的清凉饮料棒给我,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恶人夫妇的另一位,是我。”
……??
啊?你知道啊?
记者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插话进来,随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追问道:“原来如此,那么请北信介选手为我们介绍一下,‘恶人夫妇’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
“训练和比赛时,我们俩的风格都比较严格。”北信介语气淡淡地说道,“她的数据分析能力很强,能精准指出队员的问题,我负责执行和推动落实,所以就被这么叫了。”
行吧,确实有道理。
但问题的重点是,谁把“搭档“换成了“夫妇“?
记者还在继续追问:“那这个称号最早是怎么传开的呢?”
“刚刚混采区里,侑还在那边解释呢。”北信介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罪魁祸首找到了。
我在心里摩拳擦掌,盘算着把刚刚在网上订给大家的布丁中宫侑的那一份分给宫治,顺便在宫侑哭求不要的时候踹一脚他的腚。
只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
我转头看向了已经坐下在看资料的北信介:“信介什么时候知道‘恶人搭档’这个称号的?”
北信介听到我的问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我,表情仍然是那副熟悉的淡然:“很早。”
……???
“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吗?”我瞪着他,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
“我只是没提。”北信介语气平静得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宫侑从夏天的IH预选赛前就开始这么叫了吧。”
“……那你怎么不早说?”
“没必要。”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反正你也没问。”
不是,哥们儿,我没问就默认我知道了是吧?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努力理清这件事的逻辑,“然后今天记者一问,你就直接认了?”
“嗯。”他看着我,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
我感觉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那,”我深吸一口气,把最后的疑问问出口,“到底是谁把‘搭档’换成了‘夫妇’?”
北信介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可能是侑。”
“信介也不知道啊。”
“嗯。”北信介把毛巾搭在肩上,语气仍旧很淡定,“至少这个新称呼我是在他今天在混采区里说的时候才知道的。”
……
行吧。
阿治,你的独生子梦想将由我来完成。
宫侑最终还是吃上了豪华布丁,只不过代价是屁股蛋子上挨了一脚,并且后背喜提一个宫治代打的巴掌印,还得忍辱负重地将豪华布丁分了一半给宫治。
但好歹是吃上了,我拍了拍宫治表示阿治是个好孩子,宫侑委屈叫唤:“就说你俩是恶人夫妇!现在都开始把我们当你们的恶人小孩啦!”
我笑着示意宫治再给他一巴掌,嘴巴塞得满当当的阿治仿佛一个雇佣兵,放下勺子手起刀落,宫侑又开始光打雷不下雨地哇哇乱叫,一转头看见了坐在旁边也在吃布丁的北信介,哭诉道:“北前辈你不管管她吗?她要杀了你的小孩啊!”
这黄毛狐狸蹬鼻子上脸,还真演上了。
我将马上要爬走的宫侑拎回了我身前,“你再四处乱爬我就让你下周一一边和角名一起多跑五公里一边看着别人坐在场边吃我本来要补给你的布丁。”
妙脆角睁大眼睛:“还有我的事儿啊?”
我看了他一眼,你不一直都有加练五公里的事儿吗?
黄毛狐狸立马认怂,乖乖地缩在我身前的垫子上坐好,用勺子舀着布丁吃。
见宫侑终于消停了,我又转头看向了北信介,他已经吃完并将垃圾收拾好了,此时正披着运动服外套微笑着看着我。
我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收脚时一不小心踢到了宫侑的屁股。黄毛狐狸立刻委屈巴巴地转过来看我:“你干啥呀?我都乖乖坐这里吃了!”
我自觉理亏,赶忙伸手给黄毛狐狸顺毛:“抱歉抱歉,我是不小心的,你继续吃。”
不远处一声轻笑传来,我没再回头看他,只是悄悄红了耳朵。
经此一役,“恶人夫妇”的称号再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学校论坛上都有相关的帖子。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我照常整理数据报告,正准备分析训练调整方向,结果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学校论坛上被顶到首页的帖子。
《稻荷崎的恶人夫妇到底有多恐怖?》
我皱了皱眉,点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居然详细分析了我和北信介在队伍里的作用。
【1L 楼主】:大家都在聊“恶人夫妇”,但我发现,好像很多人并不了解这个称号的真正意义。不是单纯因为他们俩“严格”或者“可怕”,而是因为他们的组合带来的压迫感真的太强了,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2L】:就是,之前训练的时候,经理整理数据的速度超级快,直接指出某个人的弱点在哪,还给出一整套改进方案,出方案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而北队完全是那种贯彻到底的人,说一不二,执行力满分,这两个人合作起来真的让人喘不过气。
【3L】:真的,那天练接一传,我明明以为自己状态不错,结果经理直接指出我在某个角度的一传稳定性不足,北队当场就决定加练,导致我在球馆里多待了一个半小时……
【4L】: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起了经理那句经典的“既然能接好五次,那就能接好五十次”,话说这句话现在已经成为稻荷崎排球部的噩梦了吧?
【5L】: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她还能精准计算体能消耗,确保我们不会累到极限,但也绝对不会让你轻松。北队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指挥训练计划完美配合,太恐怖了。
【6L】:所以他们叫“恶人夫妇”一点也不奇怪啊,真的太狠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气场是真的很合欸!
我看着这些回复,默默划到最后,发现楼主居然还附了一张照片。
点开之后,我的眉头微微一跳。
画面里,北信介站在训练场边,神色专注地看着球场,而我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笔记本,像是在和他说着什么。背景是稻荷崎的球馆,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勾勒出光影的层次。
如此构图,如此光线。
话说角名的热身跑是不是该突破一下了?
正当我在脑海里构思着针对角名的突破性体能训练计划,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角名拍的吗?”
声音很近,呼吸间我几乎能感受到有气息拂过我的脸颊。
“挺好看的。”那道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猛地转头,结果正好撞上北信介近在咫尺的侧脸。他不知何时已经弯腰在我身边站定,目光还落在我手机的屏幕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我愣住了。
他察觉到我的动作,转过头,目光和我对上。
距离真的很近。
近到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的弧度,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近到我甚至在想,如果有人现在拍一张照片,可能会让论坛上的那群人彻底炸锅。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热,接着是脸颊,连带着脖子都开始泛红。
意识到距离太过近,我稍微挪了挪,装作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异常:“咳……嗯,是角名拍的。”
北信介看着我,没说话,但嘴角似乎轻微勾了一下。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低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试图让自己继续构思角名的体能训练方案,而不是刚才那一瞬间的距离过近事件。
冷静,神代八重子,冷静。
很可惜,我的耳朵还是在发烫,脸颊的热度也丝毫没有降下去。
不一会儿,我感觉到北信介直起了身,于是默默将身子坐正。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还在低头看着我。
“你在看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大哥,你刚刚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论坛。”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他们在讨论'恶人夫妇'。”
北信介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帖子,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淡淡地说:“拍得确实不错。”
行吧,看来他完全没在意这个称号的事情,反而是真的在欣赏角名的摄影技术。
我按了按太阳穴,放弃再去纠结这个名号的传播问题,转而把注意力放回到正事上。
“我在想,角名的体能训练是不是可以调整一下。”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翻回照片,“他的速度不错,但耐力再提升的话,接下来的比赛里,他在前排的移动能力会更有保障。”
虽然起初是想公报私仇,但仔细想想对于角名的体能提升确实很有必要。
北信介点了点头,似乎也在认真思考:“他的应变反应可以再提高。”
我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分析:“还有肌肉耐力训练,他如果能适应更高强度的训练负荷,比赛后半程的体能下降就不会那么明显。”
“嗯。”北信介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仍然落在照片上,“这个角度拍得挺好。”
我瞥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有多喜欢这张照片?”
他终于把目光从照片上挪开,看向我,语气平静地说:“嗯,的确挺好看的。”
行。
我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别再因为这件事浪费时间,于是把手机收起来,准备去整理角名的训练计划。然而,就在我把手机放进口袋的那一瞬间,北信介突然低声问道:
“你很在意'恶人夫妇'这个称号?”
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呃,怎么说呢,这个称号的传播速度比我预想的快了点。”
“无所谓吧。”北信介淡淡地说,“大家应该是觉得合适才会这么叫。”
我沉默了一下。
“确实。”
如果大家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我们搭档配合得好,才起了这个称号,那其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虽然这个“夫妇”二字多少有些让人别扭,但仔细想想,我们确实一直以来都在以近乎严苛的方式配合着球队,推动他们不断进步。
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去吧。
我抬起头,看向北信介,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我。
目光沉稳,淡然,一如既往。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闪过脑海,我莫名觉得自己刚刚冷却的耳朵又开始加热,连忙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和角名聊一下训练调整。”
北信介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于是,我快步朝着球馆方向走去。
只不过,哪怕话题已经转移,我的耳朵还是再次热了起来。
这不碍事,反正角名是要遭老罪了。
这一年的春高结束后,我和北信介等一众同级生进入了高二学年的最后两个月,即将正式升入高中三年级,上一次考试里我以两分之差在总分排名榜上险胜北信介,在一众理科科目的单科排行榜上更是完胜所有人,不要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理科科目考得那么好,但是总分只比北前辈高两分啊?”此刻大家正坐在排球部的部活室里,宫侑的黄色脑袋上正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哈哈,嗯,阿侑这孩子就是嘴快啊。
没能成功捂住同级生那快言快语一张好嘴的银岛结捶胸顿足满目悲戚,一旁忙着看笑话的角名伦太郎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记录美好生活,同年同月同日生同脸同智但明显情商更进一步的宫治低下头捂着脸颤抖,我平静地看着宫侑,感觉自己预见了他的死期。
“这傻缺又想和角名一起跑步了。”尽职尽责的吐槽役阿兰见怪不怪地往嘴里塞了一颗坚果。
“对,你体脂率太低了多吃点坚果挺好的。”我见缝插针地表扬了阿兰的这次进食。
角名和宫治都跟看见鬼一样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偏偏宫侑这家伙初心不改:
“北前辈,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小子今天一定要给我点儿不痛快。
那边北信介收拾好卫生,一边摘手套一边走了过来:“八重子的国文、历史和英语都犯了些粗心。”
我的脸垮了下来,颇有些幽怨地抬眼看他,嘴里嘟嘟囔囔:“不是说好不许在他们面前拆我台的嘛……”
大耳练僵硬转头。
北信介朝我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不过你的理科成绩非常好啊,不仅拉回了这三门的差距,甚至还反超了两分。”
好吧,我想了想,这话说得可比阿侑那个双商全部抵押给球商甚至还贷了点儿高利贷的家伙要好听多了。
赤木路成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转。
“什么夫妇对话啊……”尾白阿兰吐槽出声。
本来想着吐槽一下阿兰这句话的,北信介在我身边坐下后却先出了声:“其他人的期末成绩怎么样呢?”眼神扫视着一排人。
“话说你们下个月底有个考试吧?”顺着北信介的话,我说了下去,“期末成绩不好的要认真准备哦。”
北信介点了点头,“下个月底考试前还有次模拟测试,大家好好考,如果正式考试没有通过的话春假集训就要在学校上补习课了。”
我扫了眼阿侑和阿治,俩人一个抱住了阿银装模作样地棒读着“阿银咱俩是好哥儿俩”,一个开始目移,于是我又看了看阿治旁边默默放下手机的角名。
你们仨最好能像阿银一样好好考试,我在心里想着,角名倒还好只是懒得太努力,他边上那俩家伙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我觉得春假集训对于宫侑这种排球脑袋的诱惑力很高,所以也不是那么担心他。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担心他的。
攥着宫兄弟那两张分数加起来还够不着及格线的卷子,我眼冒金星头顶冒火脚下生风,一路下了楼走向北信介所在的班级,在门口站定后我做了三个深呼吸,拍了拍一位刚从门口出来的女生:“同学你好,我是隔壁班的神代,请问可以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北信介同学吗?”
“啊,北同学吗?”那个女生回头朝班里看了看,然后告诉我北信介不在,“啊啊,神代同学就是那位和北同学一起被称为'恶人夫妇'的排球部经理吧?你们真的很厉害呢!”
“不在吗?谢谢你。”我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多来看我们的练习赛和正式比赛哦!我就先走啦。”
“好的!”
不在,嗯,这关键时刻北信介居然不在。
我的眼睛继续开始冒金星,头顶濒临熄灭的火苗再次开始熊熊燃烧,脚底升起十级大风走向排球馆——那俩倒霉玩意儿一定还在排球馆里。
幸亏已经是放学后了,不然这走廊上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被我创飞,我一边生气一边想着。
北信介不在,那宫侑宫治就失去了最后一个能跟他们好好讲话的人,他们等待的将是恶人夫妇组合其中之一——发火时以一敌百的活富士山——我。
一进门我就傻了眼,阿兰、角名、阿银等一众排球部还没回家的人围成一圈,在听到开门声后齐齐转头看向了我。
不知是我气得有点儿耳鸣还是怎么的,我听见了一声喃喃:
“啊,这下恶人老妈也来了。“
我来不及管别的,大声问道:“宫侑和宫治呢?还有,你们看见北了吗?”
“完了,”人群中有个人发出了声音,我听出那是阿兰,“她连信介都改口叫北了。”
人群先是在我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露出中间被包围的部分,然后一部分人指向了中间,一部分人则指向了排球馆外。
“你俩干嘛呢?”我看到了中间两张椅子上正别扭地牵着手的宫侑和宫治,怀疑自己气出幻觉来了。
“他俩为了练习赛打了一架,跑到馆外面继续打的时候一个排球被他俩砸到了学生会的窗户上,信介现在正在学生会那里,去之前让他俩坐这儿手牵着手直到彻底和好。”大耳练最为沉着冷静,一一和我说明了事件。
我越听越觉得自己的耳鸣声震耳欲聋,直到大耳问了我一句:“八重子刚刚在找侑和治?”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没事,我先去找北了。”
等我找到北信介的时候,他刚刚从学生会的屋子里出来,开门时我看到了地上惨不忍睹的玻璃碎。
“你知道他俩干什么了?”见到我,北信介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关上门,抬手拍了拍我的大臂,示意我们先一起往教学楼外面走。
“对,我刚刚去找他俩时大耳他们和我说了。“我转头朝已经落在身后的学生会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没事吧?我记得隔壁班的学生会会长小林说过今天下午有个会议。”
“人没事,放在桌子上的眼镜被排球砸掉了镜片,不过刚刚已经把镜片弄好了。”北信介举了举他另一只手上的排球,语气依旧没有波澜。
我一听就肉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的经费呢?我记得他们往年都是这个时候讨论经费的问题吧?”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先问这个问题,看着我笑了一下,抬手轻轻碰了下我的头顶:“放心,小林同学说她不会因为这个克扣排球部活动经费的。”
我松了口气,随后又问那俩崽子是不是因为阿治练习赛失误率比平时高了百分之三十所以打了一架,北信介点头说是,然后又低头看向我手里的两张卷子,伸手指了指,复又抬眼看我:“你呢?为了这个跑去找他俩的?”
一提这个我就来气,但我还是决定让阿治和阿侑先冷静一天再说,所以我把卷子递给了他,向他说明着情况:“侑和治的模考卷子,考得惨不忍睹,但是我打算明天再跟他俩说这事儿,信介你也是,等明天咱们再……信介?”
我一转头,发现北信介定在了原地,一双常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眼睛瞪得老大。
行了,他俩明天也得完蛋。
第二天一早,已经和好的宫双子就被北信介带去了学生会赔礼道歉,回来后我将两人的成绩拿了出来痛批一顿,然后给几个人里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阿银安排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考试前的两个周末训练结束后去角名家给宫侑宫治补习,角名在旁边跟着。
计划执行的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银岛结坚持不住了,角名受命于危难之时,在群里连发五条消息,旨在求救。
于是已经回到各自家里的我和北信介一合计,立马带着书本向角名家里进发。
门一开,正在打瞌睡的宫治和看啥都好奇就是不学习的宫侑立马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一激灵,随即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开始学习。
我和北信介对视一眼,
我要宫治,行,你管宫侑。
我俩的眼神协商一致,一前一后走向自己的帮扶对象,顺便指挥已经有点呆滞的阿银去和角名一起复习。
辅导完五分钟一小馋半小时一大饿的阿治,我点开了手机上弹出的最新热帖:
《恶人夫妇终于认领了他们的恶人小孩》
配图上的四个人相当眼熟。
我抬头看向角名,哈哈,你瞧这事儿闹的,光顾着收拾他俩忘收拾你了。
“角名,这次好好考啊,不到八十分的话集训不给你提供清凉饮料棒。”
角名伦太郎挺直了常年驼着的后背,“是。”
总之正式考试时两位学习苦手都擦边合格了,角名伦太郎也考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绩,他和宫治的班主任拿着那副眼镜摘了戴戴了摘,最后跑去了排球部握着黑须监督的手热泪盈眶:“你们排球部那对恶人夫妇同学可真是太棒了啊呜呜呜。”
黑须监督虽然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排球部的孩子们被人夸让他心情相当愉悦,鼻子都要翘上天去。
至此,稻荷崎排球部全员通过本次考试。
看着队员们一个不少地上了前往集训基地的大巴车,我和北信介终于放下了心,再次清点人数后,我们俩在大巴车的第二排和第五排靠窗的位置分别落了座。
一坐下我就看见了宫治那张没啥表情但明显透着期待的俊脸,真不是管看到几次我都要感叹原来阿治这双眼睛还能放出这么具有杀伤力的光。
“你干嘛?”我警惕起来,顺便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安全带,“我现在手里可没布丁能给你吃。”
坐在第二排北信介旁边的黄毛立时转过头来,“你偏心!”一双蛋花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仿佛我真做了啥偏心他的双胞胎兄弟的事情。
北信介似乎是拍了拍宫侑,他像是触了电一般立马回头坐好,随后北信介平静的声音响起:“侑,坐好,她带的东西都在底下的箱子里呢,手上现在既没有给你的也没有治的。”
我回头看向了身边低着头同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宫治,为了不再让那只听力赛过狗的黄毛狐狸听到,我尽力压低声音问道:“你饿了?”
灰毛狐狸抬起头看着我,乖乖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在随身的双肩包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出了一小块黑巧克力,递给了眼睛开始放光的宫治,小声说道:“撕开包装之后立马塞嘴里,不许出声音,要是阿侑听见了闹着要吃你就得乖乖掰一半给他,如果已经全部进嘴里了没法掰那集训每天你都得多跑三公里,底下箱子里的零食也没你的份儿,明白了吗?”
灰毛狐狸口水都要掉下来了,忙不迭点头应下,包装纸撕开的一瞬间那块黑巧克力就葬身治嘴了。
嗯,我默默点头,阿治吃饭就是省心,比那个瘦瘦高高的黑色妙脆角强多了。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内的气氛随着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出发前的兴奋劲儿似乎已经过去了大半,大家不是闭着眼小憩,就是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发呆。
我坐在第五排靠窗,身边是宫治,而隔着过道,角名正戴着耳机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原本我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复习,但困意一点点侵蚀着意识,头晃了几下,最终安静地靠在了宫治的肩膀上。
宫治轻轻偏头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随意地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随我去。
这一幕被坐在第二排靠过道的宫侑尽收眼底。
一开始他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缓缓扬起,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他转过头抻着脖子,小声嚷嚷:“角名角名,你看那边!”
角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后又淡定地闭上:“哦。”
“哦什么哦!快拍下来啊!这可是恶人夫妇之'母子'温馨一刻啊!”宫侑兴奋地压低声音,一边偷瞄着我和宫治,一边摸出手机。
他这一系列小动作还是太过明显,引起了旁边某位稻荷神的注意。
“侑。”
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宫侑身体猛地一僵,迅速把手机塞回兜里,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缓缓回头,果然,对上了北信介那双淡淡扫来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宫侑眼神飘忽,嘴角勉强地扯了扯。但在北信介的注视下,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指后排。
北信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正安安静静靠在宫治肩膀上睡觉的我和也快要晃睡着的宫治。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一秒。
然后,在宫侑和角名的注视下,北信介站起身,走向第五排,站在了宫治旁边。
他轻轻拍了拍宫治的肩膀,宫治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的队长。
“治,你去前面和侑一起坐。”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宫治慢吞吞地瞄了一眼正靠在自己肩上的我,“学姐会醒的吧?”
北信介没回答,“你俩坐一起不许闹腾。”
宫治叹了口气,耸耸肩,乖乖地答应了。他慢慢地挪动身子,动作轻缓地调整我的姿势,防止我因为他的移动而惊醒。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前排,在宫侑一脸“终于有伴了”的表情下坐下。
北信介在他刚走开后就安静地坐在了我的身旁,随后伸手轻轻扶住我的额角,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角度,让我的头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前面幸灾乐祸的宫侑则在被宫治捶了一拳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在我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发生的。
等我醒来时,车内一片安静,窗外已经是骄阳灿烂。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有些沉,眨了眨眼,发现整个车厢里除了零星几个清醒的人,其他人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我缓缓抬起头,想活动一下脖子,结果刚一动,就意识到肩膀下的触感不对。
不是车窗,也不是宫治的肩膀。
我顿了一下,转头看去,北信介静静地坐在旁边,神色平静,眼神落在窗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我怔了一下,思绪还没完全理清,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坐直了些,悄悄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我,“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同于往日的温柔。
我点了点头,脑子还没有完全回神,下意识地往前看了一眼,发现宫侑和宫治坐在前排,宫侑睡得东倒西歪,宫治则靠着窗,呼吸平稳。
我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又看了看北信介。
我原本是和宫治坐一起的吧?
短暂的沉默里,意识逐渐回笼。
所以,什么时候换了?
我再次转头看向北信介,他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解释,只是又偏头看向窗外,像是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他微微倾斜的坐姿,都透着一种自然到不容多问的平静。
就好像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我睡得更舒服一点而已。
tbc.
孤雏
*角名伦太郎乙女
接她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有了她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的实感。
医生说幸好是尽早来的,不然这项手术对孕妇的身体损害会与日俱增。我在旁边点头,视线一刻不想离开她。
这位医生是那位和我同期的白鸟泽二传白布为我们找的,她的职业道德非常好,坚决不过问一丁点有关于我们私下情感生活的事情,只是例行嘱咐着:“手术后一个月不可以同房,要注意健康作息和健康饮食,每周都要来复查一次。”我点头应下。
也许是因为与她同为女性的恻隐之心,这位年轻的医生还是没有忍住,对我说道:“恕我冒昧,准备和措施总要有一个做好的。”
我没打算张嘴解释这个误会——况且我也不认为她现在躺在...
*角名伦太郎乙女
接她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有了她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的实感。
医生说幸好是尽早来的,不然这项手术对孕妇的身体损害会与日俱增。我在旁边点头,视线一刻不想离开她。
这位医生是那位和我同期的白鸟泽二传白布为我们找的,她的职业道德非常好,坚决不过问一丁点有关于我们私下情感生活的事情,只是例行嘱咐着:“手术后一个月不可以同房,要注意健康作息和健康饮食,每周都要来复查一次。”我点头应下。
也许是因为与她同为女性的恻隐之心,这位年轻的医生还是没有忍住,对我说道:“恕我冒昧,准备和措施总要有一个做好的。”
我没打算张嘴解释这个误会——况且我也不认为她现在躺在病床上和我完全无关。
陪着我们回到病房后,医生又交代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便走了。没等我搬把椅子坐下,宫治的电话就打来了,我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走到了病房外面。
“我到医院门口了,你们在几号病房?”
我告诉了他病房号,然后收起手机,拎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我盯着她的脸蛋发愣。
女性怀孕不都该多少长点肉的吗?怎么这人看起来这么憔悴。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想拍下那个狗东西出轨的证据然后上传到ins和推特。狗屎东西,老婆怀孕才两个月出头就忍不住在外面偷吃。
生完气我又开始后悔,要是两年前我和她表白了,现在她就不用受这苦了。
“角名,你是个愿意结婚的人吗?”
一年半以前,她结婚从我们合租的房子搬走的一周以后,我结束了比赛,买了新干线的车票跑回了兵库,和阿兰前辈一起在北前辈家吃完饭喝酒时,我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北前辈这样问我。
我甚至没能在当下理解这个问题。
“和恋爱白痴要简单一点讲话啊北!”阿兰前辈吐槽道,然后又看向我,“北的意思是,结婚这件事情,首先是双方都对婚姻有向往之情,而不只是对对方有向往之情。”
对婚姻有向往之情?
彼时的我依旧没能被两位前辈点通,于是又被阿兰前辈一顿吐槽,北前辈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角名,你会明白的。
北前辈的话还有后半句:因为你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
婚礼请柬发下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参加。新娘婚前的合租男性室友出现在婚礼上是否有些太过不伦不类。我不想给我们之间招惹麻烦,于是那一周的训练安排如了我的愿,我在周日晚上发消息告诉她我有训练,去不了她的婚礼了,第二天早上她回复了我:没关系,训练要紧,角名这么努力,将来一定会的得偿所愿的。
又开始叫我角名了。
周六训练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的婚礼应该刚刚完成。我和古森在训练馆的浴室里洗了澡。古森换衣服比我快,于是便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等我。
古森问我看没看她po的照片,我问什么照片,没看见。古森把手机举到了我面前:“是婚礼上的照片哦。”我看着屏幕上笑得灿烂的她,先从心底涌上来的却不是酸涩。
原来她这么想结婚啊。
或许是我盯着看的时间过长,也有可能是我把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了一些,古森挑了挑眉:“你说的只不过是两只孤雏作伴啊。”
对,我说的。
刚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很狼狈,当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她,因为那时候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被谈了六年的初恋拒绝结婚,一个高中时全国闻名却在毕业后迟迟无法成为一级联赛首发队员。她拎着两个行李箱仓促地找到了我的房东,而我因为发烧正好不用去赛场坐冷板凳。房东说她不介意异性室友,问我意下如何,我说随便,房东见我如此,又说道:“那位小姐和角名君是同乡哦!”于是我被房东连哄带劝地和她见了面。好吧,有点眼缘,她看起来也比宫侑宫治要安静多了。我点头应下了合租的事情。
我们两个都没心情和对方多聊,于是简单的寒暄过后,她开始沉默地收拾行李,我则转身回房间准备睡觉。
那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我迷迷糊糊起来想要去卫生间,开门时看见了地上罩了罩子的餐盘以及罩子上的便签纸。
食材都是运动员可食用的,请角名君放心食用。祝角名君早日康复,回归球场。
那段时间是她暑假实习的最后一周。恢复训练后,我想着她对生病期间的我照顾有加,于是在网上看了看美妆趋势,训练结束后在旁边的商场专柜买了支口红,晚上送给了她。
她说角名君太客气了,我说你帮我很多,而且这支口红也是为了恭喜你结束实习。她突然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举了举右手的袋子,发出了叮叮咣咣的声音,问我要不要一起喝酒。
我没想到她会那么伤心。我们俩坐在厨房边上的中倒吧台那儿,她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那时我真的慌了,给她递纸她也不接,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伤心的原因。
把她挪回卧室之后,我收拾了厨房,想她的事情想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八点她从自己的卧室里推门出来,我把荷包蛋和面包片摆在了中倒吧台靠近她的位置,然后说:“我帮你搬东西。”她惊讶,抬头看着我,于是古森在周六的一大早就被我一通电话叫了过来。
下楼之后,我们上了古森的车,一路开到了东京的另一个角落,她上去收拾了最后的一点东西,打好包后给我发了消息,我和古森上楼把三个纸箱子搬了下来。“你东西也不多啊。”古森一边往下搬一边说。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多东西都是和他配套的,不想自己留着了。”古森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跟她说抱歉,我听到她轻笑着说没关系。
没关系就有鬼了。
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我对她说打了两年但一级联赛依旧不是首发对我而言没什么关系这件事。
她当然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但她很好心地没有戳穿我。我听见她说我了不起,这样的意志力做什么都会成功。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是在挖苦我,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不一样。彼时的我喝了点小酒,在酒精的催化下,我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安心感,就这样做对孤雏好了。
鉴于古森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时感叹过她厨艺很好,就是家里缺一张能让人更好地享受美食的餐桌,我开始在网上浏览相关内容。比对来比对去,我拿了三张进入决赛圈的照片去问她,她看了看,说原木色好看,我大手一挥,下了单。她转手就要给我转钱,我说不用,以后家具什么的有需要的我买就行,她纠结好久,问我EJP允不允许亲朋好友去送便当,我说跟教练报备一声登个记就好。
“哦,那伦太郎帮我报备一下吧。”
我坐在中倒吧台边上,托着腮看着正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一排自制饮料棒冰的她,笑着问怎么了。她递给我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吃,说反正现在是暑假还没开学,当然是去给伦太郎送便当了。
桌子第二天就送到了,我把桌子靠墙摆好,她一边做紫菜包饭一边看过来,问我她眼光怎么样。我说你眼光很好啊,这桌子和咱们家很搭,然后我听到她在轻笑,于是我转过头去看她,又夸她:你不仅眼光好,厨艺也特别棒。
自从古森知道了她给我送午饭后没多久,鹫尾前辈也知道了,于是远在大阪的佐久早得知后宫侑也死缠烂打地知道了,据古森从佐久早那儿得知的消息称,宫侑嚷嚷着说佐久早是为了报复他前两天不小心踩了一脚佐久早刚刚刷好摆在门口的排球鞋才要骗他我比他先拥有“爱心”便当,跑去摇晃木兔叫喊着阿木你现在就去找鹫尾桑去打假!于是木兔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可避免地,宫治也从宫侑的鬼哭狼嚎中得知了此事,并且表示想请教一下她的手艺。
那个周末,我看着站在我家门口龇着大牙乐的宫侑和虽然冷静很多但是依旧难掩兴奋的宫治,发现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家里这张餐桌真是买对了。
我跟他们说她前一天晚上给他俩准备小礼物熬大夜来着,现在还在睡觉,宫侑那家伙瞪大眼睛惊奇道:“角名你居然在关心人!”我猜我当时一定是一脸黑线,你再大叫一声你俩就都别想吃到今天的两顿饭。宫治一拳呼到了宫侑脸上,往我手里一塞带来的一兜子东西,拎着宫侑从门口消失了,我悠哉悠哉地倚着门框给宫治发消息:一个小时之后你俩再滚回来。
“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去集训吧。”宫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把两个饭团塞到了我手里,“这个你拿着在路上吃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我回过神来,想把饭团放在床头柜上,“行了你赶紧拿走吃吧,缺谁也不会缺她的。”宫治催我走,我看了眼手机,快到时间了,于是我又掖了掖裹着她肩膀的被子,然后转头看向宫治:“麻烦你了。”
别说宫治,能这么跟他们俩兄弟的其中一人这么说话我都觉得自己新鲜。不过宫治还是非常成熟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别净操这没用的心,交给他准靠谱。
事实证明宫治确实靠谱。
集训一周后,迎来了三天的假期。在带着阿侑回家,开门看见正坐在餐桌前等着我们俩的她和宫治后,我松了一口气。脸蛋上有点肉了,气色比之前好了,也不总是皱着眉头了,我不肯表现得太过情绪强烈,于是刷碗的时候我借着水声的掩护对宫治说,阿治,这三天你随便吃,我给你报销。
宫治喜上眉梢,问我怎么对他突然这么大方。
我说你这一周下来把她喂得挺不错的,特发此慈悲以表鼓励。
宫治骄傲,说那必须的,营养餐那是变着花样做。
我说嗯,还得是阿治靠谱。
这下宫治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晚上,宫治和宫侑回了他们在东京落脚的酒店,家里只剩下了我和她,我让她去沙发上盖着毯子休息,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厨房。
从她一年多以前结婚开始,我就再也没听她叫过我“伦太郎”,甚至连“角名”都少了,换句话说,这一年多以来我们两个基本上没有说过话。
我问她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她说还不错,打算下周整理一下简历然后投到几个公司去,我点头,身体没问题的话都可以。把簸箕里的垃圾全部倒进垃圾桶后,我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弯腰从玄关的地上抱起一束向日葵,然后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她。
“欢迎回家。”
她低下头用手背擦眼泪,我蹲下身,歪着头企图和她对视:“真哭啦?”刚做完手术一周多,我不想她难过起来伤了自己的身体。
她却突然身体前倾,张开手臂抱住了我,我被她抱得一愣。虽说合租的那两年里,我们两个关系很好,生活上也很合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有很多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我轻轻地环抱住她,我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伦太郎,谢谢你。
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在我的脑内变成了一朵炸开的烟花。她终于又开始管我叫伦太郎了。
休息的这两周里,她向多个公司投了简历,最后选择了我们认识对方时她去实习的那个公司。她刚刚入职一个月就开始很忙了,我只知道她在广告公司工作,似乎最近有什么新的项目,所以总是加班。
总熬夜的明明是她,但是每次被提醒去早睡的人却是我。“伦太郎快点去睡觉,明天你不是还有晨练的吗?不早点睡的话会起不来的。”我说反正我也不困,陪你熬会儿夜,省得你一天到晚工作完了都没人可聊天。她坚决拒绝,“伦太郎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已经很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有时候甚至会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推回我的卧室并且关上卧室门。她绝对是笃定我不敢用力气和身体尚且比较虚弱的她对抗,不然不会如此的。
我没办法,只能提醒她不要睡得太晚,然后乖乖地躺在我的床上。
再过不久就是奥运会了,我受国家队召回进行训练,每周只有周末可以回家。
在训练进行到第二周的时候,我被训练师岩泉一叫了过去,他说国内一个做冷饮的品牌找我做他们饮料棒冰产品线的代言人,我很意外,毕竟爱吃饮料棒冰这件事情除了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亲朋好友之外,别人应该不会知道,而且我也不是像影山或阿侑那样的超级明星选手,人也并不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忽地,我想起了最近几周一直在加班且工作内容完全不向我透露的某个人。于是在岩泉问我要不要拍的时候,我选择了去拍。
果不其然,我在拍摄现场见到了作为广告公司创意部门代表之一的她。
拍摄间隙,我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
之前死活不肯跟我分享一点工作内容就是为了今天?发完这条,我抬起眼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她拿起了手机。
没多久,我的手机上出现了新的消息:给你的惊喜,虽然你们领导找你谈话的时候你大概猜到会是我了。
我扯起了嘴角。算是动用人脉吗?
是啊,不过目前看来咱俩都没吃亏嘛。
看到这条消息,我一下笑了出来,抬头正好对上了她带着笑容的一张脸。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可真不容易。
拍摄的最后一天结束后,我拿起手机看见了她给我发的消息: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能在电视上和大街上看到自己了。
我笑着回她好啊,这样我去参加奥运会的时候你还能经常见到我。她回了一个小兔子开怀大笑的表情,我觉得那个表情很可爱,特别像是拍广告的第一天我俩给对方发消息时她笑起来的样子,于是发了一个小狐狸拍拍头的表情。
那边经纪人过来说导演叫我了,于是我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广告投放后,她给我发消息,说反响很不错,很多小朋友都来买这个饮料棒冰吃了。彼时的我正在集训期间,刚刚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正和古森、佐久早、阿侑和阿兰前辈坐在一起吃午饭。
我停下了筷子,给她回消息:说明你们很会选代言人啊。
她发了个张嘴惊讶的表情,才发现伦太郎也有点自恋呢。
是在夸你眼光好。
宫侑凑了过来,“你看啥呢?笑得那么荡漾。”我按灭手机,从他的餐盘里拿起了一块紫菜包饭塞进了他的嘴里,“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古森一看就知道了,笑容里颇有些坏笑的意味:“是室友小姐吧。”
“室友小姐?”宫侑在佐久早嫌弃的目光里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了下去,“叫得太生分啦,是家里那位吧!”
在场的除了日常有点嫌弃宫侑的佐久早之外,只有阿兰前辈没有笑出来。
“角名,你改变想法了?”
我知道阿兰前辈是在问我对结婚这件事的想法,但是我沉默了。
“没想好的话,尽量不要给她太多希望了,你也知道她是个向往婚姻的人。”
即使被初恋男友拒婚、被前夫出轨,她也依旧向往婚姻吗?这个问题我既没有直接问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由观察得出结论。
去大阪打比赛的那一周里,我在打烊后去了饭团宫和宫治说话。我说她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是你陪在她身边的,她有和你分享过对于婚姻方面的感受或者看法吗?宫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忆,最后给了我否定的答案,他说他也没有看出她对婚姻的态度。我没再说话,长久地坐在那里,等宫治收拾好了,换好便服走到我面前时,他说道:“结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她应该蛮想有个孩子的。”
孩子吗?我怔愣了一会儿,在脑子里快速搜寻着和她有关的一切记忆。
我们一起在外面吃过很多顿饭,有时在餐厅见到了跑着玩乐的小孩,她脸上没有任何反感的神色,反而十分温和,有时还会逗一逗那些小孩。楼上的邻居是在我们成为室友的第一年下半年搬进来了,那是一家三口,小孩刚刚三岁,一家三口很是温馨,平凡的日子也被这一家人翻出了花。
那一家人刚刚在东京落脚,丈夫是上班族,每天搭着电车早出晚归,妻子则在不远处的超市打工。那时候我们俩一个是俱乐部替补,一个还在读本科,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帮那对夫妻带带小孩,让加班或是打工的夫妇俩不至于担心休息日小孩该怎么办。
她曾说过她的爸爸是个做生意比较成功的小商人。
两年后,在她的父亲去世、其情人出现在她和她母亲面前并争夺遗产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她打掉第一个孩子的缘由。
她想有孩子,也想孩子能够诞生在一个完整的、充满爱的家庭里。
法院作出裁定后,我接她回到了我们合租的房子里。她换了鞋后,任由自己陷在了沙发里,我去卫生间拿了卸妆棉,沾了卸妆水后走出来递给她,然后坐在她身边,我知道她有话想说。
她说伦太郎,我最后心软了。大红色的口红被她擦净,露出了浅色的唇。我等着她说下去。
“那女人的丈夫十五年前因为工地事故去世了,她那时还怀着孕,带着不到一岁的大儿子守了四年寡,后来遇上了我爸,结果我爸不仅没给她和她的孩子什么好的,还让她又生了一个孩子,可我爸根本什么都不管,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四岁。
“我不知道那女人看上我爸什么了,没名没份还没钱地跟了他九年,这期间我妈妈一直很辛苦,她想给我个完整的家,一直没有离婚,也许离婚了我们现在会好一些的,可是我没办法责怪妈妈,她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我不能要求她一夕之间改变自己。按理说来,让我和我妈过了这么多年缺失丈夫和父亲的日子,我该恨那个女人的。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有时我甚至会以为她没有在讲话。
“可是她也不容易,碰上了我爸这样一个男人,被教化出来的观念驱使着和其他女人较劲。伦太郎,我恨不起来她,所以在和斋藤律师商量过后,我决定在她的大儿子达到能够打工挣钱的年纪之前,用遗产中的一部分支付三个孩子念公立学校的学费。”
我能猜到她不会完全解决她父亲的情人的,她永远对他人怀有恻隐之心,这一点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非常清楚了。
“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我妈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向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们,是不是对不起我妈妈这九年来的辛酸?”
我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妈妈那么爱你,你也应该相信妈妈,如果不放心的话,就去问问她吧。”我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颈,“我也好久没回爱知了,下周就到休赛期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怀里的人无声地流着泪,终于是点了头。
在爱知县她家房子前的那条路上,我们遇见了她已故的父亲生前的情人。
我记得她说过,那女人今年也才三十六岁而已,只比我们两人大了十岁,可是人却因为生了三个孩子且产后没有好好休养而是疲于生计而变得苍老且憔悴。
她看向那女人的目光里情绪复杂,同情却明显占了上风。
那女人径直走过来,领着身边看起来还在上幼稚园的小男孩直挺挺地就要冲着我们跪下。我们两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连忙去把小孩扶了起来,那女人无动于衷,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俩!”
她明显一僵,我向她身边靠得更紧了些,拉住她没有扶小男孩的一只手。这话该是她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说的,现在她父亲去世了,反倒是同样在男人的折磨下被迫互相折磨的女人说出了口。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那边响起了和式宅子的木门被推动的声音,一位身着素色和服、面孔和善的妇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太像了,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做介绍,我便一眼认了出来。
她的母亲似乎是明白了一切,走过来对仍跪伏在地上的女人说道:“我女儿决定资助你们,是她自己的心意,她的心意也是我的心意。那个人对不住你们的,我们替他还清了,以后我们就此别过,你带着你的孩子们好好生活。”
一番话毕,她牵起了女儿的手,说一个人在东京倒是没把自己搞瘦,挺好的。又笑眯眯地看向我,问我是不是同行的,要不要进去坐坐。
我们在爱知待了三天,和她妈妈一起过了元旦。她问我不用回家看看家人吗,我说他们带着我妹妹去北海道旅游了,过两天才会回爱知,她点头说哦。
阿治和同样到了休赛期的阿侑一起,在一周前回了兵库。北前辈问我要不要明天晚上在他家吃饭,他说阿治和阿侑最先报了名,阿兰也来,还有阿银和赤木也在,阿练要在家照顾两个月前刚刚生产的妻子和他们刚出世的孩子不能来,理石过年要陪刚刚交往的女朋友去逛街也不能来,“角名要来吗?”
我把手机递给她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兵库?带你去我高中排球部的前辈家里吃好吃的。”
她点头了,于是我高高兴兴地给北前辈回消息,说我带她一起来。
北前辈的奶奶很慈祥,对一群男生中间唯一的女生照顾有加,东问问西问问,说这姑娘真好,面善心也善。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和老人小孩亲近的能力,陪着北奶奶待在一起聊天喝茶,还兴致十足地和北奶奶学习一些料理,在厨房里和北前辈还有阿治一起忙活。
我端了刚刚沏好的茶水给北奶奶,然后拿着北奶奶塞给我的一筐子零食去找阿侑他们。
“喏,奶奶给的零食。”我弯下腰把零食放在了坐在阳台边一排的居中的阿银和阿侑身后,然后绕到了阿侑另一边的阿兰前辈身边坐下,双手插着兜,脸往高领毛衣的领子里缩了缩,我说我想陪着她。
阿侑耳朵尖,我也没刻意将音量压制在让他听不见的范围内,于是他开口问我:“角名你要求婚吗?”
“求婚”这个字眼儿让我顿了顿,但是我大约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年纪相仿的一对单身男女想要一直陪伴着对方,唯一一条路就是结婚。
阿兰前辈见我没说话,有些疑虑的样子,他问角名,你想和她走到白头吗?
我点头。
阿银问得更直白热烈一些,你爱她吗?
我点头,说对,我是爱她的。
阿银说爱她就要给她一个家!
阿侑俩巴掌一拍,大叫爱就大声说出来!
三个人一拥而上,捂嘴的捂嘴,着急的着急。
阿侑你別嚷啊!人家能听见的!阿银着急忙慌。
赤木前辈从乱七八糟的状况中抬起头来,说角名,不要顾虑太多,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那边北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身后,阿银和阿侑瞬间停了下来坐好,北前辈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又看向我,角名,结婚不是求婚的那几分钟,也不是填结婚届的那十几分钟,更不是婚礼举办的那一天或几天,结婚可以没有昨天,但是结婚是今天、是明天、是后天、是未来的每一天,想好了的话就去吧,不要做让明天的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沉默片刻,一阵风吹过,窗外叶子上的雪掉了一些在地上,我站起身,戴上自己的围巾,穿上了外套往门口走,我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吃饭不用等我。
“要等你的。”北前辈说道,然后冲我点头,“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我推开门,一头扎进了关西的冬天里。
回去的时候,我走得很急,一路上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着很多事。
我想起古森用我之前说过的话调侃我因为看到她婚礼的照片而显露出来的失态,想起阿治说我俩一痛就会想起对方,想起佐久早锐评我俩总是一段一段地和对方一起度过坎坷,想起阿侑说我俩互相依赖,想起阿兰前辈吐槽说我俩这么呆在一起的意义是为了告诉对方并非独自一人。
我仍然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婚姻有向往之情,也没有理解为什么要对结婚本身很渴望才可以去结婚,但我知道自己不想再和她做一对孤雏了。如果因为爱她,所以对结婚本身感到渴望,这样算不算是可以和她结婚的?
我无法自己做决断,所以我打算问问她。
我快步走进院子,屋子里的北前辈指挥着阿侑去刷锅,让阿兰前辈去扶奶奶,叫阿银去拿饮料,安排赤木前辈去摆餐具,阿治和他则负责端菜,于是只剩下她一个人能来开门。
她打开门后,似乎是被冷风冻得瑟缩了一下,我把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喘匀了气,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我已经忘了那时的自己具体说的是什么了,因为我太紧张了,语句之间也欠缺逻辑,大致意思是我很爱她,希望她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相信一次婚姻。
说完后,我退后一步,单膝跪在还未清扫的雪地上,举起刚刚出去买的戒指。
我紧张得仿佛自己正在等待审判,但预想中的事情没有马上到来,她上前一步拉起我,蹲下身拍了拍我的左膝盖:“地上凉。”
我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她永远是她,第一面时就对生病的室友照顾有加,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她心软、善良,对所有人都抱以最真诚的爱意和最包容的善意,我更加确定,我是爱她的。
我听见自己说:“我爱你。”
全世界的柔软都撞进了我的怀里。
她说:“我也爱你。”
end.
丧心病狂贤二郎
*白布贤二郎乙女
*川西太一第一人称视角
白布贤二郎是个丧心病狂且重色轻友的双标妹妹头朝天椒。
高一那会儿我俩是一个班的,还坐前后桌,每次我上课睡觉拱掉了桌上的笔,死乞白赖求他帮我捡起来时,他都会看我一眼,用他那双一潭死水的眼睛告诉我:我是不会纵容你这种连根笔都懒得捡的懒惰的,这样只会助长你的懒惰直到影响训练,况且你懒成这个鬼样子以后毕了业独自生活的时候该怎么办?
好好好,我缩回脑袋和手,认命地弯腰低头去捡我那根在地上躺了半天的笔,在心里吐槽他夸大其词,事实上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然后这家伙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一样,转过头来对我说:“太...
*白布贤二郎乙女
*川西太一第一人称视角
白布贤二郎是个丧心病狂且重色轻友的双标妹妹头朝天椒。
高一那会儿我俩是一个班的,还坐前后桌,每次我上课睡觉拱掉了桌上的笔,死乞白赖求他帮我捡起来时,他都会看我一眼,用他那双一潭死水的眼睛告诉我:我是不会纵容你这种连根笔都懒得捡的懒惰的,这样只会助长你的懒惰直到影响训练,况且你懒成这个鬼样子以后毕了业独自生活的时候该怎么办?
好好好,我缩回脑袋和手,认命地弯腰低头去捡我那根在地上躺了半天的笔,在心里吐槽他夸大其词,事实上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然后这家伙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一样,转过头来对我说:“太一,这个世界没有比你更懒的人。”
白布贤二郎你肯定是在放屁。
高二开学第一天,我们重新分了班。老师叫班里后排几个男生去搬书,路过他们班后门口时,透过玻璃我眼睁睁地看见白布贤二郎屈尊降贵地弯下了他那高贵的腰,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联名款签字笔,放到了同桌的女孩子的桌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感情遭到了欺骗。
那天在食堂吃午饭时,他像高一时那样端着盘子朝我走来,我开始东张西望,奇了怪了,怎么身边没有女生?居然没有约人家一起吃午饭吗?
“你让摄像头附身了是吗?”
我转过头,白布正在我面前坐下,看起来也不怎么关心我的回答,只是单纯小嘴淬了毒。
我说那女生呢?他说什么女生?你开学第一天就看上我们班女生了?
“我看上?是你看上吧?”一说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白布你太双标了!”
“哈?”对面的亚麻色妹妹头露出了熟悉的嫌弃表情,并且伴随着十分的不耐烦,“双标个屁了呀?”
我说我让你捡笔就是懒到前途暗淡无光,人家让你捡笔你就乖乖弯腰给人捡,你不是双标是啥呀?
说到这里,我看见白布贤二郎停下了勺子,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后开了口:“太一,我见到比你还懒的人了。”他那张永远冷静克制的脸上居然带上了略显复杂的神色,声音里也有一种我从没听到过的惊讶。
“……”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你见过懒到不想弯腰捡笔就试图用脚把笔踢起来的人吗?”他的声音里是无法掩盖的难以置信,“如果我不帮她捡她能一直踢到下课!”
“你同桌吗?”
“嗯。”
我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我当初该找她学习一下的,这样你也会帮我捡笔了。”
不用看我都知道他想用眼神捅死我。
过一会儿我感觉如刀剑般的目光收了回去,白布贤二郎再次开口:“我不帮你捡。”
“为什么!?”我几乎要哀嚎出声,“她和你的理想型完全一样吗???你理想型是个懒蛋啊白布贤二郎???”
“你有病是不是?”他嫌弃地皱着眉,塞了块面包堵住我的嘴,我看着他继续低下头吃饭,没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样子,于是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咽了下下去。
“她比你嘴甜多了。”
白布贤二郎我就说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开学第三周他的同桌就请了病假,一连两天没来上学。
课间时我和白布在走廊上说话,听着他说他同桌到底有多么懒得令人发指。
我说你说你同桌比我还懒,那她得懒到什么程度?
“每天早上踩着点进班,不吃早饭,饿到肚子都在奏交响乐了居然还懒得去自动贩卖机或者学校里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垫一垫,这要换做你早就跟狗一样窜出去觅食了。”他面无表情。
我说然后呢?
他咬牙切齿,跟我说然后他去学校便利店帮她买了个水果三明治,还被她指挥着买了个牛奶回来。
我笑得停不下来,顺手拿起刚刚接好水的水杯喝了一口,刚想问他你同桌懒成这样你们班同学都和她相处得如何以及顺便逮住这难能可贵的机会多调侃他几句,背后就传来了一道清甜又活泼的声音:“哎呀,原来白布君在这里呀!”
我差点一口水喷白布脸上。
顶着白布嫌弃的目光,我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正朝这边走来,一对梨涡挂在两颊,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谢白布君这两天帮我整理作业和笔记,”她笑眯眯地看着白布,“白布君真温柔!”
我手一抖,水差点洒到白布身上。
温柔?谁?白布贤二郎?
我转过头想要用目光把白布贤二郎这张冷面撕开给那个小蛋糕一样甜的女生看看他到底有多恶毒,就见他刚刚看我时那股嫌弃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眉头比平时松快了一个像素点的在我看来莫名其妙的温柔——当然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
“不用谢,你抄完了吗?”白布贤二郎看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嘻嘻~我打印出来啦!”她越笑越甜,还变戏法一样递给了白布一小袋沙丁鱼干,“白布君的笔记写得真好!”
然后小蛋糕同桌看向了我:“是白布君的朋友吗?你好呀,我叫千早苗!”
“啊……你好,我叫川西太一。”我被她灿烂的笑脸晃了一下,莫名觉得她的笑容自带一种让人很难拒绝的魔力。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川西君再见!”她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又转向了白布,“上课见咯,白布君。”
我看着白布贤二郎朝她点点头眨了眨眼,目送她离去。
待她走后,我缓缓转过头看向白布:“我终于懂了。”
“懂什么?”白布冷淡道。
“你为什么帮她捡笔、买三明治等等。”我义正言辞,就差指着白布鼻子,“你是不是被她的笑容给蛊惑了?”
白布的脸像个调色盘,黑了粉粉了红,面上一副想杀了我的扭曲表情:“闭上你的嘴,否则你刚打的水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所以,”部活开始前,天童前辈兴致冲冲地拉着我和白布,一双眼睛亮得像探照灯,“贤二郎的同桌不仅是个超越太一的懒蛋,还是个嘴甜笑得也甜的小蛋糕?”
“听起来是很强的对手哦。”站在旁边拉伸的濑见前辈笑着开口道。
排球馆的门打开,我们齐齐向门口望去,是一年级那个打球打得很不错的队员。
“阿工!”
天童前辈瞬移到了五色的面前,兴致勃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工有女朋友吗?”
一年级正选队员的脸瞬间红得像猴屁股,立正站直:“没、没有!”
我身边的人开始冒黑气。
“欸——”天童前辈拖长音调,然后扶着五色的肩膀绕了一圈,“那么阿工要多多向贤二郎学习学习哦~要温柔一点!知道吗?”
五色瞪大眼看向我身边这团黑气的制造者:“白布前辈温……?不对,白布前辈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煤气罐没好气地回答道,然后转头踢了我一脚。
“所以白布真的帮同桌的女生捡笔了?还帮人家买了早餐?”山形前辈好奇地问道。
白布嘴硬得想还给自己狡辩两句:“不捡的话她会一直踢那支笔企图用脚把笔弄起来一节课的,不过这没有必要反复提吧。”
我在旁边憋着笑:“毕竟你连我的笔都不会帮忙捡,这转变也太大了。“
牛岛前辈在一旁沉思:“懒惰是不可取的,但是她很有礼貌,这值得称赞。”
天童前辈立刻附和:“所以你看!小蛋糕同学嘴甜!贤二郎你喜欢嘴甜的!”
白布贤二郎脸黑得像锅底,在前辈们都注意不到的档口又给了我一脚。
我捂着被踹的屁股,看着他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背影疯狂憋笑。
前三周的通识体育课结束,从下周开始的体育课采取自主选择项目的分组方式,一整个年级分成九个不同的体育项目组,每组大约有二十个人,全年级在同一时间上体育课。
体育部的成员都会选择自己的项目上课,我和白布自然而然选的就是排球课。
第四周的第一节体育课要先在操场集合,我换好运动服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白布以及他身边那个女生。
喔,这不是白布的同桌——千早苗同学吗?
我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和她打招呼,上一秒还不知道在跟白布说些什么的女孩立刻笑着冲我打招呼:“川西君下午好!”
白布果然站得笔直,我又看她。
她站得……呃,该怎么形容呢?像是随时准备原地倒下休眠,整个人软趴趴的,连站着都要轻轻依靠着身边对她百依百顺的好友。
太阳晒下来,她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往白布身后躲,整个人像被晒蔫儿了似的。
我才刚开始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懒得出奇,就听见她用软绵绵但一点也不矫情的声音跟白布说话:“白布君,待会儿热身的时候帮我跑步好不好啊?好晒哦我都困了。”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白布脸上浮现出一种我熟悉又陌生的表情——一种对懒惰深恶痛绝但又快被气笑了、同时又带着无奈的复杂表情。
“你跑你的,我又不干代跑服务。”他毫不客气地回怼。
再看千早苗,她根本没被打击到,反而笑得甜甜的:“可是白布君跑步又快姿势又好看,我想在旁边欣赏呀!”
……嚯。
瞧瞧这嘴,这叫一个甜。
我不自觉地和千早苗的好友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吃瓜吃得开心,默默期待着白布会怎么接这一句。
结果他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人家一眼:“少来这套,你这借口连太一的都不如。”
“怎么又扯到我?”我被点名点得莫名其妙,同时惊讶于白布贤二郎对于嘴甜的防御力之高,无意间却瞥到了他红得滴血的耳朵。
……?
白布贤二郎你丧心病狂。
她却好奇地看了过来,“川西君也喜欢保存体力吗?”
居然能把偷懒说得那么好听。
“当然了,”白布毫不犹豫,“他连掉地上的笔都懒得捡。“
“哇,我们是同类诶!”她眼睛一亮,笑逐颜开。
等等,我承认你很甜,但是我不需要这种认同感啊喂!
体育老师过来吹哨,宣布今天先跑三圈热身。此时正值初夏,午后的空气已经带了几分热气,人群中发出阵阵哀嚎,大家磨磨蹭蹭地站上了跑道。
训练时我们一般跑五圈来热身,三圈确实不算什么,我懒得伸展,找了个树荫处偷懒靠着,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正站在白布旁边的千早。
“白布君,”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你说我要是现在就晕倒了,是不是就不用跑步啦?”
“你有力气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省着点儿用来跑步。“
她笑眯眯地继续:“我觉得我可能中暑了,真的,白布君,你帮帮我嘛~”
白布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怎么帮,“先说好,我不会替你跑。”
“那就……背我!”
“……你要是再不去跑,我会直接把你扔去医务室。”白布终于忍无可忍,眼神里写满了“我为什么要认识这种人”。
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白布虽然嘴上嫌弃,但已经耐心地陪她磨叽五分钟了,这要是换成我,他早让我自己去死了。
跑步开始,我和白布落后在队伍后面慢悠悠地跑,刚跑一圈,就看到她已经开始用各种借口慢下来,最后直接摆烂,趁机趴在了跑道旁边健身器材的栏杆上。
“你在干嘛?”白布皱眉。
“我是终点指示牌。”她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
我差点笑出来,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然后我发现白布停了下来,居然真的往她那边走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过去,一脸冷静地伸手拉她的手腕:“别在这丢人,起来跑。”
她一边小声地哀嚎一边乖乖地跟着他继续慢跑,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抱怨:“白布君好严格,我都要被晒化了……话说我要是真的跑着跑着晕倒了,你会背我吗?”
“不会。”白布头也不回。
但我明显能够感受到,白布跑得比刚才更慢了。
傍晚时我和白布在食堂里面对面坐着吃晚饭,我越琢磨下午的事情越觉得他丧心病狂,笑得差点儿把饭喷出来。
“你笑屁呢?”白布贤二郎既警惕又嫌弃。
我忍着笑,戳着布丁的包装盒,“白布你是不是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遇到比我更懒的人?”
他一脸冷漠:“我每天都在反思我为什么会遇上。”
我挑了挑眉:“可你还是帮她捡笔、给她买早饭、陪她跑步,而且你今天放慢速度了哦?”
白布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眼死死盯着我,“太一,如果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餐盘扣你脸上。”
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不笑不就完了吗。
天童前辈和牛岛前辈端着餐盘走到了我们身边坐下,不用猜我都知道天童前辈是来听八卦的。
牛岛前辈则是一脸严肃:“白布,听说你的同桌今天体育课晕倒了?”
白布那张扑克脸面临着分崩离析:“没有这回事牛岛前辈,她就是纯懒。”说完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天童前辈眼睛一亮,显然自动屏蔽了白布的否认:“哇,那贤二郎背她了嘛?”
“当然没有,天童前辈。”他有点咬牙切齿,“她根本没有晕倒。”
已经和与白布、千早同班的小百合稳定恋爱一年的大平前辈坐在一旁笑得慈祥:“贤二郎其实内心是个温柔的人呢,居然还会放慢速度陪着她跑步。”
白布用眼神刀不停地刺我,太一,你什么时候能闭嘴。
我装作没看见,低下头玩儿命扒拉饭。
我怎么可能闭嘴,这可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精彩的戏码。
正如白布贤二郎所说,他的同桌懒得出奇。
这一天在办公室听到她和数学老师的对话时,我深以为然。
“因为老师讲课真的很好啊!而且声音特别平缓温和,我一不小心听入迷就睡着了嘛。”
听起来她数学课是睡着了,不过她怎么能这么嘴甜,我亲眼看见数学老师被她哄得都不生气了,反而有点想笑:“好了,下次上课不要再睡咯!”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晚训的时候我给白布转述,最后附赠一句评价:“她怎么做到的呀?连老师都被她哄的不生气了。“
白布贤二郎脸黑得像块碳,在天童前辈和山形前辈此起彼伏的爆笑声中冷冷道:“谁知道,那懒蛋为了犯懒什么都干得出来。”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我注意到他的表情里明显带着一丝头疼和无奈。
我依稀记得高一那会儿我上课睡觉时被他说的话:“太一再这样睡下去考试根本是一门也过不了吧?不打算参加排球部的集训了吗?”云云,虽然我能猜到他不会像对我那样对自己同桌,但是白布贤二郎,双标到这个程度,你多少是有点丧心病狂了。
临近期中考试,被鹫匠教练要求辅导我学习的白布贤二郎再次摆着那张经典却又推陈出新的黑脸从老师办公室走了回来,表情微妙得让我无数次快要笑出声来。
我当然还是忍住了,别人都是开玩笑,但白布是真能弄死我。
于是我忍着笑问他怎么了。
他冷淡地答道:“老师说我成绩稳定,期中前要帮那个懒蛋补习。”
“噗——”这次我真没忍住。
“太一,闭嘴。”
当天晚上我趴在床上,看见白布坐在宿舍里的书桌前,一边翻书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
哦呦,稀奇啊,白布居然会在学习的时候用手机了?
于是我问他跟谁聊呢。
“还能是谁。”他根本没抬头分给我一个眼神。
“又是千早同学啊。”我忍不住笑了,继续试探着,“她不会是懒到复习笔记都不打算整理吧?”
白布不讲话,我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但是他这个反应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给了吗?”
他顿了一秒,然后说给了。
……
我记得好像有个亚麻色妹妹头朝天椒曾经在类似的场景里对我说过“复习笔记的意义不就是自己整理吗?不整理你能学会个屁啊。”这话来着,白布君你有什么头绪吗?
五班最强观察员·川西太一驾到。
晚训后,我们三个人找了一件空出来的四方形思维格子走进去坐了下来,我选了个他俩对面的位置坐下,正好可以完整观看他俩的互动。
白布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练习册。而他同桌那张笑得甜甜的脸,简直像是在看什么不得了的娱乐节目。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她趴在桌上的时候,动作懒洋洋的,但偶尔抬头时,眼神里分明带着一点……聪明的光?
她偶尔求白布讲题,声音又软又甜:“白布君,这道题我真的看不懂啦——”
但每次开口之前,她都会盯着练习册看几秒,好像在快速筛选自己真的不会的部分。
我恍然大悟。
这家伙根本不笨!她是懒得思考才不想写作业!
果然没过多久,她把写好的题递给白布检查。白布皱眉翻了几页,然后勉强挤出一句:“嗯,写得挺好的。”
她立刻笑得像朵花:“哎呀,多亏白布君教得好嘛!”
白布耳根红了,但他强行维持冷酷表情:“闭嘴,继续做题。”
白布君,你能拿出平时让我闭嘴的气势来说这话吗?
“所以你真的帮她补习了?”补习的第二天晚上回到宿舍以后,来串门的天童前辈听完我的汇报,笑得在床上打滚。
“我只是讲了几道题。”白布艰难开口。
牛岛前辈少见地评价:“你很纵容她。”
“牛岛前辈,我没有。”白布急了,“她……她只是太懒了,笨倒也不笨,一学就会。”说完瞪我一眼,那张嘴又开始了:“学习方法也比太一科学多了,成绩也比太一好。”
白布贤二郎我惹你没。
“贤二郎看起来完全没有办法拒绝那个同学嘛。”大平前辈依旧笑呵呵地解围。
濑见前辈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川西,你这个最懒称号怕是要让位了。”
我笑得快要掉眼泪:“我认输。”
因为我和白布都是排球部正选的缘故,体育课上老师会请我们两个助教。
一开始是单人练习上手和下手垫球的时间,老师让我和白布给看到的问题进行指导和纠正,还鼓励同学们有什么问题主动来问。
估计是他看起来实在不好接近,全组二十个同学里大约有一半是不怎么会打排球的,其中七个人都主动来找我进行指导。
借助身高,我的视线轻而易举地越过面前的同学,看见了抱着球企图坐下的千早苗和走过去蹲下身拉着她的手腕教她摆出垫球动作的白布。
面前的几个同学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转回头时我们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样的信息——这不对吧白布君?你崩人设了啊!
回去之后更是不可思议,千早的好友在看到走进他们班教室的我之后,主动凑了过来,神神秘秘道:“川西君知道吗?白布君刚才拿了跌打损伤的喷雾给小苗喷!”
说完我俩对视一眼,她冲我重重点头,表示她真没扯淡,而我则面色惊恐,对她报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说他昨天晚上申请出校是干嘛去了,合着是去药店给他那个懒蛋同桌买跌打损伤膏药预备着今天去了!
我俩同时将视线转向他们的方向,此时他俩一个人正伸着胳膊撇着嘴,另一个则一边写着作业一边熟练地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转过头看一眼她已经布满血点的小臂,我猜白布是在安慰她。
丧心病狂啊,我身边的人感叹道。
真是丧心病狂,我不自觉地跟着她感叹出声,白布什么时候安慰过别人。
秋冬季节天气冷的时候,我总会在午休去找他俩的时候看见白布埋头看书,余光却时不时瞥向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千早苗。
“你怎么了?”
“太阳晒不到我。”她声音虚弱,“我懒得起来拉开窗帘。”
白布终于放下书,转头看她:“你是植物吗?”
我在旁边捂着嘴笑。
“我觉得我可能是。”她继续趴着,“没阳光,没能量……”
白布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叹了口气,站起来,把窗帘拉开。
阳光洒进来。她终于精神了点,冲他笑得灿烂:“白布君真好!”
白布坐回座位:“懒死你算了。”
略略略~懒死你算了~
我翻着白眼偷偷在心里学白布的口不对心,嫌她懒你还给她拉开窗帘。
晚训前,我在班门口等着白布出来,倚在墙边百无聊赖之时往里面瞥了一眼,啊,果然,他俩又在说话。
我来了些兴致,直起身子溜达进了他们班教室,在他俩前面一屁股坐了下来,反过身子在他俩桌子上撑着脑袋看戏。
懒蛋小同学趴在桌子上不想起来背书包走人,白布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又怎么了,在我俩的视线里把她的包从挂钩上取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起来,走了。”
我看着她慢悠悠伸手抓住了白布的胳膊,然后抬起头慢慢地站起身,仿佛她是个刚刚重新恢复行走功能的高位截瘫病人一样,刚把书包肩带搭到肩上就再次静止。
“好重——”她苦着一张平时笑起来像樱花绽放的小脸,看向白布,“白布君帮我拎一下嘛~”
白布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不帮,我不能再助长你的懒惰了。”
“可是我的肩膀好酸啊——”她拖长音调可怜兮兮,“白布君排球打得那么好,力气肯定也很大体力也很好,帮帮我嘛——”
我眯着眼看向了沉默无话但显然已经败下阵来的白布。
五分钟后,白布背着自己的包,又帮她拎着她的。她慢慢吞吞走在旁边,一脸满足。
“白布君你真是个大好人!背两个包的样子超级帅哦!”
白布冷漠:“别跟我说话。”
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我俩目送着她进门,目光触及她包上的可爱挂件后,我觉得这不太合理——
“那不是三丽鸥的限量款挂件吗?她懒成这样还能抢得到啊?”我指着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说道。
白布翻了个白眼:“她抢什么抢,等她真出门了店里连个渣都不剩了。”
所以她是怎么拿到的?我疑惑地看着白布,直到他终于受不了我的眼神,在我逐渐崩坏的表情中破罐子破摔:“是我给她抢的啦,你满意了吧!”然后一脚踢我屁股上。
“赶紧滚去训练!”
也是,迟到的话鹫匠教练会把我俩送去喂秃鹫的。
这天训练,我的拦网失误很多,等天童前辈晃晃悠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处于刚刚的震撼之中。
“天童前辈,你敢信白布他会一大早起来跑去店里抢三丽鸥项链款挂饰?”我眼睛都直了。
“啊?”天童前辈发出一声鸭子叫,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下腰看向我,“贤二郎给他的小蛋糕同桌抢的吗?”
“诶?”我彻底愣住,“前辈怎么知道……”
“因为贤二郎他上周才问——过我的呀!”天童前辈持续转圈圈,就在我即将被弄晕吐出来之际停了下来,“超——用心的哦!贤二郎。”
我在天童前辈无厘头的歌声与舞蹈中僵硬地转头看向了正在和牛岛前辈以及五色说话的白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面临全面坍塌。
我俩之间肯定有一个疯了的。
体育祭前,排球部的前辈和后辈来到高二年级找我们,我带着他们去四班门口时却发现白布的座位是空的,只有他旁边那个座位上还趴着个懒蛋。
“哦咦?”天童前辈开始转圈圈,“那个正在趴着的不会就是小蛋糕吧?”
是,但是问题是白布去哪儿了?
“川西君在找白布君吗?”她难得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看我,“他去接水了哦。”
话音刚落,白布贤二郎就手拿两个水壶走了进来,一个放在了她的桌上,另一个放在了自己的桌上,“喝吧懒蛋。”
我像是看到了狗熊飞天,用眼神质问他到底为什么从来不帮我打水,求他还会被骂。
他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抬起眼用眼神回答:有什么要放的屁都给我憋回去。
排球部的大家在部活室讨论着这次体育祭大家都报了什么项目。大平前辈报名了拔河和一千五百米,山形前辈报名了躲避球,牛岛前辈被推选去掰手腕,天童前辈选择了跳高,五色则报了好几个项目,堪称劳模。
我戳戳白布,在他一个眼神看过来时小声问道:“千早选了什么?”
“一千二百米。“
“啊??!”我大惊失色,顾不得大家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她?一千二?真的不会跑着跑着一屁股坐跑道上开始cos终点线吗?”
白布再一次对我摆出嫌弃的表情:“还记得她包上的三丽鸥挂饰吗?”
废话,这能忘么?
“我和她打赌来着,我要是抢到了她喜欢的挂件,她就要去报一个体育项目,刚好女生1200米还缺人,体育委员就给她报上了。”
哦,我就知道她不能是自愿的。
或许是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理念,体育祭当天的开幕式上我就感觉得到,白布贤二郎这个丧心病狂的毒辣朝天椒对她几乎是百般纵容。
太阳太大了很晒?白布顺着她的意思挪到她身前替她挡住阳光,但是嘴里还吐槽着“你到底是不是植物”。站在操场上好久觉得肚子饿了?白布从裤兜里掏出了一袋牛奶。哦你撕也懒得撕开呀?行吧,白布接过来给她撕开顺便插上吸管。怎么了?牛奶不够凉喝着不解暑?那我也没辙啊!白布无奈地说,我身上又不是冰的,这牛奶揣半天能保持常温就不错了,你还要啥自行车。累了站不住了?哎靠着就靠着吧,白布换了个姿势,专门给她留出了最舒服的位置用脑袋顶着自己的后背,还关心她说你热不热?不热不热,白布君身上有股清香哦,闻起来沁人心脾,瞬间就不燥热了!她一如既往的嘴甜。
我眼睁睁地看着白布贤二郎这个家伙的耳朵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变到红得丧心病狂,四处寻找着排球部的其他成员挤眉弄眼企图让他们都被震撼一把。
白布贤二郎你真的是堕落了,她都懒到这种程度你居然还在纵容她。
开幕式上还是我肤浅了,但是谁特么能想得到参与本场1200米比赛的明明是千早苗,上一场刚跑完1500米的白布贤二郎却在跑道外面陪着她跑啊?
我看见牛岛前辈的眼睛都比平时睁得大了一点,五色的下巴都快掉到看台底下了,山形前辈惊得抬头纹都快爬上脑门了,就连大平前辈也一改往日的端庄持重,满脸惊讶,天童前辈更是吓得从座位上出溜了下去,被唯一还能开口说话的濑见前辈勉强拉住:“那个,呃,川西,那个拿着扇子手帕、在跑道内侧陪着辫子比较短的那个女生跑的人,是白布没错吧?咱们的那位白布贤二郎?”
不好说,这我是真说不好。
要是突然有个人来告诉我白布的尸体被扒了皮扔在某处,我也是信的。
“那个冷静到有些冷漠的表情,绝对是白布前辈没错!”五色几乎是嚎叫出来的。
我不怪他,因为我也想嚎叫。
白布贤二郎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最后不知道白布说了点儿啥,千早苗居然在最后一圈生生加速冲到了并列第三的位置,全场震惊。
白布贤二郎看起来并不惊讶,还把手帕递给她,然后从阴凉处拿了一瓶运动饮料,三两下拧开瓶盖,逮住她擦好汗腾出一只手的空档递给了她,自己一只手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剩下那只手则从她的手里接过手帕,在她额头和脖子处又擦了擦刚刚没有被擦掉的汗珠,第二波跑1200米的女生列队准备上跑道,暂时遮挡住了他们。
等我再次看向他们那边的时候,下颌关节彻底断裂。
白布、白布贤二郎,他居然在背着她。
啊?????
这能对吗????
没多久他俩就回到了看台上,我看着他俩,目眦欲裂:“你……?”
“她跑得很卖力,累坏了。”不看耳朵的话,白布贤二郎确实和平时冷静得没有两样,而我就这么盯着他俩在我身边坐下,直到我和他去参加借物跑之前,她都软绵绵地靠在白布的肩膀上,时不时还动动脑袋蹭蹭,白布也不说她,居然还定时递给她水和食物,左手和右手交替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直到女子组全部的1200米都比完,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白布贤二郎今天出门前是上哪儿买了瓶酒干了吗?
然后就是万众瞩目的借物跑赛了,胜负向来以班为单位来分,每班派出一男一女,累计下来用时最短借到东西并跑到终点的班级为优胜,只不过今年的阵仗比往年的都要大,因为赢下来的班可以获得校服熊的全班特供——这种限量款的校服熊要是错过了,去二手市场收就要忍痛自割腿肉了。
去参加比赛之前,白布贤二郎郑重地把她托付了和他们同班的、她的室友。
她室友点头如捣蒜,“放心放心,你俩去吧!“
“加油哦白布君……”她从白布的肩膀上转移到了室友的肩膀上靠着,看起来依然没有恢复,但是却努力支起脑袋小幅度动了动手臂,“那个奖品小熊超级好看的。”
他点点头,跟在他们班参加这个项目的女生后面朝她挥了挥手,“你要给我和小百合同学加油。”
“嗯嗯,当然啦,”她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白布君和小百合都可棒可棒了!”
借物跑最后一题一出,全场沸腾。
最在意的人。
这不摆明了就是借比赛表白吗?!
他们班那个叫小百合的女生倒是动作迅速,没有任何犹豫地跑向了不高的看台,招呼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大平前辈,而大平前辈也动作利落地翻了下来,俩人手牵手第一个跑过终点,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一转眼我们班的佐藤也冲了过去,身边拉着可怜的班主任,路过我的瞬间还飘来一句:“川西你别纠结了随便拉个人能给裁判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行!”不一会儿她就拉着班主任第二个冲过了终点线。
全场哗然,现在是我和白布之间的角逐了。
他一开始还在犹豫,直到我们班的佐藤第二个到终点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全速奔向了看台。
比赛救球的时候他都没跑过这么快。
但我不打算就这么认输,紧随其后跑向了看台。
白布站在只有他胸口高的看台下面,仰着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千早苗。她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双臂交叠枕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一看就是跑完1200米拼了命冲刺后彻底瘫掉的状态。从跑完开始瘫到现在,这姑娘连姿势都没换过,堪称懒人楷模。
我看见白布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我跟这家伙认识快两年了,我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紧张。
“千早苗。“
白布贤二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穿过了嘈杂又兴奋的人群,精准地传向她。
“嗯?”她懒洋洋地转过头看他。
这片区域的所有人屏息凝神。
“我可以带你去终点吗?”白布问。
轰——
四班五班以及排球部全体爆炸,我站在旁边呆住,连自己跑来看台是为了什么都忘了,只觉自己身处青春爱情剧现场,不由自主地嚎叫:“你这语气是在求婚吗白布?”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紧张且认真,居然没分我哪怕一个眼神,这要是搁平时他肯定会转过头来为我打点通往地府之路的关系。
千早苗迷迷糊糊眨了眨眼,不知道她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回答的声音又软又绵长,带着还没缓过来的疲惫:“嗯。”
就这一个字,白布贤二郎立刻行动了。
他双手一撑,干脆利落地翻上看台。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忘了自己需要赶紧找个人。千早苗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半跪下来,一把把她背了起来。
“喂!!!”我在后头大叫。
全场观众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千早苗被突然其来的速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白布的脖子。她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说话依旧不紧不慢状似撒娇:“太快啦,你小心一点嘛,我都要被你颠散架了。”
白布头都没回,声音冷淡又不耐:“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下去。”
但他的耳朵红了。
我随手拉住一个男生紧随其后开始狂奔,却被他越甩越远,最后到终点时,他居然还背着千早苗不撒手,我气喘吁吁地插着腰:“你、你这丧心病狂的双标妹妹头。”
“我们赢了。”白布的声音和表情依旧平淡如常,只有红到滴血的耳朵和不知是由什么引起的脸红出卖了他。
千早苗高兴得搂紧了他的脖子,我发誓这绝对是她最近几天来最有活力的一次:“白布君你好棒啊!居然能背着我跑这么快!你最棒啦!”
然后又凑上去左扭右扭想要看他的脸,而他则把头扭过来扭过去,躲得好不辛苦。
“贤二郎,”称呼变了,“我是贤二郎最在乎的人吗?还是说——我只是被拉上来凑数的?”
这下白布终于不躲了,看起来像是要恶狠狠把人从自己背上扔下来的架势,最后动作却轻之又轻。
我站在一旁和真正被拉来凑数的男生一起歪着头观察着白布的脸色,嗯,这脸红了黑黑了绿的,真精彩,我在内心鼓掌。
但他还是压了下来,开口说道:“我很在意你。”
“啊,不是最在意啊——”千早苗撇撇嘴,她肯定是发现白布对她这个样子最没抵抗力了。
果然白布贤二郎立马改口:“我最在意的人是你。”生怕她误会什么一样,我难得见他一向冷静的神色里带有一丝焦急。
千早苗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笑逐颜开,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尖对着白布的侧脸“啾”了一口。
够了。
我和身边快被累死的男生同时捂着脸转过头,不想再去看白布贤二郎红着脸搂住她不撒手的场景。
冷静疏离严格自持的白布贤二郎不复存在。
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丧心病狂的双标妹妹头朝天椒红布贤二郎。
end.
禁止幼驯染诱惑
●岩泉一x你
●某天 岩泉一突然意识到 原来自己的幼驯染也是女孩子
●全文1w3 一点笨蛋的青春校园故事 观看愉快
在又一次试图背后偷袭岩泉一失败后,我有些丧气地指责他背后一定长了眼睛,否则怎么可以每一次都躲避的恰到好处,旁边的及川彻毫不留情地嘲笑我,说我要再修炼一百年才能碰到岩泉一的头。
这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从背后偷袭岩泉一变成正面和及川彻打嘴仗,数十年养成的习惯让我能对及川彻下一句想要回击的话了如指掌,抢在他前面先怼了回去,见这家伙成功被噎...
●岩泉一x你
●某天 岩泉一突然意识到 原来自己的幼驯染也是女孩子
●全文1w3 一点笨蛋的青春校园故事 观看愉快
在又一次试图背后偷袭岩泉一失败后,我有些丧气地指责他背后一定长了眼睛,否则怎么可以每一次都躲避的恰到好处,旁边的及川彻毫不留情地嘲笑我,说我要再修炼一百年才能碰到岩泉一的头。
这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从背后偷袭岩泉一变成正面和及川彻打嘴仗,数十年养成的习惯让我能对及川彻下一句想要回击的话了如指掌,抢在他前面先怼了回去,见这家伙成功被噎到,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获胜的兴奋。
“耶!第七十四次胜利!”
“什么嘛?你肯定多多加了次数!”
及川彻不服气,他试图去改变我的胜利数字,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回过头的岩泉一打断。
也不算打断啦,我是绝对不肯污蔑岩泉一的,因为岩泉一只是简单的回头而已,所以准确的来说,是及川彻自己开启了静音模式,而且静的很彻底。
“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岩泉一指了指路边的冰淇淋车,但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岩泉一作为我们三人组里面唯一心智趋向成年人的家伙,他的爱好或许就是对我和及川彻进行如同父母一般的修枝剪叶。
但我准备先把这些怀疑抛之脑后,天气热的时候,我的眼里只准备留下冰凉可口的冰淇淋球。
“香草味——”
这是及川彻拉长声音试图撒娇,我也准备拉长声音学他的话加一个香草球,却见岩泉一完全不准备询问我的意思,走向冰淇淋车拿回来了两碗香草球。
一个是给及川彻的,一个是给岩泉一的。
“小岩!怎么混蛋可以有冰淇淋球!”你愤愤地指向满脸炫耀的及川彻,不服气地道:“我也要!”
“你上次吃冰的东西吊了一整天的水。”关于身体方面,岩泉一是绝对不会满足我的口腹私欲,哪怕我觉得这只是很正常的诉求,但那些膨胀食品和碳酸饮料总会被岩泉一搜刮一通,最后要不是流到了及川彻的胃里,要不就是出现在垃圾箱内。
“身体最重要。”岩泉一说道,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味,谆谆教诲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学及川彻说话:“iwa酱,你是我的妈妈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及川彻听到这句话还是破功了,这让他又有了调侃岩泉一的勇气:“都说啦,小岩你管太多的话会老的快。”
我对及川彻致以崇高的敬意,别问,问就是我对死人一向抱有崇高的敬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岩泉一的拳头就落在了及川彻的后背上,这回幸灾乐祸的人变成了我,我想我憋笑的表情应该十分扭曲,但是我比及川彻高一个段位,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一般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我没忍住。
而且我大概笑的比及川彻更放肆。
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挨揍的永远是及川彻。
岩泉一又不会对我挥拳头。
“小心一会儿笑岔气。”岩泉一想要接过我的帆布袋,我试图客套一下彰显我是个勤奋的家伙,但我知道我注定会失败,因为对方是岩泉一。
我的幼驯染,我们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认识了。
“早晚都会给你拿的。”果不其然,岩泉一最终还是替我拎住了袋子:“不如一开始就我拿,你好好走路就万事大吉了。”
“小岩你对我真好,全天下第一好那种。”我连忙一副西子捧心的姿态,恨不得当场买下999朵玫瑰单膝下跪求娶他。
“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说了,你不要做我肚子里的蛔虫嘛。”
因为彼此的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再加上都是同一年怀孕生产,我和岩泉一在这层关系下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青梅竹马,再加上后来认识及川彻,三个人一起玩顺理成章地玩到了现在。
小时候我就很容易生病,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但好在是强一些了,可我好动爱闹的秉性在儿时变初露端倪,和那时候的我对比,岩泉一甚至可以称得上文静。
他的爱好还停留在正常的抓昆虫和打球玩游戏的层面,但我已经学会了上房揭瓦爬树偷鸡,当第n次我没办法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岩泉一终于学会了爬树,并且承担起了之后把我安全从树上带下来的职责。
说来惭愧,鄙人儿时是人菜瘾大,下不来树就爱哭,据我妈妈的描述,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山路十八弯,幸亏有岩泉一,否则我们一家可能会因为扰民罚款到家破人亡。
“不怕不怕。”
岩泉一应该是不大会安慰人的,面对爱哭的人类幼崽,同样身为幼崽的他作出了承诺:“下次我也会抱你下来的。”
“我已经学会爬树了,下次我也会抱你下来的。”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手掌和自己相差的并不大,都是稚嫩柔软的手心,小时候的我却觉得安定。
被岩泉一牵着走回家的一路上都觉得安定,来自孩童的直觉。
这个家伙是可靠的人,岩泉一是可靠的人。
我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别看我现在和及川彻的关系不错,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可是很严重的相看两厌。
我讨厌有人要分走我最好的朋友的注意力,他也不喜欢打球的时候要带着一个闹哄哄的不定时炸弹。
所以矛盾的不满在积攒,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和及川彻打架了,结果应该算是及川彻赢了。
说是打架,其实更多的就是菜鸡互啄,我们的肢体接触仅仅停留在及川彻揪我辫子,力道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更多的是打嘴仗,儿时的我没有经过那么多的训练,岩泉一虽然不是全都顺着我的话头讲话,但绝对不是像及川彻这样子刺头处处噎我一嘴。
没有经历过语言毒打的我在被揪辫子的一瞬间情绪爆发,感觉自己的尊严好像变成了地上的一片尘土。
刚离开仅仅一小会儿的岩泉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我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旁边及川彻手忙脚乱的景象。
“混蛋!不要欺负女孩子啊!”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埋了下契机,岩泉一运用武力解决有关及川彻的问题会随着未来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熟练。
“我也没想到她会哭啊!”挨了一拳头的及川彻吃痛地道,但也没有继续试图惹我不快了。
“快点道歉。”岩泉一像缉犯人一样让及川彻和我道歉,好像正义使者在解决小孩子过家家,最后在及川彻微微有些不情愿的对不起中我才稍微止住了眼泪,但还是置气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们。
不只针对及川彻,同样针对岩泉一。
“岩泉一是大坏蛋。”我自言自语道,但是距离太近,面前的两个人都听到了我的声音,及川彻刚静下来的样子没维持几秒就又消散了:“莫?他可是向着你来着。”
“我最讨厌岩泉一!”听到及川彻的话,我干脆也不掩饰,正当他想要幸灾乐祸时我又补充道:“更讨厌及川彻。”
听到我这话,面前的及川彻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我们相看两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比之下岩泉一的无措更显得突出,他试图为自己争取几句,但最终只能变成原地逐渐僵硬起来的石块,失落地低下头。
“为什么要和这个家伙一起玩?我们不应该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吗!”小孩子的领地意识总是摆在明面上,我对着岩泉说道:“最讨厌小岩了,最讨厌岩泉一了!”
岩泉一头低的更低了,但即使这样,他依然保持住一言不发的模样,这显得我很无理取闹,想吵架的人最害怕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让人烦躁。
这样想来,我和岩泉一的确没有发生过争吵,他一般不会和我在乎什么细枝末节的小事,我的小心愿,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也都会满足。
我们之间没有争吵的必要,再者就是我偶尔发火的话,岩泉一也是像现在一样不发一言,等我消气之后他再带来家里妈妈新做的年糕和我分享,这样就算是翻篇了。
他向来不为自己辩解,好像把我的一切都照单全收一样。
“喂,你们两个不要这样啊。”这是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的及川彻,他推了推旁边就要把头低到地下的岩泉一,又看向明明是在发脾气但看起来好像比谁都委屈的我:“要把心里话讲出来啊,不要说假话,也不要不说话。”
“不要显得你有多明白。”我一边说又一边掉眼泪,可能这触动了岩泉一的某个开关,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我,然后上前顺着气拍我的背,好像怕我下一秒呼吸不畅嘎过去一样。
“不要哭。”岩泉一闷闷地说道,有些笨拙地继续道:“也不要讨厌我。”
看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岩泉一有些慌乱,他想给我擦眼泪,却见我故意避着他一样只能干着急,最后又失落地垂下手:“对不起。”
然后像是和自己天人交战一般,吐出来一句艰难的话:“那你还是讨厌我吧,只要你不要哭了。”
“你们是笨蛋吗?”在一边的及川彻终于忍不住插话进来,旁观者忍不住自己的吐槽之情:“小岩你在说什么啊,你看不出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吗?她就是闹脾气想要你哄她几句啊。”
“还有你,明明是超级超级在意小岩,干嘛总是说讨厌,说一句你可不可以多和我玩会要你的命吗。”
被点破心思的我和岩泉一都呼吸一紧,然后双双变成了沉默的石头,看的及川彻更是抓狂,最后还是他左手牵着石头岩泉一,右手牵着石头我,走向了路边的冰淇淋车要了三份香草球。
“吃过冰淇淋后就要和好。”及川彻说道,小孩子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能那个瞬间给了及川彻一种他是这个家顶梁柱的错觉:“然后一起做及川大人的好朋友哦。”
“谁在意你啊!”这是石头破碎的我。
“又说这种垃圾话啊!”这是石头破碎的岩泉一。
但不能不承认,在那次事件之后我们成为了真正的朋友,虽然代价是我吃完冰淇淋后肠胃感冒,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在想什么?”大约是看出来我在走神,刚刚还走在前面的岩泉一缓缓放慢了脚步,直到和我走在同一水平线上才开口问道。
“在想今天晚上妈妈会不会做美味的咖喱饭。”我喃喃自语道:“有点饿了,小岩你有没有什么吃的?”
“垫一垫,快到家了。”岩泉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软曲奇,我如获至宝般接过,一边咀嚼一边对他竖起大拇指。
“吃完再说,注意前面有一个小坑。”岩泉一嘱咐道,但是他的话比我的腿要慢一步,好在岩泉一动作也快,顺手撑着我的手腕让我不至于踉跄:“记得要看路。”
“不是有小岩在嘛。”我咽下口中的食物:“话说你们最近是不是有比赛要打,最近又有好多女孩子来问我可不可以帮忙送什么东西。”
“有两场练习赛。”岩泉一回答道,然后就见我从书包里掏出几张花色好看的信封纸递给及川彻:“这些都是给你的,这都是人家小女孩的心意,你——”
“不可以做混蛋。”我讳莫如深地摇了摇食指,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岩泉一:“这方面,要向岩泉一学习。”
“小岩是块木头啦,他在感情上一窍不通,我才不要。”及川彻的眼神在我和岩泉一身上疯狂跳跃,速度太快,让我难免担忧:“你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感觉是出问题了。”岩泉一配合着我的话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你们俩没救了。”及川彻望天叹了一口气:“一块两块都教不通,一个两个都是笨蛋。”
见没人搭理他,及川彻又把视线转回水平线,结果就看见岩泉一接过了我吃掉一半的曲奇饼,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尝到了背叛的滋味,无论是曲奇饼还是什么别的:“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因为这是小岩的啊。”我不解他又怎么了,回道。
“但是你吃过了啊!”及川彻控诉道。
“小岩又不介意啦。”我歪了歪头:“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及川彻看着岩泉一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自然。
不会有疑问了,及川彻想。
他的两个幼驯染就是全天下最笨的两块大木头!
既然没有他的曲奇饼,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做他们的木头疏导师,绝对!
回到家后没等我换好鞋子,屋子内就传来妈妈的笑声:“叫小岩来这吃饭吧,他家没人,我做了他爱吃的高汤油炸豆腐。”
“好哦。”我回道,然后蹬蹬蹬爬到楼上,敲门探头的动作一气呵成:“今天要来我家吃饭,我妈妈做了油炸豆腐。”
“这是我妈妈叫带给你的果酱。”岩泉一将一张便利贴贴在我的额头,隔着贴纸点了点我的额角:“上面是保质期,不要记错。”
“放心吧放心吧。”我看着岩泉一关好门,顺着他下楼梯的脚印一个又一个踩上去,却没想到他突然停下,头不小心撞到他的背:“怎么了?”
撞得有点痛,这时候我总会怀疑岩泉一是不是真的一块石头,他的背坚挺而拔,我恍然发现,儿时的同伴已经这般高了。
“……我好像忘记带钥匙了。”
岩泉一一边说,一边帮我揉了揉有些泛红的额头。
“……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阿姨从我家拿走备用钥匙就忘记放回来了。”
“……好像是这样。”
不算宽敞的楼梯间,我和转过头的岩泉一面面相觑着,对了,岩泉一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做事有条不紊面面俱到的人,在很早之前,大约是我们一起上国小的时候,他就因为经常忘记带作业本被班主任语重心长的教训,只是那段时间太悠久,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此刻和我同样一脸茫然的岩泉一好像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我知道这种形容很怪,所以我没敢说出来,只敢自己偷偷想,然后看着岩泉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岩泉一不清楚自己那股子乱七八糟的情绪是从哪处开始冒头的。
可能是太久没有犯这种丢三落四的老毛病,又或许是在你面前习惯扮演那个可靠稳重的类似于哥哥的形象,也有可能是对于接下来会麻烦到别人的淡淡的愧疚,他说不清,但是却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泛上了一层温度。
那个时候,岩泉一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作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因为做错事才能产生出的羞赧。
“不管啦,先吃饭再说。”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我有点不自在,我戳了戳岩泉一的肩膀:“快下楼快下楼,我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餐桌上妈妈得知了这一消息,笑着宽慰着有些局促的岩泉一:“小岩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麻烦的。前几天我买了一床新的被褥,刚好派上用处了。”
我在一边配合着点头:“小岩你就是太习惯把自己当小大人看,明明和我一样大嘛。”
“谢谢阿姨。”我感觉岩泉一好像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有些没忍住打趣道:“小岩你是在害羞吗?”
回答我的是岩泉一夹到我碗里面的一块可乐饼,好吧,答案显而易见了。
晚饭后我和岩泉一一起整理晚上他要住的东西,我家没有客房,又不好叫岩泉一睡沙发,最后干脆决定叫他来我房间打地铺,新买的床品上印满了HelloKitty印花,和岩泉一的感觉并不搭,却又莫名其妙透出些可爱出来。
“感觉又回到小时候了。”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翻过身试图骚扰地上的岩泉一:“我还记得你当时说,我要什么都会给我找来,那时候我觉得小岩就是大英雄。”
“你那个时候就爱哭鼻子,没买到心仪的气球都要气好久。”像是想到什么,岩泉一笑出了声:“一生气就不喜欢理人,死死跟着卖气球的奶奶走了两条街,也不知道在倔什么。”
“好吧,你简直就是我的糗事提取机。”我哽住:“亏我把你的形象记得那么好。”
“我小时候的表现不错。”岩泉一见我没有要睡的意图,干脆也坐了起来,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自吹自擂的意思。
毕竟这是我们的共识。
“前提是不接触到哥斯拉,只有笨蛋小岩才会看到哥斯拉T恤就走不动路。”我也盘腿坐直了身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卧室现在还用哥斯拉枕头。”
“是的,还是最新款。”岩泉一点点头:“枕着也很舒服。”
“和HelloKitty比起来呢?”
“还是哥斯拉的舒服。”
我们俩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先破功,还是干脆两人一起,小房间内轻易地被笑声和轻松惬意占满,刚刚还略显有些拘谨的两人都放松了许多,我晃了晃脚:“啊,刚刚还觉得有点怪怪的,现在好多啦。”
“是有一点。可能是——”岩泉一比了一下我们的身高:“我们不是小孩了。”他继续说道“而且你是女孩子,我确实会冒昧很多。”
说到这,岩泉一的声音突然一顿,他好像想起回家的路上,另一位好友说的话。
对啊,你,你也是女孩子啊!
“要是一辈子不长大就好喽。”我没察觉到岩泉一的异常,微微叹气道:“长大好辛苦啊,一想到未来我也要成为地铁里被挤压到干瘪的面包,就好想一直停留在现在啊。”
“说不定你未来可以解救地铁里的面包人。”察觉到我略有些失落的口吻,岩泉一将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先抛之脑后,有些趣味般地安慰我道。
“除非我去竞选首相,或者变成奥特曼。”我也幽默地回道:“但是这样我就不能去路边买美味的棉花糖,想想就要好绝望了。”
“那就不管这些。”岩泉一举例道:“说不定你未来会变成三明治,豆沙饼,也有可能是芝士蛋糕或者小热狗,不管变成什么形状,都是可以充饥并且美味的食物,这样的本质不会改变。”
“还能尝到路边新口味的棉花糖。”想了想后,岩泉一又补充道:“但是不能总去吃,对身体不好。”
“那我一周吃一次。”我比了一个数字1保证道。
“半个月一次。”岩泉一也比了一个1,我认真的考虑过后觉得大差不差,好心情地点了点头。
当晚我和岩泉一聊了很多,从天上的星星聊到如果我和排球同时掉到水里的救援问题,再到课后班讨人厌的计算作业和隔壁班准备的新节目,直到我说累了才算结束,半梦半醒的朦胧之际,我感觉有人替我掖了掖被角,隔绝了空调有些微凉的温度。
我知道,那人是岩泉一。
只有岩泉一。
自那天留宿后岩泉一就有点不对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有些不确信。
我们依然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路上也都掺杂着及川彻喋喋不休的闲聊。岩泉一依然在每次在路过我的座位时拿走我的水杯,在上课之前再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回原处。
什么都没变,但却总让我觉得有些诡谲的不舒服,我和后桌的好友说起来时,她看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是你多想了吧,我感觉你们的相处和平时一样啊。”
是啊,还是一样的,岩泉一永远会等我一起去便利店,会问我去不去看比赛,平时整理好的导图资料也会分我一份,所有的行动上都没有变化,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摸不透,找不到,那是很缥缈的物质,我甚至不清楚,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岩泉一故意为之。
一想到是后者,就让我难免有些闷。
我总觉得,岩泉一似乎在刻意的和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不是所谓的疏远,而是一种无形的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屹立在我们中间,这让我有些不习惯。
“你们吵架了?”某次训练结束后,及川彻自然而然地问好友。
“?”岩泉一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在及川彻指了指看台上的我后才回答:“没有。”
“那你们最近也太怪了吧!”及川彻的眼神明显是在质疑岩泉一话语的真实性,这番话吸引了其他几个队员的注意,纷纷围了上来。
“什么怪?”
八卦,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吸引一群人来旁观。
“就是——喂!!!”及川彻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女孩走过来的身影,连忙凑过去问:“你和小岩是不是吵架了?”
“怎么会?”我反问道,在及川彻明显被噎住的表情的注视下,我有些叹息地从包内把又一轮的粉色信封拿出来递给他:“拜托,我只是个可怜的邮递员,我真觉得你应该支付我以周为单位的工资。”
“但我来确实有事情要说啦。”我捏了捏书包带子,及川彻一边拆开那些信封一边看我,旁边的岩泉一放下了刚开启盖子的水,显然是意识到我这次来是有话要对他说。
“你们刚刚不还吵着要回家。”看出我有些不自在,岩泉一打量着身边几个把八卦写在脸上的人,上前把那几人往门口推了推。
“岩泉你耍小心眼——”
“也没那么着急回家啊!”
花卷和松川一边向前走一边没忘了开玩笑,随着他们的离开,偌大的体育馆又变得有些安静了,及川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岩泉一,开口道:“我也要走?”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摇了摇头,让刚想开口的岩泉一又抿了抿唇将话咽了下去,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应该是在示意我继续说。
“我加了一个新社团,平时要留晚一点。”我轻声开口:“还有几节私塾补习班,所以最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家了。”
“我又不急着回去,你要是有事,我可以在学校外的图书馆等你忙完。”岩泉一皱了皱眉:“太晚的话你一个人不安全。”
“不会啊,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看向岩泉一的目光有些倔强,语气也有些硬,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发什么脾气,但就像岩泉一说得那样,我自小就脾气大,偏偏不懂说,最喜欢自己哽着生气,硬生生把自己逼进死胡同才肯罢休。
“我不是这个意思。”岩泉一缓下语气,可能是以为我对他刚刚的表情有什么不满:“私塾的课一般要到九、十点钟,那个时候有的交通都停运了,也有可能会有突发情况,有人在你身边总会好很多。”
“那我可以打电话叫爸爸妈妈来接我。”我神色平静下来:“毕竟那都是少数的突发情况,我总不可能天天出意外。”
“你在闹脾气。”岩泉一停顿了几秒才开口,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之间聊天的问题所在。
他太了解我了,了解儿时的我,也了解现在的我,大概是因为自始至终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前些日子我想我也会信誓旦旦地说我最了解岩泉一,了解儿时的岩泉一,也了解现在的岩泉一,因为那个时候小岩只是小岩,而不是现在,他背着我悄悄改变了些什么。
我再次感觉到那堵在我们面前的墙,让我此刻的脾气都有些无力的低垂,就像很多年前和岩泉一吵架,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只是这次它显然磨得我有些闷痛,我想,可能是我潜意识就将岩泉一这种行为归结于背叛一类的行列中了。
“我没有。”我没有回避岩泉一的目光,直直地和他对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岩泉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趁着他沉默的这一瞬间,我开口继续道:“那我就先走了。”
“咦?”身后传来及川彻疑问的声音,这让我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就见及川彻扬了扬手里的粉色信封:
“这封弄错了哦,这是写给小岩的。”
“渣川你——”岩泉一下意识想按下及川彻扬起来的手,及川彻也没躲,直接把那封信递给他:“喏,别人拜托她帮忙才有的,那你快收下吧。”
我感觉到岩泉一在看我,因为我也在看他。
距离不远,我能看清少年神态的变化,在看到那封情书的时候他显然有些着急,或者说,那是一种这个年纪的少年普遍有的一种青春期的情绪表露,对哦,岩泉一也是普通的高中男生。
他也会谈恋爱,被暗恋,被告白,或者暗恋别人,这些属于青春期悸动的心情,当然可以属于岩泉一,或者说就该属于岩泉一。
怎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意识到。
“那恭喜你啦。”我扯出一个笑,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体育馆,这次我没有回头。
岩泉一就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体育馆大门的尽头,手里那封不知道来自于谁的粉色信封让他觉得火辣辣得灼人,想要立刻把它扔出去,却又因为礼貌不得不将它攥紧,无意中暴露了少年紧张的心绪。
岩泉一感觉自己的指尖汗津津的,就像刚刚打完球有些潮湿的后背,但又因为女孩的这番话,让这些潮意慢慢侵入骨髓,渗透出些许冷意来。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岩泉一很少有这种情绪,在赛场上打球看着球就好,只要没落地总会有机会,在教室学习只要抓住中心脉络就好,只要多练习勤努力总会解决,而此刻对你,他毫无头绪。
这种情绪在岩泉一的胸腔中燃得很烈,好像是有一把火要吞没他。
“混蛋啊。”
岩泉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好像又恢复了言语的功能,他有些脱力地坐到体育馆刚清理好后光洁的地面上,有些焦躁,似乎还有些懊恼地狠狠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所以你们刚刚是吵架了吧?”目睹了全过程的及川彻在旁边幽幽地道:“怎么一个两个还都像小时候一样,要不要及川大人帮你们——”
“不需要。”岩泉一从地板上站起来:“你不明白她。”
“小岩你别看不起人啦,对女孩子这种可爱的生物,我肯定比你要出色一点点啦。”
“不一样,她不一样。”及川彻看见岩泉一似乎叹了一口气,刚被狠狠蹂躏过的发丝也显得乱腾腾炸开一般:“这几天你自己回家吧。”
“哈?”及川彻挤出一道气音,见岩泉一匆匆往外走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去干嘛?”
“跑步。”岩泉一闷声回道,然后补充道:“或者打棒球,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人掰手腕。”
留及川彻一个人在原地看着空旷的体育馆,有些疲倦地说道:“两个笨蛋……”
我并没有说假话,虽然确实有些气,但是去新社团还有私塾的事情都是所言非虚。好在社团的大家都很友善,又因为共同的爱好让我和他们很是聊得来,这在一定程度大大的缓解了最近我因为岩泉一而变得烦闷的心情。
“欸?原来不是情侣吗?”某次聊天的时候,社团同学有些意外地对我说:“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在谈恋爱的。”
她话内的主人公除了我,就是岩泉一。
“这是天大的乌龙。”我语气诚恳地道。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请原谅我的八卦吧,我真的好想知道的。”
“就,就普通朋友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把那句青梅竹马狠狠地咽到了肚子里,似乎只有越淡的联系才会让此刻的我越轻松些。
只要是普通朋友就不用在乎他怎么变得怪怪的,只要是普通朋友就不需要在意那封带着香水味道样式好看的信封纸,只要是,只要是普通朋友就好了。
“我才不信,毕竟你们看起来那么亲密。”女同学笑道:“普通朋友才不会那样子,你个小骗子。”
“真纪,你就不要为难她了。”大抵是看出了我的为难,一旁的人开口替我解围,他叫俊介,和我在同一个私塾课后班。
“知道啦,你这人惯爱替别人做事。”叫作真纪的女孩子有些嗔怪地回道,然后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虽然我是个外人啦,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的羁绊可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哦。”
“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就抓紧说清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嘛。”
周末去上辅导班,真纪那句话还在我耳边响个不停,大概是看出了我的走神,在休息的时候,俊介走到我身边:“感觉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需要早点回去休息吗?”
“这么明显吗?”我有些哑然,看着面前杂乱的演算纸更有些羞愧。
“感觉你身边的磁场都变得飘忽了。”俊介说道,他讲话一向幽默,社团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可能是因为这些讨厌的数字。”我指了指某道数学题:“多谢你的关心,我会集中精神的。”
“那一起加油。”俊介笑了笑,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回到了座位上去了,我也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再次投入到试卷当中去了。
结束这场辅导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不凑巧的是天气不好,雨势淅淅沥沥,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而我又忘记带伞,只好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不巧的是今天公司有棘手的事务,他们临时走不开。
“那我先走了,你也要注意安全啊。”看我给妈妈打完电话后俊介才摆摆手向我告别,不顾我的拒绝将一把伞塞到我手里。
“没关系的!我妈妈一会儿就到了。”我没有说出得知的结果,却又不好意思麻烦不熟悉的同学,连忙摆手道。
“万一在等待的期间,你想去便利店买块小蛋糕吃呢?”俊介指了指街对面的店铺,顺着他的方向,我好巧不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岩泉一。
休息日他没穿校服,一身干净的休闲运动套装让他在雨幕内并不显眼,我想如果不是我认识他这样久,隔着一条街,我想来不会认得他。
“或者说,万一你有想见的人呢?”俊介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故意向我这边凑了凑,然后有些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和那天在社团的真纪几乎一模一样,说的话更是:“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就抓紧说清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嘛。”
说完这句话,他才真正的离开,而我在屋檐下拿着那把伞,不知道究竟该撑起来,还是就这样在原地等待什么。
应该是雨幕的原因,岩泉一想到:否则他怎么会看到街对面,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好像是在和你接吻。
这条街并不长,加上夜晚的缘故,并没有汹涌的车水马龙,我能感受到岩泉一在看我,穿过那条不算宽的路,他的视线在我的身上。
我低着头,看着雨滴落下,在清浅的水坑中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好似雨水最后的呼吸。
我知道岩泉一带了伞,他不会淋到雨,我也知道岩泉一他身体素质过硬,就算真的淋到雨也不会生病感冒,所以他站在那是没问题的,没关系的,我在心里说道。
但一想到他可能在那站了许久,我就又有些心里不是滋味,说不好这种感受,就像仙人球毛茸茸的小刺,若有若无在刺痛我裸露在外的皮肤。
一番纠结后我刚想抬头回应他的目光,却在同一时刻听到了比雨水落入水洼处更大的啪嗒声,于此同时天空尽头传来一道响亮的雷声,我看到一双运动鞋踏过那个清浅的水坑,溅起的水滴润湿了运动服的裤脚,但是它们的主人显然不在意,最终停步在我的面前。
“回家了。”
岩泉一微微低了低头,可能是为了要和我视线平齐,熟悉的洗衣液味混合着雨天潮湿的泥土气息充斥着我的鼻腔,我看到路灯下微微逆着光,岩泉一嘴角有些下抑的脸。
他这副严肃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凶。
“你怎么这么晚在这附近?”我见躲不过,干脆开口问道。
“等你下课。”岩泉一回答道,他好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回答有些模糊。
“干嘛等我,我都说我不会出意外。”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耳边还残留着真纪俊介的话,只能有些倔强地侧过头。
“因为要带你回家。”岩泉一没有再强行凑到我面前,而是试图拿走我手里的雨伞,我下意识握紧,而他也没准备放弃,一来一往下,岩泉一和我在狭窄的屋檐下开启了一场诡异的雨伞拉锯战。
“你做什么?”我受不了这场类似于拔河一样的比赛,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它看着碍眼。”岩泉一微微蜷起手指,但却不愿意松手,以至于我们俩现在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好像两个气呼呼的河豚。
啪嗒,啪嗒。
岩泉一说完这句话,我们之间又安静到可以听到雨声了。
啪嗒,啪嗒。
我看向他,因为站位在外,岩泉一半个肩膀都暴露在屋檐外,运动服显露出更深的颜色,更贴合他的身体。
他被淋湿了。
这一念头升起,我好像也没有了和他较劲的欲望,手轻轻一松任由他把那把雨伞拿去。
“你最近一直在躲我。”岩泉一同我讲话没有拐弯抹角的习惯,但是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刺耳的,我下意识反驳:“明明是你先的!”
“是我的错。”岩泉一从善如流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还有是你先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
“也是我的错。”岩泉一看我打了个哆嗦,解开外套披到了我身上。
“那你知道是你的错,干嘛当时说是我耍脾气。”想到这,我心中又涌起一抹委屈,说话的声音不免提高:“明明是你有事情瞒着我,明明是你用一栋墙把我隔绝在外了,这不公平!”
“是我想错了。”不知道岩泉一从哪掏出来的卫生纸,轻轻擦拭着我的眼眶,至此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热泪盈眶,他的动作很轻柔,和平日里打球的样子大相径庭:“不要哭了,也不要讨厌我。”
“是我的错,我早该想清楚的。”见我的眼泪稍稍止息,岩泉一才继续道,他好像还不太习惯这样认真又严肃的和我讲话,所以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耳廓:“我之前一直想,我们是朋友,最要好的那种,可能到七老八十还会一起去吃拉面的朋友。”
“或者,我想就这样干脆保护你一辈子,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大胆的犯错惹祸,我想我总能兜住你的。”
他这句话说的有点颠三倒四,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没等我开口就听岩泉一继续道:“我从来不觉得你的小脾气有哪里不好,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因为闹脾气不吃饭,或者是一个人走夜路,这样不安全。”
“我觉得你的任何的一切,都是精彩而可爱的,所以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在你身边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快乐,很幸福。”
“但我想错了,七老八十还一起去吃拉面的也许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我被他这一长段话打的措手不及,呆呆地问道。
“没有你一直问我的道理。”岩泉一揉了揉我的发顶,他的手温热又干燥,停在我的发丝处有些让人安心的舒服:“我还没问这个。”
他掂了掂手里俊介递给我的那把雨伞,我突然有些福至心来,露出一个坏笑来:“那我还没问那封情书呢!”
我看见岩泉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那个是误会,我已经说清楚了。”
“那我这个也是误会。”我扬了扬头:“拜托,小岩你的消息可不灵通哦,俊介可是很早之前就和真纪在一起了,你这个脑袋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岩泉一微微睁大了眼,见我笑得肆意,他也不自觉跟着我笑了起来,我想现在的氛围一定很好,特别像电影里讲的宿命一刻。
“我喜欢你。”岩泉一轻声叫了我的名字:“白发苍苍一起去吃拉面的,可以是朋友,但我想,更多的会是亲人,还有爱人。”
“那么现在,可以让我送你回家吗。”岩泉一向我伸出手,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地牵过他的手,我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我同样喜欢他吧。
可能青梅竹马这种缘分的组合,总是会在还不明白所谓“喜欢”的内涵之时,就已经开始悄悄相爱吧。
我笑着踩了一脚地面的水洼,才恍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一点后记:
关于那封写给小岩的情书,是及川彻的恶作剧,虽然口头说再也不管自己的两个笨蛋朋友,但是及川彻还是悄悄在帮两个人更好的认准自己的心意,按他的话来说,有及川大人和你们做朋友可别半夜悄悄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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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喜欢幼驯染!总感觉两个人最开始没有性别意识腻腻歪歪的小动物感很可爱,彼此都把彼此当朋友,可是除了当事人外,所有人都觉得两个人谈了的点,好戳人啊(感慨)
宫侑乙女|神明保佑比格犬
*宫侑乙女
*全文约5.8k
*只是一个养狗的喜剧故事
01
我时常觉得,我和宫侑一直没分手,和我们养的那条坏狗有关。
坏狗是一条比格犬,大名栗子(マロン)。我和宫侑第一次碰到它,它就初现恶犬本性,硬生生把宫侑价值八万円的裤子扯出一个洞。
那天也是我和宫侑第一次约会。晚上,宫侑开车送我回公寓。我提着顺路买的天津炒栗子,和宫侑在楼下告别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黄白色的影子,宫侑当即抓着我的肩膀把我往身后护,坏狗就这样直挺挺地张着大嘴咬上了宫侑的裤脚。
我吓了一跳,忙问他有没有受伤?宫侑笑着说没有,只是可惜了新买的裤子。那时我还没有识破宫侑的真面目,只觉...
*宫侑乙女
*全文约5.8k
*只是一个养狗的喜剧故事
01
我时常觉得,我和宫侑一直没分手,和我们养的那条坏狗有关。
坏狗是一条比格犬,大名栗子(マロン)。我和宫侑第一次碰到它,它就初现恶犬本性,硬生生把宫侑价值八万円的裤子扯出一个洞。
那天也是我和宫侑第一次约会。晚上,宫侑开车送我回公寓。我提着顺路买的天津炒栗子,和宫侑在楼下告别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黄白色的影子,宫侑当即抓着我的肩膀把我往身后护,坏狗就这样直挺挺地张着大嘴咬上了宫侑的裤脚。
我吓了一跳,忙问他有没有受伤?宫侑笑着说没有,只是可惜了新买的裤子。那时我还没有识破宫侑的真面目,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温柔。让这样的好人穿着破洞的裤子回去未免有点令人心寒,于是我便提议,让宫侑到我家坐会,我的缝纫技术虽然不怎么样,但用来做一些简单的缝补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出于好心提出的补裤子提议,不仅没换来好报,反倒成了宫侑得寸进尺的完美跳板。自那晚留宿后,宫侑开始频繁地以各种理由出现在我家门口,但凡我给他开门,他就会赖着不走,可谓是引狼入室的真实写照。
如今想来,我对宫侑的初印象简直跑偏得可怕。会和坏狗抢牛肉干,把打翻盆栽的锅扣在狗头上的家伙,本质上与“良善”这个词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但宫侑也为他的狡猾付出了代价。
出于方便考量,确认关系后,我便把公寓的另一把钥匙交给了宫侑。
某天我下班回来,发现家里一团糟,宫侑站在沙发上,和我前一天捡回来的坏狗(当时它还没有大名)吵架。抑扬顿挫的关西腔和werwer声交织在一起,我捂住耳朵,还没来得及质问宫侑为什么要打开笼子的锁?宫侑就扭头一脸委屈地指责我,为什么要把这条坏狗带回我们家?
我说那还不是因为它没有家吗?我不带它回来,它就要被捉走安乐死了,而且你和它不是挺有缘的吗?
宫侑破防了,也不继续装温柔了,指着坏狗的大脑袋骂,哪来的缘分?第一次见面,这条坏狗就不分青红皂白就咬破了他的裤子!
坏狗能懂什么青红皂白?我无语,提醒宫侑,要是没有裤子被咬破这事,他现在恐怕还停留在一垒呢。
宫侑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同意我继续养坏狗。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家有他没狗,有狗没他。我后来想起这句话,觉得宫侑大概是察觉到了他们属性重叠。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也不容二比格犬。
那时我也没准备领养坏狗。公寓的墙薄得像纸,坏狗的叫声又极具穿透力。编辑部的忙碌工作也不允许我每天规律地带它出门释放精力。
因此,宫侑提出有狗没他的要求时,我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宫侑负责按住坏狗,我负责给坏狗拍照。我们俩配合,当天晚上就在网上发了一条领养帖。
发完帖子,把狗塞回笼子,我和宫侑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我问宫侑为什么要把笼子打开,这狗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你这和打开潘多拉的墨盒有什么区别?宫侑“哈?”了一声,说他还想问我呢,摆那么大个笼子在家,也不知道把狗关进去。我俩对视一眼,从床上跳起来,知道这下糟了。
果不其然,还没打开卧室门,耳边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冲出门,坏狗兴奋地在客厅跑酷,我的视线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摆在玄关的花瓶被它碰碎,瓷片撒了一地,流出的水将木制地板晕成深褐色,笼门吱呀呀地晃着,发出的尖细声响仿佛在嘲笑我和宫侑的天真。
宫侑再次把狗塞回笼子,我翻遍整个家找挂锁,未果。宫侑第二天还要去俱乐部报道,我便让他回卧室睡,我坐在这里盯着坏狗。宫侑眼里却燃起斗志,拒绝了我的提议,冷笑一声,说他倒要和这狗比试比试。
那晚我和宫侑几乎没睡,西藏人熬鹰,我和宫侑熬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我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坏狗越狱,跳起来给我和宫侑一人一脚,把我俩踹醒了。宫侑握拳,咬着后槽牙发誓,一定要把这狗送走。
但请狗容易送狗难,我发的领养帖子淹没在论坛的信息海洋里,浏览量甚至没超过三位数。宫侑大手一挥,出资在网站上买了一个推荐位,我们的帖子被论坛加粗,挂在各个板块顶端。浏览量是飞速增加了,但来问狗的人听说这狗精力十分充沛后,都找借口跑了。
好不容易和一个论坛用户商量好领养事宜,线下一见面,对方竟然是个小学生。我问他,你家长让你养狗吗?他点头,说就是他爹妈让他养的。我不信,给了他500円,让他去买糖吃,别再提养狗的事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小学生犹疑地看我一眼,飞速拿走我掌心的硬币,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天,宫侑回公寓,发现坏狗还在家里,后退两步,说这下家里家外都没法待了,在球队里要当吐槽役,回家还要面对坏狗,他要离家出走。
当然,这事没成,宫侑最后还是接受了和坏狗一起生活的现实,因为他发现坏狗似乎在排球上有些天赋。事情是这样的。
确认关系后,我们便把彼此纳入了各自的交际圈。宫侑时不时来接我下班,我同事都知道他这号人;而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看宫侑的比赛。
但养狗后,我就很少去现场了,一是因为比赛场地禁止宠物进入,二是因为坏狗离不开人,只要我一不关注它,它就要闹个天翻地覆。拜访过我们家的角名锐评,从前排球部的特产是双胞胎大乱斗,现在我们家的特产是宫侑坏狗二重奏。
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宫侑就有怨气了。我无奈,只好找个机会,悄悄带着坏狗去俱乐部接他下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说最近在加强训练,结束的时间会晚一点,让我带着狗进场馆等他。
坏狗一见宽阔的排球场就忘情了。它才不在意有人在场上训练,挣脱牵引绳,大叫着往场上冲,我甚至没能抓住牵引绳的尾巴。
我不懂排球,但这一幕实在令人记忆深刻。宫侑跃起托球,木兔重重将球击向对面场地,本该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坠落在场地边缘的排球,被坏狗一个头槌顶了回去。
场内的木兔和站在场外的日向喔喔大叫,木兔挥手,让宫侑再来一球。这一球,坏狗不但接住,还跳起来把球打了回去。
木兔和日向都沸腾了,说坏狗很有宫侑的风范嘛,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宫侑说哪有,坏狗要想追上他还远着呢!佐久早和我对视一眼,闭上眼睛,默契地没吐槽宫侑竟然就这样接受了成为坏狗父亲的事实。
总之,宫侑接受了坏狗。我们终于决定给坏狗起一个大名。因为坏狗那天是冲着我提着的栗子来的,而且它的大耳朵也是漂亮的栗棕色,我决定给它起名为栗子。宫侑提出异议,他认为,坏狗喜欢打排球,不如就叫他排球好了。
我沉默几秒,对宫侑说,那你叫它“排球”试试,看看它会不会理你。
宫侑兴致勃勃地举着坏狗最喜欢的牛肉干,用夹子音叫它“排球”,坏狗看了他一眼,转身用屁股向宫侑致敬。
我喷笑,宫侑丢下牛肉干,冲我说那你试试啊?我清清嗓子,找出坏狗最喜欢的萝卜玩具,吸引它过来,打算等到它对“栗子”这个词表现出反应再给它。结果坏狗直接跳起来,强行叼走了我手里的玩具。
因为要收养坏狗,我决定搬出公寓,宫侑趁机让我搬进他家,但宫侑当时住着的高级公寓也不适合养狗。最后我们选择搬进一栋带庭院的三层一户建。
我和宫侑都没放弃坏狗,而是一边处理搬家事宜,一边训练它对自己名字的反应。
搬进新家那天,朋友们来温居,我们在院子里开烧烤派对,我喊了宫侑一声,催他快点过来帮忙。正在大口吃肉的木兔突然挠着脑袋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叫宫侑的名字,“排球”也看了过来?
当晚我趁宫侑在洗澡,对着坏狗叫了一声“侑”,果不其然,它wer了一声,尾巴开始打转。我心想,这下糟了,宫侑要是知道这逆子自认为爹,估计要把它逐出家门。
为了不让宫侑发现这件事,我想了想,觉得得从两个方面下手。第一,我不能再当着坏狗的面叫宫侑的名字了。第二,我得尽快让坏狗对新的名字建立起反应。
叫了宫侑一周的あなた(亲爱的)之后,宫侑从最初的暗爽转为精神失常,疑神疑鬼地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男人了?我说没有这回事。他把我按在沙发上,逼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我转着眼珠,试图寻找坏狗的身影,被他一把捂住眼睛。
“你快叫我的名字啊!”宫侑冲我耍赖。
“我的名字!”我喊。
“都这样你还说没有别的男人?!”宫侑怒,“你甚至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弱弱地叫出宫侑的名字。
幸运的是,当时趴在地板上看戏的坏狗对此没有反应。
不幸的是,坏狗从此只对亲爱的这个名字有反应。
最后,坏狗登记在系统里的大名仍旧是栗子(マロン),但我们给它订做的项圈上写的却是マロン(あなた)。写作栗子,读作亲爱的,还挺符合当下Z世代的起名模式。
02
搬进新家,正式领养栗子后,我的悲惨忍人生活才算正式开幕。之前种种只能算演习。
手工真丝地毯,它尿。布艺窗帘,它挠。原木沙发,它咬。碗里的进口狗粮,不吃,就好垃圾桶那一口。饮水机的水,不喝,最爱马桶水。
特地装修的狗窝,不睡。每晚必须睡在主卧床尾,不让它进门就werwer大叫,周围的邻居以为我和宫侑天天在家吵架,曾隐晦地打探我和宫侑之间的情感状况。
我们都说没这回事,但拜访过我们的邻居都不信。
地毯,进垃圾桶了。垃圾桶,全丢了,没有垃圾桶怎么过?暂时还没想好。布艺窗帘上全是划痕。家里所有能上锁的,不能上锁的全上锁了。
宫治某天来我们家,想要去上厕所。宫侑起身就跟上去,被宫治骂是变态吗?直到走进卫生间,宫治才得知真相,原来我们家的卫生间也装了感应锁。宫治扶额,说你们怎么不把马桶也锁上?宫侑问现在有这种技术了吗?我查了查手机,回答说没有。
我想把原木沙发换成不锈钢的,宫侑说算了吧,换上了就更像看守所了。于是伤痕累累的原木沙发就这样留了下来。
脏了的地毯可以丢,但主卧的居住权,宫侑坚决不让。我不知道他们一人一狗是怎么沟通的,但从某天开始,每当宫侑随意地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坏狗就会白他一眼,然后从床上跳下去,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卧室,有时甚至还会跳起来把门带上。
我问宫侑是怎么驯服坏狗的,宫侑得意洋洋,不告诉我。
虽然我和宫侑都是坏狗的主人,但宫侑算不上忍人。他向来眦睚必报。
有段时间我和宫侑闹矛盾。我们在客厅吵架。邻居敲门,问我们能不能管好狗,别让它大叫了?我说不好意思,这次是在吵架。邻居说抱歉,误会你们了。
我回到客厅,告诉宫侑,我绝不可能独自抚养坏狗,宫侑必须担起父亲的责任,光支付抚养费是不行的。宫侑反驳,坏狗又不是他捡的,凭什么他要担起责任?
也对,我哑口无言。第二天就整理好行李,雇人把坏狗赶进笼子里,找了一家宠物友好酒店住下。
坏狗不适应新环境,白天安静如鸡,晚上开始对月抒发思乡之情。酒店前台委婉地问我有没有换一家酒店的想法。
当时压力几乎要将我击垮,工作不顺,情感不顺,但有一件事是我能做到的,那就是好好养这条坏狗。我向上司提出辞职,上司问我发生了什么呢?我大吐苦水,谁知上司听完,问我有没有转职成为作家的想法。
“作家时间会自由很多,这样你也有照顾狗狗的精力。”上司说。
我说那我试试。
和宫侑冷战的第七天凌晨,我坐在乱七八糟的新家中央,对他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当即决定让他感受这份痛苦。别人分手,悄悄去对方家偷狗。我和宫侑冷战,悄悄把狗送回他家。
宫侑大意,没删我的指纹。坏狗一进门,就在宫侑的拖鞋上尿了一泡,我鼓掌,顺便给宫侑留了一张纸条,内容大致就是,孩子假期要到父亲家过,你看着办吧。
没过多久,宫侑连续几天凌晨在宠物公园遛狗,被媒体拍到,上了头条。那段时间,他因为个人言论问题招了不少黑粉。黑粉们看到这条新闻,纷纷被感化,说愿意凌晨遛狗的男人绝对不是坏人。我无言以对。
假期一过,宫侑就给我打电话,说孩子闹着要回妈妈那里,地址发来。我也想念坏狗了,就给宫侑发了新的住址。
宫侑带着坏狗上门时,眼底的青黑还没消。我难得怜爱他一次,说进来喝杯咖啡吧。
结果自然是再度引狼入室。我吐槽宫侑故技重施,丝毫没有创新精神。宫侑得意地说反正你最吃这一套。
那天凌晨,我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宫侑正坐在床边穿裤子,我问他搞什么,要回去吗?他说不是,系上腰带,走到床尾,抱起睡得正熟的坏狗摇了摇,喊它起床,去外面散步。坏狗瞪大眼睛,委屈地冲我werwer大叫,试图跳出宫侑的怀抱,没能成功。
自那之后,坏狗就再也没有深夜对月狂吠不止了。
所以我说宫侑不是忍人,他是不小心成了人的比格犬。
03
尽管换了工作,有更多的时间陪坏狗,坏狗作妖的次数也变少,一切似乎又重回正轨。但我也有过放弃养坏狗的想法,不是因为不爱它,我对它的爱不比恨意少。
坏狗对我的情绪很敏感,每当我心情低落,它总是摇着直升机旋翼般的尾巴挤在我怀里拱来拱去,试图逗我开心。
正是因为爱它,我才觉得应该让它回到最适合它的地方。
捡回栗子时,我还不了解比格犬,只觉得它每天精力充沛得吓人。上了课(对,为了养它,我和宫侑还去上过课)之后才知道,这种狗原本是猎犬,它生来就不属于城市,不属于逼仄的狭小空间。
秋天,丰收的季节。我们去乡下帮他高中时期的社团前辈北信介秋收,坏狗快乐地穿梭在麦浪间时,我和宫侑并肩坐在田埂上,见到此景,我不由感叹干脆就拜托北前辈养坏狗好了,他对付坏狗很有一套,坏狗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宫侑说不要,我问他是看不得坏狗幸福吗?宫侑难得说出了很有哲理的话。他说,你又不是它,怎么知道它觉得和我们住在一起,不如在乡下幸福呢?
我说也对,结果我们回程那天,坏狗死活不走。我强行拖它上车,没有用。宫侑抱着我,说算了算了,就让这个逆子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阿兰重拾吐槽役身份,说我和宫侑简直像一对有着叛逆儿女的夫妇。宫治趁机上眼药,说宫侑指责北前辈家鸟不拉屎未免太没有礼貌。宫侑强词夺理,说那是因为北前辈打扫得很勤快,所以鸟不拉屎好吗?我说好了,大家一起向北前辈道别,宫侑你回去重修国文,角名你也别拍了,我们上车,上车!
车还没开出去一百米,坏狗就在后面狂追。我们急忙停车,我冲下车,抱住坏狗,泪流满面,说坏狗坏狗,其实你是一条好狗。宫侑也保证之后会担起父亲的责任,再也不提逐出家门的事。
结果回到大阪当晚,坏狗就趁我们不注意,冲进衣帽间,在我和宫侑的衣服上拉屎,几乎没有衣服幸免于难。
宫侑大发雷霆,说要把坏狗送去兵库,但发生的事业已发生,我们只好深夜联系认识的SA,紧急购置一堆衣服,不然第二天出门都没有衣服穿。
从前我和宫侑去新年参拜都不带坏狗,因为它人来疯。
如今它已经九岁,精力不似从前,终于不伤害木制沙发,不挠窗帘,但下床的动作也不如从前轻巧。
刚养它那年,我向神明许愿,希望坏狗来年能做一条好狗。
今年我和宫侑带着它一起去参拜,双手合十,弯腰许愿时,我偏头看了一眼宫侑和张着大嘴哈气的坏狗,决定许一个可笑的愿望。
希望神明保佑这条比格犬,让它变回从前那条坏狗。
——
这边也存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