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曦澄】《侠客》
《侠客》
睡前故事系列x10。
设定:侠客澄x公子涣
*江澄带着蓝曦臣鬼混的那些日子
*虽然我被称为公子,但是我打架也很6的——蓝曦臣
*这一池的莲花,都被我承包了!——江澄
【壹】
江澄是个侠客。大侠客。
手中三毒与紫电名声赫赫,仗剑走江湖的人,没有哪个不认识他。
话说某一天,江澄扶剑路过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江澄是什么,是侠客。侠客干嘛,当然是行侠仗义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二话不说,三毒铮然出鞘,小流氓看见江澄手里这俩玩意儿腿就软了。江澄手一挥,袖一扬,饶你不死。
小...
《侠客》
睡前故事系列x10。
设定:侠客澄x公子涣
*江澄带着蓝曦臣鬼混的那些日子
*虽然我被称为公子,但是我打架也很6的——蓝曦臣
*这一池的莲花,都被我承包了!——江澄
【壹】
江澄是个侠客。大侠客。
手中三毒与紫电名声赫赫,仗剑走江湖的人,没有哪个不认识他。
话说某一天,江澄扶剑路过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江澄是什么,是侠客。侠客干嘛,当然是行侠仗义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二话不说,三毒铮然出鞘,小流氓看见江澄手里这俩玩意儿腿就软了。江澄手一挥,袖一扬,饶你不死。
小流氓一边感谢江澄不杀之恩,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老远。
江大侠也不是不懂怜香惜玉,见女子坐在地上,冲女子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
“好!!!”
周围听说书的老爷老太小孩子纷纷拍手叫好,说三毒圣手真厉害。
说书先生一招扇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敢情……是在说书呐。
看看,三毒圣手多有名,说书先生都争着讲。
【贰】
这一日,三毒圣手遇到点麻烦。
他在一处荒野山林间,捡到了一个落魄的公子。
说来话长,江澄本是因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压力过大,打算看看风景散散心的,谁料在此处也能碰见人。
那公子一身素净衣裳惹了尘埃,也不难看出做工精致,虽然脸上也灰扑扑的,但依稀能分辨出相貌着实俊秀。他大抵是腿受了伤,血迹已滴落到了地上。
江澄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受的伤?为何会在此处?你是哪个地方的人?”
蓝曦臣:“……”
蓝曦臣缓缓道:“被山中野兽袭击。因为家中欠债而流落至此。我故里在姑苏。”
江澄摸摸下巴。
唉,看在我是个侠客的份上,救你一把。
【叁】
客栈里。
江澄抬手虚掩着咳了一下:“呃……我碰见一位流浪的姑娘,把身上的银两都给她了……没料到我并未留下闲钱给自己……”
蓝曦臣了然道:“共住一间房也无碍,蓝某打地铺睡亦可。”
江澄立刻道:“不必。你睡床。”
蓝曦臣道:“蓝某本就是公子所救,怎好再让公子委屈自己。”
江澄听到这个称呼抽了抽嘴角:“你……你称呼我江澄即可。”
蓝曦臣颔首:“在下叫蓝曦臣。”
“呃……蓝曦臣?”
“嗯。”蓝曦臣点点头。
“好吧。”江澄跷起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蓝曦臣,你是说,你被债主追杀?”
“是。”
“他们怎么不追你爹要来追你?”
蓝曦臣深深地看他一眼,道:“父亲已被歹人杀害。”
江澄:“……”
江澄:“不,不好意思啊。”
蓝曦臣摇头道:“无妨。”
【肆】
夜深,窗外月光清冷,弥漫进来。
江澄盯着床顶,陷入沉思。
他捡到了一个,家里欠债父母双亡还被人追杀的麻烦玩意儿。
但是。
他看了看身旁睡着的蓝曦臣——对,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两个人挤一张床,叹了口气,感觉这样丢下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我是个侠客,讲究的是侠肝义胆。万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伍】
第二天,蓝曦臣和江澄踏上了行走江湖的道路。
头等大事,是赚钱。活命要紧。
江澄,大侠客,和蓝曦臣一起辛辛苦苦在客栈洗了一大堆碗,搬了一大堆货。
点了点手里的碎银,江澄美滋滋道:“走走走吃饭去。”
蓝曦臣摸了摸怀中揣的金叶子,沉默。
算了,到实在是没钱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江澄一看蓝曦臣那轻飘飘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公子哥儿,把三毒豪情万丈地往酒肆桌上一拍:“以后跟我混,我罩着你!”
蓝曦臣点点头:“多谢。”
江澄点了一坛酒和一些下酒菜,自己吃了半天,看蓝曦臣举着筷子十分犹豫:“你干什么?不吃吗?”
蓝曦臣犹疑半晌道:“我……不怎么能吃辣。”
江澄翻个白眼,吩咐小二来些清淡菜,自己抱着坛子灌酒,想了想又把酒杯往蓝曦臣面前一推:“那喝点酒。”
蓝曦臣:“……”
蓝曦臣思忖着自己已经麻烦江澄额外点菜了,再拒绝恐怕有失礼数,于是试探着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江澄看着蓝曦臣刚喝完一口,把酒杯放下,登时就倒在了桌上。
江澄:“……”
啧,这酒量是得多差啊……
江澄认命地起身,把蓝曦臣拖到床上去,暗想这人看着不重啊,怎么死沉死沉的。
【陆】
江澄把酒喝完了,菜也吃光了,刚准备伸个懒腰,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差点把懒腰都给吓回去。
江澄回头。
蓝曦臣坐在地上,一脸纯真茫然。
江澄:“……”
江澄走过去朝他伸出手,不耐道:“坐地上干什么,起来。”
谁知蓝曦臣推开他的手,连语气都变了:“无事!我自己能起来!”
江澄:?
蓝曦臣站起身:“大侠,在下饿了!可有吃食!”
江澄:??
蓝曦臣抓起筷子,还是江澄用过的,尝了一口辣菜。
“辣!!!要喝水!!!”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侠客江澄痛苦地蒙住了双眼,不想去看眼前的情景。
【柒】
大侠客江澄,在某个客栈里,安抚着一个喝醉了的人。
蓝曦臣搞不好是个智障。
江澄想。
这个人,从床上摔到地下,再用自己的筷子吃了辣菜,还死活不听劝地又喝了点酒,疯得更彻底了。
江澄拼命地去捂住蓝曦臣吵吵嚷嚷的嘴,谁料脚下一滑,拉着蓝曦臣一起倒在了床上。
江澄听到自己的腰喀吧一声。
他疼得龇牙咧嘴,心想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救了你。
而蓝曦臣倒是压在江澄身上,摔得舒坦。
这个时候,客栈老板娘推开了门:“二位公子,夜深了,还烦请不要过于吵……”
老板娘感觉自己不太好。
此时蓝曦臣正压在江澄身上,江澄一只手勾住了蓝曦臣的脖子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大腿贴着蓝曦臣私处,姿势极尽暧昧亲密,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
老板娘飞快地关上门:“抱歉二位公子!你们继续请假装我没来过!”
江澄:“……”
江澄松开了捂住蓝曦臣的手,而蓝曦臣却一直压在他身上,盯着他一动不动。
江澄暗自舒口气,心想这祖宗怕是折腾够了,蓝曦臣再度开口:“疼吗!可否要我帮你揉揉!真是抱歉!!!”
江澄:“……哦豁。”
听这语气,江澄就知道这人还没醒。
【捌】
堂堂大侠客,被一个喝醉的不会武功的男人按在床上强行揉腰,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翌日。
江澄醒来,花了些功夫来消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动了动,发现他脑后枕的东西有点不对头。
等等,我睡在蓝曦臣怀里?!
江澄猛地坐起身,结果撞到了床顶。他呻吟一声又软软地倒了回去,捂住撞疼了的额头。
蓝曦臣也醒了。
他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茫然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他发现江澄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然后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荒唐事,比如摔下床,比如压住江澄,比如强行给他揉腰,比如……抱着他睡。
两人对视许久后,蓝曦臣开口:“……早。”
江澄:“……早。”
然后,蓝曦臣幽幽道:“我都想起来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江澄的脸则迅速地红了,像谁家小娘子新染的胭脂,说话都不利索了:“无,无事……你,你先放开我。”
【玖】
江澄在心里列出了第一条关于蓝曦臣的注意事项:不能让他喝酒。
【拾】
话说呀,自那之后,江大侠客身边多了个俊秀公子,不过似乎不会武功。江澄负责摆平事情,那公子便负责安抚受到惊吓的幼童姑娘老人家。
说书人喝了口茶:“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愤然道:“怎的又只讲那么一点!”
【拾壹】
江澄独自坐在亭中喝酒。蓝曦臣寻来了,也在他身旁坐下。
“你来干嘛。”
“找你。”蓝曦臣凝视着江澄在月色里清冷的脸,“……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
蓝曦臣回答的没头没脑:“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江澄一挑眉,嘴角唯一的一点点笑意也淡了下去。他又喝了一口酒,下巴仰起的曲线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清辉。
“今天对你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江澄很烦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是所有的话都要说出来。”江澄别过脸,“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
蓝曦臣默不作声。
江澄倒是自己慢慢道出了答案:“确实,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夜风自很远的地方吹过来,拂过他的发丝,睫毛,和微凉的手指。江澄不再说话。
蓝曦臣开口道:“你……故乡在哪里?”
“云梦。”江澄又拍开一坛酒的封泥。
蓝曦臣若有所思:“听说那里多湖。”
江澄接道:“那儿的莲花也很美。”
蓝曦臣的目光移到了江澄一直随身佩戴的银铃上,上面刻有九瓣莲的花纹。
他尽量以轻松的语气道:“我还没见过莲花盛开得最好的时候,真想看看。”
“你没看过?”
“没有。”
“你没出过远门?”
这不正在嘛。蓝曦臣想。
但是他摇摇头:“没有。”
江澄静默了一会儿,道:“翻过墙吗?”
蓝曦臣一怔。
整日都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哪有机会翻墙。
蓝曦臣再次摇头道:“没有。”
“打过架吗?”
“没有。”
“爬过屋顶吗?”
“没有。”
江澄冷哼一声:“果然。那你可活得真无趣。”
蓝曦臣恍惚想起幼时他和弟弟一同站在母亲面前背诵诗经,背完小雅,母亲总是会将他抱起来,在他额头吻一吻。蓝曦臣还记得她身上浅淡的木槿花香。
他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有不听话,没有闯过祸,没有违背过规矩,没有忤逆过父母的意见。
蓝曦臣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是啊。真无趣。”
江澄瞥他一眼:“想看莲花是吗?”
“嗯?”
“我自己平常无事时琢磨了个小戏法……”江澄放下酒坛,站起身,“你要看莲花,我便让这池开满莲花。”
嘴上是询问,脸上却是你敢拒绝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但蓝曦臣也是真切地看出,江澄的确是想要安慰安慰自己的。
蓝曦臣点头:“好。”
江澄飞身轻点过阑干,紫色衣裳翻动,猎猎作响。待再回神,江澄已稳稳落在了湖中。
他居然踏在了湖面上。
看着蓝曦臣微微诧异的表情,江澄心里颇有些得意。
江澄在指尖凝聚起一点灵力,躬身在水面上轻点一下,涟漪漾开之处,竟是立刻绽开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莲。
江澄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复又抬足点过水面,又是一朵莲花盛放。
蓝曦臣便看着江澄一身紫衣被光映亮,除他以外万物失色。他低垂着眸子,眉目是难得的柔和。他朝自己走了过来,足尖踏过之处,步步生莲,恍若谪仙一般灼灼令人不敢直视。
蓝曦臣意识到自己胸口某处狂乱的跳动,与现在正向他走来的那个人有关。
江澄则扬手一指:“满池莲花,够你看了吗?”
蓝曦臣却怔怔地望着江澄月色下清俊锐利的脸庞。
像是有一滴水自荷叶上滚落,落进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明明如此温柔,却仿佛在蓝曦臣耳边炸开了一声惊雷。
【拾贰】
说书先生咳了一声,故作玄虚地捻了捻胡子。
一位姑娘低呼道:“三毒圣手好帅!”
另一位姑娘出声询问道:“那这么说,蓝公子,是喜欢三毒圣手咯?”
说书先生缓慢地晃着脑袋:“莫要说破,莫要说破。”
没想到还有感情路线!
听说书的一众人都兴奋了起来。
【拾叁】
与此同时,江澄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蓝曦臣了。甚至越来越贪恋这种有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
这不好,很不好。
江澄一个人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无依无靠,但也无牵无挂。可如今,有个人闯进了他心里,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的安危,他的悲喜,这实在太不好了。
于是乎,江大侠客喝了半晚上酒,决定要暂时远离蓝曦臣。
远离蓝曦臣第一步。少和他搭话。
因为江澄很容易被蓝曦臣打开话匣子。
于是乎……
蓝曦臣敲敲江澄的房门:“阿澄早。”
江澄推开门,目不斜视,飘过蓝曦臣身边径直走下楼:“嗯。”
“菜已经点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好。谢谢。”
“阿澄你发带没编好,我来帮你吧。”
“……我自己来。”
蓝曦臣担忧地看着他:“阿澄,你嗓子不太舒服吗?为什么不爱说话?需不需要找大夫治一治?”
江澄:“……”
江澄:“我不是……我没有……”
——第一步,失败了。
【拾肆】
远离蓝曦臣第二步,不和他一起斩妖除魔,本大侠要自己单排。
于是单排的澄在山野间碰到了被怪兽追的小孩子们。
唰唰搞掉几个怪兽之后,江澄却无法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们。
一群小孩子抱一起哇哇大哭,不管江澄说什么他们都不听。堂堂大侠客,居然被一群孩子团灭了。
江澄烦不胜烦,不免开始在心里咆哮,蓝曦臣这个队友也不知道来支援!我让你不来你还真的不来啊!
最后,江澄是等到孩子们都哭够了,才得空询问他们住在哪儿,再挨个挨个送回家去。
日落西山,江澄终于把所有孩子都送回家了,他提剑的身影,显得分外孤独。
——第二步,失败了。
【拾伍】
蓝大公子很忧伤。
最近江澄开始躲着他了。
他有些落寞地看着江澄紧闭的房门,抬起手又放下。
算了。不打扰他。
【拾陆】
江大侠客很忧伤。
蓝曦臣不怎么搭理他了,也不主动来找他了。
江澄已经单排了四天了。
从四天前,江澄说蓝曦臣以后不用陪他双排后,蓝曦臣一点要和他一起去的表现都没有。
他早听见门外有人的动静。
可蓝曦臣他死活不敲门啊!
傻子,你不知道我在等你来找我啊!
【拾柒】
这样别别扭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那天晚上。
蓝曦臣已经出来一年了,还没有找到蓝忘机。
他答应过,一年后若还没寻到人,便任由他们如何,自己回去了。
那天晚上蓝曦臣站在江澄门前,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敲了敲门。
假寐的江澄从床上翻身而起,凝神细听。确实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还在继续。
江澄的心底一下子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拾捌】
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蓝曦臣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看见面前的江澄脸上强行绷着冷冰冰的样子,微扬的唇角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期待。头发有点乱,几缕搭在额前,平添了几分可爱的稚气。他只穿了中衣,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看样子是听见敲门声就匆匆起床开门了。
每一个零零碎碎的细节,却无端的让人欢喜。
蓝曦臣手里托着烛台,江澄看见蓝曦臣的眼瞳里映着跳跃的烛火,明亮若星辰。像拨错了调子的琴弦微微一颤,他对上那双眼睛,心头蓦地一跳。
“你……找我做什么。”
江澄的眼睛不自在地移向了别处。
“找你聊聊天。”
蓝曦臣弯起眉眼,和那天在亭中的回答一模一样。
江澄没拒绝,让开身子。蓝曦臣走进去,烛光顿时盈满了房内。
【拾玖】
出乎意料的是,蓝曦臣开口说的第一句,竟是对不起。
见江澄不解,蓝曦臣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然后,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江澄。
【贰拾】
蓝曦臣,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会武功,只是江澄没发现。
他也并不是因为家中欠债被追杀而跑出来。
他是来找人的。
找他的亲弟弟,蓝忘机。
他的亲弟弟也不是寻常人,和一位男子私奔了。家中人为寻他心急如焚,蓝曦臣自告奋勇地来找他了。
然而,亲弟弟还没找到,他就遇上了山中的妖物,虽然妖物被斩,但是他的腿却受了伤。
就这样,他遇上了来散心的江澄。
并且在大半年的相处中,他喜欢上了江澄。
他都快要忘记了寻人的事情。
他自私地想留在这个人身边,和他一辈子这样走遍天涯海角。未尝不好。
而现在,他想知道的是,这个人,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
【贰拾壹】
月静静,风静静。
蓝曦臣说完,做好了江澄劈头盖脸骂来的准备。
可是江澄就愣愣地坐在那里,像是努力地想要搞清楚蓝曦臣是不是在说假话。
江澄开口,茫茫然:“你说,这么久以来,你在骗我?”
“……对。”
“你骗我?”
“对不起。”蓝曦臣又重复了一遍。
江澄用力地闭了闭眼,喃喃道我一定在做梦,结果睁开眼,还是蓝曦臣白玉一样的脸庞,和他真诚到极致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骗我?”
蓝曦臣笑道:“最开始是怕泄露了身份,后来,是怕你赶我走。”
江澄一拍桌子:“傻子!你就是说了又如何?说了我也不会赶你走。”
蓝曦臣的眉目柔和下来,他道:“你为何不问,我怎么那么怕你赶我走?”
江澄一怔。
“那……你,你为何那么怕?”
蓝曦臣眨了眨眼,江澄以为他要开口说出谜底,烛火却倏地灭了。
是蓝曦臣吹熄了烛火。
“若我说,是因为心悦你,你可会信?”
“……”
“你可心悦我?”蓝曦臣端起烛台,起身。
这一句说得轻飘飘,落在江澄心底,却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明日我便要走了。”蓝曦臣推门的动作顿了顿,“我想……我想听到你的答复。”
他合上了门。
房内只余下江澄一个人。
【贰拾贰】
说书先生:“预知后事……”
众人愤愤打断道:“有没有点业界良心啊!次次讲到关键处就不讲了!”
说书先生亦愤愤道:“我也要吃饭的好吗!”
【贰拾叁】
江澄终究还是没能给蓝曦臣一个回答。
等到约定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江澄才稍微积攒起一点勇气,颤抖着手去敲蓝曦臣的房门时,蓝曦臣已经走了。不告而别。
江澄紧攥着银铃的手慢慢松开。
他做过许多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事情,也因自己的一时意气与年少轻狂伤害过许多人。
他是个侠客,他孤身一人,他不沾情,亦从未有过什么好后悔的事情。
可如今,他真切地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怯懦,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珍视的人,重要的人,喜欢的人推开自己身边。
他呆呆地站在房门前,一点也没有了大侠客的样子。
【贰拾肆】
“那就这样……分开了?!”一位姑娘悲伤地捂住了嘴。
“莫急莫急……”
说书先生他……
算了不要他出场了,抢戏份。
【贰拾伍】
江澄辗转了一晚上,决定立即动身去姑苏。
不过,姑苏那么大一个地方,江澄也没办法准确地找到蓝曦臣在哪儿,只能一路打听一路摸索着来。
跋山涉水,斩妖除魔,侠客江澄,来到了彩衣镇。
听说这里有水崇作乱,江澄前来摆平。
怎料刚到碧灵湖,连岸都没走近呢,便看见空中有一人御着剑口中念诀,河水翻涌间依稀可见一妖兽的影子。
真是熟悉得过分……江澄眯起眼睛看。
白底压蓝边,袖口掐银线……江澄念念有词,眼睛一亮。
遇到这种事情会主动出面的……背影很熟悉的……
就是蓝曦臣!没跑了!
【贰拾陆】
江澄还是没好意思马上跑去找他。
他观战蓝曦臣打怪兽,估摸了一下,蓝曦臣应该比他还要厉害……这人藏得真深……
江澄有点不服气。
(不行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喂!这个时候了,还不冲上去找你未来道侣你还在计较谁打架比较厉害啊!!!)
【贰拾柒】
打完怪兽,江澄悄悄尾随着蓝曦臣回家。
蓝家的路错综复杂,结果江澄跟着跟着,居然跟丢了!
江澄干着急,刚想跳下树去,又看见几个仆人过来了,只能作罢。
江澄一直在树上待到月亮出来,才跳了下来。
哼,总归人是在这里面的,我不信一个屋一个屋的找,还找不到!
【贰拾捌】
江澄轻巧地飞身上了屋顶。
他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开一片瓦,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屋内。
这个……这个应该不是……睡相也太丑了。
江澄嫌弃地撇撇嘴,挪回瓦片,又跳到下一个屋顶上。
跳了十多个屋顶,江澄都没找到,自己倒累得满头大汗,比杀个怪还累!蓝家到底哪里有这么多个屋子!
也真怪啊,现在亥时过了大概小半柱香,怎么都睡觉了。不懂不懂。
江澄又跳到一个屋顶上。
他非常熟练地挪开瓦,发现这屋子里竟然点了灯,吓得他立马闪了开去。
屏息许久仍未听见有什么动静,江澄才把脸探过去,仔细视察着屋内。
床上没有人……还没睡啊……
江澄挪开视线。
案前呢……案前也没人啊!
“奇了怪了……”江澄咕哝了一句,“人呢……”
“什么奇怪?”
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江澄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反手抓住那人咽喉,脚下借力一个翻身,不过顷刻间直接把那人压在了身下,而另一只手则唰地拔出剑,低声喝道:“谁!”
那人被他掐住说不得话,江澄却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三毒铮然回了鞘。江澄抬手撩开那人额前稍乱的发,露出一张如画的脸。
江澄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慌忙放开了手,蓝曦臣立刻咳了起来,脸色苍白。
江澄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背,一边拍一边焦急地问道:“你,你还好吧?”
“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谁啊!”江澄急得不行,手下力道重了些,蓝曦臣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了。
“阿澄……咳咳咳……”
“你别说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是……咳咳咳……阿澄……下手轻一点咳咳咳……”
【贰拾玖】
两人对坐案前。
蓝曦臣笑眯眯地道:“阿澄不远万里来找我,有何贵干呀?”
江澄脸色微红:“我……我……”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正当蓝曦臣耐心地等着江澄的回答时,江澄却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蓝曦臣:“……”
江澄:“……”
蓝曦臣出声道:“染了风寒?”
江澄还没回答,蓝曦臣就已经拖着江澄上了榻,并且把被褥全都往江澄身上一裹:“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见江澄挣扎着要起来,蓝曦臣把他按回去:“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什么啊等!江澄急了,万一明天又出什么变故了呢!
“可是我等不起!”江澄喘了口气,在蓝曦臣的注视下继续道,“蓝曦臣,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心——咳咳咳咳咳咳!”
堂堂大侠客,竟被口水呛到了!江澄在心里捶胸顿足,嗟乎!
这回换成了蓝曦臣给他顺背,江澄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我咳咳咳……我心悦咳咳你……”
蓝曦臣哭笑不得,忙又拍拍江澄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我心悦你咳咳咳……”
“嗯,我知道。”
“知道咳咳咳……就好咳咳……”
好容易待到江澄不咳了,蓝曦臣才把他放开。
蓝曦臣直起身,定定地看着江澄。江澄还想挣扎着起来,蓝曦臣则当机立断,俯身在江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江澄立刻停住了动作。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因为江澄整个人仿佛连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蓝曦臣微笑道:“别乱动了,听话,乖。”
江澄被他那个吻和那一声乖闹了个大红脸,别过脸哼哼唧唧道:“少把人当小孩子哄……”
蓝曦臣神色认真道:“那要怎样哄?江大侠。”
然后,蓝曦臣严肃地把手抬起,附上江澄领口:“要用这样的方式?”
江澄骂了一声不要脸,猛地掀开被子把自己藏了进去,裹成一团,传来的声音都闷闷的:“我要睡觉了,我睡着了!不要烦我!”
蓝曦臣唇角微勾,眸中荡开了一圈温柔的笑意。
【叁拾】
说书先生摇着手中折扇:“话说后来啊,两人私拜了天地,芙蓉帐暖,暗度春宵……”
江澄听不下去了,啪地把茶杯往桌上一砸,蓝曦臣拉住他:“阿澄,不要太冲动。”
江澄气呼呼地道:“他乱讲!没有的事!明明后来我们就直接睡觉了!”
“说书先生讲的哪能信,江大侠大人有大量,不气不气。”
江澄响亮地一哼,拉着蓝曦臣走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有些许疑惑,还是转头去听先生说书了。
【叁拾壹】
后来呀,江大侠客和蓝大公子,放歌纵酒过海角,枕剑走马行天涯。无论寒冬烈酒,无论春色繁华,你我执手,一生为侠。
END.
睡前故事系列x10。完啦,晚安哟。
瑟莱_没离开过(下)(完结)
cp向,原著向,脑洞略大,请求爱护。
是HE,请放心食用~
-----------下篇有惊喜真的---------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毛茸茸的草地里,周围的景色不太熟悉。
“糟糕!我这是到了哪儿?!”莱戈拉斯惊坐而起,检查着周遭的情况,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紧盯着自己。
这是个跟踪猎物还太不熟练的家伙,却很有胆量。莱戈拉斯感受不到敌意,对方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已经暴露了他自己,莱戈拉斯笑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新朋友了呢。
“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
cp向,原著向,脑洞略大,请求爱护。
是HE,请放心食用~
-----------下篇有惊喜真的---------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毛茸茸的草地里,周围的景色不太熟悉。
“糟糕!我这是到了哪儿?!”莱戈拉斯惊坐而起,检查着周遭的情况,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紧盯着自己。
这是个跟踪猎物还太不熟练的家伙,却很有胆量。莱戈拉斯感受不到敌意,对方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已经暴露了他自己,莱戈拉斯笑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新朋友了呢。
“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精灵之间从不互相伤害,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莱戈拉斯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一双眼睛看向了斜后方的大树影子。
盯梢他的家伙缓缓地从树影里挪动了出来,一身十分讲究的装束多少暴露了他的身份,他穿着精灵战士的猎装,轻薄的肩甲上镌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那是……辛达贵族的家纹。
莱戈拉斯猛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从他的脸上寻找着熟悉的气息。“瑟兰……迪尔?”面前的家伙跟自己一般高,稚嫩的脸上还没有完全锻炼出莱戈拉斯最熟悉的属于密林之王的成熟,然而眉眼之间透露出的一股倔强的气息,搭配上雕刻一般的立体五官和眼睛的特殊颜色,像极了他那个喜欢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的父亲。
“你知道我?……也对,我是这里的王子,又有几个精灵不知道我呢?可是我不认识你,你很厉害,我不知道我们的战士里有像你这样的精灵,你是谁?”年轻的精灵王子眼中并没有惧色,既不退却,也不凌人,虽然还不是王,言行间却透露出王者的自信,对未知的情况也应对自如。
心中估算了一下大概的时间,莱戈拉斯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绿叶王子’还远远没有出生的时间点,心里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我,我叫莱戈拉斯,来自……边境森林,我在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我们的迈雅送我过来的,所以你没有见过我。”
“迈雅?神的使者?这真的是太酷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迈雅,也没有见过……短发的精灵……”瑟兰迪尔说出这句话时,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对于精灵来说,短发绝对不会是一种夸奖,可是他的确是以夸奖的心态来表达自己的感觉的。面前的这个跟自己发色相仿的精灵,让他有一种形容不出的亲近感,即使这个精灵从来没有见过,感觉上也有些特立独行,这个精灵甚至舍弃了精灵标志性的长发,但瑟兰迪尔并不觉得他奇怪,反而觉得他很特别,特别得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哦!你说这个呀,因为我向迈雅请求了一件特别难搞的事情,所以头发是我付出的代价,希望这样的代价能够换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莱戈拉斯微笑着看瑟兰迪尔,这样年轻又澄澈的Ada,对他来说真的是可爱极了。
“难搞的事?跟你的秘密任务有关吗?”瑟兰迪尔三两步踏到莱戈拉斯身边,像在保守一个秘密一样小声地问他,几句话间已经卸下了王宫教引官所叮嘱的身为一个王子应该时刻保持着的所有的防备。
“嗯,因为是秘密任务,所以我不能让太多人发现,你是王子,你应该有办法把我藏起来,是吗?”莱戈拉斯喜欢看瑟兰迪尔的眼睛,这是一双跟Ada同样的,却不会回避他感情的眼睛。
“唔……”精灵王子被莱戈拉斯盯着看了好一会,终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要知道精灵可是感情很内敛的种族,身为精灵王族的后代,瑟兰迪尔更是从小没有被其他精灵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过,没有人胆敢僭越了规矩,直视王子的眼睛,连他的父王都不曾这么看他。
“父王不太喜欢我把小动物带回寝殿,不过我在这山里有一个秘密营地,你可以待在那里。”精灵王子拍了拍手,朝莱戈拉斯点了点头,再看向他时脸已微微发红。
没有去细细追究自己为什么会跟小动物相提并论,莱戈拉斯十分感恩地跟着瑟兰迪尔爬上山去,越过两座山头,在山涧的流水边,莱戈拉斯看到了一个木制的小屋子。
小屋子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简陋一些,却没有任何缺漏,看来王子殿下的确经常跑来这个秘密营地。
“我得马上回家去,你就在这里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不要走。”瑟兰迪尔吸了一口气,好像用了些力气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莱戈拉斯没有办法想象,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这样青涩、勇敢又活泼的瑟兰迪尔,就会被恶龙的火焰灼伤,从此背负起不可对他人言说的伤痛。一定要阻止,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拼上这条命,莱戈拉斯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
瑟兰迪尔离开后,莱戈拉斯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完全熟悉了附近的地形,来时路过的那片森林深处,生长着瑟兰迪尔最喜欢的会结出红色浆果的灌木。在莱戈拉斯有记忆的每一个秋天里,他的Ada总是会命人采摘许多,一部分作为水果,一部分做成果酱,还有最大最漂亮的那一些,会被装点在他的王冠上。
其实那些小浆果有些微酸带涩,他不太清楚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它们,但是既然瑟兰迪尔喜欢,莱戈拉斯也便采了一些回来,拿小木屋里草编的筐子装了满满一筐,作为给他的礼物。
小木屋所在的这两座高山,右手边的山路出去,紧挨着精灵的王城,左手边出去,是一条宽厚的大河,河的对岸是一座黑色的山峰,莱戈拉斯去到山崖边的时候,对面的山峰正笼罩在浓重的云雾里,给人以肃杀的感觉。
不知道伤害Ada的那条巨龙什么时候会出现,会出现在哪里,如何才能打败力量接近神明的龙,莱戈拉斯也没有把握,所以他必须先做到对周围的地形掌握自如,以给自己增加一些优势,那么他少不了也得进去王城一趟,这可就不太容易了。
躺下准备休息时,莱戈拉斯被一柄尖细的东西硌了一下,翻找了口袋,他摸到一柄薄而锋利的匕首。推开刀鞘,一片乌金色的光芒映入眼帘,莱戈拉斯认得这样的颜色和光泽,这是黑箭的材质。甘道夫真是一个神奇的智者,莱戈拉斯心里想,这样一来面对巨龙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只要找到龙身上麟甲最脆弱的那一点,将匕首刺进去……
年轻的瑟兰迪尔王子似乎起得比林间的飞鸟还要早,没有遵守王族应有的礼数,瑟兰迪尔是“咚”地一声推门进来的,看见莱戈拉斯坐在床边对他微笑,年轻的王子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你没走,你还在!你会留下来?那我们……可以算是朋友吗?”
“我们可以是朋友,也可以不止是朋友。”没有理会瑟兰迪尔脸上凝固下来的惊喜,莱戈拉斯起身抱起那一筐装得满满的红色浆果,递到瑟兰迪尔面前。“尝尝吗?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果。”
“?”瑟兰迪尔脸上的惊喜变成了疑惑,他慢慢伸出手,捞了几颗果子掂在手里,尝试性地放了一颗到嘴巴。“嗯……我以前没有吃过这种果子……不过味道还不错!我想我以后会喜欢的。”
这下子,疑惑的人变成了莱戈拉斯。原来,这时候的瑟兰迪尔,还没有爱上这些红色的圆碌碌的小果子……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它们的呢?……天哪!难道是……现在?
莱戈拉斯惊讶地抬头,看着瑟兰迪尔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震动。
“这种果子对你很重要吗?”发现莱戈拉斯的表情在变化,瑟兰迪尔问着话,又抓了几颗品尝起来。“嗯,酸酸甜甜的很提神!哪,我可是个王子,如果你这么喜欢它们的话,我以后可以在王宫里种满这种植物。”
“为什么……为了我?一个陌生的精灵,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你不是陌生的精灵啊,你掉在我的草地上,是我发现了你,你跟我说话,你又跟我回家,那你就相当于是我捡到的,我拥有你,我会照顾你,我会让你开心。”瑟兰迪尔挺起胸口,对面前的短发精灵诉说着自己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的话,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不顾后果的小精灵,也不是一个任性的王子,只是莱戈拉斯给他的感觉太过于特别,让他没办法不找一个理由把他留在身边。
莱戈拉斯终于明白,瑟兰迪尔昨天说小动物不可以带回王宫的原因,年轻的精灵王子是把初见面时的喜欢当成了对小动物的喜爱,并急于宣布自己的所有权。虽然瑟兰迪尔的确拥有他,这么说来也没有错,可是那个Ada把他当成儿子,这个Ada却是要把他当成宠物了。
“好的,亲爱的王子殿下,如您所说,我是一个很厉害的精灵,作为对您的收留的报答,我也会保护您,不让您受到任何伤害。”莱戈拉斯贴近他的‘王’,托起瑟兰迪尔的手腕,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代表忠诚的吻。
只见年轻的瑟兰迪尔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身体接触的敏感,对精灵立竿见影。“不……不对,我是王子,应该是我保护你。”瑟兰迪尔咬着嘴唇,顿了一顿,显然对于莱戈拉斯的表白很是受用,却又不愿意变成被保护的那一个。
“说回来,我有一个消息!父亲近日收到来函,诺多精灵的君主有要事与他商议,所以父亲会率部离开王宫一段时间,王族的事务交由我来处理,这样我就不能经常跑出来了,你跟我回王宫吧好不好?”
“好,我会尽好保护你的责任,我跟你回去。”莱戈拉斯心里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祖父欧瑞费尔不在的这段时间,看起来就是瑟兰迪尔最有可能受伤的时间,该来的总是会来,莱戈拉斯下定决心改变这一切,他不会逃避。
莱戈拉斯被瑟兰迪尔迎进王宫的时候,没少引起精灵们的非议,因为骄傲的精灵王子不希望莱戈拉斯偷偷摸摸、不明不白地被他藏进王宫里。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带你回去,给你一个名分,这是瑟兰迪尔的原话。
转念想了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会被自己的出现所影响的精灵应该不多,现在居住在巨绿森林的绝大多数成年精灵,都没能坚持到与父亲一起在幽暗密林重建家园。想到此处,莱戈拉斯心下不免唏嘘,便在瑟兰迪尔的坚持下,卸了防备,任由安排。可是莱戈拉斯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即使所有精灵的脸庞都仿佛宝石一般剔透和精致,莱戈拉斯也是十分出众的一个,更何况他的头发,利落得像被刀锋齐肩削过一样,这在精灵中绝无仅有。
莱戈拉斯能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甚至连王宫中一些当职的重要人物,都免不了对他多看几眼。比较严厉的要数王子的教引官,这个棕色头发面容稳重的精灵正在向他的王子殿下详细地询问陌生精灵的信息。
“他叫莱戈拉斯,是精灵中出色的游侠,身手非常了不起,头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与一个兽人首领交战的时候,被对方使诡计引燃了大火,所以他把被烧坏的头发裁掉了,这是勇敢和正义的象征。”瑟兰迪尔抬头挺胸,面对长辈的质询一点也没有退缩,并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就把莱戈拉斯塑造成了一个游离在精灵族群体之外的英雄,莱戈拉斯实在想不通他是在什么时候编好这一长串的胡说八道的。
“哦?是吗?那您的身手一定非常惊艳,否则王子不会这样佩服。既然如此,想必这位英雄不会推辞一场小小的比试吧?”
“比试?和谁?”莱戈拉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能让瑟兰迪尔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对未来事情的发展会比较有利,莱戈拉斯倒是忽然间来了兴趣。
“我是王子的格斗术教引官,咱们估计水平相当,打斗起来也有趣些,不过点到为止就好,不要让王子为难,武器在你的后方,请自便。”对方似乎不是很相信莱戈拉斯能有多高的水平,他抽出腰侧的长剑,亮了一个准备的姿势,的确十分漂亮并可以说毫无破绽。莱戈拉斯笑笑,从身后的武器架上随便掂量了一把弓和一筒箭下来,将箭筒在背后背好,架起弓面对对方。
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选择弓箭本就是弱势,一般的对手可能会嘲笑他这样不带脑子的选择方案,可对方却在莱戈拉斯端好弓以后表情严肃了起来。身为王子的老师,必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他从莱戈拉斯的武器选择和持弓姿势就能看出来,这个对手是经过非常严格和正规的训练的,选择弓箭并不是他的失误,而恰恰是他的优势和自信。
既然真的碰上了高手,教引官便没打算随便玩玩,一剑漂亮地划破空气,转眼间剑尖仿佛就要到了莱戈拉斯眼前,鼻子似乎都能嗅到铁器冰冷的味道,可莱戈拉斯就在恰好的时机翻身跃了出去,就地一个翻滚,再起身时已经连发了三箭,目标不是对手本身,而是对手可能会继续进攻或退而防御的路线。
对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所有选择都被这个陌生的精灵给封死了,到了这个情况,什么也不做,站在原地,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莱戈拉斯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两个没有比下去的必要。
只见教引官没有丝毫犹豫地收剑入鞘,顷刻间又恢复了精灵温柔如水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否则王子早已陷入危险之中。”
“莱戈拉斯当然没有恶意,加拉德尔老师,我请他回来就是做我的贴身护卫,父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他陪着我你们也能放心一些,不是吗?”
“好吧,巨绿森林现在由您做主,我的王子殿下,不过即使来了新的同伴,每天的早课也不能落下,今天您又逃课了,明天一早我会让加里安准时在演武场等您。”
加里安?这位老师是……加里安的父亲?忽然意识到要与年轻的加里安打交道,莱戈拉斯差点忘记了的确还有密林的旧识与现在是有关系的,莱戈拉斯咬了咬嘴唇,犹豫地看了瑟兰迪尔一眼。
瑟兰迪尔误会了莱戈拉斯眼神的意思,以为莱戈拉斯是在害羞。“是是是,遵命我的老师,逃早课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按时训练,莱戈拉斯跟我们一起。”瑟兰迪尔扯开嘴角,有些得意地朝莱戈拉斯挑了挑眉,此时的瑟兰迪尔昂头抬眼看人的表情,与Ada已经有九分相像了,莱戈拉斯心里想。
瑟兰迪尔让精灵们在王子的寝殿里加了一张床,没有给身为客人的莱戈拉斯入住客房的机会。莱戈拉斯想起了在加冕仪式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任性地把Ada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干的“坏事”这么快就被Ada给讨回来了。
担心莱戈拉斯会拒绝,瑟兰迪尔在一旁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身为王子的贴身护卫,必须要在睡觉时也能随时保护王子的安全。莱戈拉斯装作全部听进去了似的点头,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机会吗?又怎么会拒绝呢?看向挂着一脸完全无辜事不关己表情的瑟兰迪尔,莱戈拉斯忽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狼,谁才是肉。
到了夜里,瑟兰迪尔王子又缠着莱戈拉斯给他讲他在外游历的故事,莱戈拉斯今天白天里小露的那一手,居然看似轻松地就让加拉德尔老师认同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瑟兰迪尔从小开始习武,至今都没有获得这位略显严厉的老师的完全肯定。
莱戈拉斯给只穿着薄薄一层丝质睡袍的王子讲了一些故事,关于大角鹿,关于变身人,关于矮人,关于奥克斯,还有关于龙。莱戈拉斯不停地提醒着他的王子,龙是绝对贪婪而可怕的东西,绝对不要去招惹那种邪恶的力量,那是会带来毁灭的源头。可阅历丰富的精灵口中流述出来的故事,给瑟兰迪尔打开了一幅七彩斑斓的画卷,他所说的一切都令年轻的王子好奇,如果能够战胜龙,就会成为莱戈拉斯心中的英雄了吧?
年轻的王子决定更加认真地研习武艺,有朝一日一定要在莱戈拉斯面前战胜恶龙,让莱戈拉斯知道他有能力保护他,没错,就从明天早晨开始。
见到加里安时,莱戈拉斯发现站在瑟兰迪尔面前的他略显瘦弱。加里安一直不算一只在体能上有优势的精灵,虽然后来也没有变强壮,但是从莱戈拉斯有记忆开始,加里安就差不多是一只万能的精灵,进可迎面战强敌,退可下厨煮东西,外可亲善做大使,内可助王教儿子。
加里安年纪比瑟兰迪尔要小一些,所以在他年少时,身高也就是刚刚到瑟兰迪尔的肩膀,虽然不高也不强壮,气势上却没有输了这个王子半分。早已从父亲处听说王宫里来了一位好手,平时作为瑟兰迪尔陪练的加里安,这时候也认真了起来,已经手握短刀,架势十足地站在了教习场地中央。
莱戈拉斯被逗笑了,“平时你与王子比试时,胜负如何?”。
“五五开,别看我个子小,父亲已经教会我如何用自己的长处迎对手的短处,如果胜率太低的话,我也是做不了王子的陪练的。”
莱戈拉斯回看了瑟兰迪尔一眼,确认加里安说的情况是中肯的。“那好,那今天与你比试的就不是我,而是瑟兰迪尔,我会教他战胜你的方法,一天下来,保证你赢不了超过3成,你信吗?”
瑟兰迪尔用自己一直以来最常用的武器,一把轻盈的长剑,与加里安展开了第一场比试。胜负果然是五五开,莱戈拉斯看在眼里,惊讶于瑟兰迪尔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使用他引以为傲的双刀作为武器,而是用着一柄更广泛适合任何一个精灵的长剑。
一场下来,虽然长剑轻盈,瑟兰迪尔用起来无需费力,可是加里安手中的短刀更加收放自如,所以瑟兰迪尔的疲惫和被消耗程度是高于他的对手的。
“您会考虑换一种武器吗?王子殿下,您的优势在于力量、稳定性和协调性,这是其他精灵不一定具备的,因此您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武器,让您身体里特殊的优势发挥得更加出色一些,比如,双刀。”莱戈拉斯从武器架上取下两柄略带弧度的刀身,虽然这对双刀平时是作为武器种类的基础教学使用,甚少被人选择,所以摆在了最里面,却还是被莱戈拉斯第一眼就相中了。
瑟兰迪尔没有任何犹豫,就将自己镶着宝石的长剑取下,放在一旁,接过了莱戈拉斯递来的双刀。他对莱戈拉斯无条件地信任,只要莱戈拉斯说出口,他就认为这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莱戈拉斯凑到瑟兰迪尔的耳边,像说悄悄话似的用精灵语在瑟兰迪尔颈间低语了两声,让王子在这样亲昵的动作下不知所措,却又对莱戈拉斯轻轻吐出的语句倍感新奇。
第二轮,瑟兰迪尔在还没有十分熟悉双刀操作的情况下,已经让加里安胜得比较吃力了。再过两局,瑟兰迪尔开始轻松地压制加里安的一切进攻,因为双刀正手可以攻,反手可以守,重量和力量带来的压迫感正好化解了一枚短刀试图做到的灵活进攻。
小半天下来,王子和加里安似乎都不愿意从比试中脱出,他们虽然让汗水打湿了头发,呼吸也越来越无法保持均匀,可是两个精灵却乐在其中,连屡战屡败的加里安都没有懊恼,而是更加积极地研究在劣势下的战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莱戈拉斯每天跟瑟兰迪尔、加里安和王宫护卫队在一起,帮助他们进行训练。瑟兰迪尔的双刀使得越来越仿若己出,加里安也没有坐以待毙,他每每回去,都会跟父亲请教下一次的打法,还换了弓箭、双剑等多种武器来适应瑟兰迪尔新的战斗风格。如果不久之日就要面对恶龙,那么他们的战斗方式越成熟,越有经验,造成的损失就能越小,莱戈拉斯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与巨绿森林的精锐们切磋的,自然就没有任何保留,无论是瑟兰迪尔还是加里安,在莱戈拉斯十二分认真的高强度训练下,进步都非常的迅速,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小的意外打破了凝固的时光。
在一起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只有训练,瑟兰迪尔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好地继承了精灵王族的自娱自乐精神。瑟兰迪尔在休息的时间里,会带着莱戈拉斯到处跑,莱戈拉斯作为能力和经验双重逆天的外来精灵战士,这些时日已在巨绿森林的精灵中树立了不小的威望,所以王子跟莱戈拉斯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连加拉德尔都不会加以阻拦。
这一天傍晚,瑟兰迪尔让莱戈拉斯坐上自己的马,就这样双手从背后揽着他,一起策马前行。明明还只是个年少的王子,在两人独处时瑟兰迪尔却是占尽了便宜,因为莱戈拉斯总让着他。被Ada环抱着骑在马上的这种感觉很熟悉,瑟兰迪尔的胸口向来温暖并且令他安心。
瑟兰迪尔指挥着马匹疾走的山路,让莱戈拉斯渐渐熟悉了起来,那是小木屋旁边的另一条路,通向另一条河流和黑色的山峰。瑟兰迪尔来到河边,并没有勒马停下,而是双腿夹紧马儿,一个加速冲到了河里,原来这里的河水表面上看起来湍急,却并不深,难不倒训练有素的精灵族的战马。
打湿了半个身子,终于到了对岸,瑟兰迪尔略带神秘地告诉莱戈拉斯,这里是他的秘密宫殿,因为父亲他们都没有来过这里,河对岸的世界里,拥有只有他才知道的独特风景。刀锋一般的山脉,阻断了马儿前行的道路,瑟兰迪尔带莱戈拉斯下了马,精灵身手的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沿着山壁轻盈地跳跃、攀岩,他们在山风间留下了灵动的身影。
来到一个还算开阔的平台,所有的风景豁然开朗,这里居然看得到山峦、森林和大海的交界,如此特殊的景象,的确不枉瑟兰迪尔故弄神秘一番。
“看到吗?那里。”瑟兰迪尔在身后紧紧贴着莱戈拉斯,伸出手指向远方。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使他对与莱戈拉斯的身体接触习以为常。
看得到,精灵的目力得到了天赐,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过精灵的眼睛,更何况莱戈拉斯是精灵族中一等一的弓箭手。在夕阳下,对面山崖间有一块宝石在闪闪发光,不知道为什么挂在了峭壁上的鸟窝里,而且这个鸟窝并没有鸟类居住。“你能把它弄下去么?我的箭术不好,但是那块宝石真美啊,白色的光芒仿佛就像神迹,我们飞不上那个悬崖,但是可以下去森林里找它。”
瑟兰迪尔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莱戈拉斯能让那颗宝石掉下去,他就可以把它带回王宫。莱戈拉斯知道自己一定能够命中目标,不是因为今天瑟兰迪尔特意让他带了弓箭出门,也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箭术有绝对的自信,更因为那是一颗白宝石,一颗跟母亲项链上的宝石同样质地的白宝石,这也许就是瑟兰迪尔得到的第一颗白宝石。来到这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向莱戈拉斯证明着,历史的车轮,总会遵循时间的轨迹。
“啪!”,因为距离太远,两只精灵只听到微弱的一声箭矢击中石头的声音,没有悬念地,莱戈拉斯命中了目标,递来一个混合着赞赏和崇拜的眼神,瑟兰迪尔认真记下了宝石掉落的方位。正准备攀下山去寻找宝石的精灵王子,却被一阵从脚下传来的隐隐的震动吓了一跳,平台边缘的小石子随着震动掉下去几块,没有风,这样无形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声波。
瑟兰迪尔疑惑地看了莱戈拉斯一眼,却见到莱戈拉斯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惊慌。一把抓过瑟兰迪尔的手,莱戈拉斯飞一样地逃离,他的手握得很紧,让瑟兰迪尔没有反抗的余地,白色的宝石离他越来越远,莱戈拉斯的掌心也越来越热。没有说话,因为说不出任何话,莱戈拉斯不知道应该自责还是感叹历史的无情。
瑟兰迪尔被莱戈拉斯扔上马去,被莱戈拉斯环抱着架马离开,整个过程中都处于绝对的被动状态,但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因为他感受到了莱戈拉斯的紧张,而这个紧张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跟刚才的震动有关,最终也一定会让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是……什么?”回到王宫下了马,莱戈拉斯依然没有放开瑟兰迪尔的手,另一只手则握紧了扣在腰间的乌金色的匕首。瑟兰迪尔再也耐不住,修长的手指也覆上了莱戈拉斯的手,将他微微颤抖的手裹在掌心。
“如果是什么怪物的话,你不用为我担心。”
“不……不是什么怪物……那是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居然是因为我……”莱戈拉斯没有正视瑟兰迪尔的眼睛,瑟兰迪尔没有见过对他来说就像战神一样的莱戈拉斯如现在这般不知所措,他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断断续续的话语让瑟兰迪尔听不太懂。
唯一听懂了的,就是那是龙,莱戈拉斯口中无法抵抗的邪恶力量,绝对不能够以肉体相抗的邪魔,却让瑟兰迪尔有些兴奋。他拿出了王子的勇敢和气魄,派遣了一小队身手最轻捷的精灵去搜集信息,并召开了紧急会议,在会议中听取了探子的回报。
即使还没有当上王,瑟兰迪尔依然是瑟兰迪尔,在莱戈拉斯陷入慌乱时,他的保护姿态是强势而且不容置疑的,莱戈拉斯不会怀疑瑟兰迪尔的能力和领导力,可是那是龙啊,是会在他的脸上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的龙啊。
精灵们已经看到了龙的爪牙和翅膀,仿佛是在深渊中沉睡的庞然巨物猛然苏醒,它遮挡了半边天,它的颜色比夜幕还要深,它的鳞甲镌刻着粗糙而深邃的花纹,龙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动作,然而当它愿意的时候,只需拍打几下翅膀便可以在瞬间抵达王城。
身为王子的瑟兰迪尔,自然要肩负起保卫国家和子民的重任,可莱戈拉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瑟兰迪尔去面对巨龙。一番妥协下,瑟兰迪尔勉强同意了将紧急信函发往他们的国王欧瑞费尔处,在国王回到之前不轻举妄动,除非龙在国王抵达前已经将巨绿森林作为毁灭的目标。
现在唯一能战胜龙的精灵,不是欧瑞费尔,不是瑟兰迪尔,是我。莱戈拉斯清楚,因为只有他手上有足以击穿龙铠甲的武器,只要抢在瑟兰迪尔有机会与恶龙打照面之前,就杀了它,那自己就可以完成对过去的逆转,父亲身上就不再会留下黑火的伤痕。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莱戈拉斯站在窗前,抬头望向森林上空那片仍然宁静的浩瀚星光,轻轻地叹气,一番风雨到来之前,总是能留下一刻难得的平静。
有几天的时间,瑟兰迪尔非常忙碌,他需要整肃军队,加强训练,筹备武器,以迎接随时会到来的强敌,但是他的心里是安定的,只要跟莱戈拉斯在一起,只要他的背后是他的国家,即使是豁出命去,他也不怕,更何况他相信自己能够战胜恶龙。
莱戈拉斯同样非常忙碌,他不会告诉瑟兰迪尔,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龙的面前都会显得太弱小,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莱戈拉斯努力回忆着密林的药剂师给他调配的帮助睡眠的药方,在巨绿森林的各地寻找着他需要的植物,西边天空的空气已经开始躁动,时间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莱戈拉斯现在只希望让瑟兰迪尔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件事情就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不需要太担心,巨绿森林的军队非常出色,等父王一回来,我们就一起去赶走那条龙,我绝对不会让它伤害你,伤害我的国家。”
“这一次,轮到我来保护您了。”
“什么?”
“没什么,我们一起,一定可以战胜那条龙,我相信。”莱戈拉斯报以一个充满心事的笑容。
“喂,怎么笑得有点勉强啊?是不相信我吗?”瑟兰迪尔跳起来,一把将莱戈拉斯扑倒在床上,俯下身去,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嘴唇离他只有一寸,莱戈拉斯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热。
本以为身下的精灵会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可莱戈拉斯没有躲,他伸出手,抱紧了瑟兰迪尔的腰,一把将他拉向自己。
“咳咳咳!”瑟兰迪尔这时是完全地倒在莱戈拉斯的身上了,没想到最后害羞的居然是自己,瑟兰迪尔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秒钟。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作何反应?”莱戈拉斯闭上眼睛,下巴枕在瑟兰迪尔的肩膀上,面对他的Ada,他从来不曾敢说出这句话,因为即使说出口,那也会被当成是父子之间的感情,他和瑟兰迪尔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名为血缘的窗户纸,谁也不敢伸出手指将它捅破。而现在的瑟兰迪尔,并不知道他与莱戈拉斯的关系,他对他的好是纯粹的,勇敢的,令莱戈拉斯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得寸进尺。
“那就太好了,因为我也爱你。”瑟兰迪尔的微笑,就像深夜中的晨光,不问原因,不求结果,没有纠结,没有疑惑,瑟兰迪尔在乎的,只是莱戈拉斯在他身边,他对他的感情,就像清澈见底的湖水,未被染上任何杂质。
无论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于莱戈拉斯来说,他的天空不再有阴霾,他的感情可以更自私更坚定,因为这趟旅程已经给了他太多,他不能有更多的奢求。
哄着瑟兰迪尔喝下他准备好的药剂,莱戈拉斯正式出发,去结束父亲的梦魇。
这条龙跟史矛革很不一样,它的皮肤是黑色的,黑龙张开了翅膀,连月光都被遮蔽。莱戈拉斯用精灵的箭矢告诉龙,它的对手已经来了。
黑龙震怒地腾空而起,被莱戈拉斯引到河边,这是最有利的地形,借助河流的水源,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甚至阻断火焰带来的伤害。虽然不是每一条龙都会喷火,可是莱戈拉斯知道这一条必定是会的。
“唔……你很聪明,你跟龙打过交道?那么聪明如你,为什么选择一个人来招惹我?”龙的声音低沉地在天边炸响,它似乎不像史矛革那样乖戾。
“我有不得不杀死你的原因,对不起,因为你会伤害到我爱的人。”
“嗯?哈哈哈!!!你说你要杀死我?就凭你?”龙的情绪引来了飓风,无数的小石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莱戈拉斯周围的水面上,在一定程度上,龙的力量接近神明。“吾乃黑龙甘特,几千年间从来不曾听闻过如此滑稽的言论,小蚂蚁,如果你真的想杀死我的话,就要怪自己自不量力了。”
与龙对战的场景,莱戈拉斯是想象过的,史矛革曾在他的眼前留下漫天火海,而这一条黑龙更倾向于用他的爪子和翅膀玩乐,莱戈拉斯已经是非常顶尖的高手,却仍然无法从黑龙的普通攻击中全身而退,而它显然都还没有认真起来。
莱戈拉斯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鲜血,摸出腰间的乌金匕首,小心翼翼地缠在箭矢上,龙的眼睛终于变了颜色。“原来如此,你还真的打算杀死我啊……那你便……试试看啊!”龙的音调陡然升高,让莱戈拉斯的耳朵出现了一瞬的轰鸣,龙的胸腔开始发烫,溢出浓烈的红色火光,火光随着龙的呼吸直蹿而上,堆积在龙的喉咙。
火焰终于要来了,莱戈拉斯不打算躲,哪怕被烧死,这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因为龙在专心于喷火时,不会想着防御,也许没有人能接下龙的火焰攻击,可是莱戈拉斯必须试一试,就在火焰击穿自己的身体之时,将黑箭的匕首射入龙的心脏,那颗在麟甲的包裹中发出光芒的心脏,只有喷火时会显现出来。
可是剧本并没有按照莱戈拉斯的想象去发展,他看到了铺满自己整个视线的火焰,黑色和红色交杂的火焰喷涌而出,因为他惹怒了龙,这已不是单纯的火;他射出了自己孤注一掷的一箭,看着箭矢没入龙鳞,直指龙的心脏;他等待着自己的死刑,甚至奢望甘道夫的魔法还能在自己死去之前带自己回去,还来得及跟Ada说一句我爱你。可是他没有等到身上的伤痛,等到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瑟兰迪尔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最不该出现的时机,出现了。他将莱戈拉斯紧紧护在怀里,手中的银盾化去了烧向莱戈拉斯的火焰,却没能顾及他自己的脸。身体撕裂一般的疼痛传达到四肢百骸,瑟兰迪尔几乎要咬碎了牙,眼神中却满是对莱戈拉斯的关切。
“你看,龙没有什么可怕的,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巨绿森林的瑟兰迪尔王子,带着脸上那一片令人感到惊悚的灼伤,微笑着闭上眼睛,缓缓倒下。
“你为什么这么傻!”发疯似的抱住他的王子,莱戈拉斯的眼泪掉落如珠,他贴上瑟兰迪尔的脸颊,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在下一秒,他的思绪被强制中断。
莱戈拉斯最终没有看到瑟兰迪尔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看不到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过去最终还是没能改变,原因居然是因为自己。
“不需要自责,过去虽然无法改变,但是却可以让你学到东西,时间想告诉你的答案,你收到了没有呢?”甘道夫磕了磕烟斗中的烟草渣子,又添了一些新的烟叶。莱戈拉斯的这一趟过去之旅,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杆烟的功夫。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米斯兰达?”
“是的,因为当时,我看到了你。欧瑞费尔向我求助,我是跟他一起赶到河边的,我看见你在瑟兰迪尔的怀里消失,欧瑞费尔眼里只有自己受伤的儿子,我却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那条龙,被你所伤的黑龙甘特,被我赶走后,最后死在远处的山中,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过去没有办法改变,能改变的是未来……米斯兰达,告诉我,我现在还能怎么办,Ada脸上的伤,既然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承担。”
“你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了吗?我的精灵?”
再次见到瑟兰迪尔时,莱戈拉斯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他冲上前去拥抱了自己的父亲,温柔而有力。瑟兰迪尔的手抚上儿子的头发,竟然有一丝颤抖。
“你的头发……”
“这是……回到过去的……一点点代价。”莱戈拉斯的短发在月光下发着光,深深地烙在瑟兰迪尔的心口,一瞬间,被时空扭曲的魔法所模糊的记忆倾巢而出,他记忆中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在那件事情发生的后来,瑟兰迪尔的记忆被拉扯着,隐去着,似乎有人用橡皮擦在他的脑海里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可是短发的精灵,还有莱戈拉斯的名字,他又怎么会忘记,正因为害怕忘记,所以他给自己的儿子起名为莱戈拉斯,只是他未曾想过,那个莱戈拉斯,真的就是他的绿叶王子。
感受到父亲伸进自己发丝里的手指的颤抖和不可思议的眼神,莱戈拉斯笑了。“承认吧,瑟兰迪尔,你爱我。”
瑟兰迪尔一把握住莱戈拉斯的头发,让莱戈拉斯有一瞬间的凝滞,对精灵来说,如果被握住了头发,就等于被握住了心。“我一直都爱你,胜过一切,胜过我的生命,莱戈拉斯。”
“那么,承认吧,瑟兰迪尔,你对我的爱,不止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莱戈拉斯一手抚上瑟兰迪尔在魔法隐藏下看不出伤痕的脸颊,一手握住了瑟兰迪尔的另一只手。“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将来的事情,我想跟你一起面对,给我个机会,真正地保护你,给我个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真正地爱我。”
戴上王冠之后的莱戈拉斯,已经不再单纯地是瑟兰迪尔的儿子、幽暗密林的精灵王子,他现在是一方领袖,这一片森林的精灵王,也是当年那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让瑟兰迪尔爱慕并喜欢上的第一个精灵。冠在莱戈拉斯姓名之前的称谓,已然是“边境森林王”,可以与瑟兰迪尔平起平坐。莱戈拉斯现在没有使用敬语,他们之间的关系,正透过这一个小小的细节获得改变。
瑟兰迪尔闭上眼睛,低头亲吻了他失而复得的爱情,而他冰凉的嘴唇却向莱戈拉斯传递着来自身体的危险信号。
“既然如此,那就听我一次,我找到了治愈龙伤的办法,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些代价于我是乐意付出的,相信我,我即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在知道施术者是甘道夫的时候,瑟兰迪尔就都明白了,莱戈拉斯是从甘道夫那里知道了自己想要隐瞒的一切。但是莱戈拉斯已经长大了,他其实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瑟兰迪尔牺牲自己去守护,他甚至强大到足以守护瑟兰迪尔。爱,本就是应该互相守护的,瑟兰迪尔的一意孤行,对莱戈拉斯来说未必公平,就像曾经的莱戈拉斯在面对恶龙时的一意孤行一样,因此瑟兰迪尔无法反驳,他只有听从莱戈拉斯的安排。
甘道夫的办法,简单来说叫做先死后生。既然龙的魔法是以瑟兰迪尔的生命为饵,那么毁掉瑟兰迪尔的生命便可以将龙的魔法完全拔除。而精灵死后,灵魂并不会马上离开,他们会等待维拉的召唤,或许回到阿门洲,或许去到其他精灵安息的地方。如果有别的精灵愿意放弃永生,将一半的生命奉献出来,身为迈雅的甘道夫就可以做到让死去精灵的灵魂不被维拉召唤,因为对于神明来说,拥有一半生命的精灵也并没有死去。
“只有一半生命的精灵,还能活多久?”许多许多年以后,穿着精致绣花裙子的小女孩,趴在年迈的艾达瑞安膝盖上,询问着这个关于曾祖父的挚友,一个在他眼里最勇敢也最出色的精灵王的爱情故事的结局。
“谁知道呢?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精灵的一辈子,是永远,那么半辈子,可能也有永远的一半那么远。也许在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维拉就召唤了他们,大部分精灵都西渡了,西渡之后的精灵会再次获得永生,也许他们就在西渡的精灵之中,也许他们的故事会在阿门洲继续。”艾达瑞安很少给小孩子讲故事讲到深夜,可是今天的故事才开了个头,他最疼爱的曾孙女就决定不放过他。
莱戈拉斯也是艾达瑞安心目中的英雄,因为他为边境森林带来了长久的繁荣与和平,为人类与其他种族的交融相处树立了典范,让他这个国王在位时并没有太多事务让他担忧,省去了不少麻烦。
最后一次见到莱戈拉斯,是在自己的加冕典礼上,他是与另一位精灵王一起出现的,他们就像是太阳的明光,照亮了整个礼堂。艾达瑞安清楚,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的到来,是因为他们与父亲伊力萨王是至交的关系,父亲的嘱托,需要由莱戈拉斯来完成。莱戈拉斯亲自将挚友阿拉贡的宝剑‘安都瑞尔’,交到了他的儿子艾达瑞安的手上,曾经的纳西尔圣剑沉甸甸的,承载了人类与精灵英雄主义的传承。
“嗯……看来要听故事的结局,我还需要找到一个住在阿门洲的精灵!我想我会一直记得这个有趣的故事,谢谢祖父!”小女孩从艾达瑞安的腿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桌子上她今天听故事时画的插图夹进童话书里。
现在她还要再画上一张,是两只漂亮的精灵手牵手从刚铎的礼堂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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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眺望远方的山峰
却错过转弯的路口
蓦然回首
才发现你在等我没离开过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
却忽略蜿蜒的河流
当我逆水行舟
你在我左右陪着我走
Right here Right now
让我们一起抬起头
迎接爱降落
阳光证明这并不是一场梦
Right now
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有一个声音
它说爱情没离开过
----------THE END----------
我本人是超爱这篇哒~你们呢?
从原著角度出发真的是非常期待叶子成为伊西利安王以后的故事~脑洞掰一掰还能顺便让我瑟莱得个圆满,非常开心!~
全部放完这篇,就像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长呼一口气~
希望大家对瑟莱的爱永远在场~
致以爱
这会是一篇很私人的东西,主要是想回顾一下喜欢他的心路历程。
首先声明一下,在这部作品里面虽然喜欢的角色也有其他,但真心厨的角色唯江澄一人,并且带有毒唯的倾向,所以很多看法大多数是依托这样一层感情而发。
不客观,却真正是代表内心的东西。
所以这一篇并不会打TAG,为了避免某些孩子不小心点进来,看到了令你膈应的东西而引发不必要的冲突,特此声明。
2016.04.01 这是某个睡不着的晚上写得第一篇关于他的东西,当时对魏婴的态度算是很喜欢的,也不曾想过,之后会有那么大的转变。至于对澄,一直就是那句“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
江澄是一个拥有极致爱恨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所...
这会是一篇很私人的东西,主要是想回顾一下喜欢他的心路历程。
首先声明一下,在这部作品里面虽然喜欢的角色也有其他,但真心厨的角色唯江澄一人,并且带有毒唯的倾向,所以很多看法大多数是依托这样一层感情而发。
不客观,却真正是代表内心的东西。
所以这一篇并不会打TAG,为了避免某些孩子不小心点进来,看到了令你膈应的东西而引发不必要的冲突,特此声明。
2016.04.01 这是某个睡不着的晚上写得第一篇关于他的东西,当时对魏婴的态度算是很喜欢的,也不曾想过,之后会有那么大的转变。至于对澄,一直就是那句“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
江澄是一个拥有极致爱恨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中间路线,他的心里横亘着一条线,对于在线内的人,他会掏心掏肺的对这个人好,而对于在线外的人,则是极致的冷漠。魏婴从始至终都在那条线内,纵使那次大张旗鼓的围剿害他被反噬而死无全尸,连江澄自己都自欺欺人地以为他终于将魏婴扔出了那条线。然而,真是如此吗?记了魏婴十三年的人又何止蓝湛一个?所以,江澄最令人心疼的一点其实是他对魏婴的执念,亲情友情杂糅,爱恨交织,直到真相公布的那天,一瞬间剥夺了这全部的情感,活生生地将这已深入骨髓的执念连根拔起,血肉模糊地正视在眼前,痛苦到想一头撞死,哪来那么多纠结愤怒难过悲伤与不舍?他就是这样一个根本不会丢弃包袱的一根筋的人,年年岁岁里,身上的担子越压越重,心里的死结越系越紧。可是,依然执意记着这些,不忘记,不放下,也忘不掉,放不下。「记得别人对你做的好的事情,不用记得你对别人做的好的事情,这样会活得快乐些」这是大多数人喜欢魏婴的原因,因为这样的他确实潇洒自在而豁达。我喜欢这样的魏婴,非常欣赏,然而内心深处,在对待感情方面,却更向往成为江澄那样的人。正如恋爱的犀牛里那句「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情,而我选择不忘掉她」那般,这便是江澄的感情观,赤诚,热烈,不留余地,不疯魔不成活。所以,当这一切在一瞬间,从身体里被剥夺而出时,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疼痛。当他不能再像曾经那样无所顾忌地喜欢(友情向)魏婴时,他选择极致地恨他,而当他连恨他的资格都失去的时候,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明明那么在意的人,从八九岁开始一直持续到三十多岁,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然而,从那一刻开始,这个人从你的生命里被生生剥离出来,再想到他的时候,又会是何种心情? 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如此深的羁绊被一刀整整齐齐地砍断,伤口冒着新鲜的血液,不留任何挽回的余地。魏婴已经放下了,从他转生回归那刻,过去的一切已一笔勾销,还会有愧疚,却不会再对自己苛责。可是,江澄还没有,他记得他的竹马,记得云梦双杰那个梦,记得所有错综复杂的爱恨,所有的无解,所有无处安放的感情,而他的故事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是的,魏婴有了新的生活,但是江晚吟没有。也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对一个人有这般深刻的感情;也许,要用一辈子去学会忘记学会放下;也许,那个秘密就这样悄悄烂在心里从此不对任何人说起。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也是一个人的一生啊,这是他的被选择与选择。而我,因了这排山倒海,因了这翻天覆地,因了这翻涌之后归于宁静的片刻而深深爱上了这个角色。爱得那样深情而不自知,如同他自己的爱恨。他是那般真实,真实到从他身上,清清楚楚地看得见自己的影子。不知,他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一个人默默地支撑江家,希望能娶到一个懂得他的好太太,然后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远离任何波折。
记 江晚吟 2016.04.01
2016.04.13刷第一遍的时候,看到江家祠堂那里,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当时没有细想。后面为了写分析回炉的时候,简直看一遍膈应一遍。抱走我澄。
我真的很讨厌闺蜜之间吵架的时候,一方的男朋友出来插手管事儿,有你什么事啊,别摆出一副“我要保护我女朋友的架子”,你懂什么,不要自以为是啦。我和我闺蜜吵架交流感情,关你什么事啊?真是莫名其妙。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么膈应后期的汪叽,WIFI、澄妹、汪叽三人相处模式很大程度上沿袭着这个方程式。
2016.04.22 那时,首页上清一色都在心疼魏婴,总让我想到某句“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我曾写过一句话【魏婴自私的做了最无私的决定,所以大多数人只看到了这无私的一面】
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江澄如果有选择的可能,在金丹和魏婴中,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2016.04.23 我从不觉得江澄的格局不如魏婴,只不过他信仰的是【家族】,换一个角度讲这个故事,江澄完全不输于日本热血少年漫中任何一个主角,为了保护家族可以豁出一切的顶天立地般的男人。
对错关乎价值,立场关乎信仰。
2016.04.25
墨香大大最初的设定里在最后boss战的时候考虑过金凌身死,被炼成凶尸的这种构思,还好最后放弃了,不然江澄就真成孤家寡人了,想想就心塞。墨香大大上辈子一定是江澄的后妈,无误。
2016.05.04 当时还戏称澄为【宇直】,想想后来因为这个标签他被黑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真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我从来认为,江澄单身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这么优秀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好姑娘青睐他。
顶天立地的江宇直对任何一姑娘都没有对魏无羡那么上心过,脾气坏算什么,嘴巴毒算什么,直男癌算什么,外貌协会算什么,他要能拿出一半对魏婴那执念劲去追人家,哪有追不到的理,这特么才是江澄单身了那么久的原因,好吗入得了江宗主法眼的人很少,一只手数得出来,但是进去了便也就是一辈子啊。
2016.05.07 这个时候已经走上了吃刀子的不归路,真的是每天心疼他心疼得想爆炸。
诸君,千万不要去剖析江澄,你真的会出不来的,刀子一把一把接二连三往心口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每一个表情,都是混着血的玻璃渣,往肚子里咽,单单的心疼都已经无法描绘这种感觉了。里面要是有个人能够抱抱他该多好。
2016.05.13 我非常欣赏他的这份泾渭分明。
江澄的人设里应该是包含着某种洁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种,所以他的爱恨才能那样分明,界限清晰。魏无羡于他真是个例外。
2016.05.14
我倒觉得,魏婴也未必真正懂他,特别是他自己对江澄的重要性。
2016.05.15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我,其实已经厌烦看到【心疼江澄】【云梦双杰要是能和好就好了】【再也回不去的云梦双杰】……当然更烦看到【江澄单身狗】【江澄与狗对愁眠】……这些字眼,我现在唯一想看得有关于他的状态是【江澄 is moving on】谈恋爱也好,相亲也好,振兴家族势力也好,我想让他活在现在,展望未来,而非沉溺过去。
2016.05.16 当时关于外貌的想象,不过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只要是澄,怎么都好。
其实我觉得江澄更适合瑞凤眼或者鸣凤眼,杏眼的设定太过于秀气乖巧无公害,和他本身的气质不太搭。魏婴,文中虽然没提到,但是绝对实打实桃花眼,光是那满眼风流的形容,不是桃花眼我第一个不服。
2016.05.17 澄那么傲气的一个人,最适合关心他的方式就是【看破不说破】心里明白就好,然后默默的关爱他。你对他好,他可能一开始不领情,表现得冷漠,其实心里明镜一般都有数。
他这辈子没对人服过软,他就是别扭地说不出来: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2016.05.20
我就是喜欢江澄一副【你们这群渣渣,都给老子跪下】傲慢自负的样子,特别喜欢。
2016.05.22
想用爱填平你所有的千疮百孔。(ಥ_ಥ)
2016.05.24 我曾以为双杰之间的感情会是Eason这首【落花流水】描述的那般,后来认清楚真的只是我想多了,只有最后那句合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 ,命运敲定了要这么发生】只可惜【天涯途上谁是客,散席时,怎么分】怎奈何【落花】虽【有意】,【流水】已【无情】。是不是啊,江小花魏流水?
2016.05.30
他不要你的金丹,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真心实意的对不起。
2016.06.01 这个六月是我这些年最最亢奋的一个六月。
入MDZS以来,最大的雷点,没有之一:某些人所谓的讨厌江澄是因为魏无羡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从而觉得江澄配不上魏无羡的友谊……这种言论真是见一次,想撕一次╮(╯▽╰)╭我倒是希望他配不上,可他每次都让我失望,每一次每一次。SO,你可以因为任何理由讨厌江澄,唯有这一点FOREVER NO。
2016.06.02 以后一定要找时间写一篇舅甥亲情向的文。
我是真心实意地特别喜欢金凌的性子像江澄这一点,但又会忍不住脑补若金子轩江厌离夫妇还在世的话,金凌又会被养成怎样的性子?矜傲,自不必多说;话痨+轻微洁癖可以想象,随了父亲嘛;自内向外的明亮,温暖的心这一点不会变,江氏姐弟身上均拥有这特性,不同地是江厌离能教会金凌如何不别扭地传达感情 。
于是,脑内一篇文,金子轩托梦向江晚吟"兴师问罪":你怎么把我的宝贝儿子养成这样啦? 实际上只是想表达感谢:谢谢你一直在他身边,爱他、保护他、教导他、时刻为他考虑,替我尽一份我无法尽到的责任,哪怕我心里有多么不甘…我放在心尖儿疼的宝贝,托付于你,我很放心,一直以来,谢谢你,江晚吟。
2016.06.02
他身上那股时隐时现的血性总让我想到那句【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2016.06.06 真想看画手太太们画画这两次笑容。
我记忆里,他笑过两次:一次是接过魏无羡扔给他的枇杷后,露出一点笑容;一次是见到虞夫人的时候,露出笑容。
2016.06.06 应该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心里某种厌恶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我觉得我得了一种看见萌某CP的妹子写我澄的文就恶心(非常恶心)的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啦你们放过他吧,不就是个配角吗,真的不用“好心”带着他玩的,你看你们把他的性格都掰到哪条沟里去了,他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要写就好好写,不要站在忘/羡角度施舍他,他完全不需要更加不屑……
2016.06.08 直至今日,仍然期待着人物写得好的同人作品。江澄的存在不为任何人,单单只为他自己。
江澄这个人物于人有创作欲望,这欲望可以不单单基于爱,由于他被塑造的复杂同时又留有很多余地,对于喜欢文字创作的太太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笔素材,除了一些共性上的认识,每个人对他的理解都多多少少存在差异,期待看到二次创作中更多面更丰富的他,这当然要基于原文剖析他的性格心理变化为前提。
2016.06.08
其实当初知道江澄字晚吟的时候,脑海里乍现的是这一句【茶香秋梦后,松韵晚吟时】,虽然那时还没喜欢上他,依然不妨碍我觉得这个名字简直美爆了。
2016.06.09
所以我澄到底哪里【小!肚!鸡!肠!】啦???【气量狭小,只考虑小事,不顾及大局】的成语释义学了这么多年的语文全部被狗吃了吗???有些人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干嘛要莫名其妙地以为自己喜欢他?这不是纯粹添堵吗?还是专心去喜欢你家【一直被“欺负"的WI-FI吧】好走不送
2016.06.11
整篇文里,江澄只叫过金凌四次“阿凌”,有三次是在金凌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有一次是金凌委屈得哭出来之后。非常真实动人,他所有不显山露水的温柔通过这每一声的“阿凌”彰显无疑。这或许只是他不经意间的情感表露,冰山一角。他对一个人好时,你永远不知道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他心甘情愿付出了多少。
所以我非常受不了某些人轻描淡写地得出【江澄带不好金凌】这样的结论。何所谓好?何所谓不好?是,金凌有缺点,说话做事经常捅娄子,刁蛮任性,傲慢,有些无礼……但同时他也善良,不服输,知恩图报,好强,勇敢,明辨是非……他将来会成长成和他舅舅一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便是江澄带出来的孩子。
2016.06.14 我爱他
主CP是用来给大多数读者【苏】的,而江澄则是留给少部分人【爱】的。
2016.06.18 澄澄,希望你能早一点遇到属于你的倾盖如故。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2016.06.19
又刷到一个让我略微膈应的点,所以这一段要表达什么呢?蓝大的困境确实是澄澄歪打正着解救的,这个时候不应该顺其自然地说一声谢谢吗?什么叫作【即使江宗主不来,我们也会想办法制造出这种声音】?合计着澄澄就如同一个多余的人吗?对比后面对魏婴的态度,这双标的也太厉害了吧。为什么要这样打压他?
况且以蓝大的气度而言,按理说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这个地方,我是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台词。
2016.06.21
每当有人打着tag骂你说着讨厌你的时候,我总做不到视而不见,因为不想某天一个新喜欢上你的妹子或是一个单纯的路人偶尔刷你的tag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屏的误解嘲笑与诋毁,我也并不想和道不同的人去争辩什么,人生阅历、眼界、经历…很多东西决定了一些人大概永远不了解江澄到底好在哪里。在我这里你最好 。
2016.06.23 观音庙一役后,便不会再如此了,澄一直是个通透的人,结尾处他的清醒特别令人动容,让人相信,他可以放下,也可以走出来。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离别方式,是你们分开的那一刻开始,你没有办法再次走进他的生活,他却仍在你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如同那句:他将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个我无法触及到的世界。
2016.06.24
【顶天立地,泾渭分明,举重若轻,永远怀揣一颗赤子之心】这是我一直欣赏崇敬喜欢的男人具备的品质,前三点之于江/澄,后一点之于重生之前的魏/婴。
2016.06.27 现在依旧喜欢看到姑娘们夸他,使劲夸。
其实我已经不在乎双杰之间的那笔烂账了,不同的人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理解,结尾那个各回各家挺好的,我现在就想看到真正喜欢江澄的迷妹们能够多夸夸他,明白他是个多么好的人,看得到他身上那么多的闪光点,不要总是集中在可怜他心疼他,毕竟世界上那么多值得可怜值得心疼的人,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江澄。
2016.06.29 我对江澄喜欢的性质等同于亲妈对魏无羡喜欢的性质。
亲妈对江/澄这个角色的构建花费心思和亲妈喜欢江/澄,这两者之间是不能够划等号的。如同亲妈对魏/无/羡和蓝/忘/机喜欢的性质和对薛/洋喜欢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前者的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杂糅着外表个性三观等的描摹;后者则更偏向于一种满意,之于作者而言,即是人物塑造的成功带给作者深深的满足感。
前者之于作者而言,如同在故事结束之后仍然被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亲儿子;而后者,却在作品完结的时候便和作者没有太大的关系。江/澄之于亲妈的意义更偏向于第二种喜欢,是剧情需要他存在,而并非实打实出于爱。喜欢主角组的人很难体会的这份落差却在更喜欢配角的人心中格外明显。讲道理之前首先要明白这个。
2016.06.30 他本身的选择并没有错,他只是运气不好,他为之付出的那个人,没能理解回应他这份深刻的情谊。
谁不想过轻轻松松的人生,抛却前尘,重新开始,这道理他难道不懂吗?正因为明白,所以,仍然背负过往向前走的人才格外让人敬重。他一个人的身上承载了多少不灭的记忆,回忆这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轻易抛弃过去的洒脱或许更为人称道,但是在我心里永远偏向于敢于直面过去,脚踏实地,继而勇往直前的人。
2016.07.04
陈情=承情,江澄保管了陈情十三年,也承了魏无羡不止十三年的情。陈情尚且归还,承的这份情某一天必会加倍奉还。金丹终有物归原主一日,不惜一切代价。那人在不在乎是一回事,本人做不做则是另外一回事。他是干干净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走的时候也不屑沾染上多余的情分。无关乎于其他,唯脚踏实地而活。
2016.07.06
湖北在这么下雨,江澄的莲花坞铁定要淹了云梦江氏迫切需要里里外外挂满晴天娃娃
2016.07.07 有时候真恨自己笔力不够,写不出来脑补中的画面。
这几天脑海里一直是澄澄从温氏手里夺回莲花坞的画面,溃败的温氏眼见大势已去,剩余势力在撤走之前一把火烧了莲花坞,少年家主,一身紫衣,站在烈烈大火前,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家园被烧成灰烬自己却无能为力,握紧双拳,双膝跪地,额头重磕在青石板上,疼痛以铭记,誓约不惜一切代价,敢犯我云梦江氏者死。
2016.07.10
【我的愿望是,我想给你的,恰好是你想要的】我希望江澄能遇到一个能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
2016.07.14
lof上那篇打着江/澄中心的自我剖白是lof主披着魏/婴的皮写得吗?讲道理,写澄澄中心的自我心里剖析,能不能至少是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其次,金/子/轩的死就是魏/婴的锅,被设计被利用不假,但若不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对金的那份怨气,温/宁怎么样也不会失控。最后,让魏劝江放下这个桥段我也是虎躯一震 。
同样标榜为澄厨,有些人看到这篇感动得想哭,而我无语O__O"…的想笑。这个妄自菲薄自我厌弃的人是谁?反正绝对不是我认识的江澄。
那个世界里,最没有资格对江澄说放下的就是魏婴,各种意义上。
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他放不下,不放下就是格局小、气度小、心眼小,将心比心一下,也不看看他失去的都是什么。
同时,魏婴放下是他心大,大得有点没心没肺,请不要以他的放下为标准,要求其他角色也必须看开放下,否则就是其他角色的问题。就像,明明你放下我们这篇故事就能皆大欢喜,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主角视角下看配角人生,是不是都是无关紧要不痛不痒?
2016.07.21
在漫长的十三年里,之于他,刚开始等着的是那个已然回不来的少年,之后等着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说的是江澄,最初他等着魏婴,最后或许只是等待着一次了断。他怀揣着一个始于年少的梦境,等待着属于两个人的一刀两断。
2016.07.21
……【还能以那时的心情相见该有多好】【为那无法回到的过去而留下的眼泪】【也重获新生一定能把明天照亮】……看什么歌词都像在写江澄中毒深到无解啊~
2016.07.23 对某画兔子的太太转黑
喜欢人兽的你们麻烦把这份“殊荣"留给你们的心头好主CP,江晚吟没这“福气”,消受不起。江宗主很忙的,不像某些人那样闲着没事做~另外,江澄从来洁身自好,择偶口味清淡,更没有这种怪癖,他的终身大事就不劳你们这种别有用心的人"牵挂"了,谢谢“关心"。最后,请给我马不停蹄地滚~好走不送
2016.7.23 江澄的优点,这一句话概括的真是精辟。
曾经在一姑娘的微博里看到的【说过的狠话从来不做,做过的好事从来不说。】原话不记得了,大致是这个意思,印象很深。
2016.07.24
什么时候开不起玩笑变成实打实的贬义了?没错,我TMD就是开不起玩笑。本命被肆无忌惮地嘲讽,而自己为了所谓的圈内和谐只能笑呵呵充包子的事情我从来做不来!!!比起每天看到满屏不负责任充满恶意的调侃,我宁愿打着他TAG的微博少点、精点、干净点。江澄从来不是软柿子,作为他的迷妹,我也不是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得罪哪家也不要得罪江家,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江澄。我再补充一句:开哪家厨的玩笑也不要开江澄厨的玩笑。
2016.07.27 有时候真恨不得他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你心里给你自己预留了几成?】【……】【如果有一天江家不再需要你支撑,金凌已然独当一面,你又会为什么而活?】【……】【江晚吟,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最对不起的其实是你自己。】
2016.07.27 千帆过尽,来日方长,做梦都希望他下半辈子遇到命定之人,从此百岁无忧,幸福美满。
有时候会想,他身上除了当年那几道触目惊心的戒鞭痕外,一定还分布着不少别的伤疤。这是代价,以十七岁的少年姿态重振云梦江氏,仍旧位列四大仙门,没有衰败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危难时,他要领兵统帅,他要一马当先,他要顶天立地,他要成为家族坚实的依靠。哪怕受伤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资格。
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背负着逝者的过去,承载着生人的未来。
2016.07.29 关于曦澄,我的理解。
蓝/曦/臣和江/澄都不是【会为自己留有余地】,却会对重要的人【一退让再退让】的类型。这便是我站曦/澄的原因,因为这份对待感情取舍的共同点,能够从内心深处真正做到相互理解彼此懂得。想要看到的曦/澄也是:他们能成为彼此留给自己最后的余地。心怀大义与责任慢慢相爱,相互搀扶,彼此救赎与成全。
2016.08.01
下潜水面,寂寞如莲。
2016.08.01 澄澄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
【他说,不可失去坏脾气,这样会不可爱。他说,坏脾气里是有感情的。我说,人大多数只看见脾气,看不到感情。而能看到深处的人,他其实不会给你发脾气的机会。】
2016.08.03
好心办坏事,有些人总是无限放大前面那个,同时又选择性无视后面那个…
2016.08.13 这就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笔力差还在厚着脸皮写文的原因。
爱与怨念,是同人文的两大支柱。
2016.08.13 因为这句话构思了一篇文,结果坑到现在还没写完……哈哈哈
【莲花坞是家,而你是我的归处。】
2016.08.13 总有人说他气量小、自私,也是不懂。
原来在我等你的十三年里,你早已将我放弃…都说江晚吟说话冷厉,得嘴不饶人,所以他这么多年到底为自己争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2016.08.15
我觉得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不需要可怜更不需要任何人去教他如何补救挽回另一个人。他是刀子嘴,他是说话从不留情面,他的讥讽已经成了与生俱来的习惯,可是你们想想,他这一路上是如何走过来的。为什么一到所谓回不去的遗憾通通都要他去挽回?另一个人有想过挽回吗?有执念过回不去的曾经吗?并没有啊。
放过他吧,让他往前走吧,对一个人好难到要一件一件全部罗列出来,那个人才能感受得到?江澄做不到,他是压根不会这样做,他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付出感情,不以回报为目的,你要他说什么呢?以心换心,是可遇不可求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至此,人生二十年的磨难就此随着这段关系的结束划上句号吧。
他能遇到懂得他的付出他的好的人,君若无情我便休,说清楚了遍不会再拖泥带水、纠缠不休,相忘江湖、各自安好吧。【你走了也好,不然总担心你要走了】死心了,才有重生的机会。
【他从不后悔用十三年的时间去等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因为明白,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像这样去等他了。】这十三年的一心一意不负俯首于纯真年代的真心。
2016.08.15
有时候会忍不住脑补,江澄学黄老邪那样,娶一个好太太隐居算了,反正一个桃花岛、一个莲花坞,类比起来也很方便。布置好各种类型的机关和结界,该尽的职责也一刻不含糊,斩妖除魔的请求直接飞鸽传书吧,清谈会不参加啦,时不时见见金凌就好。
2016.08.16
还真是对不起了呢这么想要笔下的角色出来哭着道歉的话,麻烦当初就往黑的道路上使劲写啊…果然自己亲眼看到和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啊…这种强烈的“有妈生没妈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拼命在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创造他的人却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更狠的捅他一刀。既然是建立在这种初衷之下,还期待什么呢?江/澄没有病,说他有病的即使这个人是原作者也请原地爆炸。
好想诱拐澄澄我们不受那罪啦
她不待见你,我待见我特别待见;她不稀罕你,我稀罕我特别稀罕;她说你是渣渣说你有病,我觉得你在那个世界里是最好的
你不用像任何人下跪道歉。
2016.08.17 此人当时已疯~
我终于明白我别扭的源头在哪里了【并没有:从小浸润着灌篮火影海贼死神猎人高达银魂银英……长大的人如何理解竟然因为平凡的爱情放弃了伟大的友情,一点死缠烂打没有,一点纠缠不休没有,一点坚持不懈锲而不舍没有,执念怨念真是一点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下了…还有没有天理啦~
2016.08.17
澄澄,烧纸钱的时候,和家人说说话,嘴巴说不出口没关系,在心里说说也好,别什么都憋着,他们一定都听得见。说说江家,说说金凌,也别忽略了自己。烧完了纸,也别在祠堂跪太久,早早歇息,一定能托个好梦。没关系,都会过去的,最难过的时刻都会过去的。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江晚吟,请大步地往前走。
2016.08.19
在LOF上写仙澄的傻逼,你TMD能滚吗?喜欢狗有什么错?单身又有什么错?吃了你家大米吗?什么时候一个爱狗的单身角色要被调侃到如此程度?欺负人欺负到这份上了,真当江澄没有真心实意喜欢他的人?神特么有病。将心比心一下,别人写你喜欢的角色和动物的CP,你会是什么心情?尊重他人有那么难吗?
2016.08.28
想看十六七岁的澄澄谈恋爱,很清涩,很懵懂,小心翼翼地喜欢一个人…
2016.09.16
这么久了,过个中秋节,想到江澄,还是会心疼的不得了。明明可能是他小时候最期待的节日之一,却成为了如今最不可碰触的记忆。每逢佳节倍思亲,花好月圆人团圆。放在心里的念想,被打上了永远无法实现的标签。
2016.09.22
我跟你们说,澄澄看起来是苦的,其实尝起来可甜可甜啦。才不是苦澄呢,是实打实的甜澄哦。
2016.09.24
江澄的性子比起暴躁其实偏冷厉居多,他并不会动不动乱发脾气更不会歇斯底里,不要以为谁之于他都是魏婴。有些人江宗主压根不屑一顾,更谈不上为他们浪费任何情绪。他本质上是一个寡淡的人,他装进生命的东西是经过认真审慎的筛选,不会轻易丢弃。所以灵魂质感洁净。正如那句【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2016.10.09
总说我澄除了你羡之外就没有朋友,搞得像你羡朋友很多一样。所以,之于魏/无/羡,除了江/澄真心把他当作兄弟朋友般对待,还有谁?
2016.10.10
每次脑补到江澄沉郁着嗓音喊“阿凌”的画面,整个人就想炸。这一定是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温柔时刻。
2016.10.23
澄澄在外人面前是一只高傲的S,在在乎的人面前是一只别扭的M,看得到他M那一面的人最终才能给他幸福。
好一句【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生死荣辱摆在光明里】
2016.10.27
其实江澄也是如此,只不过在他的故事里他基本上都失去了,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身边还有个阿凌。只不过,金凌不会永远都是他羽翼下面那个半大一点的孩子,他总有一天会独当一面。江宗主和金宗主的关系也并不会像舅甥关系那样单纯。金凌终会成家,慢慢的从他的生活中淡出吧。他从来是个明白人,很清醒很透彻 。
2016.10.29
【狂者,志在兼济,锐意进取】【狷者,独善其身,有所不为】想来,双杰身上多是魏晋之风骨气象。孤洁这个词用来形容江澄,简直妙不可言:孤高清白,洁身自好。
2016.11.01
当年,十七岁不到的江澄跪在地上,揪着魏婴的领子,冲他哭喊着:【我要我爹娘】的时候,心里某个角落何尝不再诉说着【我恨死你了,可我也只有你】。
2016.11.10 我最不希望他失去的就是一身的骄傲
【一身骄傲如当年】这一句真戳~
2016.11.28
我看到有妹子不平江澄的境遇,说【他肯定是走错片场啦,不然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结局这么惨】。这形容简直会心一击,太可爱了~对,没错,他就是粗心大意走错片场了,在他理应经历的人生里,一定会有一个【耀眼夺目,闪闪发光】的人好好等着他。
2016.11.29
不带迷妹滤镜(好吧,多少有一点),我打心里觉得砂糖的剑心真的很有我澄少年时候的感觉,骄傲的坦坦荡荡,他在某些人眼里是“争强好胜逼近于极端”,可是在我心里,他的这份不服输、知难而进、认认真真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态度特别打动人。他从来不屑将这些看似隐晦东西藏起来,从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与之深交的人不多,这份待人的【赤诚】又有几人真正能懂。ps:砂糖也是从来不掩饰自己想要去赢的心,大大方方地表现出对胜利的渴望。
2016.12.07
江澄典型属于适合结婚不适合谈恋爱的类型啊,所以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延伸出的想法更多趋向于我要嫁给他。而且,我敢保证,从他对他妈妈和姐姐的态度来看,他绝逼是个温柔负责任会替你着想的好丈夫。
2016.12.11
根据描写的那句【体态都透着傲慢自负】脑补过很久,一直无法形成固有形象。我们大天朝文化中是比较崇尚谦逊有礼从而相较而言的低姿态,矜骄倒是不少,傲慢确实不多。所以,我今天偶然看了一群俄罗斯的帅小伙后,这个形象一瞬间有了载体。真特么帅至惨绝人寰有型到语无伦次。特别积极正面发自肺腑的赞美。
2016.12.14
磊落
2016.12.15 性转碎碎念
答应我,性转的话,我澄请一定用河东狮吼时期的张/柏/芝,标准的细眉杏目,好看到无言~
2017.01.28
澄澄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爱人,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若是摸清了他描摹情绪的别扭方式,他不过是个再好懂不过的人了。PS:最近又想写情书给他了。2016年,最值得的一场邂逅,好好想了想,就是遇见了江澄。
2017.02.19
江澄身上最鲜明的特质是一身傲骨,是的,其中包含着很多:自尊,骄傲,傲慢,宁折不弯……傲娇只是他性格中很小的一部分,即使被无限放大,更加突出的也应该是【傲】而非【娇】。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很男人的男人,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2017.04.18
从小到大,比起被人保护,他心里一直期望的是能够被人全心全意地依靠。
2017.04.22
好想写澄澄配强攻的设定,可是那个世界没有强攻[捂脸][捂脸][捂脸]澄澄后天做事风格偏谨慎,那是因为他身上有家族担子,而且身旁没有人可以跟他分担。他若是真被逼至绝境,没有退路,反而是遇强则强的类型。原作中那份超乎寻常的自尊心与上进心总是以比较负面的情绪展露出来,然而这些都是多么值得称赞的个人品质。没有主角光环、不是天才,仅仅凭着超绝努力、不服输、隐忍、坚韧…可以站到如今的位子上,这真不是盖的。最近重温了很多少年漫,那些主角哪一个不是【争强好胜逼近极端】呢?因为不想输,因为想赢,想要去更广阔的世界,不想停留在原地。为什么配角一定要为主角的成长铺石让路?为什么配角与命运的抗争就要受到如此戏谑+嘲讽?【你永远也比不过他】这话显得多么突兀。所以我澄在自我拉扯成长的道路上到底碍着了谁的事,给谁带来了麻烦,影响到了谁?原文中,不说夸奖了,他得到的肯定都很少。可是,他明明做过那么多值得被称道的事情啊。
又看到有人拿他的争强好胜作文章,忍不住唠叨几句。我是澄吹我自豪。
2017.04.29
他踩着一路心碎前进,在愈加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的仍旧是那颗温热的内心,这温度始终不曾改变,从不在乎他暖过的人是否回报以同样的暖度-致江澄 四月最后一发表白 有头有尾 有始有终。
2017.05.08
江澄本质上是善良而正直的,之所以看上去戾气重,是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置于他的枷锁,并不是潜藏于灵魂深处真正属于他内心的东西。他向来清醒通透澄净,只是始于年少接踵而至的不平顺让他长久笼罩于如此氛围。想通了、看开了,可放下,亦可坦然。执念自是心中有情。是的,他这一生背负着太多太多,并不如某人那般潇洒恣意快意恩仇,然而,在我心里,他从来活得浓墨重彩顶天立地,他这一生自有他的精彩。我喜欢这样的他,非常喜欢。观/音/庙一役后,纠葛心结有了归宿,便不会再迷茫,道路会明晰,步伐更坚定,会走得越来越稳,也越来越好。云梦江氏会垮?等下辈子再看看吧[皱眉]
2017.05.09
我其实挺不待见同人文里,金凌因为蓝思追而选择和江澄对着干这种桥段。我承认我偏心,在那个世界里,最不希望拿这件事情去伤他舅舅的心。而且,金凌对江澄的感情被定位的过于肤浅。他对他舅舅的爱当然不止于江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以及他会照拂自己帮自己闯下的祸善后擦屁股这么简单,其中包含着的感情要深沉得多也丰富得多。况且,对于金凌的一切事情,江澄的出发点均是想给他最好的,他不会暗中阻挠,更不会胡搅蛮缠,对于追凌,或许做不到一开始便接受,但是只要了解了金凌真实的想法和决心,他能以此作为最重要的考量点来重新审视这段关系。阿凌能够幸福快乐才是最最重要的。
ps:对于追凌这对CP,我自己无感,我甚至会更希望他们不要扯上恋爱的关系,诚如我的心已经长偏,毕竟思追终究是温氏后人,不情愿这样的事情在再和江澄扯上任何关系。[皱眉]
pps:最后,金凌是任性,但并不是毫无分寸,所以压根不会做出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置他舅舅于不顾,甚至狠心打伤江澄这样的事情。虽然明白,这些都是套路,果然还是不能忍。
所以,一旦开始较真,就不能单纯轻松愉快地刷文了[捂脸]相比于故事剧情,越来越在意人物刻画了。
To be continued……
[魔道|澄中心/曦澄]紫电裂冰·上
*含少量忘羡、双杰和曦瑶(友情向)、追凌追(自由心证)。另有授权同人曲
江澄事后回想起观音庙那一夜实在觉得十分羞耻,不为别的,单是云梦江氏堂堂家主当着自家外甥、同门师兄以及他族名士的面痛哭流涕形象全无这一点,已足够他每每想起便恨不得自撞南墙撞死算了。
封金凌的口最简单,威胁恐吓说敢讲半个字打断你的腿就行了——此话金小公子虽已听过不下百遍,这一回还真不敢不当真。魏无羡那边也不是问题,那人自然会对此事避而不提,除非拿来取笑那也只会当着本人的面——等到他们彼此都能释然以对的那一天。至于蓝忘机,虽然江澄从来并且永远不可能看他顺眼,对于此人的清高自律守口如瓶倒也不必怀疑,况且对方定会顾及魏无...
*含少量忘羡、双杰和曦瑶(友情向)、追凌追(自由心证)。另有授权同人曲
江澄事后回想起观音庙那一夜实在觉得十分羞耻,不为别的,单是云梦江氏堂堂家主当着自家外甥、同门师兄以及他族名士的面痛哭流涕形象全无这一点,已足够他每每想起便恨不得自撞南墙撞死算了。
封金凌的口最简单,威胁恐吓说敢讲半个字打断你的腿就行了——此话金小公子虽已听过不下百遍,这一回还真不敢不当真。魏无羡那边也不是问题,那人自然会对此事避而不提,除非拿来取笑那也只会当着本人的面——等到他们彼此都能释然以对的那一天。至于蓝忘机,虽然江澄从来并且永远不可能看他顺眼,对于此人的清高自律守口如瓶倒也不必怀疑,况且对方定会顾及魏无羡的心情。
于是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蓝曦臣。倒不是说这位姑苏蓝氏双璧之一的品行和信誉不及另一位——事实上由于与夷陵老祖的百般牵扯,含光君的名声比他兄长有争议得多——但毕竟人分亲疏、交有深浅,交往不深自然了解有限,江澄此前与这位蓝大宗主的接触多半在清谈会一类正式而拘束的场合,说的做的大都是些场面话台面事,远不如外出夜猎私下撞见蓝二公子的互相“交流”那般深入。顺便他将后者咬牙切齿归结为对方太闲的缘故。
身为一家之主的江澄自然没那么清闲,不过比起同样地位的蓝曦臣还是轻松不少——除了对方还有如今仅剩的三尊之一这重身份,更在于蓝曦臣虽称不上事事过问也可谓是尽职尽责,而江澄对于大事要事固然不失分寸,对于小事琐事却是耐心全无,往往大手一挥统统丢给下属处理,倒也锻炼出了一批得力的客卿和门生。
那么问题来了,为了当初观音庙失态一事前去探蓝家家主的口风,是大事?小事?不容忽视还是多此一举?江澄的回答不假思索理直气壮——事关颜面那必须是大事,很有必要走这一趟。
于是趁一日无事,说动身便动身,御剑飞行不过数时辰的工夫,人已到了姑苏城外。在山脚下收了剑徒步上山,遇到守山门的弟子,打听却得闻泽芜君仍在闭关之中。观音庙之事已过月余,封棺大典在即,蓝曦臣却毫无出关迹象,可见金光瑶所为对他打击颇大。见不到人自讨无趣,更没兴致向蓝启仁问好,江澄掉头便下山回去了。
后来他又跑了两趟,都未见着蓝曦臣,便将此事搁置了。直到半年后某日,在莲花坞内正百无聊赖,突然有门生通报称蓝宗主登门拜访。江澄不免有些意外,一边命人迎接进门一边敲着手指寻思,蓝家家主亲自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待蓝曦臣迈进门来,他迎上寒暄两句后便开门见山地问了,谁知对方笑了笑:“我以为是江宗主有事要同我商量?”
江澄一脸莫名,蓝曦臣解释道:“听闻你过去数月再三到访,不知有何重要之事,我出关后便过来了。”
江澄一听顿时尴尬,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如今旧事重提显然不合适,何况人家千里迢迢赶来,怎么好意思讲得出口。他先前每次走访都想好了由头,打算议完正事顺带一提即可,至少不会令人怀疑此行的目的;眼下对方来得突然,偏偏最近又风平浪静,他临时编不出借口,只得另寻话题道:“我只是好奇泽芜君是不是打算闭关一辈子。”
蓝曦臣没料到这个回答,微微睁大眼:“江宗主这是……关心我?”
他自己都觉得想多了,可除此之外想不出别的理由。江澄更是服了他能将讽刺听成关切,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正尴尬着,一名弟子闯进来替他解了围——家主会客时无人敢打扰,可见必有要紧之事。“宗主,蓝宗主,”弟子行礼毕,面向江澄道,“南陵县有水祟出没,弟子们……应付不来。”
云梦多水,云梦人善水,云梦江家弟子最拿手的也是除水祟,几人结队还对付不了的,恐怕不是一般的水鬼,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敢劳驾江澄出马。难得没有当面呵斥,细节稍后再问不迟,江澄干脆利落道:“带路。”转向蓝曦臣拱了拱手,“事出突然,泽芜君,就此别过。”
蓝曦臣不紧不慢道:“江宗主是否介意我同行?”怕他当场拒绝般紧接着道,“南陵在云梦与姑苏交界*,回程也是顺路。”
江澄本不欲外人插手,但已害对方白跑一趟,再拒绝也不妥,况且目前形势未明,多个助力亦非坏事,略一迟疑,点了下头。
三人御剑飞行,报信的弟子资历尚浅,御剑速度较慢,江澄和蓝曦臣自然迁就着他。不出半晌抵达目的地,是南陵县最大的奎烟湖*,湖畔留守的弟子见家主来了犹如雪中送炭,见旁边的蓝宗主更似锦上添花,松了口气纷纷围了上来。
“宗主,那水鬼大得骇人!”“那么大怎么可能是水鬼,是水怪!”“速度不快,力道却大!撒了好几张网都被它冲破了……”“后来就一直不见它出现了……”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连比带划将情况讲了个大概,江澄打断他们一一细问,更具体一些的却问不出来了。以他们的能力催剑入水尚且勉强,亲身下水更是不敢,那水怪又未曾露面只在水下活动,从水面望去只有影影绰绰的一团影子,连是何形状都不清楚。
江澄皱眉沉思,蓝曦臣也在旁思索,片刻后道:“江宗主可还记得碧灵湖的水行渊?”
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他们二人加上魏无羡和蓝忘机,四人前往彩衣镇处理的事件。江澄如何会不记得,蓝曦臣这时候提及,也并非忽然怀起旧来。江澄摇摇头:“此地极少发生落水沉船事故,如今也不似当年岐山温氏专横独大,其他家族不至于擅自将水行渊赶往别处。”
蓝曦臣也只是做个提醒,水祟应对之法江澄要更擅长,便不再多言以免扰他思考。不出片刻,江澄看神情已打定主意,转向蓝曦臣道:“泽芜君,可否载我至湖心。”
奎烟湖开阔无际,湖心距岸边太远,岸上人无法支援,若在平日只能划船过去或命门生御剑,若真战起来了还要分心照顾;眼下有个足以自保的蓝曦臣在,对方又原本就为援助而来,江澄使唤起来自然毫不客气,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蓝曦臣不多问,召出朔月离地腾空,踩在剑上站稳了,一只手伸向江澄。却见对方纵身而起凌空一跃,紫色衣角轻盈翻飞,人已稳稳落在他身后。蓝曦臣往常载蓝忘机等人习惯了,不知江澄是并未留意还是视而不见,略显讪讪地收回了手。江澄居高临下冲剩下的人交代几句,便由蓝曦臣御剑载着往湖心飞去。
到了湖心,悬停在湖面上方一丈距离,江澄转身与蓝曦臣背对,三毒出鞘悬空,剑尖调转朝下,径直扎入水底。随后掐起剑诀,口中念念有词——起初并无异象,直到蓝曦臣察觉腰间的洞箫竟微微颤动起来。
他一时惊讶,也转过身从背后看过去,江澄的手势和口诀都是他所陌生的,从裂冰上传来的感觉却是他所熟悉的。姑苏蓝氏修音律乐理,如琴语问灵,如箫音破障,不同曲谱不同旋律,可招魂可度化,可定心可乱神,亦可彼此呼应引发共鸣——而江澄恐怕是催动剑身高速振颤,从而发出具有类似效果的声音。这种尖细嗡鸣人耳捕捉不到,同类灵剑亦不会产生反应,但蓝曦臣的洞箫裂冰不同,它本就是乐器类的灵器,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吸引——而对于某些感应范围异于人类的生灵,亦是同样。
江澄念动剑诀后不久,湖中已然有了动静,百丈开外的水面泛起波澜,幅度不大却扩散很远,是庞然大物在深处游动会引发的情形。眼见那股涌动水流愈来愈近,江澄催动三毒一边保持振动一边向上移动,湖面的波动紧跟着剧烈起来,仿佛那庞然大物也在随之上浮。蓝曦臣已将裂冰持在手中随时准备迎战,江澄最末一句剑诀化为一声唿哨,三毒剑身满溢光华破水而出——!
下方湖水激烈翻涌了许久,隐约可见那水怪在水下徘徊的巨大身影,却始终不见它探头露出一星半点。老奸巨猾的家伙。眼见水面渐渐趋缓平息,生怕好容易引来又被它溜掉,蓝曦臣正要吹响箫声拖上一拖,刚抬手将箫管凑近唇边,但见江澄已将三毒持在手中,又是不容分说纵身一跃——竟是径直跳入了湖水之中。
蓝曦臣大惊,下意识便要跟着下去,身形稍动即又收住,毕竟自己水性不及江澄,剑身入水速度滞缓,箫声入水更是威力大减,与其跟下水去束手束脚,不如留在上空观望照应。江澄孤身一人自有分寸,不至于一时冲动贸然行事……不至于,吧?他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踩稳了剑握紧了箫,巡视下方湖面不敢松懈片刻,打定主意一旦发现异动,便要第一时间俯冲下去。
江澄甫一入水便望见了那水怪的身影,已游出去了相当远且深,再迟一些怕要当真失去踪迹了。他心中默念御剑诀,三毒剑身又耸动起来,拖拽着握紧剑柄的他整个人向前疾游而去。
这是御剑在水中的改式,需要的不是站立空中而是破开水流,人双手持剑向前身体呈寻常泳姿,借助灵剑的力量和速度,比单纯游水要快上许多,否则哪怕最善泳的人也无法追上那些如鱼得水的鬼怪。这一方法专门用于水中游猎,最早是由云梦江家所创,如今江家人用得也不多,毕竟普通弟子及其他家族大多还是采用撒网捕捞的传统办法。
那水怪游得果然不快,甚至称得上缓慢,待江澄接近了才看清原因——这水怪,或许应该称之为妖兽,竟是一条巨大的鳐鱼,通体斑黄,宽阔扁平,长宽均约十余丈,还有一条长达数丈的鞭状尾鳍,两片宽大的胸鳍形状介于半圆与三角之间,难怪那帮弟子连它是圆是方都讲不上来。海中妖兽出现在湖中,虽稀奇并非不可能,而看这巨鳐的体型与威势,江澄迄今为止见过的妖兽里,也唯有当年暮溪山的屠戮玄武能胜过它了。
既已追至近前,江澄松开三毒,操纵其悬浮于水中,左手抚上右手食指的银环——这不是发动法器的必要动作,却已成为他有意无意的习惯,宛如一种正式开战的宣告。左手放开,右手鞭现,他振臂抖腕荡水一挥,紫电长鞭如裂天霹雳、贯海游龙,以迅捷无比的速度从那巨鳐右后方劈了过去。
江澄水性极佳,接近全程悄无声息,直到这电光火石的一击,巨鳐才察觉身后有异,待要闪避却已不及,右鳍遭受打击,身形明显一晃,终于停下掉头转向江澄。江澄不耐烦它动作缓慢,挥手便将第二道鞭劈出。紫电化鞭纤细轻巧,又充盈灵流,在水中受阻感极小,且电流与箫声恰恰相反,借水导势威力倍增,无论如何都比灵剑更适合水下战斗。江澄适才第一击只使了两成功力作为试探,见巨鳐已受到撼动,心下大约已有了底,使出八九成灵力配合三毒两面夹击,消灭此物应不成问题。
岂料这第二击陡然生变,只见鞭身即将抽中目标的一刹那,巨鳐通体上下竟发出光来,由微弱一瞬增至强烈,全身闪耀出炫目的白光。江澄已先一步迅速撤回紫电,电流化出一张网虚罩住周身,几乎就在电网刚刚包拢的同时,周围大片的湖水剧烈波动起来,并发出滋里刺啦的响亮声音。这感觉江澄简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方才紫电击出时的翻版,而且是增强版——这条巨鳐,竟还是一条电鳐!
寻常大型电鳐发出的电流已足够击倒一个成年男子,何况眼前这妖化的巨型品种。若不是江澄见势不妙及时回护,且他的紫电恰好能与之对抗隔绝,眼下局面已然不堪设想。幸亏蓝曦臣没下来,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既然防得住,突然多出的绝招并不能扭转它必败的结局,不过多耗费些灵力罢了。江澄一边收缩电网维持防御,一边将大部分电流与灵流重新汇聚成鞭——紫电同时幻化不同形态对他而言已不是难题。他再次挥出长鞭,巨鳐释放电流与之抗衡,鞭子未触及体表便被反弹开来,道理与江澄的护身电网类似。江澄不为所动,又接连不断挥出数鞭,很快便发现了规律:不知是否为了避免消耗过大,巨鳐从不持续放电而是连续放电,两波释放之间的间隔固然极短极难捕捉,毕竟不是毫无空隙——而空隙即破绽,即败因与死因。
江澄露出一丝冷笑,试探已经够多了,这一招便拿下它。他再一次振臂挥出紫电,动作攻势与先前并无不同,巨鳐的应对方法也照旧,这一鞭毫无悬念被弹开——而江澄等的正是这一刻!说时迟那时快,他向紫电之中灌注灵力,鞭身灵流瞬间暴涨,生生顿住退势重新反击回去,划出一道十分诡异的轨迹——寻常鞭子不可能做到,然紫电岂是寻常之物?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长鞭卡在巨鳐收放电之间那极其短暂的空隙侵入,以雷霆万钧之势劈落在其头顶两眼正中间。与此同时,或曰在此之前,他已催动三毒移至巨鳐身下,剑尖朝上,与长鞭落下同一时间狠狠插入了位于其腹面的口鼻之中,深没至剑柄。三毒剑身与紫电鞭身一同光芒大盛,紫光亮极近乎煞白,将方圆数丈照得明如白昼,湖水翻涌状如沸腾。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巨鳐整个头部皮开肉绽,呈一种被烧焦的紫黑色,倘若在陆上恐怕可以嗅见焦糊的气味;头部与腹部有大量鲜血涌出,混入周围湖水之中,变得一片腥膻浑浊。巨鳐摇晃挣扎几下彻底失了力气,一动不再动地漂浮在水中。等它死透了会浮上水面,让岸上弟子搜捕收尸即可,江澄将紫电和三毒召回,转身划水向上缓缓游去。
进攻同时还要保持防守,实打实操纵紫电十余击,加之强行以灵流扭转其攻势,以及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此时此刻他体内灵力所剩无几,需要打坐调息才能恢复,而水中显然不是合适的地方。索性连御剑的力气也省了,反正游上去不成问题,待浮出水面蓝曦臣见了,自会过来将自己拉上去……江澄心安理得地想。
——就在此时,一条粗长如巨蟒的鱼尾从身后甩了上来,他察觉水波异常为时已晚,被那鱼尾亦如巨蟒般地牢牢缠住盘绕全身——大意了,这巨鳐竟还活着!顾不上思考它是狡猾诈死还是拼尽残力,所幸剩余灵力不至于无,动弹不得也不妨碍,他正欲发动手上紫电,忽觉一股震麻之感流窜全身,力气与思绪同时被抽空了般,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过了半晌他才恢复思考能力,咬牙切齿暗骂这畜生又放电!身体尚未从麻痹中恢复,无法凝聚灵流发动紫电,而三毒别在腰间剑鞘里,更被禁锢住了无法挣脱——突然间他又感觉到全身一痛,这回不是电击,而是缠身的鳐尾开始缓缓收紧。
江澄身上剧痛心中焦急,可身体仍然不听使唤,将仅能聚起的零星灵力注入紫电,指环只发出了噼啪电光,连鞭形都化不成。他迅速在脑内将各种手段过了一遍,发觉自己竟无计可施,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可恶!我竟然要葬身于此吗……!堂堂云梦江氏家主,死得如此窝囊,不知会被世人如何嘲笑……魏无羡那家伙……又会如何笑我……
巨鳐的尾愈收愈紧,江澄被挤压得全身骨头咯吱作响,痛得快要晕死过去,眼前阵阵发黑,又有一幕幕闪现——是人临死前会浮现的走马灯么?小时候听江枫眠给他和魏无羡讲过。想到活着的和死去的家人,他慢慢合上眼,心中无声念着,阿娘……阿姐……阿凌……
就在江澄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际,一道月白剑光骤然而至,光华满溢璀璨夺目,甚至穿透了他闭合的眼睑。
*南陵县:位于安徽芜湖,故曰在云梦(湖北)和姑苏(江苏)交界。
*奎烟湖:南陵县奎潭湖,改名化用。
再度苏醒时江澄很是恍惚了一阵,半晌才反应过来,映入视野的天花板不是莲花坞的式样,鼻尖萦绕的淡淡檀香也不是自己卧房的味道。他从榻上支起身,险些没呻吟出来,浑身上下像散了架重新拼起来似的,酥软无力,酸痛无比。他抻着僵硬的颈子打量四周,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如此朴素到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东西摆放规矩得堪称无趣的房间,除了姑苏蓝氏的云深不知处,还有哪个世家的仙府会有?
他立即明白了为何会在此,想必是蓝曦臣搭救他后径直送过来了。其实回莲花坞岂不更近……也不知躺了多久,那巨鳐最后如何了……他满腹心思起床下地,强忍不适开门出去,正巧遇见一蓝家弟子路过,还正巧是他认识的。
“蓝愿。”对于无需注重礼节的小辈江澄向来直呼其名。金光瑶死后,金凌身为兰陵金氏正统继承人,对外有众多家族明面上劝慰背地里嘲鄙,对内有旁系老人对家主之位心存觊觎,以他年方十七的实力阅历,江澄没指望他一上来便镇得住场,一手提紫电一手持三毒奔赴金麟台,身体力行地告诫金家的人放规矩点休要打歪主意,并雷厉风行地命人安排灌输一系列家主必修功课,最后冲被赶鸭子上架的金凌撂下句再犯怂别找我,便来去如风地回了云梦。而姑苏这边,含光君陪魏无羡浪迹天涯去了,泽芜君又在闭关中,蓝思追与蓝景仪几个关系好的同辈商量了下,以陪读求学为由征得蓝启仁(吹胡子瞪眼的)同意,以随行护卫为由拉着温宁一起,一行人也上金麟台去了。他们在那儿待足了三个月,陪金凌解闷,替金凌支招,虽说有时候帮了倒忙;见金凌与人发生口角争辨不过,便派出温宁往旁边一站,对方往往很快认错道歉(鬼将军对此深感为难)。他们在金凌最难捱的那段时期,给予了他这身为外家家主的舅舅不便插手不能提供的贴心支持,这些事江澄嘴上虽不提心里都记着,自然看蓝思追他们顺眼了不少。
蓝思追见是他,欣喜地走过来:“江宗主,您醒了!”
江澄略一颔首,问道:“我睡了多久?”
蓝思追答道:“半日有余。”
不算太久,江澄又问:“泽芜君在哪儿?”
“泽芜君回来安顿好您便带上几名弟子离开了,”蓝思追又道,“没说去哪儿,只说晚些时候回来。”
肯定是去奎烟湖了,江澄正寻思要不要赶过去,蓝思追不紧不慢补充道,“泽芜君命我在这候着,若您醒了让您留下,不要出去找他。”
……还真是考虑周全,江澄抽了抽嘴角。不过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没准御剑半空一头栽落,况且蓝曦臣说了今日即归,等上一等倒也无妨。没力气也没兴趣四下乱走,他冲蓝思追摆了摆手:“我就在这客房等他。”
他已经转过身迈开步,听见蓝思追在身后发出呃的一声,又停下脚扭过头,“还有何事?”
蓝思追吞吞吐吐道:“这里不是客房,是泽芜君的寒室……”
江澄愣在原地,脑中率先闪过的念头是云深不知处这么大,连个给外人住的客房都没有?不对啊,当年来此求学时那么多人都住得下,如今难道都住满了?待要开口问,却见蓝思追脸一红,鞠一躬道“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行完礼便跑掉了。
江澄愈发莫名,望着他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再度转身挪回房去了。这回稍微仔细打量了下寒室内陈设,得出结论是蓝曦臣此人虽继承了蓝家一贯的迂腐教条,总归比他那同胞弟弟懂得变通一些——江澄当然没进过蓝忘机的静室,他就是如此坚信不移而已。
环顾屋内的目光最后落在屏风后的床榻上,江澄慢吞吞绕过去脱下鞋爬上去,背向墙面朝外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准备打坐运功调息。两腿盘起,两手摊开置于膝盖之上,无意中低头瞥了一眼——方才满心疑问无暇他顾,直到此刻才发现身上穿着的并非自己那套紫衣。这一身他也熟悉,蓝家子弟的常规校服,同蓝思追那身一模一样,看上去有些旧了,但干净整洁无褶皱,他凑近袖口领口都嗅了嗅,只嗅到皂角的淡淡清香。
尚未来得及安心,紧接着便发现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连中衣都是新换的。江澄一个哆嗦,慌忙扒开腰带看了眼底裤——不幸同样并无例外。一声我日脱口而出,自暴自弃仰面倒下,结果忘了这里不是自家大床,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墙。
……该死的节俭的姑苏蓝氏!连家主的床都这么窄小!江澄迁怒着,揉着后脑勺一时不愿起,心想这也难怪,昏迷后避水诀失效,自然浑身湿透了,为免受凉患上风寒,自然要换下湿衣,还要擦干身子……擦干……擦……江澄又僵住了,变成了一具雕像。
就在此时,寒室的门被轻叩两下随即推开,脚步接近,从外面回来的蓝曦臣一只脚迈入屏风后面:“江宗……主……”
只见江澄四仰八叉躺在属于他的榻上,衣衫不整腰带松散,两条修长的腿蜷起,冲着这边空门大开……画面太美他不敢看,连忙低头默念三遍非礼勿视,这才将屏风外另一只脚收进来。“咳,江宗主……”
江澄正陷入混乱纠结之中,敲门声脚步声皆未入耳,这第二声唤才听见了,颇有几分窘迫地猛地坐起身来,牵动腑脏酸痛,面容一瞬扭曲。摘了发冠随意束起的乌发在墙上和床上蹭过,脑后几撮毛桀骜地支棱着,看上去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蓝曦臣将这个临时涌现的可怕想法抛至脑后,快步上前,“伤可好些了?”
江澄没有外伤,都是被那鳐尾缠身时压迫的内伤,稍作休养即可,于是略一点头。
蓝曦臣叹口气:“一个人那样乱来,为何不叫上我一起?”
因为觉得你下了水没用,这话江澄总不能直说,况且事实是对方非但帮上了忙,还是救了命的大忙。但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随手扯过另一个问题:“我衣服呢?”
蓝曦臣料他会问许多却未料开头是这个,道:“拿去洗了。”
这不是废话么,江澄想问的不是去向而是经过,正欲换个问法,忽然发现走近的对方脸上少了点什么——不是他观察仔细或留意此人,实在是少的那东西存在感太强:“……你抹额呢?”
蓝曦臣倒是料到他会问起这个,早有准备道:“拿去洗了。”
江澄:“……”
蓝曦臣:“……”
刚经历那生死一战再度见面,明明有那么多话可问可答,结果江澄问的两句都无关紧要,蓝曦臣答的两句更是一字不差,气氛略显怪异,两人面面相觑片刻,还是蓝曦臣打破沉默引开话题,“江宗主,伤可好些了?”
这话不是刚问过了?而且又是一字不差。江澄皱起眉打量他,见他神情似乎全无察觉,只得答道:“无碍。”又问,“那妖兽如何了?”
“此事说来话长,”蓝曦臣在床沿坐下,将内情细细道来,“那巨鳐并非妖兽,而是灵兽,不知是经年累月还是因何机缘,吸收深海灵气,变得那般庞大,也不知追随何物逆江而上,阴差阳错闯入湖中。海生灵兽困于河湖之中,虽能存活毕竟不适,日益暴躁惹出事端,这才有了水祟的传言。”顿了顿又道,“我询问了沿湖人家,它只掀翻破坏过船只,并未闹出过人命,毕竟是有灵性的生物,想来它不肯露面、破网逃走,皆是为避免正面冲突。只是江宗主你……与它纠缠伤它性命,才被激起了本能要置你于死地。”
……敢情说怪我咯?江澄翻了个白眼。他的作风一贯是二话不说便开打,也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这他承认,而对方言下之意显而易见,他颇为不满道:“你就白白放它走了?”
蓝曦臣如实点头:“我让两家弟子罩了几层网兜住它,它伤重无力再挣脱,众人各拽网角低空御剑牵引,入江后加上顺流推力,不出半日便至江口。它重归大海复原得快些,湖畔百姓也可重获安宁。”
江澄听完一时沉默,虽心有不甘,不得不承认此事处理得着实妥当,即使是他也挑不出刺,就算其间擅自使唤了江家弟子,谁叫他这家主不在跟前,况且人家还带了自家弟子助阵。姑苏蓝氏蓝宗主,三尊之一泽芜君,由此一事可见一斑,果然名不虚传。
江金蓝聂四大家族,排除自己的三尊之中,江澄佩服聂明玦的刚正不阿,同时反感他的刚愎自用;感激金光瑶曾经对金凌的体贴关照,同时厌恶他身为仙督的圆滑虚伪。而对于这个夹在二者之间充当和事老的没脾气的蓝曦臣,挑不出毛病也看不到亮点,一直或多或少觉得名过其实——而如今终于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和面对面的交谈,江澄才切身感受到,那些平淡无奇却又恰如其分的作为,无论于公于私,竟如此令置身其中的人如沐春风。
“我送你过来没让岸上弟子看见,我说你有其他要事先走一步,托我善后,让他们办完事后直接回去了。”蓝曦臣补充道,想了想,“江宗主还有什么要问的?”
连避免弟子担心这种事都顾虑到了,要说还有什么可以问的,也只有无关紧要的小事了。江澄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的衣服……”
蓝曦臣失笑,看不出来他如此在意:“我叫思追拿去洗了,晚些时候拿过来,你不放心我总该放心他吧?”
我又没说不放心,江澄暗自嘀咕,眼神游移道:“……谁给我换的衣服?”
蓝曦臣眨眨眼,原来真正想问的是这个啊……他笑了笑,道:“我。”
江澄险些没被口水呛着:“你这……这种事也要亲自动手?”
蓝曦臣也流露些微诧异:“我以为正是这种事才要亲自动手?否则不经你同意,让随便一名晚辈碰了……你的身子,岂非显得不敬?江宗主不会介意?”
会,但蓝大宗主你碰了我也会介意啊!而且更介意啊!
江澄回忆起蓝思追的无端脸红和仓促落跑,心想难道换衣服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说好的表示敬意呢,不能摸难道就能看了?但大家都是男人,这话讲出来未免过于小气,江澄只好将它憋回肚子里。蓝曦臣见他不像要再发问的样子,便道:“那轮到我也问江宗主两件事了。”
江澄收回心思定了定神:“你说。”
“你催剑入水令其振鸣、以此吸引水中之物的做法,是自创的?”作为以乐音为武器的姑苏蓝氏的家主,蓝曦臣亲眼见过后不能不在意。
“当然。”江澄毫不掩饰面上的骄傲自得,想到什么又仿佛被冒犯了,纤长的眉傲慢挑起,“你以为我偷学你家的东西?”
“我并无此意,江宗主误会了,”蓝曦臣摆摆手,“姑苏蓝氏以琴箫乐器作为法器,只是物尽其用扬长避短,而你仅凭一柄灵剑竟能做到如此,才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又道,“想来观音庙那时你以双剑摩擦破解……邪曲,也并非一时巧合了。”虽然那声音太难听以至于回想起来就头疼……
江澄被他真诚的称赞捧得有些飘飘然,居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那次确实是急中生智,这次也……不是我最先想出来的。”
“我知道,”蓝曦臣微笑道,“是魏公子吧?”
当年四人在彩衣镇碧灵湖,魏无羡曾说过,若有什么能像鱼饵般吸引水鬼、或像罗盘般指出方位就好了,那时江澄虽讥讽他异想天开,却将这番话记在了心上。后来偶然间摸索出一点门道,又是埋头钻研又是实地试验,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有了如今蓝曦臣看到的成果。
然而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别人讲出来是另一回事,何况提到魏无羡的名字,江澄有种被说中的不甘和被说破的不快,冷下脸道:“他不过就提了那么一句,想出具体方法的还是我。”
“我也这样认为,”蓝曦臣笑眯眯道,“我还认为这也是‘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一种践行,你觉得呢?”
对方不仅完全顺着他的意思,还毫不吝啬再夸上一夸,江澄的心情一下子谷底一下子天上,这滋味真是罕有且微妙。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谢谢吧?只得没了脾气道:“你说有两个问题,第二个呢?”
话一出口,却见蓝曦臣面色严肃起来,仿佛要谈论一件重要事情,他抬手指了指江澄的右手:“第二个,是这个。”
江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除了食指上这枚嵌紫晶石的银色指环,实在想不出还能是什么:“……紫电怎么了?”
蓝曦臣反问:“江宗主不记得了?”
江澄摇头,蓝曦臣从床尾挪近些距离,道了声“失礼了”,随即抬起左手,轻轻覆在江澄右手手背上。鸡皮疙瘩从碰触之处迅速扩散开,江澄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正要连手带人一股脑甩开来,不料下一刻紫电银环竟化作紫光电流,从江澄手上转移到了蓝曦臣手上,在对方的左手无名指上重新成形。
“……”江澄彻底目瞪口呆,“紫电认你为主了?!什么时候?!”
蓝曦臣叹了口气:“看来你确实不记得了。”
奎烟湖水面上,望见剧烈翻滚的湖水和隐隐透出的紫光,又等待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江澄上来,蓝曦臣不再犹豫,拈起避水诀下到湖水中,循着方才判断的大体方位寻去。正赶上江澄被巨鳐偷袭得手无力反抗的生死关头,他当机立断催动灵剑长驱直入,去势受阻威力略减,仍是重重砍在紧紧缠住江澄的鳐尾上。巨鳐吃痛松开了束缚,蓝曦臣人已赶至,伸手将江澄拉过身边,对方神智已不甚清醒,却下意识将右手朝向他,双眼半睁嘴唇微动,尚未吐露半字,人已失去意识。他手上的紫电却闪烁起微光,蓝曦臣微一怔,伸出手碰触它,紫电感应到他充沛的灵力,突然化作一团电光并迅速扩大成网,包裹住了他和江澄,将紧接而至的来自巨鳐的愤怒电击隔绝在外,保得二人安然无恙。
听完蓝曦臣的描述,江澄已猜出个大概,自己心知他防不住电击,意识朦胧间让紫电认主并保护他——当时自己灵力空虚,可蓝曦臣不是,只要完成认主便可连通灵力,而灵器自有灵性,既被灌输过防御模式,便可自主发动保护主人。
所以问题并不在此,而是在于——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体贴啊?紫电还从未对外人认过主啊!江澄一张俊脸黑里透红红里透黑,往复变幻三次后终于艰难开口:“我想,大概,八成,如果你着了道我也得玩儿完,这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真不是突然变谦虚了,他只是在尝试说服自己。
说话间他一直瞅着蓝曦臣手上的紫电戒指,怎么瞅怎么别扭,人有两只手十根手指头,为何这玩意偏偏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以江澄自身经验,戴在哪根手指全凭主人喜好,像他戴右手食指是随母亲,想到这里他狐疑地偷瞄了眼蓝曦臣,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辨出一点端倪。
蓝曦臣察觉到他灼灼目光,抬眼与他视线相交:“……怎么了?”
江澄没打算憋着,粗声粗气道:“为何要戴在这根手指上?”
蓝曦臣低头看了一眼,明白过来,解释道:“我操控时试过了,右手无名指戴上略紧,小指戴上又松,左手小指也是,只有左手无名指刚好。”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令江澄信服:“你不知道紫电可以调整大小?”
“原来可以调整大小?”蓝曦臣面露惊讶,又端详了下戒指,“这我还真不知道,不愧是你家传之宝。”
“……”如此说来初次使用的外人不了解倒也正常,但可不可以不要用一副由衷赞叹的语气感慨这种可有可无的细节?江澄忍不住腹诽,又转念一想,没调过大小也即是说,自己戴在食指上的,人家戴在无名指上……是他的手指粗我的手指细,还是他的手太大我的手太小?!
江澄在这种地方计较起来,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好看,不粗,不小;又抬头瞟了瞟蓝曦臣的,也好看,也不粗……是比自己的大点。好像个子也比自己高点。江澄突然感到愤愤不平。
蓝曦臣的察言观色暂时仅适用于蓝忘机一人,对于江澄此刻汹涌澎湃的内心活动全然不知,他小心仔细地从手指上摘下紫电,递给江澄,后者接过哼了一声:“下次给我换根指头。”
蓝曦臣收回去的手顿在半空:“……下次?”
江澄只随口一说压根没过脑,回过神来恨不得咬舌自尽:“……我是说,万一下次用得上的话!”
蓝曦臣从讶异到欣慰:“如若以后还有机会并肩作战,我十分荣幸。”又收敛起笑意,“不过需要收回认主命令的话,便收回去吧。”
殊不知这句话适得其反,江澄闻言细眉一横杏目一竖,嗓音一沉却是盛气凌人:“凭什么叫我收回去?瞧不起我家传之宝?”
“我并无此意……”蓝曦臣哭笑不得,这句话也是第二次讲了,还真是难以捉摸的人啊。“我的意思是,既是家传之宝,也许你不愿让它认外人为主。”而且看你方才一系列反应,似乎确实不太情愿的样子。
江澄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愿意与否,不管怎样眼下要给自己台阶下,于是硬着嘴皮子道:“我乐意啥时候收回就啥时候收回,由不得你。”
蓝曦臣又要觉得此人有些可爱了,按下念头点点头道:“那样也好。”不管怎样此事总算揭过,各种意义上长出一口气,他起身离开床榻,随手抚平衣摆,转身对江澄道:“那江宗主好生休养,我会让思追把衣服送过来。”
“你要去……?”江澄可没忘这是对方的房间,自己占着人家的床害得人家出门避开,这叫个什么事儿?
蓝曦臣看出他的顾虑,摆摆手宽慰他:“我有其他事要出去办,今晚不回来,你安心住下便是。”言罢背对着他拉开房门。
“……泽芜君,”江澄叫住他,终于吐露本该出现在最初而非最后的话语,“……多谢了。”
蓝曦臣回眸给了他一个微笑:“不必客气。”
江澄原本打算留下过夜,待次日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走,若蓝曦臣回来了还能正式道个别。结果傍晚时分蓝思追过来送洗净晾干的衣服,江澄伸手接过,蓝思追行了个礼便要离开,江澄连忙叫住他,这回轮到他吞吐了:“……换衣服的时候你也在?”
哪知他会问起这个,蓝思追睁大眼睛:“怎么会,泽芜君把您抱……呃进屋的时候就吩咐我们在门外候着但不准进去,后来他打开门直接把您的衣服交给我了。”
江澄并未留意他再度泛红的脸和某个字眼的细节,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别的地方。如此说来蓝曦臣还真是一个人做了全套,从换衣到擦……身,他不堪回首地扶了下额,要不要这般事必躬亲啊。蓝思追见他似乎有些苦恼,尝试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不过泽芜君的旧衣服您穿着还真合身!我入蓝家入得晚,无缘得见……当年……”发现江澄的脸色愈来愈黑,他的话音也愈来愈小,直到没了声。莫非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澄看上去简直已经生无可恋,一半是对自己竟未早料到这点:“你说这是……泽芜君的……?”
蓝思追小心翼翼点点头,生怕幅度大了气流会将面前这位掀翻在地或震成碎片,虽然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江澄却已收敛神色恢复如常,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他机械地也点了点头,机械地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走了。”
蓝思追怀揣着不知怎么惹怒了三毒圣手的忐忑不安狼狈离开,江澄关上门,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以若有旁人定会叹为观止的速度飞快地将全身扒了个精光,拎着脱下的衣服挥手抛到了床榻上。他望着散落的衣物和凌乱的床铺,想到自己躺在蓝曦臣的榻上,穿着蓝曦臣的衣服——他甚至还嗅过上面的气味!说不清是羞惭、是窘迫、是尴尬、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与先前想象换衣擦身的情景不同,毕竟实际上他不省人事没有记忆;而穿着贴身衣物的感觉就在身上犹未散去,这种(虽说只是与衣料的)肌肤相亲,甚至比肢体接触更令他不自在。他知道蓝曦臣纯粹出于尊重体贴一片好意,但这对于减轻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不适感,并没有任何帮助。
江澄重新穿好属于自己的紫袍,被如出一辙的皂角清香包围令他有些恍惚,但无论如何舒坦了许多。走到床榻前将其铺平了,衣服也叠整齐放在床头,穿过重洗这种事倒不必他操心,蓝曦臣自然会叫弟子去做……总不会自己的衣服也自己洗吧?江澄竟不敢确定了。收拾完毕,他最后环顾房间,确认再无不妥,终于开门出去。
姑苏位于东边近海,天黑得早,云深不知处已笼罩在夜色之中。私人居所不比待客正厅,位于僻静之所,江澄也有意避开蓝家弟子,免得问起来还要找借口解释。他快步穿行于林间小道,路过一片空地附近,忽闻人声。
“……那巨鳐究竟有多厉害,泽芜君和三毒圣手两人合力才能对付?”
大部分是我一个人对付的好吗!江澄冲这个陌生声音的假想面孔翻了翻眼睛,继续赶路,即将走远。
“江宗主似乎伤得不轻,泽芜君打横抱着他跟抱着什么似的,我从未见过他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澄一个趔趄险些平地栽一跟头——什什什什什么?!打横抱抱抱抱抱着谁?!
他停下脚步折返回去,心头惊涛骇浪滔天,浑然不知是否踩上枯枝发出动静,好在那帮年轻弟子议论得热火朝天,亦无人留意。待他行至近前,再度凝神细听,话题却已进展到下一个:“可不是,泽芜君居然担心到连抹额丢了都没发现!那可是抹额哎!那可是泽芜君哎!”
……什么?江澄的注意力立即被夺过去,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抹额……?是那个抹额?
“应该是在湖里丢的,同巨鳐打斗的时候。”“不然悄悄集合大家去湖面找找?泽芜君得知了应该也不舍得罚我们吧?”“不是罚不罚的问题,白天我跟着去了,那湖大得没边,要找一条抹额根本犹如大海捞针。”“可蓝家抹额一人一生只此一条,不找回来,难道这辈子都不戴了?”“听说真有前辈是这样……”“泽芜君毕竟是家主,不戴抹额哪像样子?也太不小心了……”“你居然怪泽芜君?你怎么不怪江宗主?”“依我看就是那三毒圣手的错,若不是他……”“都住口!背后乱嚼舌根,家训都忘了吗?”……
江澄默默倾听半晌,转身悄然离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上满满皆是懊恼。回想起问及抹额时蓝曦臣的敷衍回答及转移话题,他居然会愚蠢到信以为真,居然会以为泽芜君从不撒谎,也不知恼对方还是恼自己更多一些。他一如先前步履匆匆,绕过守山门的弟子,下到山脚,不再按原本的打算飞往莲花坞,而是在附近镇上寻了间客栈落脚,通宵打坐,彻夜未眠。待次日清晨,内伤已调养无碍,精力虽略有不济,体力灵力已充分恢复,达到了以往寻常水准。他从客栈出来,望了眼云雾缭绕的山顶,御起三毒往先前来处而去——自然是奎烟湖。
来到湖上放眼望去,虽已有准备仍不免心沉,如此烟波浩渺之中要寻一条抹额,确实如昨夜那弟子所言,大海捞针,谈何容易。然而既已来了又岂会退缩,况且若论云梦千湖,比这大的多了去了,区区此湖不算什么。江澄心中拟定方案,从湖东北角开始,御剑低飞,缓缓推进,眼观六路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样疑似的东西。此湖不圆而偏瘦长,湖岸参差错落,湖中亦有不少明洲暗礁,有时绕来绕去往复折返,忘了某处是否搜过,那便再搜一遍,宁可有重复不可有疏忽。如此整整一日下来,堪堪只搜索了一半水域,天色渐晚视物不清,江澄便在湖畔一间客栈住下,养精蓄锐,准备再战。
次日天一亮便起来,又搜寻了大半日,剩下一半水域也搜过了,仍丝毫未见抹额的影子。江澄不免有些气馁,耐心也快到尽头,他在湖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又抬头望了望西沉的夕阳,今日又将过去,明日又当如何?真的能找到么?他开始怀疑了。
这时突然从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以为思虑太重以致出现幻听,江澄下意识转过身,竟望见蓝曦臣御剑在他身后,与他高度持平,长身鹤立倒映于湖水,习习清风中白衣翩翩——唯独额上少了一抹雪白。江澄一瞬失神又一时心虚,板起一张脸以掩盖一切——他最擅长这样做了——不冷不热道:“泽芜君怎会在此?”
“在寻某样东西。”蓝曦臣亦虚亦实答,他已第一时间严禁弟子透露抹额遗失之事,但难保有人说漏了嘴,况且此事瞒不住迟早会暴露,只是不知江澄目前知晓多少,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江宗主又怎会在此?”
“这是云梦地界,那日离开匆忙,我回来看看还有没有未除的隐患,怎么难道还稀奇了?”江澄末一句一出口便后悔了,简直像在告诉对方自己心虚,他连忙将脸孔板得更冷了些,摆出一副顺理成章的不耐。
蓝曦臣对此却并未怀疑,对方这副神态实属司空见惯,只道又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若是平日他或许问上一问,但眼下自己亦有当务之急,连日搜寻无果心情也不轻松,自然面上并未表露,只颔首道:“那便不打扰了,来日有空再叙,告辞了。”言罢礼毕转身离去。
江澄目送他背影,心想原来蓝曦臣这几日也在这里搜寻,并未叫上更多人手应是不愿小题大做,瞧他行色匆匆,怕是亦未寻得。眼下不便再待下去,离日落也快了,江澄早早回了昨晚客栈房间,在榻上坐下时忽然想到,那日蓝曦臣称有事外出应该指的便是此事了——但纵使再心焦也无法彻夜摸黑搜索,故而对方夜不归宿,仍是为了让他安心养伤而刻意回避之举。
江澄置于膝上的双手缓缓握紧成拳。度过辗转难眠的一夜,第三日仍是早早起来,打定主意将整片湖面从头到尾再搜索一遍。虽得知了蓝曦臣也在,毕竟方圆数公顷偌大一座湖,像昨日那般偶然碰面机会不大,即便不巧又撞见了,照旧声称在侦察水祟便是。前两日是无差别搜索,这第二遍更有针对性,重点排查先前可能遗漏之处,又是一整日下来,从西到东从南到北从湖面到沿岸,江澄肯定这回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仍旧一无所获。
他缓缓在湖岸降落,双足着地,收起三毒,久久望着在斜阳余晖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水鸟嬉戏,游人欢笑,这一切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望着这片湖又没在望着它,想了许多事却又归结为一件。明日上门向泽芜君赔罪好了,他对自己说,他江晚吟不是连这都做不到的人。虽说抹额遗失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若说与他完全无关、让他装作毫不知情,他无法那般自欺欺人。而已经尽过力所以没关系这种想法,从来不存在于看重结果的他的头脑里。
身后从方才起便有孩童啼哭,哭声愈演愈烈,江澄本就抑郁更添烦躁,终于忍不住回头怒目而视。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在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哄劝他说等回家让娘给你扎新的,那小男孩大约是他弟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噎着嚷嚷我不要新的我就要那个。少年很是为难地望向一旁的大树上方,江澄循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去,是一棵高耸粗壮的古柏,高达五六丈,合抱三人粗,树枝虬结树冠繁茂,而树顶上挂着一只风筝,是寻常的四方菱形式样。事情经过一目了然,江澄蹙了蹙眉,又看了看那哭得惨兮兮的小男孩,到底轻轻啧了一声。
他仿佛在那小男孩身上看见了自己。
他迈前几步走到树下,这一高度甚至不必御剑,径直足一蹬地腾身而起,紫衣身姿凌跃空中,轻点树干,再踏树枝,三度落脚时已抵达树顶。他一手攀住枝桠稳住身形,另一只手伸出去取那风筝,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枝叶缝隙透出一抹白色,不禁定睛细看,下一刻心突突狂跳起来。
他将风筝拿在手中,腰臂发力斜斜荡出,又在枝头借力一跃,起落间已绕过树冠转至背后。靠湖这边一根隐蔽的树枝上,挂着一条一指宽的雪白缎带,虽浸染了些微污渍,其上的卷云纹仍清晰可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江澄脸上几乎要浮现一个笑,伸手将这条抹额小心摘下,毫不在意它已不甚干净,径直收入怀中贴身兜里。
他落回地面,将风筝递给仍在哭的小男孩,对方皱成一团的小脸在瞧见他手中东西的下一刻宛如绽放出花,破涕为笑笑逐颜开。旁边少年忙不迭地鞠躬道谢,而江澄早已御剑行远。
行往方向却不是姑苏的云深不知处,而是云梦莲花坞。虽说原本决定当面道歉,但既如今已找到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自然更好。至于是借由蓝家弟子之手还是潜入蓝家家主卧房……咳,这些稍后再想,眼下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将其洗干净了恢复原样。
洗一条一看便知属于蓝家的抹额这种事,显然不能当着自家弟子的面做。于是江澄回到莲花坞,询问了主事的客卿这几日有无情况,处理了堆积起来须本人过目的事项,待终于到晚上,夜深人静之际,估摸着惯喜晚睡的人也该入睡了,他揣着那条抹额悄悄离开卧房,来到族中平日洗衣的池塘边。反正三下五除二的事,不必打水回去那般麻烦,便从怀中掏出抹额和皂荚,头顶一轮明月,就地搓洗起来。
抹额只是经湖水浸泡又风吹日晒,本并没有多脏,在江澄手中很快恢复洁净,他用清水浣过几遍,握住两头对着月光举起,皎皎月色下映衬得尤其雪白,不禁满意地哼了声鼻音。正要收起,忽听身后传来一把带着浓浓睡意的熟悉嗓音:“……舅舅,你在做什么……?”
江澄手一哆嗦险些将抹额掉落池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将手负在背后,怒目圆睁,口中喝斥:“怎么这时候还在外头乱晃悠?!”心中咆哮,怎么没人告诉我金凌回来了?!
客卿很委屈,我白天明明向您报告过了,是您自己心不在焉没听见……
金凌更委屈,他昨日溜出金麟台回到莲花坞,江澄不在,今日确实出门闲逛去了,可天黑前便回来了,听闻江澄回来了正同客卿议事,他玩得有些累便早早回屋睡下了。“我半夜醒了口渴,起来找水喝……”
江澄想想打水的井确实就在附近,仍是满脸不快:“为何不去膳房?”
“膳房离得远……”而且他一直都爱喝井水,从未见舅舅有何意见啊……金凌总觉眼前的江澄透着几分古怪,从言语到行为,包括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本身,“舅舅,你在洗什么?”
“没洗什么,你看错了。”江澄一口咬定,一派正经。
金凌偏头瞅了一眼江澄脚边使用过未收起的皂荚。江澄也低头瞥了一眼,一脚将它踹落身后池塘毁尸灭迹。
“……”金凌认定他心里一定有鬼,三更半夜的在这洗衣服,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瞧见……噢!他猛地回想起来,自己不也干过这事嘛!不过实在,呃,羞于启齿……难怪舅舅要偷偷摸摸的,毕竟半夜爬起来洗裤子这种事,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金凌重新望向江澄的眼神中饱含理解与同情:“舅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拍拍自己胸脯以示信誓旦旦,原本还想拍拍江澄肩膀以示安慰,但眼看对方面上黑气一路飙升,他决定还是拍拍屁股溜之大吉。“我回去睡觉了——!”
江澄顶着一张月光也照不亮的黑脸站在原地目送他跑远,心想莫非金凌看出来了?可那反应又不太像。如何料到他这外甥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阴沉着脸回去了。
回去后从怀中掏出抹额,在房间里东张西望,念及金凌那小子万一又不打招呼推门进来——这种事他干得还少么!——最后决定将抹额系在床头挂帷幔的钩子上晾着,且破天荒将帷幔放了下来。这样即便金凌冷不丁闯进来,也只会惊呼“舅舅你鬼鬼祟祟在里面做什么?噢我懂了!”而不会发现抹额的存在。我可真是煞费苦心,江澄不无自嘲地想。
他将抹额系好便脱衣卧床了。结果做了一夜噩梦:蓝忘机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追,嘴里吼着把他还给我,蓝忘机不回头,脑后的抹额飘带长长打在脸上,抬手拨开又打过来,快走几步想超过去,前面的人也随之加快脚步,终于不厌其烦干脆跑起来,追上去扳过蓝忘机的肩,转过来的却是蓝曦臣的脸。
江澄满头冷汗地醒了,半是惊吓半是恶寒,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发现了害自己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先前松松系上的抹额一端滑脱下来,从床头上方恰好垂落在他脸旁。他吹一口气,那带子飘开落回,再吹一口气,又飘开又落回。他同一根带子置了好一会儿气,终于愤愤然爬起身穿戴梳洗完毕,将那条抹额原样揣回怀中,动身往姑苏去了。
江澄一路上也没想好怎么个悄悄的还法,总之见机行事便是。到了云深不知处,刚踏上从山门延伸而上的最后一级石阶,只见蓝曦臣和另一人并肩迈出正厅,后者衣着容貌与前者相似,负一把乌木古琴,面色冷肃,瞳色清浅,自然是含光君蓝忘机。江澄见到他心中猛一跳,蓝忘机既在此,只怕某人也……便听得一个他暌违已久的欢快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快走快走,我想死它们啦!”
魏无羡跟在蓝家两位身后撒丫子追出来,面上笑容在撞见江澄的一刹那褪个干净,又浪花般重新浮现,却比方才淡了许多:“……嗨。”
这个人这张脸江澄已经许久未见,他一时间不知应当摆出何种表情,太冷漠也不好太友善也不行,就那样硬邦邦直挺挺地杵在那儿,两人隔着几丈距离大眼瞪小眼。魏无羡与蓝忘机终成眷属结伴而行四海游历,如今的心态比之先前又有了些许不同,并不是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这么快便放下了、看开了,但面对江澄时至少已能平静下来,甚至微笑以对。他知道对方永远不会主动迈出这一步,于是自己上前一步,仅仅一步,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哎,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吃准了激得起反应又不会太过,江澄果然如他所愿挑了挑眉,用一贯的讥讽口吻道:“这里难道是你家,你能来我却不能来了?”
“我家啊,倒确实是‘你能来我却不能来’呢。”魏无羡四两拨千斤,这千斤巨石被拨回江澄身上,登时砸得他灰头土脸。他一想起在江氏祠堂发生的事,便想起温宁手中的随便、想起金丹,胸口便堵得喘不过气来;但又想到魏无羡称之为“我家”而不是“你家”,胸口的堵塞物又仿佛变成了一团棉花,虽仍是堵着的,却柔软了不少。
“想回来?”嘴上却不肯服半点软,轻声吐出两个字,“做梦。”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气氛眼看陷入僵持,终于有人出面圆场:“是我请他来的。”开口的是蓝曦臣。
“咦,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魏无羡故作夸张地咋舌,旁边的蓝忘机也微皱了下眉。
蓝曦臣似笑非笑:“准你俩关系好,就不准我俩关系好了?”这句隐约在附和方才江澄的话,同样的句式从他口中讲出来却不带半点攻击性。
魏无羡不以为然:“我俩什么关系,你俩什么关系,能相提并论吗?还是说你俩的关系也跟我俩唔唔呜呜……”话未说完被蓝忘机捂住嘴强行拖走了。顺带一提,含光君如今对付聒噪的夷陵老祖,已不屑于使用禁言术,要么用手捂,在有外人的时候;要么用嘴堵,在没外人的时候。
蓝忘机拖着魏无羡往后院去了,蓝曦臣转头冲江澄笑了笑:“我们去看兔子,江宗主也来吧。”不是你来吗,而是你来吧。
江澄不傻,从见面到现在蓝曦臣只讲了三句话,三句全是在帮着他。他对于他人的恩惠一向格外敏感,纵然讨厌这种感觉,不忍拂了对方好意,何况也无别处可去,便未拒绝,与蓝曦臣并肩往后院方向缓步行去。
后院有一大片青葱草地,一大堆白花花圆滚滚毛茸茸的兔子在草地上翻滚蹦跶,魏无羡的花驴子窝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啃着草皮。驴子主人跑到兔子堆中,一手抱起一只,又有两只跳到他臂弯里,还有几只扒着他裤腿不放,整个人很快被毛团淹没了。蓝忘机走过去解救他,江澄对于跟狗以外的动物打交道没兴趣,蓝曦臣望望拎着魏无羡后领的蓝忘机,再望望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江澄,抬脚迈步朝后者走过来。
“不考虑在莲花坞也养点什么?”他顺势挑起话头,“除了鱼以外。”
“莲花坞如今养了一大群狗,大的小的,可热闹了。”江澄扬声回答,显然存心让某人听见。
不远处魏无羡的背影立即僵了一下,蓝曦臣忍不住失笑摇头,他前不久才刚拜访过莲花坞,哪里见到一条狗的影子了。并不去拆穿,沉吟了片刻,还是劝解道:“江宗主,其实眼下这样……也未尝不好。”
江澄望着魏无羡略显单薄的身影,不是从前那个他曾与之勾肩搭背的身体了,里面装着的却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灵魂。他逝去过,又归来了,他无悔过,也后悔了,他们亲近过,决裂过,交恶过,曾并肩而战也曾举剑相向,曾将对方重要之物剥夺,也曾为对方甘愿牺牲自我。姑苏有双璧,云梦有双杰,江澄何尝不曾梦想过、做梦都想过这样的场景,他们四人聚在一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却又何曾想到会是如今的情形,自己身边站着蓝曦臣,而魏无羡与蓝忘机在一起。姑苏双璧仍情比金坚,然而云梦双杰……再也无处可寻。
江澄没有作声,蓝曦臣大概猜得到,只是道:“来日方长。”顿了片刻,“只要还好好活着,就永远都来得及。”
江澄听见此话,终于转头看他,蓝曦臣的侧脸掩映在青空之下晨光影里,面容平静,不见悲喜。他知道他想起金光瑶,那个由于金凌的缘故自己对之恨又不恨的人,他不知蓝曦臣是否恨,有多恨,比之爱有多少,比之他与魏无羡又有多少。然而他与魏无羡还能在渐行渐远中驻足回首,蓝曦臣却再也无法向金光瑶寻求哪怕一句回答。
江澄觉得应当说点什么,可他从来不擅长安慰人。“……你说得对,”硬着头皮道出绞尽脑汁的措辞,“比起缅怀过去,不如珍惜眼前。”既是对他说,亦是对自己。
蓝曦臣淡淡笑起来,重复他的话,加了一个字:“珍惜眼前人。”
江澄在他的注视下忽然感到有些透不过气。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么,为何会比莲花坞还闷热?他扭过头大踏步走进兔子堆里,仿佛那堆毛团能令自己凉快下来,蓝曦臣望着他背影只是笑了笑,同样走上前,却没有再找江澄,而是走向了在角落里喂小苹果的蓝忘机。
魏无羡陪兔子们玩够了,见蓝家兄弟在一旁私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捞起一只兔子窜到江澄面前。江澄正对着地上一棵草发呆,冷不防被塞了个东西入怀,还是活蹦乱跳的,生生被吓一大跳,险些反射性将它扔出去。魏无羡一击得逞脚底抹油,跑远了喊:“那只送你了!你看看像谁!”
江澄黑着脸正要追上去抽他,听见这话不由停下脚步,将手中兔子举起来瞅了瞅,两只红眼睛中间偏上处有个小圆点,定睛细看是白色之中一撮褐色绒毛,再瞅瞅那一双又大又亮眼角微挑的眼睛……唔,还真像金凌。
千里之外的云梦莲花坞,还在敞着肚皮呼呼大睡的金小宗主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就叫它如兰好了,江澄转念间已给这只兔子取好了名字,既符合他(这么多年几无长进)的取名风格,或许还带了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思——这只兔子是魏无羡送的,金凌的字也是魏无羡取的。
如兰显然毫不领他的情,使劲挣扎着要从他怀中逃走,将他胸前衣襟拱得乱糟糟的,江澄手忙脚乱了好一番工夫,最后还是没能抓住,眼见它落地颠颠跑掉了,嘴里还叼着一条窄长的……等等,那玩意似乎有点眼熟……
他抬手探入怀中一摸,面上霎时五颜六色,拔腿不顾一切追了上去——我草草草草草!那是蓝曦臣的抹额!!
对形象一向十分看重的云梦江宗主,待人不嘴软砍怪不手软的三毒圣手,在云深不知处的后院草地上追着一只小白兔无头苍蝇似的满地乱窜,若非这里是别人家地盘对方又是一只无害兔子,他早祭出紫电将它逮个正着捆个结实——果然和金凌一个样,就会闯祸,就是欠揍!(金小公子又躺着中了一箭。)上蹿下跳的本事也是一等一,还有满地同类的阻碍和干扰,江澄愈想速战速决愈是事与愿违,急火简直从屁股烧到眉毛。
所幸蓝曦臣尚未发现,仍同蓝忘机你一言我数语地交谈着,结果魏无羡兴味盎然地观赏了半晌草地上上演的盛况,忍不住戳了戳蓝忘机的肩膀,话却是对两个人讲的:“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不是你们蓝家的抹额?”
两位蓝家公子闻言一同望去,只见江澄发狂一般追赶着一只兔子,那兔子口中叼着一条白色带子,那带子……怎么看怎么像。蓝忘机又皱了皱眉,转向蓝曦臣,方才曾问起被敷衍过去,原来果真是有内情——视线从对方空无一物的额头下移至比自己温润深邃的眼睛,而其中目光此时此刻,完全被另一人吸引了去。
江澄终于追上并捉到了如兰,左手按住它,右手从三瓣唇下抢救出抹额,气喘吁吁恶狠狠道:“叫你跑,跑啊?打断你的腿!”出完了气才放开手站起身,将抹额攒成一团往怀里收,冷不防斜刺里递出一柄剑架住他的手——是裹在鞘中的避尘。
蓝忘机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剑便会出鞘,冷冷地盯着他,冷冷吐字:“解释一下。”
江澄回以一声冷笑:“我凭什么向你解释?”
蓝曦臣上前一步介入两人之间,隐隐呈挡在江澄身前的姿态,轻轻按下蓝忘机的剑,道:“是我给他的。”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蓝忘机几乎要握不住剑,面上流露的难以置信仅次于当初被魏无羡表白之时;魏无羡脸上更是一瞬间写满了我了个去你在逗我我就随口一说原来竟是真的泽芜君没喝醉酒吧还是被灌了迷魂汤了看不出来啊厉害了江澄——而最震惊的要数江澄,他已经彻底傻掉了。
蓝曦臣见蓝忘机终于收起了剑,转身冲江澄面带微笑摊开掌心。后者此刻已然化身一具牵线木偶,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将手中抹额交还到对方手中。两人掌心一刹相叠,江澄手背的紫电闪过一抹微光,蓝忘机并未留意此细节,魏无羡却微微眯起了眼。
蓝曦臣接过抹额抚平,一手执起一端,绕过前额在脑后打结,系牢理顺垂下手来,恢复了以往端庄无瑕的形象。怔怔目睹全程的江澄终于找回说话能力,磕磕巴巴道:“……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神色恍惚地行了个礼,就地召出三毒跳上去——身子还歪了一下——连云深不知处设有结界的事都忘了,御起剑一头撞到了半空中的气壁上,这才落回地面换成徒步,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蓝曦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耳畔响起蓝忘机略显生硬的声音:“兄长,我有话要说。”转头见对方严肃神色,张口欲言,被抢先一把抓住手臂,力道不重却也不轻,眼神和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兄长。”
蓝曦臣叹了口气,随他回了自己的寒室,蓝忘机关上门转过身,却不开口,只是直直地盯过来。甚至无需解读,蓝曦臣也明白他表情的意思——可是要他如何解释?倘若如实道来,那他方才替江澄解围的意义何在?倘若顺势欺瞒,如何对得起忘机对他的信任?何况蓝曦臣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一时冲动便那样讲了,明知蓝家抹额的含义,却还编出那样的谎言,仅仅为了不让江澄因事情暴露而感到难堪么……然而想到那日在湖上遇见对方,原来竟真是在为自己寻找抹额,最后竟真的被他给找到了,难以想象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实在令他这原主人自愧弗如,心中触动更是无以言表。
蓝忘机见他迟迟不语又沉浸思绪,原本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彻底将那句话当了真。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带着满满不甘:“为何偏偏是他?”
蓝曦臣不承认亦不否认,只反问道:“为何不能是他?”
蓝忘机断然道:“他配不上你。”
蓝曦臣失笑:“是你将我想得太好。”
“兄长就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人。”蓝忘机道,“而江晚吟他……”
“忘机。”蓝曦臣打断他,“背后不可语人是非。”
“我无法接受,”蓝忘机不肯退让,“他当年对魏婴做下的事……”
“他当年做下的那些事,”蓝曦臣再度打断他,“皆事出有因,是非对错不能怪他一人,正如魏公子当年也并非全无过错。”
“兄长!”涉及魏无羡蓝忘机往往不够冷静,虽心知蓝曦臣所言并不失公允,仍不免觉得他有意偏袒于江澄。
“忘机,我明白你心疼魏公子。”蓝曦臣道,“可又有谁心疼江宗主?”
所以你要做那个心疼他的人么?蓝忘机默然片刻,低声道:“我怕兄长一时蒙蔽,遇人不淑。”——重蹈覆辙。
蓝曦臣读懂他未出口的后半句,微微苦笑,摇摇头道:“江宗主哪怕有你所认定的一切缺点,唯独最不可能与虚伪二字沾边。他有不好,也有好,只是他的好……”像抹额这事一样,“从不肯让人看见。”
话已至此,蓝忘机再无话可说。他走后蓝曦臣揉了揉眉心,想兄弟二人像这般险些闹僵,上一回还是十三年前对方宁受戒鞭也一意孤行之时。那时为魏无羡,这回为江澄,然蓝忘机为魏无羡是出于深爱,自己为了江澄,又是出于什么?甚至方才回护他的那番言辞,简直有如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寒室的门再度被叩响,打断了蓝曦臣的思绪,他抬头扬声道:“请进。”便见一袭黑衣翩然而入,红穗横笛别在腰间——来人是魏无羡。
承自莫玄羽顾盼生姿的脸上却不似预料中的眉开眼笑,而是难得一见的一本正经。他走近站定,郑重其事道:“泽芜君,我也有话要同你讲。”
江澄回到莲花坞时其实已然冷静许多,从姑苏至云梦的遥远路途足够他稳下心神思考。蓝曦臣自然猜出抹额的由来,理解他不愿当面交还,或为表谢意,或出于好意,因而出面替他解围,不然蓝忘机必定追根究底,魏无羡更是在旁看好戏……可是仅仅出于谢意或好意,便能拿自己的抹额随口开玩笑么?江澄不似某人那般孤陋寡闻,当年他重整云梦江氏并联络其他家族,身为新任家主,对于各家的家规家训、礼俗忌讳等还是恶补了一通的,自然知晓姑苏蓝氏的抹额之于本人的意义——蓝忘机那一副审问架势与后来的错愕神情,即使是他都看出来了。想到蓝曦臣那句话相当于当众表白,还是当着蓝忘机和魏无羡的面,江澄继观音庙痛哭失态一事后,再度感受到了想一头撞死的心情。
他被那句话搅得一路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折回去问个明白,又恨不得再也不要面对那人。终于抵达莲花坞门外码头,他跃下三毒尚未收起,金凌从大门里奔了出来:“舅舅!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江澄劈头盖脑给了他一巴掌:“咒我呢?”
金凌抱着头顶嚷嚷:“我回来你人不在,你回来我去睡了,我醒来你又走了!昨天夜里……”立马收到江澄“你敢提半个字试试”的眼神,声音顿时小下去,“……又没来得及说,我今天就要回去了……”
“跑出来才三天就惦记着回去了,长进了啊。”江澄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夸奖,“这么急着找我,有话还不快说?”
金凌脸一红头一抬胸一挺:“我就要正式当上家主了!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他虽已算是金家家主,继任大典至今未举办,一来封棺大典过后需要避晦择吉,二来初期内忧外患无暇顾及,如今局面终于稳定下来,继任之事才被提上日程。江澄神色微微一凝:“什么时候?”
“下月初六。”金凌道,“书面请帖这两日正在拟,我想让舅舅第一个知道。”
江澄看着他神采飞扬的面容和熠熠生辉的眼睛,丝毫不为所动地双臂交叉抱起:“若我收到请柬才得知此事,你的腿可就保不住了。”面对依旧闪亮的眼神,顿了顿又道,“你这新家主还没正式上任,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兰陵金氏的未来堪忧啊。”
“……请柬有客卿负责写,我只管署名就行了!”期待再三落空的金凌愤愤然道,“人家想亲口告诉你才大老远跑来的……舅舅你真讨厌!我走了!”跳上岁华跺了一脚腾翔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流璨的轨迹。
而江澄目送那道光消逝在天际,终于放下环抱的手臂,露出一点——只一点点——极少在他脸上见到的欣慰的笑容。
次月初六一早,江澄携一群门生,持一封白底金边印牡丹暗纹的精致请柬,前往金麟台参加兰陵金氏继任大典。金星雪浪花团锦簇层叠拥围的广场上,云梦江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三大世家,以及诸多有名有姓的小家族都应邀前来捧场,阵势浩荡,场面壮观。一方面虽说各家难免各怀心思,但金家再怎么式微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背后还有江家撑腰,面子总归要给足了;另一方面金光瑶之事实在不光彩,金凌又羽翼未丰急需各家扶持,如今的兰陵金氏气势不可认输,姿态却要收敛,此届大典比之金光瑶那时的铺张繁琐,可谓精简朴素了许多,对于金凌倒是个解脱。
流程最后环节是新任家主致辞,至此正式仪式部分结束,到午宴之前都是自由时间。金凌穿着家主礼服下了高台,直奔左手边各家家主专属坐席,克制住跑到江澄面前的冲动,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舅舅。”
江澄上下打量他几眼,冷言冷语道:“现在倒像模像样了,刚才在台上是怎么回事?居然声音发抖,有点出息没有?”
刚当上家主便被当众数落,金凌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太了解对方性子,自己也确实没做好,只得低声辩白道:“我这不头一回,紧张嘛……”
江澄冷哼:“继任大典,还指望有下回?”
“江宗主是期望你树立威严,莫被人瞧低了去。”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适时介入,蓝曦臣轻袍缓带从旁走近,江澄身形微微一滞,转头致意道:“泽芜君。”
“江宗主。”蓝曦臣微笑道,“至少在今日,就别对他太苛刻了。”
两人虽数日未见,那日发生的事却历历如昨,江澄心下起伏不定,见对方言笑晏晏一切如常,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稍微出了阵神,不知蓝曦臣同金凌讲了些什么,只听他突兀道,“江宗主,你的请柬可否借我一观?”
请柬不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江澄心中嘀咕,仍是从怀中取出递给他,只见他接过后便向金凌展示,“你看,这信封折痕极深,信纸更是皱巴巴的,可见被人反复打开过,拿在手里读了许多遍……”
——话音未落江澄已劈手将信夺了回来,耳根红得厉害,牙根痒得厉害:“泽芜君,你很闲?!”
蓝曦臣莞尔道:“我只是希望金凌明白,你对于他当上家主其实十分欣慰,故而期望也高。”
倘若换成别人江澄早已脱口而出与你何干管得太宽,可面对蓝曦臣,即使是他也很难发得了脾气。这个人就是如此,气态从容,渊渟岳峙,一切骤雨狂岚到了他面前犹如雨入深海、风过高山,不是被悉数挡回便是被一一化解,令人无可奈何又心悦诚服。江澄不服任何人,可蓝曦臣这种人,确是他最没辙的。
这边江澄不便发作,那边金凌两眼一亮:“舅舅,我就知道!”红彤彤的脸蛋又要发出光来,“等着瞧吧,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先把你那手烂字练好了再说吧!”江澄半晌挤出一句。
这时有不认识的年轻家主过来找金凌,他便暂时走开了,江澄望着他不同于以往的沉稳步伐和镇定仪态,听着远远传来有板有眼的得体言谈,回想典礼上众人瞩目中心那个耀眼身影,不得不承认,的确有种我家有甥初长成的感慨。金凌在他这舅舅面前依旧是个爱撒娇的孩子,但在世人眼中已然是兰陵金氏的正式家主,与蓝曦臣、聂怀桑、与他江澄一样,从此成为修仙家族的代表者和领头人。穿着金家家主服的金凌是他熟悉而陌生的,他期许且相信他,又怀疑并担忧他——他能够继承他父亲未竟的遗志,成为兰陵金氏一代优秀的家主么?
“金凌会是一位好家主。”蓝曦臣在旁突然道,恰好得仿佛读取了他的心思,“他像他父亲,也像你。”
而完全不像……他小叔。蓝曦臣同样望着金凌,那一身兰陵金氏家主礼服,与谁曾穿过的一模一样,胸口的金星雪浪家徽,袖口的江山海潮纹样,他甚至曾知悉上面每根绣线的针脚。他曾多少次抬手轻按在那顶软纱罗乌帽上,注视帽沿下的那张脸,与那人并肩偕行,同那人谈笑风生。那时的他何曾料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竟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金凌的小叔和舅舅,金光瑶与江澄犹如正反两面,金光瑶八面玲珑讨人欢喜,江澄浑身是刺拒人千里;金光瑶将善表露将恶掩藏,而江澄,他的恶从不掩饰现于人前,他的善却深藏心底无人问津。
而蓝曦臣想让金凌知道,而且金凌一定知道,他的舅舅是怎样的好。天下人不知道没关系,他最亲近的人知晓,便足矣。
江澄看了眼身旁的蓝曦臣,发现他的目光也落在金凌身上,心下沉吟片刻,无需如何犹豫,转身冲他郑重行了一礼:“泽芜君,金凌他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还请你今后多多担待和扶持他。”
蓝曦臣连忙正色回礼:“金凌既是金家家主,又是阿……我义弟的侄子,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心扶助他,江宗主不必见外。”
两人面对面行礼尚未及收起,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七分疏朗三分轻佻:“哟,这是对拜呢?”
江澄一听见这个声音,面色顿时由晴转阴,再听见话中内容,复又阴晴不定起来。两人抬头循声望去,夷陵老祖在周围一众家主的注目和私语中大咧咧抄着手踱过来,身侧伴着散发着生人勿近之凛冽气息的含光君,两人所经之处众人纷纷自觉退开,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大块空地。
蓝曦臣笑了笑:“江宗主和我正谈到金凌,魏公子也来加入我们?”
魏无羡尚未接话,江澄冷哼一声:“他整日只顾逍遥快活,哪还记得有个金凌。”
蓝忘机在旁面色一沉,冷冷开口:“上月夜猎若不是……”
“若不是遇见金凌,”魏无羡打断他,一脸轻描淡写,“我都不知道他那么懂事了,叫我一定要来参加大典,还说我若不答应他,他便当场哭给我看。”
“……”江澄在“这哪里懂事了!”和“待会儿回去叫他哭个够!”之间挣扎片刻,最后选择无视他,转向蓝曦臣道,“泽芜君,我有事就先……”
“你俩都什么关系了,”魏无羡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笑嘻嘻道,“怎么还‘泽芜君’‘江宗主’的,不该是‘曦臣’‘晚吟’吗?”
他这两句声音倒是不大,周围应该无人听见,江澄的脸还是涨红了,一句“你胡说什么”憋在喉咙口,蓝曦臣扶额有气无力:“魏公子……”
蓝忘机有心替兄长解围:“你也叫我含光君。”
“唔,这倒也是,”魏无羡单手揽过他的颈,勾起唇,“那就当是情调吧,含 光 君——”
他这一声喊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尾音简直要荡漾到天上去。江澄的脸由红转黑,扭头便走,结果一转身险些被金凌撞个满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金凌又委屈:“我跟人聊完就过来了……”眼睛在他和蓝曦臣之间来回打转,“……舅舅你……你们俩……?”
江澄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还是在灶上烧得通红那种,蓝曦臣连忙扯开话题:“我们刚才在谈你的事。”
江澄急需转移注意力,顺势接道:“以后你有何事解决不了,先来找我,我若不在,找泽……”那声销魂的含光君犹回荡在耳畔,“……蓝曦……蓝宗主也行。”非但没转移成功,脸色反而更糟了。
魏无羡在旁扑哧乐出来,江澄已摸上了右手的紫电,蓝忘机便按上了腰间的避尘,漩涡中心的魏无羡反倒没事人似的,指着江澄金凌蓝曦臣道:“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你们凑一家子得了。”
江澄对他的话极易过度反应,此刻不曾想到相应的地方去,只欲提醒他金凌原本可以有个完整的家,碍于金凌在场并未开口,面色却已渐转铁青。此时姑苏蓝氏一众弟子从广场上寻过来,魏无羡瞧见了招招手:“阿愿!过来过来。”最前头的蓝思追走过来,魏无羡扳过他面朝金凌三人那边,笑吟吟道,“你觉得泽芜君和江宗主好呀,还是含光君和我好呀?”
蓝思追一头雾水,不知他心血来潮又玩什么,老老实实思量了下:含光君和魏前辈当然是很好的,但一个话太少一个话太多还爱折腾人,都不如泽芜君会照顾人,可泽芜君那边还有个江宗主……这真把他给难住了。结果他还未得出结论,金凌先不乐意了,一左一右挽住蓝曦臣和江澄的手臂,冲他宣示道:“不给你!是我的!”
江澄:“……”
蓝曦臣:“……”
蓝思追性子素来温顺平和,但毕竟少年心性,被金凌一挑衅难免也激动了,索性转身同样一手一个拉住蓝忘机和魏无羡:“我才不用抢你的。”
两个小的拽着自家大的面对面较起劲来,甚至干脆攀比起了谁更高谁更帅(“公子品貌榜上蓝宗主第一舅舅第五!”“含光君和魏前辈排第二和第四。”“我……我爹还排第三呢!”“金凌你给我闭嘴!”),魏无羡乐着乐着不乐了,蓝忘机依旧面无表情,蓝曦臣摇头笑得无奈,江澄则满心恨铁不成钢——还替你抱不平呢,你自己都不争口气!这么轻易便落了魏无羡的套,亏你还是我教出来的!
倘若金凌听见他内心,定会反驳道:明明舅舅你才是每次都中招的那个。
江澄一脸嫌弃地抽回手,蓝家弟子们一波围着蓝忘机和蓝思追,另一波以蓝景仪为首朝蓝曦臣凑过来。见对方和江澄站得很近,众人纷纷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失落与兴奋混杂的表情,蓝景仪道:“泽芜君,江宗主,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江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这、这话什么意思?!这帮小辈都听说那事了?!无地自容又恼羞成怒,扭头对蓝曦臣怒目相向,后者不比他淡定多少,苦笑道:“是魏公子……”
——魏、无、羡!江澄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对他那股熟悉的恨意时隔许久再度涌现,却是完全不同的理由。蓝景仪还在自顾自道:“难怪泽芜君不许我们声张抹额的事,原来根本不是弄丢了……”另一弟子附和道:“如今想来,那时泽芜君将江宗主抱进寒室,也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此事当初那日晚上江澄便偷听人说过,后来因抹额之事一度抛诸脑后,如今一提立即回忆起来。毕竟是对方相救于自己,怒气无处可撒,只是愈加羞窘,原本兴师问罪的神情转而带上了几分嗔怪。蓝曦臣除了苦笑别无他法,这时候再解释“你当时身受内伤,用抱姿负担最小”未免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只得避开他的怨视,冲这帮唯恐不乱的弟子们不轻不重咳了一声。众所周知泽芜君没什么家主架子,平易近人鲜少动怒,倘若换作冷面的含光君,他们可不敢这般放肆。不过倒是拜含光君所赐,蓝家弟子对于断袖之事易接受了许多,故对于泽芜君此事,对方虽是三毒圣手,亦是好奇胜过抵触,喜闻乐见而非深恶痛绝。
又有人道:“说到那日之事,那句话怎么讲的来着?”另一人道:“昔有忘羡……玄武……”“‘昔有忘羡斩杀玄武,今有曦澄重创巨鳐’!”蓝景仪得意洋洋道,“魏前辈教一遍我就记住了!”
蓝曦臣每日待在云深不知处,小辈之间流传的这些多少都有所耳闻,而江澄可是头一回听说,一时之间目瞪口呆,这都编成词儿了?是不是还要唱啊!“……且慢,”他指了指蓝曦臣,“对付巨鳐我出力最多,为何我名字在他后面?”
在意的只是这种地方……蓝曦臣一时哭笑不得。蓝景仪心直口快道:“我们是蓝家人,自然要把泽芜君放在前面。”一人迟疑道:“可我记得魏前辈说,含光君在前面是因为他在上面……”另一人质疑道:“前面不就是上面?字难道还从下往上写吗?”……
弟子们的热烈讨论被蓝曦臣一连串大声咳嗽打断了,那模样似乎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呛到了。而江澄干脆已经七窍生烟了——半是气得紧,半是臊得慌。右手紫电噼啪窜起火花,抬脚便往魏无羡那边走,谁都别来拦着他,谁都……——便有一只手抓住他手腕,指节有力,掌心温暖,他扭过头,是蓝曦臣。
江澄欲抽回手,蓝曦臣握得更紧,不会痛亦不放松的力度,安抚道:“江宗主。”
这声轻唤如一瓢清水浇在江澄心尖,躁动的火苗顷刻间熄灭了,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蓝曦臣从他面部和肢体的细微反应判断出来,随即松开了手,又道了声失礼。
江澄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最后沉声道:“金凌!还愣着干吗?”
一直呆立旁观的金凌闻言赶快跟了过来,江澄将目光从蓝曦臣脸上移开,也不再理会任何旁人,转身袍袖生风地大步离开了。
蓝曦臣望着他透出决绝的背影,面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凝重。
正午前后,兰陵金氏于迎宾大堂设宴,各家主及门下名士悉数出席,既非典礼那般正式场合,金凌主持也不若先前紧张,又有蓝曦臣等人在旁帮衬,且不论底下有无暗流涌动,至少表面一派融洽和睦。姑苏蓝氏讲究食不言,不过此处并非云深不知处,蓝曦臣身为家主也不免要与人周旋,旁边的蓝忘机倒是埋头进食不发一语,蓝曦臣只是摇头暗笑,他这胞弟脸上分明明白写着“魏婴不在我不开心”八个大字。魏无羡倒是想来为金凌捧场,但一来他若在场难免成为话题,影响宴席气氛;二来连坐哪儿都是个问题,云梦江氏那边想都不用想,可若往姑苏蓝氏席上一坐,众人侧目不说,光江澄的眼刀就够他受的。与其食不下咽,不如索性不来,稍后私下找金凌表达下祝贺和鼓励便是。
于是魏无羡不在,蓝忘机不语,蓝曦臣同聂怀桑和其他人偶尔攀谈的间隙,屡次朝对面云梦江氏的坐席上望过去。江澄只身一人谁也没带,也极少与旁人交流,目光不是落在酒菜上便是锁在金凌身上,始终不曾朝这边递过一眼。
午宴过半时外面下起了雨,兰陵六月正值雨季,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比春雨畅快比夏雨轻柔,打在金麟台的朱檐碧瓦上,恰如一场为宴席助兴的演奏,倒也弥补了几分因取消了歌舞而略显出的沉闷。午宴结束后众人纷纷同金凌道别,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离场,江澄还要留下向金凌交代几句,倒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望了望门外绵密的雨幕,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正是当初观音庙外那一把,撑开来举过头顶,信步走入雨幕中。
仙家修士都会最基本的避水诀,但许多人仍喜欢撑伞走在雨中,江澄亦不例外,他享受这种隔绝的距离感和安全感。只是如今他是江家的、金凌的伞,为他们撑一片天遮风避雨,却无人来护住他头顶——抑或只需要,站在他身边。
他曾以为有一人会。而那人食言了。
——伞外忽而有脚步声接近,江澄沉下去的心重新提起来,来人的头发和肩膀有些湿了,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江宗主,可否容我避一下雨?”
江澄蹙了下眉,转头望见蓝忘机避水而去的身影,转回来看了对方一眼,口中是夹带不耐的疏离:“泽芜君有何事?”手上却将伞向他挪近了些。
蓝曦臣是有事而来,却也不全为此事。他方才出门时远远望见这边,明黄的伞,深紫的衣,挺拔背影孑然立于雨中,渺渺生出一种倔强与寂寥——那一刻脑中没来由涌起了念头:不能让这人就那样站在那里。
蓝曦臣收拢思绪,且谈正事:“午前没有合适的机会向你解释,关于那日……抹额的事。”
“……你说。”江澄回应前停顿了一刹,心跳蓦然间加快了。
“当时是我唐突了,你切莫放在心上。”蓝曦臣的语速比平日略快,“过些时日待事情淡化了,我自会澄清是一场误会,那时想必也无人细究了。”
他鼓足一口气讲完,转眼却发现江澄的面色变得一片苍白。
“……如此甚好。”江澄的语调也变得毫无起伏,“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言罢已转过身去。
“——江宗主?”蓝曦臣抬手按住他肩膀,察觉到隔着衣服传来的紧绷,忙移开手,又想挽留,最后改为抓住伞柄上方,看着他不肯转过来的小半张侧脸,“若是魏公子和景仪他们那些言论困扰到你了,我很抱歉。”
“泽芜君不必道歉,”江澄回头并不看向他,话中隐隐压抑着什么,“你是怕我难堪替我解围,我没那么不知好歹。”
“你寻抹额是为我,”蓝曦臣道,“我该感谢你才是。”
“你丢抹额是因我,”江澄回道,“道谢也不必,就当扯平了。”
蓝曦臣见他愈发面色不善语气不快,不解更不愿变成这样,迟疑片刻恳切道:“江宗主,若你对我有何不满,还望你能告知于我。”
“……好,那我问你,”江澄终于抬眼看他,眼底亦涌动着什么,“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从那日至今近一个月,你泽芜君忙到抽不开身,连寄封信的工夫都没有?”
蓝曦臣当真被他问住了。是啊,为何不早说?为何自己毫无主动澄清的意愿?为何在见到对方表现出抵触之前,甚至会觉得,就这样将错就错也……未尝不好?
脑中平地炸开一声惊雷,接着滂沱大雨醍醐灌顶,与伞外的雨声混杂交融,恍惚间竟分不清想象与现实。蓝曦臣兀自愕然震动,又隐约幡然醒悟,他摇摆不定、犹豫不决地吐字道:“……倘若我说,是因为……”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如何对江澄道出口?
而江澄根本不想听他辩解,冷笑一声:“善意的谎言就免了吧蓝大宗主,你那一句带来的麻烦还嫌不够?江某讲话是不好听,不过比起动听的谎话,还是难听的真话更舒坦些。”
蓝曦臣的脸色也白了几分:“……谎言未必是假意,真话也未必……便是真心。”
江澄脸上最后一丝讥诮也消失了,冰冷下的愤怒汹涌欲出:“你知道我的真心?你以为你很懂我?”
蓝曦臣道:“我以为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更了解你一些了……”
江澄怒道:“我不是你弟,不用你了解!”
蓝曦臣道:“我从未把你当作——”
“——那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为何要接近我、扰乱我、闯入我内心?!江澄抑郁,烦闷,暴躁,这个人的种种言行愈来愈令他无所适从——他江晚吟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重建云梦江氏,一个人拉扯金凌长大,一个人挺过煎熬艰难的过去,一个人走到出人傲人的如今。他可怜么?或许。他需要人可怜么?绝不。他不需要谁的同情和施舍,也不稀罕谁的探究和理解,他还得起的决不欠着,如那条抹额;还不起的暂且负着,如这颗金丹。他放下能放下的,背负起必须背负的,他的背后有云梦江氏——他的门人,有金凌——他的家人,唯一的家人——一个魏无羡已经纠葛够了,他不要再来一个蓝曦臣。
江澄手指关节攥得发白,用力欲撤回伞,却被蓝曦臣死死握住——一如先前握住他手腕,而这回他不再妥协,断然松开手退开来,连退数步没入雨中,雨水迅速打湿他的衣、他的发、他的脸,蓝曦臣下意识追近两步,半个江字刚到嘴边,江澄拂袖甩出一道煞气紫电,劈开雨幕也隔开了两人,疾言厉色道:“别过来——!!”
蓝曦臣扼住脚步钉在原地,江澄毅然决然转身离去,任凭冷雨将他浑身淋个湿透。而蓝曦臣的心也被冰冷雨水浇透了般,浸满苦涩,怅然若失。
雨下大了。仿佛再不会停。
Tbc.
>>下篇
【曦澄】几位出坑写手的文集,既是一个整理也是一个安利!
写在前面的废话,可以不看。直接拉到下面看重要部分。不会更新了,谢谢大家。
这是一个老年人整理的老年人们的文,不是所有的曦澄作者的文,只是几个人的。我只宠我喜欢的写手们,毕竟弄这个好费时间的。
本意是为了方便自己看文,顺便卖卖这几位的安利,催更就算了吧,催不来的。喜欢的话就点进去看一下,留个评,点个赞,或者就看看也可以?
全部都出坑了,就给自己一个留念吧。
表白这几位太太!
欢迎加入曦澄群但为君故!这个群佛力无边,来去自由,在里面聊天唠嗑都可以,群号:490837975。
@空绝鸟我是鸟太永远的迷妹!!
鸟太已经全部删文了,我就把她的删了。她什么也没留下,倒是有小葱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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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烦梓控
《天庭法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短篇
梓,可真可爱啊,我永远喜欢梓! @神烦梓控
居人
附赠一个小纪的《有枝》,小纪还有很多曦澄的可以点开看看~
《灼灼其华》(单性转!单性转!单性转!注意避雷!!!)
灼灼其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点五)(九点八)(十)(十点一)(十点五)(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四点三)(十四点六)(十四点六五)(十四点八)(十五)(十六)(十七)(十七点五)(十七点八)(十八)(十八点一)(十九)(十九点五)(二十)(二十一)(二十一点九)(二十二完结)(二十二点一四一五九二六)
【番外 于归】(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忘羡番外)
【曦澄】
老子是正经反派NPC【武当少侠蓝曦臣X蔡居澄江澄】(一)(二)(三) 加糖
【迟翼】比翼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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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性问题,要撕逼,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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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性问题,要撕逼,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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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说这是个伪命题。【善妒】这词在字典中的解释:习惯性嫉妒。善妒的人,一般比较自卑,缺乏安全感。这个词用来形如苏悯善对蓝忘机的感情是合理的。苏悯善样样学着蓝忘机:蓝忘机喜穿白,他也穿白;蓝忘机用七弦古琴,他也用七弦古琴;蓝忘机的琴与主同名,他的琴也和他自己同名…学就学呗,还格外忌讳有人提到他像蓝忘机这件事。这难道不是习惯性嫉妒以及自卑缺乏安全感最直观的解读吗?好,我们再来看江澄,他面对魏无羡的时候到底抱持着一种怎样的感情?首先,他的确是嫉妒魏的,他自己也说过【你什么都强过我!天姿修为,灵性心性…】【…明明我才是他儿子,我才是云梦江氏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来处处被你压一头…】这种因为身边人的优越而产生的心理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他的争强好胜使他不甘于落在魏无羡之下,可他有因为这个就产生自卑情绪吗?根本没有吧。他没有效仿谁,而是一天一天专注于自己灵力修为的提升,会在射风筝比赛的时候关注着自己的成绩,当一次非常满意的成绩还是被魏的成绩超过时,表现出淡淡失落,但这也正好印证了他从没有放弃过想要超越魏的目标。他对自己的实力是很有自信的,虽然经常输给魏,却并不能否认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江家遭遇灭门惨案后,仍高傲地以江家宗主自居,一边招募门生重建家族,一边参加战争。没有对自身能力的认可,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请问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这里不用跟我提金丹,江宗主的能力不是一颗金丹就可以否认掉的)其次,他羡慕江枫眠对魏无羡的喜爱,正如金子轩说的那句话【他不是待你比亲儿子还亲】,这种喜爱明显到连外人都拿出来调侃的程度,除了第一次江澄将魏无羡关在了门外说要放狗咬他,往后他可曾因为这个难为过他一次?不仅不为难,在玩熟之后,将他视为家人,一直替他赶狗,替他收拾烂摊子,试问这是一个【善妒】的人做得事吗?这两种是截然不同的感情,前者,苏悯善恨不得蓝忘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后者,江澄希望魏无羡好好呆在自己身边。能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还得出【江澄比苏悯善更善妒】这种结论的,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第二点【只是江澄有魏无羡扶持着】听起来也格外像个笑话,恕我直言,抛开情感因素来谈,魏无羡除了剖丹给了江澄外,何曾真正扶持过他?云梦江氏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是他一个人重建的,一兵一卒的门人是他一个人招募的,家族地位没有衰败仍旧位于四大仙门之一也是他一个人硬着头皮拼命抗下来的,平安带大了他姐姐唯一的孩子。怎么在某些人眼里竟然变成了【没有魏无羡的扶持,他就活得像个笑话】?苏悯善怎么建的苏氏?说得好听点是【借鉴】,说得难听点是【偷盗】。江澄怎么建得江氏?以血以泪。江氏可曾失去过往日一丝一毫的风骨?没有,完全没有。反倒成为了旁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得罪哪家都不能得罪江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江澄】这话是轻易说说的吗?若非没有过硬的实力坐镇,只凭江宗主的坏脾气,得的到这个评价吗?【温氏灭门江氏的痛经历一次,足够了,从此之后,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再犯我江氏分毫】所以,这样的决心,这样的气魄,这样的作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笑话?魔道里,踏踏实实做事,卖力自我拉扯,复兴家族,对在乎的人掏心掏肺地好,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对于【要是把江澄丢到苏悯善的家世里,他过得或许还不如苏悯善】,除了严重驳回也不想再多废话。不管在怎样的境遇里,他都能活得顶天立地,有责任有担当,好强,不甘于沦为平庸,不断向上,勇往直前,只要这个人是江晚吟,他就做得到。他一直是个通透的人,看得清眼前的局势,不会因为某些负面情绪而改变自己的心性。哪怕作为一个小家族的宗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划一方土,拼命守护好里面的人。他不用和谁比过得好不好,因为这样的他是最好的。
我其实不想招惹谁,但是我就是任性,带TAG没商量(ฅ>ω<*ฅ)
【曦澄】针锋相对-07
现pa短篇,总裁涣X医生澄,由一个误会引发的蝴蝶效应。
私设众多,OOC请注意避雷。
07
江澄抬臂看了眼腕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多分钟,唯一的旅行箱已搁进了行李架,他在靠窗位置坐下,环视一圈几近无人的商务舱,对身旁空姐道:“晚餐和其他服务都不需要,谢谢。”
挂着标准职业微笑的空姐看着客人关掉手机,调整座椅,戴上眼罩,用一连串动作阐释“生人勿扰”四个字。
如果可以,江澄希望接下来的十几天也同样能在自我营造的平静和沉默中度过。
大约是前两天的论文和立项风波耗费了太多精力,白天出发前补了几小时的眠,等他一觉醒来时,航程才将将过半。江澄...
现pa短篇,总裁涣X医生澄,由一个误会引发的蝴蝶效应。
私设众多,OOC请注意避雷。
07
江澄抬臂看了眼腕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多分钟,唯一的旅行箱已搁进了行李架,他在靠窗位置坐下,环视一圈几近无人的商务舱,对身旁空姐道:“晚餐和其他服务都不需要,谢谢。”
挂着标准职业微笑的空姐看着客人关掉手机,调整座椅,戴上眼罩,用一连串动作阐释“生人勿扰”四个字。
如果可以,江澄希望接下来的十几天也同样能在自我营造的平静和沉默中度过。
大约是前两天的论文和立项风波耗费了太多精力,白天出发前补了几小时的眠,等他一觉醒来时,航程才将将过半。江澄缩在暖毯里叹口气,伸出食指往上推了推眼罩,眯起眼适应着机舱里的光线。
旁边座位不知何时坐了人,以江澄半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角平整的衣袖,那人见他有了动作,伸手关了阅读灯,边拢着一沓资料边道歉:“抱歉,没有打扰你吧?”
江澄忙道:“没有。灯您就开着吧。”这点光线根本打扰不到他。
对方“嗯”了一声,却没有按键的动作,而是拿过搁置在旁的Pad。
江澄重新拉下眼罩,机舱温度有些低,他往毯子里缩了缩。
隔了几秒,飞行遇到气流颠簸,机舱里随即响起提示音,江澄的思绪也仿佛跟着扰动气流渐化清晰。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掀开睡前不曾盖到身上的毯子,揭下眼罩——
蓝曦臣依旧在垂眸看着Pad上的文件报告,全神贯注,这次对他的夸张动作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任由江澄怔愣地盯着自己。
江澄悄悄掐了把胳膊,排除一路上睡多了魇住的可能性后,对着蓝曦臣侧脸,快速整理着思路。
“江医生再这样看下去,我是否可以擅自理解为……”蓝曦臣突然转过头,朝他轻笑道,“你对我存了什么非分之想。”
江澄张了张唇,压下心底疑窦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巧,蓝先生也去L市?旅游还是出差?”
同一趟航班,相邻的座位,共同的目的地,他着实不愿多想,但又实在找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眼下的种种“巧合”开脱。
“都有,”蓝曦臣道,“本来打算找个地方休息几天,恰逢集团在L市旅游景区有新项目招标会,要去在媒体前露个面,所以这趟出行,半是出差,半是旅游吧。”
“原来如此。”这番滴水不露的回答让江澄心底的大石落了下来。
蓝曦臣察言观色,眉头轻挑,手指在平板上轻轻扣击:“江医生不会以为,我是特意追随你来的吧?”
江澄被他噎了一下,辩解:“……怎么可能。我没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
他确实奇怪两人非比寻常的“缘分”,然而还没等提枪上阵窥个明白,反倒被对方用直辣的言语捅了个对穿,不过这样一来,疑虑倒也彻底消解了。
睡意全无的江医生另起了话题,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了全程。江澄不得不承认,蓝曦臣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话不多,确是真知灼见,点到即止。
下了飞机,两人在机场大厅分别,蓝曦臣的司机就候在外面,他道:“江医生,你说,偌大一个城市,我们会不会相遇?”
江澄不置可否,应道:“不可说。看缘分。”
凡是看不透戳不明的东西,统统交由这二字便好。
“走之前再确认一件事吧。”
蓝曦臣站在江澄身边拨出号码,看到对方亮起的手机屏上浮出的三个字。
“蓝半熟?”
江澄:“……!”他存这个称呼时怎么没料到有被对方当面看到的一天?
似乎觉得这个称呼有待商榷,蓝曦臣顺手捞过江澄手机,删改一通,递归原主。
“我猜,江医生是想说我们是朋友吧。恕我冒昧,擅自改了自己的称呼。”他拉起行李,笑着道别,“再见。”
江澄目送他离开,回翻到手机通讯录,看到蓝曦臣非常直白地把自己的名字从“半熟”改成了“朋友”二字。
他盯着屏幕吐槽:“嘁,还不如‘半熟’,一点创意也没有。”收起手机,走出机场。
江澄住的客栈选在L市古城内,闹中取静,四方天井的古朴院落,绿木葱郁。只是赶上了多雨的秋季,几天里天公反复,乍雨乍晴。
他通常会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在城里四处闲游拍照,用一贯善拿手术刀的手按下快门,记录一切新鲜的偶遇。一个人的旅行有着无牵无挂的洒脱,却又有着无处诉说分享的烦恼。
偌大一座城,每天无数的过客留下步履匆忙的印记,又被时光无情地冲刷湮灭。夜幕降临,沿街酒吧溢出五彩的光,惊天动地的音乐和着狂欢的人群尖叫,冲破窗户肆意泼洒到街上。
这是一城人的狂欢,也是一城人的寂寞。
越接近寂寞,就越想逃避。江澄想,这与他初衷简直背道而驰。
古城山环水绕,从城中取道攀山,可俯瞰整个城市,江澄在半山腰的咖啡馆点了杯摩卡,到二层的露天观景台坐了下来。
天晴气暖,古城层叠的灰瓦白墙在眼前绵延起伏,微风如看不见的磨盘,舒开云卷,在远处山脉留下跌宕错落的阴影。隔壁是另一家咖啡馆的观景台,密缀的风铃迎风轻曳,猫卧在木栏杆上舔着爪子,驻唱歌手的吉他声从近处传来,慵懒而清新。
手机朋友圈连接的却另一端循环往复的真实生活。温情又在晒一天五台的高密度手术日程,苦中作乐地称呼自己“手术小达人”。蓝曦臣昨天还发着酒店新址的照片,显然还在奔波公事,这趟旅游,估计也就落个心里安慰。
在眼前的现实与真实生活的割裂撕扯中,江澄开始想念自己那把手术刀了。
他喝完一口摩卡,点上一根烟,隔着袅袅的浮烟目无焦距地望着远处。
手机响了,“蓝朋友”几个字猝不及防蹦到眼前。
江澄一口烟呛到嗓子眼,狂咳一阵,手忙脚乱中差点把烟灰抖到腿上——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蓝曦臣玩了什么文字把戏。
“我打的不是时候?”蓝曦臣声音传来。
江澄不想在这时候纠结称呼问题:“蓝总日理万机,找我有事?”
“都忙完了。江医生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没手术没报告没课题,都快闲出一身病了。”
“既然这样,那可以赏个脸,听首歌吗?”
“无聊。”江澄说,嘴角却翘起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弧度。
“别挂,30块的点歌钱已经花出去了,不听浪费。”蓝曦臣笑。
江澄本来也没打算挂,弹了弹烟灰,吸了口烟,眯着眼道:“那便听听吧。”
蓝曦臣似乎在那边走了几步挪了个位置,过了一会儿,吉他的声音从那端隔着话筒传了过来。
“有一天你问我
相遇究竟有多漫长
我竟然无言以答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像一瞬间
可是漫长的又像一生啊 ”
穿过话筒的歌声有一丝失真,却不妨碍他静静聆听,心中先前涌起的巨大落寞,似乎已在此刻被慢慢治愈填补。
风撩起檐角风铃,脆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隔壁也有吉他声。
隔壁也弹着跟电话里同样的一首曲子。
弹唱同样也是男生,唱到相同的段落。
他在话筒内外,听着同一支曲子。
江澄慢慢放下手机,隔着木质围栏,越过一排风铃,越过两只猫,看到隔壁的歌者。
和坐在观景台边,离他很近的蓝曦臣。
蓝曦臣笑着,声音顺着风传过来:“江医生,我请你听歌,要不,你请我喝杯咖啡吧。”
江澄记得在机场说过:“不可说。看缘分。”如今这两个字眼变戏法般从天而降,直直砸了他一个头晕眼花。
“咚、咚、咚、咚……”江澄听见自己一贯平稳的心跳冲破桎梏,不受控制地在耳膜处喧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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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很久以前》by鹿先森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