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羡】来呀相互伤害呀06
食用前注意事项:
流水账有点无聊呜呜呜。
OOC的狗血流成河。
进入私设如山到处都是Bug模式。
再推一次priest女神的《杀破狼》里面各种萌到炸裂的梗!
06
魏无羡支着一条腿坐在阵法边缘的大石上,凝视着远远走过来的蓝忘机。那人沐浴在晨曦中,洁白的校服似是洒上了点点金粉,烘托得那冷肃的白皙俊颜也柔和下来,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妥帖,好似一阵凉爽干净的清风拂面。连蓝忘机手中提着的食盒都掩盖不了他的潇洒,彷佛他提的仍是那古朴端庄的避尘剑。
魏无羡突然很能体会,每当蓝启仁注视着蓝家双璧时,都会控制不住地生出一大堆赞许和欣赏的心情。是以魏无羡又觉得,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自己...
食用前注意事项:
流水账有点无聊呜呜呜。
OOC的狗血流成河。
进入私设如山到处都是Bug模式。
再推一次priest女神的《杀破狼》里面各种萌到炸裂的梗!
06
魏无羡支着一条腿坐在阵法边缘的大石上,凝视着远远走过来的蓝忘机。那人沐浴在晨曦中,洁白的校服似是洒上了点点金粉,烘托得那冷肃的白皙俊颜也柔和下来,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妥帖,好似一阵凉爽干净的清风拂面。连蓝忘机手中提着的食盒都掩盖不了他的潇洒,彷佛他提的仍是那古朴端庄的避尘剑。
魏无羡突然很能体会,每当蓝启仁注视着蓝家双璧时,都会控制不住地生出一大堆赞许和欣赏的心情。是以魏无羡又觉得,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自己完全不需惭愧——他家含光君一定是比西施还要美的!
魏无羡瞇着眼睛笑,却见不远处、尚未踏进阵来的蓝忘机突兀地顿了顿,遂站着不动了,只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眸光微微涣散着,流转着一股说不出的幽幽情绪,带着点压抑和释然。
魏无羡:「⋯⋯。」
又来了。魏无羡心想:「二哥哥,追媳妇儿呢,你能不能有点理想和野心?虽然我是不会逃跑的,但起码积极一点成不?不要一脸了无遗憾的样子!」
比如说含光君送个早饭就不能干脆点么。就算他已经辟过谷不吃也无妨,但人的口腹之欲还是会让魏无羡饿肚子的。他便对着蓝忘机眨了一下左眼,目光直勾勾地看,像是要把天上的仙人硬生生扯下凡间来。
蓝忘机眼睫颤了颤,空着没提东西的手虚虚握起又放开。却还是没迈步走过来。魏无羡也不生气,唇畔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一脸高逼格地把玩手中的竹枝,不时按在唇边似是吹奏,其实只是将手指变换着压在竹管上莫须有的声孔而已。
也许是他那副怡然自得的疏阔模样,实在令人心神向往,蓝忘机像是禁不住诱惑一般迈了半步,才发现自己发呆许久,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魏无羡仰头,逆着光迎向蓝忘机,对方开口的瞬间便解了魏无羡禁言。蓝忘机道:「伤未痊愈,应坐好。」
魏无羡懒洋洋道:「好吧下次改进。来含光君借个手,扶我下来。」
蓝忘机没接他的手,却是直接把魏无羡从大石上轻轻揽住提了下来,稳稳放到地上。才道:「结痂尚须半月,不可逞强。」
魏无羡转着手里的竹枝,回头往屋里走,嘴角持续扬着欢意道:「知道了知道了。饿得紧,快来陪我吃饭。」
自从魏无羡遭囚云深不知处拘灵阵,已经过去二月有余。
断掉的肋骨附近都被竹板固定住、背上的鞭痕也缓慢如龟速地收口,让他大致可以拖着沉重的捆仙锁链自由活动了,但伤仍需要日日清洗换药。只是魏无羡一直以来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加上每日来巡视他的门生是不会问话、也不管他伤势的,故这项工作自然由蓝忘机代劳,外加天天给魏无羡送饭。
蓝忘机并非专业大夫,手脚却够麻利也够小心,照顾魏无羡绝对能说是无微不至。因此伤势恢复得也算快,魏无羡目前每天都能看上好一会书、写上好一会字,仔细研究该怎么尽可能让他自身无耗损地销毁阴虎符,所以也能说是兢兢业业地过着转职人生,不洗白却也没打算继续当个十恶不赦的反派,而且颇有进展。
但是,最重要的事、他堂堂夷陵老祖的终身大事,竟然没有一点进度。
一点都没有。
两人相互告白以后,亲也亲了、舔也舔了,只差那么一步……结果就回到相敬如宾连拉拉小手都没有的状态,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话说,自从魏无羡那晚入住拘灵阵、把蓝忘机亲得逃之夭夭后,他就一路昏睡了整整十八天,不省人事。睁眼时已过了第十九日亥时,想当然尔,就算蓝忘机有每天来陪他一个时辰,那个时间也该走了。更何况他当时手底下还压着一截护腕,说明了有人来过,而自己还抓了人家的手。并且肯定东摸西蹭又捏又掐的,因为那一截手掌后来烫热得紧,舒服得让畏寒伤号魏无羡三番两次想把那手掌塞进衣服里去。
……结果都没成功好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
虽说是昏迷不醒,但魏无羡仍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有人扶他起来吃药、擦身、换药等等一切琐碎的工作,而自己仅只当作是过去,和蓝忘机在静室一同起居时,每天叫他起床的情境。他有好几次抓着那人的手心手背一通乱亲,向对方讨饶着再多睡一阵、多睡一下就起来。对方果然就不再推他,放任魏无羡抱着他手臂就又睡过去了……却总是没再起来。
于是真正清醒那一晚,魏无羡到处找不到那人后便完全睡不着,凌晨时就摸黑着磕磕绊绊晃到阵法边缘、一眼就能看见上山小径的地方蹲点等蓝忘机。心中忐忑想着,要是蓝湛觉得他这人赖床赖的那么凶还言而无信、整天胡说八道地撩人……那个晚上跟他掏心掏肺讲的话不是全浪费了吗……甚至还让蓝忘机空欢喜一场。
捱到魏无羡衣摆和发间都沾满了冰凉的晨露,蓝忘机也没出现。一直到了巳时的尾巴,才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从小径那头走上来。魏无羡赶忙爬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叉开两条腿坐着,一副刚来的样子。
蓝忘机走到阵法外头时似是惊讶,一方面讶异魏无羡已经能行走了、一方面是惊于他在此处等着自己。魏无羡一见他就笑笑地伸出双手,让蓝忘机拉他起身,没想到对方却轻巧无比地提着他的腰,把他放到地上后还虚虚扶着。
蓝忘机问道:「可曾久候。」
魏无羡摇头,开开心心地跟着蓝忘机回竹舍吃早饭。
隔天,蓝忘机提前到了巳时前半就出现在小径上,发现魏无羡在原地等他上来,顿时表情就不对了。问到魏无羡可有久候时,他下意识地摇头,然后才心虚地点点头。之后蓝忘机每日卯时一刻就会到拘灵阵了,总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拂去依旧在那块青石上候着他的魏无羡、身上未干的露珠。
魏无羡臭不要脸地把他坐的那块石头取了个名,叫「望夫石」,然后把这说给蓝忘机听。对方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无聊。」
魏无羡习以为常地嘻嘻道:「唔,我无聊我最无聊,就喜欢一天到晚胡闹胡说八道。」
蓝忘机一语不发,回他一个冷脸。魏无羡才一惊讨饶道:「没没没,我才不无聊,对待含光君你我可都是真心的,也从不⋯⋯⋯呃很少胡说八道、真的很少。」
蓝忘机面色更寒,但照顾魏无羡起来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为了弥补说错的话泼出去的水,魏无羡在蓝忘机走前故技重施,道:「蓝湛,禁言。」接着等他一转过来就欺身吻上去。魏无羡有些窃喜地发现蓝忘机似乎很抗拒给他下禁言咒。
但捧着那花容月貌的俊脸亲的时候,蓝忘机即使没有推开,模样也绝对算不上欣喜。那浑身僵硬不动的样子,跟在山洞中一样的反应⋯⋯也像他曾经在梦貘香炉引出的梦境里,散步遛兔子时给魏无羡抓着亲了后的茫然无措。
魏无羡来不及感到心中好笑,便又品出一股不对劲来。
会颈红耳赤、眼神羞涩躲避,可是不高兴。这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困扰了魏无羡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直到现在踏进竹舍,等跟在他后边进来的蓝忘机把早饭从食盒里取出,一盘一盘端上桌时,魏无羡都还盯着那人发愣思索。
蓝忘机见他精神不佳,问道:「作息如何?」
魏无羡不假思索道:「昨日亥时息,今日卯时作,跟你们蓝家一样的。含光君你看我是不是很检点?」
蓝忘机看了他一会,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地摇摇头,遂将一双象牙筷放在已经盛好白粥的瓷碗上,道:「食不言。」
魏无羡总算回神,兴致勃勃地端起碗就往那一盘盘鲜红呛辣的碟子里伸筷子、却不理其他素菜盘子,对蓝忘机的话充耳不闻道:「哎怎么又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家湘菜馆?含光君你太客气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肯定给你当牛做马!」
蓝忘机道:「养伤,宜食素。」
魏无羡这才捏着鼻子夹了几口青绿小食囫囵吞下去,没等蓝忘机又说食不言前再道:「你真体贴人呢含光君,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上我,只要不出拘灵阵的,绝对给你赴汤蹈火使命必达!」
蓝忘机微微一滞,才道:「不要闹。」
魏无羡奇道:「我没闹啊。」
蓝忘机低声道:「不是真的⋯⋯就不要闹。」
魏无羡一呆。
他停下来不吃饭了,道:「含光君咱们都这么熟了、早不只是过命的交情了⋯⋯我是真愿意⋯⋯」
蓝忘机眉心一蹙,突然道:「不熟。」
魏无羡一听差点撂筷子。只得镇定道:「蓝湛你这话可就戳心了,偌大的云深不知处里,你要是不跟我熟,还有谁能跟我熟?」
蓝忘机像是被说中心事,别过头去垂眸不语,好一会才闷声道:「我不知你心性⋯⋯不熟。」
魏无羡:「⋯⋯。」
这究竟怎么回事?
Tbc.
下更预告:
Wifi表示这个重生点根本是天道的恶意。
到底薛洋要不要出场呢。
《风起云深》41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本期片段:
蓝忘机抿着唇,神情肃厉。魏无羡见此,忙宽解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他并不知道那里有危险的东西,想借我之手去查探一番,哪知道我也在那里栽了跟头。”
金凌道:“你别嬉皮笑脸的,我也有此意。若你愿意代莫玄羽行入族礼,后日便是个吉日,把这件事给办了。过了后日,再选日子就得两月后了。”
————————————————————
四十一、牡丹花亦冷(二)
月色朦胧,窗边一片静谧。屋内传出一声餍足的粗. 喘,重瓣牡丹香盏中最后一截檀香星火微迸,吐出一截没有尾巴的烟氲,袅袅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似乎味道比之前的都要浓郁些。织金妆彩、干花丝绒填充...
本期片段:
蓝忘机抿着唇,神情肃厉。魏无羡见此,忙宽解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他并不知道那里有危险的东西,想借我之手去查探一番,哪知道我也在那里栽了跟头。”
金凌道:“你别嬉皮笑脸的,我也有此意。若你愿意代莫玄羽行入族礼,后日便是个吉日,把这件事给办了。过了后日,再选日子就得两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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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牡丹花亦冷(二)
月色朦胧,窗边一片静谧。屋内传出一声餍足的粗. 喘,重瓣牡丹香盏中最后一截檀香星火微迸,吐出一截没有尾巴的烟氲,袅袅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似乎味道比之前的都要浓郁些。织金妆彩、干花丝绒填充的软枕横七竖八地躺在在地上,间或穿插着几件撕碎的衣物、绣工精致的缎被和倒地不起的座凳。
(有补档在浪)
两人皆是汗流浃背,魏无羡对准蓝忘机胸口猛地一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惊喜喊道:“蓝湛,你看。吸住了!”
蓝忘机低低地笑了一声:“嗯。”于此事上,蓝忘机一如他那张波澜不惊古井无波的脸,不爱换姿势,更不求新意,但魏无羡对于这样的小情小趣却乐此不彼。蓝忘机其实觉得很好。
蓝忘机动了动,想出来,魏无羡马上制止道:“别动。”
蓝忘机道:“又做什么?”
魏无羡勾唇一笑,道:“反正你别动,让我试一把。”说着,他维持着相拥的姿势,抱着蓝忘机侧翻了个身。两人瞬间上下调换,所连之处挤压翻转,蓝忘机差点就忍不住扬帆再起,魏不要脸还趴在他身上庆祝试验成功:“哇,没出来!含光君越来越厉害了,和避尘有得一拼。”
蓝忘机伸手就在魏无羡后面响亮地一拍。
“嘿,家规……”魏无羡刚张嘴,就被蓝忘机堵住了嘴。然后蓝忘机将他一夹,迅速一个翻身又给翻了回来。低磁撩人的声音,穿进魏无羡的耳膜:“此鞘不错!”
“蓝……”魏无羡被人上下堵着,话也说不了,动也动不了,只能伸出手臂去抓人,一摸就摸到蓝忘机背后那片斑驳,那该死的胜负欲顿时就缓了下来,只余满心怜惜。掌心沿着每条熟悉的戒鞭痕滑过,最后停留在心脉上的一条深痕上。魏无羡闭上眼,手指轻轻划过凹痕,仿若无数次梦境里见到的一片红。
若这鞭子打下来的力道再深两分……魏无羡不敢往下想,他明知没可能修复那条伤疤,可鬼使神差地,他在指端灌入了小股灵力,缓缓地触上那条疤。蓝忘机立刻就察觉了,把他那只手拿下来,吻了吻指节,眼神相询道:“嗯?”
魏无羡一脸无辜,道:“试试你会不会痒?”
蓝忘机面上不动,手指轻轻一按。魏无羡“啊”一声,全身一抖,人就滑了出去。他见蓝忘机又伸手过来,赶紧捉住道:“不是让你试我!除非……你不怕我叫得金鳞台的人都听到,那我就让你试。从头到脚,哪哪都行。”
蓝忘机其实只是想抱他去沐浴而已,因那东西残留在身体里易起高热,他向来很注意,不管多累多晚,便是魏无羡已经困得不省人事,也要把人抱过去洗干净。可是,见刚才还戏耍人起劲儿的魏无羡将他的手捂在胸口,就差大喊“非礼”的装模作样,蓝忘机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兄长的禁制术,你想试?”
“?!”魏无羡一噎,护得更紧了。
谁人不知姑苏蓝氏家主泽芜君的禁制术高超,整个修真界能出其右者都寥寥可数。昨夜蓝曦臣听到屋内动静,差点没有下一打禁制在门口。如今就算蓝忘机一掌震碎这里面的浴桶桌椅床榻,门外也未必听得见。
魏无羡一边感慨蓝忘机实在是上辈子拯救了修真界才得了蓝曦臣这个兄长,一边把蓝忘机的手抱得死死的,喊道:“你等等!”他本来想加一条静室家规,但是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如何要兼顾撩人又不被反制,最后只能摸着蓝忘机的手,讨好道:“亥时息,现在都快子时了,今天停战嘿嘿。”此人怕是忘了,蓝忘机和他天天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亥时息过。
蓝忘机往他嘴上狠狠啃了一口:“皮。”
魏无羡道:“没人与你皮,怕是你还不习惯。我才不在你身边几天,蓝二公子居然想我想得口舌都上火了。”他忽地伸手就在蓝忘机唇角外一戳。
蓝忘机躲闪不及,轻轻“嘶”了一声,眼睛里有危险的光闪了闪:“魏婴。”
魏无羡眉眼嬉笑,马上脆生生地回应道:“嗳!”
蓝忘机喉结动了动,还是克制道:“沐浴。”
魏无羡把人按下来在下巴上吸出了个红斑,低低道:“我都帮你泄了火,你好歹陪我说说话,哪有干完就走的道理。”
他拿起蓝忘机的手轻轻按压了一番,肌肉的淤青肿胀确实都好得差不多了,问道:“泽芜君怎么说,灵脉没事吧?”
蓝忘机只道:“兄长在,无妨。”
果然还是受损了……琴道集大成者,手上灵脉异于常人,好在蓝曦臣与蓝忘机修为相当,能助其将受损的灵脉一条条打通修复。可惜自己这副身体修不出金丹,永远做不了那个相助之人。想到此处,不管魏无羡对金丹一事如何看得开,都生出了些许遗憾。
蓝忘机看这个吵着要说话的人垂着眼,伸手擦掉魏无羡鼻尖的汗水,问道:“金阐……怎么回事?”
魏无羡心头一跳,果然那两个小的第一时间就和蓝忘机汇报了自己在小佛堂晕倒的事。魏无羡其实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把金阐拉到一边问话。他那会儿原本因为前一晚施阵太久,有些头痛不适,金阐还在和他说着话,魏无羡就两耳轰鸣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据说当时金凌看到,奔过来问都没问,直接就给了金阐一拳,其实真的冤枉了金阐那小子。
魏无羡故作委屈道:“你叫人传话让我别回去,我以为你生我气,不要我了。这一伤心着急,就晕过去了。”
蓝忘机把人抱得紧了紧,道:“胡扯。”
魏无羡道:“嘿,我逗你玩的,有些累罢了。医师来看过了,和泽芜君说的一样,开了一大堆的苦药,都不如你让泽芜君帮我做的药丸好。”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只道:“按时服药。”
魏无羡凝视着蓝忘机,突然咧了下嘴,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躺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皆是心里有话也无话,说到底,如此安安稳稳在一起,便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看了一会儿,魏无羡就忍不住伸出爪子在蓝忘机脸上摸来摸去。蓝忘机长臂一伸,便将人捞过来趴在自己身上,指尖按住其后腰几个穴位轻揉,缓解他的腰痛。
魏无羡一边酸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调笑道:“嘶……几日不见,怎么觉得含光君又好看了些。据说这几年女修们口味变了,喜欢你这样‘看起来’清心寡欲、雅正严肃、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在床上又凶又猛的高冷公子。”
蓝忘机不说话,就看他瞎编。
魏无羡挂着一副夸张的愁容道:“唉……泽芜君在修真界‘第一公子’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不知道我这个道侣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蓝忘机轻笑一声:“油嘴滑舌。”
魏无羡趴在他身上嬉皮笑脸道:“我就对你一人油嘴滑舌,不可以吗?哎哟……”后腰最酸的痛点被蓝忘机揉到,魏无羡软成了一滩泥,从他身上滑下来。
蓝忘机赶紧换成手掌揉道:“可好些?”
魏无羡背过身去,把蓝忘机手掌放在后腰上:“这样好,你帮我揉着,我们继续说。”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问道:“甘泉方氏上云深不知处为了何事?”
蓝忘机道:“要钱。”
魏无羡微微侧头,疑惑道:“找姑苏蓝氏要钱?
蓝忘机道:“嗯。”
甘泉方氏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小仙门。其实方梦辰父母原为河间一带的散修,“射日之征”中才投奔到聂明玦帐下。温氏覆灭后,方家以清河聂氏客卿身份,参与了不夜天誓师大会。方氏夫妇惨死,赤锋尊承诺好好照顾年仅七岁的方梦辰,对他一家负责到底。可惜赤锋尊也很快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聂怀桑匆忙上任,清河聂氏乱成一团。他的族伯带着方梦辰到不净世哭,聂怀桑就跑到金麟台哭。金光瑶二话不说,竟将兰陵金氏旗下的甘泉划了一半给方家。
彼时,坊间对敛芳尊此举大加歌颂,认为金光瑶对死去的义兄尽心尽力。但方梦辰的族伯却逢人就声泪俱下,说方梦辰的父母当年响应金光善的号召才去的不夜天,如今自己年纪大了,稚子无所依仗,还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得不好听点,是同被圈禁的温氏残部做邻居,和流放没什么区别。此话也不假,甘泉虽然不少奇猎,但人烟稀少,土地荒芜,又靠近岐山温氏残部的拘禁地,不过是兰陵金氏几百个猎场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金光瑶听说后,亲自找上门去,方梦辰的族伯一见金光瑶就下跪不起,痛哭流涕,说来说去,重点就是换个好的猎场。金光瑶闻言只是轻轻一笑,说请方梦辰的族伯喝茶。这茶也就吃了一炷香,方梦辰的族伯便高高兴兴送别金光瑶,第二日就带着一家老小去甘泉了。
之后不久,金光瑶提出在偏远地区筹建瞭望台的方案,并游说仙门百家集资出人。最先动工的上百座瞭望台,就是由兰陵金氏带头出钱,在甘泉以西兴建的。方梦辰一家便成了离那边最近的仙家。兰陵金氏派人驻守时,方家总可以最先得到通报,并获得十分可观的助猎报酬。方家便拿着这些钱修了仙府,增募子弟,自己也出人驻守十几座瞭望台,每年都能从金光瑶的募资中拿到不少驻饷。就这样,方家脱离清河聂氏,逐渐以“甘泉方氏”行走修真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仙门,但是方梦辰的族伯成日都把方梦辰父母伐温倒魏挂在嘴上,恨不得学兰陵金氏刻一面墙,彰显方家是为匡扶仙门正义而献身的大英雄。听到方家故事的人,无不唏嘘一声幼童何辜,顺带再义正言辞地大骂夷陵老祖丧心病狂、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许是因为瞭望台这钱来得太容易,方家没有半点居安思危之感,又因着金光瑶筹备的第二批瞭望台中,甘泉以北的辽阔之地也被纳入进来。方家以为抱上了摇钱树,增募了很多修士。谁知道,金光瑶罪行暴露,任仙督时的各项施令全数叫停,别说第二批瞭望台直接搁置,第一批瞭望台也逐渐被弃用。以前支持这个想法的仙家,也不再出钱出力。
方家无田无铺,一下就断了主要收入来源,大半年毫无进项,已是坐吃山空。方梦辰便手执当年仙门联署的契约书,上云深不知处要个说法。因为金光瑶推行瞭望台曾得蓝曦臣力撑,督诏金册也有着泽芜君的印鉴作保。方家就觉得,仙督虽然没了,但姑苏蓝氏作为保人,还要把这大半年的驻饷给结了。
魏无羡道:“若作保的是江澄,方梦辰必定不敢去,就算不怕被鞭子抽,也说不过江澄那张嘴。泽芜君虽然修为高,但为人处世一向谦和。方梦辰父母的死确实是我的责任,只要把这事情抬出来,你兄长就很难挺直腰板和他讲道理。蓝湛,你实话告诉我,你叔父气得心绞痛,是不是方梦辰又拿我说事儿了?”
蓝忘机道:“姑苏蓝氏没有你想得那样脆弱。”
魏无羡转过身子来对着蓝忘机,闷闷道:“不论上次在乱葬岗我们做了什么,有些命债永远还不清,有些仇恨永远抹不掉。当别人要施压于你时,那些黑历史永远都会被翻出来。讹钱哪里是个头,其他仙门若有样学样,拿着不夜天的伤亡名单去姑苏蓝氏要钱,云深不知处就是金子打的也赔不起。”
蓝忘机手指从魏无羡隐隐可见的断眉处抚过,轻声道:“换你安宁,倾尽所有又何妨。”
魏无羡抬眼,怔怔地看了蓝忘机一会儿,突然右手一伸,翻身抱住蓝忘机,埋在那片肌肉结实的胸口。暖帐春宵的一床天地,他听到蓝忘机胸前烙痕下不疾不徐的心跳,将他身体里的那颗也带慢了下来,隔着两层皮,同起又同落。
默了好半晌,魏无羡满胸的酸涩才褪去,闷声调侃道:“含光君这个亲成的,亏大发了,又穷还是个赔钱货。”
“别乱想……何况,”蓝忘机轻轻拍了拍魏无羡的背,低低道:“兄长另有对策。”
魏无羡道:“继续实施瞭望台?”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道:“瞭望台若有成效,确实不必因为提议者罪大恶极,就全盘否定掉。若没有瞭望台为地标,我就算窥溯,也不知江澄追着那假宋岚去了哪。何况……我们现在不知道那个蒙面人和银袍人到底有什么后招,他们如此辛苦地拿到紫电,必定不是为了拿来当武器,而是紫电身上有什么其他特殊用途。若是真的召来什么东西,有瞭望台在,总比没有的好。”
蓝忘机道:“兄长亦有此虑。”
魏无羡继续道:“听说,我之前被冲到赤金江下游,也是附近瞭望台给你们发的信号?”
蓝忘机道:“嗯。救你的猎户去报的信。”
魏无羡道:“赤金谷这边没有,我去之前本想找附近的人问问,探听一下那些煞羽鬼鸮什么时候开始聚集的,可惜除了一个废弃的瞭望台,半个人都没看到,否则这么大的冥鱼怎么会无人上报。”
蓝忘机道:“兄长此行,正为查卷。”
魏无羡道:“若是四大世家都支持,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刚好江澄和金凌都在,泽芜君可先与他们通通气,然后在下个月云梦江氏清谈会上在和大家磨一磨。金光瑶一个人能磨下来,没道理我们三个人还磨不下来。只是清河聂氏那边……看那人对封阴冢分棺的态度,我拿不准。”
蓝忘机道:“我去趟清河。”
魏无羡道:“你别去,让他来,且先别提此事,探探他的口风。还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有蹊跷,也想趁机问问。”
蓝忘机道:“赤金谷?”
魏无羡道:“希望他是无心的。”
蓝忘机抿着唇,神情肃厉。魏无羡见此,忙宽解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他并不知道那里有危险的东西,只不过想借我之手查探一番,哪知道我也在那里栽了跟头。”
蓝忘机微微叹了口气,眉间亦是化不开的忧虑。魏无羡便岔开话题,说起别的来:“蓝湛,我猜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蓝忘机道:“什么?”
魏无羡眉飞色舞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潭州的时候去的那个莳花园吗?我当时还奇怪,莳花女应该不会无故弃园不顾,任她那宝贝园子破败成那样。原来金光瑶把莳花女收了,放在了芳菲园里。”
蓝忘机道:“我知。”
魏无羡道:“你知道?他怎么收的?我之前去过多次,就是想把她带回莲花坞,帮师姐照看菡萏院的莲池,金子轩一年也来不了两次,她却每日都去辛苦打理。可那花精要求太苛刻,要吟诗三千首,句句有花名,她才肯随我走。”
蓝忘机道:“是兄长。”
魏无羡道:“果然是泽芜君!我当时道那花精为难我,索性逗她玩,胡乱吟诗惹她生气。后来把她惹毛了,每次去都给我下一顿花雨。”
蓝忘机轻描淡写道:“你再拾去街上送人。”
魏无羡愣了一瞬,一头扎到蓝忘机怀里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这么久远的事你怎么都知道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等他笑完了,道:“婚礼请柬已至。”
魏无羡问道:“什么婚礼请柬?”
蓝忘机道:“天子笑酒庄。”
魏无羡一拍脑袋,道:“哎呀,差点忘了这事!什么时候?”
蓝忘机道:“下月初三。”
魏无羡算了算,道:“还好,闹完洞房还能赶得上云梦江氏清谈会的尾巴。”
蓝忘机道:“你要回莲花坞?”
魏无羡道:“我答应子真去看他,再说,瞭望台的事,最好借清谈会的时候定下来。不管啦,先去把天子笑喝够!”
两人又乱七八糟地说了些别的,直到魏无羡开始打哈欠,蓝忘机揉揉他的脑袋道:“别睡,先沐浴。”魏无羡被他拉着坐起来,“啪唧”一声在蓝忘机肚脐的位置亲了一口,仰头道:“我们去厨房另外烧水好不好,这里都是香汤池,温泉里不知放了什么奶,上面又弄了好多花,香得腻死个人。以前金子轩身上就那味道,受不了。”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伸手摸了一下蓝忘机的下巴,笑着道:“厨房有些远,人家要问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红印,你要怎么答?”
蓝忘机淡声道:“为何要答?”
魏无羡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伸出手在蓝忘机眼前比了一个大拇指,结果被蓝忘机一口咬住。
“哎哎哎,怎么又咬人?蓝湛你属狗的吗?再咬我也咬了啊!”
“来。”
“亲娘的,我今日干……嗯嗯……啊哈哈哈……蓝湛……蓝二公子……二哥哥……哥哥哥哥……嗯嗯……啊……啊……别别绑我的手啊……”
“求饶。”
“为什么?”
“苍城,屋顶。”
“唉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二哥哥……我错了,你大棒不计小人过……唉你……不要了……脚你也绑……哎呀呀呀……求饶!我求饶!!夷陵老祖求饶!!!”
第二日,因为和蓝曦臣约好谈事,蓝忘机卯时便起了身。
魏无羡照例睡到日上三竿起,吃完了早膳便出去溜达。远远地看到金阐从芳菲殿里出来,他立刻打招呼道:“金阐!”
金阐看到魏无羡跟见了夜叉似的,脸刷地一白,就差没打个哆嗦了。
魏无羡看了自己一眼,应该没露出脖子上那些斑斑点点,走过去问道:“你干嘛?又作坏事了?”
金阐猛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我是欺负过莫玄羽几次,别的真的没做过,求你放过我。”
魏无羡大约明白过来,道:“我也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跟你那些兄弟,不准再给阿凌找麻烦了,既然都姓金,就得好好相处,听见没?”
金阐连连点头。
魏无羡道:“乖,去吧。”
见金阐一溜烟跑远了,魏无羡回过头来,看到金凌站在他背后,眼里说不清什么情绪,似有感激,有钦佩,还有些内疚。魏无羡笑道:“哎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肉麻的。”
金凌立刻换上一脸无语的表情,道:“你跟我来。”
进了芳菲殿,金凌道:“金阐今日来跟我提,让我考虑莫玄羽归宗,他叔叔伯父也没意见。你怎么想?”
魏无羡啼笑皆非道:“看来金阐还真没少欺负莫玄羽,都吓成那样了。”
金凌道:“你别嬉皮笑脸的,我也有此意。若你同意代莫玄羽行入族礼,后日便是个吉日,把这件事给办了。过了后日,再选日子就得两月后了。”
魏无羡见金凌不似开玩笑,道:“哇,你认真的啊?”
金凌道:“献舍契约还没完成,是不是真的?”
魏无羡道:“吓唬他们罢了。”
金凌低下头,道:“那你频频晕倒,神识不稳,是赤金谷受伤的原因?”
魏无羡看他那副模样,心里淌过微微的暖意,道:“没事,那次就是意外,夜猎时候受个伤挺正常的。”
金凌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今日便修书给长老们。”
魏无羡思忖片刻,道:“兰陵金氏入族仪式,是否可以请其他的世家?”
金凌道:“我查过,反正上次就是从简举行,别的世家谁也没请。”这个上一次,自然就是说的孟瑶归宗的那次。但孟瑶归宗之后,立刻便与聂明玦、蓝曦臣歃血结义,因为三人都是“射日之征"中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和功臣,那场结义声势浩大,仙门百家都去观了礼。彼时,孟瑶已额点明志朱砂,身着兰陵金氏金星雪浪服,并在结义誓词中以“金光瑶”自称,众人也就知道兰陵金氏正式接纳了他。
魏无羡道:“我毕竟是代莫玄羽行礼,以后也不会顶着他的名字行走,多几名仙首在场,也是个见证。”
金凌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就是想让含光君去吗?难道我还能拦着?”
魏无羡道:“既然含光君能去,那你再帮我请一个人。”
金凌道:“谁?”
魏无羡道:“聂怀桑。”
金凌道:“你请他干嘛?”
魏无羡道:“有面子啊,莫玄羽在地下也安心。这可是你登任家主后,四大世家家主第一次在金麟台齐聚,好好办哟!”
金凌白了他一眼道:“后天行礼,你还嫌我这里不够忙的。”他把桌上的一串银铃拿起来,道:“你上次让思追送过来的是什么东西,连温宁都不敢靠近我。先前在封阴冢也是,袭击我们的阴灵好像都不敢近我的身。”
魏无羡笑了笑,淡淡道:“很早就想给你了,你就收好吧。”
金凌伸手就回了魏无羡胸口一下:“谢了啊!”
魏无羡扑过来就把金凌的脑袋撸成炸毛:“你个臭小子,敢袭击我。”
金凌被他压在腋下大喊:“我是你宗主!”
魏无羡伸手就在他屁股上一巴掌:“你是我小祖宗!”
午膳后,魏无羡便拉着蓝忘机进了芳菲园,一路穿花拂柳,进了仙子洞。
魏无羡行了一个大礼,道:“齐前辈,晚辈又来看您啦。”
幽蓝之光闪过,那缕身材高大的魂魄如从虚空渐行而来。
魏无羡介绍道:“这是我的道侣,姑苏蓝氏蓝忘机,可是位行侠仗义、逢乱必出的仙门名士,人称含光君。是不是长得跟神仙一样?”
蓝忘机微微拍了魏无羡一下,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尊礼。
那缕魂魄道:“姑苏蓝氏……蓝愈可还好?”
蓝忘机顿了顿,道:“……家父早已过世。”
那缕魂魄叹道:“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我曾以为,自己走得比他们都早,如今旧友们皆成一抔黄土,我却能以一缕残魂存于世间。岐山温氏后人造下这些孽,如何对得起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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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实生活中结了婚,也就是晚上能见个面。所以我其实挺喜欢写忘羡在被窝里聊事情这种套路,觉得十分之温馨。
辅导儿童作业,真的气得我肝痛……都少写了两千字……本来想走到含光君看到朱砂痣都没走到。
打勾勾:
莳花女(TBC)
金凌的铃铛(TBC)
关于方梦辰,帮你们回忆一下:
1、另一名年轻的修士也站了出来。他朗声道:“魏无羡,我就不问你记不记得了。我父母都是死在你手下,你欠下的血债太多,肯定也不记得他们两位老人家了。但是,我方梦辰不会忘!也不会宽恕!”——应该那时候还比较小。
2、在伏魔洞羡羡帮众人引开凶尸之后: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谢什么?”
蓝思追等人回头望去,发话的人,又是那方梦辰。
只见他站了起来,一脸愤怒地道:“这算什么?”
蓝思追迷惘:“什么算什么?”
魏无羡和蓝忘机也望向他,方梦辰厉声道:“我问你这算什么?赎罪吗?!你们心里该不会都真的开始感激他了吧?!”
而伏魔洞里,一片死寂,连窃窃私语都听不到。
众人此时心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大张旗鼓来围剿,结果反倒被围剿了。摇旗呐喊要除害,最后还要靠“害”来救自己的性命。
真不知究竟该说是滑稽、是诡异、是尴尬、还是莫名其妙。只觉得在这场大戏中义愤填膺、上蹿下跳的自己,着实不怎么风光体面。
对着魏无羡说感激?似乎太不像话;可毕竟是为之所救,直接说完全没有感激,仿佛也不合适。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好像只有保持沉默了。
见无人应答自己,方梦辰更加愤怒了。他一剑刺出,道:“惺惺作态地做点好事,表示自己悔过了,就可以一笔勾销你手上的累累血债了吗?!”
魏无羡闪身避过。旁人有来劝解的:“方兄!你别激动,算了吧……”
那人话一出口,立即觉察自己说的不对,方梦辰果然双目发红了。他道:“算了?!什么叫算了?杀亲之仇,你说算了就算了?!”
他大声质问道:“魏无羡杀了我父母,这是事实,可为什么他现在却好像变得像个英雄一样?!做点好事,转眼就能让人忘掉他干过什么吗?那我父母算什么?!”
原著写到这个程度其实就可以了,很真实。不可能因为魏无羡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就真的永不提起魏无羡当时在不夜天的人命债。哪怕他已经死过了。
毕竟很多伤痛是死都抹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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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美人白痴哥哥第八章
预警:傻子文学/ooc
《小傻子哥哥有了属于他和校霸的房子》
>>>>>>>>>>>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天,王一博正带着肖战在楼下花园里转圈圈——没办法,小呆子喜欢转圈圈,就算王一博觉得这件事很傻也陪着他做了。
高考生的夏天填满了汗水,可是王一博的温柔填满了肖战整个夏天。
肖战笑眯眯的拉着王一博的手,走在满是林荫的小路上,嘴里还嘟囔着想吃棒棒糖。
王一博哭笑不得,捏捏肖战的手心,故作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你这几天吃糖吃得太多了,会牙疼的。”
肖战有点不高兴,可是没有甩开...
预警:傻子文学/ooc
《小傻子哥哥有了属于他和校霸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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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天,王一博正带着肖战在楼下花园里转圈圈——没办法,小呆子喜欢转圈圈,就算王一博觉得这件事很傻也陪着他做了。
高考生的夏天填满了汗水,可是王一博的温柔填满了肖战整个夏天。
肖战笑眯眯的拉着王一博的手,走在满是林荫的小路上,嘴里还嘟囔着想吃棒棒糖。
王一博哭笑不得,捏捏肖战的手心,故作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你这几天吃糖吃得太多了,会牙疼的。”
肖战有点不高兴,可是没有甩开王一博的手,只是噘着嘴往前走。
校霸的心柔软的像棉花糖,就想要肖战扑进来把它啃个七零八落,然后在牢牢的把人锁在自己的甜蜜里。
“那明天能不能吃?”肖战忽然问了一句。
王一博刚想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短信的声音——“【招生办】王一博同学,恭喜您被京华大学录取,录取专业:表演与戏剧艺术。录取通知书随后派发,请注意查收。”
肖战看着王一博呆愣的样子,有些好奇的凑上去看,却被后者抓住了手腕,然后去摸他的裤兜。
王一博拿出肖战的手机,死死的盯着漆黑的屏幕,心里害怕着、紧张着、祈祷着,忽然,手机亮了起来,承载着希望的消息也随之而来——“【招生办】肖战同学,恭喜您被京华大学录取,录取专业:艺术设计。录取通知书随后派发,请注意查收。”
王一博咧着嘴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哽咽了,肖战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王一博拍他的后背,“一博弟弟?你怎么了?怎么眼睛都红了?你不想我吃棒棒糖我就不吃,战战可以不吃的,你别哭啊,战战很乖的。”
“哥哥....我们...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了。”雀跃的语气让肖战有些恍惚,他呆呆地“嗯”了一声,然后把头靠在王一博的肩膀上。
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洒下来,蝉鸣声伴随着王一博的心跳声传到肖战的耳朵里,他被最喜欢的人紧紧拥抱着,眼睛里满是漂亮的细碎光芒。
“....一博弟弟?你刚刚说什么?”不得不说,慢半拍的肖战实在是可爱。
王一博把搂在怀里的人松开,看了看还是一脸懵的肖战,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了很远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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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妈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哭了,肖战生病的时候她没有哭,肖战被欺负的时候她会讨回公道,然后告诉自己的孩子他没错的时候她没有哭,肖战说他想重新学画画的时候她强忍着没有哭,但是当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一直担忧的事情有了好结果,她忽然忍不住了。
肖妈妈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女强人,她所有的强硬和坚持都是为了帮肖战遮风挡雨,可是现在,她知道她可以休息一下了。
因为肖战有了新的墙壁,有了新的雨伞,有了新的温暖。
她知道,是王一博。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溜出来。
她也是从年少的爱恋里走过来的,所以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么美好而纯粹。
她用通红的双眼审视着王一博,眼睛里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肖爸爸明白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思索了一下就开了口,“一博,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肖战忽然拽紧了王一博的手臂,他不知道爸爸要说什么,可是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肖妈妈站起身,帮肖战整理着领口,低声哄着他,“崽崽乖,你爸爸想找一博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肖战没说话,只是看着肖妈妈,抿了抿嘴。
肖妈妈笑了,“你这孩子,就这么黏着一博啊,快让他跟爸爸去,妈妈陪你呆一会。”
王一博拍拍肖战的手,“哥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肖战扁扁嘴,“哦”了一声就松开了手,眼巴巴的看着王一博跟着爸爸去了书房。
肖爸爸坐在椅子上,帮王一博到了一杯茶,“别站着,坐啊。”
王一博没动,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不坐了,您要跟我说什么?”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只怕这次要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肖爸爸斟酌了片刻,忽然笑道,“战战这个孩子从小就很讨人喜欢,他三岁的时候就能念诗了,边念还边晃身体,我跟他妈妈都被萌坏了。”
王一博没想到肖爸爸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对方慈爱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不怕了。
“哥哥小时候一定超级可爱的。”他坐到肖爸爸身边,微笑的附和。
肖爸爸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有时候我跟他妈妈就在想,或许是战战太讨人喜欢了,所以老天才会收回了他的聪明,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一博打断他的话,“哥哥现在也很好,他活的很单纯,活得很快乐。”
肖爸爸楞了一下,笑道,“对,你说得对。”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肖爸爸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王一博的侧脸,感叹着,“其实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
“嗯?”
肖爸爸歪过头,看放在办公桌上的全家福,很是温柔,“我追他妈妈的时候还是个穷小子,就凭着一腔真心就往前冲,丝毫不顾别人的看法。”
王一博的手心里冒着汗,低低地应了一声。
肖爸爸推推眼镜,“别紧张,一博,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早就不让你见战战了。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们想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跟你谈这件事。”
“?”王一博震惊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战战很喜欢你,我们看得出来,当然,我们也能看出你是真心喜欢战战的。其实我们跟你爸妈私底下交流过,难得的是,我们的看法一致。”
“爱情不该受到性别的阻碍,更不该受到家人的阻碍,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只要是道德的,就应该受到祝福。”
“我们也不放心把战战交给别人,一博,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还需要你多费心,替我们好好照顾战战了。”
王一博手忙脚乱的打翻了茶杯,他顾不得茶水流的满身都是,站起来向肖爸爸鞠躬,“谢谢您,谢谢您——”
王一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原本作为校霸不学无术了好几年,结果去年夏天忽然遇见了肖战,在接触的过程中爱上了肖战,连带着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也柔和了不少,他不再像刺猬一样招摇过市,而是像老鹰一样展开自己的臂膀,把心爱的人牢牢护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肖战带给他的。
肖爸爸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儿子,我们再不出去,战战就要冲进来哭了。”
“嗯!”王一博揉揉鼻子,笑得灿烂。
“一博弟弟——”王一博一出房门,肖战就绕着他仔仔细细的看,肖爸爸咳嗽一声,故作受伤的捂着心口,“崽崽,我又不会打他,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爸爸啊?”
肖战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然后小声反驳道,“不是的...战战相信爸爸的。”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王一博很开心,自己的爸爸也很开心。
这样就够了。
王一博对着肖妈妈微微颔首,语气充满了感激,“阿姨,谢谢。”
肖妈妈抹了一下眼睛,大声说道,“叫着你爸妈一起出去吃饭!为你们庆祝!”
王一博和肖战对视了一眼,笑嘻嘻地闹成了一团。
王妈妈脾气比较暴躁,进了包间第一件事就是揪着王一博的耳朵数落,“好你个小兔崽子,被大学录取这么好的消息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太厉害了吧!”
王一博装作夸张的样子唉唉大叫,“妈——妈,疼——”
肖战着急的扯着王妈妈的袖子,“阿姨...阿姨,一博弟弟很疼的。”
王妈妈一向喜欢肖战,赶紧松了手,带着肖战往椅子边走,“他这个人,皮糙肉厚的,不疼,战战别担心啊。”
......
王一博哭笑不得,只得巴巴的跟在他们后面。
肖战还是老样子,吃饭的时候像小仓鼠一样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异常可爱。
酒过三巡,王爸爸和肖爸爸对视一眼,轻轻咳了几声,王一博和肖战看着他们,似有不解。
“一博,恭喜你和战战顺利考入京华大学,我们都很骄傲。”王爸爸举起酒杯,眼底泛着透亮的光。
王妈妈撇撇嘴,“小兔崽子,成年了,该有男人的担当了,知道吗?”
肖妈妈笑着打了他一下,“一博哪里没担当了,你啊,多鼓励鼓励孩子。”
肖爸爸也端起了酒杯,“战战,爸爸知道你之所以继续画画都是因为一博,爸爸很感谢他,爸爸恭喜你们两个顺利考上大学。”
肖战有些局促,端着眼前的果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一博的手覆上他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也举起了酒杯,“谢谢爸爸妈妈,谢谢叔叔阿姨。”
肖战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声说道,“谢谢爸爸妈妈,谢谢叔叔阿姨。”
仰头将杯中酒喝尽,王爸爸开了口,“一博,战战,京华大学离咱们虽说只有几十公里,但是我们想过了,还是决定帮你们在大学附近买房子,不让你们在学校里住了。”
肖爸爸点头,“对,战战这个情况我们也不放心让他住在学校,干脆帮你们买房子。”
.....
请你们不要把买房子说的那么轻松好吗?
王一博帮肖战夹菜,“爸,叔叔,我们真的不需要,我们可以租房子,我们就是上四年大学,毕业之后还不一定在哪里工作呢,真的没必要买.....”
肖妈妈连忙解释,“其实那个地段很好的,有升值的空间,现在买了也不亏啊。租的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住的也不安心。”
肖战倒是很高兴,“那战战可以跟一博在外边住了对吗?是这个意思吗?”
王一博耸耸肩,“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王爸爸眼一瞪,“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肖战笑眯眯的握着王一博的手。
他能和一博弟弟一起住啦,想想就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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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宜出门求学。
他们真的帮肖战和王一博买了一套现房,赶着在开学之前装修好了,就连家具都搬进去了。
王一博看着眼前的简欧式装修,满意的点点头,把行李箱拖进去,帮忙收拾房间。。
肖妈妈拉着肖战嘱咐着,满脸的不舍和担忧。
肖战晃晃妈妈的手,开心的笑,“妈妈,你放心吧,一博弟弟会好好照顾我的!”
傻儿子,我是怕王一博把你照顾到床上去啊!
肖妈妈忧心忡忡。
自从前一段时间他们告诉肖战同意王一博喜欢他的时候,还被将了一军,“为什么一博弟弟喜欢我需要你们同意啊?就算你们不同意一博弟弟也喜欢我啊。”
......
说的也是。
肖爸爸从房间里出来,含笑搂住自己妻子的肩膀,“战战长大了,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会拒绝的,你放心吧。”
肖妈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都让他们住一起了,该发生什么她心里也有心理准备了。
帮着王一博收拾行李的王妈妈低声说道,“王一博,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你别欺负战战就行了。”
王一博无语,“妈,你都嘱咐我八百遍了!八百遍了!”
“我还不是怕你强迫战战?!刚成年,不要胡来,有些事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知道吗?!等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王一博知道不能跟老妈对着干,就乖乖的应下了。
陪着两个小的呆了大半天,两家的父母决定趁天还没黑赶紧往回走,又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你们先适应适应,这几天在周边转转,看看医院、超市的位置。过几天正式报道之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好。”
等送走了父母,王一博就看见肖战跑进了房间,扑在了大床上打滚,“好舒服——”
王一博挠挠头,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藏在抽屉里,然后对肖战说,“哥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
趁着没开学,总得要做点什么才对啊。
王一博暗戳戳的想。
-tbc-
①没想到校霸还是没能吃到手,是的,我卡肉了,老吃肉不好,现在肉那么贵,先吃点素菜垫垫吧,嘻嘻嘻嘻(我好皮!)
②我每次立flag都很容易打自己脸,写文需要看灵感,今天小妈的灵感实在是充沛,so....明天晚上《野玫瑰》后续
③点赞推荐评论一水儿刷起来,给我个排面,蟹蟹蟹蟹(昨天我跟浅浅都觉得我们俩的粉丝好像假的一样...她6w粉丝,我2w多了,但是评论热度和粉丝数都不成正比,枯了)
【博君一肖】校霸想和美人哥哥上同一所大学(第六章)
> 傻子文学,重囘度ooc,不喜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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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想啊。”
“那,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可是战战好笨,可能考不上大学....”
“谁说的,你一定可以。”
肖战握着手上的画笔,眼神专注而又明亮,他原本抿着的唇终于在完成最后一笔之后开始上扬。
王一博躺在地板上,刚结束形体训练的酸痛感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看着处在自己正上方的天花板,心里想着再往上走...
> 傻子文学,重囘度ooc,不喜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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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想啊。”
“那,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可是战战好笨,可能考不上大学....”
“谁说的,你一定可以。”
肖战握着手上的画笔,眼神专注而又明亮,他原本抿着的唇终于在完成最后一笔之后开始上扬。
王一博躺在地板上,刚结束形体训练的酸痛感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看着处在自己正上方的天花板,心里想着再往上走六层,在十四层的这个位置有他最喜欢的人。
十四楼的肖战害羞的接受着老师的表扬和同学们的示好,心底好像开出了小小的花。
八楼的王一博被表演课的老师叫起来,和同学们一起聆听做演员的意义。
时针指到“7”位置,肖战慢吞吞的收拾着画笔和画板,还没来得及放进宽大的包里就被人一把夺了去。
“傻哥哥,像蜗牛一样。”王一博笑话他,可是语气里满是宠溺。
他利索的把画具背在自己身上,拉着肖战的手就往外走,“走了走了,我快饿死了。”
肖战笑眯眯的握住王一博的手,“一博弟弟,今天累不累?”
“累死了,那个表演课的老师简直就是魔鬼,解放天性就解放天性呗,非要让我抱着女生去楼下跑圈,我的脸都丢尽了,胳膊也酸,明天肯定会很疼!”王一博抱怨道,另一只手去按电梯。
一博弟弟.....抱了女孩子.....
肖战的心有那么一丢丢不舒服,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下一秒当他听见王一博说胳膊酸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忘掉了,只是满脸的心疼,小声说道,“啊,那你晚上吃完饭之后按摩一下胳膊。”
王一博捏捏肖战的脸,“好好好,我吃完饭就按摩。不过那个老师虽然比较残暴,但是教学方式还蛮符合我胃口的。她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对啊,高考本来就是一场厮杀,我要是专业成绩能拿到全国前三十的话,文化分会适当的降点,这样我复习文化课的压力会小一点。”
肖战乖巧的点头,“你老师说的话跟我老师说的话一样耶,胡老师说我画的很好,有几所综合类学校很注重专业成绩,对文化课倒是没有要求那么高哦~”
王一博听着高兴,正巧电梯来了,拉着肖战就走了进去,“那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报哪所学校,反正咱们要在一所学校。”
肖战只要一想到大学要跟王一博一起上就开始摇头晃脑,傻乎乎的乐。
王一博看着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肖战情况特殊,校霸这两年也没好好学习,单凭文化成绩的话可能上不了好的学校,更别说上同一所学校了。
就因为这件事,王一博抓耳挠腮的焦虑了好几个晚上,黑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
王妈妈纳了闷,抓着人好一顿盘问才知道自家小子想和肖战上同一所大学,正想着怎么实现呢。
“王一博啊王一博,你肖战哥哥的魅力就那么大啊?看把你勾的都开始想高考的事情了?”
.....
王一博敏感的觉得这话的意思不太对,只能磕磕巴巴的解释,“不是....我就是....就是肖战被别人欺负....我...”
王妈妈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别解释了,解释等于掩饰,你妈聪明着呢,早就看出来了。”
王一博还想装傻,“看出来什么?”
“你要是不承认,我就不告诉你解决办法。”
王一博一听这个就急了,从沙发上蹦下来,“妈!我错了!妈!我就是....就是.....”
王妈妈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拍了王一博一下,“傻小子,你就是喜欢他,是不是?!”
王一博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卡了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王妈妈瞄了他一眼,“傻了?不说话?”
王一博是想向家里坦白,可是他是想等到他经济独立之后再说这件事的,可是今天的状况让他有些害怕——他害怕父母会接受不了,害怕家里人会阻止他喜欢肖战,更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肖战。
“一博,你这个孩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挂在脸上,我从来没见过你对别人这么上心。”
“爱情这件事无关年龄、性别,只要不违反道德仁义,想爱就去爱吧。”
“我没那么迂腐,你爸也很开明的,我俩私底下讨论过这件事,都认为这件事是很正常的,男孩子嘛,喜欢谁就喜欢谁,没人能阻拦你。”
“战战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你既然喜欢了他,就要喜欢他一辈子。”
“听上去很难,但是妈妈知道你能做到。”
“我跟你爸只有一点要求,你不能骗着战战答应跟你在一起,如果他不想跟你在一起,你就要放手,好吗?”
王一博听到最后,眼圈都红了,煽情的话他不会说,只是反复地说着,“谢谢你们,谢谢。”
王妈妈也有点绷不住了,她呼啦了一下王一博的头发,“臭小子,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
王一博抹了一把眼泪,忽然觉得好像轻松了很多——他再也不用为如何说服家人而感到忧心,现在不用,以后也不用。
“妈,你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跟战哥上同一所大学吗?”王一博收拾了一下心情,殷勤的帮自家老妈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端给她。
王妈妈笑骂道,“现在知道拍马屁了。”
王一博摸摸头发,不好意思的把水放在她面前。
王妈妈招呼他坐下,“一博,你不知道,战战他.....其实画画很有天赋的。你赵阿姨一直想让战战考美术学院,在他们搬来之前,战战其实是在高中的美术班学习的,以他的成绩,走艺考很有优势,就算文化课稍微差一点,也不愁上不了大学。”
“那为什么......”王一博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妈妈叹了口气,“这件事也是你赵阿姨告诉我的。战战天赋高,自然有人嫉妒,画笔丢失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那些人还会把战战的颜料倒掉,在瓶子里兑上白水,你也知道战战的脾气,他根本....根本没地方说,只能自己忍受。可是忍受换不来体谅,那些人就知道欺负战战呆,最后竟然演变成他头一天画好的画,第二天就会被撕烂或者泼上墨水.....”
王一博的拳头攥的死紧,他低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战战说什么都不再画画了,你肖叔叔他们去找过美术室,查了监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后来,他们就搬到这里了。”
原本应该在美术世界里发光发亮的哥哥,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下只能丢下画笔,将自己蜷缩在厚重的壳里,终日惶恐不安。
王一博这样想着,心都要碎了。
王妈妈拍拍王一博的手背,语重心长,“一博,战战现在听你的话,你可以劝劝他,让他继续画画,参加艺考,考上大学继续深造,这样,你肖叔叔赵阿姨他们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
王一博点了点头,“放心吧。但是....妈....我该怎么办......”
他耷拉着脑袋,有点沮丧,完全没有校霸的样子——其实自从肖战走进他的世界之后,他校霸的威严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王妈妈坏笑道,“你啊......”她故意拖长了语气,看着自己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个皮猴子精力这么旺盛,长相又帅气,你去考表演啊。”
王一博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我也参加艺考!我们可以考有美术专业和表演专业的综合类大学,这样就能在同一所学校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王一博兴冲冲地换上鞋,甩了一句“我去找哥哥了”就推门跑了,剩下一脸无奈的王妈妈。
王一博跑在小区里的绿荫路上,暗自庆幸他们高三开学早,肖战搬来的也早,现在才不过十月份,还有时间突击艺考。
他哼着小曲,敲开了肖战家的门。
肖叔叔一向喜欢他,笑着指了指肖战的房间,“战战在屋里,你去找他玩吧,我跟你阿姨去做饭,晚上留在这吃饭。”
“好!”王一博应了,然后悄悄推开肖战的房门,看见背对着他的肖战正埋在桌前勾勾画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王一博本想凑近了吓唬他,可是却被桌子上摊开的画本吸引住了——肖战在画他们上学的场景——穿着校服的他骑着车子,前梁上的肖战紧紧的搂着他的腰,笑的开心极了。
王一博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打扰肖战,只是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
肖战画画的样子很吸引人,是王一博未曾注意过的专注——认识那么长时间了,王一博第一次见到肖战这个模样。
肖战看着眼前的画本,满意的呼了一口气,却在瞥到身后的黑影时吓了一大跳,“啊——”
他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王一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把他转到自己面前,笑道,“傻哥哥,胆子这么小啊。”
肖战拍拍胸口,下意识的冲王一博撒娇,“我以为是妈妈呢。”
王一博没接话,只是认真的探头去看桌子上的画,肖战有些害羞,转了一下椅子趴在桌子上,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些画,“别看.....”
王一博摸摸他的头发,“哥哥,我想看。”
温柔的王一博是肖战最喜欢的,他根本抵抗不了对方的请求,他抬起头,小小声的请求,“那....别告诉爸爸妈妈....”
“好,我不告诉他们。”王一博心里发苦,他的哥哥明明那么喜欢画画,却因为那些人而不敢再让别人知道自己还喜欢。
他忽然想起来东野圭吾在《恶意》中说的话,“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有种恶意不需要理由,而且可以深刻到赔上自己以至对方于死地。”
王一博翻看着桌子上的画本,那一张张生动的画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肖战实在是带给他太多的惊喜。
“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画的这么好?”王一博随口问了一句。
肖战扣着自己的裤子,小声说,“我就是....随便画的.....我...不喜欢画画的....”
王一博知道他在骗人,他蹲下身,手抚上肖战的手背,“哥哥,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想啊,我当然想!”肖战急急地点头,好像怕回答的晚了这句话是失效了一样。
王一博捏捏肖战的手指,认真地说道,“那,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肖战有点沮丧,嗫嚅道,“可是战战好笨,可能考不上大学....”
“谁说的,你一定可以的。”王一博把画本拿过来,一页一页的让他看,“哥哥,你可以参加艺考,走美术专业,你画的那么好,一定会有好多好学校抢着要你的。”
肖战还是有些抗拒,“我....我都是瞎画的....”
王一博支起上半身,捧着他的脸正色道,“哥哥,你真的很棒,真的。难道....你不想和我上一所学校吗?”
“我想的!”肖战的手抓上王一博的手腕,执拗的盯着他。
“那你愿意继续画画吗?”王一博满脸期待的看着肖战,眼睛里满是爱意。
肖战咬咬下唇,良久,才点了点头。
还没等王一博反应过来,肖妈妈敲了敲屋门,“战战,一博,出来吃饭了。”
王一博站起身来,“哥哥,我们去告诉他们好不好?”
肖战楞了一下,然后软乎乎的笑了,“好。”
“叔叔阿姨,哥哥说他还想画画,他要参加艺考。”王一博看着肖战的侧脸,拉着他的手也紧了些。
肖妈妈愣住了,手发着颤,差点把碗都摔了。
肖父镇定的搂上妻子的肩膀,可是语气里的怀疑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心绪,“一博,这是....战战说的?”
王一博捏捏肖战的手,鼓励他自己说出来。
肖战看了看王一博,又看了看爸爸妈妈,“嗯....我想继续画画,我想跟一博弟弟考同一所大学。”
肖妈妈激动地红了眼圈,连说了好几个“好”,看王一博的眼神也是更加慈爱。
肖父招呼着两个人过来吃饭,“来,快来吃饭,今天高兴,得喝两杯。”
王一博知道肖爸爸真的很高兴,所以也没扫了他的兴,陪着他喝了几杯啤酒。
“一博弟弟,晚上....陪我玩.....”酒过三巡,吃的脸颊鼓鼓的肖战扯了扯王一博的袖子,糯唧唧的笑。
“一博,战战念叨好几次,想让你陪他,不然你今晚在这住吧,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肖妈妈笑得很温柔,看向肖战的眼睛里也满是疼爱。
自从上次肖战哭着说他生病了之后,除了一起上下学,两个人好好说话的时间并不多,他也很想肖战,推辞了两下就顺势留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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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还有听不懂的话,拉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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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
昨天写了三千字,剩下三千字我是回家之后速打的,没来得及修就放上来了,要是有bug告诉我我明天修文。我今天搞了一天预算,搞得我的龟脑袋快炸了,你们要珍惜我......
【博君一肖】囚心 贰拾陆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二十六·何日君再来
王一博到最后也没舍得掘开他的坟。
他脑中曾疯狂地转过无数念头,他要将肖战带回去,将他娶进门,做他堂堂正正的摄政王妃,受大齐世代香火供奉,他还要灭了大庆,斩杀那些曾将肖战逼上绝路的人!他几乎真的就要这样做了,最后还是肖若海出面,递给了王一博一个锦囊。
“阿战走之前,手里一直攥着这个,想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王一博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悬梁映月的苏绣,是肖战曾戴过的,下面坠着的曾让肖战嫌弃万分的流苏,那是,他亲手编的同心结,他以为肖战早就扔了,原来他一直留着。王一博呆滞地紧紧攥着锦囊,连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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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何日君再来
王一博到最后也没舍得掘开他的坟。
他脑中曾疯狂地转过无数念头,他要将肖战带回去,将他娶进门,做他堂堂正正的摄政王妃,受大齐世代香火供奉,他还要灭了大庆,斩杀那些曾将肖战逼上绝路的人!他几乎真的就要这样做了,最后还是肖若海出面,递给了王一博一个锦囊。
“阿战走之前,手里一直攥着这个,想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王一博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悬梁映月的苏绣,是肖战曾戴过的,下面坠着的曾让肖战嫌弃万分的流苏,那是,他亲手编的同心结,他以为肖战早就扔了,原来他一直留着。王一博呆滞地紧紧攥着锦囊,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只觉得一颗心早已麻木,眼前的一切都是灰白的,了无生趣。
可怜人,肖若海虽然不喜王一博从前对肖战百般欺凌,此刻却也心软了下来,到底是个痴情种啊。
“他还说过,曾经有个问题,你问了他三次。”
肖若海拍了拍他的肩。
“最后一次,他骗了你。”
骗了他...是那句“从未”吗?王一博忽然觉得委屈地不得了,明明心里有他,明明将他送的信物好好地收着,却为何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他见呢?为何到最后都不肯对他说一句实话?肖战,你好狠的心。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齐帝在北齐等了数月,等回来一个失魂落魄的皇叔,等回来一纸辞呈。上一回王一博撂挑子,他还能撒泼耍赖不依不饶,可这回他心道留不住,王一博的心已经随着肖战一同去了,如今回来的,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皇叔,你接下来做什么打算?”
王一博将樽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去桃源村。本王操劳了小半辈子,累了,殿下就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去逍遥罢。”
“何时出发?”
“过阵子就走。”
“还回来么?”
自然是不打算回来了。此去一别,便是经年,他的前半生为了大齐鞠躬尽瘁,本该是死而后已的,可惜他不是个称职的摄政王,这大齐的大好河山,从此就得小皇帝一个人扛了。他答非所问道。
“六部的单子都给你了,谁去谁留你自己定夺,遇事不要一味地只顾立威,应赏罚分明,刚柔并济,殿下你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所以下任何命令前一定要三思,记住了?”
“记住了。”
王一博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该是交代全了,并无遗漏,遂拱手正要告退。
“那微臣...”
“皇叔,再等一等,好歹先帮朕把今日的奏折批了再走!”
没良心的小崽子,没见他正伤心吗?王一博气笑了,用食指狠狠戳着王凌的前额。
“难道本王就活该是个劳碌命?往后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不准来找我。”
王凌有些委屈地捂着脑袋。
“朕不管!想当初皇婶在时曾说,皇叔你虽然脾气霸道,但是对大齐确实殚精竭虑,实属难得。若是他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不负责任,恐怕是要失望透顶了。”
王一博愣住了。
“他,还说了什么?”
王凌一摊手。
“旁的也没什么,皇婶不常同朕谈心,也极少说起你。但是朕看得出来,皇婶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那日王一博认命,留下来将那案几上厚厚一堆奏折批完,忙到申时才坐着软轿离了宫。大约是怕齐帝又趁他在时“抓壮丁”,第三日王一博就收拾妥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早早地启程了。
绵绵再次见到王一博无疑是惊喜不已的。从前她就看出来了,王一博定然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遭仇家追杀才无奈躲到他们村子避难的,小山村里这样闭塞简陋,怎么比得上富贵家的高床软枕?若是王一博是回去过富贵日子的,又怎么想得起他们小山村里这些人呢?
“大柱哥,你怎么会来?”
“回来看看你们。”
绵绵又四下张望了一圈,没见到肖战,从前在村子里,王一博可是和肖战形影不离的。
“肖公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王一博牵着马,神色暗淡下来。
“他啊...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
“如此啊,真是可惜,阿青若是见到肖公子,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呢,总会再见的。”
总会再见吗?天下之大,山河之广,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是他过了酆都城,渡了忘川河,只要他们还有缘,总会再见的。只是肖战啊,能不能再等等他,等他终于离了这人世的愁苦,追随他而去的时候,他们再一起携手走过那奈何桥,同喝一碗孟婆汤,一岁一轮回,他总会再找到肖战的。
“是啊,总会再见的。”
王一博后来在桃源村安了家,搭了一间小木屋,围了一个小院子,还养了一只看家护院的黄狗。
他开始做得并不好,空有一身蛮力,不会使巧劲儿,有时还是绵绵姑娘看不过去,帮着他搭把手,修修草棚,缝补渔网,做顿午饭,才不至于让他太狼狈。后来王一博渐渐熟练起来,从前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放下一身架子,舍了那君子远庖厨的迂念,事必亲躬,能给自己做一顿有荤有素的晚饭,能砍柴捕鱼,甚至还在集市上买了几只小鸡崽儿散养着。
暮色四合,村里人开始喊在外头疯闹的娃娃回家吃饭,王一博就坐在摇椅上发呆。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日子,他不是北齐的摄政王,肖战也不是南庆的质子,他们只是两个再平凡不过的乡野村夫,只是我爱上了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在这样的小屋子里搭伙过日子,你采桑,我耕田,夜里暖暖和和地挤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昨儿二狗子抢了我的鱼篓子,今儿翠花家的又送了我一篮子芙蓉糕。
每每想到这儿,王一博就忍不住笑起来,天边的晚霞虽美,却很快就消散了,没一会儿就如染墨般黑了下来,他又觉得冷了,像是刚从温暖的美梦中醒来一般,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院子怅然若失,是啊,斯人已逝,此情只能成追忆啊。王一博摇了摇头,踢了一脚围着他转的大黄狗,去忙活自己的晚饭去了。
那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王一博正在湖边钓鱼,看着平静的水面无喜无悲。忽然有人朝湖里投了块石头,惊走了那些正要咬钩的鱼儿。王一博皱起眉,正要质问是谁家的孩童这样不懂事,却忽然听到那一声恍若隔世的呼唤。
“王大柱。”
他转身,看到了一身白衣的肖战。还和当年一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静静地立在那里对着他笑,美得像是画中的仙。
“我们回家了。”
王一博笑了,觉得天地间的颜色都鲜活起来。他没有去追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没有怨他为何不守诺言,他只知道肖战回来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好,回家。”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相思入骨。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不死不休。我走了好多的路,趟过绵延的水,翻过高耸的山,人世上悲观喜怒都尝了一遍,天下间贪嗔痴怨都历了一遭,才终于和你又再相见。
既见君面,云胡不喜。
(感谢@阿莓 @怀柔的虹鳟鱼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微微一初夏UU @我磕的都是真的 @巳廿四 @闹钟你别胡闹👻 @冲冲冲2020呀 @杨小邪的明天 @我不是夏向啦 @Ratmoria @董玲玲 @近江舞子 @故人酒。 @木槿 @大米 @小王子 @籽鸠Laura @博战歌 @巷子里的小阿桃 @浅笑 @程程QQ @柒@柒 @躲不过的草木重生 @安夏 @娜 @是是4不是 @细水长流 @冷霜蓉 @潇潇 @Dream猫醬 @___ .我爱妖精 @柒 @垚 @我不是学长 @Zzzzz @kyzz @甜过初恋王甜甜 @小櫻. @一生琑瑷的投喂!我知道这很像结局,但是先别急着撒花,还有一些情节没有交代完,气宇轩扬的后续,还有摄政王和小公子婚后甜甜的车哦~另,结尾那段参考《灵魂摆渡》我最爱的网剧之一)
【恋爱季|博君一肖】囚心 贰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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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千里孤坟
都说自古佳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幽州城今日热闹起来,街头巷尾都在传,肖家那个如金如玉的小公子肖战,刚回庆国不久,不知是误食了什么,半夜发起了高烧,请了大夫也诊不出病情,再后来竟开始呕血,折腾了大半夜,破晓之前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想当年,谁人不知风姿天成的肖家小公子?少年郎初见世道,剑眉星目,衣袂飘飘,这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身殒魂消了。众人茶余饭后说嘴,津津乐道肖家小公子和北齐摄政王那一段过往,曾经多么轰轰烈烈啊,如今只沦为了一段风流韵事的谈资。
第三日,听闻北齐那边,王一博罢了早朝...
清水*古风甜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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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千里孤坟
都说自古佳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幽州城今日热闹起来,街头巷尾都在传,肖家那个如金如玉的小公子肖战,刚回庆国不久,不知是误食了什么,半夜发起了高烧,请了大夫也诊不出病情,再后来竟开始呕血,折腾了大半夜,破晓之前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想当年,谁人不知风姿天成的肖家小公子?少年郎初见世道,剑眉星目,衣袂飘飘,这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身殒魂消了。众人茶余饭后说嘴,津津乐道肖家小公子和北齐摄政王那一段过往,曾经多么轰轰烈烈啊,如今只沦为了一段风流韵事的谈资。
第三日,听闻北齐那边,王一博罢了早朝,不知所踪。
庆帝初闻这个不幸的消息时唏嘘不已,特追赠肖战为肖文庄候,享国丧之礼,大庆举国寒食一日,以表哀思。封赏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肖战曾委身于他人又怎样?他到底为大庆借来过钱粮,借来过大军,若论功绩,他确实值得这个封号。
肖若海神情哀肃。肖战那日决绝的眼神仍让他记忆犹新,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竟然说,他喜欢上了那个对他用强,欺他辱他,害他背上红颜祸水骂名的北齐摄政王。
“你想好了?此一去,再不能回头了。”
“求父亲...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你?”
肖战抬起头。
“琼宇谷的医仙,曾欠了父亲你一个人情。他那儿有龟息丸的方子,服下后能短时间内让周身筋脉停滞,脉象全无,毫无生迹。从今往后,世上便再无肖战。”
“你疯了?那药凶险万分,医仙自己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是不治,你就真要命丧当场了!”
“那样也比看着别人的脸色,终日惶惶不安来得好!父亲,皇族之争,动辄株连九族,就算是为了肖家上下,我也没得选。”
“你想好了,你真要舍了父母恩?从今往后,大庆便再不是你的家了,值得吗?”
值得吗?肖战记得他也曾问过王一博,为了他负尽天下人,值得吗?王一博说,值得。
“不知道,也许将来我甚至会后悔。但是人活这一世,若是连一件后悔的事都没做过,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肖若海闻言微叹了口气,他那温润似玉,为家为国为天下的小儿子,终究是被囚去了一颗心。
“罢了,那王一博日后若是再敢欺负你,给你气受,你也不用忍。咱们肖家就算不能明着接你回家,总还有旁人不知晓的外宅,添你双筷子还是够的。”
“父亲...”
“傻孩子,别怕,想做什么就去做。两年前我就没护住你,如今既然你想回去,我也没资格拦着你。”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庆帝要肖府出一个质子去北齐,本来应该是肖晨去的,可那时大儿媳刚刚诞下一子,孩子一出生总不好没有父亲陪伴的。二儿子肖云刚刚定亲,去北齐当质子又没个期限,没得耽误了人家姑娘。最后还是肖战懂事,主动提出愿意前往北齐。如今回过头再看,当初还不如让肖云去,那样断不会生出后来这么多是非。
待宫中御医验过后,肖若海不敢耽搁,停棺的日子若是久了,那药效一过,性命攸关。故第三日一早他们便起棺出殡,往儋州老家走,入祖坟。
第五日途径庸州城,出殡的队伍遇到了一队人马的阻拦。
“来者何人?莫妨碍我们赶路。”
肖若海却是认出了来人,那是王一博。初闻肖战辞世的消息时,王一博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不对,一定是探子消息有误,他走的时候肖战还是康健的样子,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王一博跑死了六匹快马,一路昼夜不歇,才终于在今日赶到,他怔怔地望着那口漆黑的棺椁,语气里透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害怕。
“开棺,我要见他。”
肖若海难得耐下性子道。
“王爷,你这又是何苦?我儿已经故去,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活要见人,就算是死...本王也要见尸!”
“摄政王,老夫敬你曾为庆国奔走出力,不想让你下不来台,还请不要欺人太甚!阿战回来后曾同我说起过你,他说你虽然脾气差,但起码人不坏,明事理,待他也还算真心,可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你连让他入土为安都不肯吗!”
这番话让王一博瞬间底气全无,甚至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今生他欠了你的,来世他会还。”
王一博闭上眼,最后那点力气都散了,颓然地让到一边。
“老爷,就这么让他跟着?”
肖若海看着队伍后始终不远不近的那队人马,无奈道。
“随他去吧。”
他们赶路,王一博便跟着,他们歇脚,王一博也投栈。夜阑人静,四下无人时,王一博悄悄翻进了客栈的后院,那副棺椁就停在那儿,冰冷冷的,看上去好不寂寥。王一博轻轻地抚着那漆黑的棺木,喃喃着像是在同里头的人说话似的。
“早知你说话不算数,当初就不该心软,就该用锁链牢牢地将你锁着,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他将头靠在棺木上,温柔地像是搁在爱人的肩头。
“本来这次来时我都想好了,要将你抢回去的。哪怕是冥婚,本王也要你嫁入我王府,做我的王妃,一生一世都留在我身边。”
王一博说着说着,忽然惨淡地笑了。
“你总是这样心善。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自私又霸道,从不顾及你的感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把这棺盖打开,再看你一眼,再抱一抱你?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辈子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到死了都不肯让你安宁。”
那夜,王一博就坐在那个院子里絮絮叨叨,他说起南院,说起桃源村,说起汴州战场,往事就好像昨日一样历历在目,再回首,原来他们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过这么远的路。
后半夜王一博渐渐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靠在那儿看月亮,那月亮真美,氲着暖黄的光。看着看着,王一博就觉得鼻子发酸,都说月圆人团圆,如今这样的满月,谁来和他团圆啊?他魔怔了似的,像是和家人走散的孩童,慌慌张张又不知所措地对着里头的人说。
“小战,我说得口都干了,你倒是回句话啊。你打我,骂我,让我离你的家人远一点,让我再也不要发兵大庆,什么都好啊,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求你了,哪怕就一句...”
棺椁内静悄悄的,一点儿回应都没有。王一博紧紧捏着棺盖,连骨节都发白痉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你不要死!你活过来,活过来好不好?”
从前他以为,和所爱的人分离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他太天真了,比生离更痛的,是死别啊。
王一博发了一回疯,第二日如同行尸走肉般继续跟着,一路跟到了儋州,又跟着去了肖家祖坟。没有谁敢拦着他,谁会去拦一个疯子呢?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棺椁下葬,填土,地下那样冷,肖战身子骨又那样弱,肯定会吃不消的,他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里疼。肖家人守了五日,第六日傍晚下起了倾盆的暴雨,肖府上下大半都回府去了,第七日暴雨依然不见停,就连肖若海和肖夫人也回去了。但是王一博不肯走,汪卓成撑着伞道。
“王爷,别守了,雨这样大,咱回吧。”
王一博摇头。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地守着,脸也脏了,头发也半散了,眼下发青,身上都沾了泥,看上去狼狈极了,哪还有半分从前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成,今日便是头七,头七回魂夜。本王要守着,小战他会回魂来看我的。”
“够了!”
汪卓成终于见不得王一博再这样继续疯魔,狠狠地扔了伞。
“小公子的头七早就过了!如今他已经走了快月余,不可能回来了!”
“闭嘴。”
“退一万步说,他的魂回来了又能如何?他的尸骨已经开始烂了!再者说,就算是人死后有灵,肖战回来最后一眼也定然是看望他的父母家人,怎么可能会来寻你?他一向是最讨厌你的,不是么!”
“我让你闭嘴!”
汪卓成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字一句快准狠,要人命,王一博气急了,怒极了,也,怕极了。
“汪卓成,从今往后,你我主仆情谊已断,你再不是本王的手下。你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王爷...”
“滚啊!”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靠在肖战的碑前,滂沱的大雨将他浇得透湿,可他不在乎,如今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小战,你不要跟那个汪卓成一般见识,他傻的,什么都不懂。你会回来看我的,对不对?”
他把耳朵贴近了石碑,仔仔细细地听,半晌忽然笑出了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这回可不许再出尔反尔了。”
汪卓成躲在暗处看着,眉头拧成了川字。夜里雨势小了些,王一博淋了许久的雨有些撑不住,抱着墓碑沉沉地睡了过去,汪卓成这才悄悄地上前又为他打起了伞。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南院,那里一切如旧,案几上摆着肖战爱喝的茶叶,屋里点着檀香,塌上散着一本他常看的兵书,王一博高兴极了,张口想喊肖战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肖战,对了,肖战呢?他不在院子里,他在哪里?
他又来到了桃花源,绵绵姑娘正在收鸡蛋,王一博着急地拉着她的胳膊,他终于能说话了。
“你有没有见到肖战?”
“肖战?谁是肖战?”
“就是我受伤后,跟我一起的那位公子,肖冰云,肖公子啊!”
绵绵歪着头,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说的话仿佛给王一博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什么肖公子?那天你晕倒在路边,是我将你捡回来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肖公子啊。”
“不可能!他明明和我一起在桃源村住过,他还帮你修过屋顶,你忘了吗?”
“大柱哥,你怎么了?”
王一博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他?他一转头,宋继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一博像是抓到什么希望似的。
“宋继扬,你和小战关系最好,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宋继扬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在这里。”
“... 不,不可能的,你骗我,都骗我...说,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等他悠悠醒来的时候,雨停了,天已经蒙蒙亮了,肖战没有回来过,哪怕是让他在梦里见一面也不肯。王一博忽然觉得生气,很生气,像是被心爱之人背叛一样,这些日子堆积压抑的愤怒和伤心全都爆发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怒吼。
“肖战!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我都放你自由了,只求你能平安地活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让我见吗?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别想还清!”
“王爷,你淋了这么久的雨,吃不消的。小公子已经走了,你就放过他,让他安息吧。”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
王一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后悔极了,在庸州的时候他就应该将肖战抢回去,哪怕...哪怕再最后看一眼他的样子也好啊!他疯狂地用手掘着墓上的新土。
“你给我回来,回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你枉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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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囚心 贰拾肆
清水*古风甜虐*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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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置之死地
肖战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王一博,重回大庆,他本该高兴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算一算,他和王一博已经足足纠缠了三年有余。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家中父母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二姐姐也已出嫁,大庆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却又似乎全都变了样。
庆帝收到北齐国书,特意召见了一趟肖战,他从前年开始就恶疾缠身,去年他一向看好的大皇子竟然敢拉帮结派,一心盼着他早点儿驾崩,气得他一怒之下废了东宫,如今老三,老五还有老六为了那个东宫之位结党揽朋,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一点也不将他这个半截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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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置之死地
肖战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王一博,重回大庆,他本该高兴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算一算,他和王一博已经足足纠缠了三年有余。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家中父母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二姐姐也已出嫁,大庆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却又似乎全都变了样。
庆帝收到北齐国书,特意召见了一趟肖战,他从前年开始就恶疾缠身,去年他一向看好的大皇子竟然敢拉帮结派,一心盼着他早点儿驾崩,气得他一怒之下废了东宫,如今老三,老五还有老六为了那个东宫之位结党揽朋,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一点也不将他这个半截入土的人放在眼里了。
“来,坐。”
肖战跪得笔直。
“微臣惶恐。”
“让你坐就坐。”
肖战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庆帝看着他端正的眉眼,难得欣慰起来。如今皇子们个个都忙着明争暗斗,臣子们那些已入仕的公子出挑的也不多,难得还有肖战这样一心为了大庆,肯舍身忘死的少年郎了。
“好孩子,朕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禀陛下,此乃本分,并不委屈。”
“不用憋着,你委不委屈,朕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没办法,咱们大庆势弱,打不起仗,除了委屈你,那时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如今好了,北齐终于肯放过你了。”
庆帝说着,觉得喉咙痒,猛地咳嗽起来,等拿下捂着嘴的帕子一看,那上面竟赫然是一滩血。肖战看得心惊。
“陛下!”
“无碍,咳咳...老毛病了。”
庆帝随手将那帕子扔在一边。
“想当年你从北齐回来,那摄政王竟然用十万大军压境,就为了抢回你,多么大的阵仗啊!你在王一博的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朕的诸多皇儿也都看在眼里,老三派人去找过你了,他想要北齐皇室的支持,好以此要挟朕,准他入主东宫。你没有答应他,你做得很好。”
肖战吓得起身重新跪倒在地,生怕哪句话说错,祸及家人。
“微臣无心参与皇族之争。”
“朕知道,你一向最识大体的。朕只问你一句,如今王一博肯把你送回来,是不再心悦你,还是另有隐情?”
肖战低低地伏在地上,毫不犹豫道。
“禀陛下,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无论当初再怎么爱得惊天动地,三年的光阴,也足够消磨人了,如今在摄政王的眼里,微臣大概还不如新入府的婢子来得讨人喜欢。”
“如此啊...真是可惜。”
肖战忽然觉得有一些悲哀,他呕心沥血,甚至献出了自己,最后只换来一句,“真是可惜”。肖战暗自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无比庆幸自己总算演好了这一出戏,如今他再也不会成为王一博的负累,没了北齐摄政王的宠爱,他便什么都不是。
“微臣惭愧,如今在北齐人微言轻,怕是说不上话了。”
“无妨。这些年你为庆国做的,够多了。”
庆帝又猛咳了一阵。
“今日时候不早了,朕就不留你晚膳了,早些回吧。你父母离了你这么多年,定然是希望你早些回去相伴左右的。”
“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肖战在回去的路上,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方才竟然就这样骗过了庆帝?
再后来几日,陆续有皇子来拜访。肖战如今失宠了又怎样?到底有三年的情分在,若是他肯去讨好王一博,说些好听的话,说不定那摄政王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帮他一把。等打发走了第三波客人,肖战终于觉得不对了。不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皇子中有个心思深的,派人去查,那他到时候终究还是会成为王一博的软肋。肖若海发现了他的反常,却只当他这是被欺负了三年,还没有缓过来。
“阿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爹说,不要怕。”
“没什么。”
“是不是那王一博出尔反尔,又派人来寻你麻烦?”
“没有,他答应了与我死生不复相见,他一向言出必行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精神这样恍惚。”
肖战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道。
“父亲,若是有朝一日,孩儿让你失望了,只求父亲明白,孩儿是有苦衷的。”
肖若海有些心疼地拍了拍肖战的肩膀。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骄傲,一直都是。”
肖战的担心最后成了现实。三皇子在北齐的暗探来报,王一博在几个月前曾经幽禁过肖战,甚至为了他差点辞官,后又陪着他游历了北齐河山才送他回来,如此种种,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他厌弃的样子。
“好生大胆,若不是本王留了个心眼儿,差点儿也被他骗过去了!”
“卑职还听说,那摄政王对肖战情根深种,甚至为了他屡次顶撞齐帝。依此情景,现在若是肖战一句话,那摄政王仍会竭尽全力地照办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孤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是什么药!”
等管家来报三皇子登门拜访的时候,肖战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前儿好不容易才打发走的,这又是什么妖风把他给吹来了?
“微臣不是早就说过了?如今王一博对我已无半点情意,哪怕是我说破了天,他也未必肯帮我的。”
三皇子只是笑着看杯中的毛尖起起伏伏。
“是么?可孤怎么听探子回报,说那北齐摄政王对你用情至深。就算如今你已不在齐国,可你曾经住过的院子,他还是日日派人扫洒。就在上回,有个婢子拿了个你曾经喜欢的一个云纹琉璃盘子去清洗,后来竟失手将那盘子落到湖里了,那日摄政王府可是好生热闹,那婢子挨了家法,被扔出府的时候已经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了。”
肖战装着不动声色,衣袖下的手却已经微微蜷起。三皇子放下茶杯接着说。
“孤还听闻,那摄政王从前最是狠辣的,横竖不过一个贱婢,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但是那日王府的管家出来了,出了些银钱,送那婢子到医馆去了。你猜猜那管家说什么?”
“微臣愚钝,猜不出。”
呵,猜不出么?
“他说,那婢子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王府,因为王爷的心上人,最是心善,见不得血的。”
肖战攥紧了拳头,强自镇定下来。
“那又如何?三皇子今日登门,难道就只是为了和微臣说些北齐的趣事儿消遣么?”
“别急,还没完呢。再后来你猜怎么着?第二日那摄政王就没上早朝,说是染了风寒。孤觉得蹊跷,派了人继续打听,原来是那摄政王下了水,花了半个时辰在湖里找,谁劝都不听。如今这天儿还有些冷,他上了岸怀里还死死地抱着那个云纹琉璃盘子,隔天就伤寒了,如今还病着呢。你说他傻不傻,不就是个盘子么?值当什么?”
三皇子顿了顿,想从肖战的眼中捕捉到动摇的神色,可惜他只看到了平静如水。肖战波澜不惊地微微一笑,命人重沏了一碗茶送上了。
“我在北齐,从来没有什么心爱之物。他这么着急,也不一定是为了我。三皇子这次来,只是为了跟我这些吗?”
“孤记得,前些日子父皇问你,你答的是,那摄政王对你早已厌倦,再无一丝情意。你说这算不算是,欺君罔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是不懂,你最好指望父皇也听不懂。孤倒是很期待啊,你们肖家能不能担得起这样的罪?”
“三皇子慎言。陛下也不是心盲,这些年三皇子的所作所为,陛下都看在眼里,他曾让微臣给你带句话。”
三皇子微微一震,警觉起来。
“什么话?”
“陛下说,有野心固然很好,但是万事万物,过犹不及。因为,物极必反。”
这话说得诛心,三皇子已然一声冷汗,指着肖战色厉内荏道。
“肖战!孤是看得起你,才好言相劝,提醒你到底该站哪边,你若一定要这样不识好歹,日后是要吃苦头的!”
“今日时候不早了,若是三皇子吃得惯我肖府的粗茶淡饭,大可以留下,只不过家宴之上,不谈国事。”
“你!哼!”
三皇子碰了个硬钉子,气得拂袖而去。肖战等他出了府才扶着柱子缓缓蹲下,只觉得身上发冷。王一博,这样不爱惜自己么?竟然生生将自己折腾病了,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吃药。傻子,不就是个盘子么,他当年不过随口夸了一句那盘子上的花纹好看,王一博就在心里记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傻不傻啊?
那以后整三日,肖战都有些魂不守舍的,直到第三日傍晚,他听闻三皇子专门进宫面见庆帝,肖战终于觉得不能再拖了。
他早就预料到,此番回到大庆的日子不会好过。他曾是北齐摄政王的入幕之宾,招来了两国战祸。自他回来以后,除了上朝,每日都不敢出门。府门外每日都围了不少人,都想看看这个曾经风华无两的俏佳人长得什么模样,甚至有轻浮的书生,写了好些淫词艳曲来戏弄他,说是,说是想一亲芳泽。
母亲气急了,日日派家丁在门口赶人,却还是挡不住那些人想一睹肖战芳容的好奇心。肖战忽然想起王一博,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豪气万丈地说要为他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他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一些了么?
想至此,肖战忽然笑了,他越笑越放纵,笑得都倒在了地上,眼里流出泪来。笑到后来,他又抱着柱子,呜呜地痛哭起来,他想自己的国,想自己的家,想这些年错付的时光,他一辈子为了大庆国,到头来还是为了大庆国,万事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一回主。可是...王一博却让他做了一回主。王一博让他回到了大庆,他在生死关头永远是这样护着自己。
肖战捏着一袋红豆,袋子下坠着一枚手工拙劣的同心结,虽然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王一博身边,他什么都不用劳心,王一博什么都会为他准备好。肖战忽然很想他,很想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用废了一筐红线为他编一个同心结的傻子。如今,他也要为自己做一回主,他要回到王一博身边,告诉他,这一回,我是为自己而活。
肖若海看着跪得笔直的肖战,其实心中隐隐知道了个大概。从北齐回来后儿子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消沉,时常会发呆,他原先以为肖战是被幽闭了太久,还没缓过来,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在您二老跟前侍奉了。”
“阿战,你这要是做什么?”
肖战又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这一跪,跪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父子情分。
“求父亲,赐孩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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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君一肖】囚心 贰拾叁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二十三·爱别离
那以后的四个月在王一博看来,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快乐,最圆满,最无法忘怀的四个月。
他费了好一番心神,从大都到永州,一路向南,沿途有些什么新奇的当地特色,奇闻逸事,全都搜罗起来装订了厚厚一本书,兴奋地像是头一回出远门似的,对接下来这几个月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小战,本王派人跟沿途的商号打过招呼了。你不喜与人周旋,那咱们就不住乡绅那里,只住客栈,咱们大齐也算是幅员辽阔,不必像急行军那样赶路,慢慢走,大概几个月就能大致走一圈了。”
王一博说着,又翻过一页,这几张是王皓轩特意为他整理的,大齐各地的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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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二十三·爱别离
那以后的四个月在王一博看来,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快乐,最圆满,最无法忘怀的四个月。
他费了好一番心神,从大都到永州,一路向南,沿途有些什么新奇的当地特色,奇闻逸事,全都搜罗起来装订了厚厚一本书,兴奋地像是头一回出远门似的,对接下来这几个月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小战,本王派人跟沿途的商号打过招呼了。你不喜与人周旋,那咱们就不住乡绅那里,只住客栈,咱们大齐也算是幅员辽阔,不必像急行军那样赶路,慢慢走,大概几个月就能大致走一圈了。”
王一博说着,又翻过一页,这几张是王皓轩特意为他整理的,大齐各地的特产。
说来好笑,他兢兢业业为大齐拼了十几年,结果福气全让王皓轩这样的闲散世子享了,想想还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芙蓉城的吃食花样最多,凉州城的羊羔肉鲜美非常,还有这宁乡的酸枣糕,往年你最爱吃的。好好养身子,等你胃口养好了,咱们将这张单子上的美食全尝个遍,你说好不好?”
肖战近日有所好转,离了那些苦汤药,只每日早上吃一盅金丝燕盏固本培元,渐渐连脸色都不再那么惨白,终于不复之前那样瘦骨嶙峋的病相了。
“都听你的。”
“来,张嘴,把药喝了。今夜早些歇息,明日咱们便启程了。”
他们出发那日,朝中大半数朝臣都来相送,一个个看上去恹恹的,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王一博好笑道。
“都哭丧个脸做什么?本王此番是去游山玩水,高高兴兴的好事儿,怎么被你搞得这样愁云惨淡的?”
朱赞锦上前一步。
“王爷放心,我等会在这几个月好好护这大齐安宁,等王爷回来。”
“等我回来做什么?说到底,这个位置谁坐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是本王。”
“可是... ...”
可是军中的将士只认他们的大将军和摄政王,朝中的武将和寒门进士大多也是王一博麾下,甚至就算在百姓中,王一博广推仁政,遇上天灾人祸时甚至会自掏腰包,救济难民,声望也是极高的。他总想着让权,可是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又岂是他说一句话,就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易主的?
“本王就活该是劳碌命不成?”
“末将不敢!”
王一博背着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百十来号人。
“你们要记住,殿下永远是你们的主,他是个明君,值得你们效忠的。”
人群中骚动起来,王一博估摸着肖战应该已经准备妥当,该出来了,遂一抬手。
“诸君,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他们一开始还是有方向的,一路南下。每到一个地方,王一博就撕掉一页纸,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一定要到规划好的地方去逛一逛,三餐都定要吃当地的特色,一天中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赶时间,后来还是肖战吃不消了。
“这又不是打仗,看山看水,本就是陶冶性情,像你这样急行军,如何能玩得高兴?”
王一博这才消停下来,白日里起得来就出去逛逛,起不来就在客栈里赖一天床,走到哪儿算哪儿,天下之大,总有没见过的景色,总有没看过的山水。大约是见了不少风土人情,心胸开阔了,肖战的病真的一天天在好,脸上也养出些肉来。王一博心里高兴,成日里就琢磨着明日去哪儿玩,要吃着什么当地的特色小吃。
尽管他心里清楚,肖战之所以会这样配合,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念想,过了这几个月他就能离开自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毕竟他在一天天地好起来不是吗?
从前王一博钻了死胡同,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肖战留在身边,可如今和肖战这样高高兴兴地游山玩水,天南地北地说闲话,简直跟做梦一样,王一博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兜兜转转,终于明白了,他所求的,不过是如此而已。
“来,张嘴。”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需要人喂的。”
王一博端着一碗八宝龟羊汤,刚刚吹温了一勺汤,见肖战不肯张嘴,抱着碗低下了头,连声音都矮了一截。
“我和你总共也就剩这几个月了,你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我吗?”
那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仿佛肖战若是再不肯给他喂,他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行了行了,还有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肖战无奈张嘴道。
“喂吧。”
“好不好喝?”
肖战又就着王一博伸过来的汤匙尝了一口。
“尚可。”
“晚上咱们去吃火宫殿臭豆腐怎么样?”
“随你。”
王一博撅着嘴放下了汤匙。
“一路过来都是我在拿主意,你就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去哪儿都行。”
“是是是,去哪儿都行,咱们大齐有什么好玩儿的?最好能早早地回到你的大庆国才好呢!”
王一博这趟出来,不仅放下了他的王爷架子,甚至连心性都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要人宠着惯着,而肖战这个人吧,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每每王一博闹起脾气,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妥协一步。
“别丧着个脸了。如今已是金秋,我听闻这凉州城,每到这时挨家挨户都会去采红豆。你若是不嫌累,过几日便一起去吧。”
难得有肖战想去的地方,第三日王一博便收拾妥当,兴致冲冲地拉着肖战一道出了门。可惜他们来得不巧,山林中的红豆树大多被摘过一轮,几乎没剩下什么,王一博不死心,继续拉着肖战往山上走。
“这么认真做什么?这豆子有毒的,又不能吃。”
“可是,是你说要采的。”
“采不到便算了。”
“不成!再找找,总会有的。”
王一博又转了大半个山头,才终于找到一株漏网之鱼,大约没人愿意为了颗相思树走这么半天的山路,所以树上坠满了点点红星,很是喜人。
“我找到了!!你看,我找到了!”
都说相思树上相思豆,相思树下忆相思,王一博摘了满满一袋子,跳下树得意冲肖战晃了晃。
“我说什么来着?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肯找,总会找到的。”
“找到了,便回去吧。”
“不成!”
肖战被扯住胳膊,无奈道。
“又怎么了?”
王一博心里不甘心。明明是肖战提议要来的,如今怎么只有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呢?他趁着四下无人,一手揽住了肖战的腰,见肖战并不反抗,又大着胆子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采这相思豆?”
“因为那首诗呗。”
“你知道你还!”
王一博纂紧了袋子,末了又泄气地坐倒在地。也罢,从来都只有他一厢情愿,相思树下,只有他在忆相思。
“明日咱们就启程去永州了,再往南...就是大庆了。”
真快啊,这三个多月来的日子仿佛一忽儿就走完了,他和肖战,马上就要走到头儿了。肖战也像是有所感触似的,陪着王一博盘膝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各怀心事。
“等你回了大庆,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吗?”
“也许吧。”
“你可千万不能让我知道。我怕我会派人搅了你的亲事,再散播谣言,说你是克妻之命,到那时便没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你了。”
“那我不会让你知道的。”
王一博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你真狠心!”
肖战难得被王一博逗乐了,大发慈悲允许他枕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拨着他玄色的发带,悠悠为他念起那首寄托相思的诗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王一博认真地纠正。
“是秋来。”
肖战挑起了一边眉尾。
“那我不念了,你自己念罢。”
“好好好,我错了,是春来,咱们大齐的红豆就是长在春天里的!好小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知吧。”
王一博有些讨好地撒泼打滚,肖战被他缠得烦死,只得把他心心念念的下句念了出来。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们回到大庆那日,是在立春。就算是和肖战这几月相处融洽,王一博也不得不承认,途径儋州的时候,肖战的眼睛里分明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光彩。这就是他爱的大庆国吗?王一博撇了撇嘴,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王一博有心拖延,他们终究还是在惊蛰的时候到了幽州。王一博将肖战一路送到了肖府,肖战一路都没说愿意跟他回去,他知道,他留不住的。
“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让小崽子给庆国的皇帝修了书,从今往后,你便不用再去北齐当质子了。”
肖战点了点头。
“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回北齐,阿凌还在等我回去批奏折呢。”
他们像是即将分别的老友一般,仿佛从没芥蒂,只是平常的话别。
“路上小心。”
“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如今还有些冷,少吹风。”
肖战踌躇了片刻,才抬头看向王一博。
“若是...你将来想来大庆游玩,我也可以作东。大庆也有许多好景致,你若是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再纠缠你的,一诺千金。”
王一博说是要走,却半天不肯挪步子,喉头越来越酸,像是哽了一团棉花,这是最后一面了,以后再也不会见了,就让他好好再看一看这个他用心爱了三年的人吧。
“这两年先不要娶妻,好不好?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搅黄你的亲事,等过两年,说不定我就放下了,那时你要娶便娶,我就当不知道。”
“好。”
肖战心下也有些戚戚然。他和王一博似乎总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事彼此折磨,王一博那样炙热又浓烈的爱,他感受得到,太沉了,家国大义也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太重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回去以后,若是有钟意的女子,就娶了吧,你那摄政王府也太冷清了。”
“我不会娶妻的,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成家了,也只是白白耽误人家罢了。”
“你这又是何苦?”
王一博只觉得喉头越发紧了,连眼睛都开始发酸,泪水模糊了眼睛,他睁大了双眼,拼命想看清楚肖战的样子。
“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对吧?”
他放下了执念,剜下了心头肉,立誓从此再不见肖战一面,只是为了他往后余生能再无病痛,一世无忧,岁岁喜乐。只要肖战好好的,他心里就安心了。肖战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王一博牵着马,千万的不舍都堵在了心头,满腔的爱意再也不敢诉说。一瞬间他甚至想反悔,管他劳什子的南庆北齐,去他大爷的一诺千金,他只想将肖战抢回去,从此隐姓埋名,去哪里都好,这天下之大,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儿,哪里都是家。
“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从此天高地远,江湖不见。
“王一博!”
王一博猛地一震,肖战头一回这样叫他的名字,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似的。他有些期许地转过头。
“嗯?”
“上次宋继扬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哪句话?”
看着王一博期盼的眼神,肖战忽然笑了,头一次在王一博面前遵从了一回本心。
“我不觉得你恶心,你很好。”
这就是肖战最后对他的评价吗?你不恶心,你很好。多好啊,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觉得他很好。
“你不要哄我,我当真的。”
“不哄你,真心的。”
如此便好。王一博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这回是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珍重,后会无期。”
他转身,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要散了,每走一步都像行在刀尖上一样。他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不该心存侥幸,痴痴妄想着肖战会回心转意。
老天爷啊,原谅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才会在这一刻忍不住心痛到难以自持,凝不住眼中的热泪。王一博不敢抬手去擦,要是被肖战看到了,会笑话的,大丈夫就该一言九鼎,拿得起,放得下。
可怜人,王一博大概不知道,他此刻的背影看上去是多么寂寥。
肖战默默地目送他远去,他终于将那个怜他护他,囚他禁他的人推开了,本该是如释重负的,可他却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今生今世,我们走的路都错了,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感谢@阿莓 @楠仪 @绯兽 @好啦~狗崽崽 @一颗优柚子 @.111 @Amor @不是一颗星 @九月st @潇潇 @博君一肖是真的 @冷霜蓉 @躲不过的草木重生 @吃兔叽di胡萝卜 @jolly @安夏 @文不符实 @鳗~Jang Keun Suk的投喂,元宵节快乐!!差不多虐完了,接下来开始走剧情,俩孩子终于可以解开心结在一起啦!)
【博君一肖】囚心 拾玖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十九·爱而不得
王一博恶狠狠地将肖战从皇宫一路拖回了王府,关进了南院,吩咐护卫守好南院,非他首肯,不准放肖战踏出南院半步。
“王一博,你做什么?你放我出去!”
“小战,你喝醉了,先睡一觉,等明日酒醒了就好了。”
肖战简直要被他这样掩耳盗铃的行径气笑了。
“不管再过多久,再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会变的。王一博,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就当再喜欢我一回,放过我,咱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他不说这话还好。王一博听不得肖战说要走,他掏心掏肺了这些年,早就把肖战捧在了心尖子上,现在若是要他放手,无异于在他心上剜肉。...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十九·爱而不得
王一博恶狠狠地将肖战从皇宫一路拖回了王府,关进了南院,吩咐护卫守好南院,非他首肯,不准放肖战踏出南院半步。
“王一博,你做什么?你放我出去!”
“小战,你喝醉了,先睡一觉,等明日酒醒了就好了。”
肖战简直要被他这样掩耳盗铃的行径气笑了。
“不管再过多久,再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会变的。王一博,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就当再喜欢我一回,放过我,咱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他不说这话还好。王一博听不得肖战说要走,他掏心掏肺了这些年,早就把肖战捧在了心尖子上,现在若是要他放手,无异于在他心上剜肉。王一博猛地推门进了屋,捏着肖战细瘦的手腕,色厉却内荏。
“为什么?这么多年,本王什么都为你做尽了,为什么要离开我!小战,你没有心吗?”
王一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抓着肖战的肩膀,目光都带了些乞求。
“你记不记得,在桃源村你答应过我,会和我相守一生的,我们就做一对异姓兄弟,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
那样的时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在那个桃源村里没有北齐的摄政王,没有南庆的质子,没有两国纷争,没有过不去的心结,有的只是一对落难的兄弟,不用问世事无常,也不曾身不由己。肖战眼底似乎有了瞬间的松动,却终究还是狠下心,目光冰冷地看向王一博。
“在桃源村你也答应过我,会放我自由。”
“那,那,那时候我自己都生死渺茫,自然不会拘着你,现在,反正现在不一样了!”
“你看,你自己说过的话都可以反悔,我怎么就不能反悔呢?”
肖战没有注意到,王一博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这些年来,他对肖战已经有了种近乎于偏执的执着,他像只狮子一样,小心翼翼又野蛮霸道地保护着自己的猎物,若是别人敢来抢,那他就咬死所有靠近者,若是猎物自己想跑,那他... ...
“呜...王一博,你干什么?放开我,不要,不...”
“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本王告诉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趁我现在好说话,趁早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本王还会像以前一样疼你。”
肖战被他紧紧抱住,身上衣襟散乱,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禁锢。王一博迷恋地亲吻他的脖颈,像是亲吻一件易碎且珍贵的美丽瓷器。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会留下来,好好陪着我。只要你好好认错,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可惜肖战并没有如王一博所愿,他从来就不肯如他所愿。
“你放我走吧。”
被拦腰扛起来的时候,肖战难得有些不安,这样的王一博他从未见过,脸上带着笑,说话也不冒火气,却硬是能让人从心底里觉得不安。他有些无措地被扔到了榻上,终于想起来要说些软话,安抚一下王一博的情绪。
“王一博,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其实等过些时日也可以,我终归不属于你们北齐,你又何苦这样强留?”
王一博已经扯掉了他的里衣,狠狠扔在了地上。他已经听不进去肖战在说些什么,只想要占有他,让他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让他再下不了床,再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小战,你自找的。”
这样轻柔的语调,像是怕吓跑了肖战似的,手下的力道却是出奇地大,没给肖战留一丝逃跑的可能。
拉灯,没车
等王一博最后放过他的时候,肖战眼眶都被欺负红了,痛得全身都在发着抖。他从没有被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等王一博拿着膏脂想为他上药的时候,他甚至后怕地往床头缩了缩。
“知道怕了?你乖一些,以后安生留在本王身边,我下次便温柔些。”
肖战只是抱着膝盖摇了摇头。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从那以后肖战便彻底被圈禁了。
他有想过断食,送过来的膳食一样都不肯碰,王一博拿着一碗糖蒸酥酪想喂他,却被肖战偏头躲开了。若是放在往常,王一博定然是要被肖战吃得死死的,可惜那是在肖战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前提下。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吃不吃?”
肖战只是沉默地闭上了眼睛。王一博气笑了,扔下那碗糖蒸酥酪,起身烦躁地在房里踱着步子。
“肖战,你是不是当本王拿你没办法了?”
其实若要让肖战乖乖听话,王一博有得是招,只是他心里清楚,肖战最是不能威胁的,越是拿他在乎的威胁他,只能将他越推越远。王一博又走了两圈,终于咬了咬牙,指着肖战道。
“忘了告诉你,大齐在南庆也算是有些势力。你若再不吃东西,本王安排在那边的暗卫可就有事儿做了。从现在开始,你每少吃一口饭,本王就剁你家人一根手指头给你炖汤喝,手指头剁光了还有脚趾头,听说你那嫁出去的长姐最近还有了身孕… …”
“你敢!”
“我怎么不敢?”
肖战死死地盯着王一博,僵持了半晌,才像是妥协了一般,拿过了一碗碧粳粥。
“王一博,别逼我恨你。”
见他终于肯吃东西,王一博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他心里发苦,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明明就在前几日,肖战还肯主动和他鱼水之欢,谁能想到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走?如今王一博对肖战用的这种种手段,只怕是将之前辛辛苦苦才得来的一丝好感毁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恨我能让你记住我,那便恨吧。”
他们之间像是又进了一个死局。肖战试着跑了几次没跑脱,后来被王一博关在屋子里,四周连窗子都钉了起来。如今肖战也不大肯理他,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躺着,夜里他推拒不掉,只能咬着牙任王一博对他予取予求。
再到后来,肖战都有些麻木了,有时候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日,也不跟人说话,只是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王一博有时候抱着他,只觉得像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轻飘飘的,他有时半夜醒来,一摸旁边没人,吓得魂都飞了,起身一看,却见肖战只着里衣在那儿坐着,看着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小战,怎么坐在那里?也不披件衣服,会着凉的。”
肖战没听到似的,浑浑噩噩地坐在桌边,王一博来扶他,他也只是乖顺地被他扶到床边,等他被王一博盖上被子,安静地闭上眼睛后,王一博才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是很不对劲!肖战最近连胃口都变差了,之前自己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因而每餐饭食他都会勉强吃完,最近几日却是渐渐剩了不少,王一博在一旁守着,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吃不下,传了太医来看了几次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些酸枣,山楂之类健脾胃的食材,吃了用处也不大。
“梦游症?”
太医拈着花白的胡须,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据王爷所说的症状,小公子应当是梦游症,若是心中有所负累,或是白日过度劳累,心绪焦虑不安,是很容易神思恍惚,像这样半梦半醒的。”
“可有解法?”
老太医摇了摇头,提笔写了个方子。
“药物不过是辅助,只能安神,平心顺气。若是小公子不肯配合,继续为心中所累,旁人也无能为力。王爷,恕老夫多一句嘴,小公子说到底,是想家了,王爷不妨,放小公子回去…”
“开你的药!”
肖战心里的负累,王一博最清楚的。可他不愿放手,哪怕是和肖战就这么耗着,谁也不好过,他也不肯放手。不就是梦游症吗?精神恍惚了就多睡一会儿,夜里梦游了门外有守卫,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一博以为他有的是精神和肖战耗下去,却未曾想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最先撑不住的居然是自己。他看着肖战越来越空的眼神,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放在铁锅上煎一样难受,叫他也不应,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只剩具空壳,魂却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王一博终于崩溃地伏在肖战的身前,将脸埋在他的腿上。
“小战,算我求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罢!”
肖战只是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像是完全不能理解王一博为何突然这样哭诉。
“小战,我们回桃源村,我们回桃源村好不好?”
王一博“呜呜呜”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抱着肖战的腰不肯撒手。
“你还是那个肖冰云,我还是你的王大柱,好不好?你记不记得,大柱这个名字还是你帮我取的,在绵绵姑娘的小土屋里,你为了多给我炖碗鸡汤,每日天不亮就出去砍柴,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小战,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
肖战若有所思地抚上王一博的背,他最近脑子有些迟钝,想了半天才琢磨明白王一博刚刚说了什么。
“别哭了。”
王一博猛地抬头。
“小战,你说什么?”
“你真想我留下来?”
王一博着急地抓着肖战的手表心意。
“自然,若是肖战你愿意留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若是我要你叛了大齐,辜负这天下百姓呢?”
王一博愣住了,他曾经为肖战负过一次天下人,那是他唯一一次对不起大齐,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肖战在他心中的份量,可是...再负一次天下人吗?
“你做不到。”
“不,我...”
“我也做不到。王一博,我们其实都一样的,你放不下你的大齐,我放不下我的大庆,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一定非要做出个选择?索性,我们就舍了这些恩怨是非,去过风一样的日子,天下很大,我不当这劳什子的王爷了,只跟你去浪迹天涯。”
肖战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
“傻子,我们回不去了。”
王一博记得幼时,他曾去大昭寺祈福,主持和尚拈着念珠,一副世外高人的道貌岸然样儿,那时王一博要解签,他拿着那枚签说了一句话。
“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施主,万事万物自有定数,不能强求,很多事情,放下了,自然一世逍遥。”
那时候王一博还不以为然。他是监国公世子,年轻一辈的翘楚,谁见到他不恭恭敬敬向他行礼?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求不来的?若是有,便是抢也要抢过来,攥在手里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后来他越是长大,性子愈发收敛,骨子里那股傲气却怎么都压不住,朝堂上他只手指天,无人能出其右,列国之中当属齐国最强,无人敢来进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求不得的?
可如今他却懂了。佛说得对,人有七苦,最苦不过,求不得。
求不得啊。
(感谢@阿莓 @糖精 @九月st @雅俗共存 @安夏 @学点知识真好 @炸鸡仁儿 @潇潇 @我TM是淑女 @冷霜蓉 @蘑菇力的蘑菇精 @博战歌 @琑奈子. @羡十里的投喂,新年加更啦~)
【博君一肖】囚心 拾叁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十三·帝心
那日王一博接过了朱赞锦手中的半块虎符,乘着冽冽寒风朝着大都的方向奔去,飒飒的铁骑声踏得整个皇城都在隐隐震颤。汪卓成头前探路,快马奔了回来。
“禀王爷,城门大开,有官员等候,说是...恭迎摄政王入宫。”
王一博沉着脸,面似寒霜。
“有多少人?”
“共十二人,多是礼部和刑部的。”
“统统抓起来。”
“遵命!”
要变天了。五万大军压在城外,大都城内人声寂寥,家家户户皆惶惶不安,紧闭门户,生怕一个不当心,灭顶的祸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史书上从来都是公侯将相,成王败寇,浓墨重彩,从...
清水*古风甜虐*HE
质子赞x摄政王啵
章十三·帝心
那日王一博接过了朱赞锦手中的半块虎符,乘着冽冽寒风朝着大都的方向奔去,飒飒的铁骑声踏得整个皇城都在隐隐震颤。汪卓成头前探路,快马奔了回来。
“禀王爷,城门大开,有官员等候,说是...恭迎摄政王入宫。”
王一博沉着脸,面似寒霜。
“有多少人?”
“共十二人,多是礼部和刑部的。”
“统统抓起来。”
“遵命!”
要变天了。五万大军压在城外,大都城内人声寂寥,家家户户皆惶惶不安,紧闭门户,生怕一个不当心,灭顶的祸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史书上从来都是公侯将相,成王败寇,浓墨重彩,从来不会记百姓如何如何,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一路畅行到了宫门,王一博勒住繮绳,转身看向肖战,那样珍而重之。
“你在这里等我,若是亥时我还未出来,或是宫里鸣哀钟,汪卓成自会带你离开,届时你记得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北齐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笔银钱,若是你不想回大庆,那笔钱应该也够你一世无忧,就算是我放你自由了。”
肖战摇头。
“我不会逃。”
王一博无奈叹道。
“小战,算我求你了,好好活着。”
“我欠你一条命,你若回不来,我自会下去陪你。”
王一博闻言,深深望了一眼肖战,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念想都望尽似的。
“好,那就等我回来。”
宫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早在王一博率军从浔阳攻过来的时候,就陆续有宫人收拾细软悄悄逃散,如今兵临城下,皇城里的禁卫不过五千余,就算全数拼尽了也不过落个宁为玉碎的下场,王一博一袭玄袍,从玄武门一路到钦安殿,竟如入无人之境。钦安殿内,齐帝身边只剩下最后数百余禁卫,而王一博已然打开了殿门,他只是挥了挥手,并不将眼前的这点禁卫放在眼里。
“全部拿下,本王和殿下有话要说。”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诺大的钦安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年轻的齐帝举起剑指向王一博,色厉内荏道。
“摄政王,你这是要谋反吗?!”
王一博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他辅佐了快十年的小皇帝。
“不错。没求饶,没逃跑,起码不是个孬种。”
他迎着剑往前走了一步,利刃划破了衣物,堪堪刺在了他的胸膛上,王一博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
“手伸出来。”
齐帝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将左手伸给了这个往日他一向百般信任的皇叔。下一刻,他只感觉手里拿了一个尚带着余温的铁疙瘩,定睛一看,竟然是半块虎符。
“这...”
“本就该是你的东西,收好,可别再落入他人之手了。”
王一博随意找了个矮凳,搬到了龙椅边坐下,又顺手拍了拍那把龙椅。
“坐。”
齐帝紧紧捏着虎符,亦步亦趋地拾阶而上,坐上了龙椅。王一博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随手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遥遥忆起了往昔。
“还记得当年,你父皇临终把你托付给本王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怕生得很,问你什么也不肯答应,只知道抱着本王哭。转眼也过了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知道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这是要倚老卖老,还是想凭着这么多年的恩情,要他立诏?
“虎符本就应该由朕保管。更何况皇叔你代行王命,罔顾朝纲,本就是大逆不道!”
王一博点头。
“你做得对。若我是你,身边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哪怕他没犯什么错,我定然也是要忌惮三分,欲除之而后快的。”
“皇叔既然心里都有定数,又何必再浪费口舌?自古成王败寇,这次是朕输了,你若是想要这王位,就索性一刀封了朕的喉,踏着朕的尸首坐上去罢!”
小狼崽子,还挺有骨气。王一博笑了。
“很好,有几分样子了。”
他极少这样夸奖过齐帝。从前王一博把持朝政的时候,对他极其严厉,若是齐帝稍有怠惰,王一博便会去找太傅们的麻烦,治他们一个为师不力的罪,若是齐帝略有小成,欢欢喜喜地跑来炫耀的时候,王一博也只是微微一颔首,并无更多表示。如今王一博终于不再吝啬,夸了他这一句,让他一时心情复杂起来,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梦,好像他一向敬爱的皇叔今日未曾带着千万铁骑,而只是如往常一样,来和他闲话家常罢了。
“皇叔...”
王一博像是没听见他话里的撒娇意味。
“本王方才路过宣恩殿,看到那里亮着灯火,璐贵妃还在,她没逃?”
想到宣璐,齐帝内心一软,语气也柔了三分。
“朕让她走,她不肯。”
“倒也是个烈性子。想当初我军攻庆,本王还专门托人打听了,所有的公主里,就这个三公主,最是聪慧漂亮的。本王特地给你挑的,喜欢么?”
齐帝点头。这两年王一博压了不知道多少次向大庆发兵的情愿折子,他都默认了,其中多少也有顾惜着宣璐的缘故。
“喜欢。”
王一博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脑袋。
“你啊,喜欢也不要放在明面儿上。自古无情帝王家,真心这种东西,不是你能要得起的。你有了真心,就等于有了软肋,就等于是交出了自己的命。”
“可皇叔你不也是付了真心,冲冠一怒,只为了那个大庆国的质子吗?”
王一博一把拍向他的脑袋。
“小兔崽子,怎么好的不见你学?本王私用兵权,落了个逆臣贼子的骂名,你是没看到吗?你想落得和本王一样的下场不成?”
见齐帝委屈地捂着脑袋点了点头,王一博才接着道。
“方才本王进城,有十二人开了城门迎接,若是这十二人任你处置,你应当如何发落?”
“这...应当收押宗人府,择日问罪?”
“错!再答。”
齐帝啃着指甲,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考矫功课的时候,背上的汗一层一层地出,生怕哪句话答错了,就要挨一顿手板子。
“应当...应当...贬去官职,流放他国?”
王一博摇头。
“应当场斩杀,一个不留!本王此番带了五万大军压在城外,又带了五千精锐要杀进皇宫,摆明了是要谋逆,那些逃了的臣子可以暂不追究,可是这些人,竟敢出来迎我!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齐帝皱起眉,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意味着,若是将来有人要谋反,他们定然也会是第一批拥趸。此等不忠之臣,应当立刻斩杀,以儆效尤。”
王一博满意地点头。
“不算笨。本王再问你,如今朝堂之上,有几方势力。”
齐帝已经全然沉浸在答课业的氛围中,几乎都快要忘了,他如今的境地了。
“有三方。一方是...皇叔你的部下,还有一方是父皇留下的老臣,再有就是新科进的那些寒门状元。老臣最是麻烦,仗着是两朝元老,经常对朕的决策指手画脚,往常有皇叔在,还压得住他们,如今他们愈发倚老卖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王一博挑起眉。
“委屈了?”
齐帝这才猛然惊觉,他方才最后一句,倒像是告状似的。王一博从怀里拿出一封折子,递给了齐帝。
“这上面的单子,皆是我门下可用之人,你挑着用。至于朝堂上,你别看刘相平日里总和本王过不去,其实他性子最刚正,就是说话难听了点儿,你担待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完事儿了。还有那个金左使,以后少搭理他,绣花枕头一个,不过是总顺着你的话说,讨你欢心罢了,找个由头能贬就贬了。还有,淮阳王这个人,你怎么看他?”
“他平日为人忠厚,文韬武略精通,是个良才。”
王一博嗤笑一声。
“他可不忠厚,他有野心,若是将来真有人要谋反,他肯定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人,你盯紧他,一刻都不能松懈,知道了?”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叮嘱,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生怕少了哪些细节,导致这位年轻的少年皇帝将来走弯路。等都交代完,大殿内的烛火都烧了一半,王一博才终于像是完成了使命似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最后一件...本王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算是求你,肖战就等在宫门外,他是外臣,只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罢了。本王生平就爱过这么一个人,只希望他好好活着,答应我,放过他,好不好?”
这已经算得上是哀求了。齐帝抿着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
王一博了了心事,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再跪下,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
“请殿下,治罪臣谋反之罪,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皇叔,你,你这是做什么?”
王一博跪直了身,不卑不亢地看向齐帝。
“罪臣,把持朝政,私用兵权,妄图逼宫篡位,桩桩当诛。请殿下,治罪臣谋反之罪,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见齐帝迟迟未动,王一博无奈起身,拿起了地上的剑。
“你若是自己下不了手,也可以让禁卫来。不过你我叔侄一场,本王还是希望你能亲自送我上路,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剑拿好。”
王一博抓住了刀刃,抵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若是这一剑穿膛,必死无疑。
“看在本王从小带你的份上,下手痛快点儿,给本王留个体面的全尸。”
“不,不,皇叔,为什么?”
齐帝声音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退后半步。王一博不依不饶。
“你从小最听话的,本王就再教你一句,任何敢挑战皇威,置大齐于险境的人,格杀勿论!记住了?”
“哪怕是皇叔也不行?”
“哪怕是本王也不行!”
王一博这次本就是准备好来赴死的。肖战心中有大庆,他心里何尝没有大齐呢?这么多年他总认为齐帝年幼,想再多护他几年,却不知曾经年幼的小狼崽子如今已经初长成,挥着尖利的爪子要开始争抢了,这样很好,如此才像是他们北齐的王。而王一博显然就阻了他成王的路,只要有他在,年轻的皇帝就会处处收到掣肘,无权无势,甚至还会为这么多年的亲情所羁绊。王一博此番回来,真正要做的,就是交还权力,让他彻底除掉自己,除掉他多年的依赖,从而长出一颗真正的帝王之心。
见齐帝仍是犹豫,王一博抓着刀刃,向前一步,利刃瞬间变刺穿了他的胸膛,血顺着刀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王一博忽然双目大睁,厉声暴喝道。
“动手啊!!”
“咣当”一声,那把镌刻着古老图腾的长剑落了地,齐帝哭着扑进了王一博的怀里,拦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是朕错了,都是朕错了。”
“你是大齐的皇帝,你没有错!”
小皇帝狠哭了一阵儿,继而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王一博。
“皇叔,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这几月朕亲临朝政,才知皇叔辛苦,朝堂人心不齐,各怀鬼胎,结党营私,一个个欺朕年幼,事事都想糊弄。朕好累,皇叔留下来继续帮朕,好不好?”
“你啊...”
王一博无奈道。
“本王能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世不成?”
“朕不管!若是...若是皇叔不答应,这劳什子的皇帝,朕不当也罢!”
“又说胡话。”
王一博小心地用衣袖帮齐帝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呢?你不怕本王在朝堂上,继续只手遮天?”
“不怕。朕知道,皇叔都是为了大齐着想。”
“你不怕我他日再夺回兵权,让你做个傀儡皇帝?”
“不怕。虎符朕自会保管,皇叔若是有本事,来抢就是了。就看你抢不抢得到。”
这才像是皇帝的样子,王一博欣慰地笑了。他总算没有辜负先帝临终前的嘱托,为北齐培养了一个合格的皇帝。
“行了,把眼泪擦一擦。出去后要怎么做,你心里清楚了吗?”
齐帝点头道。
“杀奸臣,肃清宵小,敲打先朝元老,让他们自己识趣,告老还乡。如今咱们大齐的朝堂,也该是时候变一变天了!”
“好,好,好!”
不愧是他养大的崽子,知进退,有谋略,能纳贤藏垢,不是那种养在高堂,目下无尘的性子。只是可惜,还是留下了他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权臣余孽。也罢,也罢,他这抹孤魂怕是鬼差也不敢收了,且留在人间,再多祸几年朝纲。肖战还在宫外等他,想至此,王一博唇角不禁扬了起来。
“行了,今日事也办完了,走了。”
齐帝对着王一博悠悠离去的背影,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恭送皇叔回府。”
肖战守在宫门外苦等到戌时,紧紧握着袖中藏的一把短匕。
从柴庄后的断崖边,王一博以命相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他欠王一博的,怕是还不清了。若是今日王一博回不来,他便拿了这把短匕了结自己,就权当是还了王一博的一片深情。
“是王爷,王爷出来了!”
肖战猛一抬头,只见王一博踏着猎猎寒风,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小战,我回来了。”
肖战心神一松,袖中的短匕“咣当”落了地。
“回来就好。”
(感谢@阿莓 @楠仪 @吃兔叽di胡萝卜 @木木木木沐汐 @-夏虫- @我磕的都是真的 @安夏 @sel @晕 @爱可的秘密花园 @垚 @啊哈哈哈的投喂~周五来还债了,爱你们哟~)
《风起云深》40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蓝曦臣的声音:“忘机,你在吗?”
魏无羡抖了一抖,强行分开一些,刚要问泽芜君怎么也来了。蓝忘机腾出一只手将魏无羡的后脑勺紧紧捂住,吻得难解难分。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蓝曦臣说:“嗯……我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些案宗我一日看不完,可能要在这里多住两日。你们……你们那个早点睡……”说完,蓝曦臣似乎还在门口上了一个禁制,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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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牡丹花亦冷(一)
整整一夜过去,魏无羡和江澄才分别在阵法中醒了过来。魏无羡往江澄那边看了一眼,金凌正红着眼睛抱住江澄...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蓝曦臣的声音:“忘机,你在吗?”
魏无羡抖了一抖,强行分开一些,刚要问泽芜君怎么也来了。蓝忘机腾出一只手将魏无羡的后脑勺紧紧捂住,吻得难解难分。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蓝曦臣说:“嗯……我就是跟你说一下,这些案宗我一日看不完,可能要在这里多住两日。你们……你们那个早点睡……”说完,蓝曦臣似乎还在门口上了一个禁制,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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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牡丹花亦冷(一)
整整一夜过去,魏无羡和江澄才分别在阵法中醒了过来。魏无羡往江澄那边看了一眼,金凌正红着眼睛抱住江澄不放,便对蓝思追勾勾手指头,两人悄悄地溜出地下密室,直奔通往小校场的石门。
金闵还在门口守着,魏无羡一见他便急急问道:“含光君来了吗?”
金闵摇摇头,道:“尚无人来报。”
魏无羡扶着石门揉了揉太阳穴,道:“这边的事都解决了,烦请金侍卫先带我们出园吧。”
蓝思追看了看魏无羡脸色,有些愧疚道:“都怪我。”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思追,施阵也好,施法也好,虽然求的是万无一失,那也只是求。你第一次护阵,还一次护双阵,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蓝思追对金闵道:“金侍卫,能否先带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
金闵道:“早就安排好了,就在芳菲殿东翼的芳华殿,是金麟台招待宗主亲眷的地方。”
蓝思追道:“这里毕竟是兰陵金氏宗主寝殿,我等蓝氏子弟不方便进出。以前泽芜君来的时候大多住在绽园,不知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金闵面带难色道:“……此事……恐怕须报宗主。”
魏无羡把手放到腰间的霜华上停了片刻,道:“金侍卫不用麻烦,我们就不叨扰了。思追,我们去找景仪,速回云深不知处。”魏无羡虽然心里一片乱麻,但他知道,不管蓝忘机是不是和他赌气去了别处,总归是要回家的。
金闵赶紧道:“……魏先生,宗主他好不容易盼着您来一次,不多住几日吗?”
魏无羡打断他道:“我这回有急事,下次再来看他。”
金闵看了看他们身后,支支吾吾道:“不如……等宗主和江宗主一起出去?”
魏无羡知道金凌因为莫玄羽骚扰金光瑶的事,始终对断袖存有心结,又因为畏惧蓝忘机,不敢与自己多走动,所以见缝插针就怂恿自己回莲花坞,多少存了些撮合他同江澄和好如初的小心思。这次好不容易三个人重聚金麟台,蓝忘机又不在,金凌这孩子说不定又要找机会对他磨嘴皮子。魏无羡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纠结为何物,自蓝忘机在那颗核桃树下接住他的那一刻起,魏无羡就决定他今生的归宿,无关地点,无关门派,无关恩德,只有那个人。他不想对金凌说得这么直接,因为他觉得这般大的少年,对世事心存几分理想也没什么不好,长大了就自然明白,这辈子圆满不了的事情还多得很。
不想让金闵为难,魏无羡便道:“金侍卫,这次你们找我找得太急,我走的时候还未和含光君打声招呼。你可知,这犯了姑苏蓝氏多少条家规?含光君可是掌罚的,你家宗主若再留我,含光君便要闯到金麟台来拿我了。是不是啊,思追?”
蓝思追被魏无羡胳膊肘一捅,只好道:“嗯。”
魏无羡也不期望蓝思追和蓝景仪一样,能与他配合无间并添油加醋地撒谎,赶紧拱手道:“麻烦金侍卫转告你们宗主一声,我们先告辞了。”说完,带着蓝思追就往外走。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金闵也不好强留,只好跟上来道:“这花园有阵法,我带你们出去。”
魏无羡摆摆手,道:“多谢,我知道如何出去,可能比被人带着还快些。”
金闵被他说破心思,也不敢多话,只能一直在后面跟着。他见魏无羡并未沿路返回,而是带着蓝思追在园中极有章法地穿行,很快出了花阵到了芳菲殿,心里是又惊讶又钦佩。世人把夷陵老祖驱鬼驭尸传的神乎其神,往往不知魏无羡悟性非凡、涉猎极广,除了自创的鬼道之外,骑、射、剑、阵皆是造诣不浅,放眼整个修仙界,真正能与其比肩的,统共也没几个。
出了芳菲殿,金闵领着他们一路往大门口行去。此刻旭日东升,微风徐徐,金麟台花海摇曳,各处金瓦玉顶的亭台楼阁被映得璨璨发光,显得更加气势恢宏、美轮美奂。金闵见魏无羡路过一座雕金漆银的阁楼时频频回首,赶紧介绍道:“这里是小佛堂,里面的玉佛可是百年前的金氏家主遣人去天竺请回的呢。魏先生可要进去看看?”金闵心里的小算盘自然是能留一会儿就一会,说不定金凌一会就跟上来了。
谁知魏无羡只是看了两眼,完全无意停留,脸上就差写着归心似箭四个大字地直往外冲。拐过小佛堂,便看到有侍卫带着一高个少年正往这边走。蓝思追立刻高兴道:“魏前辈,是子真!”
欧阳子真看到他们,亦是满脸开心地飞奔过来,隔着老远就对着魏无羡一个直扑:“魏前辈,你可把我害苦了!”也就是蓝忘机不在,欧阳子真才敢对魏无羡如此热情似火。
魏无羡拍拍他的背,发现全是灰,身上还沾着马毛,问道:“臭小子,去哪儿疯了?含光君呢?”
蓝思追也问道:“景仪还一直在外面候着你们呢!你们没碰上面吗?”
欧阳子真松开魏无羡,一脸疑惑:“含光君没和我一起走。我进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景仪啊。”
魏无羡一把将欧阳子真的胳膊紧紧抓住,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和含光君一路?”
欧阳子真道:“你们没收到含光君的口信吗?前几日,又有仙家上云深不知处求评理,把蓝先生闹得心绞痛,所以含光君赶紧先回去了。”
魏无羡道:“哪个仙家?”
欧阳子真道:“我也是听了一耳,来报信的蓝氏师兄说,甘泉方家。事情紧急,含光君让两个师兄去追你们,自己先御剑回去了。他还特地嘱咐我,说让你不必着急回去,他过几日自会来接你。”
蓝思追拉了拉魏无羡的袖子,低声道:“方梦辰……”
魏无羡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名字,第二次乱葬岗围剿的时候,这个人曾说自己父母死在他手下。魏无羡撇撇嘴,又是一笔没还清的血债,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蓝忘机才让他先别回去,省得又惹一身骚。
欧阳子真在魏无羡面前随便得很,龇牙咧嘴地锤着腰板道:“赶马车真是累死人了,那个死绵绵,一路上还尽和我作对。”
魏无羡道:“马车?小绵绵?”
欧阳子真道:“恩,含光君那天早上出去买了两辆马车,那马场离苍城二十多里地,跟云深不知处到彩衣镇差不多,我去找他的时候差点都走岔了道。两辆车我一个人也赶不了,姜夫人一家便帮我把另一辆马车也赶过来,现在他们在兰陵城外的客栈里休息呢。”
蓝思追道:“他们为何不进兰陵城?”
欧阳子真道:“我听小绵绵说,姜夫人好像因为什么事,曾发誓此生再不踏入兰陵城一步。”
魏无羡看着欧阳子真两眼青黑的样子颇有些心疼,转头对金闵道:“麻烦金侍卫去吩咐一些饭食给这位小公子。”
金闵赶紧领命退下后,魏无羡揉揉欧阳子真的脑袋道:“从苍城御剑过来,一个白天也就到了。你把马车扔在那里就行,何苦大费周章。”
欧阳子真一副看木头的表情道:“你可知道这是含光君大老远去二十里外的马场给谁买的马车?难道是给我们三个买的?”
魏无羡一直低闷的心突然放了晴,欣喜道:“给我买的啊?”
欧阳子真哼了一声:“要不然呢?还不是担心有人长途御剑又掉下去,你上次把含光君吓成什么样子你是没看到。不解风情……”
魏无羡迎头就给他一个爆栗,再一把将人搂过来把头发抓成了个鸡窝,道:“我让金凌请你吃好的,想吃什么山珍海味这里都不缺,好好给你补一补。吃完了去见江宗主,把三毒给他,这次护送他回云梦吧。”
欧阳子真从魏无羡的禁锢里钻出来,不满道:“刚来你就要和我吃散伙饭!”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是你说要回去建功立业的。再说没有分别哪来相聚呢?下个月云梦江氏的清谈会,你好好帮忙办,我到时候来看你。”
欧阳子真这才高兴了:“真的啊!”
蓝思追也马上道:“魏前辈也跟着去吃一点吧,回去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魏无羡点点头,哼着小曲儿把笛子拿出来转得飞起。蓝忘机还给他买马车,那就是没生气啰。
正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信号烟花爆裂之声。魏无羡抬首一看,金麟台西面的天空,隐隐出现一个云纹。
魏无羡收起笑容,肃色道:“思追,景仪是不是在那边?”
蓝思追点点头,道:“嗯。”
欧阳子真道:“我刚才也是从那边过来的,没看见景仪啊。”兰陵金氏的金麟台坐落在兰陵城最繁华之处,但南大门通常只在开宴、举办清谈会等大场合开放,来客需乘坐金氏的辇车,通过门外长达二里的长坡辇道,一路观瞻并听金氏门生讲解金家历代家主名士的生平佳绩。平时没有活动的时候,零星前往金麟台的仙门访客皆由西大门进入。兰陵城西边正是当年温卯大战穷奇的山谷,那里风景秀丽、奇峰峻林,本就是百年来的观光游览之地。兰陵金氏将其收入囊中之后,把两边山壁的温氏壁画都铲干净,在山道上新建了不少山亭观台,方便御剑而来的修士落脚停歇,整理仪容。
金麟台驻守的侍卫们也都看到,纷纷往这边张望。看到刚刚返回的金闵,魏无羡问道:“金侍卫,穷奇道可有你们的人驻守?”
金闵摇摇头:“这几日我们把人都调芳菲殿了,那边就没有驻守的侍卫,只会每日巡逻三次。”
魏无羡又问道:“泽芜君在金麟台这几日,可有姑苏蓝氏的人来报过信?”
金闵还是摇摇头。
魏无羡立刻道:“快去请你们宗主到穷奇道。”金闵忙不迭地往芳菲殿跑去,魏无羡带着欧阳子真和蓝思追则往穷奇道方向而去。
他们三人匆匆到了穷奇道,根据烟花的位置寻去,便看到蓝景仪在一处山谷边的小树林里,被一群金氏子弟围住,蓝思追立刻上前,拔剑出鞘护在蓝景仪身前。见到魏无羡来了,蓝景仪惊喜大叫:“魏前辈!”
那群小子一听魏无羡来了,立刻散了开来。蓝景仪顿时一改被人欺负的熊样,大声喝道:“来啊,刚才不是那么横吗?”
魏无羡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眼熟的金阐,厉声喝道:“全都把剑给我收了!”话声不大,但说得在场少年们均是一个哆嗦。蓝思追和蓝景仪交换了一个眼神,率先把剑给收了。金阐那边本来不服,见魏无羡把手放到了腰间笛子上,也只好忿忿不平地把剑收好。
魏无羡眼神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冷冷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在此斗殴?”
蓝景仪怒道:“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昨晚等得着急,便御剑往回走了一段,回来的时候就被他们截住,非要问我何事,还不准我上金麟台,说有什么事让他们代为通秉。”
金阐道:“金麟台不是姑苏蓝氏想来就来的地方,你们没有请帖,自然是要代为通秉。等什么时候金宗主召见我们了,我们自然就通秉了。”
魏无羡顿时明白过来,这群少年向来与金凌不睦,又不喜姑苏蓝氏,所以守在穷奇道里专挑姑苏蓝氏的人下手。他昨日和蓝思追蓝景仪过来时,这群人不敢造次,等蓝景仪一落单,便出来找他麻烦。蓝忘机之前派来送口信的人为何没到,多半就是被这群毛小子给骗了。虽然是恶作剧,但是真碰上大事,造成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魏无羡抱着手,慢慢地踱到金阐面前,每走一步脸上的神情就冷峻一分。那些少年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何曾像魏无羡他们这一辈经历过那些腥风血雨,登时觉得头皮发麻,小腿发软。金阐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将剑横于胸前,额头汗如雨滴,颤声道:“夷……夷陵老祖,你要做什么?这里……这里可是兰陵金氏的地方。”
魏无羡本来面色阴沉,忽地勾唇笑了笑,道:“倒是比你几个长辈还有勇气,小小年纪就敢当面直呼我的尊号。怎么现在兰陵金氏的小辈们都不去云深不知处学规矩了吗?啧啧啧,我们当年要是敢这样,蓝先生的二十戒尺就该罚下来了。”
蓝景仪岂能放过这种怼人的好机会,和魏无羡一唱一和道:“魏前辈,金阐来过的,不到四个月就被蓝先生勒令退学了。百年来第一人呢!”
魏无羡轻轻咳了两声,说百年来第一人,只怕是三个月就因打架回了云梦的自己,只不过当时蓝启仁还没提出来退学的事,江枫眠就主动说要带他回去,两厢面子都顾全了。
金阐忿忿道:“你们姑苏蓝氏天天让我们背诵礼仪修身那些无聊东西,到头来还不是仗着打压我们,好让自己在修真界独逞威风!”
蓝景仪张口就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蓝思追听他又出言不雅,立刻道:“景仪,别和他一般见识!假传宗主讯息,自有他们金氏的家法惩戒。”
魏无羡上下打量了金阐一番,问道:“上次教阿凌的时候,我忘了问,你家长辈到底是谁,还能教你越过宗主假传讯息?”魏无羡故意称金凌为“阿凌”,已是将自己的辈分拔了拔,激这群嚣张的少年把给他们撑腰的长辈给报出来。金阐的父亲与金子轩、金子勋都是堂兄弟,和金凌算是同一个祖爷爷。金阐生得比金凌高大,修为也不错,且他们那一支子嗣颇多,同辈的几个都以他为尊,小时候合起来没少欺负金凌。虽然金凌是宗主,但金阐的叔叔伯父都是兰陵金氏的长老,算得上地位尊贵。
可那些长老的地位再尊贵,辈分再高,论起在整个仙门的威慑力,又如何与血洗不夜天的夷陵老祖相比。金阐听魏无羡那阴森的语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旁边的金氏子弟也纷纷侧目,士气陡降。金阐边往后退,边犟着脖子道:“你……你要干什么?当年穷奇道杀的人还不够吗?那笔帐算清了吗?”
蓝思追喝道:“金阐!”
金阐道:“蓝愿,上次夜猎的时候,你不过靠着鬼将军才胜我一筹,我可……”他嘴巴突然闭上,说不出话来,呜呜地指着蓝思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蓝景仪看了蓝思追一眼,蓝思追摇摇头。金阐忽然感觉嘴松了松,立刻大喊:“你敢……”刚说了两个字,嘴又封上了。金阐还没惊讶完,发现嘴又能张开了,就跟被人逗着玩似的。他气得抽出剑来,大喊一声就往前冲。结果冲到一半,大张的嘴巴突然又合上,一口冷气吃进去,开始打起膈来。可惜嘴巴封上,膈也打不出来,憋得他满脸通红,最后一个大喷嚏掉下两条鼻涕,就连周遭金氏的少年们看了,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魏无羡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哎,学个半吊子还能这么玩,有意思。”
金阐擦掉鼻涕,羞愤交加地道:“姑苏蓝氏就会用这些鬼玩意儿,怪不得招募邪魔外道,哼,一丘之貉罢了。”
蓝景仪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魏无羡回头道:“景仪,这种人你想不想打?”
蓝景仪道:“魏前辈,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魏无羡问蓝思追:“你呢?”
蓝思追虽然嘴上不说,但到底是少年,眼里全是怒火,抿着嘴使劲点点头。
魏无羡拿出玉笛在手里一敲:“年轻真好,打完了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长大就不行了,打了架就伤感情。有些特别想揍的人吧,你还得勉强自己和他们好好相处,累得慌。”那些人一看魏无羡拿笛子出来,清一色又再往后退了一步。
魏无羡笑道:“既然都看不顺眼,有气憋在心里不好。来来来,大家把剑都卸了,你们自己打一架。我吹一首曲子,曲子完了,输的那一方就得服,必须道歉。”
蓝思追和蓝景仪疑惑地看向魏无羡,意思是敌众我寡,不明摆着要输吗?
魏无羡对着蓝思追眨了眨眼,蓝思追立刻领会过来,对着蓝景仪伸出两个手指,悄悄做了一个手势。
蓝景仪和蓝思追卸下剑交给欧阳子真,道:“今日我们二人,战你们十人。”
金阐冷哼一声,道:“好!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说完,把自己手上的剑往地上一扔,其他人也跟着扔掉,赤手空拳全都围了上来。
魏无羡拿起笛子,吹起了一首欢快的曲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给一群打群架的少年们助兴呢。其实这是平时魏无羡无事的时候和蓝思追蓝景仪玩的一个游戏。他虽然不是姑苏蓝氏的人,但对姑苏蓝氏的身法早就烂熟于心。有几次,他无意间看到蓝思追在夜猎时用到温氏的身法,发现有几招和蓝氏身法可以互为攻防,配合起来天衣无缝,转换流畅让人防不胜防。于是,他闲暇时就给二人排了一个阵法,平时就拿笛音提示他们招式,还取了个浑名叫“二人转”。
现下,蓝景仪和蓝思追跟着魏无羡的笛音,背对背面对金氏十个少年出招如电。魏无羡告诉过他们,二人转最厉害的是两人心意相通,一人可以另一人身体为刃为盾,攻防角色随着身位变化瞬息流转,拳影重重以快打快,搅乱对方阵脚。以少攻多虽然难,但对方人数多又没有章法的时候,彼此也是障碍,只要充分利用好转位,就能让他们自己人打到自己人。
一曲结束,金阐看见地上躺着七八个金氏子弟,气得脸都绿了。蓝景仪拍拍身上的灰,得意洋洋道:“服不服?道歉!”
金阐气急败坏地道:“他这个笛音必定有古怪,一定是召了什么鬼怪附在你们身上。”
魏无羡道:“唉,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创意,可是操作起来很困难哪。鬼祟一旦附身,哪里说出来就出来。这么容易,那些寻常人家还要我们这些修士前去驱什么祟。不如我召一个来,你帮我试试。”
金阐一听最后一句,立刻无话可说。他倒也是个汉子,撇撇嘴,对着蓝思追和蓝景仪揖了一礼。
突然背后利箭破空的声音,魏无羡用笛子回身一挡。一见这熟悉的弩箭,他马上意识到后面必定还跟着两只箭,魏无羡大叫:“快让开!”在场所有人四散逃去。蓝思追和蓝景仪召剑出鞘,挺身而上,将那两只箭打落在地。谁知,另外一个方向,又飞来一箭,朝着金阐直冲而去。魏无羡立刻发现了,他身法极快,在空中一个翻腾,将那支箭踢走,嘴中喊道:“金阐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金阐身前,在后面两支箭离金阐身体一厘之差时抓住了箭身。
“鬼将军!”
温宁手上一使劲,那支箭砰然化成粉末。
穷奇道顿时安静了下来,温宁听了半晌,迅速朝一个方向冲去。魏无羡正要叫住温宁,另一个方向又有暗箭射来,远远地似乎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在密林中跑过。魏无羡将腰间锁灵袋打开,顿时几个凶灵直冲那密林而去。他一边吹笛一边护着一大群少年,往金麟台方向退去。
这时,山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过来,正是金凌带着自己的近侍队。魏无羡对金阐道:“你的人少不少?”金阐看了一眼,道:“没少没少。”魏无羡立刻对金凌道:“赶紧回去,勿在此耽搁。”随后,他对着山谷打了很敞亮的一个口哨,尖锐的声音在山谷里来回激荡。众少年想到刚才的险境均是面面相觑,后怕非常。
魏无羡不知睡了多久,睡得脑仁都疼,直到听到一阵清悦的琴声,闻到微微的檀香味,他倏然睁开了眼,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自己正躺在一张雕刻精致、纱幔低垂的床上,房间里配着金玉烛台,梨木桌椅,装潢十分奢侈。一个造型别致的牡丹香炉里青烟袅袅,放的是上好的檀香。
“魏前辈?魏前辈?”蓝思追看着他的目光十分诡异,带着三分小心,三分警惕,三分担忧。
魏无羡也顾不得问别的,先问道:“含光君来了吗?”
蓝思追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魏无羡眼色微黯,道:“可有来信?”
蓝思追疑道:“昨日就来信了,说今晚就到。”
魏无羡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昨日来信?”
蓝思追也颇为惊讶,道:“您……您不记得了?您果然不记得了!”
魏无羡道:“什么叫果然不记得!?”
那日遇袭后,众人匆匆回到金麟台,金凌便将所有人安顿在最近的小佛堂,再把医师召过来一个一个检查有没有受伤。魏无羡帮金阐检查了伤口,正想细细问之前蓝忘机派过来的人到底送了什么口信,突然就晕倒在地,把在场诸人全都吓了一跳。医师来看过,只说身体太过疲累,消耗过大,应该是施阵时间太长所致,开了一大堆护魂的汤药,让他卧床好好休息。
因为江澄也刚刚醒来,毕竟多日滴米未进,身体十分虚弱,金凌为了方便照看和医师问诊,就将两人都安顿在了芳菲殿东翼的芳华殿。芳华殿是金氏宗主招待直属亲眷的客居厢房,蓝思追和蓝景仪非金凌亲眷,只能住在其他地方的客房,每天白日过来探望。可是,魏无羡却让人传话,让他们不要过来,推说自己想睡觉。蓝思追无意间听巡逻的侍卫说,好几次看到魏无羡半夜出房门,浑浑噩噩的跟梦游似的,不与人说话也不答话,觉得十分奇怪。刚好昨日下午有姑苏蓝氏的人过来送信,蓝思追立刻来向魏无羡报讯,发现魏无羡听过之后仍是呼呼大睡,觉得实在有问题。所以今日蓝思追找了个理由,说是为了帮魏无羡清心抚魂,在此为他奏琴。
蓝思追道:“魏前辈,这几天你不会一直都在梦游吧?”
魏无羡思索片刻,发现自己对晕过去后发生的事确实毫无印象。不过听到蓝忘机马上就来了,他心思早就跑得老远,问道:“昨日传了什么口信来?”
蓝思追道:“接你回家。”
魏无羡道:“啊?”
蓝思追站起来,对着魏无羡学着来报信的蓝氏门生揖手道:“金宗主,含光君明晚将抵金麟台,接魏前辈回家。”
魏无羡翻身就跳下床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眉眼里全是欣喜:“思追,快去帮我找纸和笔!”
蓝思追刚出了门,温宁就过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端到他面前:“公子……”
魏无羡一见这黑乎乎的药就难受,道:“不用了,这不是喝不喝药的问题。”他拉着温宁坐下,问道:“金凌让你进金麟台了?”
温宁点点头,道:“公子,为什么你不让我去找那两个人。”
魏无羡道:“穷奇道这个地方,你还是别出手的好,我总觉得有古怪。你想想,那天遇袭若有金氏的人出了事,我们都说不清楚。这次我们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掉以轻心了。”
温宁道:“嗯。”
魏无羡道:“你想说什么就说,怎么也学会这样吞吞吐吐了。”
温宁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什么,勉强地动了动僵硬的脸,道:“没有阴虎符,公子的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
魏无羡叹口气道:“哪里好,我之前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对含光君发脾气了。下次你要看到我凶他,你就打我,听见没有!”
温宁疑惑道:“啊……那含光君会打我的。”
魏无羡道:“也是,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过。”他叹口气,托着腮看了温宁几眼,问道:“温宁,当凶尸是什么感觉?”
温宁道:“挺好的。不疼,不累,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想笑的时候笑不出来,想哭的时候也哭不出来。”
魏无羡拍了拍温宁冷冰冰硬邦邦的身体,道:“对了,宋道长你不用去找了,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温宁道:“阿苑跟我说了。”
魏无羡赶紧道:“小声点,这是在金麟台,别叫他阿苑了。”
温宁忙道:“哦哦哦,思追小公子说,您近来频频晕倒,含光君一定很担心。可惜我姐姐不在,我的医术不好。”
魏无羡笑着把温宁的衣服整了整:“含光君担心,你不担心吗?”
温宁低着头,捂着心口道:“我想担心,可是这里也没有什么感觉。”他胸口曾为了帮金凌和江澄阻挡赤锋尊的一击,被打穿过。虽然魏无羡又想了些办法给填上了,触感比以前差不多,但喜怒哀乐的感受似乎更淡了。
魏无羡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江澄记忆有损,我和他说金丹是你姐姐修复的,他应该信了。这次你可真的半个字都不准说了,要是再露馅,我可兜不回来了。”
温宁道:“公子,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魏无羡道:“你觉得不该说,你就别说了。”
温宁点点头,就不吭声了。魏无羡喝了一口茶,道:“你这是要憋死我吗?说吧说吧,你不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江澄吗?”
温宁看着魏无羡,眼神十分不解。魏无羡道:“你知道江澄之前去做了件什么事,差点把命都丢了。他过意不去金丹的事,被人骗去找抱山散人。唉……他这个人,放不下怨恨,也放不下恩情,整日里纠结,金凌夹在中间也难受。”
“你还知道我夹在中间难受?”金凌连门都不敲,直接就推门进来了。温宁看到他身上的铃铛,似乎有点害怕,立刻站起来避开很远。魏无羡只好道:“温宁,你去找思追景仪他们吧。”
金凌对温宁道:“他们正在用膳,你也去吧。”说完了才想起来,温宁根本不用吃饭。
温宁道:“我就在门口守着公子。”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金凌找个凳子坐下,道:“你终于睡醒了,看你这几天的样子,我还以为看到莫玄羽那个胆小鬼了呢。怎么,怕见我舅舅,那天一声不吭就跑了。”
魏无羡道:“我哪有,是景仪在穷奇道被人截住。对了,你和金阐他们还没握手言欢呢?”
金凌道:“换你试试?你和我舅舅那点破事还没搞定呢。”
魏无羡道:“怎么没搞定,我跟你说啊,金丹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准说。”
金凌拿起一个杯子在手上翻来覆去地道:“不准说不准说,谁都不准说,我又不是……”
魏无羡道:“你嘀咕什么呢?”
金凌道:“没有啊。我就是想来问你,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上次在赤金谷受伤还没大好吗?”
魏无羡默了片刻,对金凌道:“你对莫玄羽了解多少?”
晚膳之后,魏无羡拿着笔还在奋笔疾书,蓝景仪匆匆跑过来通风报信:“来了来了!含光君来了!”
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把一叠先抄好的《静室家规》在墙角放好。他单手一撑,翻身倒立在墙边,然后继续边抄边等蓝忘机。这动作还真的挺难,魏无羡抄了两页,就发现之前作弊抄的十几页还不够潦草发抖。正想着如何补救,就有人推门而入,一阵风带进来那淡淡的檀香味,差点没让魏无羡一个激动就翻下来。
他赶紧收敛心神,装作聚精会神、诚意十足地继续抄家规。脚步声越来越近,魏无羡心如擂鼓,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终于那双一尘不染的白鞋子停在了他面前。
“魏婴。”
魏无羡倒立着打招呼:“啊,啊哈哈哈哈哈,含光君,你来啦,我五十遍家规还没抄完呢。自罚,自罚的。”
蓝忘机道:“自罚?”
魏无羡道:“家规第四条,夷陵老祖不可对含光君发脾气。”
蓝忘机道:“何时加的?”
魏无羡道:“一直都有,一直都有,忘了告诉你,嘿嘿嘿,你别生气,我抄完就下来。”说完,魏无羡继续倒立着,颤颤巍巍地抄他们俩之前随口编的四条家规。
“第一条,含光君不可撩夷陵老祖。
第二条,含光君不可打夷陵老祖屁股。
第三条,外人面前不可失礼数。
第四条,夷陵老祖不可对含光君发脾气。”
忽然一阵衣衫响动,魏无羡原本仰着脖子看地上,一低头便和倒立的蓝忘机脸对脸,下一刻就被人吻住了。
魏无羡未想到还有这一出,一时心急问道:“你……手手……”
“好了。”
“哦……”
魏无羡被蓝忘机吻得迷迷糊糊,手一松,毛笔就掉在那一堆纸上,他也管不着了,只管激烈地舔舐着蓝忘机的唇齿,辗转着头亲吻着彼此,多日前的那些不愉快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蓝曦臣的声音:“忘机,你在吗?”
魏无羡抖了一抖,强行分开一些,刚要问泽芜君怎么也来了。蓝忘机腾出一只手将魏无羡的后脑勺紧紧捂住,吻得更加难解难分。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蓝曦臣说:“嗯……我就是跟你说一下,那些案宗我一日看不完,可能要在这里多住两日。你……你们……早些歇息……”说完,蓝曦臣似乎还在门口上了一个禁制,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结束了这个深长的吻时,蓝忘机比平时更用力地咬了魏无羡,魏无羡喘着气,笑道:“含光君心中还是有气啊?”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那你想要怎么补偿,说!我要是有二话,我就不姓魏。”
蓝忘机拾起地上的毛笔,将那张抄写了家规的纸倒转过来,在魏无羡那龙飞凤舞的字下面端端正正地写下:
“第五条,婴不可撇下湛。”
他写完了一张,又拿过魏无羡之前写的第二张,第三张……直到魏无羡抄写的二十多页,每一页都一丝不苟地添上。
魏无羡眼眶有些发热,道:“你说就好了,干嘛也抄。”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蓝忘机已经揽着他的腰翻转回来。站直了,两人都是脸色红润头发微乱,倒真像是激烈云雨过一般。魏无羡黑亮亮的眼睛水光溢彩,咧着嘴对着蓝忘机笑得不可开支。蓝忘机在他眼角轻轻一吻,将魏无羡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歉意:
“自罚。”
魏无羡扑哧一声,仰头哈哈大笑,跳到蓝忘机身上,最后捧起蓝忘机的脸,额头鼻子都靠在一起,像要偷偷做什么坏事不让人听见似地虚音道:“宗主有令,让我们早点睡觉。”
蓝忘机唇角微弯,也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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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记得前三条家规怎么来的吗?上雪岭的路上出了两条,看到双道长重逢的时候出了第三条。这一章出了第四条和第五条。
《风起云深》39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婚后风云
魏无羡一拳就击在江澄脸上,江澄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魏无羡道:“我早他妈就想打你了,来啊!”
江澄揉了揉脸,冷笑道:“好啊!我看你也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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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华胥了无痕(三)
把金凌送出去后,魏无羡随便找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又三两下添了几个圈在里面,线条简约流畅,倒也能看出是个独眼怪。画完之后,魏无羡潇洒地把石头一扔,叼了根草在嘴里,盘腿坐下来等。
那边枯树下,“温情”手执长剑,用事先准备好的几十个问题反反复复问着...
魏无羡一拳就击在江澄脸上,江澄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魏无羡道:“我早他妈就想打你了,来啊!”
江澄揉了揉脸,冷笑道:“好啊!我看你也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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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华胥了无痕(三)
把金凌送出去后,魏无羡随便找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又三两下添了几个圈在里面,线条简约流畅,倒也能看出是个独眼怪。画完之后,魏无羡潇洒地把石头一扔,叼了根草在嘴里,盘腿坐下来等。
那边枯树下,“温情”手执长剑,用事先准备好的几十个问题反反复复问着蒙眼的“江澄”,魏无羡静静地看着,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温情都问了什么,站在旁边的自己又是个什么心境,远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他转念一想,可不就是上辈子么。
蓝曦臣不愧为仙门百家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么快就找到以香炉行窥溯阵的法子,创出神识之境的阵法,让金凌和魏无羡得以进入江澄的神识中寻找其元神。神识之境虽与共情、窥溯、入梦相通,却不尽相同。入阵的元神并非附在谁的身上,而是如旁观者一样,游走于魂识的记忆中。
找到金凌之前,魏无羡也进了江澄的魂识之境,只是他和金凌好比坐在戏楼的不同楼层,看着同一场戏,却看不到彼此罢了。准确说,江澄正处于一种假性“失魂”的状态。他的魂魄毕竟在雪狼身体里待了好几日,虽然在狼王主人的帮助下保住了元神,但代价就是有一部分魂魄会先被蚕食。虽然被蚕食的魂魄业已被蓝曦臣召回,可上面承载的记忆却永久丢失了,犹如被过滤的茶水,空白一片。
狼王主人告诉他,这世上从未有人能将雪狼吞噬掉的回忆找回去,可魏无羡天生就不是认命认输的人。前尘往事本就诸多反转,江澄又是个放不下痴嗔怨的性子,在支离破碎、衔接混乱的回忆中百思不得其解,故而钻了牛角尖不愿醒过来。假如不解江澄的疑惑,这家伙能把自己困在这里一辈子。
魏无羡没像金凌那样,一直无头苍蝇般在江澄的神识之境里乱逛。他原来夜猎时就总是想尽办法让猎物自投罗网,从来不费心思去追。所以,他索性打开自己的神识之境,寻一个共同的记忆点,和江澄的神识之境套叠相连。狼王主人说,这个符号是江澄十分看重的东西,那么应该就能将江澄的元神给引过来。
魏无羡等了半天,江澄的元神并未出现,他不禁有些怀疑江澄是不是把这个符号也忘了。魏无羡嚼着草根,对着地上那个从未用过的云梦双杰暗号看了半天,心有不甘地把那块石头捡回来,另找了个地方重新画了一遍。
果然,待他按照江澄的画法重新画好暗号,忽地一阵白雾掠过,神识之境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身材颀长,眼神傲慢锐利,样貌算得上英俊却令人不愿亲近,可不就是“月老不过莲花坞”的江澄。
魏无羡把草根吐掉,心中腹诽:“死江澄,你赢了……”当初江澄提议把这个符号作为云梦双杰暗号时,其抽象的画风被魏无羡嘲笑了一整天。魏无羡从来没用过,一来那时“射日之征”已经结束,没什么机会用,二来魏无羡内心十分之嫌弃,觉得江澄把好好的独眼怪画成藕片,有失云梦双杰的审美,可惜没等与江澄商量个更好的,也就再也用不上了。
江澄盯着地上的暗号看了半晌,抬头看着魏无羡,道:“你是谁?”
魏无羡嘴角一勾,坐在地上挥手道:“江澄,好久不见啊!”
江澄略略歪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符号?”
魏无羡和江澄嘴仗从小打到大了,顺口就道:“你画得这么丑,想忘也难啊。”
江澄冷笑道:“好一张利嘴,也不怕哪天被人撕了。”
魏无羡立刻回呛道:“你那张嘴又多好听?怎么现在都讨不了媳妇?”
江澄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魏无羡这才叹口气:“走吧,走了,你想不起来的事,可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江澄果然停住了脚步,面色狐疑道:“你知道我在找什么?你到底是谁?”
“一个你忘记了的熟人。”魏无羡边说边站起身来,向江澄走过去,劝道:“江澄,别陷在往事里钻牛角尖了,你连自己在找什么都没弄清楚,何苦把自己困在这里?跟我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慢慢再和你说。”
前世的魏无羡比江澄高出一点,所以在魂识之境中,以元神模样出现的魏无羡要微微低头才能和江澄说话,这样的身高差明显令江澄有些不悦。江澄向来好强,不由挺直了腰板,面色不善地对魏无羡道:“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一来就要我跟你走,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魏无羡道:“那没办法,我这个人天生就自信。”
江澄转过脸去看树下的几个人,道:“你若真的认识我,必定知道我此生最恨姓温的人。他们杀我爹娘,毁我金丹,你和他们站在一起,还要我相信你?”
魏无羡忽然转头看着江澄,问道:“你还记得金丹被毁之事?那你可记得金丹是如何修复的?”
江澄垂首,似乎回忆得很艰辛,道:“好像是……抱山散人,可是……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蒙着双眼找到抱山散人的居处,修复了金丹,为何总有一个印象说这不是真的。”
话语间,枯树下的“温情”从腰间掏出一根手帕往“江澄”脸上一拂,“江澄”登时倒了下去。“魏无羡”疾步上前将“江澄”扶住,背到背上,“温宁”也过来帮忙把人扶正些,一行人未向云雾飘渺的山顶上走,反而一路向山下行去。
江澄看向“温情”他们离开的方向,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回头抓住魏无羡的衣领,厉声道:“这就是我当时蒙着眼睛时发生的事对不对?所以其实山上根本没有抱山散人,是那两条温狗!”
魏无羡捉住江澄的手,吼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江澄对魏无羡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姓温的做了什么!温晁害死我爹娘,云梦江氏数百人全都死在他们手下,尸首堆满了莲花坞!姓温的丧尽天良,我叫他们一声温狗都是便宜了他们!温晁把我踩在脚下时,我就发过誓,若我活下来,这世上姓温的,我见一个杀一个!”
魏无羡道:“温晁是温晁,温情温宁没有干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不信你跟我来!”魏无羡抓起江澄,向那一行人追去。
此山荒无人烟,杂草丛生,一路皆是碎石荆棘。上山时只是费些体力,下山时却要极小心,一旦踩滑就会滚下去。“魏无羡”背着“江澄”走得十分艰辛,“温宁”在一旁帮忙扶着,一边劝道:“魏公子,要不我来吧,这时候要节省体力呢。”
“魏无羡”摇摇头,低首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行,嘴上不停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谢谢……”
“温情”走在前面,说话和走路一样快:“你也别着急谢我们,这件事成不成还看命,我是医师不是神仙,这手术也从来没做过,什么都保证不了。还有,你今天要是磕了碰了,但凡擦破半点皮,我这边都动不了刀。温晁昨日去不夜天面见宗主,最多三天就会找过来,到时候我还得回去替我这傻弟弟应付一二,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只能请你乖乖地带上你背上那个,有多远走多远。”
“魏无羡”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陪着笑道:“好,你说了算。总之,温情姑娘的大恩大德,魏婴没齿难忘。”
“温情”打断他:“没什么恩啊德的,我再说一遍,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魏无羡”把背后的“江澄”往上腾了腾,笑道:“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现成的大活人给你试验,你上哪找去?做成了,就是十成十。”
“温情“道:“医师治病不治命,若有任何不测,后果自负。事后再来纠缠,莫怪我不留情面。”
“温宁”道:“姐姐,魏公子不是这种人。”
“温情”道:“臭小子,你才认识他几天?他背上那个你更不认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二人的血海深仇与我岐山温氏有关。你现在胆子肥了,姐姐管不了你了,你若清楚现在什么形势,就离他们远远的,莫整日想着与他们结交。”
“温宁”素来怕他姐姐怕惯了,低低道:“哦,知道了。”话虽如此,温宁帮忙托着“江澄”的手也没收回去。倒是“魏无羡”把“江澄”再往上托了托,回头朝“温宁”一笑,道:“没事,我一个人可以。”
“温情”冷声道:“魏婴我告诉你,我这次帮你,是还你当日在不夜天城对我弟弟一句肯定。这件事是你求我的,不管成与不成,我温情一族与你再无干系。你二人以后若要报仇,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
“魏无羡”赶紧道:“我分得清,温姑娘放心。”
大约绕过一片林子,在山腰的山谷尽头出现一座石头房子,早已有两个中年男子候在那里,正准备着热水和烧酒。
跟过去看到这一切的江澄停下脚步,对魏无羡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去哪?”
魏无羡平静道:“你的金丹,就是温情在这座房子里给修复的。”
江澄问道:“我不信,温情年纪轻轻,怎可能会修复金丹?”
魏无羡道:“她以前的确没试过,可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江澄道:“你拿我去给她做试验?”
魏无羡默了一瞬,道:“不管怎么样,你的金丹修复了。”
江澄神情突然一冷:“骗我说去找抱山散人的,是不是你?”
魏无羡看着江澄,十分的肯定道:“是,因为你当时情绪崩溃,我怕你不接受。”
江澄怒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帮我做决定?你可知温晁灭我莲花坞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要杀绝我云梦江氏的人!上天留我一命,便是要我报仇雪恨,让每个姓温的不得好死!就算要欠人情,我也绝不欠姓温的!”
魏无羡一拳就击在江澄脸上,江澄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魏无羡道:“我早他妈就想揍你了,来啊!”
江澄揉了揉脸,冷笑道:“好啊!我看你也是欠打!”说着,江澄扑上前去,和魏无羡扭打在一块。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就像小时候那样手脚并用地胡乱出手,贴身肉搏。几十招后,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衣发凌乱,狼狈不堪。魏无羡喘着粗气,把江澄胳膊反手卡在自己膝下,喝道:“你服不服?”
江澄拧着脖子红着脸,骂道:“不服!有本事再来!”
魏无羡松开桎梏,一脚把人踢开,随即瘫在一旁,大喘了一口气,看着虚无的天空,道:“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打过了,爽,真她妈爽!”
江澄也翻过身来,和魏无羡一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刚才不算,再打!”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道:“你从小就打不过我。”
江澄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终是闷闷道:“看来我真的是失忆了,好多事我都想不明白。”
魏无羡道:“你在一次意外中丧失了记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所以回顾往事,你觉得厘不清因果,想不通关节,不明白到底哪些事发生在前,哪些事发生在后,一时神识混乱,魂不归位。”
江澄问道:“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魏无羡勾了勾唇角,道:“想不起来也挺好,至少我们能正常说句话了。”看江澄疑惑地看着他,魏无羡摇摇头,接着道:“你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想不明白又怎么样,你现世的人生还要继续,把自己困在这里又有何用?江宗主,外面一大堆人等着你,金凌都急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
江澄道:“金凌那小子除了哭,知道什么?哭一会儿给颗糖吃,自然就好了。”
魏无羡侧头看他片刻,问道:“金凌多大了?”
江澄道:“十四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魏无羡心头微震,看来江澄丢失的记忆远比他预料的还多。金凌十六岁时,他才被献舍回来,也就是说,江澄除了忘记他,对金凌十四岁之后的事情也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魏无羡道:“十四岁,不还是个孩子吗?你别把他逼得这么狠,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怕你,就不会和你说实话。”
江澄道:“你懂什么,一个世家公子,十四岁了还都没猎到过什么东西,说出去好听吗?金光瑶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懂,无非就是把阿凌宠成个废人。阿凌是我的外甥,我自然得把他看紧了。”
魏无羡道:“把夜猎场子围起来不让别的修士进,再找一堆人在旁边保护他,你就这么带孩子的?”
江澄道:“若不尽快让他做出点成绩,如何在仙门立足?我十四岁的时候,都猎过六臂猿和七尺鱼精了。
魏无羡斜眼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我陪你猎的。”
江澄冷哼一声,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魏无羡坐起来,呼出一口气,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江澄一动不动,道:“我们……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打架?”
魏无羡笑道:“怎么你还记得这个?那你十场九输的战绩还记得吗?”
江澄爬起来就给魏无羡一脚:“你不用这么得意,我就是觉得有点熟悉罢了,出去再打过。”
魏无羡默了默,道:“出去了,我们就不能再打了……”
江澄问道:“怎么,怂了吗?”
魏无羡轻轻地叹口气,道:“该打的都打完了,不想打了。”
江澄忽然道:”就这样离开这里,那些失去的记忆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魏无羡问道:“江澄,得失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澄回呛道:“难道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就好?”
魏无羡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澄道:“所有的事。”
魏无羡重新躺倒在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道:“我的记忆也不全,可我懒得去找。找到又怎么样,那些发生过的事再也无法重来。不如珍惜现在的日子,好好地过下去。”
江澄道:“那你便说你知道的,是男人就坦荡点,你是谁,和我怎么认识的?”
魏无羡道:“你既然选择忘记,就不必再记起了。总有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忘了我吧。”
江澄沉吟片刻,道:“果然这世上谁也靠不住,信别人不如信自己。”说着,江澄起身便要离去。
魏无羡知道若此时再放走他的元神,以江澄这样钻牛角尖的性子,再难哄出去了。
他叫住江澄:“你还记得你的三只小狗吗?茉莉、妃妃,小爱?”
江澄停住身形,转过身来,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养过,不过后来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魏无羡道:“因为我怕狗,所以你不得不把它们送走,为着这事,你对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江澄冷哼一声,道:“那我也不至于要把你忘了。”
魏无羡接着道:“后来,你虽然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但是怕我晚上在外面走丢了,还是打着灯笼出来找我,自己傻乎乎地摔倒坑里。”
江澄侧头看着魏无羡,眼神微动,嘴上却道:“注意用词,什么叫傻乎乎?出来找你才是傻乎乎。”
魏无羡不理他,接着道:“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像亲兄弟一样长大,可是干什么都闹个不停。大家都叫我大师兄,你就偏不叫。我叫你的名字,你却偏要叫我表字。我喜欢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你明明不喜欢吃藕也偏要和我抢……”
江澄看着魏无羡微红的眼尾,不由道:“你……”
魏无羡轻笑一声,接着道:“但我被罚了被打了,你还是会想办法偷偷来看我,背我去找医师。我被恶犬追,你帮我赶走了狗却又竭尽全力地嘲笑我。从小到大,我们一起打山鸡摘莲蓬,一起看春宫逛窑子,一起去云深不知处求学,一起去彩衣镇喝酒。我被困屠戮玄武洞,也是你历尽艰辛,跋山涉水搬来救兵。莲花坞沦陷后,我们一路逃亡被温晁的人找到,是你帮我引开了追兵,自己却被抓去化去了金丹……”
江澄捏紧了拳头,道:“所以……你就让温氏的人帮我修复金丹,对吗?”
魏无羡回头看着他,道:“那个时候我无计可施,是温宁把你从莲花坞救出来,还帮我们找到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骨灰。可是你醒来后情绪很激动,我怕你不愿接受温氏的救助,也怕温情会因你的迁怒不施以援手,所以蒙上了你的眼睛,骗你说这是我母亲的师傅抱山散人隐居之地,让你去找她修复金丹。其实修复你金丹的人,是温情。”
江澄闭上了眼,道:“你骗我,我不信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医师,就算再神通广大,如何能凭空修复金丹。”
魏无羡道:“你不要小看了温氏的人,温若寒的修为冠绝修真界,无人能及。他手下的温逐流能徒手化人金丹,怎么会没人具备修复金丹的医术?”
江澄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魏无羡道:“如果我问你,你就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温情看到了还会帮我们吗?你没了金丹,便再也不能报仇雪恨,你的余生要如何才能振作起来?你瞧你现在,多大点事就把自己困在这里,到底要较劲到什么时候?江澄,放下这些过往吧,跟我出去。”
江澄眉头紧蹙,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虽然很多事忘了,可我记得有一个人对我许了个誓言,说蓝氏有双璧,云梦就有双杰,但这个人食言了。”
魏无羡垂首无语,江澄转头,直直地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这个符号,这个人是不是你?”
魏无羡道:“有些誓言既然忘了,就不必再想起。”
江澄道:“说忘就忘,又算什么誓言?”
魏无羡道:“那个发誓的人已经死了。”
江澄瞪大眼睛:“怎么死的?”
魏无羡道:“修习邪法……万鬼反噬。”
江澄上下打量了他半晌,道:“不可能。”
魏无羡一挥手,神识之境转到了那日杀死温晁的客栈。他们站在屋子里,江澄再一次亲眼看到“魏无羡”如何使用阴邪无比的鬼道,和他一起残忍地杀死了温逐流。两人久别重逢后怅然相拥,同仇敌忾回怼蓝忘机。将蓝忘机气走后,他们如何咬牙切齿地将温晁凌迟至死。
魏无羡看着那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自己,道:“看到了吧江澄,这就是修习了鬼道邪术的我。正如蓝湛所说,修习邪道,终将付出代价。我的死,早就是命中注定,与任何人都没有干系。”
神识之境里,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情境变幻不停,从反温联盟初期的苦战到阴虎符激杀三千人后的反噬,从云梦重建到百凤山围猎,从温情求助到斗妍厅之争,从穷奇道劫囚到两人假意决裂……一件件,一桩桩,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这样坦然地摊开在了江澄面前。
最后,魏无羡将记忆停在了江厌离出嫁前,三个人最后见面的夷陵镇小院里。石桌上是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魏无羡”和“江澄”还在为了金凌的表字相互回呛调侃,穿着大红喜服的“江厌离”看着他们二人,偷偷擦掉泪水,去厨房里端出汤罐,分给两人一人一碗,又拿出第三只小碗,送去给门外的温宁。
“魏无羡”小口小口地抿着碗里的汤,每一块骨头上都细细嚼过,连一丝肉都没放过。“江厌离”从门口给温宁送完汤回来看到,眼里满是心痛,伸手抚了抚魏无羡的头发。
“魏无羡”对着江厌离笑了笑,终是把那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都倒进嗓子里,一拳打在毫无准备的江澄身上:“我走了。”
“江澄”气得咬牙切齿,还是收住了拳头,道:”不要送了,被别人看到就糟了。”
“魏无羡”点点头,回头看着江厌离,咽了咽嗓子,才拉住“江厌离”的双手,扯出一个笑容道:“师姐,你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江厌离”刚喊了一声“羡羡”,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把抱住已经比她高处一个头的“魏无羡”。
“江澄”轻轻道:”阿姐,说好不哭我才带你来的。”
“江厌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江澄”也拉过来,抱在一起。三个人头顶着头,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旁边的石桌上,放着空空的两个汤碗。
往事不可追,故人再难回。那随之不可再见的,又何止一碗汤。那是魏无羡最后一次喝到江厌离做的莲藕排骨汤,也是江澄的最后一次。江厌离一直盼着三人重聚那日,再给两个弟弟做一次,所以即使江澄去金鳞台探望她,她也没再做过。
看着那月下抱在一起的三人,江澄不由得眼睛酸涨,哑声道:“阿姐……”
而他身后,传来一声更嘶哑的哽咽:“师姐……”
江厌离的死,好像最后一根稻草,同时压垮了他们两个人。那个黑夜中负着两个弟弟艰难前行的娇小身躯,那个在莲花坞码头边哭边给他们的行囊塞满吃食的爱哭少女,那个射日之征时每日在营地门口苦苦等候的温柔女子,看似平凡羸弱,却是这个家最大的支撑。
神识之境突然浓雾渐起,魏无羡知道定是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引起了阵法不稳,忙收敛心神,在手上画了一个符咒,对着江澄高声道:“先跟我出去!别的以后再说!”
江澄犹豫了片刻,终是把自己的手心贴上了魏无羡手上的符咒。一时间,神识之境化为虚无,魏无羡脑中默念与蓝思追商量好的一段音律,果然有琴音由远而近地响起,周遭景象消逝,一股大力传来,将两人神识瞬间抽离。
然而,魏无羡并未如愿从阵中醒过来,而是浑浑噩噩的仿佛进了谁的身体。他掀开帘子,走出船舱,看到头戴垂纱斗笠、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背对他站着。河水潺潺,水面波光粼粼,似乎诺大的江面上只有这一片孤舟。头顶的月亮像是被狗咬缺了一块,让人觉得十分不圆满。
魏无羡听见自己道:“阿姐,别看了,小心着凉。”
江厌离哑声道:“山高水远,再见不知是何日。”魏无羡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不是蓝思追的护阵出了问题,他似乎与江澄正在共情。
江澄道:“他护着温氏的人,又炼出那样的凶尸,仙门百家早就视他为异类。如今修真界逢温必反,原来依附的门派全都被清算,连外祖都不敢出来说句话。云梦江氏如今的光景你也知道,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可曾有哪家的私宴和清谈会不给莲花坞发邀约的。事关姓温的,这事情就没法善了。他从来就这样,一旦决定的事,我说什么都没用。”
江厌离擦了擦眼角,望着那片早已看不见的夷陵群山,道:“你有机会再见到阿羡,记得告诉他,云梦江氏没有放弃他,莲花坞从来都是他的家,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最亲的亲人。”
江澄给江厌离擦干眼泪,道:“阿姐,这么肉麻的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得出口。”
江厌离哭道:“……阿羡他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煎熬。”
江澄叹口气道:“好好好,等过几年阿姐生了小外甥,云梦江氏的元气也恢复了些,外面风声没那么紧,我们再想办法让他出来一次。毕竟他取的字,该送的礼也不能少。到时候,阿姐亲自告诉他吧。”
魏无羡只觉得心被紧紧揪住一样的痛。血洗不夜天城的那一晚,受伤的江厌离在江澄的怀里,微弱地说:“阿羡,你之前……怎么跑得那么快……我都没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我……是来跟你说……”
说什么……
魏无羡曾想过,江厌离当时想和他说什么。在深爱的丈夫死在温宁手下,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的时候,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她到底还能对自己说什么。后来,他就不琢磨了。虽然江厌离没说出口,但在看到魏无羡背后的冷冷剑光时,仍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所以不管那句话是什么,江厌离到死也没恨过自己,到死她还是把他当作亲弟弟。这就够了。
那一世,他活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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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羡想借着这个契机,让江澄忘记换丹的事,变成由温情给他修复的金丹。也给江澄说清楚,他是百鬼反噬而死,这也是原著当中他一直强调的事。羡羡不喜欢别人老是觉得欠了他的,对他来说也是个负担。
但是呢……
其实没啥,我就是很想他们两个痛痛快快打一架。
可能会场空调太冷了,周三觉得特别不舒服,再加上被疫情吓了一吓,所以这几天开完会就在睡觉,一直没动笔。
一个食言的人,是不敢上来看留言的。
吃着散利痛更的一章,补上周的,明日还有一更。我答应本周要写到含光君到金鳞台来的,甜甜的一章。
《风起云深》37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蓝忘机最怕的是伤心π_π
点了朱砂的羡羡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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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华胥了无痕(一)
欧阳子真蹬着剑,就这样在举城居民异样的目光注视下,低低地在苍城上空盘旋好几圈了。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修士,都不会如此御剑被人当杂耍看热闹,可欧阳子真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魏无羡走了,蓝忘机却还没有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他满头大汗地回到客栈门口,站在门口的罗青羊还是对他摇摇头。
欧阳子真擦了一脑门的汗,收剑回鞘,心急如焚地边来回走边碎碎念:“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坐在门口守着小花...
蓝忘机最怕的是伤心π_π
点了朱砂的羡羡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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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章、华胥了无痕(一)
欧阳子真蹬着剑,就这样在举城居民异样的目光注视下,低低地在苍城上空盘旋好几圈了。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修士,都不会如此御剑被人当杂耍看热闹,可欧阳子真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魏无羡走了,蓝忘机却还没有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他满头大汗地回到客栈门口,站在门口的罗青羊还是对他摇摇头。
欧阳子真擦了一脑门的汗,收剑回鞘,心急如焚地边来回走边碎碎念:“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坐在门口守着小花盆晒太阳的小绵绵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他走来走去,声音脆脆地道:“你居然和我娘一样,会在天上飞?”
欧阳子真要不是看罗青羊在,恨不得对着小绵绵脑门就是一个毛栗:“坏小妞,故意和我作对!”
罗青羊问道:“绵绵,你做什么了?”
小绵绵立刻反驳道:“他对我做怪相。”
欧阳子真气道:“我那是对你做怪相吗?”他一屁股坐在客栈门口,差点把脑袋挠成鸡窝。
罗青羊不知发生何事,问道:“早上含光君和魏公子一起走的,难道魏公子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欧阳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幽幽地望了罗青羊一眼,再幽幽地看了小绵绵一眼,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罗青羊被他这幽怨的眼神看得有些疑惑,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欧阳子真叹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他俩还能出什么事……”他不知道这个带着孩子的女子和魏无羡有什么关系,可是坊间皆传夷陵老祖最爱与美貌女子纠缠不清,四处留情。欧阳子真也算是听着魏无羡风流淫荡的谣言长大的,后来认识了魏无羡后,才知道“淫荡”两字确是谣言,可“风流”二字却未必。只要是正常人,不管男人女人,很难不对潇洒风趣的魏无羡产生好感,遑论当年的魏无羡据说比现在还要英俊招人得多。如今这模样已经够俏了,那以前……欧阳子真不由得看了一眼小绵绵,长得还不错……
欧阳子真装模作样咳了两声,问道:“小绵绵,我还不知道你大名叫什么呢?”
小绵绵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欧阳子真道:“再过几年我就不能叫你小绵绵了啊,我得叫你李姑娘张姑娘,对吧?”
小绵绵道:“姜姑娘谢谢。”
欧阳子真心头舒了一口气,突然又一个激灵,妈的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这也不怪欧阳子真胡思乱想,他不知道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昨晚就闹了别扭,今日早上他去送白糖糕的时候,蓝忘机就站在窗户旁,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光看着那个孤独沉默的背影,就把欧阳子真冷得打了个哆嗦。以他多年听戏本子的心得,看蓝忘机的表情再联想到魏无羡正在楼下和这名女子谈笑风生,他肯定含光君八成是醋了!醋得还很厉害!!于是,欧阳子真赶紧和蓝忘机强调,这是有人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出去买的。岂料可怜的白糖糕非但没有得到青睐,蓝忘机连回头看都没看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个冰冷无比的“嗯”。
欧阳子真听得心里发毛,赶紧奔下楼想要提醒魏无羡。可惜当时他站的的那个角度,只有小绵绵能看到他。这个小丫头忒可恶,看他递眼色不仅不帮忙,还故意捣乱分散魏无羡注意力。欧阳子真正绞尽脑汁,想编排个理由,有理有据又不失分寸把魏无羡支走,蓝忘机就下楼来了。那脸色冷如霜雪,走过之处都散着寒气,吓得欧阳子真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个。果然,蓝忘机一走过去,魏无羡又挠头又陪笑的,跟被抓奸了没两样,看得他直摇脑袋。好在魏无羡后来又追上去说说笑笑,欧阳子真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含光君再怎么严厉,是从来不对魏无羡生气的。
他这颗心没放多久,兰陵金氏的人就十万火急地找上门来,说是连夜御剑而来,务必要亲见魏无羡。欧阳子真对那人有点印象,平时老见着在江澄身边出入,近来才知道是金凌派给江澄的亲信。那人只交了一个东西和一封信给魏无羡,就把魏无羡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十几圈。蓝景仪蓝思追前后脚出去找了一趟,都没看到蓝忘机。魏无羡实在经不住金氏来人的催促,只能抓着蓝思追和蓝景仪,先行御剑离开了。
欧阳子真受命留守,悠哉悠哉踱到门口等蓝忘机,刚好小绵绵也在,所以就聊起天来打发时间。欧阳子真无意间听小绵绵说魏无羡回来的时候把她的花盆都打碎了,他立刻警觉起来,以魏无羡的身手怎么可能?再一细想,含光君去了什么地方魏无羡也不知道,亲娘啊这两个人肯定是出问题了啊!这个节骨眼儿,蓝忘机回来看到魏无羡一个人走了,那还不得雪上加霜?
果然,欧阳子真找了一个多时辰,把苍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蓝忘机。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若蓝忘机回来发现魏无羡已经撇下他走了……欧阳子真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为什么要对魏无羡瞎说什么“我可不载你”之类的话,说不定现在留下来面对蓝忘机滔天怒火的,就是蓝景仪了……
小绵绵看欧阳子真表情逐渐扭曲,突然问罗青羊道:“娘,魏叔叔是不是做错事了?”
罗青羊摸摸她的脑袋道:“又胡说。”
小绵绵拿手拨弄着小花苗,小声道:“那个白衣服的仙君看上去好凶。”
欧阳子真心里更慌了,瞪大眼睛看小绵绵:“真的?”
罗青羊看着欧阳子真的样子,道:“小公子要是着急去追魏公子他们,不妨告诉我含光君之后到哪里去寻你们,我在这里候着就是。”
欧阳子真慌得手心出汗,心道:“我倒是想啊……”若非魏无羡要欧阳子真务必在此等着蓝忘机,他早就麻溜儿地去追他们了。这也难怪,蓝忘机刻板严厉,不苟言笑,为人冷淡仿若自带禁制,平辈里都鲜有人主动上前攀谈,小辈们看到他更是能有多远就避多远,何况如今这个情形!
正在此时,一名男子向客栈这边回来,老远就喊:“绵绵!”
小绵绵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冲过去就抱住那名男子,喊道:“爹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罗青羊笑着迎过去,道:“不是说没什么好东西吗,还出去那么久,女儿都快等不及要去找你了。”
那名男子笑道:“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上次我们在广陵遇到的那位,姑苏蓝氏的含光君。”
罗青羊急忙问道:“在哪里看到的?”欧阳子真也凑了过来,揖礼道:“烦请先生告知,我都找了他一上午了。”
那名男子道:“就在城外的早市,他当时好像在买马车。”
欧阳子真道:“买马车?”
那名男子道:“是啊,本来早市没有人卖马车,许是看他衣着华贵,便有几个人想把自己的马车卖给他,但他似乎觉得都不太舒适。一位马场主就说家里还有几辆更好的,连马匹一起卖,只不过在二十里外的马场里,然后他要了地址就走了。”
欧阳子真道:“他可说为何要买马车?”
那名男子道:“我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只隐隐约约听他讲,好像是……好像是有家眷身体不适,因要行远路,所以想要挑个宽大舒适些的。”
欧阳子真忙道:“先生可知那马场地址?”
那名男子道:“这我倒不知,小公子不如趁着早市未散,去看看那马场主还在不在,东口那边第二家就是。”
欧阳子真作揖致谢,赶紧御剑而去。
小绵绵看他走了,回头问道:“家眷是什么意思?”
罗青羊微笑道:“你就是爹娘的家眷啊。”
那名男子对罗青羊道:“青羊,这位含光君已经成家了吗?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罗青羊挽住丈夫的手,轻笑道:“可能吧。姑苏蓝氏家风严谨,虽重礼仪但不事铺张,喜丧都不对外邀客的。”
小绵绵突然搂住罗青羊的脖子,悄悄说了几句话。
罗青羊柳眉微蹙,问道:“什么时候?”
小绵绵道:“帮我把花种好了的时候。他是不是生病了?”
她爹点了一下小绵绵的鼻子,道:“绵绵,怎么只和娘说,不和爹爹说,爹爹可吃醋了。”
小绵绵道:“不告诉爹爹,上次爹爹都嘲笑我像小兔子。”
罗青羊抿了抿唇,眼里略有忧色。
兰陵城,金麟台。
夜色刚至,台前那条壮阔宽长的、象征着兰陵金氏千秋万代富贵荣华的阶梯上,两拨身着金星雪浪服的人各自燃起了火把,照得长阶如同白昼。他们已经这样对峙了一日了。站在阶梯上面,是头戴银边乌黑软沙帽、腰缠金镶玉带的宗主近侍。站在下面的,是黄褐长褂加身、腰挂金星雪浪纹玉牌的十几名金氏长老,其身后还有浩浩荡荡的家丁护卫,手腕皆绑着金丝带。每个人的神情都紧张肃然,气氛压抑仿佛一点就着。
一名满脸横肉的长老道:“退开!今日不见宗主,我等誓不罢休!”
另一名长须长老道:“黄口小儿,你们的父母见了我们都得跪拜,究竟是拿了谁的鸡毛当令箭,不让我等上金麟台。”
金凌的近侍长金闵已是汗如雨下,答道:“我等奉宗主之命,守在此处,长老们请回。”这句话是金凌交代的,说是若长老们硬闯金麟台,只管说这一句就是,其他莫提。
后面一位年纪三十多岁,恐是刚接任长老职位的更是语气嚣张:“即便金宗主在此,也得对我们这些长辈礼让三分。你算老几,一个下等修士家的人也敢对长老们持剑相向?我倒要请金宗出来说清楚,到底有没有把诸位长老放在眼里?”
金凌出任兰陵金氏宗主后,在挑选近侍上基本延续了金光瑶的作法,提拔了族中大量普通门第的年轻修士,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力量。但金凌毕竟不是位列三尊之一的金光瑶,身无“射日之征”的赫赫战功和协调仙门要务的仙督职位,加上年纪尚轻又无血亲长辈扶持,若非有江澄一直护着,这宗主之位只怕都未必能顺利坐上。他根基不稳,身边这些门第普通的近侍也常受到兰陵金氏贵戚支脉的冷嘲热讽。
一名年轻近侍按捺不住,冲口而出道:“不过仗着多活了几年,就对宗主呼来唤去,蓄意阻挠宗主行令,这就是你们的效忠吗?宗主有贵客……”金闵赶紧瞪了他一眼,道:“闭嘴!”
底下那群家丁护卫似得到暗示,纷纷吵嚷起来。
“区区近侍,敢对长老口出狂言!”
“哼!是哪门哪家的贵客?倒是说啊!”
“泽芜君来了好几天了都没走,这金麟台是改姓了蓝吗?”
“什么狗屁效忠,不如把你们那身金星雪浪服脱下来,换成那身如丧考妣服啊?”
那名年轻近侍急得眼睛通红,“唰”地抽出半截剑,立刻就被金闵按住:“干什么你?”
年轻近侍咬牙切齿道:“他们……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金闵亦恨得面红耳赤,低声道:“宗主的信物已经连夜送出去,他不会不来的。再等等!”
下面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全是指桑骂槐斥责近侍队拿鸡毛当令箭,甘为姑苏蓝氏的走狗,把金麟台变蓝麟台。自金光瑶死后,兰陵金氏连带从高处跌落,难免对姑苏蓝氏心存怨怼。金氏两任家主出任仙督,在“射日之征”结束后的十几年里可谓风光无两,前来投奔的世家散修不计其数,仿佛身着金星雪浪服,在仙门就高人一等。许多人私底下都说,当年魏无羡在斗妍厅斥责金氏要将温氏取而代之,实在是一语成谶。其实说到底,没有人喜欢一直仰望别人,站在高处的,永远避免不了非议与不满。
金光善任家主时,见不得光的事就做得不少。金光瑶接任后,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又提议了很多新举措,仅瞭望台一项就引来诸多非议。只不过,金光瑶虽身在高位,但表面为人谦虚,处事八面玲珑,不像温若寒那般当场就要人不好看,但他想要推进的东西,最后软磨硬泡地可都是做成了。若说以前大家对兰陵金氏的隐隐不满只在心里,金光瑶杀害赤峰尊一事暴露后,仙门百家一片哗然,以前那些压在心底的各种情绪顿时像找到了发泄口,全都喷发了出来。鼓破万人捶,兰陵金氏不少陈年旧事被人挖出来,金麟台成了修真界众矢之的,以前那些为求一身金星雪浪服对金氏上下阿谀奉承的小仙门纷纷玩起了变脸,就连许多外姓门生也宁愿穿着常服在外行走,以免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听到闲言碎语招惹口舌。
金麟台这些长老之所以能忍受江澄的强力干涉,让年纪尚小的金凌做家主,是因为当年金子轩江厌离这桩看似亏本的联姻,却成了兰陵金氏如今尚能位列四大家族的最大靠山。江澄这个人,出了名的脾气大戾气重,但不管金氏内里怎么斗,只要不危及金凌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人敢当他的面说兰陵金氏半分坏话,他手上的紫电也是毫不留情的。
相反,蓝曦臣在金氏众人眼里则完全是背信弃义的冷血之人。当年云深不知处重建,金光瑶拨钱拨人从未犹豫吝啬半分,蓝曦臣是金麟台的常客,金光瑶又把自己的别馆绽园按照云深不知处的风格重新装修,且从不留宿他人,对这位“二哥”算得上处处优待、敬入上宾,比亲兄弟还亲。在金氏众人看来,金光瑶对蓝曦臣的这份情,用的是兰陵金氏的人力物力,算是恩。可蓝曦臣并未因此对金光瑶手软,不仅亲砍其手臂,断其生路,还对金光瑶任仙督时的种种旧案进行重审平反,让兰陵金氏面对更多非议。仙门百家更是踩一必要捧一,将蓝曦臣大义灭亲一事编成歌谣,做成戏本,到处歌颂传唱。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回姑苏蓝氏后,姑苏蓝氏实力大增,立刻成为实际的仙门之首。这样的落差,让兰陵金氏很多人对蓝曦臣愤懑难息。这股气在心里压很久了,因此一听说金凌将金光瑶的遗物交于蓝曦臣,他们才如此抗拒。
吵吵嚷嚷半晌,一名国字脸的长老举手示意道:“停!”下面的人纷纷噤声,听他道:“贵客?这名贵客我们怕是招待不起,再招待几日,怕是兰陵金氏就要在仙门除名了!”
那位长须长老捋着胡须道:“金宗主已经三日未有露面,怎么也应该给我们个交代?金宗主年纪小,贵客一来,就派侍卫队逼我们离开金麟台,现在还把我等关在外面不让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我们身为长辈,不过问就是失责。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们整个近侍队都要人头落地!”
人群里又嚷了起来:“是啊,到底是贵客有鬼,还是你们心虚?”“我倒要问问,到底是泽芜君下的令,还是金宗主下的令了?”“昨日我还看到有姑苏蓝氏的子弟进去,不如扒了你们的衣服,让我们检查检查,是不是有人浑水摸鱼,假作我们金氏的人。”“狗仗人势,是欺负我们金氏无人了吗?”
眼见下面的人越说越是不堪,金闵撕裂着嗓子,在如潮般的讽刺声中重复道:“金宗主有令,让我等守在此处,诸位长老请回。金宗主有令,让我等守在此处,诸位长老请回。……”其他的近侍们也纷纷扯着嗓子,红着眼睛,和近侍长一起重复着这句话。
“金宗主有令,让我等守在此处,诸位长老请回。……”
“金宗主有令,让我等守在此处,诸位长老请回。……”
“他妈的,这句话已经听腻了,有种就让我们进去!”一个修为较高的门生震天一吼,打断了那群近侍队的回答。
那名国字脸长老嗤笑道:“就算金凌,也要叫我一声堂伯公,你们还管不到我头上,若再执意阻我等前行,别怪同门手下不留情!”他举手一挥,台阶下出现一批弓箭手,齐齐对准台阶上的近侍队伍。
忽然,一阵空灵的箫声响起,上空突然起了大风,吹得下面飞沙走石,所有人不得不拿手蒙住眼,以免被沙石迷了眼睛。弓箭手们为了护眼,自然也放下了手中武器,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就这样化于无形。
没多久,风渐渐停了。台阶上,蓝曦臣迎风而立,雪白的衣袖抹额齐飞,如玉般的容颜上却掩不住疲惫和憔悴。他穿过近侍队伍,走到最前面,面对十几名金氏长老和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金氏众人,行了一礼,道:“曦臣见过诸位金氏长老。”
那名国字脸长老丝毫没有要回礼的意思,语带嘲讽道:“泽芜君,你可真是厉害。以前是金光瑶的上上宾,来得比我们都勤快,还是把人给杀了。怎么现在又和我们小宗主勾搭上了?他人小,看人还不如金光瑶呢。”
最年轻的那名长老厉声道:“泽芜君,若是我没记错,你们姑苏蓝氏不是有一条,不可干涉其他家族事务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蓝曦臣道:“在下惭愧,在此处多叨扰了几日。不过,这也是依各位所建议的,若查找金光瑶所判案书,需来金麟台,他生前物件不得外借。难道不是吗?”
这的确是几日前,两边在金凌调停下谈妥的暂时方案。金氏众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岂能与他讲道理,有人叫嚣道:“泽芜君恐怕不是在这里查找东西吧?若是金宗主无事,大可出来见见我们,问完我们就走。他父母早逝,小叔叔也被人杀死了,我们是怕他被外人骗。”
蓝曦臣道:“我的确是一介外人,在外人面前,金氏同袍持剑相向,总是不太好吧。”
那名最年长的长须长老出来,对着蓝曦臣道:“我虽不如泽芜君修为高深名声在外,但连青蘅君都是向我行过长辈礼的。既然是我们金氏的事务,便让姓金的出来说话,蓝氏的家主在这里说三道四,阻我族人见宗主,说出去青蘅君在地下都不安生吧。”此话带着已故的青蘅君,已是十万分的不敬,只是对方辈分高,向来尊长守礼的蓝曦臣也只能握紧拳头,吞下这份气。
忽然台阶下传来一阵爽朗的男子笑声,道:“找姓金的?好好好,看来我来得刚好是时候。”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额间点有赤红朱砂,头扎红色发绳,身穿金星雪浪服,语尾微扬,嘴角带笑的清俊男子,正抬脚不疾不徐地沿着阶梯往上行来。只不过,他眉间的朱砂却不是兰陵金氏明志朱砂特有的丹霞华彩,倒像是一滴赤红的血珠。干净舒朗的面容在这份点缀下,忽然明艳起来,再加上一身金丝银线的衬托,举止间潇洒恣意的天然神采,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明俊夺目,不由让在场诸人想起了当年高傲俊美的金子轩。外貌不输,气质更胜。
“夷陵老祖?”
“魏……魏魏无羡?”
“魏无羡怎么又成了姓金的了……”
“……他是被金光善的儿子献舍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用了什么妖法夺命的呢!”
那些家丁护卫看到他,脸上都现出惊恐的表情,右手按到剑柄上,身体却自动退后几步,给他生生空出一条通道来。魏无羡转着手中的白玉笛子,潇洒地走过人群,所到之处人人避让,倒真走出些家主的气势来。蓝曦臣虽略有吃惊,但随即心下了然,不得不暗赞金凌这背后留的一手。
一名长老厉声喝道:“魏无羡,就算你这具身体是金氏的种,但莫玄羽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就被逐出金麟台了,哪来资格穿这身校服,点这颗朱砂?姓金,呵呵,更是不可能的事。”十四岁的莫玄羽被接回金麟台不久,金光善就突然死于马上风,认祖归宗之事就被拖下来了。金光善一死,金凌还小,莫玄羽未入籍,位列三尊之一的金光瑶理所当然接任了金氏家主和仙督,更没人再提让莫玄羽改姓入宗之事。莫玄羽自己也是个没心眼儿的,被金光瑶好吃好喝地供着,乐呵呵地以外姓门生身份混了几年。后来,他因骚扰金光瑶被秘密赶出金麟台,莫家人被威胁不得再与金氏联络,莫玄羽从此就算彻底和金氏断了关系。
魏无羡读过莫玄羽留下的信件,自然知道莫玄羽尚未被兰陵金氏正式承认。他分毫不乱,摸着下巴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你们也知道,这厉鬼啊不好当,献舍之人总是有些执念让我去完成的。可莫玄羽没和我说清楚,到底是谁不愿他重回金氏,应该不止金光瑶一个人,我最近正发愁,到底是找谁呢。”
那名长老立刻脸色煞白,不敢再言。献舍之术一直颇为神秘,有证可查的那三四名被献舍的厉鬼,都是以残忍血腥的方式实现了献舍者的愿望。姑苏蓝氏处理莫家庄灭门后,对外宣称是鬼手所为,所以大家并不知道魏无羡在那时已经算完成了献舍契约。大家都知道的,是金光瑶最后被魏无羡封在仇人的棺材里,下场凄惨到恐怖。听魏无羡这么一说,这些人更加不怀疑,莫玄羽的怨恨是因当年被逐出金氏而起。想到此处,金氏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莫玄羽做过什么恶劣之事。莫说几名长老,就连金阗这样的小辈,也经常对其嘲讽羞辱。这群人中参与反对莫玄羽入籍、驱逐莫玄羽出金氏的大有人在。刚才还赤红着脖子,仿若斗鸡似的长老们,全都心惊胆战起来,闭口不再说话。
魏无羡见众人神情,挑了挑眉毛道:“我作这身打扮,实在是为了自保,免得献舍契约认为我未完成任务,要我元神俱灭。所以,到底是谁不承认莫玄羽姓金呢?”魏无羡手执笛子,用笛子的一头对着众人,原地转了一圈,被指到的人纷纷摇头摆手。
魏无羡信手将笛子在指间一转,插回腰带里,笑道:“既然没人觉得莫玄羽不姓金,那我今天以姓金的身份和你们说说话,应该没人反对了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长老再是不平,哪里还敢出声反对?魏无羡快步走到蓝曦臣身边,对他眨了眨右眼,低声道:“你先走。”
蓝曦臣知道是魏无羡的缓兵之计,低低道:“他二人还在我阵法之中,我不能走。”
魏无羡悄声道:“我知道,做做样子,先把这群人打发了。”
这时,两道蓝色的光也自天上落下,是蓝思追和蓝景仪。两人向蓝曦臣下跪行礼,蓝景仪大声道:“泽芜君,蓝先生请你即回云深不知处,有要事相商。”
蓝曦臣怔了怔,道:“忘机呢?”
魏无羡顿了顿,垂眸道:“他……稍晚会到。”
蓝曦臣疑心地看了他一眼,道:“思追和景仪载你来的?”
魏无羡轻声“嗯”了一下。
蓝曦臣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不顾金氏众人看着,就把魏无羡拉到一旁,神色肃然道:“忘机在信中说你之前御剑时突然晕倒,忧心如焚,托我四处查阅典籍,绝不可能放任两个小辈载你过来。你们俩出什么事了?”
魏无羡直给他使眼色,道:“兄长,咱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好吗?”
事关蓝忘机,蓝曦臣便丝毫不让步,道:“你抛下忘机自己走了?”
魏无羡道:“他外出未归,我又赶着过来解围,只好先走了,留了子真在那里等着他。”
蓝曦臣疑道:“他一路上没有赶过来?”
这话戳得魏无羡心里一痛,他们一路上已是走走停停,可蓝忘机一直没有追上来。魏无羡想到蓝忘机当时伤心难堪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半,一半飞到金麟台来,一半赶紧回去找蓝忘机认错。
蓝曦臣看他那神情便也明白了,道:“……你们……唉……忘机心细敏感,心里有事不爱说,我先回去看看他。阵法要诀我留有详述,就放在阵法一旁,让思追依此护好阵法即可。金凌不得要领,无法唤醒江宗主,留在梦境中不肯走,你来了也好,或许能帮他找到江宗主困在梦中不愿醒来的原因。”
魏无羡低着头,小声道:“兄长,蓝湛手伤了,你回去看着他好好擦药,千万不可持重用力。我这边事情完了就去找他。”
蓝曦臣神色大变,道:“忘机手伤了?重不重?可有伤到灵脉?”
魏无羡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肌肉肿胀得厉害,可有大碍?”
蓝曦臣面带痛色道:“琴修集大成者,手上灵脉直通心脉,忌伤手,更忌伤心。忘机所修弦杀术,因其极易伤及心脉,蓝氏向来只挑性情清冷者修习。只是没想到,忘机后来会……会因为你心绪难控。”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听蓝曦臣继续道:“你当年身死后,忘机拖着重伤的身体从乱葬岗回来时,我便发现他心脉有损。不久前你在赤金谷失踪,他没日没夜地寻你,终于找到你时,你昏迷中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了声对不起,脉搏就骤然停了片刻。忘机当时以为你离他而去,悲痛欲绝牵动旧疾,几乎立时就要拿过命去。”
魏无羡整个人呆住,心里如同被钝刀割开一般剧痛,久久说不出话来。
蓝曦臣抓着魏无羡追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何事?”
魏无羡脑海里前来来回回都是他在赤金谷重伤醒来后,看到的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眸,摸到的十根伤痕斑驳的手指。蓝忘机当时伏在他身上,抱着他半天没作声响,只有杂乱的心跳敲打着他的胸膛,是他从未见过的惶恐和脆弱。魏无羡那个时候就知道,若自己没有醒过来,这个人真的会舍下一切,绝不独活。魏无羡很想问蓝曦臣,当年青蘅君为了他们的母亲几乎丢弃了一切,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他又想起来,蓝曦臣说过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底下金氏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蠢蠢欲动,魏无羡几乎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吞了下去,他垂眸道:“兄长,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不对。你若看到他,先帮我劝着些,等我回去再好生认错。”
蓝曦臣摇摇头,道:“阿婴,不要为别人做决定,以前你不该这样对江宗主,如今也不该这样对忘机。”
蓝曦臣终是随着蓝思追和蓝景仪御剑而去,身影没在黑夜之中。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就这样让泽芜君走了?”“要不然呢?你还能拦得住?”“泽芜君换成夷陵老祖,岂不是更难办?”
魏无羡见蓝曦臣飞远了,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长阶最高的一层,道:“行了,大家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都散了吧。这里面也是我侄子,我也不会害他的,你们就放十万个心。”
蓝曦臣对着他们是秀才遇上兵,等他们遇上夷陵老祖这样的硬茬儿,形势便调转过来了。长老们没办法,开始稀稀拉拉离开。那名年轻的长老不甘心,边走边道:“好意思说害人?金凌父母便不说了,金光瑶虽然做的不对,但金凌也是他护着长大的,最后是谁动的手?谁才是害金凌害得最惨的,大家心里都清楚。”
魏无羡抬起脸来,静静地看着那人,眼睛中一抹红色闪过,那名长老忽觉身上一沉,立马往前扑去。众人见他身上团团黑气,竟是好几只阴灵压身,顿时惊叫着闪开,那人无物阻挡,如同一个肉球,一直滚到阶梯的最下面。
魏无羡慢慢地抽出玉笛,嘴边一抹邪笑:“既然泽芜君走了,那我也不必受他们家那劳什子家规的束缚。你们中有些人应该知道,我对金麟台这地方可没什么好感。”金氏众人吓得,赶紧往阶梯下跑去,几个年纪大的长老若非有人扶着,怕是也要跟着滚下去了。
魏无羡用手一挥,那几只阴灵散去,那名年轻长老从阶梯最底下爬起来,面如死灰,战栗不止,看向魏无羡的眼中交织着恨意和恐惧。魏无羡阴沉着脸,道:“给脸不要脸,非要我动手,滚!”
等对方所有人都跑干净了,魏无羡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似是等待着什么,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出现。魏无羡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突然黯淡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近侍队的引领下向金麟台深处走去。
黑夜中的金麟台,虽在彻夜不熄的灯火下仍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可魏无羡对这个地方丝毫没有好感。在那座红毯玉桌的斗妍厅,他与金光善金子勋结下梁子,在那个金碧辉煌的芳菲殿,他被金光瑶戳穿身份落荒而逃,在这个白玉石阶的广场,他被师姐的孩子一剑刺穿了腹部。每一次,蓝忘机都在身边,不管护没护住,他都在。只有这一次,蓝忘机不在。魏无羡微微抬头,感觉头顶的黑夜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怪兽,似乎一口就要将他吞噬,让他透不过气来。
魏无羡突然脚下一软,身侧的金闵赶紧将他扶住:“魏先生?”
魏无羡抓紧了身侧的霜华,刺骨的冰冷传入掌心,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摆摆手,松开了金闵的扶助。
金闵看魏无羡脸色确实不太好,似是极度疲累,忍不住道:“魏先生可需要医师来瞧一下?”
魏无羡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事。就是赶路着急,御剑时间长了些。”
金闵道:“先生用了莫玄羽的身体,确实是有些委屈了。”
魏无羡笑道:“命都给你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金闵道:“以前玄羽和我们一起修炼,一御剑就这般脸色,我还以为他装病呢,原来真的是身体受不了。”
魏无羡问道:“资质真的这么差?”
金闵道:“我与玄羽差不多大,当年算得上同修,他总是偷懒,什么都不好好学。”
魏无羡道:“他十四岁都未修出金丹,怎可和你们一起修炼?御剑岂不是上去就得掉下来摔死。”
金闵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和剑道似乎没有什么缘分,人也不勤奋,修炼一会儿就喊头疼脑热的。”
魏无羡无奈道:“那他有什么行的吗?”
金闵道:“喝酒掷骰子啊。整天不务正业,跟戏班子混在一起划拳吃酒。”
魏无羡心道,幸亏是个能喝酒的,要是献舍的是个姑苏蓝氏的一杯倒,那可就哭了。
金闵接着叹道:“唉,他要不是喝醉了酒干出那档子事,也不会被赶下金麟台了。兰陵金氏多养他一个闲人也不是养不起,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魏无羡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点来,非要火烧眉毛了才派人来?”还是他和蓝忘机刚好吵了架的节骨眼儿。
金闵有些羞愧地没回话,那名刚才在外面反驳长老的年轻近侍连忙解释道:“金宗主说了,若三天他没出来,才可以去找你,连泽芜君也不能说。”
魏无羡稍觉宽慰,金凌这孩子做了宗主,还真有些心眼儿,好在总是信任自己的。
金闵道:“前面就是芳菲殿了,魏先生先去阵法那边看看,金宗主和江宗主都在那里。”
魏无羡似早就打算好,定声道:“不,先带我去找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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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真不愧是小情圣,揣摩情侣心思一级棒。
前面第四章的时候,很多人一直问汪叽为什么喝药,蓝曦臣虽然提到他旧伤复发但是没有细说,因为这个伏笔很重要,到了37章终于写出来了,后续也会有故事发生。
这场吵架并没有对他们感情造成什么伤害,毕竟是男孩子,不会怎么钻牛角尖(我没有瞧不起女孩的意思,但是女孩吵架会比较发散,最后已经不是在讨论吵架的问题了而是态度问题)。这两章要委屈羡羡伤心一下,谁让他先对汪叽发火了,虽然我同意他的观点,爱一个人,不是要拉着他一起死,而是希望他好好地活着,孝敬长辈辅佐兄长,偶尔也能思念他的爱人和他们爱过的时光。
有点期待蓝忘机看到点朱砂的羡羡。真的很美……
《风起云深》35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婚后吵吵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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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此生与君行(二)
(此处有捉迷藏,在本章图的下面,仔细找哦……)
终于有人从腋下扶住他,将他捞出了水面,拍着他的后背,急道:“魏婴!你怎么样?”
魏无羡咳完了,抹了一把脸,待眼前的蓝忘机从晃动的双影重合了,才勾着嘴角道:“真是离了你就不行,浴桶都能把我淹死。”说完便倒在他胸口使劲地喘气。
蓝忘机从一开始就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再度要开口问他,可魏无羡没让他有这个机会。他懒懒地靠在蓝忘机身上,用手搅着水中沉沉浮浮的粘稠之物,道:“这下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婚后吵吵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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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此生与君行(二)
(此处有捉迷藏,在本章图的下面,仔细找哦……)
终于有人从腋下扶住他,将他捞出了水面,拍着他的后背,急道:“魏婴!你怎么样?”
魏无羡咳完了,抹了一把脸,待眼前的蓝忘机从晃动的双影重合了,才勾着嘴角道:“真是离了你就不行,浴桶都能把我淹死。”说完便倒在他胸口使劲地喘气。
蓝忘机从一开始就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再度要开口问他,可魏无羡没让他有这个机会。他懒懒地靠在蓝忘机身上,用手搅着水中沉沉浮浮的粘稠之物,道:“这下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咳咳……咳咳……”
蓝忘机为他擦净嘴角,道:“我去拿水。”
魏无羡紧抱着蓝忘机不让走,看着那些浊物,突然道:“可惜了……”
蓝忘机把人扣在怀里,吻着他的发顶,第一次生出了极乐之后的些许遗憾。
魏无羡帮蓝忘机擦干了身子头发,又扶着他的背让他在床上躺平,卷起他的袖子开始涂药。那绿色的珍贵药膏被他毫不吝惜挖了一大坨出来,厚厚的涂在蓝忘机淤青的手臂上,最后连蓝忘机也忍不住道:“少许足够。”
魏无羡不满道:“怎么你用的时候,就可以把我涂成个绿怪物,我用的时候,你就嫌我浪费。你的东西我花不得吗?”
蓝忘机被他气笑了:“强词夺理。”
魏无羡又挖出一大坨,边涂边道:“不强词夺理,以前怎么和江澄天天打嘴仗。”
蓝忘机只好解释道:“在外补给不便。”
魏无羡道:“你放心,孩儿们的药都被我搜刮来了。”魏无羡向来不怎么携带这种活血化瘀的药,他以前底子好又被打得多,身体跟有记忆似的,最多红肿一下,很快就消散了。这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没怎么改过来。再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让蓝忘机伤了手,还淤青得如此厉害。
蓝忘机道:“家训……”
魏无羡道:“第一百一十三条有言,伤药不可随意相借。”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意思你既知道还明知故犯。
魏无羡道:“我早就想问了,为何不可?你们管得太宽了吧?真是生死攸关,难道还见死不救啊。”
蓝忘机道:“前车之鉴。”
魏无羡来了兴趣,道:“有故事?我爱听,你说啊?”
蓝忘机道:“蓝氏一名琴修天赋极高,因其同伴总是相帮,自备疏懒。一次与同伴失散,卒于一寸脚伤溃烂。若他再活十年,破障音威力恐是今日十倍。”
魏无羡道:“为何罚借药的,而不是罚不带药的。”
蓝忘机道:“一人错,众人督。”
魏无羡道:“哈哈哈,你们这连坐搞得真有意思。也对,夜猎受伤难免,不借又抹不开面子,若是一个子弟老是不带药,与他一起的人怕自己受罚,就必须督促他,是不是?妙哉,是谁定的?”
蓝忘机道:“蓝氏第四任家主蓝棋。那名琴修是其老师。”
魏无羡意有所指地对蓝忘机道:“公正公平搞连坐,亲近之人也不放过,和你有得一拼。”
蓝忘机道:“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魏无羡道:“蓝棋前辈也吃过亏吗?”
蓝忘机道:“他曾借药于伤者,后那人死于敏症。其族人以为用药导致,上门闹了十几年。”
魏无羡道:“这可就太冤枉了,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死因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医师也未必能说明白,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药的问题。”他转念一想,这世上的事,真假都靠一张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事,有谁受过的教训比他大。就算最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该受的伤害也都受过了,该损的名誉也损过了,那些之前传谣传得言之凿凿的路人,最多说句原来如此,难道还会出来向被诽谤者道声抱歉?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惜这世道,智者寥寥,愚者浩浩,惹上一个就一身骚。
魏无羡接着道:“那借给讲道理的人行吗?”
蓝忘机又道:“如何判定?”
魏无羡道:“品行高洁的人,像你一样的,自然就讲道理。”
蓝忘机道:“人无完人,关心则乱,谁也保证不了高洁二字。”
魏无羡想了想,道:“要是你危在旦夕,旁人不肯借药,我也不知道我做什么。但若别人向我开口,我总不会袖手旁观的,十个里面总还有七八个是好的吧。你以前遇到人借药没?”
蓝忘机道:“没有。但叔父有。”蓝忘机这冰封万里的性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先去向他开口的。
魏无羡瞪大眼睛,道:“快说快说,你叔父有没有借?”
蓝忘机摇摇头。
魏无羡道:“我就知道,然后呢?”
蓝忘机一开始不愿意说,可耐不住魏无羡“蓝二哥哥”地求了半晌,终是道:“被人剃光了胡子,药也偷走了。”
魏无羡疑道:“你叔父修为不差啊,怎么被人剃了胡子都没发现。”
蓝忘机道:“晚膳多放了料酒。”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来,这蓝家人的酒量实在不敢恭维,喝一口倒一个,而且事后发生什么毫无印象。蓝启仁一定是因为醉酒,被人剃了胡子都不自知,发现的时候肯定气炸了。他笑道:“作弄人的这个也太有才了,那你叔父怎么知道是白日向他借药之人。”
“留了字条。”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眼睛里闪着一丝光彩,慢慢道:“是你的母亲,藏色散人。”
魏无羡难以自抑地哈哈哈笑了一阵,差点没击掌叫好,最后道:“受伤的是谁?”
蓝忘机道:“前江宗主和你的父亲魏长泽。”
魏无羡追问道:“后来呢?你叔父不会气得要追杀我母亲吧?”
蓝忘机摇摇头,道:“你父亲和江宗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魏无羡道:“那你父亲认识我父亲啰?”
蓝忘机道:“我查过,只此一次。”
魏无羡还以为自己的父母和蓝氏有些交情,看来不过一面之缘,遂有些失望道:“哦。”他涂完了药,又开始轻轻缠上白布,免得沾上衣服被褥。
蓝忘机问道:“思追借你的?”
魏无羡闷声道:“我傻不傻,知道了要罚还告诉你?再说,我说的是搜刮,不是他们借的。”
蓝忘机道:“玩弄字眼。”
魏无羡道:“含光君,你的药不也经常给我用,难道不算犯规?”
蓝忘机道:“道侣间,不受此限。”
魏无羡噎了好半天,最后道:“……我越来越有一种错觉,姑苏蓝氏这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这样那样的规则章程,其实是专门为了玩我的。”
蓝忘机嘴角微不可察地一翘,淡淡道:“天命难违。”
魏无羡对着蓝忘机的锁骨啃下去,狠狠咬了一个牙印。
弄了好半天,终于把两手的药都换完了。之前魏无羡与银袍人打斗,腿上也留下些星星点点的淤青,背上的戒尺淤痕还剩了些。蓝忘机拿过药来想给他上一些,便被魏无羡一把抢走了:“不用了,这么点药先紧着你用。我用不用都这么回事,过两天就好了。”他把药膏放到琴盒侧格里收好,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服下每日例行的白色药丸。
蓝忘机一直看他把那药丸吞下去,突然道:“你……是否身体有异未告知我?”
魏无羡道:“没有,就是昨夜没怎么睡,今天挖那几个破眼睛蹲久了些,又困又饿的,所以就……稍微晕了一下,我以前有时候也这样。”
蓝忘机立刻追问道:“何时?”
魏无羡淡声道:“原来在乱葬岗的时候啊,那时候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做东西,好几天忘了吃饭喝水都有的。”
蓝忘机心头微痛,问道:“没人叫你吃饭?”
魏无羡道:“哎呀,不是。我做事最讨厌有人来烦我了,所以索性就在门口设了禁制,谁都不准进来。”此事确实不假,当初魏无羡收到金子轩之邀,面上平静得很,其实心底欢喜得要命。想到要见江厌离,又是给师姐孩子的第一份礼物,一心要搞个最大最好的,把别人的都比下去。于是,他把自己关在伏魔洞里废寝忘食、日夜颠倒地做了大半个月,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大功告成后,魏无羡正满心欢喜地要拿出去和温情他们炫耀,人却已经透支了,什么时候晕了过去都不知道。若非温情觉得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逼着温宁打破禁制闯进去,根本没人发现魏无羡就这样手脚冰凉地趴在湿冷的地上。若再昏迷久些,恐真的会有性命之忧。温情吓得手脚颤抖地扎了他几十针才把人唤醒,临走时咬牙把自己一半的余钱都给了他,就是怕他再为寿礼的事为难自己。所以金子勋劈碎了那只银铃后,魏无羡见自己大半个月的呕心沥血付之一炬,简直怒不可遏,确实起了杀心。他本来身揣阴虎符情绪就容易失控,所以盛怒之下无论金子轩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这才酿成了后来的惨剧。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想起旧事,魏无羡心里莫名就有些烦躁,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他熄灭了蜡烛,便上了床来,侧身睡在角落里,道:“亥时都过了,睡吧。”
因为怕压着蓝忘机的手,魏无羡蜷着身子睡得远远的,两个人中间再放下个人都行。他这个姿势睡得不太舒坦,所以没有那么快入睡。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知道蓝忘机也没睡着。
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魏无羡贴在床板上的耳朵,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他知道蓝忘机想追问什么,只好不停祈祷赶紧睡着。可是他越这样想,越是清醒。
过了许久,蓝忘机终于还是开了口:“魏婴……”
魏无羡没应声,假装保持着绵长的呼吸。
蓝忘机叹口气,道:“我知你醒着。”
魏无羡不得不转过身去看着蓝忘机,道:“哎呀你这个人,我都故意不理你了,你还要叫我。不好好休息,你的伤怎么好得快?”
蓝忘机道:“献舍之后,何时开始身体不适的?”其实魏无羡重生后,就没怎么离开过蓝忘机身边,他的身体蓝忘机一直很上心。在金麟台被金凌刺伤那次,魏无羡这具身体确实伤了些元气,所以在乱葬岗杀走尸后不支晕倒,后又在莲花坞祠堂被江澄气到七窍流血,但都是过于疲惫和怒急攻心而已。他二人在外游历时,魏无羡的身子也渐渐将养好了,没什么大碍。直到两个月前在赤金谷重伤后,魏无羡无故晕倒的次数变得频繁,昏迷时间渐长,可脉象又看不出什么原因。身边有人还好,若是没人,难免让人忧心。古来愿舍身献舍之人甚少,此术近乎失传。千百年来有书记载的,只有那被召来的三四个厉鬼如何残忍血腥地为献舍者复仇,有何后遗之症却无证可查。
魏无羡道:“我没有不适,就是赤金谷那次受伤之后,疲累缺眠时偶尔犯晕,不过休息一下便好。泽芜君都说没什么大碍,说不定就是被你养娇气了。”
蓝忘机知道他在敷衍,只好单刀直入道:“晓星尘道长说了什么?”
魏无羡在雪岭晕倒昏迷时,蓝忘机已和晓星尘道出魏无羡身世。魏无羡醒来后,晓星尘化出形魄,并请众人回避,和魏无羡单独谈了一会儿,事后还将霜华剑托付于他。蓝忘机本来不觉有异,只是今夜他觉得魏无羡不管是说话还是刚才和他做.爱,情绪颇为反常。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去夷陵“偶遇”魏无羡并透露金江两家联姻之事时,无意中了解到乱葬岗上众人的生活其实非常艰难,可魏无羡在他面前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扛起所有的秘密和重任。现在的他,也是这副神情。
魏无羡打了个哈欠,道:“下山的时候不是和你都说过了,他觉得自己用不上这么把好剑,与其留在那里暴殄天物,不如给了我,替他继续铲奸锄邪。”
蓝忘机想了想,还是诚实地提醒道:“霜华对灵力要求极高。”
魏无羡道:“嗯。”只有一个字,实在很不魏无羡,表明他真的不想说了。
蓝忘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涩然道:“莫要瞒我。”
魏无羡道:“我说了啊,你手上的淤青一日不散,我就担心一日。
蓝忘机偏头看着魏无羡,那双眼似乎要看到魏无羡心里去。
魏无羡有些气闷道:“我有事会藏在心里吗?”
蓝忘机道:“会。”
魏无羡真的有些累了,觉得烦躁而无力,避开蓝忘机的眼神,平躺望着床顶,幽幽道:“……你非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蓝忘机道:“你佩剑在身,晓星尘道长为何仍赠你霜华?”修士的佩剑除了是武器,也是身份和礼节,偷用他人佩剑者,必受万人唾弃。除了薛洋这样极不要脸的,就连盗墓者也不敢破这个禁忌。猖狂如温晁,在教化司收缴了众家子弟的仙剑,其中不乏避尘、随便、三毒、岁华等造艺精致的灵剑,也不敢随便给自己的人用。岐山温氏甚至还建有死人库,设有镇压神兽,专门保存被其所杀修士的佩剑。因为修真界相信,若非父子师徒传承,用死人剑是极不吉利的事。总而言之,除非有什么必须为之的缘由,一般不会有人将佩剑借出或赠予。
魏无羡道:“晓星尘又不是这俗世之人,我也不迷信这些,再说我也算抱山散人的徒孙,小师叔单独和小师侄授予一些剑法秘笈,自然避开别人了。宋道长不也……”
蓝忘机打断他,冷冷道:“算了。”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生气了,可他折腾了一天,那白色药丸的药性也渐渐上头,他想着明天再说吧,便背过身去合上了眼。却不知同床的那个攥紧了拳头,阵阵的手痛都不及心痛之万一。
魏无羡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眼前翻来翻去都是那个银袍人和蒙面人。
——“仙门百家可当你自己人?”
——“你在不夜天城杀温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跟温氏一样,被玄门百家在那里举剑相向?”
——“魏无羡,你前世为什么死得那么惨?因为你不懂人心。为什么金氏保得住坏事做尽的薛洋,你却保不住手未沾血的温情?”
——“夷陵老祖再怎么天纵奇才,窝在这具身舍里也登不了顶!”
——“莫玄羽这具身体,不止资质差,而且永远也结不了金丹!”
——“魏无羡,你不会等着蓝忘机来帮你解围吧?他心口中了我的弩箭,现下尸体都不知被暗河卷到哪里去了。”
——“我们选择莫玄羽,就是为了限制你。莫说修不出金丹,你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温氏倒了,来了金氏,金氏倒了,又轮到蓝氏了。”
——“什么仙门正义,什么道义准尺,不过就是大世家之间的游戏罢了?站错队伍的都该死,这是什么道理?”
来来回回,吵得他脑仁疼。眼前又出现蓝忘机被蓝启仁打戒鞭罚戒尺,整个背上都没有一块好肉。蓝曦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告诉他,蓝忘机再也不能弹琴舞剑了。他像被人挖了心一般,正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周边刀光剑影,好多人向他冲过来,他却像个废人不能动弹。突然有个白衣人奔向他,谁的鲜血喷将出来,扑头盖脸迷了他的眼……
魏无羡猛然睁开了眼,见自己像往常一样窝到蓝忘机怀里。蓝忘机也偏着身子抱着他。魏无羡轻轻将蓝忘机放正了,以防压着一侧血脉,加重淤青。他躺了一会儿,可这封闭的小屋子让他觉得心悸,就算屏住呼吸,仍能听见一片寂静中咚咚直响的心跳。魏无羡不想吵到蓝忘机又惹他疑神疑鬼,于是小心翼翼地爬下床,随意套上衣服,拿上笛子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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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银铃补了
藏色散人剃胡子补了
划小勾勾
汪叽生气,是因为又拿了门派秘籍来搪塞他,魏无羡杀温逐流的时候就说了这个话。
真的看不了的,又非看不可的,可以私信我要,我要检查推荐哦哈哈哈。但是你必须成年了。我从来不无故写的,这章类似色戒,带有情绪发泄的意义,我自认为还可以哈哈哈。为什么你们找不到呢?看评论啊.....
下章吵架升级,伴有吃醋……
《风起云深》34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雪岭守狼人,傲雪伴星尘。
忘羡永不负,此生誓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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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33
【那小狼瘸着一条腿,也慢慢地朝宋岚的方向踱过来。魏无羡本来往蓝忘机身后躲了躲,突然睁大了眼睛,探出身子来。蓝忘机亦是神情动容。宋岚似是突然僵住,慢慢转过身去,只见那小狼的幽荧之眼睁开,吐出一缕魂魄,渐渐魄体成形。
这是一名相貌俊美,眉目如水的男子,虽然魂魄微弱得几乎透明,似乎一碰就要碎掉,但那一开一合的唇语分明声声如泣,字字催泪:“子琛……星尘在此。”】
三十四、此生与君行(一)...
雪岭守狼人,傲雪伴星尘。
忘羡永不负,此生誓归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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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33
【那小狼瘸着一条腿,也慢慢地朝宋岚的方向踱过来。魏无羡本来往蓝忘机身后躲了躲,突然睁大了眼睛,探出身子来。蓝忘机亦是神情动容。宋岚似是突然僵住,慢慢转过身去,只见那小狼的幽荧之眼睁开,吐出一缕魂魄,渐渐魄体成形。
这是一名相貌俊美,眉目如水的男子,虽然魂魄微弱得几乎透明,似乎一碰就要碎掉,但那一开一合的唇语分明声声如泣,字字催泪:“子琛……星尘在此。”】
三十四、此生与君行(一)
晓星尘的魂魄无法成形太久,很快就回到小狼体中。小狼半伏于地,大大的眼睛直看着宋岚,低声呜咽,眼底似有泪光闪烁。宋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似乎是不敢置信地跪在地上,平视着那头小狼。那小狼微微伸头,越过宋岚的肩膀,碰了碰他背上的霜华。霜华顿时银光大涨,结成无数的霜晶,升到空中。
山壁豁口处的风打着旋儿来回吹拂,漫天的霜晶如蒲公英般飞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梦如幻。世上只有一人能将霜华用到这样的极致——明月清风晓星尘。
宋岚一把抱住虚弱得站不起来的小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风吹乱了头发,搅乱了拂尘,青丝白丝缠绕成团,秦剑如故旧人已非。
十三年前,宋岚御剑经过兰陵城外十里的村落时,见下面阴风缭绕,白光阵阵,想是有人在除祟。他快速降落,欲助人一臂之力。刚要降落,便看到一柄雪白的拂尘拖拽着四五只走尸迎面飞来,直奔山崖下而去。他都没看清对方是谁,便将自己手中拂尘掷于对方救急,跳下山崖,将拂尘拿回,迅速加入战局。两人之前从未打过照面,却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场硬仗之后,宋岚不欲多话,刚要离去,只见那位年纪极轻、俊秀雅逸白衣修士漂亮地收剑入鞘,在漫天霜华之彩中走上前来,笑意晏晏道:“多谢道友相助。”
宋岚道:“言重,除魔歼邪,当是己任。”这一战下来,宋岚明白以这个人的修为,根本无须他出手相帮。他正欲转身,那人又叫住他:“道友,我们的拂尘还未换回来呢!”
宋岚这才想起,两人刚才一直是用着对方的拂尘在作战。他连连抱歉,接过那位白衣人双手捧过的拂尘。那人道:“道友可是姓宋……这拂尘上面刻有你的姓氏。”
宋岚恭敬将自己手中拂尘递上,道:“在下宋子琛。”
那人郑重揖礼,道:“子琛兄好身法。在下晓星尘。”
这三个字让宋岚抬起眼来,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位传闻中“霜华一出惊天下”的晓星尘。除了闻名遐迩的蓝氏双壁,他从未见过气质如此纯粹脱尘,笑容干净之人。据闻此人师出抱山散人,初次夜猎便只身闯山,拔得头筹,其所佩长剑亦精美得让人见之难忘。他原先以为,言行招摇又以剑闻名者,多半有些哗众取宠、喜出风头,然而此人的眼睛干净得如一掬清泉,那把晶莹剔透的霜华剑也不及他三分风华。
晓星尘笑如春风:“子琛可是前去金麟台,不如一路同行啊!”
宋岚想也没想,答道:“好。”
经年流转,多少个春秋的悔不当初,多少个日夜的苟活于世,终是让他等来了挚友的回眸,等来那一声久违的——“子琛”。
魏无羡抱手在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和蓝忘机道:“我是不是得想想怎么把宋道长的舌头补上,他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唉。”
蓝忘机道:“不必。”
魏无羡道:“为何?”
蓝忘机道:“前事已泯,多说无益。”
魏无羡想了想,道:“嗯,也是。越是亲近看重之人,说句伤心话越是伤人心。”
蓝忘机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就被魏无羡捕捉到了。蓝忘机若无其事地将把他的衣襟拢一拢,淡声道:“少说话,吃风。”
魏无羡凑到蓝忘机跟前,贼兮兮道:“你知道怎么堵住我的嘴啊。”
蓝忘机淡色的眸子轻轻扫了扫那两瓣丰满俏皮的嘴唇,慢慢道:“家训第三条,在外人前不可失礼数。”
这家训的玩笑是魏无羡前几日上雪岭途中和蓝忘机瞎掰的,前两条分别是“含光君不可撩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不可打夷陵老祖屁股”,如今被蓝忘机借来反将一军,魏无羡不服地强词夺理:“家训家训,是指的我们两个人之间,怎么跟外人扯上关系。”
蓝忘机道:“你确定,要与我论家训责规?”
与掌罚的蓝忘机谈论家训责规岂不是自寻死路,魏无羡立刻转向宋岚道:“道长,我们去看看那几头狼尸好不好?”说完,习惯性拉起蓝忘机的手就走。蓝忘机眉头轻轻一蹙,一声不吭地任人牵着往前而去。
回到之前被杀死的那几头狼附近,魏无羡深吸了几口气,准备上去检查狼尸,蓝忘机一把将他拦住:“我去。”
魏无羡道:“你手伤了,给我好好歇着。”
宋岚将手中的小狼放下,拔出拂雪,示意自己前去。魏无羡摆摆手道:“多谢道长,还是我自己来吧,有些事我想论证一下,隔得远看不清楚。蓝湛站我旁边就行。”
魏无羡拔出随便,隔着老远,试探地在几头狼身上翻了翻。
蓝忘机道:“看耳后!”
魏无羡依言将几头狼耳后毛皮拨开,看到半个炎阳纹。他回头问道:“道长,小狼耳后可有炎阳纹?”
宋岚低头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
魏无羡把几头狼尸都翻了一遍,对蓝忘机道:“小狼身上却没有炎阳纹,这几头听他们号令的狼却有,恐怕是那个银袍人带来取代狼王的。”
蓝忘机道:“嗯。”
确认这些尸体肯定不会动了,魏无羡闭了闭眼,才慢慢凑过去,半趴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那头棕色雪狼头颅上的幽荧之眼一点一点剥离出来。雪狼头骨皮肉都极其坚厚,尸体又早已僵化,挖眼十分不易。魏无羡弓着身子,手剑并用,在那里耐心刨了半个时辰,才将一颗幽荧之眼完完整整毫无破损地刨了出来。只是那眼球一离了狼体,就迅速脱水萎缩,表面石化,变成一颗皱巴巴的绿色石头,尺寸比洞穴顶上嵌的那颗要小很多,颜色也略浅一些。
魏无羡拿着那块石化的幽荧之眼,对着蓝忘机一笑:“洞顶那个东西果然就是幽荧之眼炼的,回头我们可以给幽荧雪狼写本真正的论述了。”
蓝忘机拿出一个封灵袋,将那颗眼睛放进去。
魏无羡又开始挖第二颗,边挖边道:“宋道长落到银袍人手中时,晓星尘道长和阿菁姑娘的魂魄也应该一并落到了他们手里,被这几头狼给分食。没想到那头贪食的小狼,独自跑来吸掉这群狼身体里的魂魄,反而让晓星尘道长的魂魄碎片在它体内得以修复重聚。妖禽异兽体质特殊,我们难以办到的事,有时它们却能轻易做到。 ”
蓝忘机道:“狼群分食才最为保险。”
魏无羡道:“嗯,妖皆有弱点,对食魂的幽荧雪狼来说,它自己的魂魄易被食入的魂魄反噬,所以必须群而分之。食魂不当,它的身体反而会被易主。”
蓝忘机沉吟道:“你没有听错,狼王或许是人。”
魏无羡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那银袍人虽有狼哨,但看起来狼群并非完全听他指挥,最终还是靠狼王。所以他们才禁锢狼王,以更好地控制狼群。”那日狼群纷纷打开幽荧之眼吐出分身,银袍人根本招呼不住,最后还是远远传来的一声狼嚎才止住了。
蓝忘机看他额头已渗出汗水,便掏出布巾想为他擦干,魏无羡避了一下,道:“脏,先弄完再说。”他接着道:“蓝湛,那些石像的主人应该就是历任狼王的主人。水泥筑尸与炼活尸同理,可将其魂魄禁锢于世,便于其反噬狼魂、占据狼躯。洞顶绿石应该是他们用幽荧之眼炼成的媒介石,专门用于守狼人的魂魄进入选定的狼身。之前的头狼被金凌带去金麟台,这头小狼就是下一任继承者,所以我用剪纸化身的时候,才能通过那块石头看到小狼所见。说起来,晓星尘道长的魂魄阴差阳错重新汇入小狼的身体,当真是运气中的运气。小狼年幼,易被反噬。若是喂给了成年狼王,还不知谁消化谁。”
蓝忘机靠近了些,伸手想要帮他。
魏无羡赶紧道:“你别靠我这么近,小心血污沾你身上。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手上要使巧劲儿,弄破了就没用了。”
魏无羡平日里嘻嘻哈哈,做起事来是十二分的认真专注,没发现蓝忘机清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侧颜,也未感知有人时不时将他滑落的头发衣摆拨回別好,以免沾上腥臭。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他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头死狼的幽荧之眼完整无伤地挖出来,递给蓝忘机收好,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
随便的剑身上,腥臭血液滴滴答答,熏得人难受。魏无羡拿着剑嫌弃地退远一步,遥遥接过蓝忘机递来给他擦汗的布巾,道:“蓝湛,你站开点,这味道太……”他低头正要去擦剑,便觉得眼前阵阵白光,头重脚轻,身子发软,话都没说完就骤然昏晕过去。失去知觉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蓝湛,小心手。
不知晕了多久,他慢慢有了知觉,感到喉中清清凉凉,眼睛还没睁开便喃喃道:“蓝湛……”
蓝忘机的声音立刻响起:“我在。”
魏无羡闭着眼道:“手……别……别碰我……”感觉有人过来把他扶起来,魏无羡缓了缓,努力睁开眼,见到的是宋岚,蓝忘机脸色发白地在一旁,看着他不作声。魏无羡自嘲地按了按太阳穴:“……年纪大了真不能缺觉。”
蓝忘机未说话,只递过水袋给他,魏无羡接过来喝了一口,清醒了些许,这才发现身在一处高山湖泊旁,波光粼粼反射着金色的阳光,问道:“居然这个时辰了?”
蓝忘机哑声道:“你晕了快一个时辰。”
魏无羡揉揉肚子道:“难怪……早上也没吃两口,刚才还都吐出来,都是给饿的。蓝湛你饿了没,要不一会儿我们赶紧下山找点东西吃啊。”魏无羡看到小狼也在一旁,目带关切地望着他,竟然一点没有怕狗的感觉,正想要叫一声“小师叔”,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
魏无羡不敢动弹,怕碰到蓝忘机的手,低声道:“家训第三条啊含光君……你手轻点……”
日落西山后,聚散终有时。
临别前,魏无羡摇了摇手上的霜华,道:“小师叔,真的给我了?”那小狼看了看宋岚,宋岚心有灵犀地点点头,走过来在手上写了几个字,魏无羡看了之后正色道:“多谢道长提醒,我知道。”
宋岚叹了口气,又写了几个字,魏无羡问道:“你们真的想好了?不用从狼体分离魂魄了吗?”
宋岚写道:“我同星尘,共守雪岭。”苍城原来的仙家已灭门,再无守狼人,小狼要做狼王还不够强大,若不对这样的噬魂兽好生控制,或成极大隐患。再者,让晓星尘道长在小狼体内将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宋岚在此,一为陪伴,二为镇守,确实是一举两得。
双方都不是纠结之人,既然一方做了决定,两厢便郑重道别,在落日余晖下,背向而行。魏无羡回头,看着那一尸一狼的背影,自己的手也摸上了身边人的手心,笑道:“蓝湛,我们回去吧。”
“嗯。”
因为蓝忘机手臂受伤,魏无羡下午又晕倒,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定在苍城再歇一晚。为了安蓝忘机的心,魏无羡晚膳吃了三碗米饭半只鸡一大碗汤,差点把自己撑吐了,借口张罗着蓝忘机的浴桶和洗澡水,楼上楼下地来回跑消食。蓝忘机见他又活蹦乱跳的,虽然心头阴霾未去,但他一向不愿拘着魏无羡,只能让蓝景仪帮忙看着,别让魏无羡太累着。
等热水一烧好,蓝景仪自然就被魏无羡“请”走了。魏无羡自己先胡乱洗好了,再放好热水,小心翼翼地扶着蓝忘机进去,自己坐在蓝忘机身后,拿着热乎乎的布巾为蓝忘机擦身子。
魏无羡嘴从不能闲着,随口聊了些对幽荧雪狼和苍城旧事的猜测,蓝忘机偶尔插一句添一嘴,倒是互补不足,把各路线索捋得更清楚。
魏无羡忽然想到什么,转到蓝忘机面前道:“蓝湛,你注意到晓星尘道长的眼睛了吗?”死之后,魂魄一如其尸身,没有舌头的说不出话,挖掉眼睛的没有眼珠。他们在义城碰到阿菁的冤魂时,便是那副模样。赤锋尊死后被分尸,因此魂魄也四分五散,招魂都招不来。可是魂魄重聚后的晓星尘道长双眼尚在,视物无碍。
蓝忘机想了想,道:“不是阿箐。”阿箐是白瞳,而晓星尘道长魂魄的双眼瞳仁分明,炯炯有神。
魏无羡道:“晓星尘的魂魄早就不齐了,支离破碎,就像一个茶杯打破了,少了好些碎片,粘都粘不上的。能强大到反噬幼狼,恐怕是有人散了魂,用自己的帮他补了。”
蓝忘机回忆起那双眼睛,道:“你是说,薛洋?”
魏无羡道:“按银袍人所说,降灾原本是薛洋从他手里抢去的,如今降灾重回他手,说明薛洋最后落到了他手上,那薛洋的生魂八成也被用来喂了狼。他们三人这缘分,死前一起住破庙,死后还在一只狼身体里相聚了。唉,没想到,这个小流氓的眼睛原本应是这幅模样。”
蓝忘机道:“人心两扇门,善恶一念间。心若向善,眼神会变。”
魏无羡凑过去,对着蓝忘机眨眨眼:“夷陵老祖现在也向善了,眼神变没变?”
蓝忘机道:“不如以前。”
魏无羡将布巾扔到水里,一记手刀横在蓝忘机喉结处,道:“这位仙君,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快说,魏婴丰神俊朗,天纵奇才,完美无瑕,是吾良配。”
蓝忘机低头轻笑:“身有瑕疵,吾不如尔。”
蓝忘机难得一句玩笑话,魏无羡听来却忽然伤感。他面前的蓝忘机,深红色烙印刻于前胸,斑驳的戒鞭痕横于背后,手肘经脉之处覆盖着大片的紫淤。那都是因为自己而留下的。
水气缭绕,熏得魏无羡眼热,似有一双手抓紧了他的心,一直捏到了嗓子眼儿。 魏无羡恨不得立刻生出一颗金丹,好好地陪在蓝忘机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也能保护着他。这借来的命数如果当真有限,蓝忘机一定会履道侣之盟,共赴黄泉,身死魂依。想到此处,魏无羡怕了。
蓝忘机见他的手渐渐不动了,问道:“魏婴?”
魏无羡从身后将蓝忘机抱住,道:“别为我受伤。我会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我陪你修族史补藏书,你陪我去打山鸡摘莲蓬。”
蓝忘机道:“好。”
魏无羡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蓝忘机终于察觉了不对,道:“魏婴……”
魏无羡似乎笑了一声,道:“不都说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一个死了都能回来的夷陵老祖魏无羡还怕什么。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了任何事,我不想看到你身上再有任何伤痕,要好好活着。只有你在,我才留恋这人间。”
蓝忘机转过身来,淡如琉璃的眼睛在雾气蒸腾中水光流溢,低沉的声音字字敲击在魏无羡的心头:“与君之约,湛绝不食言。”
魏无羡未等他动作,已倾身贴了上去。哪怕未来有多少不测,水能烫得人心头火热,爱也能烧得人勇往直前。
白色的雾气在两个人的脸上聚成水珠,指尖插入了彼此的发根,偶尔溅起的水花,掩过唇,齿的缠绵。可是再用力,也不及藏于肺腑间那句话的万一。
蓝湛,你安然无恙,我便无所畏惧,因为你已是我今生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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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哪里都没有去,就肝了这篇更新给大家,我的债补完了!!!
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风起云深》33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薛洋身世大起底,雪岭秘辛欲出之。
忘羡逗嘴婴惜败,三个后辈论夫妻。
一定要看到最后……
憋了两个月,就为圆满这一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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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由早被兰陵金氏用烂了,晓星尘道长实际并不买账。他与宋岚四处搜罗证据,想要力证以薛洋的年龄,根本没有参加过射日之征。然而这一查之下发现,薛洋确实曾经在岐山温氏做过底层修士,人称"薛要饭的",穷得连把体面的剑都没有,后来被温若寒身边的新晋红人孟瑶“特别”提拔过,佩剑似乎也是孟瑶帮他找的。再后来,宋岚、晓星尘接连惨死,尸首被薛洋藏于义城。薛洋日日守着晓星尘的尸首讲自己的故事,被催化成凶尸的宋...
薛洋身世大起底,雪岭秘辛欲出之。
忘羡逗嘴婴惜败,三个后辈论夫妻。
一定要看到最后……
憋了两个月,就为圆满这一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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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由早被兰陵金氏用烂了,晓星尘道长实际并不买账。他与宋岚四处搜罗证据,想要力证以薛洋的年龄,根本没有参加过射日之征。然而这一查之下发现,薛洋确实曾经在岐山温氏做过底层修士,人称"薛要饭的",穷得连把体面的剑都没有,后来被温若寒身边的新晋红人孟瑶“特别”提拔过,佩剑似乎也是孟瑶帮他找的。再后来,宋岚、晓星尘接连惨死,尸首被薛洋藏于义城。薛洋日日守着晓星尘的尸首讲自己的故事,被催化成凶尸的宋岚站在一旁,神智虽被控制却全都记得。薛洋亲口所述,这一对剑,来自于其仇人之子。而那个仇人正是当年与常慈安有过节、迁怒殴打送信流浪儿薛洋的彪形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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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往事不可追(三)
想来也是,薛洋记仇报复心如此之重,断指之恨可屠尽常氏一门,又怎可能轻易放过将那个将他打得满脸鼻血的人。眼见那银袍人的身份便要呼之欲出,魏无羡急忙问道:“常慈安与何人有过节?”
宋岚道:“行事不端,不喜者众。”
魏无羡抬起手臂,在琴弦上拂过,又再放下,线索卡在此处,岂能不失望。
夔州一带没有实力雄厚的仙门世家,但零零散散的小仙门和散修并不少,查起来甚为困难。岐山温氏家势鼎盛时,连四大世家都不敢高调行事,这些犹如夹缝之草的修士又有什么选择。为了维护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只能对温若寒俯首称臣,身披炎阳烈焰袍,甘为岐山一爪牙。四大世家宣布联手抗温后,众小仙门被迫选择站队,其中大部分都将身家性命押在了实力雄厚、修为高不可测的温若寒身上。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温氏战败,大厦崩塌,最终应验了那句话——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些小仙门和散修即便在射日之征时捡回一条命来,也没有躲过战后的清算。反温联盟的修士们大多如聂明玦一样,认为他们既然选择投靠温氏,在其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就应该承担苦果付出代价。若是没有足够家底与兰陵金氏私下换得生机,等待他们的除了重刑就是流放。十几年过去,生还者甚少,根本无从查起。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蓝忘机不由自主便伸手去摸琴。他一动,魏无羡就赶紧捂住他的手,道:“不准动,你要说什么?”
蓝忘机道:“此句复杂。”
魏无羡侧头看他,道:“含光君,你不信我?”
蓝忘机道:“信。”
魏无羡道:“那还啰嗦什么,琴语告诉我便是。”他这顺口一说,十分之自然,竟然没发现自己评价惜字如金的蓝忘机“啰嗦”。
蓝忘机被他快人快语堵得接不上嘴,手臂又不能动,忍不住用头轻轻顶了魏无羡的脸,道:“轻狂。”
魏无羡以前听学的时候就常被蓝忘机说轻狂,而此地此景听来,竟听出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来,不由凑到蓝忘机耳边轻笑道:“我向来轻狂,你不是十几岁就知道了吗?人不轻狂枉少年,不轻狂怎敢以这幅凡夫俗子之躯,在观音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和仙人一般的含光君告白?再说,日日与琴道宗师一起,要是连传个琴语都做不到,那就叫愚笨了。”说着他还不忘在蓝忘机身上蹭一蹭,小声道:“你现在娇躯一副,等你好了,再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轻狂。”
蓝忘机手指微蜷,冷声道:“很好。”
这语气和他昨夜在屋顶那句“以后别求饶”如出一辙,魏无羡不由得眼皮儿直跳,差点咬断自己舌头,道:“……嗯……那个,再议,再议,从长计议……嘿嘿,你要我弹什么?”
蓝忘机一连报出多个夔州附近的仙门姓氏,让魏无羡传琴语于宋岚,看晓星尘道长是否有查过常氏与这些仙门的交往。报完了名字,蓝忘机便闭了嘴。
魏无羡回头看他:“人话我懂啊,琴语呢?”
蓝忘机挑挑眉,道:“啰嗦。”
略懂琴道的人都知道,问灵的琴语当中,说清或听清姓氏名字是最难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魏无羡被呛得说不出话,咬着下唇对着蓝忘机瞪眼,一见蓝忘机要亲自上手立刻败下阵来,低眉顺眼道:“请……含光君指教。”
蓝忘机这才说出相应的琴语,再三嘱咐轻弹慢奏,以免误谬。
果然,琴语送出之后,宋岚又反馈了些别的线索。
晓星尘查常氏一案时,并未先入为主地给薛洋定罪,而是把与常氏有过节的修士全都滤过一遍。蓝忘机报出的几个仙门,晓星尘和宋岚均有暗查,可这一查,却发现常慈安此人虽然名气不大,但认识他的人对其皆没什么好印象。此人修为粗浅却以仙门名士自居,度量极小见不得别人好,又惯在背后说人是非,言语鄙陋,行为猥琐,是以很多人都不愿与他结交。而不与他结交的人,又被常慈安在后面说三道四,搬弄是非。虽然常慈安说话也没什么分量,但谣言易传,总让人觉得如挥之不去的苍蝇般难受,这也是后来仙门百家对常氏灭门一案抱手看笑话的缘由之一。
不仅如此,宋岚帮晓星尘四处搜罗线索时,有人告诉他,常慈安曾背地里中伤宋岚和晓星尘,到处说二人行为苟且,龌龊至极。当时晓星尘和宋岚算得上仙门的风云人物,那些招揽不得的世家多多少少地纵容了这种闲言碎语。两人分明清白,然而走过人群,经常会听到些刺耳污秽的传言。宋岚当即大怒,认为此等小人实在不值得相帮。晓星尘虽亦是气愤难平,但他认为,一事归一事,死去的常氏五十多口人还需有个交代。那时恰逢宋岚师祖八十大寿,宋岚便暂时辞别晓星尘,回白雪寺帮忙筹备,未与晓星尘同去夔州彻查薛洋底细。
晓星尘独自去了夔州,并将查到之事写信告知宋岚。射日之征刚结束时,夔州一带并无优质猎场,无人抢夺,且无人想管。在这里称霸的,是十五岁的薛洋。据说,温旭曾在夔州一带强行征招一批少年到不夜天城的地火殿打杂,这其中部分是从良家掠夺而来,部分是在街上抓的流浪孩儿,薛洋就在其中。射日之征后,这一批少年里,只有薛洋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即使他曾效力于温氏,但因为是被迫为之,反倒成了温氏罪行的见证人。这个少年回到夔州时,身手和当年已非同日而语,可他并未用于正途,整日里不是打人就是砸摊儿,笑容可掬却暴虐残忍,年纪轻轻已是远近闻名的大流氓,夔州一带已经到了人人谈薛色变的地步。有人曾千里迢迢前往清河,求助嫉恶如仇的赤峰尊。不久后,薛洋消失无踪,据说是被兰陵金氏带走。夔州一带的百姓以为从此安生,无不额手相庆,并在他离开后,放了三天的鞭炮以示庆贺。可是第四天,第一个放鞭炮的餐馆老板,便被人发现分尸于床,死相极惨。虽然有人怀疑是薛洋做的,但却没人拿得出证据。奇怪的是,那被分尸的老板下葬后不久,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坊间传说被夷陵老祖召去当了鬼将,还越传越玄乎,很快就盖过了对薛洋的怀疑。不久之后,那个去清河求助的人在外出时,被不明凶灵袭击而亡,尸身少了一条舌头。过了几日,薛洋身着金星雪浪服,大摇大摆在夔州城中招摇过市,打人掀摊儿样样不落。自此之后,当地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魏无羡正是毫无头绪,蓝忘机抱着他的手突然一颤。魏无羡赶紧问道:“怎么了?手又疼了吗?不如我们先歇会儿。”
蓝忘机摇摇头,附于魏无羡耳边说了一段琴语,魏无羡手其音落,与蓝忘机焦急等待弦音回复。果然,一根琴弦“铮”地一声,魏无羡听懂那句回复——“有。”
魏无羡和蓝忘机异口同声道:“巴郡司马氏。”
巴郡司马氏算得上是后起之秀,第一任家主司马骛长得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与赤锋尊聂明玦有的一拼,一点不像体型纤瘦的巴郡人。司马氏并非什么仙门世家,只不过司马骛很小的时候,因其体格特殊,被路过巴郡的温旭挑选为武陪,两人师从一人,皆是温氏朱雀双刀的传人。朱雀双刀只有一副,自然由温旭继承,而司马骛的一双狱火断刃,刀中藏剑,亦是不可多得的名品仙器。司马骛深得温若寒信任,和温逐流一样,被任命为随身侍卫,并指派给了温旭。但温旭武艺高出温晁不少,又念同窗之谊,并未让司马骛随进随出,而是交予他许多重要事务独自打理,并放言西南一带,他能拿下多少,便掌管多少。魏无羡和蓝忘机在江陵与温氏对抗时,曾与司马骛狭路相逢,此人心性坚定,勇猛善战,是他们在江陵时最为头疼的对手。
宋岚道,晓星尘在夔州查案时,曾有人提供线索,说常慈安曾在那被司马氏的人痛揍,这梁子却不是和司马骛结下的,而是和司马骛的妻子温眉。起因是常慈安在一酒肆中撒泼,强行要店主把已经卖给别人的酒给自己,一路过的女修忍不住白眼嘲讽,他当即就要打女人出气。岂料这女修亮出身份,是温氏重臣司马骛的妻子。常慈安欺软怕硬,憋了一肚子气却不敢直接叫板,只恨一个女人都爬到他头上,便在后面搞些无聊的小动作,造谣司马骛妻子与他人通奸,说司马骛要替奸夫养儿子之类。司马骛知道后怒不可遏,派手下将其打得鼻青脸肿,让他永不得入蜀东半步。
但司马氏在常氏灭门一案上绝无嫌疑,因为这一门都在射日之征时死在了前线。
说到司马骛的死,却和魏无羡有几分关系。他妻子在射日之征前,不知因何事与司马骛起了争执,一时悲愤寻了短见。魏无羡好不容易找到她的墓,掘了棺材,激发尸体怨气,用陈情指挥她去杀了司马骛。他那次掘墓被蓝忘机找到,两人为此事还大打出手,闹得江陵反温阵营的人全都知道了。司马骛一死,江陵那边压力顿减,是以大部分人都赞同魏无羡所为,认为蓝忘机小题大做。当年魏无羡这种事没少做,收拾温氏的时候人人叫好,后来却变成仙门百家攻击他的借口。
而魏无羡和蓝忘机心中所想,却又是另外一桩事,因为他们二人都清楚地记得,司马骛的妻子叫温眉,但是墓碑上的刻字却表明此女子名为齐眉,若非有司马骛之妻几个字,魏无羡还差点拿不准。这桩习俗在温氏修士中并不少见,当时易姓投靠岐山温氏者众多,去世之后才用回本姓,以敬祖先。
若非巧合或其他原因,那么齐眉很有可能来自苍城原来的驻守仙门,也就是为温氏豢养灵犬,守卫幽荧雪狼的温氏齐姓支脉。
银袍人自称姓齐,能驱驭幽荧雪狼,手使双剑,身法极其正统,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司马骛的儿子。
可问题是,很少有人说起司马骛还有一个儿子。至少对外,无人谈起。大多人知道的,是齐眉自杀后,腹中未到三个月的骨肉也一起流掉了。司马骛在世时,与齐眉算的上夫妻恩爱,那场争执造成的悲剧曾令司马骛极其哀痛。看到齐眉尸首时,他一时愣怔,便被其一爪挖出心脏,吃到肚子里。据说那颗心脏被挖出来的时候还兀自跳动,场面极其血腥,在场的温氏修士被吓得魂飞魄散,真的有人口吐黄水,立时毙命。此一桩可算得上魏无羡在射日之征时的著名事迹之一,鬼道之恐怖愈发深入人心,犹如瘟疫般慢慢在温氏阵营蔓延,动摇直至击溃军心。魏无羡一时得意,殊不知,人心之瘟也在反温阵营中渐渐滋生。
问到此处,那银袍人的身份已窥见一二,只需顺藤摸瓜再查司马氏即可。魏无羡想了想,对蓝忘机道:“我想问宋道长,被困雪岭洞穴时,是否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蓝忘机明白魏无羡意思,便将琴语告知。
琴弦回应,没有。魏无羡心道,也许还是要回到关押江澄的那个山洞,看看洞顶的绿石头有什么古怪,否则此事在他心中始终是个结。
虽然已经无事可问,魏无羡还是向蓝忘机道:“再问问,还有何事想告知我们,便一并说了吧,省得写字又麻烦。”
蓝忘机想了想,告诉他了一串琴语。魏无羡虽然觉得略长了些,但照此弹奏,那边依旧回答,没有。魏无羡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抚琴致谢,送灵回窍。
三人决定再上雪岭,一来仔细检查禁制是否可以修复,二来再探查一番是否有别的线索,三来宋岚想要守在那里,看住所有的雪狼,直到金凌的人从义城取回晓星尘道长的骨灰。
临走前,魏无羡自然去和三个小的交代一番,让蓝思追好好休息,欧阳子真和蓝景仪轮流照看,并伺机打听一些苍城的情况。他背后背着忘机琴,左边配着避尘,右边配着随便,怀里插了根白玉笛子,那全副武装的样子,看得蓝景仪好几次忍不住开口相询,都被蓝思追和欧阳子真给岔开了去。
待人走后,蓝景仪忿忿道:“你们两个干嘛一唱一和的,这一向都是含光君帮魏前辈拿东拿西的,今日怎么反过来了?”
蓝思追喝了一口清水,道:“平时都是我帮你倒茶,今日也是你帮我倒的水。”
蓝景仪又向欧阳子真道:“前几日,魏前辈那个……什么的时候,含光君不是着急得很嘛,怎么这么快就调转过来了。嗯,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子真道:“那个什么啊,别瞎扯了,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再说,你见到生出来的孩子了吗?”
蓝思追一口水呛到,咳得喘不上气:“你们说什么呢?”
欧阳子真便把当日两人所听所闻当笑话讲给蓝思追听,谁知蓝思追听完之后,倒是一个笑容都没有,眉宇间似有忧伤。欧阳子真问道:“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蓝思追摇摇头,道:“你们有所不知,三毒剑伤奇特,令伤者犹如产子之痛。江宗主多年来惯用紫电,是以知情的人并不多。”
欧阳子真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算半个云梦江氏的人,我都不知道。”
蓝思追道:“我……听鬼将军说的。魏前辈曾经受过三毒的剑伤,肠子都流出来了,七天七夜,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他喝酒太厉害,那些麻醉的药都不太管用,最后痛得他撞墙,漆黑的夜里咚咚直响。”
蓝景仪抖了一下,道:“哎哟,你这说得跟亲耳听到似的,我汗毛都起来了。”
欧阳子真道:“我从小听着夷陵老祖的故事长大,觉得他刀枪不入,后来遇上魏前辈才知,世人将他妖魔化了。你们还记得那次他在船上晕倒,含光君抱着他的眼神。夷陵老祖在别人眼里,是鬼是神,在含光君眼里,才是有血有肉,会累会疼的人。”
蓝思追道:“含光君在魏前辈眼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欧阳子真道:“若得一心人如此,真是此生无憾。可惜啊,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蓝景仪一向聒噪,此刻端着一杯茶,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欧阳子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还真相信魏前辈瞎吹生孩子啊?”
蓝景仪白了他一眼,道:“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的,话题能不能变一变?”
欧阳子真道:“哟,要不说说你的琴艺?”
蓝景仪抡起手就是一下,道:“去你妈的。”
蓝思追不得不提醒他,正声道:“景仪,用词不雅。”
蓝景仪撇撇嘴,道:“好,回去领罚。我们都是记在泽芜君名下,你却越来越像含光君了,干脆改记到含光君和魏前辈名下得了。”
蓝思追仪态端方地吹了吹杯中热水,道:“我小时候还真叫过含光君一声‘爹’呢?”
这下轮到那两个一口茶喷出,蓝思追似有准备地避之开来,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蓝景仪道:“要我的话,定要叫魏前辈一声爹。啧啧啧,又厉害,又好玩,做的东西又难吃,这不占全了吗?我有一次听他们说,道侣夫妻,你们觉得到底谁是夫,谁是妻?”说完,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蓝和一个魏字,然后将手中茶杯放在魏字旁边,道:“夫!”
欧阳子真将茶杯在两个字上面来来回回了两轮,咬牙放在魏字旁边,杯子里的水都泼出来半截儿,坚定道:“魏前辈说过,他要是归隐,含光君就在家织布做饭,他去种田耕地。男耕女织,种田的就是夫!”
蓝思追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在另外两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慢条斯理道:“蓝氏家训,不可背后语人是非。”要不是看他病着,蓝景仪和欧阳子真就差点要把他绑起来刑讯逼供。
魏无羡、蓝忘机和宋岚先到了灵御村,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再次证明血蝠和瘴鼠确实被人特地引入苍城。他们转而上山,一路上,不论并排走还是竖排走,魏无羡都非要隔在蓝忘机和宋岚的中间,这份刻意连宋岚都看出来了,遂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回到魏无羡和蓝忘机携手打破禁制的山洞门口,蓝忘机仔细看过,他下山前新设的禁制并没有被人打开过。魏无羡见那传送阵还能用,便拿剩下的仙子尿带着两人再次回到找到江澄的洞穴之中。
当他们一进来,便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几日过去,水位已经降到了洞底,露出整个高台。之前他们顺水游过来,水底光线又不足,因而没有注意到水底的情况。洞穴底部,竟然有十几个真人大小的男子石像,面朝高台,肃穆而立。如今借着洞顶石缝中透出来的几缕光线,看得清这些石像并非天然雕刻,而是水泥浇筑而成。虽然长相各异,但皆是身材高大健硕,鼻子高挺笔直,神情肃穆,呈现一种硬朗坚韧的俊气。
魏无羡挨个仔细看了,对蓝忘机道:“蓝湛,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蓝忘机道:“血亲。”
魏无羡道:“嗯,鼻子都挺像的。还有,你看到他们的眼睛了?他们目光向上,看着高台,如此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是左眼无褶,右眼有双。若是平视,应该稍微有些大小眼。”
魏无羡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却听不到半点怨灵的声音。他回头问宋岚:“宋道长,你可有别的感受。”凶尸比人的感受更为灵敏,能追踪最微弱的阴气,也能嗅出血脉的亲疏。
宋岚靠近石像,仔细嗅闻,僵硬的脸上更加阴沉,在手上写道:“血肉之躯。”
魏无羡却看似毫不惊讶,道:“果然如此。原来多年前就有人帮我论证了。”
蓝忘机看向他,道:“你是说,真人浇筑?”
魏无羡点点头,道:“当初为唤醒温宁的神智,我想尽了各种办法。他怨气深重,凶狂难控,我怕他伤到其他人,曾经想过以水泥混着法咒浇筑尸身,将他的魂识困于其中,不至发狂或四散,再通过法阵与我们交流。但是一尊不能动的石像,和一具冰冷的尸体又有什么不同。”
蓝忘机在每一个石像面前细细查过,没有一缕流动的神识,道:“神识俱灭,无一例外。”
魏无羡道:“不过是让躯体提前死去,若无怨念支撑,魂识终有寿数。而且,我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心甘情愿来履行这一职责,代代传承,无怨无悔,反倒不如那些有执念的怨鬼留得长久。”
三人回到高台,魏无羡取出随便,就着红色的光芒,在江澄之前躺过的那个方形石床周围再次细细看了一番,那上面各种符箓咒画叠加,有的甚至相当古老,十分复杂。魏无羡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这两个重复了……这个也没必要……嗯这个没见过,有意思……”
蓝忘机走到他身旁,轻轻叩了叩避尘的剑鞘,避尘登时出鞘,散射出淡蓝色的芒针,附着石床上的那些符咒之上,闪了三下,收芒入鞘。
眼看避尘记下了符咒,回去慢慢研究也行。魏无羡站起身来,抱手看了看洞顶,唤出随便,刚要踏上去,蓝忘机便拦住他:“我载你。”
魏无羡剑已出鞘,心痒忍不住,拖着长长的尾音调笑道:“今日不如让哥哥载你一次?”
蓝忘机眼光扫到魏无羡身后面无表情却微微侧身的宋岚,淡淡的眼眸转回来,盯得魏无羡背后直冒寒气。
魏无羡吐了吐舌头,他刚才聚精会神地研究了半天石床,心里想着别的事,一时把这尊无声的大神给忘了。他忙打圆场,对着随便道:“哥哥,含光君嫌弃你太纤薄,载不了两个人呢。”给佩剑说改名就改名,当真是相当“随便”了。
蓝忘机也不揭露他,只低声道:“莫逞强,我……”话没说完,魏无羡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怕接不住。”
魏无羡当即心头一恸,垂首看着蓝忘机掩在广袖中的双臂。自他重生以来,蓝忘机如同强大的守护者,一直默默在他身侧,细致周到地看护着他,由他尽情冒险,从无后顾之忧。蓝忘机难得让魏无羡召唤温宁,多半是担心自己暂时无法给魏无羡最好的保护。想到这些,魏无羡不免自责,若是不与蓝忘机在屋顶胡来,便不会闹这一场乌龙,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时贪玩惹的祸,却让蓝忘机一个人受了难。
看魏无羡的神色,蓝忘机却理解岔了。他轻轻揽着魏无羡的腰,转身背着宋岚,低头触额:“试验灵力,不急一时。”
魏无羡笑道:“好啊,那这辈子都让你载我。”
蓝忘机不知为何,觉得魏无羡笑得有一丝苦涩,刚想问话,魏无羡已经将避尘给拔出来了。两人按下心头诸事,踩着避尘扶摇而上。
待升到洞顶那块绿色石头旁,魏无羡感觉附在腰身的双手紧了紧,回头道:“不必担心,还有宋道长在下接应呢,无论发生什么,你的手千万别用力。”
蓝忘机未答话,只是眉头不安地微微一蹙。
魏无羡道:“蓝湛,你得答应我,嗯一声也行。”
良久,蓝忘机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魏无羡这才伸手,触到那块绿石头。那石头冰冰凉凉,与普通石头无异,什么都没有发生。魏无羡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依然毫无动静。蓝忘机道:“我来。”蓝忘机触到那块石头,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御剑降下来,魏无羡疑惑道:“难道我真的听错了?”
蓝忘机道:“头狼不在,无法验证。”
魏无羡道:“你相信我没听错?”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道:“含光君,我再用一次剪纸化身好不好?就一次!不试一下,我会寝食难安的。”魂魄附身纸人之上,虽然更易与其他灵物相通,但是没有肉身的保护,元神的负荷和危险都很大。魏无羡从赤金谷受伤之后,魂识一直不太稳定,之前施术又差点魂魄不能归体,所以蓝忘机让他一个月之内都不准动用此术。
蓝忘机叹了口气,道:“一切小心。”
魏无羡取下忘机琴,翻身就躺在了那个石床上,闭上了眼。一会儿,一个小纸人从他怀里爬了出来,振着翅膀飞向蓝忘机,对着他的嘴贴了一下,就往洞顶飞了上去。
蓝忘机坐到石床边,轻握住魏无羡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洞顶贴在绿石之上的小纸人。
大约两炷香之后,魏无羡突然拳头紧握,全身僵硬,眉头紧蹙。蓝忘机大惊,唤他的名字,可是魏无羡依旧没有反应。避尘“噌”地出鞘,蓝忘机蹬上剑身,迅速蹿到洞顶,见那纸人如同被磁石吸附一般,紧紧贴在绿石之上,瑟瑟抖动。他忍着手痛,小心翼翼将那纸人和绿石剥离开来,然后快速地回到魏无羡身边,将纸人放于他身上。
一会儿,魏无羡缓缓地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第一句话便道:“快……快去谷底,狼群要下山了……”他一坐起来便晕眩不止,身体直往旁边倒去,蓝忘机立刻要伸手抱他。只是魏无羡还惦念着蓝忘机的手伤,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抵住蓝忘机。宋岚二话不说,立刻从洞穴的出口奔了出去。
魏无羡推开蓝忘机,伏在床沿一阵干呕,终是将早上所食全部吐了出来。蓝忘机不顾脏污,掏出布巾为他擦拭清理。魏无羡经历尸海血雨都面不改色,能有如此大的反应,定然是被狼群撕咬了。
魏无羡吐完,定了定神,对蓝忘机道:“狼群打起来了,快去谷底,有一处结界破了。”
蓝忘机立刻唤出避尘,搂着魏无羡,从洞穴出口追了出去。洞中暗河的水位下降了不少,魏无羡凭着大致印象,沿着河道溯流而上,找到了去往谷底的那条路。出了谷底,在魏无羡的指引下,蓝忘机一路御剑往前,不一会儿就到了谷底尽头。此处三面绝壁,宋岚正挥舞着拂尘,将上百只巨狼往回驱赶。一只小狼浑身是伤的站在他的身后,将身躯横在在一处山壁豁口之处。那里的石壁上满是符咒,应该是设下了结界,然而那些石壁上出现裂纹,隐形的结界已经消失。巨狼身形高大,纵身一跃就能翻过豁口,进入雪岭树林。
魏无羡道:“蓝湛,你帮宋道长,我去修补那个结界。上面的符咒应该与之前我们在山洞门口射中的那个一样。”
蓝忘机道:“嗯。”两人在那豁口处跳下剑来,蓝忘机转身指挥避尘一同驱赶狼群,魏无羡则祭出随便,一剑削平裂纹之处,龙飞凤舞地在石壁上重新刻下咒文。铁画银钩拉出最后一笔,那结界修复如初,狼群似被什么震慑,便不再往这边聚拢了。
那只小狼似乎撑不住,瞬间趴在了地上。魏无羡站在蓝忘机身后,道:“刚才我应该是附在它的身上了,差点被狼群撕碎。”这会儿正面瞧着,魏无羡觉得这头小狼十分眼熟,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清晨,唯一一头大着胆子在谷底舔舐几只死狼幽荧之眼的小狼。
宋岚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小狼的伤势,蓝忘机要护着魏无羡,只远远扔过去一瓶伤药。宋岚一把接住,将伤药涂在了小狼的身上。那小狼似乎异样的听话,一动不动地让宋岚给它涂抹伤药,两只水灵的眼睛默默地看向宋岚,微微地呜咽了一声。宋岚涂完伤药,见它如此乖顺,又是阻拦狼群的大功臣,突然伸手在狼头上摸了摸。一个清傲孤高的人,竟然透出了几分柔情。
宋岚起身向蓝忘机和魏无羡走来,在手上写字道:“我陪星尘,在此驻守。”晓星尘道长和阿菁的魂魄遗失群狼腹中,就算找来晓星尘道长的骨灰,依旧还要想法子让狼群吐出魂魄来认。头狼不在,群狼无首易起纷扰。宋岚是凶尸之身,魂魄不会被群狼吞噬,倒是最佳的人选。
魏无羡道:“待我查些资料,复制出狼哨,一定会回来将晓星尘道长的魂魄分离出来。我还想到另外一个办法,也许能让你亲口告诉晓星尘道长,错不在他。”
宋岚执手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随即转身腾跃而起,拂雪出鞘,握于掌心,剑尖在石壁上行云流水地刻下:
“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
挚友不归候长岁,此身不破守苍生。”
一气呵成刻下最后一字,宋岚望着那石壁上的“星尘”二字,似是有无尽的话语要说给那两个字听,落到嘴边只剩默然无声。若是走尸会哭,想必他的脸上已是泪如滂沱。
那小狼瘸着一条腿,也慢慢地朝宋岚的方向踱过来。魏无羡本来往蓝忘机身后躲了躲,突然睁大了眼睛,探出身子来。蓝忘机亦是神情动容。宋岚似是突然僵住,慢慢转过身去,只见那小狼的幽荧之眼睁开,吐出一缕魂魄,渐渐魄体成形。
这是一名相貌俊美,眉目如水的男子,虽然魂魄微弱得几乎透明,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但那一开一合的唇语分明声声如泣,字字如泪:
“子琛……星尘在此。”
我用了多大的心力布局,才有了两人的重逢……累死我了,喜欢他们的就点个赞吧。
温旭的朱雀双刀还有谁记得?在前面窥溯蓝忘机送走兔兔那一章。双刀的设计就是为了薛洋金光瑶和银袍人的纠葛。薛洋缺失的成长经历马上就要补全了。银袍人有很复杂的身世,就像他说的,世人皆不可信。
薛洋为什么喜欢泡舌头茶,因为他讨厌那些常慈安那种说三道四的人。
你们到底喜欢这种剧情还是小甜饼啊啊啊啊。今天我的首页全是星光大赏……虽然不磕,但是这真是荧幕CP不用P的典范了。还有,感谢杨夏对墨香的感谢,她真的一直真心的爱着墨香的作品。XP对天官也有兴趣,但是天官要影改真的有点难……
图来自网络,侵删
我今天会熬夜发,你们先睡,早上起来就有了。我正在陪我家含光君年终扫货😂他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急着回家,回家要干嘛……
根据大家的评论,下集大家想看的内容会有的,除了会被pb的部分,这周真的把我整死了,前天才开始写新的……当然你们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在下面留言,我会考虑的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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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30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又甜又飒的忘羡又双叒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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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29章
【魏无羡想了想,像是最终下定决心似地道:“含光君,还有一事。”
蓝忘机问道:“何事?”
魏无羡抬眼看着窗外,太阳虽然已经落山,那雪岭的白色山头依旧清晰可辨,道:“我想上雪岭一趟再确认一次。我那日化身纸人时,似乎听到一个人说话,如果这不是我的幻觉,那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下一步的关键。”】
三十、蛛丝马迹显(二)
蓝忘机见魏无羡眉目含忧,右手覆上他的手背,问道:“有何异常?”
魏无羡修炼鬼道术法已久,听到冤魂的声音并不奇怪。当初在行路岭...
又甜又飒的忘羡又双叒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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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29章
【魏无羡想了想,像是最终下定决心似地道:“含光君,还有一事。”
蓝忘机问道:“何事?”
魏无羡抬眼看着窗外,太阳虽然已经落山,那雪岭的白色山头依旧清晰可辨,道:“我想上雪岭一趟再确认一次。我那日化身纸人时,似乎听到一个人说话,如果这不是我的幻觉,那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下一步的关键。”】
三十、蛛丝马迹显(二)
蓝忘机见魏无羡眉目含忧,右手覆上他的手背,问道:“有何异常?”
魏无羡修炼鬼道术法已久,听到冤魂的声音并不奇怪。当初在行路岭的时候,魏无羡一进刀冢就听见无数冤魂喧嚣,吵得他头昏脑涨,而蓝忘机则毫无知觉,只觉堡内死寂无声。若这个声音能激起魏无羡注意,必然有其蹊跷之处。
魏无羡放下手中碗筷,走到窗前,抱手望着远处的雪岭,又仔细再回忆了一番。当时,他魂魄依附于纸人上,通过那洞顶绿石连接到头狼的元神,看到蓝忘机和那二人在洞口外对峙谈判。彼时局势紧张,他全神贯注于蓝忘机那边,不防识海中突然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他未及分辨就变故陡生,但这声音像一粒沙子,硌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魏无羡反复回忆当时情景后,确定道:“若我没听错,那个声音问’你是谁’。听其音色,绝非是江澄。”
蓝忘机道:“可是在问你?”
魏无羡摇摇头,眉头微蹙道:“我不知。那声音响起后,你突袭对方,传送阵就被仙子触发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魏无羡的神识跟着头狼传送回洞中后,纸人就脱离了那块绿石。他留在洞穴中的身体被蒙面人打了一掌,魏无羡附身纸人的神魂自然也受到损伤。他竭尽全力才让自己维持神智清醒,哪顾得上去寻探那声音的来源。
后来他和蓝忘机通过传送阵回到洞外,并未发现传送阵里有什么异常。彼时洞外众修士狼狈不堪,待他七七八八忙完,金凌又来了,魏无羡忍着渐渐发作胀痛的三毒剑伤送走众人时,已是冷汗如雨脸色惨白,差点让蓝忘机以为他又遭反噬,急急将他抱回苍城疗伤,此事也就被抛诸脑后。魏无羡以前被三毒刺穿腹部,疼得连温情的药也镇不住。温情举着银针,送他一句话——“叫得厉害的,都不是真疼”,惹得他大为不平,和温情斗嘴了半日也就熬过去了。可面对关心则乱的蓝忘机,魏无羡只能嘻嘻哈哈开着三毒的玩笑让蓝忘机宽心,但这具身体实在娇气,刚熬过最痛的时候,他连水都没来舔一口就昏睡了过去。直到此时,魏无羡才想起这个疑点,越想越觉得自己错过了重要的线索。
蓝忘机见他蹙眉不语,起身缓缓走到他身后,广袖微展,拥人入怀,低声道:“我知你所虑,勿太担忧。”
魏无羡微微侧首,道:“你知道?”
蓝忘机道:“兄长在金麟台,自会尽力。”
魏无羡轻笑一声,道:“看来我现在什么都瞒不了你。蓝湛,我并非不信任泽芜君,而是……而是我们对幽荧雪狼的了解实在有限,我担心江澄魂魄归体出什么纰漏。就这样让金凌带走江澄和头狼,我们会不会太大意了?”
蓝忘机安慰道:“兄长招魂从未失手,江晚吟魂魄离体未超七日,应无大碍。”
魏无羡道:“我给他用过护魂草,照理应该问题不大。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不安,觉得……事情可能比我们原先预料的复杂。”
蓝忘机道:“嗯。”除了莫玄羽无法修出金丹和那个不确定的声音,魏无羡早已把自己在雪岭上的所闻所见和蓝忘机说过。
魏无羡背靠着蓝忘机的胸膛,道:“对方本意是通过绑魄阵,让头狼吞噬江澄的魂魄,再通过控制头狼,让紫电发出认主的指令。可我观察,江澄的神识一直未被头狼完全控制……有意思的是,这一点好像也出乎对方意料。对方不得不是以我和思追为要挟,才迫使江澄屈服的。”
蓝忘机道:“既如此,那声音主人是友非敌。”
魏无羡道:“所以我觉得,若要查那两人身份,这个声音的主人或许知道。可那个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的呢?”
蓝忘机道:“古书有云,幽荧之眼,吸魂噬魄,途径之地,游魂不留。”
魏无羡道:“你说的没错,魂魄一旦被分解转化为雪狼分身,原先的神识就难以保全。可结了死契的魂魄,却另当别说。比如……”
蓝忘机便懂了他的意思,道:“凶尸?”
魏无羡点点头。作为炼出高阶凶尸的第一人,没人比魏无羡更了解凶尸魂契。江澄和宋岚都被绑魄阵所困,宋岚不受影响的原因就在于此。
魏无羡神色肃然道:“那两人似对仙门大世家怨恨颇深,若不查清此事,修真界怕是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赤峰尊去世后,清河聂氏实力大减。所以他们首先跟聂怀桑合作,借我们的手扳倒金光瑶。兰陵金氏业已式微,说不定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云梦江氏,或者姑苏蓝氏。对了,你今日在苍城里可有什么新发现?”
蓝忘机道:“卖酒之地已歇业两日,其他如常。”那银袍人是魏无羡在苍城唯一贩酒的妓院里碰见的,蓝忘机自然首先去了那里。
魏无羡在蓝忘机怀里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含光君,又去啦?”
蓝忘机淡声道:“查探。”
魏无羡身体后倾,双肘撑在背后的窗台上,眉毛一挑,醍醐灌顶般地道:“哦,查探啊!这个词好,我以后去查探,有人可别打破了醋缸子,又是磨鞋,又是爆伞的,很费钱的。”
蓝忘机紧抿着嘴不说话,这两日拌嘴屡落下风的魏无羡心头大喜,手里绕着垂下的红色发带,继续道:“我说今日含光君怎么没带酒给我,还以为你故意不让我喝呢!”
蓝忘机道:“伤口未愈,忌酒。”
魏无羡强忍着笑,乘胜追击:“对哈,今早起来,我这腿上的伤口怎么就崩了呢?看来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我该忌酒呢,还是忌美人。”
蓝忘机面上无波,声音明显失了底气:“今晚休息。”
魏无羡两指微屈,指节对着蓝忘机高挺的鼻子轻轻一夹,道:“哈,我记得有个人好像说,无论何时何事,都不拒绝我的。”
蓝忘机任他夹着,淡淡道:“不如先谈谈反噬。”
魏无羡赶紧把手拿下来,亲昵地搂住蓝忘机的脖子,道:“我听说,原来驻守苍城的仙家是为温氏喂养灵犬的,后来全被推入玉狼雪岭喂狼,你可知此事?”
话题转得如此生硬,蓝忘机并没揭穿他,配合地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诉与他听。原来,此处驻守仙家本姓齐,原温氏家臣之一,也是最早改姓归宗岐山温氏的仙门之一。岐山温氏鼎盛之时,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仙门,向来手段残忍,无数仙门在其威慑下都活得战战兢兢,也有少数人奋起反抗,不过下场无不凄惨。此处便是温氏对重犯施以极刑的地方之一,这所谓的极刑,大约也就是将人剖心挖肺,把身体未完全死亡时的生魂剖出来投喂幽荧雪狼。
魏无羡问道:”所以传言是真的,这些温氏家臣真的被推入雪岭喂了狼?“
蓝忘机道:”嗯。”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了几分:“全族覆灭,家仆割耳削指,留作苦役。”
岐山温氏一手遮天时,仙门百家听其号令者众,有更姓易宗归附的,如温逐流的山阴赵氏,有依仗温氏成为新贵,整日里作威作福的,如颍川王氏。但还有一类,可谓是岐山温氏这座巨厦的基石,那就是追随了岐山温氏多年的老家臣,当中不乏百年望族和修为高深的名士,也是反温联盟最大的阻力。当年,虽有聂明玦、魏无羡、蓝氏双壁等高手,战事依然一度胶着。直到温若寒被金光瑶杀死,岐山温氏群龙无首,互不听调遣,这才被反温联盟打得溃不成军、如鸟兽散。
反温联盟大获全胜之时,亦是众仙门对温氏的复仇情绪达到顶点之时。当年受过温氏压迫的大小仙门,誓要将以前的屈辱千万倍地从温氏遗族身上讨回来。那时,只要沾上“温氏”两个字,人人可得而诛之。仙门排名大洗牌,也不乏有人揣着排除异己、公报私仇的用心浑水摸鱼。彼时,金光瑶因刺杀温若寒有功,终于在兰陵金氏认祖归宗,一时间成了香饽饽。金光善发话,原先依附岐山温氏的仙门,只有“对反温联盟有功”的,才可豁免其罪。那如何判定这个“有功”,全靠金光瑶这个卧底的一纸供词。所以,兰陵金氏的家臣席上多了不少原先附庸温氏的家族,这些人也成为金光善后来设立仙督一职的最大助力。
射日之征的胜利,逐渐演变成一场对清洗温氏遗族的狂欢。不管是想报仇的,还是想划清界限的,都旗帜鲜明地将杀温当成了一种正义。曾为温氏作战、或包庇收留温氏遗族的修士,一旦发现,或施以极刑,或遣作苦役。即使强大如夷陵老祖,最后也是倒在维护温氏一事上。
想到当年温宁无辜惨死,温情挫骨扬灰,乱葬岗上那五十多名温氏修士在自己死后被推入血池,魏无羡闭上了眼。
蓝忘机见他神情忽地黯然,料他定然想起过往之事,默默将人揽入怀中,予他一隅缅怀故人。
须臾,魏无羡才闷声道:“蓝湛,这些年已经死了太多人,谁也折腾不起了。”
“嗯。”蓝忘机简短而温暖的回答在他头上响起,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无端端就让人心安。
魏无羡道:“射日之征后被株连的仙门修士,不知有多少,这场硬仗,紫电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其实魏无羡内心觉得,莫玄羽献舍夷陵老祖或许才是真正的开始,背后策划的人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寻找赤锋尊的遗体。然而,出乎背后那些人的预测的是,献舍归来的夷陵老祖并没让这一切朝着他们计划的轨迹前行。最让魏无羡担心的是,因为他选择放下仇恨,让过去一笔勾销,那些人会不会抛弃了受限于莫玄羽身体的自己,找到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替代方案。若真是如此,他与蓝忘机成亲后的半隐生活多半就要再起波澜了。只是这一次,他有了想要一生陪伴、携手白头的倾心之人,再不舍得轻言生死,枉顾深情。
山头上,一轮圆月慢慢升起,如同玉盘静静的挂在夜空,俯瞰着人间没有尽头的风起云涌,生死无常。
魏无羡突然道:“含光君,阳关道和独木桥,你选哪个?”
蓝忘机略微低头,背着烛光的浅色眼眸好似深了几分,如练的月色让他的脸庞显得越发美如冠玉。他看着魏无羡,又低又磁的声音从容而坚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魏无羡抬眸定定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认真道:“逢乱必出,当为则为。”
此句落地,魏无羡和蓝忘机皆是心头动容,满满的深情似要溢出胸膛。他二人皆无爱恋经验,若说爱情的火花始于年少多情,历经坎坷后的两情相悦让人圆满欢喜,但成亲后的日常陪伴里,那烧得人上头的电光火石岂可能天天都有。然而两人相处越久,越发现彼此志同道合、心有灵犀,身体和灵魂皆是无比契合。这种灵魂知己的可遇而不可求,如同陈年醇酒和仙山珍茗,余味悠远,后劲十足,让他们愈发对彼此情根深种,仰慕珍惜。
魏无羡原本烦乱的心绪,在蓝忘机那微澜不起却藏尽深情的眼神安抚下,似乎什么都解开了。他展颜道:“你我联手,便没有不可为之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蓝湛,我们先去雪岭,再去金麟台,然后再从长计议。”
蓝忘机未有多言,只拿起魏无羡的手腕,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其左右手腕揉压探查了半晌,道:“再歇一晚。”
魏无羡从蓝忘机摸他脉起,就开始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等蓝忘机这句话一说完,便扑在蓝忘机身上起伏不停。若是以前,蓝忘机一定又疑惑这厮不知那根弦被撩拨得发了癫。可近来蓝忘机常常给魏无羡检查身体,他要么笑不停,要么撩不停。蓝忘机但凡问一句,魏无羡那张嘴就是没完没了,最后必定是不能“善了”。如今魏无羡身上有伤,折腾不起,蓝忘机索性沉默不开口,由着他自己瞎乐。
魏无羡没人搭话,只好伸了个大懒腰,顺势把蓝忘机抱住,用头蹭了蹭蓝忘机的脸:“好,都听含光君的。”
蓝忘机不知是无奈还是不相信,低声道:“真听我的?”
魏无羡在蓝忘机胸口抬起半个头来,露出俊俏的双眼,瞪大眼睛眨了眨,摊手答道:“不听你的不行啊,夷陵老祖身无分文,又不能长途御剑,只能靠打含光君秋风,白吃白住白……睡嘿嘿。”
蓝忘机在他勾起的唇角轻轻一贴,柔声道:“那快去吃饭。”
魏无羡哪舍得放手到嘴的美人,按住蓝忘机的后脑勺,狠狠压在自己的嘴上猛亲了一口,又怕被报复似地闪身从蓝忘机腋下溜出去,蹦回到了桌边。自己先吃了一口,就赶紧往蓝忘机碗里夹菜,一边道:“完了完了,都怪我,这菜都要凉了。蓝湛,你也快来吃!”
蓝忘机站在那里看着魏无羡欢快的侧影,心里微微发疼。
魏无羡回头看他,还是笑得那样无忧无虑:“蓝湛,你还站着做什么,快来啊。我保证不和你说话了,省得你跟我搭话又饿肚子。”
蓝忘机整整衣衫,坐回魏无羡身边,又是一派雅正端方。魏无羡包着一嘴饭,抬头对他一笑,眉眼弯弯,欢言俏语都藏在其中。蓝忘机给他擦了擦唇角,也拿起了碗筷,思绪却飘回一个月前,魏无羡在赤金谷受伤昏迷后,金凌悄悄告诉他的那个让人凌迟心肺的真相——
“……莫玄羽出生前便注定,灵脉有异,金丹不得……”
蓝忘机望着对面那个满脸笑容的人,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魏婴,你的命不由天,由你,还有我。”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吃着晚饭,偶尔对视笑笑,一顿微凉的饭菜却吃得人心头烫热。饭后又去看了看几个小的,蓝思追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魏无羡便让他们三个明日去城里逛一逛,顺便打探些消息。
快到亥时,魏无羡呲溜把自己脱了个干净,泥鳅一样钻进被窝,侧身躺在那,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忘机。
蓝忘机刚沐浴完,线条流畅的完美身形一览无遗,湿鹿鹿的黑发垂在白如冷玉的皮肤上,看得魏无羡血脉喷张。蓝忘机对他这种明目张胆的窥视早就见惯不怪,镇定地走到床边,冷静地将被子一掀。
魏无羡一本正经道:“含光君,来歇一晚啊?”
蓝忘机不理他,俯身将魏无羡腿上的绷带解开看了看。魏无羡正对这他腹部紧缩的几块肌肉,只觉得口干舌燥得紧。他坐起身来,一手勾住蓝忘机的脖子,若即若离地呼了一口气在蓝忘机脸上:“歇一晚,四舍五入,就是睡我一晚。对不对?”
话刚说完,魏无羡就觉得腰上被人拍了一下,立时动弹不了往后倒去,稳稳落在蓝忘机有力的臂弯里。他睁大眼睛道:“蓝湛,你干什么?”
蓝忘机清晰的喉结动了一动,什么也没说,只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好在枕头上,盖上被子。
魏无羡大喊:“含光君,我没干坏事吧!”
蓝忘机穿上一件干净的白色里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淡声道:“好好休息。”
魏无羡道:“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我又没爬你身上,你为何封我经脉?”这还不是明知故问。每次蓝忘机打算好好睡觉,都是这厮在床上动手动脚,非把蓝忘机撩得火起,将他就地办了。
蓝忘机不说话,挥手熄灭烛火,上得床来,将人揽到怀里便闭上了眼。
魏无羡不信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撩不倒蓝忘机,他睡了一整个白日,此刻精神可好着呢!
“小含光君硬了哎,让我们疼疼它呗。”
“蓝二公子,双修有益修行的知不知道,强忍着会生病的。”
“二哥哥,我帮你还不行吗?你要上面帮还是下面帮,要不要倒立着来啊,啊?蓝二公子?”
“别这样嘛……你不会始乱终弃对我没意思了吧蓝湛?”
“阿湛,小湛湛,忘机兄,湛哥哥……”
“……”
“小古板,小和尚,蓝无趣,蓝方丈,含光菩萨……”
魏无羡正生无可恋地念经,感觉蓝忘机抱着他的手动了动,心中一阵大喜,想是蓝忘机终于忍不住了。黑暗中,只听重重三下拍击身体的声音,蓝忘机放下手来,将人紧紧抱到怀里,冰凉柔软的唇在魏无羡眼睛上吻了吻,清冷而低磁的声音伴着细细的呼吸,轻轻响在魏无羡的脸侧:“睡吧。”
"??!!"
魏无羡被淡淡的檀香味缭绕得全身充血,却又无法动弹,赶紧喊道:“喂,你这样让我怎么睡啊?蓝湛,蓝湛蓝湛,撩了又不干,就是耍流氓!你这个没良心的,快给我解了,怎么能这样!”
蓝忘机这次半点反应都没有,连身下也平静下来。魏无羡听着蓝忘机平静的呼吸,当即明白过来,蓝忘机定是舍不得禁言他,又怕被他胡言秽语惹得火起,耽误他养伤,干脆把自己五识给暂时封了。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心中大呼:“蓝忘机,你他妈真有种!”
不知什么时候,魏无羡窝在蓝忘机胸前,也沉沉睡了过去。蓝忘机没对他下重手,他在睡梦里早已通了经脉,四肢如树藤般地缠上去,把人抱了个死紧。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行走于雅致的亭宇楼阁间,雕金漆银,花团锦簇,似乎很熟悉的地方,又想不起在哪。只听“咚咚咚”的声音,好似有人敲着什么东西,他循声走进去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内,看到蓝忘机穿着一身银线织就的白色僧衣,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手中敲着木鱼。蒲团旁边放着一把琴,琴弦微动,却没有琴声。他轻手轻脚走上前,见蓝忘机并未睁眼,右手敲击不止,越来越急。魏无羡心道“好个蓝氏出家人,我偏要让你下红尘”。于是,凑上前去便贴住蓝忘机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突然,他感觉有人冲进来,使劲拽开他,他拼命死抱着蓝忘机,一下就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蓝景仪在摇他:“魏前辈,魏前辈,醒醒!”
见魏无羡醒过来,蓝景仪举着烛火又去推蓝忘机。蓝忘机自封五识的时辰还未过,仍在沉沉睡着。
魏无羡一把抓住蓝景仪的手:“小声点,让他睡,何事这么着急?”
蓝景仪只好虚声说道:“您快起来看看,来了好多血蝠!整个苍城上空都是。”
魏无羡睁大眼睛,惊道:“什么时候来的?”
蓝景仪道:“现下正是子时三刻,已经来了一阵儿了。你们怎么睡得这么沉,我敲了好久都不开,只能破门进来了。”魏无羡恍然,自己怕不是把敲门的声音当做蓝忘机敲木鱼了。他随便抓起一件衣服穿上,跳下床来,微微开窗一瞧。好家伙,果然遮天蔽月,别说月亮,连颗星星都看不到了,铺天盖地全是翅膀扑腾的声音。魏无羡这间屋子刚透出点烛火光亮,便有好几只血蝠凶神恶煞地俯冲过来,蹬着血红的眼睛,张着满嘴尖牙,想要挤进窗来。魏无羡当下把窗户使劲一关,一个血淋淋的血蝠脑袋,几片翅膀,一副小小的爪子,就挤落在窗框边缘。
魏无羡回头问道:“思追和子真呢?”
蓝景仪道:“思追也不知怎么回事,睡着睡着突然吐了,我和子真起来帮他清理,这才发现外面的异相。子真已经检查客栈的门窗了,我过来叫你们。”
魏无羡道:“思追怎么会吐,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蓝景仪道:“不知道啊,我们三人一起吃的,就他吐了。思追小时候体质就不太好,他坐船也吐的。”
“那不是一件事儿。”魏无羡边说边随便拿起一件外袍往身上一套,道:“幸好是夜里,大家都闭门关窗睡觉。若是白天可就糟了。”
蓝景仪看他胡乱穿衣,忍不住道:“魏前辈,这是含光君的衣服。”
魏无羡眉头一皱:“你还管谁的衣服,快把你的笛子给我。”
蓝景仪突然脸红道:“什么……什么笛子?”
魏无羡随意将衣带打了个结,道:“我知道你偷偷练吹笛子了,快点,我陈情丢了。”
蓝景仪面红耳赤赶紧跑下楼去,一会儿就拿上来一根白玉笛子,双手呈给魏无羡,小声道:“魏前辈,你别告诉蓝先生。”
魏无羡取过笛子,笑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家蓝先生找我谈话。你要不想他知道,回去记得去古室,把领物薄子上的签名毁尸灭迹。哦,对了,顺便把看到你签名的人灭了口才好。”
蓝景仪面色大变:“啊……”
魏无羡摇摇头,拿起玉笛就给他一下:“还别告诉蓝先生,我要像你这样,早把莲花坞的祠堂跪穿了。看好你家含光君,别开窗也别吵他,这点小东西我一人就够了。”
蓝景仪正想提醒魏无羡的衣带系错了方向,想到外面形势紧张又闭上了嘴。魏无羡刚才趁蓝景仪下去拿笛子时,找到剪刀和一沓符纸,几剪子下去弄了一堆纸人,割开手指在那些纸人身上一溜抹上了血迹。虽然粗糙了些,但对付那些血蝠已经绰绰有余。
魏无羡取了随便和那沓纸人,便冲回床边,迅速贴了下蓝忘机脸颊,丢下一句:“老子除妖去,不带你玩了。”蓝景仪还没来得及捂眼睛,眼前白衣一闪,人就已经飞出窗去。
窗框一落,便被人从外面封上了。蓝景仪看到窗外似乎有强烈的红光一闪,数只血蝠尸体便砸在窗户之上,流下串串红殷。紧接着,一阵诡谲森然的笛声响彻长夜,曲不成曲,调不成调,颤若龙吟,锐如利刃,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随着笛声高低,一股突如其来的嗡鸣声似盘旋而来,时远时近,夹杂着千万血蝠的翅膀扑腾声、簌簌坠落声、啪啪砸撞声,光听都能想象外面定是精彩绝伦。
蓝景仪心痒难耐,看了眼正在沉睡的蓝忘机,熄灭烛火,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个缝,登时就屏住了呼吸。
魏无羡走得匆忙,黑发未束,此刻立于赤红色的随便之上,如漆长发在风中张扬乱舞,广袖腰带卷若狂澜猎猎作响。十几张亮若星辰的符箓,龙卷风般围着他剧烈旋转。成千上万的血蝠被光亮吸引,潮水般向他涌过去。皎若明月的白衣人如同黑色风暴的中心,将暗夜中的嗜血飞禽统统卷入。那玉笛之音时而高亢,时而低鸣,一大群小纸人随着那诡异的曲调,在洪水般的血蝠中横冲直撞,如一群吞天噬日的蝗虫,呼啸盘旋着来回绞杀,所到之处割头断翅,寸肉不留。
血蝠凶恶残忍,吸人脑髓,灵力不济的低阶修士若处蝠群之中,怕是立刻就要毙命。可在魏无羡面前,这凶兽与普通鸟雀一般无二,铺天盖地而来,血肉翻飞而落,飞蛾扑火般毙命于他的鬼道术法之下。
若说素衣若雪的蓝忘机仙气凌然,对敌从容如神明降世。身着白衣的魏无羡却藏不住眉宇间的桀骜狷狂,英气中带着丝邪魅,配上那精妙诡谲的笛声,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笛声加持下,那群纸人犹如最锋利的刀刃,在空中横切竖斩,杀得酣畅淋漓。一场意料之外的夜猎,看得人全身爽利,好不痛快!
蓝景仪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年的仙门无法包容这样剑走偏锋、惊才绝艳之人,因为看到他的人,大概都会因为自己的平凡感到自惭形秽,为他们终其一生无法超越的天分而心生嫉恨,若无法得之,则必要毁掉。
蓝景仪正看得目不转睛,忽听楼下子真的声音传来:“不好!瘴鼠来了!”
蓝景仪低头一看,城中街道上,乌黑瘴气渐起,心知大事不妙。那瘴气若透过门窗,被熟睡之人吸入,中毒深重者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正欲夺窗而出,一人将他衣领一拎,飞出窗外,放到一处高楼屋顶。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人背对着蓝景仪,直往魏无羡方向冲去,脚下却踩着冰冷澄澈的避尘。蓝景仪一时有些愣怔,直到风中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城中民居,全部设障。”
蓝景仪身体比脑子还快,立刻习惯性地低头答应:“是,含光君!”说完了,又觉得十分恍惚。他揉了揉眼睛,只见那人身影已远。明明是蓝忘机的声音,可却看不真切,黑衣黑发连同手上那把通体乌黑的七弦古琴,都一起融入了夜色。不过,即使那人背对着他,那股冷若霜雪的出尘气质,任何人也模仿不来。
铮铮两声琴响,如天籁之音,浑厚悠远,涟漪般在空气中推波而来,似乎将一切都静止了。紧接着一串流畅的弦音倾泻而出,天上的血蝠如倾盆大雨,扑朔落下,地面轰轰作响,到处是被炸开弹起的瘴鼠尸体,蓝景仪不得不挥剑如飞,才能避之开来。
蓝景仪看到蓝思追也负琴而出,站在另外一处屋顶。两人遥遥点头,手上捏诀,口中念念不停,跳跃奔走在民居屋顶,迅速结出一个个流云纹的避瘴结界。欧阳子真也登上屋顶,指挥他的剑击杀剩余的零星妖物,为两名同伴保驾护航。城中人口不多,却也有人听见外面响动,亮起烛火,不一会儿又纷纷灭了。这样的动静,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交给能管的人去管就好。
蓝忘机奔到魏无羡身边,首件事便是将人拉到避尘之上,一手贴于他的背心,缓缓输入灵力,眼底略带责备道:“胡闹。”
魏无羡停下笛音,平复了下呼吸,笑道:“谁让你关闭五识,叫不醒你怎么带你玩?”他不着痕迹地拨开蓝忘机正在输灵力的手,放在自己腰侧:“不会穿,要掉了……”
蓝忘机无语,将忘机琴交给他,两下帮他重新把腰带系紧了些。
这时,雪岭那边又飞来一大群黑压压的血蝠。两人立刻肃穆神色,背靠着背准备应战。暗夜之中,黑衣挺拔雅正,白衣随性潇洒,各执黑木琴、白玉笛,不一样的俊美容颜,却是一样的摄人心魄而又交相辉映。琴音古朴,笛声清越,两相应和,时而你攻我守,时而我诱你杀,仿若刀林剑雨漫天落下,天地为之变色。那群纸人如虎添翼,似飞驰的百把利刃,咆哮着上天入地,以遇鬼杀鬼、遇佛杀佛之势,片刻功夫便将空中的血蝠、地上的瘴鼠剿灭得一干二净。
待明月如初,一切恢复平静,几十处民宅上方,淡蓝色的流云屏障缓缓转动,街道上的瘴气也渐渐消泯,只剩一地尸体,零落如泥。黑衣的蓝忘机与白衣的魏无羡,双双止音收手,携手返回蓝思追他们所在的客栈屋顶。蓝忘机收剑入鞘,对着几个小辈微微颔首以示赞赏。
三个小辈自两人翩翩而来,便看得呆住。战斗时隔得远,近处细看突然有些认不出。蓝忘机身上的窄袖黑色劲装虽稍短了两寸,配上冷玉般的俊颜,仙风清骨如故,却更显身形纤长,如暗夜之神,愈加清冷而不可亵渎。魏无羡一身素袍松松垮垮,行止慵懒,眉眼含笑,霜雪白衣竟穿出温暖炽热之感,整个人像是在发光,衬得容颜俊俏无边。如今的一黑一白,与平时的一白一黑,截然不同却各有姝色,倒说不上哪种更合适了。
魏无羡转着白玉笛子走上前,一人脑门敲了一下,道:“哎哎哎,被血蝠吃了脑子吗?回魂啦!”
蓝思追忍不住道:“魏前辈,你……你们……衣服……”
魏无羡一脸无奈,指着蓝思追和蓝景仪道:“蓝氏教孩子真是……多大点儿事,你俩说了一晚上了。“
蓝思追和蓝景仪一脸蒙圈,怎么就成“说了一晚”了……
魏无羡把笛子插到白衣当中,从蓝忘机手中把红色发带取过来,将一头黑发拢起来,那随性之中带着天生的风流,看得蓝思追和蓝景仪都垂下目光。魏无羡对他们这种沉默很是不满,看着两人道:”哎哎,抬头看一眼,含光君穿黑衣这么好看怎没见你们表扬一句?”
欧阳子真最先反应过来,捂着头道:“都……都好看。”
蓝思追本就一直强撑着集中精力打斗,现下一放松就觉得恶心难受,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魏无羡走近蓝思追,看了看他脸色道:“思追,听说你呕吐不适,怎么了?”
蓝思追正想答话,又是一阵恶心上喉,赶紧捂着嘴偏过头。魏无羡连忙喊道:“蓝湛,你快过来看看。”
蓝忘机细细诊脉一番,为蓝思追输了些灵力,道:“些许过敏,断食一日,只饮清水。”魏无羡听说无事,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招呼欧阳子真和蓝景仪带蓝思追回房休息了,明日不必早起,全员就地休整。
等三个小辈走了,魏无羡脸色凝重起来:“含光君,山上的东西下来了……”
蓝忘机沉吟片刻,道:“禁制有损。”魏无羡一下明白过来,那谷中狼群应该是被隐蔽某种禁制之下,所以之前众人在雪岭上空御剑盘旋时,什么都没看见。然而,他们后来在谷底却能看到思追在山洞口发的信号,说明在门口用金羽箭破了的禁制,说不定和山中其他禁制是连环相扣的。
魏无羡道:“我看那洞底的符文,至少有上百年之久,从上山开始,有诡异风声、血蝠瘴鼠吓退路人,洞中设计精妙的双禁制也不是一般的修士能破除。这幽荧雪狼到底什么来头?”
蓝忘机道:“穷奇道的温卯大战穷奇图,有几头神兽浮雕因年代久远,斑驳脱落。”
魏无羡道:“那极有可能就是幽荧雪狼。在此驻守的仙门,恐怕也不是单单为了当岐山温氏的刽子手,而是替其供养斩杀穷奇时有功的妖兽,而且一养便是几百年。这层层保护,是既不让狼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蓝忘机看了看城中到处黑压压的妖兽尸体,蹙起了眉头。
魏无羡道:“蓝湛,你想到什么?”
蓝忘机道:“邪物下山,以为示警。”
魏无羡道:“没错,这大概就是山上禁制环环相扣的原因。邪物一旦下山,城中驻守的仙门就会得知山中禁制出了问题,快速予以补救。”他转过头,帮蓝忘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叹口气道:“含光君,今晚可真是想歇也歇不了了。”
夜风微凉,蓝忘机把魏无羡敞开的领口拢了拢,道:“我去善后。”若是放任这些血蝠瘴鼠的尸体就在城中不处理,容易生疫病,必须净化焚毁。
魏无羡一把拉住他:“含光君,这种事不用你去。我去城外的义庄找几个劳力,保证天明前给你弄得干干净净。”
蓝忘机想了想,道:“我陪你。”
魏无羡道:“陪我可以,不过你先回去把衣服换回来,大晚上的看得见又吃不着,你这是要我命呢。”他拉着蓝忘机往回走,手指还在蓝忘机手心抠了抠,边走边道:“唉,我太难了。”
蓝忘机愣了一瞬,眼底突然漾起一阵笑意,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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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景仪为什么会有笛子,还记得姑苏小祖的梗吗?
觉得飒的话,记得双击双击双击双击哦
说两句就更好了😊(羡羡那种急切想和人说话的心理,你们理不理解?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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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
先不谈《魔道祖师》的角色,我跟你们分享一件真实的事情。
有一个高级别boss,虽然不是主管我的,但是我和他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一起出差了很多次。我亲眼看见他如何废寝忘食,如何为我们争取利益,如何提携年轻干部,而且他愿意花时间去教导你,哪怕跟他不是一个系统的小干部。一年365天,可能360天都在工作。在所以同级别boss中,他是唯一一个在路上看到我这种当时刚参加工作的小喽啰,每次都要打招呼的。我觉得其他那些boss估计连我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那个时候,所有人对他的风评都非常好。
后来,一个极高级别的被查出来了,这个boss不知怎么就被划成和这个人一派,被带走了。在过去的几年中,对他的调查从未间...
先不谈《魔道祖师》的角色,我跟你们分享一件真实的事情。
有一个高级别boss,虽然不是主管我的,但是我和他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一起出差了很多次。我亲眼看见他如何废寝忘食,如何为我们争取利益,如何提携年轻干部,而且他愿意花时间去教导你,哪怕跟他不是一个系统的小干部。一年365天,可能360天都在工作。在所以同级别boss中,他是唯一一个在路上看到我这种当时刚参加工作的小喽啰,每次都要打招呼的。我觉得其他那些boss估计连我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那个时候,所有人对他的风评都非常好。
后来,一个极高级别的被查出来了,这个boss不知怎么就被划成和这个人一派,被带走了。在过去的几年中,对他的调查从未间断,因为他一直没有认罪。但是他提携过的那许多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的好话。我因为不是他主管部门的,其实很多那些爆料出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我印象里,他就是一个好人,平易近人、业务过硬、提携年轻人。我有时候问他以前的那些下属,你们觉得他怎么样,所有人都是摇摇头,三缄其口,或者私下悄悄和我说,唉,可惜了。
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魏无羡。真的,这就是人性。
我不敢说这些下属都是坏人,但是我理解他们。站错队伍有多可怕,你们没有亲身经历是没有办法体会的。即便是我自己在那个位置,我也做不到义无反顾去挺那个高级别boss。进一步说,即便对你有恩的人,你其实对他了解也很有限。万一他真的做了呢?为他奔走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前程?我想,最多最多,也就是和我那些同事一样,在私下里,在能理解你的人面前,在知道实情的人面前,为他一声叹息。这就是我安排江澄和金子轩说得如此坦白的原因。
有些人觉得我美化江澄,给了他升级包,但其实认真讲,我毫无偏袒他之心。
如果美化他,我不会写无言以对 番外(下),我会把他写成一个意外。但是我没有。
在写这篇同人文的时候,我就定下来,所有的因素必须在原著当中有据可考。唯一一个OOC是金夫人,那是为了制造婚后忘羡的波折,不能让他们一直顺利,否则就没有文学的冲突性。
原著中江澄认出魏无羡之后,墨香是这样描写的——
“那张永远都写满傲慢和嘲讽、满面阴霾的脸,仿佛每一处都鲜明了起来,竟然难以判断,到底是咬牙切齿,是恨入骨髓,还是欣喜若狂。”
当你成为一个写手,你就会知道,你的每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对读者是一个暗示。为什么要用欣喜若狂?我想,墨香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今天本来不想看评论,因为我知道会吵得一塌糊涂。其实看来看去,不管是哪一方,其实大家都同意的是,江澄的做法有问题。不同的地方是,这个问题究竟有多大。然后就五花八门了,他是不是把魏婴当家臣了,他为什么没有为温宁温情站出来说话,他为什么没有保魏婴,他为什么要带人围剿乱葬岗……
只有一个答案,因为小说的剧情要继续下去。否则,大团圆结局over,没有忘羡什么事儿了。
而我补足江澄的过往,一是因为后续剧情需要铺垫,二是因为原文对于忘羡其实比较充分,对江澄的那一段留白比较多,从他的经历可以辐射很多人。但是,每个人都看着江澄不放。
对江澄的补白目的不是为美化他这个人物,而是为丰满其他人物作补充。我把他代入到那个场景当中,根据江澄的人设去写他可能会做出的行为,不美化,不黑化,他就是他。不能说我不去写他特别坏的一面,我就是在美化他。因为那一面已经过去了,和我后面要讲的剧情没有关系。
在我看来,当时温宁温情对云梦江氏的恩情,不说剖丹,就说拿回江枫眠夫妇尸骨,救江澄魏无羡命这件事,知情的三个人,江澄江厌离魏无羡没有一个人去向仙门详细说明这个恩有多大。为什么就非要精准打击江澄的态度。而蓝忘机如此看重魏无羡,在他落魄时并没有四处奔走为他洗脱罪名,上了乱葬岗甚至没有问过魏无羡为何做此举动,有什么恩值得他退出江家。
为什么呢?
因为不重要。就像温情后来说的,没有人会听的。
仙门百家对魏无羡的意见,根本就不在于温宁温情对江氏有什么恩,而是请问你江宗主,你的人为什么为了该千刀万剐的温氏人而杀金氏的人?你的人这么厉害,这么危险,你居然管不住?
说白了,金光善真的在意那些死掉的金氏下等修士吗?不,他就是为了把魏无羡彻底扳倒,抓住了魏无羡自己递过去的这个天大的把柄。
江澄当时是在一个突然被告知,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拉到仙门百家面前被质问这个问题,事实上就逼迫他选择站队,是在金家和温家选,更是让他在要保魏无羡和保温情一脉选。就像金光瑶说的,江澄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这么牢不可破,虽然这句话是为了激怒江澄,但是有一定道理的。
还有饱受诟病的一条,江澄出手杀温宁。他是无情,但是他说了一句话,你下不了手我来。什么意思?魏无羡和温宁,江澄选择只保魏无羡。江澄没有完完全全和他站在温宁一边,这一点就是大多数人产生分歧的根本所在。江澄就算不知道剖丹,为什么不把温宁一起保住?原著当中已经回答了,保不住。魏无羡说,你弃了吧。每个人都很明白,温家是碰不得的。连蓝忘机都会让温苑隐姓埋名。
纵观整个魔道,墨香笔下的江澄和魏无羡的关系比大多数人理解的要深,就是哥们儿间的配合。金子轩看不上江厌离,江澄原本是要动手的,是魏无羡把他拉到身后,毕竟江澄出了手这意义就不同了。魏无羡被蓝忘机罚戒尺,江澄也会觉得打得重了,和蓝曦臣说话语气都变了。蓝忘机斥责魏无羡,也是江澄出口相帮。
越是重要的人让你觉得背叛和失望,越是会恨得厉害,这个不用我举例了,那些脱粉回踩的哪个不比这个疯狂。因为江澄所知的,和魏无羡所知的,是信息不对称的。这也是江澄为什么后来要骂他,你他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有没有人想过,为什么第一次乱葬岗围剿,魏无羡都要死了,都没有说出金丹秘密让江澄去保他和乱葬岗的人?他这个兄弟情的售后简直做到极致,连江澄后半辈子会不会心安都考虑进去了。
回到残梦如沙的番外,原著中写到金子轩亲自到夷陵邀请魏无羡去金凌满月宴,这就是个姿态,一个信号。从这点出发,我衍生金子轩为了江厌离,承诺尝试慢慢努力让魏无羡逐渐正常地回归仙门事务。不然,如此维护羡羡的江厌离如何能够心无芥蒂地嫁入对魏无羡咄咄相逼的兰陵金氏,那还是最好的师姐吗?所以,这才是上一章第一个故事的由来。也借此恰好说明了,为什么蓝忘机在那段时间毫无作为,因为他也把希望寄托在了金子轩的身上。可是最终证明,只有他自己来保护魏无羡,魏无羡才能是安全的。所以魏婴重生后,蓝忘机一反常态,把魏婴牢牢地栓在了身边,将他保护了起来。你们觉得我是给江澄下台阶,其实我倒觉得我是在给江厌离和蓝忘机补漏。若非金子轩的承诺,那段时间很多人的做法都让人想不通。
《风起云深》的大面已经慢慢铺开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篇文章就是写,那些曾经依附于温氏的家族,他们遭受无辜牵连,受到无差别的打击摧残,他们又会怎样在这十几年后为自己讨回公道。
Anyway,大家的意见不相同才是正常的,如果都是一样的,我觉得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才能发生的事。我唯一想说的是,我不会去美化或者黑化几个最重要的角色。我很喜欢“公益JS”的评论:
——“我不喜欢完全的洗白也不喜欢完全的diss江澄,因为人是相当复杂的感情动物。”
我还想和你们分享新加坡知名作者英培安的话:
——“作家创作小说是因为关心人的问题。读者阅读小说,理由也是如此。关心人的问题,自然就会尝试了解、思索人的存在处境。每个人都会遇到困境的,一般人很少去思索它,作家就得对人的困境作深入的思索。我不敢说没有困境就没有小说,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不关心人的存在困境,就不会产生有深度的、感人的小说。”
把《魔道祖师》推向高峰的并不仅仅因为绝美爱情,更重要的是种种人生困境里的意难平。
我怀着开放的态度接受所有的评论,有几句话说得好,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不过,一旦发现互相人身攻击,我会马上删掉。因为在我的连载中,一直评论区都非常河蟹。大家虽然持有不同的观点,但是尚能摆事实讲依据,不是把你随便归成这个毒那个唯。如果你要这样做,不好意思,这里真的不是你来的地方。
我不混任何圈,也不盲目追任何星。以前我追别人的文,就看到读者为了男一男二吵得一塌糊涂,最后把原作者吵到重度抑郁症。我的心态很像魏无羡,我不太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也从不去特别关注负面的东西,转头就忘记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最喜欢他的缘故。但是我知道有些读者并不会,所以希望大家都口下留德,不要对我的读者滥用不良措辞。
世界因为多样性而美丽,因为包容性而和平。
如果你喜欢,希望你像魏无羡一样大声地说出来。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像蓝忘机一样默默地走开。
爱你们,也希望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风起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