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verboy88
有一封来自小鬼的信件请查收:⬇️
这封信我一共写了三个版本,综合了一下,想想还是去打印店把字打了出来,在手机上对着信一字一句地打电子版时连我都对自己写的东西也有些愣神,想来好玩,明明当初是为了不想让你读懂才写的那么乱,绝了,给自己挖坑。
算了,讲点正经的。
我前两天去巡演,为新专辑做宣传,接了个酒吧的活。然后我就想起了我两第一次去酒吧的事儿,我特忘不掉,你那时候磨我,说想去酒吧看看,想看看dj是不是都很酷,舞池里是不是有很多美女姐姐在热舞,还说想在酒吧喝香槟。然后真的带你去了,你就傻了,一进去先被里头的烟呛个半死,脸憋得通红,人多挤到你了吧,你还吓得不行,死拉着我的手,我给你找了个卡座,人家酒还...
有一封来自小鬼的信件请查收:⬇️
这封信我一共写了三个版本,综合了一下,想想还是去打印店把字打了出来,在手机上对着信一字一句地打电子版时连我都对自己写的东西也有些愣神,想来好玩,明明当初是为了不想让你读懂才写的那么乱,绝了,给自己挖坑。
算了,讲点正经的。
我前两天去巡演,为新专辑做宣传,接了个酒吧的活。然后我就想起了我两第一次去酒吧的事儿,我特忘不掉,你那时候磨我,说想去酒吧看看,想看看dj是不是都很酷,舞池里是不是有很多美女姐姐在热舞,还说想在酒吧喝香槟。然后真的带你去了,你就傻了,一进去先被里头的烟呛个半死,脸憋得通红,人多挤到你了吧,你还吓得不行,死拉着我的手,我给你找了个卡座,人家酒还没拿上来你就说我要走,我想回家。我只好和服务员打个招呼,还得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原本说好让他们来认识下我所谓金屋藏娇的小男友的,人家都等着看你呢。但是你要走,走就走吧,出去了外头也是暗,黑漆漆的一片,地段不好,路灯少,我只知道你的手很冰,身子总无意识地往我这么靠,走几步就要撞一下,我觉得特好玩,就笑,拉着你的手去找奶茶店,你难过的时候就爱喝奶茶呗。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时才发现你眼圈一片红,我才慌了,抱抱你说现在害怕吗,你不吭声,我就去点奶茶,红茶玛奇朵加芋圆,只有你会喜欢的搭配,五分糖少冰。等奶茶的时候你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东西,不等我看你就急着抢白道我不是故意带出来的。我低头一看,真的,给我一个beat我可以freestyle三个小时,你给我塞了个油桃,你说你拿了两个,在里头不敢吃,带出来吃吧,红的留给你。说罢你啃了口自己的,觉着甜,于是心满意足的再啃了一口。
这次来酒吧兄弟们订了包房,我一进去就去翻果盘里的油桃,可是没有油桃,有西瓜樱桃葡萄哈密瓜这些不应季的,偏偏就是没有油桃。红红的一小颗,咬下去脆脆的,吃完了连吻也是甜的。我最近想起的事有点多,却又无一例外的都很甜。可能是真的放下了,也可能没有。所以我愿意去把过去拾起来,我们的过去那么美好,不应该被遗忘。我永远只想和你分享快乐,you know。
你最开始学freestyle的时候不太适应,去yy上找人battle总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把你虐得很惨。我就给你我自己以前背的新华字典,你还愁眉苦脸地说干嘛让我重回小学。你练了两个月后我说你和我试试,随便放的beat你还要挑剔,韵脚也简单到全背我猜到。我寻思着这进展有点慢,就向我哥们取经。后来的事你大概也记得吧,超级扯,放个beat来做床上运动,一边free一边搞,谁先停下谁呆逼,效果突飞猛进,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了。我算是你的师傅了吧,要点学费也合理吧,以后有空一起做歌,我们玩hiphop的都是带着爱来做的,peace。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问我,rapper是不是都要纹身。我答不一定吧,你这种乖乖的rapper也有,不过是珍稀物种,屌的一批的居多,所以你很吃亏。你就有点紧张,说那怎么办,不然我现在也去纹身吧。我本来想说好呀好呀,我们俩去纹个情侣花臂,但这有可能会令我被你那些恐怖的妈粉指控成妖魔鬼怪批斗一番,想想就还是算了,毕竟一个浑身上下带着奶味的可爱男孩是不会因为纹身而变成硬汉的。但你眼里带着渴望,我不太可能直接拒绝你,就只好我先纹,夸张的说很痛会死截肢之类的话吓唬你,效果拔群。现在回想很懊恼,如果纹了,你很有可能因为除纹身很痛而不去除,我就可以一直做你的lover boy了。开玩笑了,我想留你的话方法那么多,不会选这种带点痛的方式。你怕疼的嘛,我知道的。
如果这是微信,我会问你睡了吗,可惜这只是封信,我只能问问你过得好吗。我的宝贝,我的芋圆球球,我的心肝尖尖儿,我的草莓牛奶男孩,拜托你要过的比我好,要每天开开心心。我瘦的没几寸肉了,但好在戒烟了,酒还在努力,争取尽早烟酒不沾,凌晨一点前强制断网,会设了闹钟吃了早饭再睡。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会像你说的那样,活的让你安心点。
又要到冬天了,你不太喜欢的季节,却是我喜欢上你的季节。那个节目的冬天虽然对你不太友好,虽然这么说很没良心,但总算让我有了个温暖你的机会。听你讲那些你从来不和别人讲的过去,说到你从小就帮家里人摆摊,别人觉得你可爱会多买一点,赚到的零花钱就拿去买冰棍和糖,从来都不觉得辛苦,大一点了就去厂里,去咖啡厅四处兼职,但也会学着攒下些钱去给妈妈分担生活费了。你讲到了过去那些让你伤心难过的事,发生了再也无法逆转,而自己却能力有限,谁也保护不了。来了节目后也是,给不了爱自己的人一份满意的答卷,又老是因为黑粉的话失神烦心。我不是会说话的人,可能说了你还会更伤心,我只好拉你去全时买很多零食,老是一个人才会想太多,我可以陪你聊天聊到你没空去想别的,你的小脑袋也不用去想那么多,想想唱歌和今天吃什么就足够了。你难过了我就给你唱情歌,不要小瞧rapper嘛,rapper也会唱情歌的,一首陪你过冬天身体力行,一首做我的猫让你动心,一首lost让你看清我的心。
冬天里你不爱好好穿衣服,你老说觉得我的白t特别酷,于是自己也开始买许多oversize,上衣能遮到大腿根,裤子就没有太大必要去穿他。你就踩着棉拖四处晃着腿,白花花的大长腿,你坐在沙发上时会自动把腿耷在我膝盖上,一起开黑时你就踩我的膝盖怒骂我菜,踩着踩着踩上瘾了,没事过来蹭几下,我顺手摸上去还要骂我臭流氓,天地良心,我冤枉得很嘛。
这个冬天呢?需要我留下来陪你穿傻得冒泡的情侣装吗?
很多时候我都记不清每次吵架的原因,住在一起了总会吵架,吵架其实没什么的,吵多了顶多你多生会气我多哄会你,可怕的是连架也懒得吵。我的迟钝你最清楚不过了,后来我找朱星杰分析这个事,我才意识到你要的不过是安全感。对嘛,你是那种会偷偷摸摸想很多还一声不吭地人嘛,老是笑的甜甜美美的让我觉得你没什么心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把你的安全感都弄丢了,农农。我是不注重形式的人,我觉得只要我自己知道我爱你这个事就行了,但我才知道爱意也是需要通过某些方式来传递的。我们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时间那么长,要走的路那么多,忍和凑合只会把感情消耗殆尽,我们需要磨合,需要更多的了解对方,需要更敞开的空间,需要你的未来我来陪。
上面那段话我打了好几遍,已经是我可以承受的最直白最坦率再肉麻就是要我的命的程度了,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我爱你只有三个字,你想听我可以换无数个beat唱给你听。我最近想了很多种未来的可能,但里面无一例外都有你的身影。其实没什么好害羞的,我想你了,所以就告诉你了,想让你做我未来的男主角,所以就邀请你了,想说个迟到的我爱你,迟到了,但也得说,其实是写,有机会最好见了面出来当面说一下,可能效果会更好吧。你有空吗?
喔,对了,附上一首新歌,你喜欢的话以后只唱给你听
“like unicorn 神秘的彩色生物 baby
和白马王子打败恶龙解救公主 baby
Unicorn 黑暗中保护你的灵魂
纯白的毛净化了黎明直到清晨
I will find you
默默的守护着你呀
默默的守护着你呀
默默的守护着你呀
默默的守护着你呀
……”
End
太困了 激情写作 不要注意细节
【贾农】他从云间来
私设禁上升真人
校园单恋
-
1.
入学那天,陈立农第一次见黄明昊。
这人比同龄人高一小截,头发不知道是谁给剪的,放纵不羁七零八落,左边天生断眉,眉尾微微上扬,鼻梁右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昂贵的球鞋边上沾满了新修的马路边上的沥青,惹得他低声抱怨,没好气的踩了踩。
陈立农攥紧了手里领到的军训服,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他生的瘦,又乖巧,这么一躲,到是也不太显眼。
可偏偏那人就是看见了,有些上扬的窄桃花...
私设禁上升真人
校园单恋
-
1.
入学那天,陈立农第一次见黄明昊。
这人比同龄人高一小截,头发不知道是谁给剪的,放纵不羁七零八落,左边天生断眉,眉尾微微上扬,鼻梁右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昂贵的球鞋边上沾满了新修的马路边上的沥青,惹得他低声抱怨,没好气的踩了踩。
陈立农攥紧了手里领到的军训服,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他生的瘦,又乖巧,这么一躲,到是也不太显眼。
可偏偏那人就是看见了,有些上扬的窄桃花眼眯起来看了看陈立农,忽然笑了,连轮廓偏凶相的眉毛也柔软顺眼起来。
“住L楼的新生?一起走吗?”
陈立农其实是不太乐意的,但是黄明昊仿佛天生不知道看人脸色四个字怎么写,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嘴巴紧抿着,自顾自的拖了陈立农的行李:“我帮你拿吧,你瘦成这样,怎么敢自己提一个这么大的行李?诶对你叫什么啊,我叫黄明昊,大一计算机二班,住208。”
……
看着好凶,其实好吵。
陈立农紧跟在他后面,这人走路带风,外套被吹起一个扬起的弧度,陈立农看得有些出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了一大截,只能小跑两步。
“陈立农,数字媒体技术一班,也住208。”
黄明昊蓦然顿住,陈立农刹车不及,差点撞到对方的后背。
“还是室友呢?”黄明昊笑起来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抬抬眉毛,陈立农猝不及防的抬头,正看见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温和又柔软,连脸颊上的小痣都悦动起来。
他不喜欢这样和陌生人长久对视,只是短短的一秒就有些心烦意乱,只是拖着箱子拉杆,固执的往前走:“回去吧。”
黄明昊有点茫然,看着那个瘦瘦的背影,嘟嘟囔囔几句:“怎么这么内向呢。”
2.
N大计算机系男生膨胀到溢出来,宿舍分配不匀,只能往一些阴盛阳衰的专业里填。
黄明昊就是这样混进数技班的寝室的。
谁也没想过他能和陈立农玩得开,毕竟从外表看,两个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活泼张扬,一个沉静内敛,一个喜文,一个爱理,一个和谁也能称兄道弟,一个同班同学的名字还没记熟。
陈立农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一想,又觉得顺理成章。
黄明昊总是在照顾他。
知道他不爱社交,就喜欢在各种场合都带着他,别人问起来,就嘻嘻哈哈的搂着陈立农的肩膀说,这是我小弟。
透过他滚烫的胸膛,陈立农可以清晰的听到蓬勃的心跳。
慢慢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
3.
黄明昊喜欢搂别人的肩膀。
尤其喜欢搂陈立农。
大约是因为陈立农是南方人,而且逼急了也不会把他推开,顶多小声嘟囔一声好热。
他搂着陈立农的时候,就肩膀可以放松下来,陈立农又瘦,卡在他肩膀下格外契合,两个人都不累。
时间长了,黄明昊得了一个新名字。
陈立农肩部挂件。
此刻陈立农正生气的推着他的肩部挂件:“黄明昊我们已经起迟了,你再拖拖拉拉,讲座就结束了。”
“陈立农——”
陈立农默默闭了嘴,黄明昊总是这样,叫他的时候喜欢拖长音,像是撒娇又像是退步,他一听他叫他的名字,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总是无条件妥协。
4.
陈立农喜欢男孩子。
他有些不幸,十二岁那年变成单亲家庭,但又非常幸运,有一个十分开明的妈妈。
妈妈跟他说这不是病,只是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取向和心理,所以陈立农从小就没有自卑过。
他内向又传统,虽然不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但也没有大肆宣传。
黄明昊是大学唯一一个知道的。
是陈立农主动说的,那天晚上黄明昊陪陈立农跑了个1000米,前者云淡风轻,后者差点交待半条命,黄明昊就笑他弱鸡,嘴上刻薄,实际上早就把水拧开递进他手里。
他说陈立农你也太弱了,真怕你跑着跑着背过气去。
陈立农摇摇头,也觉得不好意思,赌气不肯理他,黄明昊就厚着脸皮逗他,陈立农陈立农,叫个不停。
有女生路过,总是会偷看两眼黄明昊,也不搭讪,眼睛里却是明晃晃的欣赏。
陈立农酸他,哟,可真受欢迎。
黄明昊无措的挠挠头,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看着陈立农明显是不服气的表情,忽然笑了笑。
“你嫉妒我啊,没有漂亮女生跟你聊天吗?”
陈立农高中很受欢迎,但是他这清清瘦瘦白斩鸡的样子,在这个硬气的北方城市,显然没有朝气蓬勃的黄明昊行情好。
“不是吧陈立农,”黄明昊就喜欢打击他:“你不会一直单身吧?”
“我喜欢同性。”陈立农扭上瓶盖,抬头看了一眼黄明昊:“所以不会在乎女生会不会搭讪。”
黄明昊眨了眨眼睛,一贯能言善辩的口才似乎被冲了个干干净净,大脑像宕机一样,循环播放陈立农的那句话。
我喜欢同性。
说这句的陈立农格外平静,他白,皮肤在月光下更显得柔软无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挡住了一片小小的银辉。
黄明昊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陈立农真的是非常漂亮又让人心软的长相。
陈立农把矿泉水瓶还给黄明昊,后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一躲,哗啦一声,瓶子掉在地上,本来就没有拧紧的瓶盖弹开,水洒了出来,弄湿了陈立农的小腿和袜子。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手指慢慢蜷缩,干净的指甲嵌进肉里,面上还是甚是愉悦的弯了弯眼睛:“嫌我恶心啊?”
没等黄明昊说什么,就扭头离开了操场。
这才没让那人看见他把自己的嘴唇已经咬出来一个深深的牙印。
有些人的出现,很容易把你的信念摧毁。
就好比黄明昊,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一个轻微的闪躲,就让陈立农明白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他是同性恋。
恶心,异类,奇葩,肮脏。
连黄明昊都会厌恶的存在。
1000米的后遗症就是肺部缺氧,胸闷,喉咙腥甜,四肢酸麻。
一样很恶心。
陈立农推开操场的护栏,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滚烫和疼痛让他皱了眉,一回头,看见黄明昊站在身后,气喘吁吁,额头上挂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眉头轻轻皱着,鼻梁边的那颗小痣有点紧绷,陈立农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观察黄明昊的痣,这种娱乐精神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黄明昊就愣了,低头看看陈立农,对方眉眼弯弯,秀气的五官在月光下干净又清隽,浅咖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又有点遥远。
“你怎么走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是惊讶……”黄明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是嘴笨的人,现在尴尬的要死:“陈立农,你别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陈立农看了看他:“我,和别人不一样,这是事实。”
“你哪有和别人不一样!”黄明昊眉头皱起来,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陈立农现在一点也不怕他,自顾自的往下说:“喜欢同性,你不觉得很奇怪,很恶心吗?”
“你不过就是喜欢另一个性别而已。陈立农——”黄明昊拖了个长音:“你别这么说自己。”
“……明明是你嫌弃我。”
“……我刚刚忽然有点抽筋,没接住。”
“……我三岁了信了你的邪。”
“陈立农?”
“做什么。”
“我保证不跟别人讲!”
陈立农顿了顿,继而转身离开了操场。
“傻子。”
真是个傻子。
他陈立农,怎么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呢。
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黄明昊而已。
5.
黄明昊学计算机,大二下半学期的课都在下午。
这就意味着他能在同寝室数技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酣畅淋漓的睡到中午十一点。
陈立农就是那个羡慕嫉妒恨的数技同学中的一员。
他跟着剩下的几个舍友酸了黄明昊一通之后就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几个舍友起哄说下次讲座黄明昊再逃就不帮他点名,又撺掇陈立农说你绝对不能倒戈,我们数技的要同仇敌忾。
陈立农点点头。
在黄明昊喊他叛变的声音里得意洋洋的鼓了鼓腮帮。
小仓鼠一样,眼睛亮晶晶的,圆溜溜的眼睛闪呀闪,无害又疼人。
黄明昊没办法,冲上去把他的头发揉乱:“你啊——”
6.
陈立农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黄明昊。
他们学计算机的和数技不一样,忙起来就通宵达旦,而且黄明昊成绩好,被教授拎进实验室跟了个项目,一晚上一晚上不睡觉是常态。
他睡陈立农上铺,怕吵到陈立农,太晚的时候连床都不上,就在桌子前将就一晚,等第二天早上陈立农起床了,再爬上去囫囵睡一会儿。
一天就一顿饭。
那天中午,黄明昊被开门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起了床,看见陈立农正把饭摆在他桌子上。
扭头看见他起了,理所应当的说了句:“醒了就去刷牙洗脸,饭给你买好了,趁热吃,下午我还有课,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碗放在阳台,我回来洗。”
说这些的陈立农手上还在忙,中午的时间并不宽裕,他从教学楼到食堂再到宿舍已经花了很长时间,紧紧张张吃完饭,又要回教学楼,一分钟都来不及浪费。
黄明昊趴在床边,看他像个小松鼠一样忙的脚不沾地,手指修长骨节漂亮,攥着握着什么都是美好的样子。
他懒洋洋的笑笑,晨起的声音有点低哑。
“陈立农,你这么照顾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7.
陈立农三天没理黄明昊了。
饭一顿不差,钱一分不要,零食不收,作业不看,不一起跑步,也不一起刷讲座。
总之非常不正常。
黄明昊思来想去,就是那天他的一句玩笑惹毛了乖乖巧巧的陈立农。
那天宿舍就他们两个人,陈立农躺在床上,帘子一拉,点了一盏小台灯看英语,单词还没背几个,就有人从外面钻进来,一掀被子放进去哀嚎一声:“陈立农——”
陈立农吓了一跳, 书都掉了,两个平均身高一米八多的男生躺一张单人床有点太挤了。
况且黄明昊身上这样烫。
心跳这样响。
“给我滚下去!”
黄明昊翻个身,一贯上翘的眼睛微微垂下来,硬坳出来点可怜的意味。
“农农——”
小心翼翼,又那么让人不忍心拒绝。
陈立农气的太阳穴都在跳,半晌,恨恨的拍了他的脑门。
“以后不许开那种玩笑。”
黄明昊三指发誓保证:“我绝对不开了!”
陈立农脸颊微微红起来,索性灯光昏暗,他也不担心黄明昊看出来,只能别扭的蹬了蹬黄明昊小腿:“让开,我要洗澡。”
黄明昊得了便宜就卖乖,黏黏糊糊的不肯走。
陈立农没办法,他总不能比无赖更无赖,只能艰难的跨过他,随随便便冲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正看见黄明昊早就睡得天昏地暗。
叫醒,又舍不得。
和他睡在一起,又很难堪。
陈立农连吹头发的声音都是小小声的,好不容易吹到半干,黄明昊还是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鸠占鹊巢,理直气壮。
他没办法,只能轻手轻脚的爬上了黄明昊的床,把头埋进他的枕头里,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
鼻息间都是独属黄明昊的浅淡柠檬香气。
这人,坏。
最讨厌。
也最讨喜。
像一块非常好吃的年糕,黏黏糊糊,陈立农每次只敢吃一点点,碰了一手,还舍不得洗。
8.
黄明昊喜欢打球。
他长得高,以前是为了在球场上酷一点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后来到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这项运动。
具体表现在买非常昂贵的球鞋并且骚包的穿去球场。
认识陈立农后,黄明昊格外乐钟于跟陈立农一起分享自己的收藏,碰到合适的,又不顾陈立农的反对硬要买同款,再死乞白赖的送给他,再恬不知耻的要求人家穿出去。
陈立农因为他,喜欢上了研究不同的球鞋和运动品牌,碰到合适的,也会攒攒钱偷偷买下来。
黄明昊起初喜欢拉他一起去球场,但是N大的球场周围一望无际半棵树都没有,陈立农又白,皮肤薄,暴晒一会儿,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通红一片,看起来也挺骇人。
黄明昊总嘲笑他像小女孩一样,但是也不怎么带他去球场了。
放假前一天陈立农抱着一盆衣服去洗衣房,正好碰见黄明昊从楼梯口上来。
“农农?”
陈立农拒绝了对方挂着汗水的勾肩搭背,看了看黄明昊的T恤,又看了看他挂着一颗汗珠的下颌角,目光在他鼻梁一侧的小痣上停了停,最后若无其事的说:“你要不要脱下来,我顺便帮你洗了。”
如果黄明昊同意的话,他就陪他返回宿舍换衣服。
“这么贤惠?”黄明昊扬扬眉毛,眯着眼睛笑了笑。
这么多年,陈立农还是受不了他笑。
他一笑,他就什么都忘了。
黄明昊四处看了看,没见着别人,伸手一拽,把T恤脱下来搭在他洗衣盆的边上:“辛苦你啦。”
少年人的身材并没有多夸张的肌肉,索性黄明昊猪一样的饭量都长在了个子上,并且托他那个在陆军部队做上尉的老爸的福,每个假期都会被丢进新兵营跟训一段时间,浅浅的肌肉轮廓到是恰到好处的好看。
“这是楼道——”陈立农感觉自己整个眼睛都在跳,烧的滚烫。
“嗯嗯所以我赶紧回了——”黄明昊揉揉他的头发,一溜烟就只剩了个影子:“洗完回来你歇着,我晾!”
陈立农面红耳赤的走进洗衣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拍了拍脸颊。
要命。
他拎起黄明昊那件白色的T恤,好像隐隐能闻到浅淡的柠檬味道。
9.
大四的时候,班级合并,计算机系分了两个班去隔壁电视工程学院,宿舍哗啦啦的少了一大批人,黄明昊等一系列当初溢出的可怜学生,被学院召回,终于不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陈立农帮黄明昊收拾东西的时候忍不住一直皱眉。
当初他只带过来一个24寸的小箱子,怎么现在怎么也装不下了呢。
黄明昊看他帮自己收拾东西,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异样又憋闷,隐隐的窒息让他有些焦躁,忍不住想要摸口袋里的烟,后来才发现自己之前听说陈立农呼吸道敏感,就自发主动的戒了。
他为这个舍友改变了很多别人怎么劝也改不了的毛病。
要是能把陈立农也一道儿带走就好了。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就只剩了个小小的光点。
“咳,别收了,又不是不回来,放不下就先送你呗,你留着,就像看见我一样。”黄明昊踢了踢他的屁股。
陈立农很想吐槽你是暴毙了吗要我睹物思人,但是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说不出好听的场面话。
“黄明昊。”
黄明昊愣了愣,陈立农和他不一样,他很少这样完整的认真的叫自己的全名。
“嗯?”
千万别忘了我啊。
这样奇怪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呢。
陈立农把最后一点东西牢牢的压进箱子里,在黄明昊看不到的地方,一滴浑圆晶莹的眼泪滴在箱子上。
“你看看,还少什么东西。”
可别再回来跟我要了。
我舍不得还的。
10.
黄明昊搬走了。
上铺空空荡荡的。
大四了,整个208只剩下了陈立农一个人。
一号床的小赵去实习了,在本市,偶尔回来拿一趟作业,来去都是匆匆忙忙,和陈立农不一定能碰上。
二号床的大关是个大学霸,已经被导师强行拉进了一个实验组,最近在忙一个新课题,起早贪黑,干脆住进了实验室。
陈立农要考研,他有点迷茫,妈妈安慰他,既然不知道做什么,就再读两年书试试看。
四号床的黄明昊……
四号床的黄明昊走了,留下一个空空的床板,透着一条条细细的冷硬的月光,把陈立农的心分成一块一块,每一个缺口都呼呼漏风,风声吹起来,是黄明昊的名字。
11.
经常会想到以前大一的时候,黄明昊和大关都是一个人长八张嘴的典型,吧啦吧啦能说到晚上一点,小赵很犀利,要么不说话要么语出惊人,陈立农腼腆,多半在听,偶尔迎合两句。
那时候的空气都是热烈的青春味道。
陈立农总是会无端惊醒,去洗手间洗洗脸,把自己游离在外的神识拽回来,看着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又熟悉。
他开门走回窗前,看着黄明昊空空荡荡的床板,微微张了张嘴。
“黄明昊——”
“我有点难过,有点害怕。”
没有人应答他。
12.
再见到黄明昊是大四最后一个学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天天穿着比他整个人都贵的球鞋乐此不疲的往球场跑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黄明昊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几个资料夹,头发长长了,盖住了他凌厉的眉毛,细碎的阳光落下来,温软了他优异的眉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近视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细边黑框,很简单的款式。
“黄明昊!”那一瞬间,陈立农自己都听出了语气里的雀跃。
被叫的人停住了脚步,四处看了看,最后终于露出个熟悉点的笑容:“陈立农?你怎么在这?”
陈立农紧走了两步,眼睛笑弯起来:“我去图书馆。”
他脑子胡思乱想着,要约黄明昊一起去吃饭吗?他还没脱实验室的衣服,会不会有点忙,而且太仓促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还没开口,就有另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黄明昊?你资料送完了?”
陈立农跟着声音回头,是个一样穿着实验服的女生,个子不高,脸圆乎乎的,天生微笑唇,即使是抱怨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撒娇。
黄明昊好像和她很熟,立刻举手投降:“马上马上,你可给我安分点,再打小报告,我分真扣没了。”
女孩抿抿唇,明明很想笑,愣是装的严肃,她看了一眼陈立农,有点好奇:“这位是你同学吗?”
黄明昊拉过她,帮她介绍:“这是陈立农,数技一班的,我以前宿舍最好的兄弟。”
陈立农慢慢回过神来,看向黄明昊的眼睛,对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中明晃晃的藏了局促和尴尬:“这是我女朋友,和我一个项目组的,刘一凡。”
他怎么能忘了呢,黄明昊至始至终都是喜欢女生的呀。
接受同性恋并不代表变成同性恋。
不歧视陈立农也不代表喜欢陈立农。
这两个词中间,隔了千山万水和百万光年的距离。
陈立农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无奈,却十成十就是真心替好兄弟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也藏?”
黄明昊倒有点不好意思:“还没十拿九稳,不好意思跟你们开口。”
刘一凡心比黄明昊还粗,比起他俩寒暄,更关心黄明昊手里的资料什么时候送,她拿过来点了一遍说:“你们先聊,我帮你把这个送了,省得教授真怪你。”
黄明昊的眼神是明晃晃的纵容,像是一把刀一样扎疼了陈立农,他一整颗雀跃的心脏都鲜血淋漓,沉寂下来。
他想到他和黄明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帮他拖着箱子上楼,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挂了晶莹的汗珠。
他想到每次他有烦心事的时候,就敲敲上铺的床板,过一会儿就能收到对方的微信。
黄明昊喜欢辣,但吃多了会胃痛,喜欢打球但记不住查天气预报,喜欢吃鱼香肉丝但是一定要把胡萝卜挑出来。
他知道那么多那么多的关于黄明昊的事。
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他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看明白。
他们寒暄两句,就像两个普通的同学,擦肩的时候陈立农忽然叫了他的名字:“黄明昊。”
“你放在我那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
他不需要睹物思人了,他思的人已经划着小船,去了别人的锦绣山庄。
13.
毕业的时候,小赵,大关都喝趴了,黄明昊酒量好,只是脸颊泛红,陈立农没碰,他最清醒。
和另外几个同学送走了本市的小赵,又把大关丢进酒店,陈立农和黄明昊坐上了出租车。
他们回了宿舍。
喝多了的黄明昊和清醒时候不太一样,如果清醒的时候他有三箩筐的骚话和屁话,那醉了就是一个哔哔哔哔吵个不停广播机。
他的床已经没有床垫不能睡人了,两个人挤在陈立农的小床上,被迫听黄少爷从小到大的那些破事。
其实大部分陈立农都知道,爱一个人总是会忍不住知道他的点点滴滴,再用一辈子去铭记。
但是陈立农的爱太沉重又太轻盈,沉重的压在陈立农的心上,每每午夜时分都会惊醒,又过于轻盈,虚无缥缈,黄明昊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被爱的人总是幸福又令人羡慕。
“陈立农。”
“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像以前一样好了,”黄明昊扭头看他,绯红的脸颊滚烫,眼睛泛红,透着慵懒的光:“但是我知道会帮我照顾我的陈立农最好最好了。”
“兄弟,以后你可别这么好说话,谁都能欺负你……”
陈立农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落下一滴细小的泪。
“有多好?”
“想跟你做一辈子好兄弟呢……”
黄明昊慢慢睡着,声音有点朦胧。
一片静谧中,陈立农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可我不能跟你做好兄弟。”陈立农看了看已然入睡的某人:“因为我喜欢你啊。”
“黄明昊,我喜欢你,怎么办呢。”
15.
陈立农顺利考上了S大的研究生。
新的学校新的面貌,他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说喜不喜欢,却没有一个让他动心。
真的意义上的动心。
就像心跳忽然别卡停了一拍一样。
就像拖着行李箱的黄明昊逆着光问他为什么一个人提这么大的箱子时一样。
小赵靠家里找了工作,大关进了导师的实验室做特助。
青春就像一瓶薄荷味的波子汽水,砰的一下炸开,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只留下了淡淡的水汽和香味。
哭过,笑过,挑灯夜战,通宵补作业,联机打游戏,吃饱了压马路,在军训的新生面前啃冰棍嗦奶茶。
那么浓墨重彩。
那么澎湃洋溢。
那么敢爱敢恨。
那么朦胧酸涩的四年。
陈立农努力让自己变得外向,他回想黄明昊的处事和为人,回想黄明昊的说话方式举手投足。
他变成了当年青春相册里,那个像星星一样的人的影子。
他长高了两厘米,他逼着自己运动,逼着自己健身,逼着自己参加那些原本有人会带他去的社交活动,他身边慢慢出现了女生,搭讪或是要联系方式。
他就像四年前的黄明昊,明媚如风。
却也孤独成海。
黄明昊是C市人,来N大上大学其实是滑档,也是为了和他那个强权的军官父亲作对,现在长大了成熟了,也就回家了。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不小心画错了,交合在一起,现在擦了重来,一辈子都没有相逢的可能。
既然永远剥夺,何必让我一开始就知道糖的甜和药的苦。
陈立农时常想,如果当初那人要帮自己拉箱子,自己死活不同意,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半晌他又笑笑,不会的,黄明昊一笑,他就会变得无原则,也受不了。
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就好比无数次的梦境中,那人不论怎么变,鼻梁侧的那点小痣都烫红了陈立农的眼。
他眉那一点痣,永远的落成了陈立农心头一碰就会疼的那颗鲜红朱砂。
16.
黄明昊结婚了。
不是和刘一凡。
他们两个因为性格差异太大分手了,结婚的新娘子是两个人在青海间隔年旅游的时候遇到的。
听说女方是个摄影师,攀岩好手,借了黄明昊一条攀岩绳子,就此把计算机系的人气男神栓得死死的。
结婚那天陈立农去了,很高档的饭店,大堂挂了两个人的婚纱照,郎才女貌,登对的不得了。
照片上黄明昊穿着白色的衬衫,胸口别了一只粉红色的满天星,手里拿了一从,细细的插在妻子的发上。
陈立农一颗心都疼成了破碎的形状。
黄明昊比记忆中更沉稳了一些,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鲁莽,他陪着新娘迎接宾客,看到陈立农的时候,眼镜亮了亮。
“靠,没良心的,以为你不来了。”黄明昊有点埋怨:“你前段时间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立农失笑:“这不是来了吗。”
“那能一样吗?”黄明昊不满:“要是你来了,还有他俩啥事?”
陈立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大关和小赵穿着伴郎礼服,得意的不得了,看见陈立农,显然也吃了一惊,过来寒暄:“你终于舍得露面了,还以为大忙人去哪个国家访问了呢!”
“刚开学,事情多。”
“行,这好不容易咱们208凑齐了,而且我们黄大帅哥还永久脱单,咱今天得不醉不归吧!”
“你给自己积点德吧人家今晚上洞房花烛呢!”
“yooooooo~~~”
“说起来真想不到,昊昊是第一个结婚的。”
“嫂子不容易啊,要知道你征服帅哥容易,征服直男可是难啊!”
“滚!妈的老子结婚还编排老子!”
陈立农听他们笑闹,忍不住沾湿了睫毛。
真好,就像当年一样。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
没人等他。
17.
陈立农在C大的宿舍里做了一个梦。
又是他和黄明昊第一次见面,对方拖着他的箱子,走在最前面,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陈立农很着急,忍不住说,黄明昊,你等等我呀。
那人好像听不到,陈立农没办法,只能跑起来追他,可是无论他怎么追,始终差一截距离。
他不小心摔倒在地,正难受的时候,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陈立农抬头,是黄明昊,还是那个笑的模样,眉毛微微扬起,一颗小痣悦动又灵气。
他说:“农农,我走了。”
陈立农的眼泪扑朔扑朔的掉下来,他胡乱擦一把,着急的问他:“你要去哪?”
黄明昊把他拉了起来,扳着他的肩膀转过去,陈立农这才发现自己来时的路笔直又宽阔,路的两边开满了缤纷的野花。
“走吧,去看看你错过的地方。”
“别追了,农农,休息休息吧。”
农农。
休息休息吧。
追不上的。
太累了。
陈立农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自己的箱子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分毫。
唯独空气中浅淡的柠檬味,证明那个人真的路过了。
陈立农蓦然惊醒,他摸摸脸颊,一片冰凉的湿意,慢慢开始干涸。
黄明昊说过,陈立农陈立农,听起来就像是软的能掐出水的南方青团,像小桥下的碧绿流水,怪不得你这么爱哭。
但是他不知道,没有黄明昊的地方,陈立农从不掉眼泪。
他抬头,头顶的床板微微响动,他下意识叫黄明昊的名字,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人住上面了。
没人等他了。
该回头了。
陈立农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黄明昊的脸慢慢模糊起来。
我很喜欢你。
但是更喜欢拼命喜欢你时的我自己。
18.
“明昊,有你的快递。”
黄明昊在卫生间刷牙,闻言探出来个头:“你帮我看看谁寄来的。”
“我看看……B市师范大学……”新婚没多久的妻子想了想:“是不是你大学那个舍友啊,白白净净的,瘦瘦的那个。”
“你说陈立农啊。”黄明昊从卫生间出来,把妻子替他整理好的领带系上,笑了笑:“八九不离十吧。”
“我帮你热杯牛奶。”女人起身,吻了吻他的下巴:“你自己拆。”
黄明昊摸摸她的发梢,去了客厅,拿起一把剪刀,开前轻轻摇了摇,一阵叮当作响。
他失笑。
这个陈立农,有什么小东西,值得他专门寄个快递。
盒子里是一把陈旧的钥匙,钥匙扣是火影忍者的透明亚克力,钥匙上贴了一张小标签,圆珠笔模糊的写了个208的印记。
黄明昊认得,这是他大学开学初,从宿管阿姨那里拿来的钥匙。
记得没用两天就丢了,没想到这农农这。
黄明昊摸了摸,那把有点生锈的钥匙多半是不能开了,连挂件的绳子都有些脆弱。
他不知道陈立农给他这个目的是什么。
陈立农总是这样,看上去乖巧,其实什么也藏在心里。
黄明昊什么也看不透。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感觉一度让他十分憋闷又没有安全感,少年时期对于志同道合的朋友总会患得患失,想开口跟陈立农聊聊又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小题大做,只能学着不要把那个人太当成自己的所有品。
现在想想,颇有些幼稚。
不过陈立农比普通朋友还重要一些就是了。
再往上是什么?黄明昊也不知道。
妻子一出厨房见看见黄明昊拿着个旧钥匙发呆,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什么东西?”
黄明昊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
“就是感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
“一但错过,你用一样的钥匙,也不一定开得了那把锁了。”
19.
送走了自己偷偷留下的黄明昊的最后一样东西,陈立农长舒了一口气。
他手里是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交换生,两年,他谁也没说。
他答应黄明昊的,看看错过的风景。
飞机起飞的时候,他跟空姐要了一张纸,写了长长的一篇文章。
讲他这五年来的憧憬,懵懂,紧张,焦虑,晦涩,不完美却真诚的爱和释然。
往后余生,风雪,阳光,山川湖海,都与彼此无关。
陈立农合上笔盖,把纸折好,这封信注定不会送出去,也不会被再拿出来。
它像一个少年时期的封印,封住了那个一腔孤勇,闷不做声,小心翼翼却真挚热情的陈立农。
我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还有新婚愉快。
20.
黄明昊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在看电视。
他一边挂衣服一边问:“看什么呐,这么入神,也不开灯,多费眼睛啊。”
妻子哦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新闻,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呢。”
“没关系,我不饿,一会儿帮你一起。”黄明昊松松领带,坐在沙发上换了换台。
妻子去冰箱里找剩下的食材,黄明昊帮她把粗心大意忘记叠的衣服叠好,忽然想起来大学有一次陈立农帮他洗衣服,说好了他来叠,结果最后忘的一干二净,还是陈立农动的手。
电视没关,黄明昊瞟了两眼。
“本台记着报道,昨日晚上由B市开往美国洛杉矶的JN4218次航班在太平洋东海岸遇到突发的强气流和龙卷风,不幸失事,现已确认整架飞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详情请关注本台记者后……”
妻子哼着歌拿着鸡蛋饼出来要黄明昊尝咸淡,后者正愣愣的看着电视机出神,她奇怪道:“看什么呢?”
黄明昊手一抖,回过神来:“哦……刚刚有个新闻说,飞机遇难的消息。”
妻子也有些感慨:“天灾人祸,怎么防也放不住。”她夹了一块鸡蛋饼凑过去:“帮我尝尝咸淡,可以的话我就不加盐了。”
黄明昊吃了一口,皱皱眉:“好咸。”
半晌没听到妻子回话,一低头,发现她有点惊讶。
“明昊,你哭什么?”
黄明昊怔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一些湿意。
“对啊……我哭什么?”
21.
当晚,黄明昊做了个梦。
他梦到陈立农了,还穿着大一入学时那件衣服,拉了个有他一半高的箱子,走在人群里。
他兴冲冲的想帮陈立农拿,陈立农没反对。
他总是忍不住听身后的脚步有没有跟过来,忽然,万籁俱寂,陈立农也停了脚,轻轻叫他:“黄明昊。”
他想回头。
“别回头。”
“你松开箱子,往前走。”
黄明昊愣了,有什么咸涩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来:“农农……”
“往前走,别回头。”
他迈出了一步。
身后的人笑了笑。
“走吧,不要回头了。”
“明昊,你看到了什么?”
黄明昊慢慢往前走,听到那声音越来越模糊。
“看到了路。”
“不。”陈立农还是笑:“是你新的人生。”
黄明昊忽然停住,飞快的扭过头,却只看到了陈立农一个马上就要转身的侧脸。
“陈立农!”
他叫了一声。
到底没见到,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好像却又足够清晰。
刻在脑子里。
22.
陈立农的葬礼是秋日里难得的晴天。
灵柩前摆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把生锈的钥匙,亚克力的钥匙扣是款式老旧的火影忍者。
墓志铭很短,听说陈立农生前不喜欢冗长。
没人知道墓志铭是谁定的,陈立农妈妈也不说。
只有短短六个字。
一路繁花相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