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观影体】你好看直播吗5
阔别已经得更新,没有坑真的没有坑!只是我被工作这个怪兽抓走了,已经重新摸鱼了!
狸中心!
新的一年祝大家元旦快乐!(ps:请给我评论!新的一年,我想要非常非常非常多的评论(满地打滚JPG.))
樱井景和厨发疯系列!
上班摸鱼产物,有错字请凑合着看。有没有cp随心而定,ooc属于我!狸猫属于大家!
故事线在世界第一次重置,即浮世英寿许愿成为3星之后。
视频出处b站大队长陈二狗的吐槽视频,请各位狸推观看,同时我们骂的是高桥!是高桥的三观不正导致故事剧情稀烂!不针对任何角色!望周知!
【】视频声音
()视频弹幕
【我就这么说吧,如...
阔别已经得更新,没有坑真的没有坑!只是我被工作这个怪兽抓走了,已经重新摸鱼了!
狸中心!
新的一年祝大家元旦快乐!(ps:请给我评论!新的一年,我想要非常非常非常多的评论(满地打滚JPG.))
樱井景和厨发疯系列!
上班摸鱼产物,有错字请凑合着看。有没有cp随心而定,ooc属于我!狸猫属于大家!
故事线在世界第一次重置,即浮世英寿许愿成为3星之后。
视频出处b站大队长陈二狗的吐槽视频,请各位狸推观看,同时我们骂的是高桥!是高桥的三观不正导致故事剧情稀烂!不针对任何角色!望周知!
【】视频声音
()视频弹幕
【我就这么说吧,如果再加上剧中所有女角色都倒贴的后宫戏码那和零几年那时候在小学初中门口五块钱借一天的起点大部分那不是一个套路吗?甚至这个套路都没有写好,四十五集一战逼格彻底掉光。才发现这除了半部转生两千年的含金量里有多少是水分,一个黄金打了两千年的青铜局那可不是嘎嘎乱杀,稍微上点强度就原形毕露了。刚开播的时候还有人说想看大尊师参加dgp,被极狐淘汰失去梦想变成普通人,我先不说大尊师和狐门谁更反人类你确定这俩打起来输的是大尊师吗?】
随着解说播放的画面上闪过好多个女孩子,有着一头长发的女孩举着锁链和铃铛开怀大笑,背靠着墙壁关掉手机的女孩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黄昏下与大明星一同站在大桥上凭栏远望的精致向导。
甚至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声音的主人甚至抛出了一张各种小说封面的拼接。
随后话锋一转,画面从各种小说封面再次回到本次的主题,漆黑的武神被红色的推进器点燃了熊熊烈火,只是连续几次出拳就将白色九尾狐骑士整个打飞到在地上狼狈的翻滚后不得不解除变身。
(唐三剧本是吧)
(现在的厕纸轻小说)
(争取早点赶上起点)
(极狐大陆是吧)
(原来如此这下懂了)
(前期为了大男主垫别人,后续用mk9垫回来,编剧只会踩一捧一)
(极狐当爽剧看看就行)
(男角色倒贴怎么不算倒贴,高桥强摁着狸猫的脑袋让狸猫相信狐狸)
让人目不暇接的各种字幕在画面上一闪而过,时间也在视频中开始回溯,从第一次只是一个孩子穿梭在丛林中的背影栽倒因为不断转世在不同的母亲怀中获得新生,再一次作为纯白色的骑士从天而降,几乎是在瞬间就瓦解了在城市上空肆无忌惮的庞然大物。
在他身上,你永远无法看到命运的轮转。
无数次的时光推进似乎永远只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就是无论转生多少次,这个人最后都会再一次卷进这个危险的大赛,成为赢下一次又一次比赛的狐狸骑士。
(结局就应该结束这种比赛而不是还要继续举办)
(别说,换成起点男主已经干碎主办方几个回合了)
(起点领先业界两个版本)
(谢谢你武部女士(咬牙切齿))
(但凡把三尾狐做出来最为九尾狐的过渡mk9都不至于拉成这样)
(数值优越但被推进器武神干爆的两千年)
(武神呜呜呜呜呜武神你才是真正的神啊啊啊啊啊啊)
(景和咱们出来单干吧,呜呜呜呜呜谁懂武神的含金量啊啊啊啊啊啊)
(说到武神就不得不说我那无敌的弑神形态)
咖啡厅的气氛说实话已经凝重到樱井景和快要胃疼的躺平的了,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这的只是一个刚刚那个毕业的普通大学生,为什么他要面对这样险恶的事情啊!
下垂的眼睛微微转动瞥到他左边姿态优雅的大明星,他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右边脸色奇差的打灰人。他抬起头欲哭无泪的看向对面明显已经玩成一团的三个女孩子,姐姐你不要笑得那么开心,快救救你亲爱的弟弟吧!
脑海中已经脑补出自己走出咖啡店后被人敲晕套上麻袋灌上水泥沉尸东京湾的可怕幻想,樱井景和简直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比起战战兢兢的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的青年聚光灯的宠儿,明星中的明星只是淡定的给自己再续上一杯咖啡。
“事情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我们世界的轨迹碎片被不知道那个纪元或者说世界的人捕捉到然后有了这么一个……完全就是小丑一样的东西。”
他的话成功让原本就不满他这样散漫态度的打灰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吾妻道长有些嘲讽的看向这个连头发丝都写着完美的大明星:“你可真是够虚伪的啊。”
“承蒙夸奖。”浮世英寿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脸上恰到好处的挂着微笑但是那双自带风情的眼睛里只有如同数据荒漠一样的无机制。
火药味在空气中回荡,樱井景和尽力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小动物的直觉在这一刻无比清楚的告诉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可能等不到这次离谱的会议结束就只能现在自挂东南枝了。
他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像极了被逼到尽头走投无路的小动物,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带着颤抖的声音:“那个……虽然很失礼,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当然不方便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那人冰冷的似乎能在一瞬间将他焚烧殆尽的冷冽的火焰一样的目光下渐渐收了声。
“……吾妻道长。”
可能是他的语气过于可怜兮兮,男人所剩不多的良心重拳出击在沉默良久之后还是好好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樱井景和笑弯了眉眼,什么吗,这不是很好的一个人吗。
他这样想着。
随后做出自我介绍的是全网火爆的网红弥音酱,可爱软萌的大小姐笑着吐了吐舌头:“我叫鞍马祢音,可以叫我弥音酱哦。”
“呜呜呜呜呜弥音酱实在是太可爱了!”
伴随着大小姐的自我介绍还有自家姐姐像是狂热粉丝一样的尖叫,樱井景和安详的闭上眼睛。
和这样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的黑白色的向导小姐始终保持着机械的微笑看着眼前的闹剧,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大赛工作人员都无法看到的视频会将自己刨除在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两个女孩子能这么自来熟的将完全是局外人的她夹在中间。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向导小姐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甜美但是机械的笑容。
很好,樱井景和拿出全部的勇气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又再一次得冻结了。
“茨姆莉,是大赛的向导。”
她万分冷静的开口:“虽然现在对各位来说还是太早,还是恭喜各位成为假面骑士。”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樱井景和就听到了自己脑子里名为理智的线崩断的声音。
恭喜他们成为假面骑士?恭喜什么?恭喜浮世英寿蹉跎的2000岁痛苦不堪的光阴?恭喜无辜的人们一次又一次的倒在血泊里成为无聊游戏的一环?恭喜他之后的生活一团乱麻?恭喜这个世界被他们搞的千疮百孔?
比他更先出手的身边的吾妻道长,已经无法容忍的怒火如同喷发的岩浆将他的理智全部焚毁。被卷进这个该死破游戏还要恭喜他们,说的好像是谁多愿意成为什么破假面骑士一样!
青筋在他皮肤上崩显出来,激励忍耐的声音低沉嘶哑:“你要恭喜谁啊!该死的混蛋!”
樱井景和愣愣的看着从桌子上滚落的杯子,冰块和清水混在一起沾湿了浅色的地毯。
真的是一团糟。
但是视频的播放始终没有停下自己应有的进度,随着画面的翻转解说依然继续着他对于“极狐”的看法。
【早期的时候这个问题还不是很明显,毕竟开播前编剧自己还说这是一步骑士的群像剧。前十几集也确实做到了,尤其是景和这个放到其他故事人设妥妥主角亚撒西的角色从完全懵懂只有一个空泛的世界和平的愿望到目睹白熊企鹅在自己眼前死亡在英寿的指引下直面自己的弱点,确立了自己详细的目标,复活所有因为dgp死去的人。甚至有点抢主角的戏,只要同样的操作在来几遍同样放在娜猫和霸牛身上偶尔再来几个次要配角的支线来充实一下角色,那极狐起码也是个佳作水平。】
再一次被点名的景和条件反射性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搞得整个咖啡厅的气氛再次开始流通,原本还火药味重的离谱的几个人纷纷把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原本就局促的青年因为这突兀的动作瞬间涨红了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突然有que到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论是浮世英寿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是吾妻道长那一言难尽的目光,总之谁都好!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场景吧!
但是樱井景和完全没有没有想到最让他社死的,才刚刚开始。
(景和太可爱了,其他人就很扭曲,天天吵)
(我真的一度以为景和就是主角)
(我直接就觉得景和就是主角,人设立的太丰满了)
(拿自己做饵踢罐子那集直接起飞)
(放龙骑里他得被真思死护住的)
(景和,永远的神)
(就是因为配角作为英雄的正当性超过了主角,后来才让高桥给人设干的稀碎)
(景和黑的莫名其妙)
(我真的觉得景和就是主角,直到看到极狐的皮套登场我猜发现是假面骑士极狐)
(刚开始除了英寿会骗骗景和之外真的没有任何好喷的点)
“这不是已经成了相当出色的大人了吗,景和。”
就在樱井景和不知所措甚至马上就要逃离地球的时候,艳丽非常的大明星像是欣赏够了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冲着他举起手中的咖啡杯,难得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神奇的,樱井景和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紧张的情绪突然平复下来,然后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月蚀【043】
·黑道ABOE
·全员恶人 黑吃黑
·有孩子
·内容纯属虚构 背景凭空捏造 现实遇见请报警
·逻辑不重要 看得开心就好
·郭蒲 纬钧 九明 启程 弘石
·ooc我的 勿上升
不出所料。
何运晨收到了两条不明来源的消息,内容都是旁人看来不明就里的单个字符“×”。
哎。
早就猜到他俩下不去手了。
他删除了那两条消息,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抬头冷冷瞥了面前因...
·黑道ABOE
·全员恶人 黑吃黑
·有孩子
·内容纯属虚构 背景凭空捏造 现实遇见请报警
·逻辑不重要 看得开心就好
·郭蒲 纬钧 九明 启程 弘石
·ooc我的 勿上升
不出所料。
何运晨收到了两条不明来源的消息,内容都是旁人看来不明就里的单个字符“×”。
哎。
早就猜到他俩下不去手了。
他删除了那两条消息,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抬头冷冷瞥了面前因为蒲熠星转移股权的行为破口大骂了快一个小时的涂老三一眼:“说够了吗?”
涂老三被不久前还恭恭敬敬讲礼貌的何运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惹得一顿:“……你是在跟老子说话?”
“不然呢?”何运晨推了推眼镜,对着涂老三翻了个毫无礼貌可言的白眼。
一向惯于应对各种复杂场面的涂二娘见状也有些不解。
她看见了何运晨打开手机,但却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短信内容能让面前有礼貌好说话的人忽然转变性情。
烦得很。
何运晨不动声色地将眼神飘去坐在远处角落里埋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曹恩齐身上,只觉得心里的烦躁又上升了一个度。
黄子弘凡和齐思钧没能把蒲熠星和郭文韬给结果了,自然也就是没能一举结果万涂两省集团,也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法给早已经翘首以盼蓄势待发的隋省集团遗老遗少们一个交代,也就是,曹恩齐彻底查清他们底细的可能性还在日渐增加。
而他完全没法责备黄子弘凡和齐思钧。
……到底是谁给制定的让他们去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的计划啊???
这谁家好人能下得去手啊!
虽然他们的确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就是了。
涂老三和涂五娘还在念叨着蒲熠星把股权全部转移给郭文韬是背宗忘祖大逆不道的行为,一旁听得打瞌睡的唐九洲边听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困,还是在敷衍地应和。
邵明明作为如今身处涂省的唯一万省代表,被当成郭文韬的替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惜他之前全然不知道自家老板和蒲熠星做了什么交易,艰难地听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理顺了事情的全部始末,如今颇为无语地坐在一边,双手抱胸,听着涂老三不间断不重复水平颇高的骂词,一时没找上插话的机会。
“要不诸位还是先闭嘴吧。”何运晨心里乱糟糟的,面上挂着招牌微笑,语气却是生硬得很,“想要怎么解决,不妨直说。”
“把小废物手上的股权全部交出来!”涂老三用拐棍指着何运晨。
“我说了五遍了三爷,蒲爷手上现在连辆车都没有。”
“你算什么东西?让小废物从万省回来!我们当面说话!”涂五娘鲜红的指甲敲击着桌面,怒目瞪着何运晨,“果然还是个Omega,出了事就晓得往Alpha后面躲。他有本事做这破事,没本事面对后果吗?”
“老五。”涂二娘淡淡一瞥,“拿性别说事,就多少有些不体面了。”
“你也别给老娘装蒜。”涂五娘回瞪了她一眼,虽然火大,心里到底还是对这位董事会各种意义上的领头人有些发怵,音量不自觉减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废物一天到晚欺师灭祖却唯独尊敬你,还不是因为你以前背着我们偷偷帮小废物挡过几次灾,心慈手软的能成什么大事!”
“那是因为你们‘成大事’的方法令我恶心。”涂二娘冷眼扫过涂三涂四涂五,以及被扛来象征性参会、实际上在一边睡了全程的老蒲总,“你们要是能用脑子想出计谋来把他给杀了,我都只会赞你们一句有手段。可找人试图侵犯未成年Omega、试图注射依赖性药物算什么策略?你们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你他娘的别给老子装圣母。”涂老三骂了声,“你自己干的事可比我们畜生百倍千倍,老蒲当年屠隋省满门不就是你撺掇的吗?”
“还比不上你们虐杀的手段。”涂二娘脸色一暗。
“那行,二奶奶三爷四爷五奶奶,你们先吵着,等吵出个结论了,再给我们发消息。”何运晨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资料,面无表情地将它们尽数揣进公文包,忽视了身后的咒骂,拍醒已经无聊到睡着的唐九洲,径自转身离开了这间一片混乱的办公室。
曹恩齐多留了片刻,没跟在何运晨身后一起出门,只是赶在会议室里已经要开始歇斯底里的几位董事将矛头转向自己之前闪身而出。
“你们涂省平日里就是这样一种议事风格吗?怪不得现下能被一个Omega把局势造成这样。”
一句轻飘飘的话,霎时间让整个房间都静默了下来。
的确喝多了,但却是在装睡的老蒲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了拍从会议室隔壁房间推门而入的老万总:“哎哎哎,你这话可就伤感情了啊,再说了,你们万省的局势好像也不遑多让啊亲家公。”
“蒲熠星还当你是他爹,文韬那小崽子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把我当爹看过。”老万总耸耸肩,“不敢和蒲总攀这门亲戚。”
“他不认归他不认,他不认,你就不是了吗?”老蒲总夸张地啧啧感叹,“你这亲戚我还真就攀定了!不容易,难得遇到个跟我同病相怜的,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结果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喔,我好像比你更惨一点,养出的白眼狼还是个Omega。”
“我是讨厌Omega,但也不喜欢你这类毫无逻辑的憎恶。”老万总嫌弃地把他甩开,毫不客气地坐去了一边空出来的主位,“你以前的那些行径实在称不上是‘辛辛苦苦’,蒲熠星长大之后会反噬你,那是你自己埋下的祸根。”
“嗯,你说得对,但也无所谓。”老蒲总不在意地坐在了桌子上,“反正就是个生来给别人用的罐子,脾气还大得很,谁爱要谁要。”
“这点我赞成。”老万总也没想着要和老蒲总深入探讨这个话题,抬了抬手示意老蒲总闭嘴,接着雷厉风行地直入正题,目光不善地扫过在场的董事,“既然我是客人,就不越俎代庖地把某些性别不足以与这场会议相称的人给赶出去了。”
涂二娘脸色一暗,双拳紧握,却是为着防止这二位甚至可以当场把她从董事会裁出去的疯子发疯,到底没有出言辩驳。
“那么,下面我们来着重讨论一下。”老万总双手交叠,搁在下巴下面,“你们是怎么迟钝到在蒲熠星把股权转让走之后这么久才后知后觉的?”
“涂省内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在万省连点实权都没有的人来指指点点了?”涂老三本就看他不爽,如今见他当着自己的面颐指气使地坐在主位上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出言嘲讽。
“有没有实权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为了那些个还蛮无聊的权力才参与进来的。”老万总不甚在意,“我帮你们的忙,只是为了过不了多久,等文韬手里的权力被旁人夺去了之后,的那一场好戏而已。”
“现在的万省集团权力空前集中,您老说的‘旁人’,若是您本人,或者我们涂省,恐怕都是没法轻易夺得他手中的权力的。”一直沉默不语的涂老四抬头看来。
“谁说是我或者你们了?”老万总双手一摊,“倘若我告诉你们,当年的隋省集团并未绝后,甚至,还在这二十年中养出了一支力量至少足以与你们涂省集团相抗衡的队伍,你们又该如何?”
“不可能!”涂二娘脸色一变,“老蒲当年说是核对了人数,没留一个活口。”
“你真当我有耐心去死人堆里捡骨头验身份啊?”老蒲总白了她一眼,“麻烦的蠢东西。”
“说起来文韬之前还真有过可以赢得这一盘的可能性呢。”老万总没理他们的内部矛盾,只是自顾自地、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他都该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个齐思钧,是隋省的卧底了来着。”
“齐思钧?是隋省的卧底?”涂老三显然不信那位被郭文韬信任到出名的心腹会是卧底,“你老糊涂了吧?”
“他姓齐,和老隋身边的那位齐总长得又那么像,不难猜吧?在他六岁多第一天到万省总集团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觉得一个小崽子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懒得管。”老万总说,“原本齐思钧去黑市进行安排的时候都已经暴露自己了,可惜,文韬那小崽子,信他信得要命,信到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
“那没办法,既然他信他信得要命,那就赔上自己的命,买个教训好了。”
何运晨知道曹恩齐正跟着自己,可也懒得去管。
无论计划能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他都已经没法回头了。如今对曹恩齐、对自己都好的选择,就只有远离,逃离,和分离。
虽然他抽身得的确有些太迟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曾经是过他们两个人的家的曹恩齐家楼下。
忘记自己已经搬出来了。
果然是不该边走路边神游的,这下好了,潜意识直接将他带来了这个现今看来无比尴尬的地方。
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话,会遇到穿不过去的围栏;从两栋之间穿过去绕道别处也不行,前后都住了不少那几位涂爷涂奶奶的心腹,倘若走到人家的家门口去,又正巧让人家给发现了,被当成恶意擅闯窃取情报的敌人,那事可就不小了。
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何运晨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转身,和不知何时靠近了的曹恩齐迎面一撞。
门前的小路有些狭窄,正正好好该是两个人并排通过的宽度,可如今的曹恩齐却是一动不动地拦在中间,要想从他身边过去,就只能踩在一旁长度能没过鞋面的草丛里。
看上去多少会有些狼狈。
所以何运晨犹豫了,只是和曹恩齐就这么静静地对视。
“恩齐。”他率先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煦,仿佛他们还在一起一般,“能往旁边让一让吗?抱歉走错了”
……好吧不找借口了,他就是想和曹恩齐说上几句话。
在和曹恩齐对视的那一刻,何运晨感觉到自己的心底瞬间坍塌了一处角落。
这么多年来养成的肌肉记忆使得他几乎就要扑上去抱住他,将脸埋在曹恩齐的颈窝里,放松地挂在他怀里,笑着跟他说:“我是开玩笑的啦,有没有被吓到?”然后曹恩齐会大松一口气,环着他的腰,眼眶红红:“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这么玩了。”最后凑在他耳边说晚上要好好惩罚他。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玩笑。
那一纸匆匆办理的离婚证,现如今还白纸黑字地躺在他们两个各自的家里。
与想象中的画面唯一相同的,就只有曹恩齐泛红的眼眶。
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何运晨,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何运晨暗自攥紧了拳头,再也等不了了,就要从旁边侧身挤过去。
被曹恩齐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家就在旁边。”曹恩齐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忽视掉泛红的眼眶的话,倒还真有种浪荡会玩公子哥的意思,“你长得超在我审美点上的宝宝,今晚能约吗?用过的都说活好,体验感有保障的。”
tbc
《天边有片火烧云》/为了气死我爹和他私生子睡了
《天边有片火烧云》又名 为了气死我爹和他私生子睡了
闲泽,全文1.8w+
Summary: 写的不是暧昧的知己情,是肮脏的爱情本质。写的不是闲泽,是李承泽和范闲。
有一些河蟹处理
【正文】
当时范闲正一脚踏在凳子上修他的轮椅,李承泽走进来,脚上的那双鞋快被他踢飞出去,就见片白晃晃的映在范闲眼睛里。
范闲也没请他坐,他就自己在椅子上蜷起来,彻底摆脱了那双鞋,然后他要范闲证明他没有龙阳之好。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早朝范闲和检蔬司的事闹过后,从官场到市井间,所有人都在说二皇子对小范...
《天边有片火烧云》又名 为了气死我爹和他私生子睡了
闲泽,全文1.8w+
Summary: 写的不是暧昧的知己情,是肮脏的爱情本质。写的不是闲泽,是李承泽和范闲。
有一些河蟹处理
【正文】
当时范闲正一脚踏在凳子上修他的轮椅,李承泽走进来,脚上的那双鞋快被他踢飞出去,就见片白晃晃的映在范闲眼睛里。
范闲也没请他坐,他就自己在椅子上蜷起来,彻底摆脱了那双鞋,然后他要范闲证明他没有龙阳之好。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早朝范闲和检蔬司的事闹过后,从官场到市井间,所有人都在说二皇子对小范大人有断袖之情。
他们说不倒翁小范大人突然参了一份名单,上面没有一个不是二殿下的人。可二殿下不但温柔地对他笑着,而且还吃了他的鱼!
这时候,就有人想起小范诗仙曾在祈年殿上对二殿下念情诗,还有人想起二殿下对小范大人说喜欢与他谈风月。
于是有人肯定散朝后小范大人摸了二殿下的手,另有人笃定戴公公当时是因为没有供上二殿下爱吃的葡萄,不得已出手贿赂,谁知没有葡萄二殿下就不肯重归于好,所以被范闲整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们说最惨的还是太子殿下,被冷战的断袖夹在中间当棒槌使。
李承泽就是从太子嘴里听到这个荒谬的谣言。可太子说,越是值得怀疑的事情就越有存在的理由。
太子有些生气,他并不是生气李承泽是断袖,也不是生气断袖的对象是范闲,而是生气为什么他对此事一无所知。李承泽也很生气,所以他来找范闲。
范闲装好轮子,终于将手里的锤子放了下来。他往轮椅上一歪,问李承泽说:“殿下是来证明我装病?”
“我知道你是装病,却证明不了你是装病。”
范闲当然也知道他不是断袖,甚至可以用逻辑来证明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他偏斩钉截铁地说:“你确实是断袖。”
“什么道理?”
范闲乐了,“没什么道理啊。所谓断袖,是一种代称,大家都用它来代指你,那你就是断袖。大家都说二殿下做个亲王可惜了,那你就已经在争储,也没什么道理可言。”
李承泽盯着范闲,他说他并非对断袖有什么偏见,恰恰相反,他见过许多风雅智勇的人物。他们对自己男性的身份有极强的认同感,却同时十分尊重与理解女人。
可问题并不在于断袖是不是好的,而在于他如果是一只狐狸,人们就不该把他说成猫,哪怕在人类的眼里猫比狐狸要可爱一些。
范闲见他抱着脚倚在椅子上,柔r软得确像一只奶白的家猫。他不禁就想,纹路那么华丽的服饰,会不会刮伤他的皮肤?
追忆二十几年前的当时,万花沾身的范闲眼神还讲些避讳。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在李承泽眼里,很有几分深不可测。
他对李承泽说,别人没义务在开口说话以前试图搞清你是狐狸还是猫这回事,你倒有责任让他们无法对着你张口喊喵喵。
“殿下是否经常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远胜寻常男子?”
“君子九容,仪表先之。小范诗仙无意做君子,自是与我不同。”
“殿下在园子里与姑娘们逗过笑?”
“啊,怪不得你要选太子,想来在这方面相谈甚欢。”
“殿下在城头摸过我不曾?”
当时他捏着范闲的肩膀说你瘦了,真是一片爱臣之心天可怜见。李承泽不自觉笑起来,“如此说来,我为人清白,倒是我的责任?”
“清白?”范闲乐不可支,“我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清白之人!惰懒贪妒,食色权财,根在人的本性里。反复粉饰,殿下出恭的样子就比别人好看些?”
李承泽的眼神像刀一样刮过他的脸。那瞬范闲眨了一下眼,他又已眉目含笑。
他说出恭好不好看的,不关你的事。不过这流言并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还是要为自己证明证明。
范闲点点头,“要想证明你我并非断袖,可以通过以下几点佐证:一,你是一个扮男装的娇公主。二,我是一个装男人的女儿家。三,我是个太j监。”
李承泽问他为什么没有四,范闲用眼神将他打量个遍,“殿下刚才走了几步路就累来着?”
李承泽抬手示意他继续讲,范闲却没有说下去了。
一盘莹紫的葡萄被侍女端上来,那原是李承泽对云梦鱼的回礼。范闲不是一个勤于礼尚往来的人,但有些礼送到自己脸上,他便也十分勇于上前。
范闲将葡萄端在手中,拈了一个起来,上面的珠lu在李承泽眼前摇曳。范闲嚼得享受,仿佛他才是那个片刻离不得葡萄的人。
那时他身上焕发着不到二十岁的朝气,却又丝毫不介意把“无耻”两个字写在脸上,反而叫那些陈年的臭鱼y烂l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偏李承泽充分地表示理解,范闲对此不太喜欢。
“殿下要不要试图向我证明史家镇不是你所为?”
李承泽微微一笑,“有两种途径可以证明此事:一,史家镇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二,我这人仁善至极,从不杀生。”
他承认这两件事他都无法证明,就如他无法证明自己与范闲并无半分断袖之情。
范闲眼角一抬,他想对坦诚的人总该有些包容之心。
他站起来将那叠葡萄举到李承泽面前,李承泽戴着戒指的手指缓缓落下来,拈了一个最圆的放进嘴里。阳光透过纱帘,细细碎碎地落在他发梢,红色的锦衣像火苗一样翩舞起来。
李承泽总是要将嘴里的东西吃完才开始讲话的。他说:“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时间久了,真的枯萎s掉,假的也变真的。无辜的我被人拉进泥潭打架,只好证明自己并非无辜,因为无辜总是软弱的。我这么说你能再理解理解吗?范闲,我可是将你当做朋友的。”
李承泽托着下颌,手指轻轻拍打着凝脂般的脸颊,一双眸子亮得像稻田里的萤火。
“哎?交朋友是很容易的,可若做敌人做到我们这个份上,无疑是伟大的。殿下若想证明自己于这桩谣言并不无辜,臣确可以略尽微薄之力。”
范闲一本正经地向李承泽提议进行一次热烈的会晤。
在他看来是这样的,李承泽是他不愿服输的敌人,他的手腕像水仙花一样白,走起路来比他不小心打碎的那盆珍异兰草更摇曳。他修长的颈子像天鹅一样不肯低下来,似乎生来就不会痛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俩是一样的。一样是男人,流着一样的血。这会让范闲感到很不一样,这更加证实他是个读红楼的现代人。
至于李承泽会不会拒绝这件事,他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李承泽来找他的事,他已经提供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因此李承泽绝没有恩将仇报打他一耳光的理由。即便要打,范闲反倒担心把他那脆若的手腕子给折断了。
李承泽却并没有要打范闲的意思,他只是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仰,说:“你去锁门。”
很久以后范闲总算想起来问他为什么会答应,李承泽说,“伟大的敌人”几乎要将他打动得泪流满面,他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
这句范闲没信,他信的是那句他感同身受的话:这是种顶有趣儿的伟大。
但他觉得这实在是矛盾的。李承泽有时对自己严苛得近于迂腐,有时又好像恨不能把自己也燃烧掉了。他不太喜欢这世上有自相矛盾的事。
范闲把门关起来,又想起来问:“你要不要和谢必安打个招呼?免得他一会听见声音,要赶进来救你呢。”
后来他总算发现这话问得多余。李承泽背对着他,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他一直抿着唇,比那扇锦鲤团簇的屏风更沉默,只是在范闲快失去兴zhi的时候嘲笑道:“你不太会吧?”
范闲随即口勿在他的后jing上,他就轻微地那么一chaann,又没了声响。
最后范闲问他什么感觉,他说:“有点疼。”
第一次就是这样,范闲觉得不会再有下次了,可李承泽吃着葡萄说:“下次来我家。”
范闲沉默着重新打开门,沉默自己会成为默认。李承泽没有给他不沉默的机会,一脸关切地望向他。
“哦对了,范无救这个人坏得很,你要小心。”
坏人范无救在最后一刻颠倒黑白的证词就这样呈到了陛下面前。
据他所说,二殿下出于爱护挚友幼弟之心,派他护送抱月楼的大东家范思辙去北齐避风头,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个北齐圣女,再醒来就被人扔在了抱月楼门口。
这是妥妥的栽赃,一栽赃咱们二殿下与抱月楼凶案有关,二栽赃咱们小范大人与北齐往来密切,更可怕的是污名他家二殿下与小范大人的情谊。他们二人怎么可能会有龃龉!
但李承泽还是请罪了,罪在未曾好生劝诫范家幼弟和自家幼弟。他头磕得响,这样把所有人都搬出来,皇帝再无意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半刻,只罚所有涉事人各自半年俸禄。
李承泽退下时嘴角压得费力,出了宫门才笑着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膀。他的马车路过鉴查院时,范闲正站在那块碑前。雨水将他淋得没个人形,李承泽问他收到自己的拜帖没,帖子里约他今日去二皇子府赴晚宴。
不知道是雨声太大,还是李承泽的语气太轻快,范闲眼睛也没瞥过来一下。李承泽差点就要离开,又见范闲背着手,不知道在问谁:“这碑上的字儿有人信吗?”
他松开手,车帘落下来拢出范闲的影子。他盯着那影子,想起范闲说这世上除了无需证明的事,他们什么事都证明不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他对范闲笑道:“在家等你,要来。”
晚上李承泽坐在窗沿上,一股沁凉的风吹乱了他手中的《红楼》。他忽然觉着范闲不会来了,就叫范无救把火锅生了起来。
吃得渐渐热起来,他将那金红的云锦扔给谢必安,只留一件丝白的中衣,往常他连睡觉都要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就是在这个时候,范闲来了。
李承泽啧道:“你脸色真难看。怒气伤shen,该好好舒缓舒缓。”
他用筷子拈起一块鱼肉,递向范闲。范闲却始终没有落座,忽然他将李承泽拦yao拎起,翻转过去,耳语道:“盛情难却。”
门还是开着的,风扑簌簌地冲进来。李承泽听见下雨的声音,很沙哑。
他几次看见窗上晃动的影子,好像看清了鬼的模样,险些就失声叫出来,却最终变成低低萦绕的笑声。有一瞬他没办法相信这个自己是真的,因为真的人要有感觉。
然后范闲冷冷地放开了他,下一刻他转过身拉住范闲,吻了上去。当时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一声惊雷好像砸得脚下蜿蜒裂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会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李承泽听见自己的声音,并再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得见。他开始怀疑起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范闲,因为他那么温柔,那么冰凉,那么绝望地寻找过来。
范闲后来说,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真实的一个夜晚,因为大多数时候他是快乐的,哪怕悲伤也是有理由的。
李承泽以为赖御史谏s就是他的理由,或许那让他想起滕子荆,总之和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范闲却说有一些关系,你的声音很好听,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喊出来。
李承泽告诉他,我想喊的你们听不到,你们想听的我不想喊。
所以李承泽又是一惯的安静,在春闱结束的那天,范闲带着他惯有的笑容进来之后。
他们总是这样,范闲生气的时候会来,李承泽喜欢看他生气,却又一定会在他生气的时候背对他。
那天李承泽的👄都yao出了血,四周却没不见半点风声。事毕范闲给他上药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李承泽觉得他下次不会再来了,就说先别急着走,聊聊天。
“聊什么?”范闲枕着自己的手在另一头躺下来,李承泽就连他漠然的情绪也看不见。
“要不说说你喜欢的姑娘。”
“喜欢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看。我以后如果也喜欢上一个姑娘,总要知道那是喜欢。”
范闲坐起来,烛火映亮了那张女孩般姣好的面容,李承泽发现他是很好看的。
“殿下喜欢自己么?”
李承泽蜷向一边儿,刚好看见月光照进来,朦朦胧胧的犹如一层薄雾笼在烛光上。他说:“不怎么喜欢吧。”
范闲没应声,扯过他的手留下那瓶药膏,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果真他俩有段时间没再见面,再见的时候是在御书房门口,李承泽要进去,碰上范闲正出来。范闲笑笑地停下来,他说真奇怪呀,做坏事的时候没人发现,没做了反而被拉来教训一顿。
一旁的侯公公恨不得将耳朵揪下来扔得越远越好,他说小范大人,求求您了咱赶快出宫去吧。
范闲走到太阳底下,张开双手笑着转了个圈。他望着李承泽,李承泽也望着他,然后他们背道而驰。李承泽走进屋檐里,见到皇帝便拜道:“儿臣知罪。”
“你有什么罪啊。”
皇帝难得站得这么近,背手低眸,目光寒峻。
一股滚烫的血液汇在李承泽揖礼的指尖,他一反常态地抬起头,笑道:“陛下说臣有什么罪,臣就有什么罪。”
雷霆君怒,掩在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嗤鼻声中。皇帝说既然你不知罪,那就一直跪着吧。
李承泽是蜷在冰凉的砖地上醒来,大约是脑子里空空荡荡,他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好眠。昏暗的大殿里,有几个侍从正忙着点烛火。他爬起来重新跪好,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内室里翻奏折的声音清晰了一会,忽然停下来。侯公公的脚步声从耳边往里远去,又走近回来,最后消失在反方向的门外。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袭素朴的宫装迈进殿内。
李承泽见到母亲时,一阵熟悉的寒颤打过全身。
侯公公说,陛下口谕,淑贵妃教子无方,一同跪着吧。
淑贵妃款款迎跪,连发丝也不曾偏移分毫。她想必早已听说了些眉目,却依旧问李承泽原委。李承泽坦诚相告,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您的儿子与个男人有染。
淑贵妃皱起眉头,一瞬的厌恶难以遮掩,却渐渐只转为一种不理解。她常年读北齐诗书,便知道庆国虽不盛此风,在北齐却是常有的事,但她仍无法理解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她那神情让李承泽几乎就要张口认错,他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愿意做任何事。可那之前母亲听说他的野心时,是淡淡摇了摇头,她说这样赌命终究没什么意思,我宁愿你做个能留下些东西的修书匠。他早已只能让母亲失望,没有选择。
淑贵妃问:“你心悦于范闲?”
“互相捉弄罢了。”
淑贵妃望着他轻轻一声叹息,随即请求面见陛下。半刻钟之后,她从帘内退了出来,扶着李承泽走出殿外。她望着李承泽一瘸一拐的样子,不忍道:“真是个石头。”
李承泽其实早知道皇帝要什么。他与范闲未必就是错,皇帝若开口,与范闲苟q且也值得被歌颂。李承泽错便错在,皇帝还未开口,他笑望君父的那讥讽一眼。那一眼在质疑,这世上究竟真有是非对错,还是只有皇帝?
幸而淑贵妃极能体察圣意,她对皇帝说,陛下爱重范闲,因此孩子们也与他亲近,实是拳拳事君之意,不得其法。况且老二向来是个不开窍的,难得风l流新鲜一回。若是有认真的心思,未尝不能徐徐图之,何必与陛下犯倔?如今陛下的教导他已知道,往后会妥帖行事。
一番话顾及皇帝的威信、朝堂的格局、父亲的面子,李承泽自愧不如。淑贵妃却是更加忧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止住李承泽要行礼拜别之意,目送他扶着范无救往宫外走去。
李承泽跛着脚,虽然走不快了,心情却是一路小跑的,出了宫门便直奔范府。他到墙边儿时王启年正翻墙出来,他说劳驾王大人,送我一程吧。
范闲正躺在榻上翻本前朝古籍,就见李承泽捂着膝盖艰难地走来。他扔开书惊道:“你被打了?”
李承泽在他旁边坐下。时值春分,天气还并不怎么热,范闲却是任中yi上几根带子乱飞,懒懒淡淡,影影绰绰。李承泽说,可不是嘛,你又到底说了什么,凭什么不打你个狗腿子?
“我就给他形容你有多好看,哥们这文采,惟妙惟肖,没听两句老头子就听不下去了,赶紧叫我滚。”
有件事范闲没提。临走时皇帝隐有愠色地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这是讲两方面的,一层是讲兄d弟违伦,另一层是若此事传扬出去,皇帝为了面子不会认回范闲这个儿子。但范闲还不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只能装傻,也只想装傻。
范闲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只见李承泽靠了过来,他说噢,好看?
那日的李承泽无疑是狼狈的,平时那股淡淡的香味也闻不见了,但他的眼神是ke e望的、欣愉的。他迫不及待地挣t脱开一切束fu他的东西。他说:“快点,范闲。”
范闲从来没有这么被蛊惑过。
这种晕乎乎的醉感一直持续到次日的早朝,范闲看着对面的辛其物五官飞扬,却根本没听见他在讲些什么,然后李承泽极缓地走了过来,问道:“哎,昨天我那枚云纹玉佩是不是落你那了?”
范闲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玉佩递给他,李承泽道了谢转身就走。这场面本已令四周鸦雀无声,范闲偏要变本加厉,他一巴掌拍在李承泽的p屁g股上,说殿下客气了。
李承泽敛着眸子回过头,有几个白须老翁已经要窒息过去了。他笑了笑,朝前边走去,就见太子勾肩搭背过来。他说:“二哥,我好生佩服你。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说男人——”
皇帝的驾到打破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一个个耳聋眼瞎的朝臣也终于又变得耳清目明。
说起来奇怪,曾经唾沫横飞的那群人,这回无论皇帝怎样逼问,他们都坚称二殿下与小范大人只是寒暄两句,眼里充满了势不两立的敌意。
不过皇帝行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这次他罚李承泽与范闲一起跪,目的是交待他们跪在这里的理由。
李承泽和范闲找不出理由。年轻人朝气蓬勃,又有什么错呢?皇帝也不急,只叫他们膝盖没跪出毛病前各自回家,第二天来接着跪。每次跪完回去的路上,李承泽都异常主动。
皇帝要面子,不便公开处罚他们,因为处罚就是证实。恰巧他忙于南方灾民之事,常常忘记两人还在被罚跪,这让两个人在御书房里跪得很是发霉。
终于有一日李承泽垫着范闲那个“跪得容易”时,冒出个有趣的念头。彼时范闲正呱呱讲着一个三国的故事,李承泽拉过他的脖子 口勿 了上去。后面的事儿险些发生得太过自然,好在范闲有些神智,他说你这么疯的吗?
李承泽笑道,是啊,这辈子就今天最疯。
范闲后来说,他一直没办法相信那件事是真的。但是李承泽形容他当时面有酡颜,声如璜佩,宛若仙人腾云驾雾。这些他没办法自己想象出来,所以他也不能相信那是假的。
皇帝进来的时候,满园春s尚未尽谢,他的目光比任何一种范闲已知的东西都要冷,熄灭掉情感让人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从二人身边掠过去,只说:“范闲,该完婚了。”
皇帝似乎不再理会这事。按理他们在御书房此般行径,十个脑袋也不够掉,但皇帝无意让他们掉脑袋,于是也再没有什么能惩罚他们。
事实上也无需再管,因为范闲要做新郎官了,他正忙着应付前前后后人情事宜,李承泽也忙着为他准备一份合心的贺礼。
大婚当日满城喧闹,李承泽坐在家里的秋千上就能听见,直至天色渐晚,空气中的热度都未能散去。
李承泽贪了几杯酒,突然也很想结婚。他想象自己坐在那铺满红枣花生的喜榻之上,对面是他的新娘,他的家人。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她盛装的样子,于是他唤来谢必安,备车去了叶府。
他站在墙根下,不多时就看见远处有一抹红色疾驰归来。叶灵儿见到是他,扯住了缰绳。
“灵儿,你好吗?”
女孩面色微红,瞠目骂道:“你这——谁允许你唤本姑娘闺名?”
李承泽呵呵笑道,不用担心骂得难听,早晚都是一家人,我没什么给你,至少能许诺你这辈子不必互相装模作样。他又问,叶女侠,你喜不喜欢我?
叶灵儿的宝驹不耐烦地扬起长尾,她安抚着宝驹,一双杏眼懵懂干净。
“我不太认识你。”
李承泽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偏范闲这个狗g东西运气这么好。
回去的路上,李承泽瞧见月亮尖细地钩在夜里。他下了马车,想要沿着地上的月光一路走回家去。可惜那路程太远,一炷香的功夫他就累了。他paa在谢必安的背上,带着倦意闭上眼睛,却又舍不得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进了院子。谢必安把他在榻上轻轻放下,他隐约见着窗前那个人影,拉过他的袖子,口勿 了上去。
“必安……”
那人没什么反应,听呼吸声倒是颇有些怒意。李承泽放开他,看见月光里鬼魅般的红色,险些惊叫出声。范闲倒是微微一笑,“殿下还真是人尽可夫啊。”
李承泽没有解释那刹的失措,他睁开眼看到的居然真的不是谢必安。他定了定神,眯起眼睛,“婉儿嫁给你这样的夫,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刚才去哪儿了?”
李承泽反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怎么,赶我走?”
李承泽没说话,只是伸手去够那繁重的婚服。范闲像只漂亮的花粽子,李承泽拆得小心翼翼,心跳如擂。
那夜李承泽一直坐着。他明明从没去过草原,却感到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天边的云朵又大又蓬松,被吹低的青草里现出牛羊,河水上飘荡着自己呼喊自己的声音。
最后他的泪水落在范闲鼻尖的那颗痣上,他 口勿 掉那滴泪水,承认他罪孽深重。
范闲说你怕什么,还有我这个共犯。李承泽却说他的罪不是证实自己成为断袖,也不是背叛自己亲爱的妹妹——那是范闲的罪,不关他的事。
范闲沉默了半晌,告诉他那个一世平安的许诺依然作数。李承泽只是摇摇头,不知道意为不是,还是不愿。
他枕着范闲睡去,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记忆没办法被证明是现实,他却也无法忘记自己犯了罪。
皇帝显然也认为他犯了罪,秘而不宣地将他禁足在家中,范闲却能风生水起地在苍山鼓捣内库那笔烂账。
这时候李承泽才有些明白过来,皇帝一开始就将每个人看得透彻,所以他放手让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无论他和范闲之间有没有什么,都还是会为了得到自己要的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
在皇帝有意的挑x唆下,他与范闲的这种剑ba弩张弥漫在悬空寺上,竟轮到皇帝做起和事佬,叫范闲与他喝一杯。
“哟,子期来了。”
范闲与二皇子的 “伯牙子期”知己之情不知何时开始传扬开来,这意味着皇帝要为范闲铺更广的路。李承泽如此打趣范闲,因为子期是先死的那一个。
范闲却是剑嗖嗖地勾勾嘴,举起酒杯,“旬月不见,殿下清瘦了。”
“可不是嘛,想你想的。”
范闲倒是发福得神清气爽,想来婉儿将他照顾得很好。
“看来殿下为了微臣,很是殚精竭虑呢。”
不光李承泽,后院里那一笼的鸽子都快学会写“范闲”俩字了,李承泽不禁直笑,“这样想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范闲则十分认真,“殿下放心,真到那天,我到坟头看你去。”
“哦?”李承泽拍拍他的肩膀,“若你满身是伤,我还是不去为好,徒添悲伤。”
谁承想半个时辰之后,范闲真还就叫人刺得满shen是血了。李承泽也真就端坐在府中,连个消息也不曾催过。其实他一夜都睁着眼睛,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
那年他七岁,在太学读书。太子刚启蒙,却是有自己的老师,从不与他们一起。其中有个夫子讲地理志讲得极好,李承泽有一回去等太子下课,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太子倒是昏昏yu睡。李承泽便说,还不如把这个夫子给我呢。
那日太阳毒,承乾那时候p大点,拉着李承泽袖子跟在他后边,太阳就一点也照不到他自个儿。承乾说好呀,不如这个太子也让给你坐。彼时皇后正从宫门口进来,抬手就给了李承泽一个耳光。
那种火la辣的灼s烧感,好像至今停留在李承泽的脸上,令他依然困惑不已。他至今觉得自己没有错,若说有错,错的该是他存在于世这件事本身。
他又想着很多以后的事。他想范闲要是真死了他该做些什么。如果他见到那个杀他的剑客,必然是要杀的。
他没去想现在,因为他觉得范闲不会这么轻易死。果然天色微明时,谢必安带来意料中的消息。他腾地一下翻坐起来,随即笑道:“可惜了。”
这时候他终于想去看看范闲的惨状,但是没有理由,因为他们不是共犯。所以他翻上婉儿的马车,带去范闲杀她亲哥的消息。
婉儿神色微沉,李承泽第一次发现她长得与姑母这般相像。红了的眼眶刺tong着旁人,她瘆人地呵呵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般恶心吗?”
李承泽不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朝三暮四这种恶心,还是指她压根儿不喜欢男人,因为他们为了权b柄斗得你死我活那种恶心。
“带匕首了吗?”
婉儿止住眼泪,好像止住涓涓细流的血迹。几个时辰之后,宫中传出范闲被新婚妻子刺伤的消息。很久以后李承泽在江南遇见婉儿,他问她为什么,婉儿说因为我不想患痨病,也不喜欢吃鸡腿,更不该做贤妻良母。
她说没有人生来是温婉的,如果可以,每个人都想要是放肆的。我不是非要杀范闲,事实上我并不恨他——因为他同意我走过去,杀死过去的那个自己。
李承泽说听起来真是件善事,但为什么非要用我的刀?
当时他因此在御书房跪了一夜,偏消息和刀都是他带去的,半个字的辩解空间也没有。皇帝应该是知道他心里与范闲一样不爱跪,每次都要他跪在来来往往的人前,那比什么惩罚都更钻心。
他熬到天边泛白,一群侍从抬着脸色惨白的范闲进殿来。他没敢看第二眼,倒是范闲狠狠憋了口气叫他滚出去。他在殿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侯公公出来告诉他可以回去了。回家以后他想了小半个月,还是没有想明白范闲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
那会范闲的病也养得差不多了,他是皇帝亲生儿子的事在市井间悄然流传开。众人于是恍然大悟起来,二殿下与小范大人原来是亲兄x弟!怪不得又爱又恨,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这一波三折的关系,少不得被民间艺术家多种解读,写成话本传到北齐。范闲进屋时,李承泽正读着其中一版,讲的是范闲第一次见二皇子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彼时正值夏末,李承泽仅披一件丝质的大衫,散落的长发随着秋千轻摇。他抬头看见范闲,笑道:“闲弟来了。”
范闲拉住他的秋千绳,满目秋水,说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不是猜,应该说是理解到了。你们父子俩的心思,鬼的跟什么似的。说起来,你要不要叫声二哥来听听?”
范闲哎呦一声,他说奇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可见知节守礼都是唬我的吧。
李承泽卷起那本书敲了敲他脑门,说你知不知道长幼有序,怎么和二哥说话的?
范闲心道小爷活过三十几年,你才多大。
李承泽看惯他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想起来骂说,倒是你啊,对着二哥明知故犯,其心可诛。不过想想,反正搞不出崽子来,没结果的事情很无所谓,为兄的也就只好容忍你了。
结不结果的,听得范闲不再应声。他黯然在榻上坐下,只望着窗外。果然李承泽跳下秋千靠了过来,范闲bao住他,声音从缝隙中闷出来。他说:“李承泽,我好疼。”
李承泽捋着他的头发,轻声笑道:“让我瞧瞧,哪疼啊?是你自己能治,还是我能治的?”
范闲摇了摇头。
那晚月亮很圆,莹白地照亮了他触目m惊心的伤口。他揽着李承泽,什么也没做。第二天早上李承泽醒来,看见申边的人还睡得正香。
李承泽正考虑要不要捏住那鼻子将这懒虫憋醒,就听见外边一阵喧闹,接着谢必安与王启年推推搡搡地冲了进来。
只听谢必安冷脸道:“已同你说明了,我家殿下向来独居,不会留人。”
王启年哪里肯听,“我家大人从未夜不归宿,不在这里就是遭遇不测了!我要面见殿下!”
李承泽闻言拍了拍范闲,他说从未夜不归宿的小范大人,要不要醒来说句话啊?
于是王谢二人就见那红绡帐后,朦朦胧胧爬起个影子来,在二殿下的zuii角轻啄了一下。
李承泽回忆时说起他当时很愤怒,因为他没允许范闲这么做,也没期待他这么做。事实上范闲从没主动吻过他的面部,这很是玷wu他的清白,这与范闲那做伟大敌人的誓言不一样。
尽管如此,李承泽还是出言留住了独自发愣的谢必安,他说必安,过几日范闲要下江南,你随他一起。
范闲在船上看到谢必安带来的那个大得过分的箱子时,就知道谢必安根本不是来跟他的。果然他在船舱里打开箱子时,看见李承泽赤着双足蜷在里头,睡容像个小孩儿。
他心中无奈得很,将李承泽放到ta上,盯了足足有半盏茶时间,然后他低下头来,极尽温柔地抿了抿李承泽的chuun。
李承泽后来说,当时好险,我差点睁开眼睛回y应你,幸好你没继续,转身出门去了。范闲就告诉他,当时我也怕 口勿 醒你。
李承泽再醒来时,金色的粒子铺满船舱。他赤着脚冲出门,只见范闲站在船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来了。
天边的云朵火红地低垂着,好像下一刻就能在水面上燃烧起来。范闲抬头望着追逐的云,话却是问:“你说海里到底有没有美人鱼?”
“你说有就有吧。但这是江,要有也只能有江——江,江豚?那是江豚吧?”
李承泽抓住范闲的胳膊,差点蹦起来从船头栽下去。范闲一只手就能拦腰截住他,“这不和海豚一个样?”
李承泽手是抖的,人是发光的,他说地理志上记载了很多奇观,描绘出天地之广,人之微渺。
范闲不屑道,那才哪跟哪儿,还没写到海的另一边的有个万恶的资本z意国家,也没告诉你小蓝球是圆的,更没说我们是围着太阳转的。
范闲给他讲故事,太阳系之外还有银河系,银河系之外还有黑洞,黑洞里面还有什么再没人知道。有一天太阳会死掉,很可能把我们集体烧s,所以地球要跑出去流浪,去找一颗新的星星,有可能是那颗,也有可能是那颗。
但范闲没在夜空里找星星,他盯着李承泽的眼睛看了又看,任幽兰般的味道袭入肺腑。那一夜很漫长,凡躯随着画舫清波逐转,魂魄拥着风直上九霄。
范闲最后仰成一个大字,啧啧叹道:“天人合一。”
李承泽说当时他忽然觉得可以就那么死去。不是说他想死,只是他一直对死亡充满恐惧。他恐惧的不是死亡这个结果,而是让他不得不走上那条路的原因。但在那一刻他满足至极,如果就此结束,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范闲说他那会深有同感。他真的s过一次,差点死过一次,所以他比一般人更害怕、更珍惜。但那一刻他终于可以坦然接受,人类最终都是活到死而已。
不过那时没有人开口说这些,他们已经达成无言的默契。李承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乘一条小船离开,那之后他们再没私下见过面,直到反旗拉起,决战号响,胜负已分。
当时李承泽端着一叠黑紫的葡萄在秋千上摇曳,范闲走进来,李承泽就笑笑地望向他,“你还是来了。”
范闲拿过那串尚且完整的葡萄,“我能说服你吗?”
李承泽提了提嘴角。他说那时你在桌子前面修装病用的轮椅,你站起来的时候我眼前暗了一下。
那时候你一心想要打败我,我一心觉得没有人能打败我,生s都不能。所以我让你进来,你每次愤怒的样子我都欣赏得可笑,到头来却只有我是最可笑的!
范闲只是淡淡地将chuun抿成一条线,“想来我也是十分可笑的。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可笑到底,最后再谈一次风月?”
开始的时候李承泽经常揶揄他,我们来谈谈风月吧,范闲就说不许你乱用风月这个词。如今他自己也不管这个词什么意思,令人无法拒绝地走上前来。
秋千吱呀吱呀,李承泽说范闲,赖御史西去那天,你也是这么混淡。当时我险些惊叫出声,我想人怎么可以这么丑陋,诗里写的风月和实际上的风月,怎么截然不同。为什么可以有人把别人当做一件纯粹的工具?你是如此,你的父亲也是如此。
那时四下无风,我突然感到心里好荒凉。按你的形容,我们的距离是负数,可我寂寞得连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做个乱辰贼子。皇子的墓穴是很大的,宏伟得只剩下穿堂的风,乱z葬gang是很好的,因为周围有很多人。
后来我想通了活着这件事。
存在就是要忍受命运的锤炼,直到有一天可以凌驾痛苦,不再拘束。于是我笑着迎向你,前所未有地快乐。
但我依旧相信我是清白的,哪怕是在御书房主动 口勿 你的时候,因为我一直坚守敌人的本分,一切行为意志都只关乎自己,所以我可以w任何人。直到那天你穿成一个花粽子一般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彻底洗不清罪孽。
范闲什么都没有说,并且让李承泽也说不出话来。忽然他允许胸口砰砰的跳动代替一切声音,将那只纤足捧在手心里,轻轻 口勿 了 口勿。
李承泽一怔,低眉叹出一声嘲笑。他说那时候我心里还有奢望,好多奢望……
他攥着那封薄薄的遗书,倒在了范闲的肩上。
李承泽再睁开眼的时候,院里的景致很陌生。王启年蹲在地上,呼呼地扇着药罐下的火苗,他见李承泽醒来,堆着笑容端来杯水,“公子醒了。”
“你叫我什么?”
“哦忘了通知您,二殿下昨日已经自jin s身亡了。”
李承泽恍惚记起昨日范闲颈间那股陌生的味道,怒目将那茶碗打碎在地。王启年忙抬手止住他,“公子,我家大人说了,别抹脖子,太不好看。您现在是他的犯人,不仅如此——”
话音未落,谢必安带着一串洗好的葡萄从后院走出来。他跑过来紧张地将李承泽一番打量,李承泽发现他本应佩剑的地方空空如也。
“您的命呢,是我家大人的,如果被别人取走了,他会报复。这报复的范围嘛,包括——”王启年的手掌歪向谢必安,那人两眼乌青,脚步不再似习武之人的稳健,是中毒之兆,弄不好要武功全失。
“自然还有淑贵妃。”
李承泽目光一凛,“你威胁我?”他笑道:“我自己都死了,还管得了别人吗?”
王启年慌忙摆手,“不是我威x胁您。我家大人说,您的罪处还没论清楚,不敢乱s。”王启年拢了拢袖子,“况且,您连那样的遗书都敢写,就不敢活着瞧瞧结果么?”
李承泽猛地看向王启年,那日王启年执意要进来查看范闲在不在他屋中,他就觉着奇怪,此时回过神来,无奈之余,对范闲又生出几分妒忌。
“老王,最后这句话,不是范闲叫你说的吧?”
王启年不好意思地笑着拱手,“陈院长问您好。”
李承泽扯着嘴角勉强应了,喝完药后王启年说范闲给他留了东西在屋里。他看到那几大箱古籍时,脚步一滞。这满屋的古物,想来是谋划已久。他的心顿时像颗发霉的酸枣,五味杂陈。
李承泽开始在这山中的别院里修书。范闲一次没来过,王启年倒是每十日来一次,每次来了,他都能吃上新鲜的葡萄。只是他对留下点作品这件事太过于醉心,没日没夜熬得血气全亏,不出几个月连葡萄也食不下咽了。
范闲刚开始试图停掉供给他的笔墨,却惹的人更加消沉,一度卧病在床。李承泽半梦半醒间听见王启年与管事的直叹,一个人心存s志,是拦不住的。
没两日,范闲来了,捧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她那对稀疏的小辫随着长命锁的声音一蹦一跳。
李承泽扯着秋千的绳子坐起来,笑说:“哟,你偷偷给我生的?”
范闲却只对孩子说,丫头,叫二叔。
李承泽啧道,这辈分可乱了。范闲说伯父太拗口,她有点不聪明,将就着叫吧。
李承泽静静地打量起这个孩子,那孩子也用一双澄圆的眼睛看他,然后他尽量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跑回去bao住范闲的脚。范闲说没起正经的名字,你给起一个吧。李承泽抬头瞧见一弯新月挂在苍白的天角,想起自己曾经有过很多奢望。
他冲那个孩子伸出手,“月牙儿,过来。”
那孩子就真的笑着跑过来,从此别院里多了位名叫范明月的小小姐。她爱坐在方桌上给李承泽扒葡萄,一定要蒙在被子里听他讲红楼。她曾偷偷跟在谢必安的后边到山林里去打野鸡,还屡次试图在秋千上站起来,摔得满胳膊tui儿的青紫。
她犯了错永远学不会解释,却每次都知道对着冷脸的李承泽甜甜地叫“二叔”。有一天她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什么闲话,突然跑来和李承泽说:“你……其实是我娘吧?”
范闲是被李承泽的夺m命连环鸽叫来别院的。彼时李承泽正在小方桌前卷起袖子,冲着熟透了的西瓜一刀挥下,旁边嚼着刨冰的小丫头随之一震。
“要不要我把肚子剖开给你看看,自证清白?”
可人对深信不疑的事情总能找出理由。范小小姐说我爹会下毒啊,什么千奇百怪的毒都会下,怎么就不能把我下进去?你不知道,也许你是不记得了。他们又没有说“娘”一定是女的。他们也没说女的一定要是我这个样子,不能是你这个样子。
她把勺子一摔,那样子简直是个犯倔的小牛犊,她说:“我不管,你就是我娘!那天都被我看到啦!你说话好奇怪,像蚊子叫,你说月牙儿还在,我爹说‘那就轻点别让她发现。’然后吧唧吧唧,你就说:范闲你混——”
范闲及时捂住了她的小嘴,拉走了李承泽。俩人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坐下来,范闲盯着他直笑:“一个称呼而已,这世上没有比‘娘’更伟大的词语了。还是说——你只是想我了?”
李承泽平静地瞪着他:“这不是伟不伟大的问题,我如果是个女人也许还要好上加好。但问题在于,我如果是一个男人,就不该被叫成一个女——”
李承泽停顿下来,这段对话过于似曾相识,他最终叹了口气,“你还不如给她找个正经的娘。”
范闲眸色一暗,“恐怕没那个时间。我最近要出发去东夷城,你……要多加注意。”
李承泽有几分逼问的味道,“有一天你退无可退了怎么办?”
范闲没有当即做出回答,再踏进门时,满身的泥泞和血污回答着他的境遇。他麻木地陷进被子里,问李承泽说,你就一直在等这天是不是?陈萍萍和你,你们都不怕s吗?
他用手背遮住眼睛,语气除了疲惫什么也不剩。
“s了又得到什么?他指望用我的恨打败那个人吗?”
他枕在李承泽膝间,说如今我不怕死,可我死了,谁来保护我爱的人?
李承泽说,范闲,你害怕了,因为你顾虑太多。这说明你是人,而你的对手,或许早已不是了。我无法相信你会赢,那会显得我输得太难堪。但我愿意用我这条命,赌你赢。
范闲说别赌,不赌。
于是他悄然离开,等到葡萄成熟又烂掉,等到月牙儿长得比秋千高出好多,他回来了。他们彻夜点燃着一支烛火,什么话都不必说。直至黎明微蒙,仿若天下初分,他们终于相信,那个好像永远无法被战胜的人,已经成为了一纸历史。
他们开始收拾去江南的行李,月牙儿兴奋得跳上箱子,嚷嚷着我要看江豚,江豚!李承泽伸手敲了敲她脑门,正要考她几句功课,门口熙熙攘攘涌进来一队人马。这种齐刷刷抑制得极轻的脚步声,李承泽再熟悉不过。果然,他的目光撞上大吃一惊的李承平。
李承泽愣愣地回过神来,却已经无处可藏。他一时尴尬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倒是李承平先开口:“二哥!竟真是你,我还以为做白日梦了。早听说老师在京郊藏了个美人,还育有一女。没想到竟然是你!”
好巧不巧,这时范明月喊着娘跑来告谢必安的状。其实她不常这样喊,这样喊时李承泽通常都不搭理,偏这位亲三叔对小侄女的话深信不疑。他说二哥,这真是你生的啊?
李承泽淡淡地说要告诉他个惊天秘密,李承平立马把耳朵凑了过来。他说其实这孩子啊,是那年悬空寺上,范闲手术生下的。
年轻的皇帝“噢”起来,却显然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是你的吗?”
李承泽抬起眼睛凝视着他,就见一本书敲在了小皇帝的额头上。
“编排我什么呢?”范闲狐狸似的笑起来,“呀,原来是陛下,是臣失礼。陛下跑这么远来,是给臣送行?”
新君冲李承泽笑笑,拉起范闲说,老师,这边请,独留李承泽在原地回味起皇帝刚才那番看似无意的笑谈,心中越发不安。
半个时辰后,李承泽与范闲一起将新君送至院门。那孩子在太学里跟着李承泽习字的日子,明明好像还是前几日的事,他却同李承泽说:“二哥,朕走了。”
李承泽这才想起来弯下腰,那几个字陌生地从嘴里吐出来:“恭送陛下。”
他回到府中看着那半院子的“皇帝恩赐”,一时呆坐在箱子上。范闲自是察觉他那些心思,他从后边走过来捂住李承泽的眼睛,他说别想,就想江南。
李承泽说:“江南好。”
他信守约定坐上了那艘去往江南的船。月牙儿像从前的他一样,若不是王启年一手拎住她,她恐怕就要一头栽到浪里去,把自己献给那可爱的江豚。
李承泽蹲下来抱住她,用地理志的故事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月牙儿不知道为什么,承泽比平时啰嗦了许多,盯着她反复地瞧,还非要把发髻给她整理好,才放她和霸姐姐钓鱼去。
江波上的光线渐渐昏沉下来,细雨飘进甲板,李承泽在客舱的小几上,早早温下了一壶他曾经最喜欢的杏子酿。范闲打帘进来,说看来今儿是要认真重温下风月。
李承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说是啊,最终我的宿命还是归结在这里。
范闲仿佛一刹结成冰,他问,为什么?承平不会对你怎么样,等去了江南,也再没有这些纷争。
李承泽说,范闲,其实你心里都懂,不要装聋作哑,毕竟坦诚是我们之间最真心的东西。承平是我看大的,我了解他。你一个人就会被忌惮成什么样子,何况还有一个我。况且,总要照顾照顾我这可怜的自尊心。
范闲,我是一个输家。如今的我,再没有与你同台争艳的资格,你不能叫我在你的羽翼下活着,我不喜欢。为了奢望一眼你赢的样子,我忍受了这么多年,可人终究还是要做回自己。
李承泽望着范闲死死拽住那杯酒的手指,他说范闲,你太自私。你不经我的允许,就跑过来wenn我,又把我丢在那个昼夜不分的院子里,让我独自品味活着。你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变得不清白,却又对我的懦弱不管不顾,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敢开口问一句,你究竟是不是爱我。那你只好证明你是不自私的,你该放我去s。
范闲看起来依旧平静,握着的酒杯半分不肯相让。他说要我的不自私来成全你的自私,没这个道理。他将那杯酒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他说你不是要一个答案吗,我给你答案。
李承泽眼见杯沿儿tie近那两片薄情无比的chunn,杯底高高抬起,瞬间酒杯里再无一物。那成为他人生中最不理解的画面之一,他连惊惧都不曾剩下。
范闲擦掉嘴角乌红的血,笑得再平常不过。
“我陪你。”
李承泽伸手接住他,说:“范闲,你是不是做鬼都不打算放过我。”
范闲摇摇头,他说:“何止。”
范闲醒过来时,脑袋很重,说不清哪里难受,但哪里都比想象的难受。有个人守他在身边,像座沉默的石雕。木门轻轻一响,月牙儿跳进屋来,她抱住那人的胳膊问:“承泽,老谢又派我来问你要不要吃饭。”
李承泽未及应答,范闲撑着坐起来道:“吃,我吃。人是铁饭是钢,s也不做饿s鬼。”
“爹!!”月牙儿扑过来,她说你干嘛装死,吓我一大跳,王伯伯都哭啦。
范闲问,那你哭了没?
月牙儿说我没哭呀,你又没真死,我干嘛哭?而且我还要保护承泽呢。
范闲笑着捏了捏她小鼻子,“你找老谢去吧,我和你娘说两句话。”
门合上了,李承泽便问,为什么?范闲说,自然是因为我知道s不了。我从小吃那么多毒,你当白吃的么。
李承泽看着范闲那副贱兮兮的笑容,他说范闲,你真是个混淡,早知道那次在你家就该给你个耳光。范闲就把脸伸过来,说现在打也还来得及。
李承泽推开他的脸,却反被范闲抓住手放在掌心里。范闲说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感到你坐在旁边,离我有几寸,忽然你低下头来在我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喊道:安之。
我没有睁眼,等待着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可你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没有抱我一下。你近在咫尺,我的周遭却是隔绝的空气,那一刻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孤零零的感觉吞噬了我,我走向这个世界,却没有人可以融入我。
你从没有问过我那次在御书房与那人单独说了些什么,其实我也不明白说了些什么。但是皇帝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他说我让他想起我的母亲。他决定放我们走,大概因为他相信已经看到了我们的结局。
当时我告诉他我很恨你,因为你一直在折磨我。每次那事发生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冲过去狂w你,但我不乐意。我不愿意爱你,因为我这样的人世上独有一个,我不需要任何人与我相像,更没有人可以和我成为一体。
但在你喊我“安之”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也渴望有人向我走来。我渴望爱上一个人,我渴望我的存在被他需要,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也是真的。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我没法被理解——
爱我的人们他不理解我,理解我的人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并不爱我。我想我终究无法与任何人相爱了,可我还是忍不住低下头,亲 口勿 你的脚心。
李承泽很久没有说话,他嚼着月牙儿送来的饭菜,视线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
“范闲,你说过太阳有一天会s掉,所以我们必须要去流浪。我想去找找看,你说的那些星星。”
他说要理解天上的神仙,必须要先理解脚下的土地。他说要爱上一个人,必须要先爱上自己。
那年船在嘉兴靠了岸,月牙儿再没有见过那个叫李承泽的人。与他一起消失的只有好小一个包袱,谢必安坐在船尾,抱着那把快剑偷偷发呆。
范闲又一次坐在了街口,像小的时候他坐在澹州的街头等红甲骑士一样,只不过这里是四季如春的钱塘,温暖着白发从头顶滋滋冒了出来。
他等得太久,久到他怀疑这一切都不过是个说书人编出来的故事。或许他赶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李承泽就已经吃下了那串毒葡萄。他根本没有喊出那句“承泽”,不曾在他活着的时候 口勿 过他的脚心,也没能陪他喝下那杯杏花酒。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跑到京郊去,挖开那座大坟,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埋着一具枯骨。可是他又想,即便那里头什么都有,也不能证明那就是李承泽,更不能证明那滴泪不曾落在他的鼻尖。
事实上他永远不会挖开那座坟,因为他不想证明李承泽不存在。
相比之下,李承泽教出的孩子远比他要智慧。逛遍江南后的某一天,月牙儿终于忍不住悄悄跑过来问他,永远不回来就是死了吗?
范闲没办法否认,也绝不会肯定。
月牙儿又说,是不是只要我不忘记他,他就永远不会死了?
月牙儿实际上并不需要他回答。她说,那我每天想他一百遍,他就永远没办法走掉啦。
十几年前她说这话时,范闲在院子里种下的那棵杏树还没有人高,如今那棵树从院墙里郁郁葱葱地伸出枝叶,与大红的绸子一起随风飘舞。
今日是钱塘那副不挂匾的神秘人家大小姐的婚仪,两位新人红装翩翩,喜上眉梢地站在门口迎客,却实在是门可罗雀,连个看热闹的人没有。只因这两位女子抛头露面地成亲,将闻所未闻的百姓吓破了胆。
先前范明月和王霸“通知”三位长辈这事时,也是一屋的沉默。王夫人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范闲一把拍在闺女肩上。“可以啊你范明月,青出于蓝胜于蓝!”
王启年揣着袖子,他撇撇嘴说我能有什么意见,于是王夫人不得不将两个孩子留下来彻夜长谈。她说,月牙儿,我知道你特立独行惯了,这世界上没有你闹不出的动静,也知道背后有你爹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怕,但过日子不是搏个眼球就能更好,终究要一砖一瓦地擂起来。
月牙儿说您的心我明白,但我们不是为了惊天动地而在一起,是在一起了所以要轰轰烈烈。我是要做我爹这辈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但这正如我爱她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成全我爱的自己。
话至于此,王霸盈盈拜向母亲:“生而为两身,犹胜镜中影。一朝同淋雪,誓要共白头。”
当夜王夫人叹了口气,现下站在王霸身后与她同发喜糖。
一听说这里有最时兴的糖吃,满钱塘的小孩都跑了过来,一路带着沿街的乞丐,将府门围了个热闹。
范闲的目光跃过人群,瞧见巷尾那个带着红色帷帽的人,他下意识地怼了怼身边的谢必安。那家伙原是看着自己做孩子王的徒弟乐不可支,此时已悄然拿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人在离人群几丈之余停了下来,像是在等谁。范闲不紧不慢地落了步子,只听那人说:“最近听来桩谣言,说是小范大人娶了新夫人。不知大人,要不要自证清白?”
范闲屏着呼吸,缓缓揭开那帘红色的纱幕,一时他也分不清悲喜,只觉天地煞白,从前种种,纷涌踏来。天空中好像下雨、下雪、又下花瓣,但他抬起头,天边一片片火烧的云彩,漫目金辉。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我倒更想证明,我再也不清白。”
李承泽摘下帷帽,二十多年前的鎏金红衫仍被他穿出时兴的样子。他满鬓乌黑,望向范闲的笑意未改,似乎霜白只舍得沾染范闲的头发。
范闲什么也来不及做,月牙儿抢先扑进他的怀里,谢必安先一步落下泪来,王启年头一个挥着手说:“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月牙儿拉着他坐在高堂,他却说我到底不是你亲娘,也未曾善尽养育之责。月牙儿便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从没介意过我的亲娘么?
李承泽一怔,摇摇头。他说我从未把你当做范闲的孩子,事实上他也无法向我证明你就是他的孩子。你就是你,只需要是你。
范明月说,这正是我要拜你的原因。
后来月牙儿拉着李承泽去看院里的秋千。她趴在李承泽膝前,时间仿佛让李承泽在她面前缩小。她说承泽,从前我需要娘,就把你当作娘,现在我知道那对你很不公平。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
当时厨房的小翠和我说,“娘”就是爹爹辛苦干活要保护的人,是爹爹得到珍贵的葡萄时,会全部留给他的那个人。爹爹会看着他吃葡萄,伸出手心接住他吐出的葡萄籽,然后问他好不好吃。爹爹有许多话只想对他说,却从来不说。爹爹总是站在门口,每一天都盼着他早点回家。
她说承泽,回家来吧。
那是某年某月某天,白云追日,葡萄架下阴凉正好。方桌后的各位听客西瓜都已捏好,只听李承泽蜷在秋千上讲道:“当时他正抡着把破锤子在那儿修东西,我险些把脚下的鞋子踢飞到他脸上。我当即喝道:范闲!”
“来了来了。”
范闲端着一碟自家种的青翠葡萄,新鲜的水珠从上面滚落下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李承泽眼前暗了一下。
他说:“我来了。”
【完】
【闲泽】生子脑洞
翻电脑发现了这个很久之前码的脑洞,生子,有点雷,不喜的勿入。
李承泽身体特殊,会生子,庆帝隐瞒消息,对外宣称是皇子,在立太子后,庆帝开始将李承泽当做磨刀石,因为李承泽自幼聪慧机敏,又因为身体不可能继承皇位。李承泽没有意识到,直到被太子推到水里,庆帝却选择包庇太子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庆帝心中的地位,李承泽不甘心,找庆帝问原因,庆帝告诉他身体特殊,不可能继承皇位,李承泽于是与庆帝做交易,他当磨刀石,但是庆帝要答应当他完成使命后要放他走。
范闲进京后,李承泽逐渐被吸引,喜欢上他,两人慢慢走到一起了,后来李承泽因为想要摆脱皇子身份与范闲归隐,开始加大朝堂上与太子的争斗。
范闲出使北齐,...
翻电脑发现了这个很久之前码的脑洞,生子,有点雷,不喜的勿入。
李承泽身体特殊,会生子,庆帝隐瞒消息,对外宣称是皇子,在立太子后,庆帝开始将李承泽当做磨刀石,因为李承泽自幼聪慧机敏,又因为身体不可能继承皇位。李承泽没有意识到,直到被太子推到水里,庆帝却选择包庇太子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庆帝心中的地位,李承泽不甘心,找庆帝问原因,庆帝告诉他身体特殊,不可能继承皇位,李承泽于是与庆帝做交易,他当磨刀石,但是庆帝要答应当他完成使命后要放他走。
范闲进京后,李承泽逐渐被吸引,喜欢上他,两人慢慢走到一起了,后来李承泽因为想要摆脱皇子身份与范闲归隐,开始加大朝堂上与太子的争斗。
范闲出使北齐,李承泽答应等范闲回来时就放下一切与范闲离开,这时李承泽已经怀孕,但范闲不知道。庆帝发现了长公主与太子的事,借着被贬的由头让长公主病逝在路上,并开始加大对太子的刺激,太子以为自己已经被父皇抛弃,再加上长公主病逝,更加疯魔,将恨都转移到了范闲与李承泽身上,因缘巧合得知李承泽的体质,在李承泽生子那天命人攻上二皇子府,抢走了刚生下的孩子,李承泽慌不择路,赶到宫里跪求庆帝帮忙,但庆帝却以污蔑太子为由将李承泽软禁在宫里,李承泽心如死灰,明白庆帝是认为自己这个磨刀石已经无用了,况且一个不能见光的孩子怎么能比得上一国储君。哭的不能自已,庆帝看着李承泽动了恻隐之心,答应李承泽让检察院帮忙寻找,且范闲回来就放李承泽离开。
李承泽只能在宫里等消息,太子却并未死心,命燕小乙在北齐诛杀范闲,又将带血的婴儿襁褓送到宫里,李承泽刚看到带血的襁褓,又被人故意告知范闲身死的消息,刺激之下吐血晕倒,昏迷不醒。
太子得知消息后自认宿敌已除,自己又被父皇抛弃,起兵造反,兵败后自杀。
—————————
后续还没想好,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想看的可以给我评论或者点个小红心让我知道呀(・ω< )★
【柯彰柯】Colourful life
ABO+都市
又名成年人的恋爱没那么多抓马
又又名成年人恋爱抓马也总是会有的
经济学知识约等于零,所有描写均出自想像,如有不当或冒犯之处在此郑重道歉。
总字数3W+,请注意阅读时间。
被屏蔽和过审弄得没脾气的无奈之举,非常抱歉。
有朋友反映说图片太模糊,我更换成了每章一图的形式,不知道会不会改善一些。
【柯彰柯】Colourful life
ABO+都市
又名成年人的恋爱没那么多抓马
又又名成年人恋爱抓马也总是会有的
经济学知识约等于零,所有描写均出自想像,如有不当或冒犯之处在此郑重道歉。
总字数3W+,请注意阅读时间。
被屏蔽和过审弄得没脾气的无奈之举,非常抱歉。
有朋友反映说图片太模糊,我更换成了每章一图的形式,不知道会不会改善一些。
【郭蒲】恋综生存法则
各位晚上好
字节:5039
cp有:郭蒲,纬钧,九明,启程
蒲熠星多次路过鬼屋都目不斜视,没想到栽在了郭文韬手里,他仔细看了看大门处飘出了绿色烟气和是不是传来凄惨的叫声,紧张了咽了咽口水道
“里面光线不好,影响拍摄”听听,多么正当的理由
“没事,节目组有夜视摄像头”郭文韬接招仿佛都能看见他揪着蒲熠星的后脖颈,把正要跑路的人抓回来,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郭文韬忽然向蒲熠星伸出手,这动作吓得蒲熠星不敢动了,只能愣愣的听他说
“如果觉得害怕,就牵我的手”
这话说得柔情蜜意,在局外人看来真像极了对待恋人的模样,只有蒲熠星从他眼里看见了,...
各位晚上好
字节:5039
cp有:郭蒲,纬钧,九明,启程
蒲熠星多次路过鬼屋都目不斜视,没想到栽在了郭文韬手里,他仔细看了看大门处飘出了绿色烟气和是不是传来凄惨的叫声,紧张了咽了咽口水道
“里面光线不好,影响拍摄”听听,多么正当的理由
“没事,节目组有夜视摄像头”郭文韬接招仿佛都能看见他揪着蒲熠星的后脖颈,把正要跑路的人抓回来,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郭文韬忽然向蒲熠星伸出手,这动作吓得蒲熠星不敢动了,只能愣愣的听他说
“如果觉得害怕,就牵我的手”
这话说得柔情蜜意,在局外人看来真像极了对待恋人的模样,只有蒲熠星从他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笑意,绝对是为了报复自己让他玩过山车吧!
堂堂影帝,居然这么小心眼
蒲熠星嘟囔了一句,眼下已经被郭文韬推至风口浪尖,只能不情不愿的牵着他的手,在暗处恶狠狠的捏了捏,以示自己的不满
一路走到鬼屋门口,两只手都握的紧紧的,蒲熠星一度怀疑郭文韬是怕他中途开溜才牵的那么牢的,等两人进了鬼屋,手都还没松开
“进都进来了,可以松手了”
蒲熠星率先耐不住性子,两个大男人公然牵手,总觉得诡异
“不急,不是你说怕没素材?”郭文韬气定神闲
不愧是郭文韬,在气人方面也是毫无死角,蒲熠星如是想道。但这不代表他会认输,没过两秒他便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想不到你果然是...”
后半句咽进肚子里不说,故弄玄虚才是找打的最高境界
见郭文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又暗了几分,蒲熠星瞬间就笑得明朗,也忘记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去,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直挺挺踩中了某个机关
没等两人反应,背后忽然亮起绿光,回头看,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一个身穿破布麻衣,浑身是血的人,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两人看
蒲熠星被吓了一跳,好在多年驰骋恐怖游戏的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郭文韬站在他身侧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保持着女团级表情管理
随后耳边响起了某种东西被切割的声音,才发现那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电锯,正高速旋转着划开了周遭的空气
大概顿了一会儿,就见那原本停留在不远处的怪人迈开步子朝两人的方向奔来——鬼屋最经典的追杀桥段
即便知道是NPC,也知道那看似骇人的电锯其实连块木板都割不开,可在当下紧张的氛围中,还是容易产生恐慌感,下意识的跑起来
蒲熠星反应快,最先跑出去,大概跑了三四步,转头发现郭文韬还站在原地不动,那电锯几乎下一秒就要割到他的头发丝儿
就在这危急关头,蒲熠星想的还是,若是没能把这位爷完好无损的送出去,等出了节目被分尸的就是自己了
求生欲使然,蒲熠星不得不折返回来拽着他的手腕往外扯,随着还在愣神的人吼了句
“跑啊!看鬼呢!”
的确郭文韬现在正在看鬼,被蒲熠星猛的一拽,踉跄了几步也跟着跑起来
蒲熠星拉着郭文韬一路往前跑,路过岔口也没仔细看,就往里冲,直至耳边的电锯声停歇,蒲熠星才放缓了脚步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我们迷路了”
郭文韬看着前头四处乱转的脑袋,适时的几乎说明,只见那人步伐一顿,然后也点点头
“看来是这样…”
“你知道出去的路?”郭文韬见他并没有打算停下,牵着自己的手也没有松开,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时间也没着急挣脱
话音刚落,只见走在前方的人步调又一乱,随后挺直背脊回“不知道”
不知道路还带他走,还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郭文韬哭笑不得
蒲熠星说完这话也有点脸红,还在这里光线足够暗,才不至于被发现,他能说自己曾经在游戏里迷路了半个多小时的辉煌战绩吗?
不能!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可这里的鬼屋是出了名的,占地面积也尤为的大,里头晕晕绕绕的,光线又灰暗,蒲熠星早就分不清方向了
因此当郭文韬任由蒲熠星牵着,第三次经过同一个分叉路口,并且当事人毫无知觉的转向人和前几次同样的方向时,郭文韬几乎可以确定,蒲熠星不是不知道路,而是压根就是个路痴
“我来吧”
郭文韬忍不住出声,再这样下去只怕到明天都不一定出得去
于是他轻轻挣开了蒲熠星捏着他手腕的手,转而十分自然牵起他的手,不似来鬼屋前那种紧紧攥着怕他挣脱,却是用掌心轻轻裹住他的手
这里头阴风阵阵,早就吹得蒲熠星手凉脚麻的,这时候郭文韬被暖水袋似的手握着,也没多想,满脑子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念头,也乐得牵着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方便再遇到什么电锯狂人的时候,抓着他跑路能轻松一点
要是再遇到刚才的情况,蒲熠星可不知道他因为恐怖游戏锻炼出来的小心脏还能撑得多
嗯..怎么有种保镖的即视感?
于是,多年后当郭文韬面不改色的穿过丧尸横行的街道,顺便对路过的力量机来上那么一拳,当即把机器打坏后,蒲熠星才明白当年郭文韬为什么在面对电锯狂人时纹丝不动
郭文韬带着蒲熠星好不容易走回大道上时,那位电锯先生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正坐在走道上百无聊赖的..玩电锯?
见他们回来,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举起电锯向她们挥来,两人也十分有演员素养的假装惊恐跑起来
其中郭文韬一面跑一面还要注意,把次次偏离航线的蒲熠星拽回来,直至看到前方的一丝白光才松了口气
两人皆没注意,以至于被两头突如其来的东西砸了个正着,瞬间湿乎乎的东西糊在脖子上
好在距离出口十分近,两人赶紧逃离黑暗的环境,这才发现身上多了些红色的液体,溅得浑身上下都是
两人互相看了眼,郭文韬发觉蒲熠星没有太过的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表情是有些无奈和认命的
郭文韬挑眉,没等他开口蒲熠星就先开口了
“是你非要来的…”语气里满是委屈,一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郭文韬回“所以你早就知道?”
难怪刚才死活不肯进来
蒲熠星不语,他只是去玩跳楼机的时候恰好瞄到从鬼屋里落荒而逃邵明明和唐九洲满身都是红颜料,又看见安置在鬼屋后的更衣室
又是节目组的恶趣味
“我早就提醒过你”对上郭文韬质问的眼神,蒲熠星耸肩轻而易举把锅丢开
两人这会儿身上都湿乎乎的,不是聊天的好时机,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蒲熠星没说,之所以没提醒郭文韬的还一个原因是,看郭文韬换衣服简直是一种视觉享受
以至于两人挤在同一间更衣室里,蒲熠星目睹完整场郭文韬换衣秀,还是不付费沉浸式的那种,自己的衣服倒是还没脱,身上的颜料都快干成块了
直到被离开前的郭文韬莫名的看了一眼,才被点醒般,收起色眯眯的眼神,擦了擦鼻子
好险好险,幸亏没流鼻血,差点就被发现了
随后慢条斯理的换起衣服
这件事发突然,衣服也是节目组准备的,两人拿到手后只觉得颜色相同,没有多想,等蒲熠星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这才发觉这是一套情侣装?
蒲熠星盯着不远处穿着粉色猫咪兜帽衫的郭文韬,再一次佩服于节目组的搞事程度
郭文韬没什么反应,只是转头时看见正从更衣室里跳出来的蒲熠星,莫名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他
既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蒲熠星也毫不客气的蹭热度,反而思考节目组应该早点把衣服拿给他们,这不比郭文韬那一身黑来得强?
这么一来二去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差不多要到规定集合的时间,两人便往回走
晚间的风有些凉,蒲熠星缩了缩脖子,不自觉的带上了兜帽,露出帽子上两只粉嫩的猫耳垂在两边
郭文韬在他身边看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蒲熠星被隐去帽子里的半张脸和猫耳,心血来潮就想摸摸他的耳朵
他把手轻轻覆在那对耳朵上,手心出了一层汗,趁着蒲熠星没注意的情况下揉了揉,嗯,手感果真好
沿路遇到了邵明明和唐九洲,大老远就听到两人的吵闹声,想不注意都难
走进果然看见两人穿着黄色的同款衣服,举着两把枪站在一家射击摊位前,邵明明面色不悦,一旁的唐九洲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蒲熠星第一反应是,小情侣吵架了
他正愁好感度不够刷呢,身边发生这档子事,怎么能坐视不理,当即就上前询问情况
原来两人途径这里,邵明明一看到店门口摆着的巨大玩具熊就走不动道了,两人便打算把那只熊赢下来,因为这是熊是镇店之宝,两人尝试了好久都没能成功,正在犹豫是否要放弃的时候蒲熠星就来了
“这些钱都够我出去给你买一个了”唐九洲有些无奈道
邵明明听罢瞪了他一眼,这能一样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蒲熠星观察了一下射击板,是电子做的十环靶子,他又走过去摸了摸枪把,若有所思
郭文韬的注意力一直跟着那抹粉色的猫耳,见他在盘算着什么,似乎是在思考得奖的可行性,果不其然,下一秒蒲熠星就开口道
“不如让我试试看?”
说罢就从口袋里抹出张百元钞拍在桌子上,随后端起桌上的枪,利落的上膛
为了让它看上去像真枪,枪支的很多细节都尽量做到一比一还原,就连材质上都用的真金,因此在重量上一定不轻
唐九洲刚才拿过这把枪,就连他拿着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个头比他小只的蒲熠星
蒲熠星敏感:嗯?听说有人说我矮?
“阿蒲,小心啊,那把枪的后座力很大”唐九洲颇有些担心道
只是他话刚出口,蒲熠星已经扣动扳机,对面电子靶上方的电子屏幕跳动了一下,显示了9的字样,而蒲熠星则依旧保持着架枪的姿势,转过头朝唐九洲道
“嗯?你说什么?”
唐九洲一惊,咽了咽口水道“我说,你继续”
蒲熠星点点头,看向分数颇有些惋惜道“没发挥好,手有点生”
唐九洲又是一愣,这还算没发挥好?这张电子靶有些小,能打中7环都是极好的,他居然嫌9环还不够好?
蒲熠星没有看见唐九洲快掉到地上的下巴,从工作人员递来的篮子里握了一把子弹装好,又是利落的上膛,架枪,瞄准
这次瞄准的是靶心
邵明明和唐九洲都有些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瞪大眼睛看着蒲熠星手指微屈,对面的屏幕顷刻亮出10环的字样,这可把两人激动坏了,像是赢了奥运会似的抱着蒲熠星的手臂激动的晃着
“阿蒲,你好厉害啊!”
“你是不是学过,阿蒲”
蒲熠星微微一笑,得亏平时有去游戏厅锻炼,所以说凡是都有用武之地,只不过时候未到
接下来的几发,蒲熠星很快摸透了这把枪,越打越顺手,唐九洲和邵明明早就变成蒲熠星的粉丝,抱着脸在一旁花痴“阿蒲打枪的模样好帅啊”
这话来自邵明明,他下意识的赞叹,却不偏不倚落到了郭文韬的耳朵里
郭文韬打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因为他向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觉得是徒劳无益的事情,对于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向来不报任何希望
而今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件事,打量起这个人
蒲熠星专心致志的瞄准射击,每一个动作干净到没有丝毫多余,丝毫没有注意道郭文韬灼灼的目光,他的表情认真而专注,眼中是郭文韬不曾见过的深刻,好似从没有把射击当成一种简单的消遣,而是一桩无比神圣的事情
他干脆的架枪,闭眼扣动扳机,腰身因为射击的动作和身体的紧绷而显得更为纤细,藏在宽松的外衣下,竟让郭文韬看得入迷,直至邵明明抱着大熊离开时都难以自拔
蒲熠星发觉了郭文韬的不对劲,故意落下几步走到他身边,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怎么样?被我帅到了吧?”
彼时他已经褪去方才凌冽的神情,笑眯眯的看着郭文韬,表情像只期待表扬的小猫儿
郭文韬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可蒲熠星还是看出他眼里的疑惑,老老实实的摊牌
“我之前的确有学过射击,不过是在电玩城的丧失游戏里说”罢,想到什么似的,吐了吐舌头接着道“这么看来我的确和外面传的一样,不学无术”
郭文韬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从他的眼神里难得的看见一股认真,是和刚才射击时一样的表情,丢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所谓百害无益的事情真的就没有它的意义吗?”他能用在电玩城得来的经验,换取一个玩偶,一份喜悦,这难道不是这件事的意义吗?
而他,一个被网爆的劣迹艺人,难道真的就一无是处吗?活该被当作反面教材吗?
蒲熠星没等郭文韬回答,又换上笑盈盈的模样,跳着走到邵明明面前
要说这邵明明单纯,一个玩偶就被收买了人心,初见还畏畏缩缩的,这会儿已经拉着蒲熠星不肯撒手,就连回别墅的路上都要挨着他坐
郭文韬独自坐在最前排,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蒲熠星的笑声,心生烦躁,无意识的点开手机,直至搜索引擎的进度条加载到底,弹出蒲熠星的各类报道时,他才回神
点开最近一片,就是关于蒲熠星多次出入游戏厅的新闻,评论区依旧骂声一片,说他不务正业,不懂提升能力,花钱享乐
郭文韬翻看了一下,还是向上划到最顶级
不得不说,这家媒体拍照技术的确一流,好端端的狗仔照居然拍成了路透图
照片中的蒲熠星正举着把枪,手上戴着防划手套,头上戴着护目镜,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光与影的交界处见他的轮廓刻画的更加深刻,让人为之惊艳
也怪不得评论区有几个不合群的,在底下呐喊着:哥哥好帅!
郭文韬抿着嘴,将这张照片看了许久,像是透过照片看见那人眼里的认真,他知道蒲熠星对他的评价始终是不满意,或小小的戏弄都是在报复他
可当蒲熠星对他说出那句话时,他从他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满是不甘和怒火的眼神,是势必要向他证明的宣战
郭文韬眸子一凛,或许真是误会他了...
小剧场:后来蒲熠星回想起这件事,十分疑惑地问郭文韬“你当时站在原地不动究竟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能拿多少保险金”郭文韬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做艺人的,全身上下都买了保险,少一根头发丝都能赔得保险公司倾家荡产
“说不定少奋斗好几年”早就能把你娶回家
“….”蒲熠星白眼
感情是我挡你财路了呗?
阿卡迪亚的天才
*虚构情节,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6k+,一发完
*BGM——《第三人称》/《山野》
1
“前偶像团体INTO1组合成员林墨,在近日的音乐剧巡演中,遭遇了突发的舞台事故……”
“……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2
刘彰抱着大号的纸箱,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脚尖轻轻把门踢开,侧着身子挤进书房。
纸箱搁置在书桌上,他起身叉腰休息。
冷帽戴头顶上太热,被...
*虚构情节,主要角色死亡预警
*6k+,一发完
*BGM——《第三人称》/《山野》
1
“前偶像团体INTO1组合成员林墨,在近日的音乐剧巡演中,遭遇了突发的舞台事故……”
“……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2
刘彰抱着大号的纸箱,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脚尖轻轻把门踢开,侧着身子挤进书房。
纸箱搁置在书桌上,他起身叉腰休息。
冷帽戴头顶上太热,被他摘下来绕手指转圈,一边在屋里转悠,平复略显急促的呼吸。
搬进来之前,刘彰预先请了保洁员来打扫。屋子里头现在挺干净,刘彰没让动原有的那些家具,只是自己带了些新的生活用品来。
木质书桌就算擦干净了,也抹不掉年代感。
桌子的边沿有不规则的划痕,连成奇怪的图案,像扭曲的人脸,或是没有出口的迷宫。
刘彰的手指抚摸过四个桌角,上面贴着褪了色的青蛙和鸭子贴纸。
他无意识地拿指甲把贴纸边边抠起来一点。几乎可以想象林墨朝他咋咋呼呼抗议的模样了,于是只好作罢,顺从地把贴纸重新抹平。
回国的第十一天,他搞定了租房合同,搬进了林墨之前在国内租的那套房。
搬家断断续续搬了四五天,刚毕业回国,有不少老朋友约了要重新碰面,勾肩搭背下馆子。
大汗淋漓地干了两杯冰啤,酒杯撞上酒杯,玻璃清脆的声响叮叮当当,胃底都降了温。
刘彰不太能吃辣,但在国外的这几年还真挺想念火锅的滋味,连翻腾的花椒和红油看起来都带着一丝亲切。
聊学业,聊旧友,聊趣事。
辣意和凉意在身体里互不相让地打架,酒精顺着脊椎爬上脑门。于是不可避免聊到最近搬家的事,朋友醉醺醺地问他搬去哪里。
刘彰低头咬一口牛肉卷,砸吧砸吧嘴,咽下去才开口。
搬到之前朋友住过的小区了。
哪儿?给个门牌号啊小AK,下次哥们去你家串门。
刘彰报了一串地址。
火热的气氛骤然被摁下暂停键。空气凝固了五秒,只有火锅上的白气还在自顾自飘。
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圆场,笑得是有点僵,但还是稳住了场子。
挺好的,你住着习惯就好。
说完拍拍刘彰的肩膀。
刘彰顺着台阶走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
3
火锅局结束后回家,照例缩进书房,雷打不动的冲浪时间,听了几首关注列表最近新出的歌。
抬头已经是深夜,刘彰伸了个懒腰,端着水杯去客厅。
台式电视机与客厅里现代化的茶几沙发格格不入,像个误入新潮酒吧的老头,带着几分苟延残喘的老旧气质。刘彰打开客厅的空调,从带来的杂物堆里翻出来几节电池,装进遥控板里头,打开电视,哒哒地切频道。
随意停在一个频道,屏幕里放着有些年头的港片,画质十分感人,两个主角对飙粤语。刘彰向来对这些老片子没有太大兴趣,只是之前陪着林墨看过几次,对方倒是对这些片子喜欢得紧,兴致勃勃地研究人物对白和场景,看得入迷了还会伸手比个相框,亮晶晶的眼睛是零成本的相机,把电影里很有艺术感的构图咔嚓一声拍成照片,永久记录下来。
刘彰会侧过脸颊观察他,对他而言,其实看林墨比看电影有意思得多,毕竟他那么年轻,又那么鲜活。
现在旁边没有林墨,他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火锅局喝了几杯啤酒,这会儿才刚刚上头,他晕晕乎乎靠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前往单薄的梦里。
冷气缠绕住流淌的时间河流,他在河里颠簸,梦境也浸在水雾里,朦胧又湿润。
林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盘腿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他坐直些,盯着林墨的侧脸,小孩儿也转过来和他对视,手指却指向前面。
“好好看啊。”
林墨笑弯了眼睛,憧憬地望向前方,用清亮又慵懒的少年音和他聊天。
刘彰的视线自然而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前方是数不尽的盛开的花。
能帮我摘一朵吗,KK。
刘彰听到他这样说。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请求,于是伸出手去,可一次次握紧拳头,也只是徒劳。
眼前花朵的颜色变得越来越刺眼,光斑慢慢扩散开,刘彰眯起眼睛,才终于看清了花的枝叶——是舞台闪光灯的躯壳。
原来那些花不过是不同颜色的灯光,所以才抓不住。
刘彰带着歉意地望向身旁,却发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世界蓦然静止。
时间被挤压、扭曲,无限拉长后切割成规则的方块,一块一块装进命运的棋盘。
电视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随后是机械化的平稳女声。
刘彰心中有所感应,慢镜头回放一般地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主持人的脸模糊成一片,只能看见那双嘴唇残忍地一张一合,无可挽回地说出那条新闻。
“前偶像团体INTO1组合成员林墨,在近日的音乐剧巡演中,遭遇了突发的舞台事故……”
“……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刘彰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跟缺氧似的大口呼吸,仿佛在高空飞行,瞬间掉回地面。
背后涌上一层热汗,空调的温度打得太低了,冷风一吹,背上一片都是冰凉的粘腻。
电视机还在敬业地放着港片,刘彰伸手把它关掉。
世界安静到像是抽干了所有空气,玻璃窗外是没有尽头的昏黄路灯,一根一根孤零零地竖在路中央,和同样孤零零的他隔着透明玻璃对望。
他起身走到厨房倒了一整杯凉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他浑身一激灵,脖颈和耳垂的热量被慢慢压下去。水喝得太急了些,鼻子里涌起酸意,顺势刺激到带着血丝的眼睛,生疼。
和溺水的感觉好像,刘彰心想。几年前拍衍生综艺的时候,他也被人推下浮板呛到了水,只不过那个时候有双手托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不让他继续呛到。
现在没有了。
其实他在梦里也能隐约察觉到是梦,毕竟他没有亲眼在电视机里目睹那条新闻。纽约的电视机里没有新闻联播,他是在微博上得知那个消息的。
当时的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
他感觉自己身在异国他乡,掉进了一个全世界共同编造的巨大谎言里。他想立刻跑去机场,揪着总机长的领子,让他立刻送自己回国,然后亲手去揭发这个弥天大谎。
可五分钟后,刘彰颤抖着手,浑身脱力似的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紧了发尾。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他把手机关机,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两天。
4
回国的第二十八天,刘彰坐高铁去了周边一座小城。
张嘉元结束乐队的演出,背着吉他出来,看见站在剧院门外等他的刘彰,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了啊AK。
刘彰跟他随口寒暄几句,开门见山地问他,诶,东西呢?
张嘉元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皱巴巴的,上面钉了四个点,袋子正中间写了个“AK”。
喏。
刘彰接过纸袋,没有马上拆开,只是来回翻看袋子的表面,还有那熟悉的四个点。
张嘉元说,解散后我第一次乐队演出,墨墨给我送了一打照片,我看了,是咱们在岛上的时候黑眼圈的合照,银河旅行团的也有。
他特意给你也留了一份,说等你回国后给你,先放我这儿。我问他,你咋不自己给,他说家里胶卷照片一大堆,怕到时候找不着。
刘彰说了句,好,谢了。
张嘉元没走,盯着他的身影,欲言又止。
林墨的离开好像一并带走了许多语句,留给他的朋友们大段大段的沉默。
张嘉元站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靠墙壁站着,挨着肩膀。烟是缓和气氛最好的道具,张嘉元想开口安慰刘彰,但最后也只是做了个哑巴。
将心比心,他们谁都走不出去的。
两年的时间,他跟着乐队四处奔波,被紧锣密鼓的行程包围,时间推着他往前走,那道伤疤才慢慢愈合。现在刘彰回国了,结了痂的疤痕又被撕开,暴露在空气之中,接受新一轮的折磨。
张嘉元掐灭烟头,一个三分投篮,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他哑着嗓子跟刘彰聊天,说那段时间团刚解散没多久,林墨心情确实不太好,下了台私下里话很少。但后来决定去搞音乐剧和歌剧了,他比之前开心了不少。
再后来……
后面的事就和他的话一样戛然而止。
刘彰打开微信,点开沉寂了许久的置顶聊天框,翻到那段时间的聊天记录。
碎片式的聊天语句,断断续续,像小孩一样的抱怨或者分享。林墨在那段时间很爱给他发消息,不定时跑过来聊几句,但都聊得不长,聊两句就溜了。
那段时间他刚回纽大,因为限定团的缘故落下了不少功课,跟着脾气很好的教授在教室和会议室之间跑来跑去,经常捏着罐装咖啡在走廊上抽空回复林墨的消息。
等结束一天的行程才能回公寓躺在沙发里和他好好聊天,纽约的夜晚很安静,刘彰看着手机屏幕里林墨发来的问句发呆。
林墨问他,你上个星期发的那首歌越听越好听,什么时候发新歌呀。
刘彰不知道该怎么回。
回纽约之后忙忙碌碌,团解散后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不让粉丝和朋友失望,他挤出时间来写了歌。
这几天刚发完新歌,由于做的时间比较仓促,他在发布之后引起了一些小争议。他刷到了不少负面评论,甚至懒得再去看一眼,关上手机盯着天花板躺尸。
没有商业行程或者舞台,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和新生活的忙碌,寸寸挤压他胸腔里的氧气。
疲惫和他越来越不愿表达自己,连新歌好像陷入了无尽的瓶颈期。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的灵感喷泉,但泉眼好像被某种铁皮盖子给悄悄盖上,堵得慌。
好在林墨没追问,过了五分钟发了一句,我去录下午场的节目啦,88。
刘彰发了个“去吧”的表情包。
那段日子其实林墨也不好过。团解散后,林墨和张嘉元也还是受到了不少综艺的邀请,天生的喜剧感和综艺感让林墨在综艺里如鱼得水。但随着综艺资源越来越多,总不免与节目里别的嘉宾产生小摩擦,被有心之人宣扬鼓动,说他太跳脱,抢咖位,不尊重前辈。
莫须有的罪名在这个圈子里很容易编造,舆论的漩涡,每个向上攀爬的人几乎都掉进去过。
就算知道这是很常见的事,刘彰看着那些跟林墨有关的黑热搜还是攥紧了手机。他又点开置顶聊天框,删删改改半天,发了一句,林墨老师这一期的造型好帅哦。
半小时后收到林墨的回复,当然啦,林墨是断层大帅哥还有人不知道吗?
和以前一样的自信满满。刘彰觉得胸口闷闷的感觉稍微减轻了一点。
过了几分钟,林墨又发了一句,好累哦。
短短三个字,没有解释原因,刘彰却能感觉到他隐隐约约从壳子里露出的一点点脆弱。
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跨过半个地球,去到他的身边,抱住他。
黄其淋,我也好累啊。
好想逃避那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秒。
一秒钟后我们再一起向前,给我一秒钟的脆弱时间好不好。
5
我们逃吧。
林墨挽住刘彰的手,在候场区望向舞台灯光。
在总决赛彩排的那天,林墨朝他发出邀请。
他其实离点头答应只差一点。
林墨经常会有许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比如去游泳池里放风筝,在各个角落留下自己呼出的气体,甚至还拉着他,逃开创造营里数不清的镜头,一起成为楚门。
但这一次刘彰没像往常一样答应他,只是用玩笑搪塞过去。
他说,林墨老师,这是在邀请我私奔吗?那咱俩得上第二天的热搜,挂一整天的那种。
林墨笑了,把他的胳膊晃来晃去,刘彰也由着他折腾。
怎么能逃呢,三个月不是度假是厮杀,我要在人山人海里,见证你成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之一,奔向更高的舞台。
金色雨和欢呼声如约而至。
后来刘彰想,要是时间永远停在四月二十四日那天就好了,他们在山呼海啸中迎接盛大的世界末日,然后在笑与泪的荣光之中,一起化为宇宙尘埃。
总好过未来的某一天,当初那个小男孩攀爬到越来越高的地方,高到足够越过山城里那些将他环绕保护着的群山。
他才发现他脚下的舞台,或许与他当初抬头憧憬的那个,并不一样。
他们的最后一次聊天,是在林墨出事的那一天。
刘彰说,过年的时候我要回国一趟,咱们可以聚一聚。
林墨说好,我先上台啦,你回来记得来找我啊。
刘彰发了个OK。
他逃避了整整两年。
但现在的他下定决心,要去赴约。
回国后的第三十八天,刘彰在剧院里见到了张腾。
剧院里没有演出的日子,观众席总是空荡荡。
后排的灯张腾没打开,只留了舞台上两盏聚光灯。
他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刘彰借着安全出口昏暗的光线,坐在他右边。
张腾忽然开口,那天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整个第一排,都是墨墨他留给好朋友的特殊席位。
张腾说,他主演的歌剧头一次有机会巡演,当时拿着票跑来找我的时候可高兴了,我能看出来,比他前些日子录综艺跑行程的时候精神得多。
我看着他高兴,我也特高兴。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不再说话。
刘彰跟着他一起望向空无一人舞台,灯光下只有空气里漂浮的细小灰尘。
6
限定团期间,他们也常常在别墅里聊天,一群人围在客厅里夜聊。
聊着聊着又回到三四月的海花岛,伯远笑着一拍大腿,当时amu那个未来目标太好笑了,我们写的都是以后出来做什么,就他一个人写,“想参加吴宇恒的婚礼”。
林墨说那不是挺实际的嘛,我也想参加朋友的婚礼啊!
刘彰揪着手里的抱枕,闻言看向他,调戏了几句,诶,林墨,你说等你婚礼的时候我给你送点什么礼物好啊?
林墨叉着腰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如想想我葬礼上给我带什么吧!
刘彰皱眉,感觉隐隐被针刺戳一下,刚想往林墨肩膀上拍一记,让他别讲这些这些晦气话。
但林墨时不时就会冒出来这样的疯话,其实大家也都习惯了。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刘彰也只好压下心头那点不舒服。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一语成谶”。
剧院里那天演出的是歌剧《维特》,到最高潮的部分,维特在圣诞节再次来到夏洛特面前,绝望地对她诉说爱意。
林墨饰演的维特站在舞台中央,唱着马斯涅的《春风你为何唤醒我》。
“温柔的春风,为何将我唤醒?轻拂我脸庞,万般柔情。”
“温柔的春风,为何将我唤醒?明日在山谷里,有人在踯躅而行。”
“微风,
温柔的春风,
为何将我唤醒?”
明明是如此绝望的歌,林墨缓缓抬头,仰起脖子,在最后一个字唱完之后,闭上眼睛,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绝境之中,春风送给维特最后一个甜蜜的吻。
刺耳的嘎吱声在头顶上响起,下一秒,摇摇欲坠的钢管终于不堪重负地坠落。
死亡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场行为艺术。
那钢管,他唱完过后几秒掉下来的,他闭着眼睛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砸在他背上,连带着舞台两边的脚手架一起塌下来。
张腾说着,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用狠劲搓两下脸颊,深呼吸。
他那天……唱得真的很好,比他之前唱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张腾终于忍不住哽咽。
在舞台第一排,最近的地方目睹这一场事故,成为他经年难逃的噩梦,徘徊在每个深夜。
他有一年没踏入过剧院,办理了休学手续,休一年,回老家散心。
张腾平复了一阵情绪,带着浓重的鼻音对刘彰说,你坐错位置了,你该坐我左边。
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门票,墨墨给你留票了,一排一座。
好几个朋友想要,他谁也没给,就给留了个空座位,给你这个在国外来不了的人。
刘彰捏着票,一张轻飘飘的纸,一半像烫手山芋,一半像削成片的冰块。
他怕它飘走,又怕把它捏皱。
7
刘彰曾经在纽约的某次展览上看到过一幅画,叫作《阿卡迪亚的牧羊人》。
画中几个牧人围着一块石碑,摸着上面的碑文,神情惊恐。碑文用拉丁语写着,“即使是在阿卡迪亚,也有我的存在。”
来自死神的预告书让人们心生惧怖,而画面右侧的女子却神情平静。
死何足惧?毕竟阿卡迪亚是世人的向往之地。
刘彰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画中女子平静的神色与站在舞台上的林墨缓缓重合。
林墨是个天才。
这件事,刘彰在和他交叉紧握双手对视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望向刘彰的时候难得的安静,可刘彰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像绿皮火车在远处轰鸣。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天才不在左,也不在右。
天才赤脚走在达摩克利斯剑尖上,够疯狂也够痛苦,面对时间洪流。
坚定、炽热,转瞬即逝,像划过天边的流星。
林墨站在那几个牧羊人的身边,手指摸过碑文,笑意盈盈地对刘彰挥手。
我要走啦。
说完,吹着轻快的口哨蹦蹦跳跳,留给他一个自在的背影。
背影里藏着的是瑀瑀独行的维特,是唐吉诃德,是海燕,是梅杜萨之筏上奋力伸出手的人。
刘彰的喉咙被攥紧,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目送他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8
回国后的第五十二天,刘彰去了重庆的一座山上。
他在山野间找了一大块石头,在半山腰平地的树下立了块碑。
他带给林墨的不多,一卷胶卷,一支钢笔,来的路上捡的一块漂亮的鹅卵石,一只青蛙的干尸,以及他自己这几年间尝试写的一本诗集。
他给诗集起名——《阿卡迪亚的天才》。
刘彰在碑旁坐了一整晚,哼着自己写的歌,不时停下来,对着月光,和林墨聊这几年发生的故事。
说到最后嗓子哑了,只能悻悻地最后说两句。
我很想你。
再见。
第二天早上晃晃悠悠地下山,回酒店倒头就睡。
晚上头昏脑胀地醒过来,打开电脑,登录那个有段时间没登过的账号,发布新动态。
叫我AK就好了:我回来了。
发完这一条,他浑身轻松了不少,灵感的盖子终于被掀掉,泉水重新喷涌出来。
黄其淋离开后的第四年,刘彰终于找到了他,和他好好地告别。
9
黄其淋。
你去到真正的阿卡迪亚,不要再遇见那些闪光灯。
一簇一簇盛开的,只要漫山遍野的黄花,就够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