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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白月光🌙看置顶

【蒲郭】我们要那么亮干嘛呢?

* 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囚巜禁,你骑单车我骑……咳!的,噗累


* 设定南北是司兜结婚生下的金宝宝,别问怎么生的总之就……谷壳生了谷壳!设定是双胞胎所以互相叫哥哥


* 从这一篇里你们可以看出我被昨天(和今天)的南北搞得……精神状态堪忧



正文:


 

在很久很久以前,南波万金融集团曾经出现过两位英勇的总裁。

 

他们一个叫蒲啰旺司,一个叫韬兜兜。他们合起伙来,联手打败了邪恶的老万总(和挖野菜业绩不够好的小唐总),盘踞……不是,掌管了整个公司。

 

于是,A thousand years later,老万总的......

* 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囚巜禁,你骑单车我骑……咳!的,噗累


* 设定南北是司兜结婚生下的金宝宝,别问怎么生的总之就……谷壳生了谷壳!设定是双胞胎所以互相叫哥哥


* 从这一篇里你们可以看出我被昨天(和今天)的南北搞得……精神状态堪忧



正文:


 

在很久很久以前,南波万金融集团曾经出现过两位英勇的总裁。

 

他们一个叫蒲啰旺司,一个叫韬兜兜。他们合起伙来,联手打败了邪恶的老万总(和挖野菜业绩不够好的小唐总),盘踞……不是,掌管了整个公司。

 

于是,A thousand years later,老万总的后人南波罐……不是,南波火罐……也不是,咳,南波火先生!决定向当年司兜二人的后代,两个可爱的金宝宝,复仇!!!

 

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戏就此——

 

展开了一会儿然后落幕了。

 

 

 

老万总当年的意难平是什么?是他连夜做了16版剧本,结果被这两个逆子直接手撕。是有的人“把预算全留给你一个人让剩下的一个人满怀怨气地加入我们公司!”——就为了这个,当初被他们孤立的何包小蛋因此心灰意冷,远走他乡,早早地跟对象结婚吃涮羊肉看初雪堆雪人去了,再也不想涉足商战!尤其是有这两个璧人的商战!!!这一次的南波火痛定思痛,设计的那个游戏只有最后的前两名才能被关在一起,南波火心说这还不把你俩分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头日日思君不见君香煎鸡胸啃鸡腿???

 

结果结果出来。

 

南波火,罐罐自闭。

 

当时就是一些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感慨——毕竟老万总已经警告过他这两个人你就必须给他们分阵营!就得像法海扯白娘子和许仙那样把他们扯开!!要不他们无论隔多远都会彼此缠绕的!!!孩子你糊涂啊!!!

 

在老万总痛心疾首的悲鸣中,罐罐自闭了一会儿,终于又咬牙切齿地充满了怒气!说行!你俩不是缠绕吗!我让你俩缠绕!我让你俩系死!!!

 

于是就把他俩关起来了。

 

还锁了手环。

 

还锁了门。

 

南波火的想法是什么呢,就是典型的天龙八部看多了,啊,就好把人家一男一女小年轻关一块儿然后下点药,最后一开门让大家一看——诶,他们可是亲兄弟啊!他们竟然私巜通!败坏银伦!鲜廉瓜耻!竟然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颠巜鸾巜倒巜凤不知天地为何物!郭文韬的赤色鸳鸯小袜子还挂在那蒲星的西装垫肩上!!

 

这样他败坏他俩名声的目的就达到了。

 

顺便败坏司兜名声的目的也达到了!

 

南波火很满意,就大刀阔斧地这样干了。

 

刚才还在那场“除了他俩都是个人的个人战”里搏斗的两人,下一秒,被连在一起的手环锁住了两手,还被吨吨吨灌了药!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灯熄灭了。

 

彼此之间只有一盏小小的月亮灯,将两人的身影都照得朦胧暧昧。

 

蒲熠星拿起灯,环顾一周说,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从ze里粗去?

 

郭文韬:?

 

——你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从那里进去吗???

 

 

 

 

该说不说郭文韬和蒲熠星都很年轻。

 

他们只是两个金宝宝呀!他们又不是当年他们那完蛋的俩爹,又all in又卧底又第三方又偷金印章的。

 

所以他们可以说都是,情窦初开,含苞待放的那么一个状态。

 

别问为什么有的人初开就问那么狂野的问题,问就是……天赋!

 

总而言之,他们还是两个单纯的宝宝,没亲过嘴儿,没鼓过掌,每天在一块儿就是……算算题,健健身,你看我我看你完蛋傻笑。

 

清纯得让他们的俩爹天天躺飘窗上怀疑这俩娃当年是不是他们抱错了。

 

——别问为什么他俩躺飘窗上。

 

企业家的事你少管!!

 

 

 

 

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有一辆夜光的单车,骑上去就能为整个办公室发电。

 

蒲熠星就去骑了。

 

把屋子骑亮了,郭文韬幽幽地说了句“我们要那么亮干嘛呢?”

 

蒲熠星。

 

沉默了片刻。

 

反着蹬。

 

试图把电收回去。

 

 

 

 

不蹬车了之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只要小球灯在尽职尽责地,发出温暖的光。

 

蒲熠星刚才蹬车蹬得有点累,气喘吁吁地坐在车上抹着额头的汗。他俩的手还锁在一起呢,蒲熠星的手擦完汗耷拉下来,郭文韬就觉得自己的小手碰到了一个——

 

“这是啥?”一片黑暗中,一拳530的可爱兔兔好奇地捏了捏那个棒棒的,热热的东西:“这是自行车的……发电杆吗?要有什么操作吗?”

 

蒲熠星:!!!!!!不!!!!!!

 

 

 

 

在郭文韬彻底发力让那根“杆”disable之前。

 

蒲熠星抓住了他的手腕。

 

郭文韬的手腕很细,其实,只要稍微一缩,就能从那个手环了脱出来。

 

蒲熠星问你要不要试下挣脱呢?

 

郭文韬在幽幽的灯光中撅起嘴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挣脱?跟你锁在一起不是我们获胜的奖励吗?

 

蒲熠星:………………

 

对。太对了哥!

 

 

 

谁也不知道第一个吻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幽暗的灯光太过暧巜昧,或许是彼此眼中的水光太过溺人。总之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边的手共同握着灯,另一边手紧紧地十指相扣,交巜缠亲吻到了一起。

 

他们两个——再说一遍,都很单纯,没看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片,甚至没看过几部爱情电影。

 

但他俩的吻技都老练得像是有二十年的经验。

 

你要问为什么。

 

无他。

 

唯看了司兜二十年亲来亲去的眼熟尔。

 

 

 

 

“哥哥……”

 

其实他们是双生子,也分不清谁大谁小,只不过蒲啰旺司觉得哥哥为自己吃了很多苦,所以指明要更像自己的那一个当哥哥。所以郭文韬很小的时候就会扯着蒲熠星的衣角,哥哥哥哥地追着他叫。蒲熠星会照顾他,吃饭时给他递水,零食拆开兜恨不得喂到他嘴边。但是在别人面前他又喜欢当恃宠而骄的弟弟,口口声声“跟着大哥走!”“都听大哥的!”给足他排面。

 

总之就真的是一种很缠绕很循环很互文的关系。

 

此时反正也没有别人,郭文韬就又成了那个黏人的小孩,坐在哥哥腿巜上要他教自己。



- 我感觉我已经很多年没搞过如此清雅的璜了 -


百度搜,爱巜发巜电,名字【RBML】

(之前在红烧白月光那边发过的,可以直接私那边要)


- 动感单车:单车不能承受之重!!-




- END -


就……我看到郭桃的“足球防守”的时候……这篇已经搞了一大半了,当时就觉得我太保守了我就应该直接搞个司兜菲特四人面包车(x)


还有一个更炸裂的脑洞是司兜菲特两代人真 · 四人家庭但我觉得太刑了所以我没敢


以及今天的题目真的在我脑中萦绕了一整天,“我们要那么亮干嘛呢?”桃你真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硬广位 -


《爱人》《时空完蛋分几步》《月弯弯》及旧本N刷,加【zjwdqsj9999】进群蹲蹲


商战新坑:失速



约定茶泡饭.

【我有男朋友了!】凡涛/珅希

【论坛体】

ooc预警!

水一篇


1L楼主  热爱学习

家人们我是一个直男为什么会对我的好同桌有感觉!(泪


2L

别装了你已经被他掰弯了


3L

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会给直男迷的神魂颠倒的


4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3L

他成绩很好!班排第二,年排…不告诉你们,说了就暴露身份了,而我,班排倒数第二,他长得很好看,应该怎么描述,如果他是女生的话应该是御姐那种类型!而且他很受欢迎,有好多女生给他表白都被拒绝了


5L

楼主好奇怪的外貌描述,那性格呢!?


6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5L

冷冰冰的,然后只会给我讲...

【论坛体】

ooc预警!

水一篇


1L楼主  热爱学习

家人们我是一个直男为什么会对我的好同桌有感觉!(泪


2L

别装了你已经被他掰弯了


3L

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会给直男迷的神魂颠倒的


4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3L

他成绩很好!班排第二,年排…不告诉你们,说了就暴露身份了,而我,班排倒数第二,他长得很好看,应该怎么描述,如果他是女生的话应该是御姐那种类型!而且他很受欢迎,有好多女生给他表白都被拒绝了


5L

楼主好奇怪的外貌描述,那性格呢!?


6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5L

冷冰冰的,然后只会给我讲题,就是情商有点低,聊天聊两句就开始语言攻击我


7L男主角

我也有相同经历想让大家也帮我解答一下,楼主介不介意我分享一下


8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7L男主角

OK


9L男主角

我跟他是初中同学跟高中同学,我俩成绩也不差多少,最大在个五分之间,他是个很温柔阳光的人,一开始只是感觉朦胧的情感,我很喜欢看言情小说,但我最近看了几本双男主的小说后我更加确定了对他的喜爱,所以我想让大家帮我出主意追他!


10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9L男主角

听你这描述,你是…cx?!


11L

哇,有瓜


12L

搬好凳子看戏


13L男主角 10L楼主热爱学习

你是zt?你小子还开小号发帖啊(坏笑


14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13L男主角

你不也是?


15L男主角 回复14L楼主热爱学习

好了,所以大家有什么介意给我们吗?


16L 回复15L男主角

先试探性问一下对txl的看法?毕竟不知道人家接不接受


17L楼主热爱学习 回复16L

OK谢谢,我俩都去试试


18L

还没回来吗


19L

不会对方不接受吧


20L男主角

他说他不介意朋友是,也不介意自己有个男朋友!


21L 回复20L男主角

挖去!这把稳了!


22L

话说楼主呢?


23L


24L


【已折叠相同评论38条】


62L楼主热爱学习

我来了我来了,他说其实他就是!但是不敢跟我说怕我不敢跟他说话了


63L雪神回复 20L男主角

我教你,直接亲上去,没用我给你5000


64L男主角回复63L雪神

我也不是为了那点钱,我只是单纯想亲


65L

不信


66L

不信➕1


67L楼主热爱学习

我靠真亲了!

【视频】

视频内容:

陈希犹犹豫豫靠到薛珅旁边,然后趁薛珅不注意亲了一口,亲完以后想跑路被薛珅一把拉了回去又按着头亲了好久


68L

等一下,这不是尖子班的陈希和薛珅吗?那楼主是张涛,喜欢的人是姜凡??


69L回复68L

尖子班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70L热爱学习

那个63L就是薛珅!他坑我!


71L

哇~狡猾的1


72L热爱学习 回复71L

乱说什么,我是1好吧


73L楼主热爱学习

啧,看着不像


74L雪神回复73L楼主热爱学习

支持小涛,告诉你一个秘密呦~姜凡一直在看帖子呢


75L楼主热爱学习


76L学习

恩,小涛,我一直在看


77L楼主热爱学习

??


78L学习

小涛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


79L

哇塞好精彩哦


80L

吃瓜吃瓜


81L楼主热爱学习

同桌你转过来我跟你说


——————————此帖已封————————————



2G都搜不到

喷喷从小帅到大🥰🥰

喷喷从小帅到大🥰🥰

是布朗的可妮啊

曹哥,是谁叫你这么读名字的!?

带小何这两个字的粉丝名读法这么多吗?

有点音画不同步,我尽力了,水平不行呜呜呜

曹哥,是谁叫你这么读名字的!?

带小何这两个字的粉丝名读法这么多吗?

有点音画不同步,我尽力了,水平不行呜呜呜

R.K.B

鞍山旧事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弯绕绕。最大的恩怨就是我娘有时候心血来潮非要亲自下厨,大家伙儿一要担心她的安全,二要关注自个儿安危。用我爹的话来说,我娘做饭,他得折寿:

        “她是我祖宗。”

   我身边的小厮来福很喜欢话本儿,常常也怂恿我一两句。比如从我十五岁那年启,每年元宵都劝我出去转转,出了门儿就把我往灯会领,还总让我去猜灯谜。我以为他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灯,奈何少爷我实在不善文墨,于是想掏钱买来赏他;他又急赤白脸地拦,说要我好好表现,用才华吸引自己的真命天女。

         我说你不如让我在脖子上挂十几条金链子,手上一边拎三块儿金砖,甭说女子,整条街的人我都给你引来。

         他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金砖也不轻,拿手上还能显我有钱有力,很有男子气概。

         他说少爷要不咱把管家带上,他肯定会。

         我说他胡闹。管家是管家的,不是管这些琐事的。

         但老管家确实有文采。比如来福只会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但管家会说“少爷说笑了”,再微微欠身,很有礼仪。

         管家是我八岁那年来府上的。一身妥帖板正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我爹说他当时以为这是来和他谈生意的老爷;后来不知道他俩谈了什么,我爹和管家就一起跑生意了,一路跑到了上海。我爹常叹管家是个奇才,他当初想把人拢下来,要和他合伙;管家说不要,要回鞍山来做管家。

         还要冠家姓。

         老一套的东西在腐败、陈旧,“家姓”从前是主子对仆从的信任表现,是褒奖,是光荣,但到现在逐渐被一些叫自由平等的东西打败,变成旧时代的屈辱烙印。

         我爹不懂这人求的是什么。他常对我说你刘叔不是池中物,现在这世道乱得很,英雄不问出身,他自己闯能当个盘头龙,要找上家能找到正阳旗子下。我说爹你的意思就是管家让我们家蓬荜生辉呗。我爹掐了烟头叹口气,说今晚你娘下厨,咱爷俩保重。

         我曾经听他和管家开玩笑似的问是不是看上我娘了,不然怎么他常驻上海守业,管家回鞍山守家;管家笑着回说是夫人不愿搬去上海,您两头跑辛苦。

          我爹没说话。久到来福让我去吃饭了我才听里头传来声儿:“上海是个好地方,但不是我们的地方。夫人比我清醒。”

          再后头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问管家我爹是什么意思,他拿了瓷白的盘码了两卷哈斗递我手上:“上次您说喜欢。”我用筷子不伦不类地把西点夹了送嘴里,含混着问他这是哪里新开的铺子,味道不错。 他说自己做的,承蒙少爷夸奖。我便又大吃了几口,说:“我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管家您下回再做给我呗。”他当然应下。

  不是不懂礼数总叫人管家,颐指气使的,不好。最开始我爹是想让我叫老师的,我说他卖儿子笼络人才,但心里头还是很高兴。但管家说抬举他了。再后头我恭恭敬敬叫他刘叔,声儿没落地他先弯了腰,说少爷叫我管家就好。

         我第一次见他惶恐到弯了腰,便顺了他的意。但总觉得老管家虽然对所有新奇的东西了如指掌,但骨子里还是个旧派人物。

          哪里就有那么多主仆尊卑了。

          没叫成老师,但管家的老师身份无名有实。我跟着他学账、做生意、人情往来,也拿着报纸讨论些时局政治,再延伸开去。他分析得总是很鞭辟入里,我夸他,他说:“我只是比少爷多活了些年岁。”来福这时候总会再跟着拍马屁,说管家若是放在古代是卧雏的人物,我再损他话本看多了伤脑子,那叫卧龙凤雏。来福这墙头草便转头来奉承我说少爷真有文采。

  后来这些玩笑式的打闹有些成了真,有些作了假。

  管家真是个卧龙式的人物,我爹就是那刘玄德,两人演全了托孤那一套。我爹才说下次回鞍山就不走了,让我这个儿子替他跑腿去;后脚上海那头就传来消息说老爷暴病身亡,合着我爹的骨灰罐子送回来两封信,一封送去了我娘那屋,一封送到了管家手上。

         然后事情走马灯似的快。我爹头七未过,我娘的屋梁又挂了白绸,她在得消息的前几日身子便不利索,再得了信,更是不好了。他们两个是真真合心同体,撇不下另一个的。我娘本是要棺材的,得了爹的骨灰便也说要火葬了,要合棺,便把那点灰都掺一起。     

  不合礼数,但刘家向来便没什么礼数。

  老爷夫人走了,刘府摆了七日的流水席。我把人一个个送到门外,再回去只觉得府里空荡荡。我娘身边的丫鬟请辞,我都允了;再发话说要走的都可以走,每个人都去领点儿银两再上路。

         来福问我怎么打算,我没回话。管家在一边沉默地记账,来福便凑过去看,名册上的人名一个个少,他便嘟囔一声说怎么都走了。

          我说:“他们都聪明。”

          来福便又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又很坚决、很不墙头草地说:“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家就我一个,简单得很。”末了又接上一句:“我聪明着呢。”

          于是我带着来福、老管家,离了鞍山的松柏,到了上海的十里洋场。


  

二.

  初到上海便忙起来。底下人没见过我这少东家,全靠老管家撑场面。他们对着老管家毕恭毕敬,往来生意场上的人甚至叫着“二爷”。

  我未见过老管家这样的排场,竟生了些陌生。

  他如常应了,再对着我低了头微微弯腰,说:“这是我家少爷。”对面的人便瞎话着客套说“久仰久仰”,伸了手过来,我一握上去,便该开始入正轨了。

  我实在是全靠着老管家,撑起了刘家的牌面。赶鸭子上架地经手生意,但前面有人带着,竟不觉得苦累。来福也渐渐学了些东西,慢慢成了总管;前些天管家生了场病,我便诚心地想让他歇下来。他常年舟车劳顿,身体已然不太好了。我不想来福和他再出闪失,我们仨一起,我总觉得之前的刘府还在,那么些快活的日子也在。

  之前不明白爹说的那句话,现在自己竟也悟得几分。就像我这身长衫,和这派灯红酒绿隔了纱。我是个年轻人,是读得几首新诗,喝得几杯洋酒的;但比起新开的西点铺的哈斗,我总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

  老管家应了说好好地歇着,转头又替我找起新的管家。我怕他觉得被慢怠,这活总归也不是太费心劳神,便由他去了。

  他慢慢张罗着寻管家的事,人没找到,新的厨娘、丫鬟却先聘上了;我说着不用,来福说少爷生意做好了得有排面,还说人多了热闹。我笑他是看上了新来的丫头豆子,想着近水楼台;他倒好,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光明正大拿着我的钱去得他的月,脸皮厚得很。

  但我看着府上日渐热闹,灯具摆饰慢慢充盈,心里倒是高兴的。硕大的屋子,再不至于刮个穿堂风都呜呜咽咽的空荡。


  过了好些日子,老管家说人寻着了,要在外头租个房子,单独教导一番。我本想让他带着人回公馆,他又执拗起来,说什么人没教好不能带回来,坏了礼数。

  我说刘家的礼数就靠管家您一人,但还是犟不过他,妥协了。只是执意出了租房的钱,堪堪保住少爷的话语权。期间我本想去瞧瞧,被管家又用“礼数”拦下,勾得我愈发好奇。来福打趣说这不像找管家,倒像是新人婚前不能见面似的。

  作为这番巧语的回报,我给他分了巡铺子的工作,占了他四日光景;并在豆子面前聊了聊他的童年“趣”事,给他那身大总管的皮揭了个彻底。来福回来后因为我这一打岔,反而对着豆子摆出以前没皮没脸的无赖劲儿,再不端着架子,两人是越走越近,我反倒做了回月老。


  我说过,我无甚青梅。到了上海更是人生地不熟,这儿的姑娘小姐们多是如瓷如玉,我着实不敢唐突。她们邀人陪着去梨园子喝茶看戏,去舞厅喝着洋酒摆着身子,去新百货大楼裁新袍子办新首饰,若扶柳的身子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末了扬了笑娇声问你哪句戏词儿好,哪首曲子中听,湖翠的胭脂的哪件儿衣裳靓。

  我一俗人,只会打算盘喝白水,说得出来张家的货比王家差哪儿,哪里的堂口回本快;遇到这些问题就像小时在学堂上睡觉遇见了夫子抽问,嗯嗯啊啊难得糊弄过去。久而久之,这些芙蓉面在我这竟和夫子那张皱巴的、枯树皮似的脸差不多了,秋波一转堪比那利眼一扫,让我敬而远之,望而生畏。

  少爷小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说我是个外地来的粗人,好生无聊,不再与我一同品茶鉴酒,我倒是感谢他们手下留情,放我条生路。


  总而言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府里这两人如胶似漆着实显眼。来福还趁着管家不在无人说教他,使了劲儿地显摆;闹得我恨不得摁着这俩人的头拜了天地,再一块儿团吧团吧扔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做少爷的,要宽容,要稳得住场子。于是我安安心心地当着锃亮的灯泡,并暗暗计算着下一次巡铺子的时候。

  日子没等来,等着了我新媳妇儿似的被藏着的管家。一身墨蓝的格子西装三件套,金丝边的眼镜,锃亮的皮鞋,手上摇着老管家不离身的扇子,背挺得笔直地踱步进来。

  像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少爷。

  一眼我就知道,这人深得老管家真传。

  我倚在正厅的靠椅上,塌着的腰不由自主地挺了挺,问:“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他站在厅堂中间,修竹似地身形微弯,颔首回:“是的,少爷。”

  

  天光从外头照进来,给他镶上道边儿。先前为了应对姑娘小姐们的问特意记的戏词儿掐头去尾地蹦出来:珠样精神玉样貌,应在高梧凤一枝。

  

  这般人物,怎么偏喜欢落我刘家一枝。


  

三.

  龙傲天不仅挑起了老管家的所有担子——包括但不限于刘府的礼教排面、说教来福和那声“爷”,还带来了老管家的一封辞别信。

  字里行间大致说他在刘家呆太久啦,想出去转转,少爷您莫要费心云云。措辞之间严谨恳切,细数了身上的盘缠和云游的计划,还在末尾说会随时寄信回来,把刘波的心情拿捏得稳准狠,伤感离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但其还是多有惆怅,不过散在几句感叹里:“不愧是吾师啊,老管家果然还是洒脱人。”

  龙傲天不管刘波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称谓,只管给他沏茶去,末了再随一声:“少爷,我做了海城馅饼,这次多放了肉,面剂子少了许。”刘波便收了那些感慨,要人把东西快快端上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老管家的信逢年过节地来一封,说书似的记录了沿途的人事,末了总还附上一句“言辞琐碎,少爷见谅。望您安好。”刘波总是先叫拿信的龙傲天念一遍,再自己接过来亲自细细看一遍,感叹老人家的字风骨犹在笔画更稳,然后叠好和之前的信锁在一个木头匣子里,再放进床头的底层柜子。 

  遇着过年,龙傲天总见他提前几天便吩咐人打扫厢房,嘴上说着“近年关了得把刘府里外扫一通”,日日又催龙傲天去问问有无新的书信;待过了小年,嘴里就总念着“得该回来了吧”,念了没几天就能收到熟悉的书信,再打开来,“望您安好”改成了“愿少爷新年胜旧年”,前头缀上个“因如何如何,不能归也。” 

  床头匣子里攒了四个“不能归也”,刘波慢慢就不再念了,只是年关的洒扫依旧。第五个大年夜,刘府的人照例支了圆桌在院子里。这天刘波总叫下人们不必拘束,一圈人要热热闹闹地坐一起吃个饭。龙傲天起初是不在此列的,后来刘波亲自布了菜,提着食盒送到他房里,不必等到第二年,圆桌边上就出现了龙管家穿着板正三件套的身影。

  刘波让他回去添衣,他却再不肯了;只是在火锅边上给少爷烫东西,久时额上竟还带了些晶亮的汗。 

  到如今第五个年头,刘波还是差人摆了火锅在桌子正中间。龙傲天照旧寻了双干净长筷夹了毛肚在锅里烫,数着数捞起来,再把东西垒在一旁的空碗里。刘波今夜难得沾了酒,他平常谈生意,推杯换盏总是交给龙傲天的,因此从未想过他一个东北爷们儿,酒量不过半盏。仰头闭眼再睁开,身边儿站着的人就重了影。

  初见时的感慨再升起来。

  这般人物,怎么还给我涮起肉来了,真真是暴殄天物。刘波用他被酒精泡发了的脑袋思忖着,伸手就覆在身前人的小臂上:“你也吃。都堆不下了这碗。”

  “你家少爷又不是猪,哪能吃这么多。”

  手臂下的温热快速抽离,带着刘波往前晃荡半寸,得了半刻清明。 

  完了。他想。这人又要开始说我越界了 

  龙傲天的那句“逾越”反射般要出口,回头便见着人努力抬了头看他。刘波总说自己处处平平,但那眉眼生得是真好,连带着这张寡淡的脸都生动得很。那双眼现在隔着层醉酒的雾看过来,龙傲天便像是被堵了嗓子。

  刘波没等到那声“越界”,等来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是一双手摁上他脑袋两侧的穴位,再后来就是句轻轻淡淡的:

  “少爷,我不饿。”

  刘波靠在椅背上,身后头是他的管家在给他按摩醉酒的脑袋。但大脑不见清明,那醉意倒仿佛是被摁进去了,热热乎乎地烫得他整张脸泛红。他说:“你还有胃病呢。”毫无意外地等到了一句“没关系少爷。”

  酒这东西总能激着人露出难见的一面。放在平时刘波最多再劝上两声,现下只觉得你是少爷我是少爷,哪能你说没关系就作数,抬手拿了桌上的一牙饼,直直往上怼了去:

  “吃。”

  龙傲天没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到丝毫,指头还是不疾不徐地划着圈。少爷举着饼,刚刚好放到嘴边。他应该拿手接了再放回去,净了手再重新来给少爷按摩。 

  但时间太长了。他想。而且少爷手该举累了。

  于是他张了嘴,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大口。

  刘波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把剩下的一半喂进自个儿的肚子。龙傲天没来得及拦,他忙嚼两下把东西咽下肚,刚开口叫了声“少爷”,刘波便含糊地问了声“咋”,再疑惑不过的扬声。

  他就又说不下去了。

  刘波拿着桌上的酒顺了顺饼,开口道:“傲天啊……”

  “老管家再不回来……”

  “我都要记不清他样子了……”

  刘波抬手又要倒酒,却见了底,再倒不出来一滴。他干巴巴地笑:“才五年啊,我连五年前的第一笔账都还记得……”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龙傲天伸手去拿刘波手里的壶,才碰到把就被人握住手腕,刘波吐字带着热气打在他手臂内侧:“前几天我找人想给他画像,那人让我描述一番。”

  “我说老管家穿着三件套的西装,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整个人又新潮又老派。”

  “再往后那人再让我说细些,我想了半晌,只想到一句话——”  

  

  “他是个很好的管家。和师长。” 

  “……再没有啦!”

  龙傲天只觉得少爷这个样子像是要散了,成个幻影,像那经年的噩梦。他抬了另一只手欲要抚上那肩,又惶惶地落回去。他揽不住少爷,只能努力伸了那只少爷握住的手,稳当地被抓着,像是没有被湿意烫到。他觉得先前咽下去的饼太干了,喇着嗓子血呼呼地疼:“是哪家画画的,这都画不出来。”

  “这哪里是少爷的问题,我——”

  “你莫再安慰我啦。”刘波自个儿用长衫的袖子抹了脸,再抬头就是笑模样,“好歹每年都有音信儿,他老人家健在呢。”

  “那用词,我总想着他老人家不当管家,当个说书先生也是不错的。”

  龙傲天握着的手被松开,在空中僵了下才慢慢收回去,他低了头说:“少爷说笑了。”刘波摆摆手,扯了嗓子去笑骂来福今年来晚了,只想着吃不愿干事。来福大叫着冤枉,道:“我还带了三斤烧鹅呢!”

  来福前两年和豆子修成正果,刘波便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在外头置了栋宅子把人丢出去了;豆子开始还继续在府上做活,后来盘了家裁缝铺,自己当了老板娘。今年是光明正大地回府蹭刘少爷的年夜饭,聊表心意提了三斤烧鹅两斤的烧酒。

  烧酒的后劲很足,刘波就下去了二两,就很不似人样了。半夜人散尽了,他循着刘府挂的红灯笼,一路摸到管家房里给人个红包:“今年王老板那些笔生意,麻烦你啦傲天。”

  “要不是你,莫要说赚钱,我得亏钱才搭得成这条线啊。”

  “少爷谬赞。”龙傲天搁了笔,从桌边起身,很认真地收下红包;没对这个不知东西南北的少爷说什么“你醉了”的话。

  刘波听了这话,眯着眼睛摇头:“你这,咋还变虚伪了呢傲天。”

  “是实话。王老板后来都是因为少爷做生意诚信实在才继续和我们做下去的。”龙傲天把人扶了,安顿在一旁的沙发上,回身收拾桌上的东西:“少爷的真心可贵,他当然该珍惜。”

  刘波对龙傲天这般直白的话本已经免疫得差不多了,但龙傲天是奇才,总能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给他说得有些羞躁。

  “那是自然。”他不自然地接了一句,急忙岔了话题,起身来到龙傲天身边:“大年夜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诶?老管家来信了你也不早告诉我。”

  “来得晚,本想等少爷明日得空了给您。”龙傲天拿过信,压在一旁的账本下,又搀了人准备把刘波送回房。“不碍事,我现在看,不困呢还。”刘波欲去拿信,被龙傲天率先拿起来道:“少爷您今日也累了,我念与您听吧。”

  早在摸着灯笼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寒气就冰了手脚,此刻这丝缕的寒绕着往骨头缝里钻,延迟地叫醒了刘波醉酒的脑。刚刚朦胧之间惊鸿一瞥的字闯荡进脑海,剩下的半分醉意也被挤了出去。

  酒精化作冷汗爬了他满背。  

  “傲天,你给我看。”


  

四.

  龙傲天头一回生出自戕的心思。他攥着信纸,手掌骨骼被挤压得咯咯作响。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少爷还在一步之遥看着他。那句话之后刘波再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劈手欲夺的动作,只是瞪了眼看着他,沉默地表示着很少有的强硬。

  龙傲天垂眸,看到了少爷袖袍下握成的拳头。屋内的灯明明暗得很,他却好似看清了泛白的关节。

  那只手在抖。

  他攥着信的手微伸了过去,又被他死死地压住,变成一次不易察觉的痉挛。对面的刘波陡然卸了力,终是哑着嗓子开了口:

  “正月初三是吧。”

  “傲天,我看见了。”

  “你原是打算初几的时候给我看这封信的呢?总不该是初一吧。”刘波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看着龙傲天随着话语变得煞白的脸,后半句慢慢低下去,再听不见了。

  正月初三落款的信大年三十出现在龙傲天的案头上,刘波的思绪乱得很,他不能往下深想一步。

  他不得不往下深想很多步。

  “是老管家提前给你了?”

  “是。”龙傲天抬了头,他把攥着的手松开,抹平了信上面的褶皱,再放回厚账本底下压平。

  “他给了你多少?”

  “四年。”

  “用完了吗?”

  “老管家留了字让我临。”

  “那你便替代他给我写信来,直到我不仅连他模样,连他这个人都要忘了吗?”刘波几欲是要吼的,气顶到了嗓子又被他咽回去,变成嗬嗬的摩擦。

  眼前人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甚至一切都是老管家对自己的一番维护之意。

  他问:“什么时候。”

  龙傲天回:“不知。老管家走的时候说…”

  “‘少爷便当我回了鞍山,活在某山松柏间吧。’”

  “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呢。”龙傲天闻言猛地抬头,刘波从账本底下拿出信,摸着破损处叹:“潇洒。”

  “真是潇洒。”

  他原本想讽一句,龙傲天常说“真心”,到底是如此吗。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他压下去。

  太重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龙傲天拦住。对方回身从枕头下摸出约莫五六封信,又解了系在帐边的锦囊一并递过去。刘波接过来打开袋子,里头是把折扇。 

  “少爷,我是真心的……”

  “不想让您难过。”  

  刘波拿了扇子出来,展开了看,白的底上是简简单单的四句诗:


  与生俱来人中首,唯吾与天同齐寿。

  双脚踢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是草书。和用小楷写的那些生动有趣的见闻大不一样,但细节处全是相似。刘波收了扇,把信同扇子一块儿递回去:“老管家与天齐寿呢,咱等着他便是了。”

  “傲天,我也是真心的。”

  真心的什么,他却再不往下说了。  

  正月初八,刘波逛了庙会回府,照例听了龙傲天念的老管家的来信。初三的落款,路上走了五天。他和往常一样再自己细细看一遍,信纸干净得很,他便又折起来,放进床头的匣子里。  

  

  这个年本该这么过了,但前年的恩恩怨怨倒不愿意就随着声爆竹消散。  

  正月十五大天明儿,刘府外头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打头的人脸上贯了道崎岖的疤,从额头起过了眉骨,好险从眼角边过去,留了双清明的眼。来人也不进去,吸了口烟凑近着门房脸帘儿吐了,说:“我不进去,去请你家少爷出来。”

  欧阳看着门房慌里慌张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扯出笑模样。

  欧阳家背靠租界做生意,哪里不能去,起初是没把刘家小少爷当家的刘氏放眼里的。直到去年被抢了好几单生意,连王世昌那个老狐狸都舍了自己去和没背景的刘家合作。欧阳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火气上涌,又憋住了好声好气约了王世昌赴宴。王老板来了,人也没少带。饭饱酒足又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回去,什么话都没留。

  欧阳知道,这是因为近些天的风声传租界不大靠得住了。生意场上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但王世昌他动不得,刘家一小少爷还动不得吗?他便点了弟兄去包刘波的车,这种事儿他轻车熟路,便亲临了现场要看人的狼狈模样。

  不成想遇到了一条疯狗。

  欧阳眼睁睁看着手下人一个个少,车冲出重围,他本以为人就这么丢了。不曾想不多时那车又返回来,开足马力指了他们的人撞。欧阳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养了一帮饭桶,但事实就是四个轮子都歇火了座上的人毫发无伤,他们的人死伤大半,像是被阎王爷追似的四散逃去。他祭了四条命,脸上一道疤才换得死里逃生。

  从那时他就知道龙傲天是条挖不走的疯狗,报复还要把他家少爷放到安全地儿,再他妈开回包围圈。

  着实疯透了。

  

  但再疯的人也是凡胎肉体,总抗不过近五百人的荷枪实弹。上头的人借了他兵,脱了制式服换了黑褂子,那腰间别着的东西可没换。欧阳心里头有底。

  可看着烟灰色长衫边上的那抹影子,他还是觉得脸上那道疤抽疼。

  “欧阳你……”

  “您别急,今儿个我说了可不算。”欧阳踩灭了烟,回身往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是警署督长。

  刘波知道今日之事难了了。他转头去看龙傲天,后者也正望着他。龙傲天道:“少爷,您先进府。”刘波还未言语,欧阳闻言先嗤笑一声;刘波再看下去,督长弥勒佛式的脸再没像往日那般笑开了,似笑非笑的,便显出一脸的横肉,全是凶相。

  刘家的宅子临街背市,是个极好的位置,不荒不闹。这边气氛冷凝得紧,那头却传来敲敲打打的音乐,和了第一声枪。

  龙傲天闻声而动,护在刘波身前;督长第一次开了尊口:“怎么走火了?小心着点儿。”

  刘府门脸儿的灯笼被打掉了一个,咕噜噜地落地上,滚了些灰,遮了喜庆的红。

  有些像被围车那次龙傲天的衬衫。

  他急得几欲落泪,管家却缓着气说自己没食言,是要“誓死守护少爷”的。他说不出话,徒劳叫人名字,对方说少爷莫要担心,自个儿会好。他的管家第一次主动用手覆了自己虚盖伤处不敢落实了的手背,说着那句老套的“用真心”。

  刘波初闻只觉得难以理解,但感叹这人有几分忠心;后来听多了,竟觉得安心。

  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肩,示意让人退开。

  没反应。

  刘波就叹了气,小小声说:“实在不行也能劫狱的嘛。”

  人挡得更严实了。

  刘波又叹气,道:“用真心保证,没事儿。”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钱都给他们。”

  说着这句他又仰了头凑到龙傲天耳边,悄摸声儿道:“正厅地毯下头,我床头帐子边上,院子假山第二块石头对着的泥地里面,还有你房间灯罩上,记住了哈。”

  “我知道。”龙傲天移开了身子,“我知道了,少爷。”


  

五.

  欧阳和刘波坐了一辆车,他靠在前排上笑,说他们刘氏父子还是得栽自个儿手里。老的不听话没背景没身份不找个树靠,小的怎么也是。再多卧龙凤雏都扶不起刘家的一群阿斗。

  警督让司机停了车,让欧阳下去:“接下来的事儿不该你管了。”

  刘波没什么反应,他生来幸运,身边的人都护着他,他也就投桃报李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刘父差人送来的信,管家那封他偷偷瞧过,原是想看看他爹怎么托孤的,自己有哪儿能改进改进,以慰他爹在天之灵。结果入眼就是“中枪身亡。”

  他原本不喜欢上海的,怎么就来了呢。

  警督几乎是撵了人下车,转头对着刘波笑,说抱歉,唐突刘少爷。今日是邀您做客的。

  刘波不置可否。

  车开进了租界,停在一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前面。然后就是搜了身,被高鼻深目的人请进去喝茶、吃饭,桌子边儿站了一圈儿人,手放在枪套上。

  刘波觉得消化不良。并且那肉像是过于生了,红血丝一绺绺的,他无端端想起前几日的涮牛肉。两厢对比,这群洋人是真的暴殄天物。

  他为死得不值的牛默哀三秒。

  “……死得其所。”对面的人揣着和牛肉一样半生不熟的口音拽着可能刚学来的新词。

  我他妈都知道这词儿不这么用。刘波想。

  “您考虑考虑。”

  刘波翻译了一下对面的话,大概是欧阳太不中用了,我们打算换个人合作当傀儡,我看你还行,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着欧阳在刘府门口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不合时宜地想笑,又急忙憋住。

  这怎么还带给自个儿找替代的呢。

  他挺了挺背,学着龙傲天的样子沉声问:“那欧阳如何处置?”

  很好。刘波想。这个处置用得很精髓。

  对面的人说双手奉上。刘波就起了身,循着记忆里龙傲天扶眼镜的模样,微张开手,用中指碰了碰自个儿圆框眼镜的鼻托,说:“我考虑考虑。”然后踱步到人前停了脚,等围着的人散开。

  人自动分了道,刘波一路慢悠到了门口。

  再走了十几米远,就立刻跑起来。到了转角,听到一个声音唤他:“少爷。”

  龙傲天欲要下车给他开门,刘波跑过来拉车门溜进副驾一气呵成:“快开。”

  呼吸缓下来,才发现后背已湿透了。


  正月十五,该是去看花灯的。但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提不起兴致。刘波便叫人买了酒,想喝一通,附庸风雅地借酒消愁。

  欧阳提起刘父,他昨儿才给爹娘牌位敬了酒。

  还未等酒温好,门房就说有人来寻。刘波去看,原是以前交好的李家少爷李川来约他出门去。

  李川是刘波刚来此地第一个结识的同辈,带着他见了更多的少爷小姐。奈何后来实在不习惯,刘波渐渐就不和他们一道了;李川还对此表示过歉意,算是个不错的人。人家找上门来刘波不好回绝,便跟着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喝的是花酒。

  倒也不是什么真枪真刀的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几个姑娘穿着艳色的旗袍,裙角开了叉,半截儿的袖子露了双白花花的臂,淌着暖香;再携了琵琶古筝,咿咿呀呀唱几段吴侬软语,或者上几首时兴的歌。到了半途,便又有旁的姑娘掀了帘儿进来,倒了酒捧到唇边;更有甚者直接要坐上腿来。刘波连忙拒了,看着对面李家少爷游刃有余地接了酒,接过那些浪荡话,再笑着戏弄回去。

  他觉得自个儿可能对脂粉香过敏,熏得难受。

  李川见他不动作,揽了个女子坐,叫其余的都出去。他仰头喝了美人递过来的酒,问:“刘兄,你是对女人过敏吗?”刘波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还没回,对面又一拍手,道:“懂了!”然后贴过身边女子嘱咐了什么,就让人出去了。 

  再回来,后头跟了三四个抹了粉的男子。  刘波觉得眼前一黑。他忙招呼着人出去,李川坐原地端详了半晌才说:“确实过于庸脂俗粉了,还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他刚来那阵儿,刘兄你是在小姐太太圈子里又风靡过一阵。谁叫你什么约都不去,这才淡了。”

  是,邀约都强调了带上管家。刘波觉得自个儿像是耍猴的,这不要紧;他是不愿意龙傲天被这么些琐事耽误。

  “有龙管家珠玉在前,刘兄你看不上眼是应该的。”

  刘波觉得今天回去翻黄历,一定是“忌出门”。对方这番话他属实不知如何接下,只好倒了酒以示自罚一杯,然后忙不迭祸水东引:“你今儿个怎么了是?”

  李川说刘兄你看出来啦,我家老爷子刚给我订完婚,以后可浪不成了。

  “我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姓张,就够了。张家的小姐成我的妻子,真是屈就啊。”

  “所幸我也没什么爱慕之人,据说对方也是留过洋的,应该明事理。若以后她寻了真正想嫁的人,我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

  “在此之前,就凑活过吧。家里老爷子发的话,都不敢说不啊。刘兄,我知道我这话混账,但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

  你是真不说人话啊。刘波想。他抬了眼看,李川留了人又把人晾一边儿,自个儿喝闷酒。之前那般娴熟,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的熟客,看来就是口花花得厉害。  

  心中苦闷不能解,在预定轨道内小小地离经叛道,聊作发泄。 

  “身不由己啊……”李川叹了声,重启了个话题,“我今儿个听说你去租界了?刘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那边儿不可靠了,你可别糊涂。”

  刘波今日说“考虑考虑”做缓兵之计,却着实没想出个章程。他自然是不愿意“合作”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属实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被要挟着当了座上宾,下回说不定就是阶下囚。

  他可不想他的管家真舍了一身剐地去监狱捞他。

  李川说咱这些做小生意的,纯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西边儿的大树不靠,就得去东边儿。总之得找个后台。

  刘波觉得有理。

  李川接着说,但是人凭什么就让你靠了,多的是出了事推手底下人出去挡命的。

  刘波继续点头。

  李川说,成了人姑爷就是一家人,那就得照拂了。

  刘波的头点了一半,僵住了。他缓缓发出一声“啊?”

  李川说,你小子不想靠租界,那这头沈军爷家有个适龄的女子在择夫婿,跟我提了提你。说刘家不靠山不靠水自个儿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你小子是个人才,对你青眼有加。

  刘波道,我这大半江山谁打下来的你是不知道吗。

  李川回,谁打下来不重要,这姓是刘啊。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你想想手底下的伙计们,刘家要倒了他们今年可不好过。

  “男人得有担当。关键时刻卖卖自己,有何不可呢?”

  刘波难得的伶牙俐齿:“你被你家老头子卖了,可有担当了。”  

  李川哑了火。半晌才说,身不由己。又说,自己这个是小事,刘波这个可是关乎性命安危家业存亡的。

  李川闷了口酒,问他:“刘兄,你能想出别的法子兄弟我也就不说了。若想不出来,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刘波再不吭声。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往来。到了后头刘波说,李兄啊,这些东西姓刘还是李不重要。

  这些人给刘少爷干活还是李少爷干活也不重要。

  我来上海也不是为了这些。

  李川也喝得上了头,揽过刘波的肩口出粗言:“你他妈休想骗我盘你那些活计。”

  “这不是还在想法子嘛。”

  李川的手臂被人放了下去,他回头,看到刘府的管家臂弯里搭着件袄,站得很直,冲他一点头。

  李川下意识回了个你好。

  然后他看到站得笔直的人弯了腰,把袄子给快要趴到桌沿下边儿的刘波穿上,从腰到脖颈的扣子一颗不落地扣严实了,再稳稳当当地把人扶起来。

  “回家了,少爷。”


  

六.

  “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刘波恨死李川那张嘴了。他觉着是那些搽脂抹粉的男孩儿短暂的出现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必须用对管家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来洗脑子。

  李川的话魔咒似的绕在耳边,刘波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了心猿意马。这原来不是个夸张,是个写实的比喻。他心里乱得很,是正厅的人影、按摩的手、挡在自己身前的脊背,还有多是挺直的,但总对自己微微弯曲的腰线;这些影像来回地窜,不停地切。他心说别想了,就换成下一个画面。  

  上次这般窘迫,还是在……刘波不记得了。  

  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是龙傲天身上独有的。他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只偶尔说到自己和少爷一样是从鞍山来的,每每到这时就会很歉意地说未在刘府当管家时烟馆、船舱和码头都当过值,身边多围绕一圈抽旱烟的。自个儿卷的叶子烟烟味重,他久而久之竟被这般呛人的而味道浸透了;这些过去总是改变不了的。少爷不吸烟,他身上却带着散不去的烟草味,着实抱歉。刘波却觉得这不是呛人的烟草,像是湿的润的香木被火撩了,燃不起来,但升了股烟,带出的那种木头香。 

  是有暖意的。

  今夜木头却像是被点燃了,暖意变成了滚烫的热。刘波是个很迟钝的人,这把火烧了经年,他才后知后觉地被火苗了心尖儿。

  他被人好生地伺候着净了面,落了座,龙傲天欲要给刘波弄些醒酒的东西。今天对龙傲天而言着实险象环生,他开着车跟了人一路到了租界,眼见着他的少爷入了虎穴——但这明明是不该的。

  即使今日之事他未像上次围车那般成竹在胸,他也应当去拼着不让少爷离开,能拦一阵是一阵,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拖延。但也不能由着少爷去闯一个两全。

  他想着老管家说:“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太在乎自己一个管家的死活了。

  正想着,手腕被靠椅上的人拉住,少爷摘了圆框钝气的眼镜,用那副很生动的眉眼看他:“傲天,你先等等再说我越界。”

  龙傲天本没这个念头,但刘波着实属于耳朵磨茧心里留痕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不让他越界他也越了多次了,以至于轻车熟路还能堵人话头。

  龙傲天奈何不了他。刘波想。希望这次也无可奈何。

  感情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烈火燎原冰原尽化,汇成了不可抵挡的洪流;刘波清醒的时候必会试着徐徐图之,但奈何脑子是团浆糊,感性占领了高地。

  他心有戚戚地想,我就仗着我是少爷了。

  龙傲天听见他少爷说,你莫要紧张,我不是说什么我要和你做朋友的胡话。

  龙傲天的“少爷说笑了”还未来得及出口,下一句话携惊雷之势炸在耳边。

  傲天,我喜欢你。

  刘波孤注一掷地说完,等了半晌对面没反应。他努力睁了眼去看,他等着龙傲天或许说他不尊礼数、或许说他一时戏言,但他万没料到恍惚之间瞄见的竟然是近乎绝望的神色。

  定是我瞧错了。他想。

  于是他手上带了劲儿,把人往下拉,却被人反挣开了去。刘波一时不察,背撞上了靠椅的软枕,发出沉闷的响。

  龙傲天被惊得抬头,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他照旧站好了微微弯腰颔首:“少爷说笑了。”然后转身离去。  

  半夜三更,府上值班丫鬟被龙管家叫醒,送了醒酒汤到少爷房里。龙傲天跟着她到房门口,却转身走了。

  不疾不徐,但又落荒而逃。


  刘波第二日酒醒只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但心中还是开怀的。认清自己,总归是一件乐事;剩下的,徐徐图之即可。发觉心意便更不可能去整那劳什子的联姻,他发愁了数日却也难想到两全之策,倒认真思量起把生意倒卖了的主意。龙傲天这两日倒像是无事发生,只是出去看铺子的时间多了些许。刘波只当是自己过于惊世骇俗,把这等人物都吓了一跳。

  但再怎么躲,少爷和管家是拆不散的。这日,刘波应王老板王世昌的邀,上门做客。龙傲天自然跟随着一同去了。

  落座后茶还未凉,王世昌便开门见山:“刘少爷,前几日的事儿我听闻了。您的想法,总得给我王某人透个底儿吧。”

  刘波放下茶盏,手放回了大腿上不规矩地纠了烟灰的布料磋磨。龙傲天往前一步张口欲言,被他拉住了。顿了半晌刘波终于开口道:“王老板,您要断了我们的合作,我……我也是理解的。” 

  “你是要和洋人作对?”

  “没有,”刘波苦笑一声,“哪里称得上是作对。” 

  王世昌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他。刘波被看得颇为不自在,刚想起身告辞,王世昌突然朗声大笑:“好啊,能养出傲天这样的管家,我就说你刘家小子是个有种的!”

  “实在抱歉王老板我……嗯?”刘波回了神,才咂摸出王世昌的意思。他愣了神,下一秒王世昌问:“那你有法子了吗?”刘波道:“还请王老板指条明路。”王世昌便说明路算不上,那正阳旗子下的各位军爷也不是一条心。若是投人,得找准脉络。

  “刘少爷青年才俊,府中也该有位良人了。”刘波之前还嗯啊应着,听到这忽然住了声儿。王世昌继续说“沈军爷是条不错的船,你也别笑我一把年纪还做起媒人的琐事儿。李家小子说他和你说过这话?”

  刘波回身去看龙傲天的神色,金丝的眼镜反了光,看不出一二。他心头没底,只觉得如坐针毡,够呛敷衍了这一番,婉拒了王世昌的留客,急着离开。

  刚出王府上了车,刘波就急惶惶地表心意:“傲天,你莫要听他们的话。我可没这打算。”龙傲天打燃了火,不置可否地问:“少爷是不喜欢沈家小姐吗?”“我当然!我……”刘波辩解的话刚随着一腔赤诚撒出去,又被突如其来的怪异感凉了半截。

  他的管家是装了不知道他三番五次的表衷肠,演技极好。自欺欺人。

  龙傲天说:“少爷若不愿娶便罢了。刘家总不是靠联姻做起来的。”

  刘波无神去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了,他只是沉溺于自己刚刚的顿悟,觉得难受。龙傲天又说,总有别的办法,少爷不必担心。他讷讷地回说知道了。

  在刘波的认知里,没有哪个管家是他们刘家的管家这般的,一身的本领甘愿守这小小的刘府。像来福常说的,这种人物,只有话本子里那些主角儿的身边存在,为他们清扫障碍,无条件站在他们一方。

  但刘波不是什么主角儿啊。他是个连名字都平凡得不得了的普通人。他适应不了上海滩的热闹,很没出息地时常念着鞍山的刘府;他也没什么进取心,想做好生意只是因为这是刘父用了命留的基业;他甚至称不上有多么大局观的民族情怀,王老板夸他有种,他不过是个俗人,不答应是为了家仇,不是国恨。

  他有了这么一个管家,闹得连那些早不搭理他的小姐们都主动来约他;各路的生意人待他也恭敬,称呼他是“龙管家的少爷”。他不在乎这种本末倒置的错位,“龙傲天的少爷”这个名头给他个不平凡的光环,他甚至是与有荣焉地被这么谈论着。

  没有管家是这样的。也没有少爷是这样的。

  刘波以为,龙傲天总该与他些微地同步了。他不知道他哪里值得这般的真心,但他接了,好好放怀里了。  

  他努力做到最好了。  

  但龙傲天不说一字“越界”,却处处提醒着他的越界。  

  他甚至想,自己不过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或许龙傲天当谁的管家都如此尽心尽力。随即又把这般阴暗的念头压下。龙傲天那般的真心实意即使不是他想要的情感,但也深重过这世上太多感情了。这么轻浮的想法倒显得他不仅蠢,而且坏。

  真真是难堪。

  刘波大多时候是随和的,全部的少爷脾气就压在了为数不多的犟上。一旦倔起来不头破血流不回头的。来上海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不怕难堪。他怕他和龙傲天就那样自欺欺人地糊弄下去。于是他说: 

  “傲天,我是真心的,喜欢你。” 

  “你如何想,三日后告诉我吧。”


  

七.

  龙傲天白日里开了车送刘波回府,被那句最后通牒砸得好悬没有开错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着少爷尤其体贴入微,自然能懂刘波的酸涩。

  周围的人都道他人中龙凤,开始还有人说他屈才,这种少爷也值得他服侍;他发了狠,这些声音才消下去。

  他们哪里能懂。

  没有哪家的主子能待下人这般切切实实地用真心。龙傲天想起大年夜的那场对峙,寻了枕边的折扇细细摩挲。少爷是真正通透的人。通透到尊重对待任何人的任何意愿——哪怕这个过程会委屈了自己。

  但少爷又不是只会嗯啊附和的好好先生,一旦倔起来,又足够执拗,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龙傲天想起今日在车里少爷说的那句话,他透着后视镜瞄到了刘波的脸。还是龙傲天觉得可爱的小团脸,钝感的圆眼镜,但带了锐意。

  他不敢直视。

  龙傲天想着那句“三天后”,整日不敢合眼。他闭上眼就是少爷让他同乘一把伞、少爷站在他前面不让他犯险、少爷悄声告诉他自己藏钱的地方,他扯开思绪不敢再想。可别的思绪,就是少爷醉得雾蒙蒙的眼,递到嘴边的饼;少爷手搭在他肩上毫不设防地靠着;少爷窝在沙发里握了他的手说:傲天我喜欢你。 

  那声“越界”哪是说给少爷听的。

  奈何妄念过重,一开始乱了心曲,便再自缚不住。

  他白日里看着少爷像个没事人一样与他说话,行动如常,只是更大胆了些。坦诚得很,简直是把自己的一腔真心剖开了奉上。傲天如若不要,他就任这捧东西零落成泥,也不纠缠。看了三日,龙傲天只觉得再多一眼,他就能不管不顾地接下这份情谊。他暗地里妄念许久,如今倒是触手可及。

  明日就是尘埃落定的日子。龙傲天分明是一锤定音的人,但他倒是惶恐得像个孩子,不敢入睡。他和少爷,无论感情怎么变,永远都该是少爷占上风的。

  连着熬了整三日,铁打的人也得歇菜。龙傲天后半夜实在没撑住,陷入了沉睡。困意并不能让人睡得安稳,不多时龙傲天忽地挣扎起来,像是被魇住了。他身后浸了一背的冷汗,在床单上留了个扭动的印记。忽地他抬了手,借着力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额的晶亮,再不能躺下。

  老管家的话又在耳边转:“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龙傲天打开枕边的折伞看了那与天争命的题诗,无声大笑起来。胸膛振动,带着整个上半身都颤抖起来,竟看不出笑还是哭。


  他摇了扇子,靠在床头,枯坐一夜。


  第二日一早,刘波按捺不住,起床就问开了。龙傲天说少爷先用完饭,刘波没辙儿,只能乖乖坐到餐桌边儿上。他是喝一勺羹看一眼人,倒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好看。

  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刘波叫人撤了餐具,自个儿到厅堂中间坐了,微微直了背,道:“好了,你说吧。”

  龙傲天站在逆光处,还是那副好模样。他像第一次来刘府那样微弯了腰,颔首回:“对不起少爷……”

  刚开了头,刘波就塌了身子,摆了手叫他莫要开口。

  

  我知道了,他说。

  看上哪家的姑娘日后尽管提,少爷我送你的宅子和来福的比只大不小。

  你当我戏……算了,你莫要当我戏言。但我日后会收敛,不必在意。

  

  刘波一通话不喘气儿地砸下来,龙傲天张惶地开了口,又再说不出什么话。他说少爷我没有看上的姑娘,少爷我不要另置的宅子,少爷我龙傲天誓死守护你,但这些话此情此景显得又当又立,他明明是求仁得仁。

  他只能说,我知道了,少爷。

  门房就是这时候莽撞地闯了进来,他看着屋里一站一坐的两人止了步,不敢开口。“孙伯,有什么事吗?”刘波开口发问。“是王老板请龙管家府上一叙,车已经停在外头了。”门房答。

  “傲天,”刘波站起身转了脸往卧房走,“你去吧。”

  龙傲天想说不合礼数,怎么能越过少爷单请了自己。

  终只是敛口缄默,出了府门。

  

  一路上龙傲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于是一到王府看了王老板,张口就是一句不尊不敬的“世昌”,王世昌反而笑着迎上来说这么早把你叫来实在是叨扰,只是确实有贵人要见你。三两步把人带到前厅,堂上已经有了个军服备整的身影端坐着。

  是那劳什子的沈军长。偏得奇怪,嫁女儿不自个儿和姑爷谈,要多方人来试试底;真身上阵第一个见的是未来姑爷的管家。

  沈军长倒没提什么嫁娶之事,只问租界那事他们有什么法子,能调动什么资源;又问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再后头就扯到了刘波身上。龙傲天对第一个问只说少爷自有思量,又说谈生意的事情当然要和少爷说,最后直接不客气道少爷私事,外人怎可随意置喙。总之就一问三不知,就算知道也不是能随意与外人说的谈资。

  王世昌在一旁插不进话,只觉得场景异常相熟。龙傲天初时谈生意的手段和这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王世昌自觉自个儿也算个奇人,不觉冒犯只觉得有趣,后来与刘氏主仆相交下来只觉得果然没错,但不知道沈军长是不是他这样的妙人儿啊!

  好在坐上这位子的人,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儿上总是很能装的。他没得什么消息,倒是夸了龙傲天一声忠心。

  送走了大佛,王世昌回头看厅里气定神闲的龙傲天,只觉得刘波一个没背景的少爷养个这么能耐的管家也不容易。他和人谈了几句,又道:“沈小姐应该已经到刘府了,她留过洋的,不听什么父母之命,非得要自己见见。”龙傲天问他们怎么就选上了少爷,王世昌便说沈军长那一脉的和租界那边一直不对付,这回知道欧阳栽了跟头,洋人也栽了跟头,俩还跌在一个坑里,就起了心思。龙傲天说:“他们这般,没想问过少爷的意见?”王世昌说这不是让闺女去相看了吗。龙傲天就不说话了。

  王世昌把人送到门口,龙傲天才又开口道:“少爷若是不想娶,那便不能娶。”王世昌在心里腹诽:你他妈冲我放什么狠话,又不是我嫁。他面儿上问:“你们租界那边有法子了?”龙傲天说初具雏形。之后任由王老板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儿了。


  

八.

  龙傲天进刘府正正巧和一阵香风撞上。沈小姐穿了身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碧色的边,外头还罩了件水雾散花浅粉色袄子;头发很时兴地烫了卷,盘成鬟燕尾式的模样,前额的刘海也带了些波浪痕迹,斜梳在一边儿。项上简简单单挂了串珍珠链子,再无旁的装饰。

  端的是人间富贵花。

  龙傲天见他家少爷在后头送客,没让道,抢先过去站到了刘波身后。沈小姐温温柔柔地笑了,说早听闻刘府管家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龙傲天对这种话自然是充耳不闻的,刘波娴熟地接过话茬说谬赞谬赞。沈小姐在院子里站定了,说要是觉得合适,定个订婚的日子,只是之前要提前来沈公馆一趟。

  龙傲天说少爷,谁也逼不了您。租界那边我已有眉目。

  刘波说好,看素约和沈叔叔何时得空,差信儿来便是。

  两句话撞在一起,无端生出一股滑稽。


  沈素约笑开了,用坠着玉的锦缎折扇遮了嘴,说刘少爷的管家好生有趣,要借刘波的人说说话。

  早在刘波叫了沈素约名字龙傲天就觉得荒谬,少爷对人何时这般快的熟稔,他只觉得少爷忧心生意,便等不及地说有了眉目。再听这一句,只觉得这大小姐过分浮躁,便道:“不好意思,我对你过敏。”

  听上去像个不成样的借口,刘波却知道有几分真,龙傲天的确对女子的脂粉味过敏的,但他把泛指换成特指,多了些冒犯。沈素约没接,只摇了扇子站在原地等;龙傲天也不开口,只站在他少爷身后。刘波夹在中间深感里外不是人。他环顾一圈着实没人救场,于是硬着头皮道:“沈小姐有话不妨在这里说?”沈素约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人,刘少爷怎的这么紧张。

  龙傲天见刘波的窘状,前移一步道:“沈小姐借一步说话罢。”

  刘波就又把人带回前厅,留两人在屋内,自己合了房门退出去。

  屋内沈素约合了扇,径自在客位坐下了,她道:“龙管家手段不凡本领通天,不知道办婚宴的水准如何?”  

  “但凭少爷吩咐。”  

  “护主的奴才。”沈素约拿了还未撤的茶抿了一口,叹这茶选得是真好,末了又说真是羡慕刘波有这么个管家。龙傲天离了她八丈远,还是觉得喉咙间传来一阵痒意。他忍了不适,打断沈素约的话说沈家莫要逼迫少爷,租界一事当不成婚契。沈素约说嫁娶一事都是女方怕吃亏,何况瞧你家少爷那样儿是不情愿的吗?

  她起身靠近了龙傲天,后者便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咳。沈素约往远退开,稀罕道:“你还真是过敏。”又缀了声抱歉。她又接着说,女子于情一事总归比男的敏感。

  “你对你们家少爷,是什么心思?”

  龙傲天被钉在原地,再动弹不能。


  他想起王世昌的话。女子大多还是嘴软的;王世昌这种混圆了生意场的,会举重若轻地打哈哈,也会指着一针见血地戳心窝子。

  今儿早些他就挂了副菩萨笑,问龙傲天是什么心思。说刘家这回怎么选和他关系莫大,即使这般私事他也不能不问。

  龙傲天脑子里是刘波提前收拾的银两,他几乎日日跟随,自然知道刘波是打算实在不行直接转了生意走的。刘波因着心尖儿上的真心不想卖自个儿,又不能直接散了刘氏铺子让一堆人没有饭吃,在他能力范围给了最好的后路。

  刘波还问龙傲天,要是月月没工钱了,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他当时能毫不犹豫地说跟随少爷,这会儿对着王老板的问就再说不出什么。

  王世昌还是挂着笑,轻轻巧巧地问:

  “你是要做妾吗?”


  龙傲天气血上涌,手在案几底下攥成了拳头,穿堂风呼啸,只觉得是从心窝子里透过去,浸骨凉。

  王世昌还在笑。

  龙傲天忽地卸了力,惨笑一声:“你在激我。”

  “是,生意人嘛,胆子该大的时候得大。”王世昌颇有兴致地自我调侃。他倒掉凉的茶,亲自重新倒得八分满递过去。龙傲天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他说,既然王老板好兴致,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

  有对主仆情深,奈何惹了小人。对方便差了百余兄弟,出其不意围逼停了主子的车。事发突然,主仆二人措手不及。仆从带着主子下了车,护人到了条巷子。巷子是条死路,但甚在狭小,对方人数的优势被削弱,仆从只需守住巷口,主子便可安全无虞。

  “一夫当关,”王世昌叹服道,“是个勇士。然后呢?”

  “他没守住。”龙傲天盖棺定论结束了故事。

  这是他经年的噩梦。

  他总觉得他和少爷,是该有上辈子的。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吓人,他还记得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少爷,少爷却就势换了方向替他挡了一刀。  

  然后他就没有少爷了。

  所以在欧阳带着人围车的时候,灭顶的恐惧立刻淹没了他。但日日夜夜的折磨终究还是有些效果,那梦几乎像是老天爷递给龙傲天的剧本,他烂熟于心,不仅让少爷活,还有了余力反咬一口。

  但过了这坎儿,那噩梦还是时时侵扰。别的细节都模糊了,只有少爷身陨的片段来回倒腾。这种惶恐在少爷脱口而出的喜欢里到了顶峰,定格成绝望。    

  太过了。他本来就该是面盾的,怎么却活成了少爷的项上玉呢。

  太过了。少爷过于良善,待他,过于真心。

  龙傲天这辈子要什么就去拿,唯独这东西,他最想要,最不敢要。他离伸手最近的一次,便是刘波给的最后通牒前日晚上。他原想着,明日就对少爷坦诚了吧。  

  差一点,得意忘形。

  

  王世昌呷了口茶,说果然龙傲天这样的人讲故事就无甚花好月圆可言。又说,看在故事的份儿上,以后龙傲天有事,他便帮一次。

  “不耽误我自个儿的前提下。”

  不愧生意人,精明得很。 

  他龙傲天今天被诘问了两遍,眼前这沈家小姐,还在问第三遍。龙傲天再无他言,开了门只管出去,在门边又停下了,丢了句:

  “沈小姐放心。”


  

九.

  租界那头的事用龙傲天的手段解决得滴水不漏,他还顺道把欧阳给绑了带着新仇旧恨一块儿处理全乎了。刘波问起欧阳的事,他道:“放心吧少爷。”刘波沉吟半晌,便再没问起过。  

  他知道,管家是不想让他沾血。 

  现在的刘家算是成了个传奇,生意场上人人都晓得。不多时又传出来沈刘两家定亲的消息,刘家算是彻彻底底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

  定下日子那晚龙傲天问刘波:“少爷是真心想娶吗?”自三日之约后刘波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时时收敛,对之前的话绝口不提。听了这句问,到底是忍不住了,道:“傲天,你该比我知道。”

  我那点儿真心都给谁了。

  刘波看着龙傲天泄露的点滴无措,到底是把后半句话吞下了肚。他叹了声说:“傲天啊,我有时候真在想,我弄不懂你啊。你待我太用心啦,谁都忍不住的。”龙傲天忙回道:“是少爷待人好。”

  “少爷对我,太好了。”

  刘波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能忍住的啊。又打趣说,情路断了,别的情也在。怕是要好一辈子了。

  大大方方拿出来说,刘波想。对的,就该这样。

  龙傲天回说谢少爷厚爱,又说要点宴客名单。

  刘波便摆手让他去了。

  

  龙傲天在案台上填着邀请函,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扰得他心绪不宁,接连错了好几笔。他要护着少爷,但少爷不让,非但不让,还为他以身犯险。

  这万万不可。

  龙傲天知道刘波的随缘都是表面的,骨子里是个很执拗的人,连家仇这种事情都能藏。他是从老管家那儿得了刘父托孤的书信;他原也以为少爷不知情的。后来知道,是能藏事儿。所以他不敢轻浮了良心去赌说少爷这份深情厚谊总会慢慢消散。

  他怎么敢做了少爷的软肋。

  这像是个死局。

  磕磕绊绊写完了请柬,龙傲天又拿了纸去写这个月老管家的信。他用松快的口吻编了些奇闻异事,想着王世昌说他不会讲故事,龙傲天便又细细读来,觉得尚可。

  末了脱衣上床,阖了眼全是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接了血色的雾。他再躺不住。

  如何也是要护好少爷的。他想。

  于是他披了衣服坐回案前,又拿了纸笔,另起一封信。

  

  龙傲天不愧是谁都赞上一声的管家,他说婚宴但凭少爷吩咐,刘波就说你看着来。看似大权下放,实则偷懒惫怠。

  但龙傲天把事情办得一如既往的漂亮。

  少爷第一次换下了长衫着了西服,圆框的眼镜也换成了细边的热门款式,据说是沈小姐亲自选的。

  刘波平日里身边总跟着个龙傲天,因此不显身形。今日身边的人换成了小鸟依人的女子,倒显出他的身量,衣服的版型划出腰线,衬着整个人身高腿长,好一位才俊青年。前来祝贺的李川笑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刘波怎的还能看上去这么精神,言罢便被沈素约口齿伶俐地驳回去,硬生生喝了三杯酒赔罪。

  刘波在一旁当个人形的架子,让八面玲珑的沈小姐带着他到处应酬。他神游天外,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地上。宴席散了,他又站门边一位位送走了各路宾客,沈素约放了挽着他的手,说累死了。

  刘波深以为然。

  沈素约又问新婚夜不知刘少爷安排了哪间屋子洞房花烛夜。刘波让她自个儿选。沈素约便道刘少爷大手笔。两个人就一西一东地散了,各自往隔了最远的两间房走。  

  刘波走得很急,他在宴上恍惚着没想事儿,刚送走了人才发觉自己已经好几个时辰没看到管家了。不知为何,心中咄咄。还未进房门,小厮带了两封信,说是老管家又来信了。

  刘波接过来拆了。第一封里说的是自己回了鞍山,路过刘府在的那条街,问少爷记不记得之前最喜欢买的那家热糕。然后又和往常一样聊了聊路上的事儿。末尾的“望您安好”变成了“闻您喜讯,祝少爷和少夫人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是祝婚的词儿吗。刘波心中忿闷,又拆了另一封来看,一腔忿闷就凝成了冰。

  他未看清内容,已然看到落款:

  龙傲天。

  刘波抓着信问小厮管家人呢,对方说不知道。他先是跑到府门口去张望,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没有那修竹似的影。刘波又跌跌撞撞地往龙傲天的房里跑,不出所料的无人。床边正对的桌上放着那把折扇,摞了账本,人像是没走,只是出去转了转。

  什么都在。

  只是人不在了。

  刘波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到底还是打开了那封皱巴的信看。

  信中字字句句都是一如既往的妥帖。说什么早就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如今刘家生意兴隆,少爷生活安稳,想来是最好的时候了。又说过几日有新管家来,若是少爷不满意只管打发了他去。再有就是说少爷放灯罩里的钱他取了出来放自己枕头下面,少爷只管去拿;其他没用的东西,丢掉就算了。

  条条后路都有,通篇却不提一字少爷真心。

  信的末尾说,祝少爷,平安喜乐。



十.

  新来的管家做事情很伶俐,刘波自然留了人。

  刘家的少奶奶一个月后暴毙,连席也未办,沈军爷发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值得操办;刘家少爷悲痛过度,只顾抱着亡妻的灵位,也无精力去办;各路的人只知道刘波还是沈家的姑爷,哪里管嫁过去的人怎么了。这件事竟然悄无声息地过了。

  刘波被邀到沈府谈话,用悲痛欲绝的未亡人形象得体地一问三不知,装作没看到对方话里的支吾。想必对方对自家女儿的事猜着了七七八八,还放了码头表面安慰实则歉意。

  谈完话,刘波精疲力尽地回了府。想着沈素约那丫头只管和心上人私奔,哪里管他的死活。管家端上来一盘海城馅饼,刘波咬了一口,顿时坐起了身。

  “他回来了?”

  “是龙管家教过在下,说是您喜欢。”

  刘波又恹恹地萎顿下去,摆了手让人退下。管家递上封信,说是这个月老管家的信又来了。

  刘波接过来,回房去拆了自己细细看一遍,还是照旧锁在床头木匣子里。木匣子边上放了把折扇。

  匣子里的信开始多起来,除了老管家的,还有龙傲天的。刘波一股脑儿地放进去,锁好。

  外头是个朗夜,月光洒得太莽撞了;刘波看着,又想起鞍山的月亮。

  龙傲天不是因为他的婚宴才走的,刘波清楚。也不是他莽莽撞撞的过界。

  刘波到现在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走不可。

  

  龙傲天送了信和饼去刘府,悄悄在一旁看了少爷。瘦了些许但精气神不错,外头穿的是元宵夜喝酒他送去的袄子。少爷很快就进府了,他却看了许久,站得腿发酸,才又过了条街,回了房。

  王世昌坐堂里等他。

  王老板一副奸商模样后头是不务正业地掺和人家的事,找离刘府这么近的房子还是他帮了忙。龙傲天道:“王老板,你说欠我个忙,我今日便用了。”王世昌想自个儿帮的还只一件吗,但转念又想不差这一件,就回道:“你说。”龙傲天说:“你且帮我看顾一下少爷吧。”

  王世昌得了这话,难得半天没言语。好久他才问,要走了?

  要走了,龙傲天回。

  王世昌便让他好好保重。末了又说,好。


  刘波再接到龙傲天的信,已经过了半年。中间陆陆续续接到了老管家说书式的信件,现下这一封,他原本也以为是的。拆了信,就是不一样的苍飒字体,后头落款龙傲天。龙管家的信还是很简洁,但刘波翻来覆去看了数次,似才弄懂究竟是何意:


少爷亲启

  我近日回了鞍山,路过刘府那条街。您从前常言的学堂被拆了做了司令部,整条街都七七八八地零散,连卖热糕的铺子也不见了。我问旁人,他们都说人已经四散了,哪里会在这种地方呆着。信我是出了省寄来的,鞍山已经没有邮工,全部撤回关内去了。    

  我之前走在街上,只觉得陌生。少爷总说想回来看看,您要是回来,估计也是认不出来的。现在的鞍山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少爷,寄了这封信我便打算再出关去,日后可能无法再时时寄信来了。鞍山虽然不似从前,但人好像又是一样的。我总想着和他们一道,再把少爷的鞍山挣回来。  

  之前认识的抗日军的人给我试了试他们的军服,我穿上竟然也显得很精神。我自己是觉得合适的,便让人拍了张照片,随信附来,少爷见笑。

  

  少爷放心,待您回来,鞍山就又是那个鞍山了。


                                      龙傲天

                                      1937.3.21

  

  信封口滑出一张照片,刘波接了,细细端详。是幅全身像。上头的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板正的身形,那军绿的衣服衬得干脆利落,严肃地盯着镜头,唇角还微抿着。金丝眼镜倒是去了,放在胸前口袋里头,露出了双黝黑的眸。

  刘波第一次看清那双眼睛,澄澈、坚定。透了镜头看过来,竟像是在看着什么信仰,让人心头一悸。

  他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轻呵一声:“胡闹!”

  四下无人,这音炸响,惊了一室的静默。


  过了月余,王世昌亲自来了刘府,问:“最近刘少爷这动向,是要做什么?”刘波说这边打算卖了生意,您要是不愿之后再续合作,现在断了也无事。王世昌笑问:“刘少爷是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怎的也要变卖家产逃难去了?现在哪里可都没有上海安全。”刘波答道:“只是想回去看看。”王世昌稀奇道:“怎么还真有人往那乱的地方走,不怕丢了命吗?”刘波倒是实诚地回了说怕。

  王世昌大笑说你倒是诚实,又说:“我本该是拦住你的。但你心意已决,那咱们便做最后一笔生意。”随后便出了个合理公正童叟无欺的价盘走了刘波的全部营生。

  说是合理公正,实际已经过于优待了。世道不太平,生意难做,更别说脱手。

  刘波道了谢,解散了刘家众人,送走了前来要随他一起的来福,说你已经有家啦,就好好呆着吧。

  入夜他收拾了东西,一个人坐在厅堂上。上一回来上海,有老管家和来福,这一回回去,倒是孤身一人。

  我也该自己走了。他想。



十一.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

  暴风雨的前奏终于结束,烽烟与战火开始大规模地灼烧这片土地。全国交通通信逐渐瘫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大有人在。逢此乱世,寻人简直痴心妄想,多的是生离死别;这般戏码处处见,竟然只觉得寻常。

  八年鏖战后又是四年,这片土地才终得喘息,蓄势待发着新生。

  历史的车轮在往前,十二年,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用这么些年拨乱反正,剜脓刮肉,得一个簇新的未来,没人能说不值得。落到个人的头上,到底还是唏嘘。

  一个人,有几个十二年。

  1950年9月13日。入秋了。

  鞍山今年的天气怪,比往年要暖和许多。之前被拆得七零八碎的街道又修起来了,总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关内回来,又开上了各种铺面。

  一家卖热糕的店铺后头就是住的屋子,屋内陈设简朴,但收拾得也干净。中间儿的摇椅上旁放了张桌子,上头摆了个开盖的木匣子。

  一人躺在摇椅上,手上拿着张照片。他看了半晌,又放了贴心口的衣服内兜里,从木匣子里的信里抽出最底下的一封最新的。说是最新,四周边儿上已经生了毛喇,浓重的墨色也开始泛了灰。上头落了“1937.3.21”的款。

  躺椅上的人又翻来覆去的把这些信倒腾地看了一遍,叹了声气:

  “你要回来,如今可再不能叫我少爷啦。”

  声音悠悠荡荡地和铺子里热糕的甜香气叠了起来,被午后的秋风一卷,散了干净。

                                                                    End  


外 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叫龙傲天,是刘府的管家。

  看了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命运多舛。但那都是遇到少爷前了。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我母亲本是真心爱着她嫁的男人,奈何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过于话本了,对方活得很现实。于是母亲就带了我,从皇城根儿底下到了鞍山。

  她是个富养的小姐,若不是因为世道突变,外祖他们没落了、死了,她也不至“沦落至此”。刚到鞍山时她还总这么提,到后头就不说了,饭也渐渐做得好吃起来。

  但我说了,日子总是命运多舛的。母亲虽然不再是什么小姐,但又偏承了小姐的病,身子骨常年都是虚的,郎中说是早些年亏了身体。

  那个冬天挺冷的。

  她终究没熬过去。

  没什么钱,只能不孝,一席草席裹了她,找了个夜晚偷偷埋了。

  我种了棵树在那儿。

  我那时候还小,去做工别人也不收,每天都觉得我该和我娘一起走了。再后头我连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也不回了,和一些乞儿睡在无人的寺庙里头。

  他们问我明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抢食。

  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家的。

  他们可能嫉妒我有家吧,当夜就不让我再进庙里了。

  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我觉得我有点扛不住。

  但我又扛了一周多。扛到刘府开仓发粮了。后头别的富商也就跟着发吃的,我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第一次去领粮食,我说有没有饼啊,我不要米,我家生不了火。那天放粮的铺子旁边站了个小少爷,他听了这话就叫我等着别走。

  我没想听话的,但实在是饿得走不动。

  他过了好久才出来,提了个木盒子,歪着道走过来。又拉着我坐到了棚子里,找了避风的地儿。

  小少爷打开盒子,两个碗。一碗是冒尖儿的饭,一碗是肉。

  我循着母亲的教导,先说了谢谢,就等不及地吃了。他让我慢点儿,说你明天来我再给你。

  我说不用了,我有力气了,明天可以去干活。

  他说那你来我府上干活呗。

  我说过来做什么啊。我力气还可以,别的不会的可以学。

  他说你就,帮我写夫子留的作业吧,写完我就和你一起玩。  

  我不会写作业,所以我就没去。  

  我第二天悄悄去学堂外听了些,不懂。我不敢给小少爷写作业,因为他们的夫子好像很凶。万一错了,他是要挨手板的。

  再后来我就跟着人一路到了上海。


  和我一道去的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他说他是后来受了阉刑。又说他也不后悔。后来他又问我要不要学字,我想起来学堂里的夫子。我问他会不会打我手板心。

  他笑了,又立刻板着脸说我要是不认真就会。说完自己又憋不住地笑。

  我就知道他是唬我的。

  再后来他也走了,这时我有了些钱,便好好把他下了葬。刻墓碑的问我怎么刻,我想了半晌,才说不用刻了。

  后来我在他坟头栽了棵树。


  之后没人再带着我走,我便到处去做事。因为什么都干,所以什么都会了。

  我刚辞去烟馆的工作,恰恰好听说上海新来了个刘家在招管家,我就去了。

  只一眼,我就知道,是那个小少爷。

  少爷还是没怎么变,我后头了解到刘府的巨变,说老爷夫人接连身亡,少爷便遣了仆人,带了个贴身小厮,来了上海。

  因为从头开始,所以愈发艰难。但我和少爷一起,总还是慢慢把刘家做起来了。甚至动了旁人的利。

  他们让人逼停了我们的车。

  少爷未见过这等危险,但还是让我先跑去叫人,我没应。我是说过,我这条命就是舍在少爷前头的。

  我站在巷子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少爷在我身后安安全全,只要我守住,少爷就能活。  

  我没守住。 


  刀砍上去了,血流了一地,行凶的人都他妈散了,巡警来了。

  少爷还抓着我衣襟说,我没事他很开心。


  之后的数年,我都想方设法地血债血偿。先是要欧阳家破,之后才叫他人亡。等欧阳这条命终于到了手,我便回了鞍山。少爷说他要落叶归根,我便把他的骨灰葬了回去。

  我在坟头,欲要下去陪了少爷。

  但我说过,我的命很玄乎。老天爷不要我死,它偏生给了我次重来的机会。

  我半辈子都在与天争命,这回它倒是开了次眼。

  直到我看了自己的模样,才知道这是老天眯缝着眼看我笑话。

  我华发满头,少爷青春年少。

  

  但我还是要陪他的。


  回来的每一天我都能感觉离死更近,但我还是想撑着让少爷过了死劫。

  于是我去鞍山的刘府当了管家。

  少爷有个好爹,要让少爷叫我老师。我当然受不起,少爷又叫我叔。

  落地惊雷,我才觉得镜子里的人是正在腐朽的生命。残酷的对比终究成了明晃晃的刀,我听不得。

  还是叫老天爷看了笑话。

  更让我惶恐的在后面。少爷的爹还是出事了,以不一样的方式,但在同样的时间段。刘府的巨变还是在一夕之间来了。  

  我似乎没能改变什么么。

  我怕我真的没能改变什么。  

  再后来少爷便让我歇下来,我也日日觉得力不从心。人死前是有预感的。我还是试图去找个出路,不然我闭不上眼。

  直到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说,要不要来刘府做管家。他不置可否。我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便偷偷带他去看了眼少爷,他果然应了。

  之后我便带着他出去,单独教导。闲暇时候我们也聊几句。我发现我自个儿是真气人。

  我没让他知道我是个走岔路的鬼魂,他倒是给我说了那场经年的噩梦。我没告诉他,那不是梦。从平日接触里以我的思量,他是有些猜测的,但他很聪明,从来不问,我也就乐得不说。

  我觉得,他能成为出路。准确来说,我只觉得我能成为出路。

  我是他,我自然知道他遇上少爷会如何,不过就是我和上辈子的少爷的模样。但他万不能和我一样,走错了路。错路是要用命去填的。

  我便时常提醒他,说少爷过于良善。

  他现在懵懵懂懂,但日后总有会懂的时候。

  再后来,我觉得和天争来的命快用完了,后来的命数我尽力做了安排,却也看不到了。

  虽然冥冥之中我知道我要是死了,少爷和我有关的记忆会渐渐模糊。他不会认出新来的管家和老管家有几分相似,不会吃出来新来的管家做的馅饼和老管家一个味儿,我会成为他记忆里的一个空洞的符号。

  但是我还是不想这么急促地骤然退出他的生命,让他无所适从。于是就写了数封信交给年轻的我,还让他学我的字。

  我说过,他很聪明。他一看就懂我的意思。

  后来的事我就不再管了。这辈子我也没占着龙傲天的名字,这是他们的故事了。


  我是自愿入了歧途,渺渺人间我无归处,万丈地府也不留我。

  但我还是想去找我的少爷。

全文完

二零二二.立冬.凌晨

                                        

北极星上的王太太

“为什么这么帅 这么有气质”

“为什么这么可爱”

“宋老师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演员”

“王老师真的太优秀了!”


行了行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

“为什么这么帅 这么有气质”

“为什么这么可爱”

“宋老师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演员”

“王老师真的太优秀了!”


行了行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

阿谷

【德哈 DM/HP】Potter,那是真的吗

‖ 所有人都以为harry potter喜欢上他的死对头了该怎么办?

(一)

“potter,那是真的吗?”

“假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先生。”

在移动楼梯上,Harry抱着书,他的脸色有点不好,步子在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巫师们的注视下不断加快。

这种感觉糟透了!

让他想起了二年级的时候。

“但大家都说这是真的不是吗?” 尼克在那些无声支持者的鼓励下,继续在Harry的耳边喋喋不休。

Harry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手中的这本书砸到对方的身上,虽然这对幽灵可能毫无用处。

“所以你真的和那位Malfor...

      

‖ 所有人都以为harry potter喜欢上他的死对头了该怎么办?

(一)

“potter,那是真的吗?”

“假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先生。”

在移动楼梯上,Harry抱着书,他的脸色有点不好,步子在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巫师们的注视下不断加快。

这种感觉糟透了!

让他想起了二年级的时候。


“但大家都说这是真的不是吗?” 尼克在那些无声支持者的鼓励下,继续在Harry的耳边喋喋不休。

Harry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手中的这本书砸到对方的身上,虽然这对幽灵可能毫无用处。

“所以你真的和那位Malfor...”

“假的都是假的!”Harry在快速地说完Gryffindor的寝室密语后,就溜进门内,大声的对着尼克说:“再见。”


门被“砰”的关上,所有声音被杜绝开来。

Harry有些放松的呼了一口气,而正当他大步地走进Gryffindor的公共休息室时,他看见了许多年轻的Gryffindor们围在一起。

在他们强烈的注视下,Harry甚至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家庭小精灵。

他拿书遮住脸,他听见有个女孩几乎是已极其兴奋的语气说:“Potter,那是真吗?”

Harry攥紧了书,胸口有一团无法舒畅的气。他现在非常非常迫切的想和一切的罪魁祸首——Ron Weasley,打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架,当然,他希望是自己单方面的狠揍。

人群中,那个红发Weasley正在尽可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并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害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微微抬起自己的双手尴尬示意。

“Ron,出来!!”

Harry大步一跨,就拉着Ron的手臂把他带到寝室阶梯上,狠狠的将他逼到墙角,严肃地说:“你得为这个事情负责!”


是的,这一切事情的展开都是由这位红发Weasley的抱怨之语开始的。

就在昨天,被魔药作业弄得整个人都颓废的Harry在下课后和他最好的朋友抱怨这个课程是有多么的无趣而且困难。

Ron则是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然后在Harry转头想要看看Hermione有没有赶上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个有着浅金色的头发的人从自己身后的魔药学教室里走了出来,对方穿着斯莱特林的衣服,表情看起来很是得意。

在这个时候,Harry想起了Malfoy在这个课程里是多么的如鱼得水。从客观角度上来说,Malfoy在魔药学上的天赋出奇的高,他总能迅速地回答那些在自己眼里十分刁钻的问题,并且再为Slytherin加上五分。当他站在台上去示范如何配制药剂的时候,神情总是专注的不再像一个恶迹斑斑不讨人喜的混蛋。


想到这,Harry有些奄奄地对着身边的Ron说:“...我现在甚至都在想着去求Malfoy来教教我怎么正确的完成这个该死的作业了。”

“Oh,Merlin!”Ron转过身来震惊地望着他,满眼都写着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该死的Malfoy!你可以来向我寻求帮助啊,Harry!!”

Harry瞥了一眼他说:“我们都半斤八两。”

“uh-huh,但至少我不会炸掉坩埚,harry。”

“闭嘴,Ron!”

(二)

时间到了下午,在与Hermione进行甜蜜约会的Ron正在神情激动而愤慨地说着Harry宁愿找Malfoy也不愿意向他寻求帮助完成那个该死的魔药作业。

而在他听到Hermione说出和Harry如出一辙的话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撇撇嘴说:“讲真的,我真没想到Harry竟然会对Malfoy有这么高的评价。”

“谁都有优点不是吗?即便他看起来多么的不讨喜。”

“uh-huh,说不定Harry还在心里悄悄地崇拜那个Malfoy呢。”Ron抱着头哀嚎一声,故作痛苦地说着。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Ron。”

Hermione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走在一旁的Ginny,她友善地对着Ginny打了声招呼。

Ginny表情有些僵硬,但她还是做出了笑的动作,那看起来真别扭。并且Hermione他们在走开的时候,还不断地转头看着他们。


“她看起来有些奇怪。”

“是吗?”

“好像很惊恐的样子,她发生什么了吗?”

Hermione有些不解的说着。

(三)

Hermione没有想到Ginny的奇怪并不是发什么,而是在预示着即将要发什么。

在下午的几个小时里,她与Ron充分的体验到了流言的可怕性。


那时的Ginny之所以看上去那么惊恐完全是因为她误会了很多事情,她将Ron玩笑般的话语当真,并且还很悲痛的与自己同寝的朋友们讲述着她的这一惊人发现。

她为自己所崇拜的Harry渴望得到Slytherin的最恶势力之首的帮助表达了自己最深切的痛苦。

同时,她还从她哥哥的话里发现这位大英雄般的Harry好像还很崇拜Malfoy。


这无疑是最刺激年轻人神经的话题了。

在这个没有课程的下午,她的朋友们很好的运用自己的交际圈将这个消息以爆炸式的方式传遍了整个Gryffindor。

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放荡不羁。

而人们总是喜爱添油加醋。

从Harry渴望得到Malfoy帮助自己完成魔药作业到Harry深切的崇拜着Draco Malfoy。每一个人都用着自己最大的水平去为这个消息润色。


——“Hi,你知道吗!”

——“怎么了?”

——“Harry Potter崇拜Slytherin的Malfoy,他想要Malfoy来教他完成魔药作业!”

——“Oh,Merlin!!这是真的吗?”

——“当然,Ron作证。”


而这都只是最初的的流言版本。

最令Hermione他们绝望的是最终形态。



——“Hi,你知道吗!”

——“怎么了?”

——“Harry Potter觉得Slytherin的Malfoy出乎意料的迷人,而且他将要邀请Malfoy来级长办公室独自教他完成魔药作业!”

——“Oh,Merlin!!这是真的吗?”

——“当然,Ron作证。”



听到这些流言的Ron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要被戳烂了。

几乎是所有的Gryffindor都在等待Harry的归来。


黄昏时分,当Harry从Hagrid那里回来,推开Great Hall的大门的时候,他觉得几乎是全部的Gryffindor们都在看着自己。

他僵硬地在众多Gryffindor异常炽热的目光里走向自己的位置,他低着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什么大事。

“我们必须得先向你道歉,Harry。”

Hermione突然开口。

“什么??”


“我想你将会有一个巨大的灾难。”

Ron点点头。

“什么?!”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后者的声音异常尖锐明显。

Harry扭过头发现是从Slytherin那边传过来的,那个发出声音的女孩正睁大着自己的双眼,Harry认得她,她总是跟在Malfoy的身边。


“他——?!”

“灾难来了。”

Hermione狠狠地瞪了一眼Ron,把他吓得趴在桌上,不再敢出声。


Harry沉默地左看右看,发现Pansy确确实实是在指着自己,隔着一条走廊。

周围的所有人都统一的停下窃窃私语,保持着绝对安静。

Harry现在可以肯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个大新闻。

(四)

“Potter,那是真的吗?”

对面的Slytherin冲他喊着,不少人都已经吹起口哨,还夹杂着Malfoy的名字——不过这关他什么事情?

他不解地望着隔着一个走廊的Malfoy,他发现对方正侧坐着托着腮看着他,还在发现他看过来的时候,捻了捻额前的细碎金发,将它拨到耳朵后边,然后冲着他吹了一个口哨,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这是发什么疯。

Harry僵硬地扭过头,装作听不见身后一波接一波的起哄声。


他听见Hufflepuff的人在说话。

“那是真的吗?Potter想要追求Malfoy?”

Harry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Maybe,但那个来自Gryffindor的差点没头的尼克不是很确定自己说的吗?而且Potter还想要Malfoy来帮自己做魔药,或许会是迷情药剂?”


“魔药学擦出的爱情?”

“uh-huh,不知道Snape教授是否知道。”


Harry觉得自己已经快摸到真相了。

他看着远处的尼克对着一群年轻巫师们说着话,然后一阵起哄声中,尼克歪了歪自己的头飘走了。


“Ron,我想你应该来解释一下。”

Ron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鸡腿,看着神情莫测的Harry心里一阵虚,他僵笑着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他省略一部分了关于自己的,比如——

“Ron作证,不是吗?”


Ron猛地转头望向后面,那个该死的Malfoy反坐着,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Harry。他不敢去看Harry的脸,他怕Harry直接来个Levicorpus(倒挂金钟)让他在倒挂着在空中进行自我检讨。

“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的。”


在一片尖叫,起哄与口哨声中,Malfoy的的表情与声音倒是被衬托得认真起来。


“Potter,那是真的吗?”


Harry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只是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的花纹,但他的耳朵却是意外的发红,他能感觉到Malfoy还在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开始慌了。


突然尼克从他面前的桌子里钻了出来并大喊着:“Surprise!!Potter!!”

Harry睁大了双眼,然后他又听见了那个问题。

“Potter,那是真的吗?”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要爆炸,之前一直埋在心底的尴尬与愤怒在此时已经布满了全部的神经,他猛地站起来。

对着尼克说:“假的。”


然后他转身对着望着他的Malfoy说:“都是假的。”

随后他离开了Great Hell。

(五)

全霍格沃兹都在跟着这个无聊的流言进行着无脑地猜测。

这像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而且没有人会不感兴趣。



“说吧Ron,你的补救措施。”

在有求必应屋里Hermione托着腮说着,而Harry则在坐在一旁,双目放空。

“Er...我想我们可以去找Ginny向她说明真相,让她澄清一下这个事情?”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解释了还会有用吗?”

Hermione摇摇头说。


“那让Harry现在找个可爱的小女朋友?”

“我才不要。”


Harry坚决否定,旁边的Hermione也对harry坚决的态度表示赞同地说:“没错,harry这个时候去找女朋友未免显得也太假了,而且我们不应该伤害一个女孩的心。”

说完后她瞪了一眼Ron。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Malfoy?”

“...让他教我如何正确的配制迷情药吗?”


“如果你想的话...哇啊啊!!好好好我闭嘴”Ron尖叫着,然后他抱着头痛苦的接着说:“这根本是无解的...我宁愿去完成十份snape的观察报告。”


“不过我们也该庆幸Rita Skeeter没有来报道这个新闻。”

Ron夸张的比划了一下,那个金发大卷的女人在他们的记忆里充满着恐怖色彩,胡编乱造的本领让他们本能的心生畏惧。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Hermione有些无奈的开口。

“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接受,流言总有过效的时候。”

(六)

说实话。


在之前他可能还能期待着时间冲淡一切。


但在此时,harry觉得这个流言可能会一直伴随着他,甚至可以写入等他死后出现的传记当中——当然,是关于他情感方面的内容。



图书馆里,他呆在某个靠窗的角落里,旁边堆积了好一些的书本,他反复地比照着,他想自己应该去实践一下才能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学会了。

突然有一道阴影打在了他的脸上,抬起头,发现那个金发的Slytherin站在他的旁边,单手撑着桌子上,看着他的笔记,突然挑了挑眉,说:“我以为你会写下迷情剂的配制方案。”


“....”

“听他们说,你很希望和我配制这个药剂。”


“不存在的,malfoy。而且我想你应该远离我。”harry指了指周围,轻声继续说:“我们需要避嫌。”


“是他们需要。”


harry停下翻书的动作,鬼知道他刚刚差点要撕下那一页书,但他依旧埋着头,死死地盯着书上揉出褶子的一角。



——他是什么意思?

harry在心里疯狂地想着。


但口里说出的话却成了:“我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那只是个误会。”



malfoy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的回应。

他只是慢吞吞拿过harry手中的羽毛笔,在纸张上留下优雅瘦长的字迹:冻结的火灰蛇的蛋,雏菊根,无花果的皮,双角兽的角粉以及制药者最甜蜜的记忆。


harry想要尽可能地离malfoy远一些,但他的动作幅度又绝不能太大。

然后他听见那个malfoy对他说:“我可以教你迷情剂的配方,以及它的制作方法,我可以完成你想邀请我做的事情...而我对于那些话,一直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而我希望那些话里能有一部分,是真的。”



Harry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的两双眼睛在空中交汇了几秒,可这几秒却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他想要离开,却不由自主地一直坐在那,好像椅子上生出了根将他紧紧地留在那。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听见Malfoy说。

“Potter,那会是真的吗?”

malfoy就站在那,灰色的眼睛里全然都是他的模样。


——他认真了

harry想着。然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开口的时候他意识到喉咙干的惊人。



他说。


“假的,malfoy。”

“但我不介意它成真。”

—END—



‖后续:

他们在图书馆的事情就像是野火一般传遍了整个霍格沃兹。

每个人都在说:

Harry Potter和Draco Malfoy在一起了。


Great Hall里,有女孩在为这个消息哭泣,但这都无足轻重。


当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牵手,但气氛却浓的显眼。很多人都在尖叫着说:“potter,那是真的吗?”


然后在他们在这些年轻巫师的注视下。


Draco将harry拉到怀里,并且用力地吻了他。


整个大厅都沉默了几秒,随即是爆发开来的尖叫,口哨以及欢呼喝彩的声音。


一个Gryffindor在和Slytherin在接吻。


“我想这可以登上预言家日报了,标题就叫做Gryffindor与Slytherin的破冰之际。”


George耸耸肩说。

而他的双胞胎Fred则是笑着说。


“uh-huh,这将会是他们赚得加隆最多的一期。”



#真End#

#喜欢的话点个小心心吧#

鸽纸不是肉嘟嘟

老婆老婆应激症

身高181,拥有钢铁般结实腹肌的猛男张哲瀚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一群娇弱得连50米短跑都不及格的小姑娘们追着喊老婆。


“老婆?”猛男张哲瀚瞳孔已经不能用地震来形容,简直是海啸与龙卷风肩并肩,摧毁了他30多年的不屈信念,“现在玩这么大吗?”


“哈哈哈,张老师,你要习惯,这说明他们开心!”龚俊挂着一如往常的憨厚笑容,像极了家中那只流着口水傻乐的斗牛犬,“做人嘛,就是要开心!”


“开心?咱俩换换?”张哲瀚微笑着咬紧了后槽牙,对着这个姓氏占了极大便宜的后辈挥舞着拳头,“你叫我老龚,嗯?”


“嘎嘎嘎,张老师你快看这个弹幕,”憨狗后辈张开...

身高181,拥有钢铁般结实腹肌的猛男张哲瀚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一群娇弱得连50米短跑都不及格的小姑娘们追着喊老婆。

 

“老婆?”猛男张哲瀚瞳孔已经不能用地震来形容,简直是海啸与龙卷风肩并肩,摧毁了他30多年的不屈信念,“现在玩这么大吗?”

 

“哈哈哈,张老师,你要习惯,这说明他们开心!”龚俊挂着一如往常的憨厚笑容,像极了家中那只流着口水傻乐的斗牛犬,“做人嘛,就是要开心!”

 

“开心?咱俩换换?”张哲瀚微笑着咬紧了后槽牙,对着这个姓氏占了极大便宜的后辈挥舞着拳头,“你叫我老龚,嗯?”

 

“嘎嘎嘎,张老师你快看这个弹幕,”憨狗后辈张开宽大温暖的手掌,一下子把隐隐在暴躁边缘的拳头握住,笑得露出两排雪亮的白牙,“这原来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屏幕里,顶着一头乱糟糟小碎发的张哲瀚表情柔和,像是刚从美酒坛子里捞出的周子舒,黑色的渔夫帽只投下浅浅的阴影,显得游移的目光更加闪烁:“都说我演完周子舒后变得温和和柔弱了。”

 

龚俊乐呵呵点开弹幕,满屏白花花的“嗨,老婆!”

 

要不是彩排穿着戏服十分紧绷不好打理,张哲瀚十分想原地表演一套军体拳,一拳一颗傻狗牙,而屏幕里只陷入往事沉思一秒的张老师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叫周子舒天下第一大美女的是谁?你最好不要来首唱会。”

 

屏幕里屏幕外的张老师突然神一般同步,警告意味十足的捏了捏拳头,咔咔作响。

 

“别这样嘛,张老师,等下就要直播了。”龚俊长手一勾,拽着张哲瀚的腰封左晃右晃,“明明之前在片场对我很温柔的。”

 

然后一旁的服装老师目瞪口呆看着龚俊就这么撒着娇把腰封上的带子扯断了,心中五彩斑斓的弹幕飞成一片-别搞事啊喂,你俩的情趣能不能录完节目再弄,老子不想搞到真的,只想早点下班啊,阿西巴!

 

所以龚俊怪不好意思的先走进了直播间,又憨又直的解释:“张老师弄一下他的衣服。”

 

“大家好,我是张哲瀚,也是在山河令中饰演周子舒这个角色。”张哲瀚坐到镜头前,端起了一口仙气,老神在在的介绍自己,下意识想要举着话筒却甩袖子甩了个空-看起来嘴笨抖不了机灵的龚俊,十分有护主的忠犬意识,早就将话筒递在张哲瀚的旁边,收音效果十分完美。

 

“非常亲切可以称呼为,”正直严肃的主持人似乎说了太多口播,吸了一大口气,这个断句让张哲瀚的嘴角微微一紧,这是又要开始了么?

 

“阿絮~”还好主持人的心思比面相看起来还要敦厚,老老实实走着流程,倒是一旁的憨直傻狗几乎要噗嗤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要叫别的,”张哲瀚心有余悸的回头,一旁的傻狗像是得到主人终于发出的进食命令,笑得乐不可支,“吓死我了。”

 

被弹幕,被接机追着喊老婆他可以一笑了之,在节目上被亲切称呼为老婆怎么听怎么奇怪啊!张老师捏了捏藏在袖子下的小拳头,只在身旁人笑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时候隔着宽大的戏服不动声色压了压。

 

“非常亲切!”捧场王龚俊义正言辞补充道。

 

气氛一度十分轻松和谐,直到热爱搞事又单纯善良的总导演蹦蹦哒哒的出现,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挤在了旁边的小椅子上,吧唧吧唧充当起临时的加场主持人:“你现在习惯大家叫你老公了吗?”

 

显然龚俊狗勾对这个问题轻车熟路,他脑袋一歪,笑容十分坦荡:“无所谓,想怎么叫怎么叫~”张哲瀚正想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个赞,狗勾回了头,用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盯着自己,意味不明吐出几个字“是不是?”

 

是个鬼!张哲瀚笑嘻嘻的,莫名产生了温客行在回答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时的别扭心理,你丫说就说,盯着老子看做什么?只得低下头随便应和了两句,准备不露痕迹的蒙混过关。

 

然而半路闯进来的导演偏偏不依不饶,一脸真诚追问着:“对啊为什么大家都叫他老婆?”

 

耿直如龚俊也一时愣住了,他歪着脑袋磕磕巴巴说着自己一贯的说辞,什么快乐就好说得自己都有点转不过弯了。

 

“这是一种外号,一个爱称~”张哲瀚掂了掂宽大的流云袖,十分磊落补充道。

 

“在这个戏里也是老婆吗?”导演笑嘻嘻的丢下原子弹,一点也没意识到在直播面前这个问题的威力,能瞬间摧毁两个敬业演员的表情管理。

 

“也没有也没有也没有!”龚俊大手直摆,慌乱的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张哲瀚笑得很大声,后槽牙却磨得一声比一声紧,几乎要把导演揍回书里扮一回那个不能人道却十分八卦风月之事的蝎王。

 

一脸天真的导演挂着书中蝎王般的执着表情,一脸求知若渴:“不能说吗?”

 

你他娘的咋不问我们用了怎样的十八式?!张哲瀚笑成了自己笑话里的大嘴鱼,悄悄用肘部顶了顶慌乱无措的龚俊。

 

龚俊扒拉着导演拿着话筒的手,恳切的如同一只拒绝路人喂食的大金毛,他中气十足的回答:“老师,这是直播,不能剪的。”

 

终于看向手机屏幕的吴老导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几乎想要放下麦克带着自己的好奇心落荒而逃-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直到直播结束,张哲瀚终于捏着一颗被提来荡去的心喘了一口气,他掏出手机刷了刷抖音,默默关注了龚俊的大号,边摇着头感慨:“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我快被叫老婆叫出PTSD了。”

 

猝不及防的,颈窝处挤过来一颗毛绒绒热乎乎的脑袋,那脑袋的主人嘻嘻笑着,一点也没有刚刚屏幕前嘴笨憨傻的模样:“张老师知道怎么治疗老婆应激症吗?”

 

“怎么治疗?”张哲瀚懒得扭头,只微微抬起一边的眉毛。

 

“脱敏疗法,”龚俊挂在张哲瀚背上,突然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两个人的脸,轻柔又深情的说,“老婆,老婆,老婆~”

 

“在家里和车上叫了那么多遍还不够吗?”张哲瀚没有如同龚俊希望般的露出羞怯的红晕,他斜里望了一眼,在不那么真切的光线中,波光粼粼的,“老龚?”

 

而忙忙碌碌的服装师,毫不意外看到咬着耳朵的龚俊,难以忍受般弯下腰,揪着裙摆一路小跑去了厕所,留下洋洋得意的张哲瀚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服装师气呼呼熨着手里戏服,嘟嘟囔囔骂着:“狗导演,借着采访嗑cp,狗情侣,借着节目搞对象!”

 

 

明日紫

【3伞】包办婚姻(哨向)

01 见面不服先打架


如果钟鸿森知道那个交流生来得那么快,他一定先捯饬自己一番再来开会。


彼时他正叼着根巧克力棒一边刷着通讯消息一边走进学院会政大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厅 中间柱子下抬头认真看柱子上的牌匾的男孩子。


他咔嚓几声把巧克力棒咬断吞掉,那人好像听见了什么,转头向他看来。


哨兵和向导之间只对视一眼,天雷就勾动了地火。


空气中强大的精神力磁场开始构建、震荡、破碎,一波又一波的碰撞凝结在空气里构筑了电流,向导强大的精神共鸣冲击洗刷着哨兵的精神域,而后者毫不畏惧地顶了上去,一时之间空中振翅鹰鸣,巨大的精神体腾空而起,扇动的翅膀卷得整个门厅...

01 见面不服先打架


如果钟鸿森知道那个交流生来得那么快,他一定先捯饬自己一番再来开会。


彼时他正叼着根巧克力棒一边刷着通讯消息一边走进学院会政大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厅 中间柱子下抬头认真看柱子上的牌匾的男孩子。


他咔嚓几声把巧克力棒咬断吞掉,那人好像听见了什么,转头向他看来。


哨兵和向导之间只对视一眼,天雷就勾动了地火。


空气中强大的精神力磁场开始构建、震荡、破碎,一波又一波的碰撞凝结在空气里构筑了电流,向导强大的精神共鸣冲击洗刷着哨兵的精神域,而后者毫不畏惧地顶了上去,一时之间空中振翅鹰鸣,巨大的精神体腾空而起,扇动的翅膀卷得整个门厅狂风大作。


“钟鸿森——!”穿着昂贵西服的大肚子男人从楼梯上登登地跑下来,他肥胖的身躯疾行起来居然十分灵活,声音听起来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精神域如潮水一般褪去了,两个人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灰鹰收翅缓缓停在少年肩上,柔软的羽毛拂过少年明朗的眉眼,一双锐利的鹰眼却是牢牢锁定在头顶的房梁上。


那个大肚子男人——PEL哨向联盟注册高校4am校区的主管校长——登登几步就跑到了钟鸿森旁边,后者正一脸茫然地装无辜,甚至抢在校长开口之前就张开了嘴:“林校,有客人来你点解唔提前港——!”


林校看起来已经要气得七窍生烟了,他压着嗓子:“我上次不就和你说过今天联盟高校交流生都要过来吗?你倒好,一进来就和人家打架——我怎么和NV校长交代?”


唉,钟鸿森在心里叹气,林校又忘了对面是个哨兵了,这点距离的悄悄话在人家耳朵里恐怕和打雷声没什么区别。他伸手过去,是一个要握手的姿态:“没什么,新同学,认识一下。”


“钟鸿森,联盟注册ID33svan,你叫我33就行了。”


台阶给好了,对面的男生看起来也迅猛地就抬腿往下蹭。


“我是NV的朱伯丞,联盟IDparaboy,别人也叫我伞兵,你……好。”


他抬手的时候有点犹豫,但钟鸿森可没管那么多,直接上手握住胡乱地摇了摇,差点把哨兵的尾音捏断在嗓子里。


伞兵收回了手,抿了抿唇,眼神往下瞟着地面。


这总可以了吧?钟鸿森给林校使眼色,林校从嗓子里哼了一声,小声呵斥他:“给我把精神体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黑色的豹子优雅地从房梁上那片灰鹰一直盯着的阴影里踱了出来,它四肢修长遒劲,在墙壁上蹬了几下便敏捷地跳了下来,趴在向导脚边,尾巴缠住他外露的脚腕蹭了蹭,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灰鹰也收回了一直注视着黑豹的目光,从伞兵肩上往后一跳落在了哨兵的背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林校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伞兵同学,走,我们上去聊。”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六点,其他三个人都快吃完了,钟鸿森才姗姗来迟地端着餐盘出现在了饭堂。


小剑一边低着头刷着通讯终端,一边用吸管把可乐罐里最后几滴可乐吸干净,“干嘛去了,这么迟。李赫都回来好久了。”


“开会。”


钟鸿森没什么胃口,他无精打采地用筷子扒拉了几下米饭,像素插进来说:“你下午跟哨兵打架了?”


怎么连像素都知道了。钟鸿森停下了动作,“没打架,友好交流了一下。”友好两个字发的是重音,“你们怎么知道的?”


“论坛上都传疯了,喏,你看。”小剑把终端举起来给他看,“南校区那边几十个哨兵和向导磁场都炸了,有好几个哨兵还出现了短暂耳鸣。傍晚就有人说你俩在会政楼那边打起来了。那人谁啊?”


钟鸿森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去戳餐盘里的荷包蛋,厨师今天看起来颇有闲心,还把荷包蛋拼成了个心形,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联盟给我安排的童养媳。”


小剑乐喷了:“可以啊鸿森哥,你爸给你养的?怎么能一窝里面养出一个哨兵来的,教教我我以后给我孩子也养一个。”


“不是专门给我养的。伞兵,你没听过他?‘14岁分化出哨兵特征,展露出极强的武器掌控天赋,拥有极佳的团队贡献和作战能力。后进入NV重点培养,连续3年各项指标均位居全联盟第一,时刻准备着在配对上优秀向导后投放入正面战场进行作战。”钟鸿森用棒读的语气背完了一长串的人物介绍,然后一指旁边看热闹的新赫,“别光看我啊,李赫也被安排了一个。”


新赫连忙摇头,“别拖我下水啊,我那个是正常交流,比不上你们这俩重点看顾对象。”


他一脸八卦地说:“你们是没看见今天联盟那个老头子,他一边拉着33一边拉着那个伞兵,像个月老一样满脸欣慰,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俩都拉到房间里去。”


“拉房间里干啥?”像素下意识地问。


“还能干啥,配对啊!”新赫理直气壮,“我看伞兵脸都绿了,就33一个人在那尬笑,一边笑还一边点头,‘是是是,您说得是。’”


他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一边去拍钟鸿森肩膀,后者一脸无奈,“我能怎样,那是联盟主席,老古董了,不给点面子我明天就被穿小鞋。”


小剑偷笑:“我鸿森哥老社畜了。”


像素拿纸巾擦了擦手:“说正事,找你和李赫谈什么了?A国那边又搞事情了让你们几个去出任务?”


钟鸿森实在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差不多。联盟的新规,这一届配对率太低了,上头开完会之后要求整合学校资源,现龄未登记搭档的哨兵向导要跨校拉出去出任务磨合,今天就是把我们拉去讲任务细节的。”


小剑疑惑:“这不就是相亲会吗?还是夏令营?”


像素很担忧:“都没一起训练过,这么搞能行吗?”


“联盟就跟闹着玩似的,都不知道怎么分配的,”新赫啃了一口苹果,“我那个哨兵一头白毛,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样子。”4am今年A班三向一哨,小剑和像素都各自有搭档了,剩下来的就是他和33。


“谁知道呢?”钟鸿森叹气,“联盟爱整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看着餐盘里的那个一口都没吃的爱心荷包蛋,脑海里浮现出散会之后校长单独把他留下来跟他说的话:“鸿森啊,你是听话的孩子。为校争光,伞兵,一个月把他拿下,知道不?”


拿下什么啊拿下,钟鸿森一想到这就头疼。


合计联盟除了管搭档之外还管婚配呗?

小瓶黑乌龙

格睿|请正主不要舞到正主面前

平行世界里的每一个杨英格都会遇到他的李睿洋。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OOC都算我的。

[图片]


平行世界里的每一个杨英格都会遇到他的李睿洋。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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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垃圾桶里找我

啊啊啊,终于放假拿到手机了,可以发我的陈年老图了😂


妈咪真的好好看啊!!!!!!!

我去磕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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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那年二十一

《氧气》先导篇

⚠️私设 ooc严重

⚠️与真人无关 切勿上升真人

⚠️暂定BE后期跟感觉改(别跟我说一定要he 可以评论剧情 但真的别逼我强行he)

篇幅不会太长 尽量五章之内完结

—————————————————

肖战半夜是被胃痛痛醒的,又是这种熟悉的痛感,他已经习惯了。

他轻轻地把王一博环在他身上的手抽开,踩着拖鞋去客厅点燃了一支烟,等待着痛感的消失。借着烟草的雾气,他看向卧室的的视线也变得朦朦胧胧的,似乎又看到王一博在他走后强势地霸占了整张床的模样。肖战笑着摇了摇头,待胃疼得没那么厉害后,熟练地把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凉被盖在身上,往...


⚠️私设 ooc严重

⚠️与真人无关 切勿上升真人

⚠️暂定BE后期跟感觉改(别跟我说一定要he 可以评论剧情 但真的别逼我强行he)

篇幅不会太长 尽量五章之内完结

—————————————————

肖战半夜是被胃痛痛醒的,又是这种熟悉的痛感,他已经习惯了。

他轻轻地把王一博环在他身上的手抽开,踩着拖鞋去客厅点燃了一支烟,等待着痛感的消失。借着烟草的雾气,他看向卧室的的视线也变得朦朦胧胧的,似乎又看到王一博在他走后强势地霸占了整张床的模样。肖战笑着摇了摇头,待胃疼得没那么厉害后,熟练地把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凉被盖在身上,往头下塞了个靠枕,看着卧室里睡得正熟的王一博,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战哥,昨晚又胃疼了?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公司少喝酒吗,哎,家里还有没有药,要不我找时间请假陪你去医院看看?”王一博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变得冰凉,一边系着衬衣纽扣,一边往客厅走去。

肖战昨夜后半夜痛了一宿,断断续续的也没怎么睡着,胃好不容易消停了,却又要起床上班了。

肖战刚睁开眼,受不了那样的强光,伸手遮了遮自己的双眼,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王一博接了杯热水递给肖战,肖战小口小口地喝着,似乎胃里也多了分暖意。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嘶,快八点半了,赶紧起身挤进卫生间,正巧王一博已经收拾完毕从房间里出来,王一博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揽过还在发懵的肖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宝贝,我先走了,晚上见。”

肖战看着镜子里满眼红血丝,黑眼圈深重的自己,狠狠地将剃须刀砸向镜子里的自己。

王一博,你|他|妈还真能装。

。

肝已阵亡……



灵感来自两位演员弟弟的睡衣趴



阿箐暂时用的漫画人设,起稿的时候还不知道电视机的是啥样



肝已阵亡……




灵感来自两位演员弟弟的睡衣趴




阿箐暂时用的漫画人设,起稿的时候还不知道电视机的是啥样







商吕三时-(上学期间不更新版)

关于轩扬圈买热现象

大家好,我是商吕三时。占tag致歉。


以下仅为个人看法,没有刻意抹黑谁的意思,如果有人自觉对号入座的话,我不负责,非必要情况也不打算对因此产生的误解做出解释。


我刚进轩扬圈的时候是七月末,当时轩扬圈生态挺好的,我早上看欻欻和百里,下午刷大喵和秋秋,晚上无聊了就翻翻热度榜看标题决定自己今晚要临幸谁。


那时我只是个小透明,却很快乐地生活在轩扬圈里,当时这里还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或者事(至少在我看来?)。


后来,yhl(代称)来了。


yhl被召入了一个联盟,是弄联文活动的。应该是她刚入群没多久,她的代表作被发现买热。


一开始联盟里的太太并没有恶意,只是指出买...

大家好,我是商吕三时。占tag致歉。


以下仅为个人看法,没有刻意抹黑谁的意思,如果有人自觉对号入座的话,我不负责,非必要情况也不打算对因此产生的误解做出解释。


我刚进轩扬圈的时候是七月末,当时轩扬圈生态挺好的,我早上看欻欻和百里,下午刷大喵和秋秋,晚上无聊了就翻翻热度榜看标题决定自己今晚要临幸谁。


那时我只是个小透明,却很快乐地生活在轩扬圈里,当时这里还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或者事(至少在我看来?)。


后来,yhl(代称)来了。


yhl被召入了一个联盟,是弄联文活动的。应该是她刚入群没多久,她的代表作被发现买热。


一开始联盟里的太太并没有恶意,只是指出买热这种行为的恶劣影响。yhl否认后,太太便说,也许是粉丝帮她买的,让她问问粉丝。她回避了,并且选择了退群。之后她发帖,指责有人把她拉进了一个群里,群里的太太对她进行了莫名其妙的辱骂和人身攻击。甚至煽动粉丝(也许是她买的评论?不好说)对其中一位太太进行了网络暴力,对这位太太的名誉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最后反咬一口,说要给这位太太递律师函。


我不打算在这里对她的文笔做出任何评价,毕竟关于文笔好坏的判断取决于个人审美,我不能将我的意愿强加于你们。


我只是觉得买热是不对的,做错了事情就该承认道歉改正,而不是一味的让粉丝帮自己洗地。这样没有用,圈子里容得下犯过错的人,圈子排挤的是犯了错还咬死不认甚至攀扯他人的人。


我也并不明白在轩扬圈做这件事情有什么意思。轩扬圈算不上很火的圈子,要是想火,来这个小鱼塘里作腾什么呢?再者,热度是用钱换的,热度又不能换钱。


是,我承认,买热度确实能满足一时的虚荣心,有种被众星捧月的错觉,只要能控制住不去想这些不过都是自己用钱给自己筑起来的一个幻梦,这种感觉好极了,简直妙不可言。


可这样有意义吗?你看着那些热度,你知道那是假的,知道那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你是什么心情呢?


买热透露出来的,除了虚荣就是自卑——也许这二者之间本就密不可分。买热,说明你觉得自己的文笔或者脑洞并不能够得到你所盼望的、数量庞大的喜爱。你自己把自己放得低了,才会需要用钱去把自己垫高。


钱是什么?金属或纸张。当别人都是实打实的高个子,而你凭着金属或纸张制成的高跟鞋而高人一等的时候,怕不怕被别人发现你不如你塑造出来的那样高大?怕不怕被赤着脚的高个子发现你的高跟鞋?可是,你费尽心思装扮出来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别人扫一眼就能识破的把戏。


我不刻意撒谎说我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关于我本人,我愿意说的,我就告诉大家,我不愿意说,也就不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有着平平无奇的长相与身材,需要为了学业付出巨大的努力,我就是扔进人群里眨眼间就会消失的普通人。虽然隔着屏幕,你们无法得知我的话是真是假,我大可以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乱说一气。可我为什么没有?因为事实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也不打算为了讨好谁把自己套进某个框架人设里。倘若大家能够喜欢我的文到喜欢我的人,自然是不胜荣幸,但如果不喜欢,我也不打算为了讨好谁让自己不舒服。


你给自己塑造的人设,是一个在美国工作、游戏技术过硬、性格温柔的心理咨询师兼作家。只有你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你。


你一定很紧张很小心翼翼吧?磕CP、产粮……都是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呢?买热、买评论、虚假人设……虚荣心把你弄得太累啦。


你是性格很霸道吗?想要在轩扬圈一家独大?


你知道吗,你买热,把轩扬圈的元老太太都弄得很尴尬。没有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和人民币玩家放在一起比较。那都是太太们的心血,就这样落在别的作品下面。如果是因为实力差距,便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场景了:圈子里都是大触,凭实力争榜一,太太们都积极产粮,每天都有粮可以吃。


可是,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吗?你知道的。


很多太太因为这种不公平竞争离开了轩扬圈,轩扬圈就这样冷了下来。榜一往往代表着整个圈子的水平,当榜一是犯规篡位时,轩扬读者也会越来越少的。到最后轩扬圈就没有人了,只剩下你和你买来的评论,还有你虚高的热度。


停止买热行为,也停止买评论给自己洗地吧,拜托了。


我磕气宇轩扬算得上挺久了,我不想这对CP因为CP粉的不当行为——无论是上升正主,还是花钱买热——慢慢凉下去,直至无人问津。


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