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隐囚】重蹈覆辙
·全文加彩蛋共2w2k字,因为剧情推动原因有很多私设,甜虐自由心证呀。ooc是我的。
·summary:阿尔瓦在十八岁时遇见了一只绿眼睛的鬼,在三十六岁时遇见了卢卡斯·巴尔萨克。
0.
这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夜晚——至少在阿尔瓦踏进这间实验室之前,是这么以为的。
他早早准备好了所有实验会用到的器械,数据表也换了份新的。投入到实验中时很容易就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大约两个小时,重要步骤的大功告成让阿尔瓦松了口气,他正想去倒杯水,抬头却瞥见了一道缥缈的影子。
那是一个鬼魂,他惊骇地想。
阿尔瓦看不清那只鬼的表情,额前过长的发......
·全文加彩蛋共2w2k字,因为剧情推动原因有很多私设,甜虐自由心证呀。ooc是我的。
·summary:阿尔瓦在十八岁时遇见了一只绿眼睛的鬼,在三十六岁时遇见了卢卡斯·巴尔萨克。
0.
这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夜晚——至少在阿尔瓦踏进这间实验室之前,是这么以为的。
他早早准备好了所有实验会用到的器械,数据表也换了份新的。投入到实验中时很容易就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大约两个小时,重要步骤的大功告成让阿尔瓦松了口气,他正想去倒杯水,抬头却瞥见了一道缥缈的影子。
那是一个鬼魂,他惊骇地想。
阿尔瓦看不清那只鬼的表情,额前过长的发遮住了这位不速之客的眼睛,他只能望见对方格外苍白的下半张脸,以及自腰部以下就呈半透明状的身躯。
诚然阿尔瓦信仰科学与真理,却也不代表他在面对这样的未知生物时还能保持绝对的客观与镇定。
然而打草惊蛇或许会另外给他带来灾祸,看那只鬼似乎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阿尔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咬着舌尖,轻微的刺痛有助于他维系还算正常的面部表情,随即阿尔瓦转过身,保持着恰当的速度整理器材,打算在不和鬼发生冲突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
正当他即将走到门口时,那只鬼忽然说:“你看得见我?”
1.
阿尔瓦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样的举动无疑是默认了他能看见鬼。
阿尔瓦没见过这种场面,紧紧握着的手彰显着他的恐惧与紧张,他不敢贸然开口,而那只鬼或许也察觉到了他的惊惧与戒备,并不催促他回答,只是往前迈了一步——或者用“飘”更为恰当。
阿尔瓦感受到了自个的脸在轻微地痉挛,他想他的表情一定狰狞而扭曲,因为距离的拉进令他看清了鬼的眼睛,也看清那双眼睛里自己带有警惕与攻击性的神情。
鬼停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鬼有一双称得上漂亮的眼睛,灰绿色,像被雾笼罩的湖泊。
阿尔瓦确信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诧异与茫然,尽管一闪而逝。
随后鬼低垂眼睛,用微冷的语调说:“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存在。”
阿尔瓦不确定那是否是警告,鬼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了,短暂到令阿尔瓦以为这是他熬夜的错觉。
这间屋子他也不敢待下去了,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回家。
隔天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别人,但他们这些研究真理信仰逻辑的学者最是忌讳怪力乱神,而阿尔瓦想起鬼消散前那句似劝告似威胁的话,总觉一旦说出口了就要被缠上被报复。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
阿尔瓦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没见鬼的踪影,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堪堪下落之际,鬼又在一个夜晚出现在了实验室的角落。
这个实验室不是上回的,可他做完实验一抬头,就像前面那回一样和鬼猝不及防地撞见了。
阿尔瓦深知装糊涂没用,任谁被鬼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都做不到脸不红心不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尔瓦总在做出反应后才觉不妥,他不清楚这样的举止会不会惹怒鬼,可鬼没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他,他便想这也许会是一只好脾气的鬼。
谁都没有说话,诡异的沉默在这个房间铺散开去。
他们在对视,阿尔瓦的内心被惧意填充,然而他不敢率先挪开视线。鬼凝望着他,那双绿眼睛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流淌,阿尔瓦辨认不清,但那些情绪最后都回归平静了,如同一场应该自然发生的海啸被人为地制止了。
没等阿尔瓦想再度辨别,就听到鬼先开了口:“你今年多大?”
这是个奇怪的鬼,不先问他的名字,倒先问他的年龄。
阿尔瓦内心腹诽,面上倒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十八岁。”
得到答案后,鬼又不再说话了。
阿尔瓦忍受着沉默带来的煎熬,他的不安与焦虑大约也被眼前的鬼觉察了。这只鬼仍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像在安慰他似地:“怕什么?我目前还没有害你的打算。”
阿尔瓦眉心一跳,没忍住好奇,问道:“我们认识吗?”
鬼抿唇,半响后说:“不认识。”
紧接着又说:“但只有你看得见我。”
顿了顿,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只有你。”
得,这是要赖上他,阿尔瓦无奈地想。
随后他壮着胆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鬼烦躁地拧起眉头,“我怎么会知道。”
显然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阿尔瓦怕被迁怒,当即也噤声了。
鬼看了他几眼,不知为何越发焦躁了,随后却像在解释般说道:“可能因为我现形的那个晚上你刚好在,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所以也就成了唯一一个能看到我的人。”
阿尔瓦点点头。
鬼见他没像最初那样抵触了,往他那边飘过去了些。
阿尔瓦强忍着不适和害怕站定,不使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激怒鬼,鬼停在他身前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那双绿眼睛将他从头看到尾,阿尔瓦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打量。
他的生活条件并不优渥,身上穿着的衬衫与外套都是去年买的了,更遑论有腕表或者胸针一类的饰品,因此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鬼能看他这么久。
莫名其妙地,阿尔瓦问:“虽然很冒失,但是我想问问,你多大?”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阿尔瓦想他不该和鬼交谈的。他是在和极度危险的事物打交道,应当极力减轻存在感才是,怎么就搭上话了。
或许是鬼的眼神触动了他,阿尔瓦还太年轻,看不透那个眼神里蕴藏的故事,他只是直觉这个鬼似乎在难过,而鬼又太不像鬼了——这是个很别扭的说法,可确然如此,除却那缥缈如雾的半身,阿尔瓦再不能找出对方另一处像鬼的特征了。
他也没抱着能得到回应的念头,他想着这场会面何时结束,思绪游离之时,他听见鬼说:“二十一。”
阿尔瓦一下子没控制好神色,霎时瞪大的眼瞳透露着他的不可置信。
这不能怪他。
因为鬼实在是太像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了——瘦削的身躯被一件宽大的衣服空荡荡地罩着,脸上没几两肉,整个人只比他的肩膀高一些,一点也看不出有比他大三岁的迹象。
他的震惊过于明显,鬼的目光扫视着他的肩,再看了看自己的,当即重重地冷哼一声。
阿尔瓦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遭受无妄之灾,没承想鬼的身影越来越淡了。
想来是消散的时刻就要到了。
在此之前,鬼狠狠地瞪着他。
又再次重重地冷哼一声。
阿尔瓦食指屈起,碰了碰鼻子。
好吧,他收回之前的话——
这是只坏脾气的鬼。
2.
他和鬼见面的频率大约一周一次,见面的地点总是这座学院的某间实验室。
鬼出现时不会打招呼,往往都是阿尔瓦实验途中休息几分钟,一抬眼才发现鬼已经在他身边了——一开始鬼还是安安分分待在角落的。
后来随着他们相见次数的增多,阿尔瓦也已不再对鬼怀抱着百分百的戒心了。
他能看出来,鬼对他的实验很感兴趣,热爱电磁学的能是什么坏家伙呢。
“三号组件和五号组件位置可以对换一下。”某一个晚上,鬼突然说道。
彼时阿尔瓦正苦心思考怎么突破实验的难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天光似箭割裂黑夜,阿尔瓦先是一惊,反应过来时眼中迅速蔓延出欣喜若狂的神采,他急忙将组件位置更换好,在满心忐忑与期待下,顺利得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数据。
顿时他看向鬼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阿尔瓦历经十几次的失败后终于攻破这个难题,尚轻的阅历不能使他保持住得体严谨的礼貌面容,同时他意识到了眼前这只绿眼睛的鬼对电磁学绝不仅仅只是感兴趣。
他有些激动地微微靠向那只鬼:“谢谢你!我在这块进度停滞很久了,很感谢你的提醒!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的专业和这有关吗……”
阿尔瓦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模样,纵然他还只有十八岁,但过分的早熟令他一直把教养与分寸铭刻在心,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点到为止,现下是难得地忘形了。
也许是他眼底对电磁学的痴迷过于浓烈,鬼的肩膀轻轻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而后鬼点头。
阿尔瓦问:“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鬼摇头,顿了顿,再点头:“我曾经是,我的老师也是这里的教授。”
阿尔瓦又问:“是哪位教授?”
鬼静默几秒,说:“你不认识。”
阿尔瓦明白他是不想说,也不再追问,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可以询问你的名字吗?”
这次鬼沉默的时间延长了。
阿尔瓦的心也跳得很快、更快,他想自己莽撞了,询问姓名意味着缔结缘分,这不该出现在生者与亡者之间——想到这儿,他的心有些似有若无的惆怅——他想二十一岁,只能算刚刚长成大人。
过了好久,鬼说:“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紧跟着,是一句:“我也不会去问你的名字。”
鬼似乎并不想与他深交,阿尔瓦隐约失落之余,倒也想得开。
他们见面不过四五次,第一面就已经是殊途了,故事早在开篇就定好了结局,何必要自找伤悲呢。
阿尔瓦很快就收好了自己的情绪,对鬼说:“好吧,没有关系的,那,你有想看的实验吗,我来做。”
他的嘴角噙着轻和的笑,在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他也毫不吝啬释放自己的善意,眼瞳里布满了不设防备的温柔,还有一些遗憾与疼惜被藏在更深处。
鬼没即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阿尔瓦的面庞上。
那里面有阿尔瓦很难辨清的情愫,仿佛在他为对方憾然时,对方同样在为他难过——应该是他看错了,阿尔瓦想。
“做你想做的吧。”鬼说,“你做什么,我看什么。”
话尾似是掺杂着一种很浅的惆怅与满足。
阿尔瓦翻开笔记本,今天课上教授讲的重点他已经进行了归纳写好了总结,他正要翻过这一页去找实验项目,鬼出声了:“这里记错了。”
阿尔瓦立刻回过头去看,并没有找到错处,鬼便将那个公式读了一遍,然后给出了另一个纠正后。
据阿尔瓦所知,这个公式确然存在疑点,教授在课堂上也点明了,此刻鬼随意说出这点和另外的公式,令阿尔瓦不由得大惊。
他急忙地记录下来,以待明日查证。
接下去要做的实验,原本是小组作业,但由于同组伙伴身体抱恙,阿尔瓦不得不独自承担起两人的工作量。他惯是脾气好的,纵使眼眶下已长出了淡淡的一轮黑眼圈,也仍不见他抱怨或是谴责。阿尔瓦用遗憾的语气对鬼讲述了同伴的缺席,仔细地备了两份数据表,填写好一样的数据,笔迹清晰工整。
他像是生来就将责任看作是自己理应背负的东西,才十八岁,就已然学会了理解与包容世上大部分事情。
鬼静静地望着他。
阿尔瓦若有所觉地抬头,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瞧清,只无端地有一种感受——分明是轻如薄雾的身躯,目光却好像那么重。
生死似乎是人类亘古的难以理清的命题,可难道只要越过这条线,任何人的眼神都会变得沉重吗?
阿尔瓦无法印证,他在那样的目光前逐渐无措起来,像一个十几岁、还能被称得上孩子的人了。摆弄组件的手没章法地左右晃了两下,他不自然地问:“怎么了?”
他还年轻,所以还不能分析出那双眼中所有的情绪,有一些他勉强认出了,可也没有自信认为能认对。
因为他不懂,为什么憎恶与眷恋、痛苦与欢愉能同时存在于一双眼睛中。
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先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了。
“你……”阿尔瓦迟疑着问。
“这个理论不适合用在这里。”当他试图用直觉发问时,鬼打断了他,“有几个公式和推论,我想你用得上。”
对电磁学的痴迷热爱迅速盖过了阿尔瓦心中的疑惑,他即刻拿起纸笔,把鬼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好。
越记,越是心惊胆战,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眼前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天才。
进而他觉得眼眶微微胀痛。
当阿尔瓦看见鬼讲那些理论知识时眼底骤然迸发的光彩,脸上也洋溢着鲜活的自得与意气,他就明白,对方也已将灵魂贡献给了科学与真理。
可二十一岁的天才,本该在电磁学的领域大放异彩才是,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夭折了呢。
阿尔瓦开始去想,假使此时站在他跟前的,不是一个缥缈的鬼魂,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俱全的人,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去问对方的姓名了。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任是鬼也忽视不了了。
鬼的声音慢慢变小,眼睛慢慢低垂,随即抿了抿唇,故作凶狠地猛然抬首看他:“看什么?”
面对他凶巴巴的语气,阿尔瓦真诚说道:“在看你。”
鬼语气依然生硬:“看我干什么?”
阿尔瓦也不因他假装的漠然而退却,话语中笑意满满:“我在想,遇见你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这句话令鬼在刹那间僵滞住了。
没有别扭的否认,也没有恼羞成怒的回怼,这个瞬息,鬼身上一切锐利的棱角与尖刺都仿若有了或收敛或软化的迹象,所有的防备都轰然倾塌,即将要流露出最真实的内里——在阿尔瓦要窥见的前一秒,鬼将那些都收回了,流于表面的,是自嘲的轻笑:“你竟然觉得遇见我……遇见一个鬼魂,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阿尔瓦并不为他的冷嘲热讽而愤怒,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不吝啬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对方表达他的喜悦:“遇见鬼或许不是,但遇见你,我想是的。”
鬼不再言语了。
在消散的前一刻,阿尔瓦望见了他的表情。
那是个如同受委屈的孩子在关系亲近的长辈前会有的表情,阿尔瓦不知道自己的形容是否恰当。
只是那个表情令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啄木鸟轻轻揪了一下,没流血,但有一个细小的伤口出现了。
他自个都还比那只绿眼睛的鬼小三岁,此时此刻却是在想:二十一岁,也确实还不能算个真正的大人呢。
3.
和鬼见面的次数越多,阿尔瓦对鬼就越是好奇。
社交礼仪让他拿捏着一个度,冒然的询问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可对于只有他能看见鬼这件事,阿尔瓦在讶然之余,也难免有些别样的悸动。
这使得他对鬼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探索欲,在鬼点评食堂的点心是黑暗料理时,他会想鬼平时都爱吃些什么;当鬼评价他这周穿的外套不如上周的好看,他会想鬼会不会也穿过这样一件褐色的风衣;当鬼同他讨论电磁学时——这是最令他感到心境澎湃的,他们总能准确无误地理解对方的意思、跟上对方思绪的漫游,他们是那么合拍,好似他们生来就是彼此灵魂碎片残缺的那部分。
假使命运没有这样残忍,让故事的开篇即是终局,他们未尝不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乃至知己——想到这里,阿尔瓦竟有些晃神。
久而久之,阿尔瓦也开始期待起每周一次的会面。
他和鬼的谈话不再围绕着最近发生的事,渐渐地,阿尔瓦偶尔也会聊起从前。从前,他的从前,那些他走过的路,组构成了如今的他,阿尔瓦说起从前,就像把自己的一部分摊开给鬼看了。可惜的是他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足够的通透,不能领会到这种行为所包含的最深层的含义,只有一种类似于献祭一般的精神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就只是想把一些事情告诉鬼,不管鬼会保持怎样的看法。
他不羞于提及他的家庭出身,即便那没有带给他良好的生活环境。向鬼提到他的曾经时,阿尔瓦没有避开那些艰难的日子,用平稳的口吻向鬼讲述他曾有过的窘迫,这时鬼往往会听得很认真,有几个时刻甚至会失神,澄明的绿眼睛里浮现出怔愣的心疼和一些阿尔瓦看不明白的情绪。
这是只善良的鬼——阿尔瓦想,转而又为对方的死亡感到伤悲。
他们仍不知晓彼此的姓名,阿尔瓦也心知肚明这是场早已预定好离别的相遇,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既定的分离所蕴含的伤感,阻止不了一个灵魂试图靠近另一个灵魂的本能。
他谨记着相遇即是结缘,不再问更多的事,鬼却在某个夜晚问他:“你的实验报告,完成了吗?”
阿尔瓦一顿,犹豫了片刻,坦诚道:“没有。”
“最近没有看你写了。”鬼说,“哪部分没有好?推导公式吗?”
阿尔瓦摇头:“不,你给的很完整了……”
他心下正做挣扎,一对上那双澄澈如宝石的绿眼睛,阿尔瓦便知自己无法对其撒谎了,因而他叹了口气,说:“是我想换个突破口,准备重写。”
鬼皱眉:“为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沉了沉,紧接着道:“你不信任我?”
“没有。”阿尔瓦坚定地回答。
鬼的表情稍有好转,但他的目光仍旧阴沉。阿尔瓦恍然有种脊骨被生锈的铁钩刺穿的错觉,他错愕于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大,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辜负了鬼的好意——他正苦思冥想时,鬼说话了:“我讨厌背叛与欺骗。”
这句话后,鬼停顿片刻,再开始说话时语气放轻放柔了一些,语调却显得尤为森然:“——所以,告诉我,为什么?”
阿尔瓦觉察到了无形潜藏的危险因子,和一个鬼魂共处一室显然是件可怖的荒唐事,可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恐慌那么少,直觉使他不惧怕这只绿眼睛的鬼,哪怕对方可以轻易夺去他的生命。
或许是这只鬼总用那种包含着似有若无的哀戚与留恋的眼神看他?阿尔瓦不知道,然而此刻比起后退,他更想去解释、去安慰对方:“我查过了那些理论与公式,有些,查不到出处……但我反复地推导,那的确都是无误的。”
阿尔瓦望着那只倏忽安静下来的鬼,说:“那些,并不存在于过去或是现在,而是来自未来,对吗?”
鬼抿紧唇。
阿尔瓦温声道:“你也来自未来,对吗?”
他看到鬼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呈现出紧绷的姿态,他意识到对方在紧张,于是他双手微微朝外摊开,向鬼示意他没有任何威胁,而后朝鬼走近一步。
“我没有逼迫你回答的意思,假如我的问题让你觉得冒犯了,那我为此感到抱歉。”他和鬼的距离很近,近到若如鬼愿意,就能轻易伤害他,他说,“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回答也没有关系的。”
半响,鬼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猜对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许多心力,这个二十一岁的鬼眼瞳中缓慢地生长出疲倦,好像他们相隔的年岁变成了一座座山,压上了鬼的肩头,沉重到每个词汇都沾染了无奈与挫败的气息。
那个异想天开般的猜想被证实了,阿尔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只好把自己的应对措施和如此做的原因说出来:“那这篇报告我想我必须重写了——真的十分感谢你的帮助,但我想我无法继续使用那些公式了。”
鬼抬眼:“理由。”
“我不能抢占他人的思想成果。”阿尔瓦认真说道,“这些公式来自未来,那么此刻就还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我不能去占为己有——假如我将其使用发表了,那未来真正推导出这个公式的作者该怎么办呢?我会不会影响到那位本该在电磁学领域发光发热的学者呢?”
迎着鬼略有波动、波动逐渐扩大的眼睛,阿尔瓦说:“我不能用他人的荣誉来为自己人生的镀金,假使我这样做了,那我终其一生都将被困于真理的瓶颈、道德的监狱。而且……或许,或许你会觉得我好高骛远、自负自傲,但我想说的是,我以后、也一定会有彻彻底底属于自己的成就。”
十八岁,还是无知无畏的年纪,哪怕如阿尔瓦这般谦虚早熟,此刻眼瞳里也盛放着无限的骄傲与自得。
他望着还没有相互交换过姓名的鬼魂,面容上渴望获得认可的神情怎么也遮掩不住,“我希望能在电磁学的历史上问心无愧地留下自己的名字。”
鬼没有回应他。
仿佛在这一刹那,鬼被定格住了。
阿尔瓦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有一簇火焰正在燃烧,乃至要慢慢地变成一场大火了,可他看得见鬼眼底的雾正在凝成水、聚成海,他不明白这场海啸的由来。他不知道鬼是否因为他的年少妄言而在心中暗笑,不知道鬼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今天只是和平常千千万万个日子无差别的一天,而他在这个夜晚把自己的愿望、亦或者说:野心,向一个有着绿眼睛的鬼魂吐露了。
他有点羞赧,又有点忐忑,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真的看见彼此的灵魂——好吧,他已经看见了鬼的,但不是指这种灵魂——阿尔瓦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
“我相信你。”
过了很久,鬼这么说。
他的嗓音略微嘶哑,好像声带也在时间与生死中被拉扯了、被磨损了,隔了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的语气,好似是这么一句话隔了那么久的年月,说得艰涩又惘然。
大约是鬼也意识到自己的语调不对劲了,他又重复一遍,对着阿尔瓦低低地、沉沉地说:“我相信你。”
这让阿尔瓦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他的大拇指指尖抵住食指的指腹,摩挲间问出一句:“你来自多远的未来呢?”
也许他要问的不是这个、不只是这个。阿尔瓦在心里小声地说:还要多久,我才能遇见你呢?
声音很小,回荡在胸腔中,却刮起摧山倒海的风,撞得他灵魂也震荡。
鬼不回答,仿佛灵魂还陷在那场持久的地震中。
阿尔瓦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充斥着酸涩的无奈,还掺杂着一些恍然大悟般的释然。
他在这个夜晚明白了一些什么,于是不知道该感谢命运还是埋怨命运——命运待他温和又对他不公,让这样一场奇迹般的相遇降临在他的生命里,却早早地把既定的离别作为故事的开场白。
他心有不甘。
许久,鬼说:“我不知道。”
鬼给出的每一个答案都隔了很长的时间,分不清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了。可此时此刻他的神情的确茫然懵懂,如同一直笃定的真理变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把他笼罩进了一张陈旧的网内。
阿尔瓦又问:“那我们会有相遇的机会吗?”
鬼还是回答:“我不知道。”
也许是问得太多,鬼能回答得又太少,这会儿他真的像是一个迷茫无措的孩子了,虚幻如雾的身躯被海水一样的月光穿过,月光照在眼瞳里,像那其中流淌着数不尽的眼泪。
阿尔瓦莫名觉得他在难过。
这只绿眼睛的鬼不肯告诉他名字,不肯承诺他未来,却偏偏把那种名为伤心的情绪暴露在他面前了。
阿尔瓦的心也宛若被种进了一根刺,隐隐约约地、无能为力地在痛着。
因此这个瞬间,他忽然有些恨对方了。
4.
“我要离开了。”
也是一个寻常的夜晚,鬼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阿尔瓦握着笔的手一顿,草稿纸上书写整齐的公式最后一个字符被划出了短短的一横。
他没想到分别的场景会就这么突然地就出现,正如他不可能预料到半年前他会遇上一只鬼。
于是他迟钝地抬起眼,目光落到鬼的脸庞上,从下而上,从没有血色的唇齿到绿色的眼睛。很短暂的几秒钟,不至于让他把他们共处半年的时光都回忆完,只够他顺从自己的心,艰难地问道:“离开的意思是,这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吗。”
鬼说:“嗯。”
阿尔瓦忽然有点没缘由地愤怒。
他不明白鬼为什么能将离开说得那么轻易,好似被这场相遇困住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头沸腾着想要质问的冲动,但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立场。
到此刻为止他还不知晓鬼的姓名,没有任何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会缺少任何一个主角的名字的,所以想来他们注定缘分浅薄。
阿尔瓦一贯是个好脾气的,到了这步田地,却是语气有些郁闷低沉了:“那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自两个月前他们坦诚布公,鬼来自未来这个最大的秘密被戳穿后,鬼那些装腔作势的凶狠淡去了很多,面对阿尔瓦时,也不如初见面时那样故作冷漠阴狠了。
鬼略微低下头,“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某些时刻阿尔瓦总觉着自己是作为一个大人在面对一个孩子——鬼对待他并不像对待一个同龄人,对方好像总以迷茫的姿态来询问他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鬼带给他的错觉。
不过他确实无法抵抗鬼用澈明的绿宝石眼眸看着自己。
阿尔瓦盯着鬼的一双绿眼睛,看了又看,用一种刻骨铭心的力度。
“和我聊聊你的从前吧。”约莫一分钟,阿尔瓦说。
“从前?”鬼将这个词复述一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抬起头时面上呈现出一点柔和的认败,“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什么都好。”阿尔瓦望着他,“聊一些事情,或者一些人,如果你愿意的话。”
“聊一些人?你想知道这些吗……我至爱的母亲,愚蠢的父亲,还有……我的老师。”在说到最后一位时,有微妙的停顿,鬼说,“如果要聊到我的过往,避不开这三个人。”
阿尔瓦轻轻点头。
“我的母亲是第一位看见我灵魂的人,她在文学上的造诣非同凡响,却也支持赞同我对于电磁学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她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大发明家——她用爱塑造了我;而我那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在他的身上我只学会到了恨,同样地,我想他也恨我和母亲。”
他话语中强烈的恨意使得阿尔瓦也诧然,但他的表情那么冷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我一开始恨他,后来就不恨他了,他配不上我的恨。他曾自作多情地以为我是因为他而选择了电磁学,这太可笑了,无论有没有他,我都终将走上这条道路,至于他,他所谓的真理搭建在我母亲的血肉之上,那么注定终其一生他都将被真理拒之门外。”
“你的父亲……”
鬼斩钉截铁冷哼道:“是个人渣。”
话说到此,不再接下去了,鬼显然不想再继续讨论家事,阿尔瓦等了些时候,见他心绪尚未平静,便挑了这三个人中应该最安全保守的一位:“那,你的老师呢?”
静默了好一会儿,鬼说:“记不清了。”
“我的记忆有过部分的缺失,时至今日也没有完全的找回,一想到他,就觉得命运在我眼前放置了一层层雾。”
鬼揉揉眉心,“但我想我是恨他的,我恨他的伪善,恨他的欺骗,恨他将我看作愚昧的孩子,恨他在假意里掺的那点真心,我最恨他、最恨他……”
“最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
鬼的语序也有点混乱了,声音渐渐放小放低了,像喉间的软肉被生锈的钝刀磋磨,吐露出的语句被鲜血侵染到含糊:“他怎么会有……怎么能有……金色的眼睛呢……”
阿尔瓦听得不是很真切。
他的眼睛却微微睁大了。
不像提到母亲时的孺慕思念,不像提到父亲时的轻蔑冷漠,提到那位老师时鬼的表情在奇特地扭曲着,最后融合出一张似哭似笑的面容来。
阿尔瓦很难去描述他现下的心境,心里头有个困惑浮起了,叫他想问问鬼:你真的恨他吗?
可你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流泪了呢?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你是如此恨你的老师吗?”
鬼冷笑几声,语调却如哽咽:“我恨死他了。”
好吧,这下阿尔瓦确认了,鬼在爱着他的老师。
阿尔瓦想抱抱这只孩子般说气话的鬼。
他比鬼还小三岁,竟然也想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那样,告诉鬼真正的恨不是这样的。
恨不会让人想要掉眼泪,爱、或者痛苦的爱才会。
他靠近鬼,用一种心疼爱惜的目光无声地安慰着鬼。
鬼被罩在了他的这道目光里,好久不说话,再开口时,语气倦累:“再问问我吧,再问一个问题,如果你想的话。”
这些话都太像是道别的潜台词了,阿尔瓦不由得因此感伤。
他想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缘分呢,还没有真正相遇,就已经要分别了。
“离开是你唯一的选择吗?”阿尔瓦问,“我是说,这是有且仅有的选项吗……”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没头没脑,阿尔瓦还想再解释,鬼已经回答了他:“不是。”
紧接着,“但我永远不会做出留下的选择。”
阿尔瓦安静地凝望着他,眼神了然又哀戚。
“我不会以这样的形态继续存活,这是对我信仰的背叛。”鬼说,“我的生命只会因真理而存在,我绝不会以出卖真理为代价而去获得苟延残喘生存的权利。即便是所谓的神,也别妄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动摇摧毁我的信仰。”
“我可以死在当下、死在未来,但绝无可能活在过去。”
那双翠绿的眼瞳中灌满了骄傲与意气,仿佛他不是要离开的亡者而是新诞生的稚子。
阿尔瓦为他这份张扬的勇敢着迷,他的心跳得好快,愈发强烈的轰鸣声中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于是之前种种谜题恍然大悟——他那时怎么会困惑呢,他分明理应爱上这么一个聪慧善良、矜傲果决的灵魂。
他用笃定的口吻对鬼说:“你的灵魂一定会在下个世纪重燃。”
鬼闻言望向他,那些不羁的神采从那双绿眼睛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阿尔瓦无法形容的情绪。
大概是错觉,阿尔瓦居然从他的眼中望见了似曾相识的哀戚。
“最后一个问题。”阿尔瓦被那些情绪牵引了,不由自主问道,“今天是离别,那未来我们还会重逢吗?”
“重逢”这个词似乎打动了鬼,鬼的神情触动,涟漪在那汪澄绿的湖水中荡开了,泛成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随后鬼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存在是个变数,我不知道我消失后,你是否还会记得曾经遇见过我。”
“如果你记得的话……”鬼似是要说点什么,最后极轻地叹息一声,“算了。”
“这样啊……”阿尔瓦呢喃,微微失神,半响他说道,“即使不是重逢,我们也总会有相遇的机会——”
他满怀希望地问:“会吗——会的吧?”
名为期待的情绪填满了那双蓝紫色的眼眸,时间是多么奇妙的事物,两个人还未真正相逢之时,就让其中一个人盼望另一个人的到来了。
那些期待,像燎原的火焰,也像拍崖的潮水,总而言之,不是轻飘飘的存在,甚至有那么一些沉重了,压得鬼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或许要等很久。”鬼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阿尔瓦的心跳得很快,他问:“要多久呢?”
“一百年——”鬼说,“如果要一百年呢?”
一种经久不散的哀伤缠上了阿尔瓦,令他为还没拥有的缘分怅然若失。
可他同时也在轻轻笑着,仿佛已经得到了命运的恩赐,他说:“那世界上再没有哪种相遇,会比你我之间的更加浪漫了。”
5.
那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此后十八年,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这样一双绿眼睛。
6.
那些夜晚变成了一个秘密,阿尔瓦没有让它们在岁月的缝隙里风化,他把这些秘密妥帖地蕴藏在心口,每一次想起,都会带起心脏的一次奇异跳动。
在鬼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阿尔瓦热衷于观察周边人的眼睛颜色,他观察得很隐晦,但仍然有被对方发觉的,因此他致歉的姿态也逐渐娴熟。
这时候他往往也会有些埋怨鬼,偷偷地在心里谴责鬼给他留下了这样的后遗症。
后来这个习惯被他强制改掉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想到鬼的次数也变少了。
十八岁的阿尔瓦曾花费很多个夜晚辗转于那几间实验中,企图从命运的手中再次捡到砂砾般的缘分;二十四岁,他已经经历了很多,他的年纪也已经比鬼要大三岁了,他的生命中出现了第一道裂缝。二十六岁,阿尔瓦有自己的实验室了,某些时刻他还是会想到那只鬼,想到如果鬼还在,他可以邀请鬼来自己的实验室,想到这里,仍然无可避免地感到心悸。三十岁,“洛伦兹教授”这个称呼大部分时候代替掉了“阿尔瓦”,很少再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
三十六岁时,他思念鬼的时间已占据了人生的一半。
他的实验中来来往往过许多学生。阿尔瓦早到了可以当老师的年纪,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学生,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知识与经验传授给这些学生,偶尔思绪会游移,想那只绿色眼睛的鬼是否已经找到了金色眼睛的老师。
这个疑惑,在他和鬼告别后的第十八年,终于得到了解答。
那个与往常无二的日子,阿尔瓦吃过午饭返回上过课的实验室。
他的教案落在那了。
走近,门是虚掩的,能隐约望见个人影,瞧着背影,像个学生。阿尔瓦停住了,随即慢慢推开门,他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教案在旁边的书桌上,他可以拿了就走,但出于好奇心,他望了几眼学生搭建的电路模型。
这位学生停在桌前不动很久了,显然正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进行。
阿尔瓦站在他的右后方,只能望见他的小半个后脑勺,他等待了一会儿,见学生仍在苦思冥想,忍不住出言提醒:“三号组件和五号组件位置可以对换一下。”
学生的身影猛地一抖,阿尔瓦看见他迅速出手摆正,然后倏地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时,被他挡住的一部分日光也跟着倾泻,晃了阿尔瓦的眼。
然后,他看清了一双澄明清澈的绿眼睛。
那一瞬间的感受,阿尔瓦无法去描述。
仿佛所有的执着都在这个瞬间开始发芽、开始燃烧,所有的遗憾都开始鲜活、开始汹涌。
最终汇成一句不能说出口的: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
而那个学生在看清他的脸后,激动溢于言表,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眼眸亮晶晶的:“洛伦兹教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我……很高兴见到你!不,我是说,很荣幸见到您!”
那双绿眼睛里闪烁的崇拜简直要将阿尔瓦溺毙了,他想说点什么,喉间却仿若掺杂了一声哽咽,他不得不先把这声哽咽咽回。
在他尚未开口时,那个学生好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懊恼地抿了抿唇,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认真对他说道:“教授您好,我叫卢卡斯·巴尔萨克,请原谅我方才的冒犯。”
“并没有冒犯。”阿尔瓦摇了摇头。
这个有着绿色眼睛的学生瞧着才十七八岁,阿尔瓦比他要高上许多,因此他不得不微微低垂眼睛,将眼里雨水一样的浅浅悲伤暴露。
可惜的是,这是一场只属于他的重逢。
而即便对方明显早已听过他的全名,阿尔瓦依然用很郑重的口吻说道:“我叫阿尔瓦·洛伦兹。”
7.
十八年前不被允许强求的缘分,十八年后又兜兜转转坠回到他的生命里。
可是真不公平啊,阿尔瓦想。
眼中蓄起泪水的,竟是只有他一个人。
8.
和卢卡斯熟悉起来对阿尔瓦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卢卡斯对他的仰慕与崇敬让他拥有了可以轻易和对方交谈的特权。他们的身份发生了对调,现在卢卡斯是那个十八岁的孩子,实验室仍然是他们相逢最多的地点,各种各样的公式与理论依旧是他们谈论的中心,仿佛他们的灵魂都是依托电磁学而生的。
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是这回做实验的人成了卢卡斯。
阿尔瓦就站在他的右后方,距离他半步,这曾是那只绿眼睛的鬼站过的位置。
“卢卡斯”,阿尔瓦总是把这个名字挂在唇边,而卢卡斯从最初的受宠若惊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不过半个月——这个年轻的孩子只以为这是阿尔瓦的习惯,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吝啬于告知姓名,也不知道自己让一个人等候了十八年,于是那个等候者,在心底为他冠了一个小小的罪名。
阿尔瓦没办法不对卢卡斯心怀怨恨,因这份罪是未来的,他没办法对此刻的卢卡斯吐露。
然而这份罪,在不久后又要重新待定了。
阿尔瓦无意去窥探卢卡斯的过去,只是卢卡斯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特殊的存在——这个人曾作为一个谜团纠缠了他十八年。
在听到“巴尔萨克”这个姓氏时,阿尔瓦也有些奇妙的熟悉感,而后去查,竟是查出了当年的一桩牵扯。
赫尔曼,他的旧友,他曾以为的第二位知己——第一位,他私心给了那只遥无归期的鬼。见到赫尔曼的第一面,阿尔瓦楞了一下,只因他和自己记忆里的故人有些许相像。后来他们为同一个理想奋斗过,最终又因观念的不同分道扬镳,他接受过赫尔曼的帮助,那笔钱的的确确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因而对后面这位昔日好友的背叛,他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有几声惆怅的叹息。
另有件事,赫尔曼两年里定期汇来的经费使得阿尔瓦不必在研究时捉襟见肘,但某天他询问后,得知那些经费来自于赫尔曼的妻子,一位贵族小姐。
可以说,是那位小姐的嫁妆支撑起了他们的整个项目。
然而这两年里,赫尔曼醉心实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提及妻子与孩子时,也总以不耐烦、抑或是轻慢的口气。
阿尔瓦那时怔了怔。
他在那一刻想到了那只绿眼睛的鬼。
那个在母亲的爱里诞生,又被父亲否定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阿尔瓦望着赫尔曼,皱起了眉。
为此他们有过争论,阿尔瓦提议赫尔曼多把精力放在家庭上,可赫尔曼从来都是冷笑着让他别多管闲事。他们之间因此产生了第一道裂痕,而在研究上的过度投入和绝对理智让阿尔瓦比赫尔曼更快看清那个机器不会存在于世的事实,所以决裂似乎是他们既定的结局。
再次得到有关赫尔曼的确切消息是在那场大火后,这个曾与他志同道合后与他背道而驰的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阿尔瓦闭上了眼,那一天都在沉默中度过。后来阿尔瓦有意想见见赫尔曼的妻儿,打探后得知,那位贵族小姐因病身亡了,那个孩子也走了,阿尔瓦再打听,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他来不及补偿,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阿尔瓦怀揣着这份羞愧,经年累月,直到那个他亏欠的孩子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卢卡斯承袭母亲的姓氏,第一次见面时,阿尔瓦没有去想这是赫尔曼的孩子——所以那场重逢里,他是有些怪罪卢卡斯的。
怪卢卡斯回来得太晚,怪卢卡斯对他心里翻涌的酸涩毫不知情。
他在怪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这源于他的自私。
因为他在十八岁时,爱上了那个聪慧敏锐的灵魂。
如今,爱恨全部重写,亏欠者另有其人。
9.
阿尔瓦想找卢卡斯坦白。
那是他在和卢卡斯重逢满一个月的时候。
要坦白的不是十八年前的初遇,而是他这些年来的歉疚。
可是要怎么样对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去说那些事情呢——他和这个孩子憎恨的父亲是曾经的挚友,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帮凶”——阿尔瓦不得不感到悲切与绝望。
但总要说的,他和卢卡斯的关系不能在一个谎言中开篇,否则故事必将走向悲剧。
阿尔瓦决定好了坦诚的时间,在工业博览会结束后的一天。
这几天他忙得头不顾尾,却也没减少和卢卡斯的相处时间。
去见卢卡斯时他会带一些红茶蛋糕,时隔经年,他仍是记得卢卡斯的喜好。他们探讨许多东西,并排坐在洒满月色的窗前,卢卡斯的身形比阿尔瓦记忆中的还要矮一些、瘦一些,他想这几年卢卡斯过得不好。
想到这儿,针刺般的疼痛开始攀附上他的心口。
他听卢卡斯畅谈,关于数据,关于理想,关于未来。未来,他们终于再次提到了这个词,不同于十八年前的闭口不言,此时此刻的卢卡斯还是个对未来满怀热望与憧憬的孩子,他说他要成为一个大发明家、要在电磁学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说这句话时他眼里流露出的野心和十八年前的阿尔瓦如出一辙。
阿尔瓦看着他,就如在看十八年前的自己。
随后,他笑着说:“我相信你。”
就像那个时候,二十一岁的卢卡斯对他说的那样。
卢卡斯闻言,眼神愈发明亮。
阿尔瓦的心神也为此而颤动。
他有一种说不得的冲动,想告诉卢卡斯十八年前的事情,告诉他、他们缘分的开端是怎样的,告诉他、自己还没有遇见他时,就已经等待好久了,告诉他、自己也曾说过那样张扬自傲的关于理想的话语。
自阿尔瓦在电磁学领域闯出片天地后,谁也不敢轻视他的出身与天赋,但谦逊温润一贯是旁人用来形容他的词汇,他们时常夸赞他的谦虚随和游刃有余,看不出他的骄傲被藏在了很深的地方。
唯有这一刻按耐不住——这个时刻,在心底像藤蔓一般生长盘绕的,是他蠢蠢欲动的俗念。
他快要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对卢卡斯说一些自负自傲的话了——
你看,我做到了,那个时候二十一岁的你不认识我,现在十八岁的你初次见面就能喊出我的名字。我成为了洛伦兹教授,电磁学历史上已经留下了我的名字,而我将终其一生让它深刻、再深刻。
你看,我做到了。
这座学院的学生大多敬爱崇仰洛伦兹教授,希望能获得他的认可,却无从得知三十六岁的阿尔瓦还是像那个十八岁的孩子,想要拥有某一个人的夸耀。
10.
很多年后,阿尔瓦总会回忆起那个夜晚。
博览会举办得非常成功,阿尔瓦穿梭于会场中,他并非热衷社交,不过这样的场合,总归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他同几位社会名流举杯交谈时,余光瞥见一个熟稔的身影。
谈话结束后,他朝那个身影走近。
卢卡斯身上这件西服很衬他,奢华低调的灰蓝色,不够鲜亮的色调没有让卢卡斯整个人显得沉闷,浑身上下没有什么饰品,可那双澄澈的绿宝石眼睛已然是最好的点缀。
举手投足间卢卡斯周身贵族气质显露无疑,但那双眼在望向阿尔瓦时,依旧满溢着不加掩饰的崇敬与倾心。
“洛伦兹教授。”卢卡斯呼唤他,“请允许我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我可以占用您一些时间,对您说一些话吗?”
阿尔瓦当然不会拒绝他。
他跟着卢卡斯走到阳台,在思索卢卡斯要说什么之余,也在考虑如何把事情委婉地告知卢卡斯。
很快,他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卢卡斯先是对他微微鞠了一躬,随即递给他一个信封。
“我不知道接下去的话是否过于冒昧,如果让您觉得冒犯,我深感抱歉。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有幸拜读过您的文章,对您在电磁学方面的研究及您的电子论初步猜想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这些日子以来和您的相处,更是坚定了我想要加入您的研究室的决心。事实上,在我看到展台上那件伟大发明的瞬间,我就确信,它将成为我毕生的追求!虽然目前它只是个模型构想,但我坚信在您的理论指导及实验论证下,终有一日,‘永恒的完美机器’,将不再是空谈。”①
在听到那个名词时,阿尔瓦的心漏跳了一拍,语调艰然怪异:“你对那个机器感兴趣吗?”
“是的!”卢卡斯神情激动,“可能您已听闻又有一国科学院通过了类似‘拒绝审理倍立方,三等分角,以及表现永恒运动的任何机器’这样的决议,这也许会使我们今后研究所付出的代价翻倍,但我绝不会退缩,毕竟献身科学的代价,我,或者说我的家族早就尝过了……”②
“我是说,我绝不认为这一系列研究是他们所谓的浪费工具、时间与才智。我们也并非是一无所获的!虽然并不想提及那个人,”神色有一瞬的阴沉,卢卡斯接着说,“但他,我的父亲,在为这项研究耗尽家业后总算是得出了一些也许还不太成熟的理论猜想……至于那些实验记录和理论猜想的手稿,以及我本人关于通过改变和控制磁方向的能力研究的论文,都在那个信封里了,您可以看一下。”③
阿尔瓦没有即刻回应。
在卢卡斯说这些话时,他的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捏住信封,才勉强压下指尖的一丝颤抖。
而听完对方的长篇大论后,阿尔瓦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冰凉,这一刻他想哪怕卢卡斯承袭的是母亲的姓氏,骨头里照样是生根着和赫尔曼同源的固执与疯狂。
他努力将喉咙里积压的诘问与劝诫咽回,迫使自己先去看那些手稿,又在看完后,对卢卡斯在这件发明上的执着痴迷感到心惊。
在沉默中,卢卡斯眼眸里的癫狂与痴爱愈演愈烈,那些由执念幻化的火焰缓慢聚拢,恍惚间,卢卡斯的那双眼睛仿佛不再是澈绿色的了,只像是火海一般的红。
阿尔瓦彻底明白,对方在走一条永不会回头的路。
“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卢卡斯坚定道,“我绝不会后悔。”
一顿,又深吸一口气,垂在衣摆间的双手紧握成拳,“很感谢您愿意听我说这些,我……我想问的是,我是否有荣幸,成为您的学生?”
“我知道您此前并没有收过真正的学生,也不确定我此番举动会不会对您造成困扰,假使有,我向您致歉。”卢卡斯真挚说道,“但我是真心实意想拜入您的门下,也请相信我,我会成为您出色的学生。”
阿尔瓦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心里回答:我怎么会不相信呢。
可他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原定的摊牌现下怎么也说不了了——他该怎么说呢,把那些往事告诉卢卡斯,然后让卢卡斯在这个夜晚和他决裂?再带着这些手稿继续那个匪夷所思的实验?
阿尔瓦深知卢卡斯有多痛恨自己的父亲,承担过赫尔曼昔日好友身份的他,也一定会被卢卡斯厌恶——阿尔瓦来之前做好了这个准备,也想过自己可以用漫长的时日与赤忱的诚心去消融卢卡斯的憎恶,但现在这道选择题摆到他跟前了,他只能从中做出二选一的抉择。
是让上一代的火焰有继续烧灼到卢卡斯的可能,还是他先答应卢卡斯稳定下来后再做打算?
忽而,阿尔瓦想到了十八年前,卢卡斯说的关于老师的话。
金色的眼睛、伪善、欺骗、假意真心。
这些词句慢慢构建出一个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形象,临了变作那只鬼似笑似哭、似爱似恨的面容。
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那个有着金色眼睛的老师还没有出现在卢卡斯的生命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假设他今日应下来,成为卢卡斯的老师,卢卡斯前世的结局就会有重新书写的可能?
保护卢卡斯是阿尔瓦早就做好的决定,他绝无可能在遇到卢卡斯后,再眼睁睁看他走向灭亡——此刻,改写命运的机会就在他眼前。
迎着那双包含忐忑与期待的绿眼睛,阿尔瓦说:“我相信你。”
卢卡斯霎时瞪大了眼:“您是答应了吗?”
阿尔瓦笑了一声,将那些黑暗与灰尘都抛在身后,他朝前一步,和卢卡斯一道站在灯光下,他说:“当然。”
怎么会不答应呢——他等待了这个人十八年呐。
11.
在阿尔瓦的极力劝说下,卢卡斯总算答应搬进他的家里。
这幢房子是阿尔瓦成名后购买的,很大,前院有花圃,在卢卡斯答应搬过来后,他又连夜找人设计了一个秋千放在花园里。
他想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些的。
给卢卡斯的房间安排在二楼,朝阳,有个大阳台,设备齐全。
卢卡斯从前也是个有名有姓的贵族,当然知道这间房间在整栋房子里占据的含金量。彼时他乖乖地跟着阿尔瓦认房间,等着阿尔瓦把他带到客房,没想到阿尔瓦忽地就停住了,指着那间主卧配置的房间,笑着让他把行李放在这里就好。
卢卡斯登时就睁圆了眼睛,这个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要做洛伦兹教授第一个学生的人,现下面对阿尔瓦的重视与善意,简直是不知所措了。
“放心住就好。”看出了他的无措,阿尔瓦安慰道,“住得舒服最重要,反正房间本来也空着。”
卢卡斯稍稍放松了一点。
他到这里的第一天,略有点束手束脚,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出门一看,阿尔瓦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那双善于操纵精密仪器的手也极为擅长杀鱼切菜,手法之熟练、之专业看得卢卡斯目不转睛。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阿尔瓦一转头,冲他笑道:“稍等,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卢卡斯乖乖站在门框边问。
看得出他不好意思吃闲饭想帮点忙,阿尔瓦也不拒绝,说道:“帮我把做好的菜端过去吧。”
等卢卡斯来回两趟端好后,阿尔瓦眉眼弯弯,“谢谢你了,卢卡斯。”
卢卡斯故作镇定地摆摆手,耳根子红了一片。
用完餐,阿尔瓦又和卢卡斯嘱咐了几句话,说是除了有人会来定期打扫外,平时基本没什么人来,叫卢卡斯只管住得舒心随意就好。
卢卡斯耐不住好奇心,问阿尔瓦平日里都是自己做饭吗,阿尔瓦点头说是的他自己做惯了,提到了他从前的家庭环境。
作为曾经贵族的卢卡斯没有对他的出身表示什么,只在阿尔瓦说完后就脱口了一句“好厉害”,充分认可夸赞了他的手艺。
阿尔瓦温柔地笑了笑。
卢卡斯到这里的第一个月,终于不再那么像一个客人了。
他也是被爱过的小孩,母亲给予过他最滚烫最无私的爱,他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的,所以在暗地里观察阿尔瓦一个月后,他相信了自己是在被爱着的。
他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对只认识了一个月的学生好到这种程度。他拥有去到任何一个房间、翻看任何一份手稿的权利,他拥有阿尔瓦为他量身定制的营养食谱,他拥有可以向周边人介绍阿尔瓦是他的老师的底气——他拥有的东西一下子变得好多。
第二个月,卢卡斯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了。
吃饭时碗筷他来摆放,这个差事卢卡斯乐在其中,那个精致的花纹瓷盘是阿尔瓦用得最顺手的,他会先放它;前些日子阿尔瓦从友人那购买来了一幅油画,卢卡斯在这栋房子绕了三圈,挑挑拣拣了三十七处位置,最后择定了一开始的那个,他觉得那里最显眼;后来卢卡斯又注意到了饭桌上空置的花瓶,去了东街的花店,订了每周送花的业务。
他还是个没到十八岁的孩子,爱折腾,阿尔瓦也乐得看他折腾。
他看卢卡斯总是哪哪都好的,醉心实验的卢卡斯是认真聪敏的,买花的卢卡斯是热爱生活的,沉迷荡秋千的卢卡斯是活泼鲜活的。
总而言之,没有一处不好的。
第三个月,卢卡斯已经习惯和阿尔瓦腻在一起了。吃饭一起,做实验一起,出去逛街一起,一起得多了,有人问起,阿尔瓦便会揽着他的肩,温和又不失郑重地说这是他的学生。
很快,洛伦兹教授的得意门生这个称号,也伴随着卢卡斯的天才之名一同响起。
再往后,卢卡斯凭借着一场学术辩论会上的优异表现,以及近期和阿尔瓦一起攻克完成了几个实验项目,“小洛伦兹”又取代了“洛伦兹教授的得意门生”。
这是他们更为亲密的证明,仿佛他们的名字从此以后都将绑定,旁人提起卢卡斯·巴尔萨克时,总会想到阿尔瓦·洛伦兹。
卢卡斯无疑是欣喜的,他始终坚信他的老师会成为本世纪最杰出的发明家,而他亦会追逐他、直至与他并肩。
他只是在担心阿尔瓦会不虞,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在三个月的相处后拿走了自己的姓氏——阿尔瓦会不满吗?
不安的情绪终结在不久后。
学院里的另一位教授同阿尔瓦私交甚好,来找阿尔瓦的次数也多,见他在,就总要聊上几句,后头阿尔瓦来了,又要打趣阿尔瓦:“我原本是来找洛伦兹教授的,却只看到一个小洛伦兹。”
阿尔瓦也不反驳,勾起唇角,眉宇带笑,望向他的眼神中,流淌着怜惜与爱护。
阿尔瓦时常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然而任何事物,到了极致,便会变质。
疼惜爱怜到了极致,便要显得感伤了。
卢卡斯还太年轻,不懂这些百转千回的情绪从何而起。从诞生起,他只拥有过母亲的爱,而他也失去母亲的爱好久了,阿尔瓦是第二个愿意爱他爱到伤心的人。
或许是因为阿尔瓦本身就是这样好的人,成为谁的导师,都会背负起这样沉重的责任。但卢卡斯已经不想放手了,那些不安消褪了,转而生出了无尽的渴望,令他的心脏呈现了负荷的状态。
他迫切地想要在那项完美机器的实验中取得进展,既为自己的理想,也好以此证明,他的“小洛伦兹”称呼,名副其实。
于是卢卡斯把更多的时间投进了实验项目中,加速查阅阿尔瓦放在家中的一切手稿。
12.
争吵。
阿尔瓦和卢卡斯的第一次争吵,源头是那个所谓的完美机器。
他原本打算走循序渐进的路子,逐步告知卢卡斯这项实验的不可行之处,可卢卡斯的偏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这个孩子几乎是把自己全部的心力都灌注在上面了,扭曲的疯狂与执拗在那双绿眼睛里日益疯长。
阿尔瓦第一次、第二次劝告时,卢卡斯抿着唇不回嘴,只说自己有分寸。说得多了后,卢卡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句“您根本就不懂”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僵住了。
此前他们不是没有过争论,卢卡斯虽然认他作了老师,但在原则上从不退让,说到哪个公式或者理论时,若是他们持不同的观念和看法,彻夜探讨都是常有的事。
卢卡斯对于电磁学的热爱是纯粹而炽热的,列数据、摆结果有理有据讨论时,会用坚定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他——卢卡斯从来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唯有这时,会忘记两个人老师与学生的身份,用灵魂去看另一个灵魂。
阿尔瓦乐于见到那样的冲突,那是他们灵魂相识相交的凭证。
但这一次不同。
卢卡斯的眼瞳中蔓延起了不被认可的愤怒与失望,这种情绪使得阿尔瓦的心又胀又痛,他觉得卢卡斯的眼里燃起了一点火星,不足以令他幻视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可是这太像命运的一个伏笔了,让他惴惴不安。
也许是他脸上难过的神情露出端倪了,那句话话音刚落,卢卡斯就像是意识到自己伤了一个人的心,面颊上浮现孩子般的惊慌失措,他的手微微向前伸,似是要来捉他的袖口。
又在触碰前的一瞬间,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卢卡斯呐呐道。
阿尔瓦默默叹了口气。
卢卡斯缺乏安全感是他早就察觉到的事情,渴求得到爱又畏惧得到后再失去爱,这样矛盾的心理容易让卢卡斯在一段感情的节点上踟蹰不前。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卢卡斯惯得有一些敢于索取了,未来也依然有段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就全盘否定卢卡斯的理念的确为时过早了,还是要慢慢来。
一年,阿尔瓦将坦白的时间定在了一年后。
这三个月里他已经带卢卡斯见了不少发明家与社会名流,与他有来往的人都知道洛伦兹教授对自己唯一正式收下的学生很是看重,也因卢卡斯的天赋与聪慧,对卢卡斯未来的发展与成就极为看好,他也陆陆续续找了各种理由送了卢卡斯许多东西,都以无偿赠送的名义。
人脉与财富,他都会为一一为卢卡斯打点好,届时无论卢卡斯只需顺从本心选择就好。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是留下还是离开,阿尔瓦都为他铺好了路。
“我知道。”阿尔瓦摸了摸卢卡斯的头,妥帖地将对方的别扭和患得患失收好,他轻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卢卡斯,我永远不会怪你。”
那次争吵以卢卡斯的道歉和阿尔瓦的退步为结尾,之后一切照旧,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时候产生了变化。
阿尔瓦没有放弃劝说卢卡斯停止对那个实验的研究,不过他换了种方式,不再明说,只将自己的观点暗藏在平日里的交流中,试图达到潜移默化的效果。
渐渐地,卢卡斯不再和他聊起这个所谓的完美机器了。
阿尔瓦欣喜这结果,认为他的办法奏效了。
也许是先目睹过了卢卡斯的死亡,所以对于任何能够威胁到卢卡斯安全的事物,阿尔瓦不得不抱以警惕再警惕的心情。
现在这样就很好,卢卡斯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生活在他的视线里,不再是以虚幻的身躯,不再是以忧郁的眉眼。卢卡斯的笑容要比他初来这里时的多上很多,阿尔瓦希望他能够一直拥有真切的快乐。
他想要十八岁的卢卡斯是开心自在的。
二十一岁时也理应如此。
如果,如果这双绿眼睛里能永恒地燃烧着对他的崇拜与喜欢,那就更好了——爱真是能令人变得自私的存在,有那么一个瞬息,阿尔瓦几乎是想懦弱地隐瞒过往,直到时间使他们的躯壳衰老、光阴将他们的名字风化。
但他明白他不能这么做,因此他把那个软弱阴暗的想法吞咽回了腹中。
他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与苦涩中,没有注意到卢卡斯藏在暗处的、逐渐阴沉的探究视线。
13.
“洛伦兹先生,经初步调查,嫌犯,可能是你的学生。”④
14.
阿尔瓦回到家里时,天已经暗了。
屋里亮着灯,这是他和卢卡斯一起养成的共识,无论谁晚归,都会给彼此留一盏灯。
阿尔瓦径直上楼,路过卢卡斯的房间,里面没人,再往前走,实验室果然亮着灯。
他推开门时,卢卡斯正准备进行某个实验,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没有和往常那样迎上去问候,而是沉默地停下动作,微微抬眼看他。
眼中不再有热烈的崇敬与仰慕了,那些曾有过的情绪凋零成了一块块玻璃碎片,堆在眼底,使他的眼神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尖锐。
卢卡斯看着他走近、再走近,两个人的距离被缩成短短的一段,卢卡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卢卡斯,”是阿尔瓦先开的口,语气带着亲昵的责备与无奈的叹息,“做实验时要记得戴绝缘手套,还要严格检查实验环境,我猜你又忘记了。”
没有预想中的质问与责罚,好似就算到了这个境地,这个人最先关注的,还是他的安全。
一刹那,卢卡斯脸上的戒备神色分崩离析。
随之替换的,竟然是更加浓烈滚热的恨。
他想这算什么呢?阿尔瓦在干什么呢?难道到这步田地,阿尔瓦仍是想粉饰太平装作岁月静好?抑或者,这也是收买他的一种手段?就像这几个月对他的好一样?
想着想着,卢卡斯冷笑道:“不要再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了,洛伦兹先生,我想那位警官已经都告诉你了吧?让我想想,他会选择什么时间来逮捕我呢?”
“他不会来的。”阿尔瓦摇摇头,“我跟他说这只是一场误会,这场调查到此为止了,后续什么也不会发生。”
卢卡斯一愣,随后握紧了拳头。
天呐,多可笑啊,阿尔瓦看他的目光就像在对他说:你不要怕。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希望我从此闭嘴吗?还是要我替你维持你大发明家的形象?”卢卡斯嘲讽地问。
“我没有想这些。”阿尔瓦很平静地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又重复着问了一遍:“卢卡斯,如果你想要真相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的眼中不是没有责怪,但更多的是茫然与倦累,似是先前和警官交谈周旋已经耗尽了他的大部分心力,此时袒露给卢卡斯的,只能是伤疤一样的无力。
“找你?你是让我自投罗网吗?”卢卡斯反问,对方给他的分明不是带有攻击性的情绪,他却仿佛被刺伤了似地,不由得针锋相对起来,“如果你能给我真相的话,为什么要一直隐瞒我?你难道是今天才知道我是谁的吗——来,告诉我,你是现在才知道的吗?”
阿尔瓦无言以对。
默然就是最好的答案,卢卡斯讽刺道:“你看,你明明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却还要来质问我为什么不信任你。”
“是我的错。”阿尔瓦合眼,“我只想着那些过往可能会伤到你,我想再等等……”
卢卡斯挑眉,“你是说,你把隐瞒我当作保护我?”
他“哈”了一声,“你也未免太看轻我。”
将对面之人的无措与哀戚看在眼底,卢卡斯别开了眼,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来实验室碰见我的那天,真的是我们的初遇吗?你之前,真的没有见过我吗?”
阿尔瓦闻言,有短暂的失神。
诘问他的卢卡斯把眉眼压低了,唇角抿出的弧度和十八年前的鬼太像了。
那个困在谜题里、徘徊在爱恨中的鬼。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养得无忧自在的孩子,正在走向前世的深渊。
他想说“没有”,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时至今日他总算明白,隐瞒也是一种欺骗和背叛。
而卢卡斯早在十八年前,就对他说过自己最恨欺骗和背叛。
他眼里的惊痛和恍惚让卢卡斯咬紧牙关,阿尔瓦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可卢卡斯哪里还会不明白,“你和赫尔曼果然是一丘之貉,他蓄意接近我的母亲,你蓄意接近我,而我,我就像一个蠢货,被你的示好耍得团团转,你看到我对你那么崇拜,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啊?”
“阿尔瓦,我看错了你。”他第一次直呼这个名字,语气和眼神都冰冷,“一想到我曾将你这个江郎才尽的愚者、卑劣的小偷、伪善的骗子认作榜样,我就无比作呕。”
阿尔瓦听到“伪善”这个词,只感到莫大的悲哀。
十八年前被鬼用来形容自己老师的词,十八年后冠在了他的头上。
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而当卢卡斯喊出那声“阿尔瓦”时,阿尔瓦的心仿若被狠狠揪起——良好的贵族礼仪不会让一个巴尔萨克对自己的老师口出恶言,卢卡斯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他们的师生关系走到了尽头。
“现在,我的把柄握在了你的手里,假如你想,偷窃就会变成我人生中抹不掉的污点。”卢卡斯挑眉,他是劣势的一方,却笑得无畏无惧,还能够轻描淡写地说,“你要毁掉我,轻而易举,可你别想我替你做什么事,我不会妥协,哪怕我声名尽毁。”
这一会儿,他真真正正像那个绿眼睛的鬼了。
不肯低人一头,到了绝境也骄傲,为了原则,毁灭也在所不惜。
阿尔瓦篡改命运的走向,替代卢卡斯原本那位金色眼睛的老师,是为了卢卡斯能够拥有光明璀璨的未来,可到头来,卢卡斯依旧像是被摔碎的琉璃,那些碎片既划伤他,也划伤卢卡斯自己。
阿尔瓦望向卢卡斯眼底很浅很淡的泪光。
原来那些愤怒与怨怼下,藏了一个孩子无法诉说的伤心。
我怎么会毁了你呢,阿尔瓦难过地想。
明明从重逢后我就在想我要好好地爱你啊。
“那天的遇见不是出于我别有用心的设计,”阿尔瓦忽而像被卸去了所有力气,塌下肩膀,说,“然而那确实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卢卡斯不回应,也不打断。
他没有去看阿尔瓦,只眼睫轻颤。
“我们的初次相遇,在十八年前……”
呲。
类似电线短路的声响在这片空间响起,很轻,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捕捉到了。
呲——
卢卡斯面色骤变,他想回身去阻断那个装置,可已经来不及了。
呲!
倏地,一只手掌抵住了他的胸膛,那是心脏的位置。
那股把他朝外推的力道很大,如同要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一道永恒的淤青。
卢卡斯跌跌撞撞、身不由己地朝后退去。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谁的衣角,是要带谁一起走,或是和谁一起死。
最后却只能徒劳地看谁被火海吞没。
又是谁泪流满面地喊:“——老师!”
15.
兜兜转转,那声“老师”还是替换了那句“阿尔瓦”。
可是好多的话都被焰火焚烧成灰烬,阿尔瓦多么想和卢卡斯说:十八年前我就遇见了你,十八年前我就爱上了你。
只是命运不许他贪心。
16.
……
阿尔瓦于棺椁中醒来,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
·①②③:出自囚徒第三年生日信,情节有改动,原情节为卢卡和老师先在展会上交谈后卢卡写信自荐
④:出自隐士PV
·最初想写的故事已经写完啦,写完时还有点意犹未尽,故事的结局可以说是开放性的,要怎么理解都可以呀
【茂灵】嗜睡症(一发完结)
灵幻新隆在那场风暴过后得了嗜睡症。
HE。一万五一发完结,希望没有ooc......为了尽量符合原作对话会写的比较日式。
大概是在告白篇过后,师父过生日之前发生的故事,很清水!
关于一些灵的事情我自己编的,不要考究。
小酒窝是工具人,狗咩!小酒窝!
0
“现在的你就算是没有我也没关系了,没关系的。”
灵类相谈所的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死寂。灵幻新隆和他的弟子影山茂夫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相对而立,在灵幻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沉...
灵幻新隆在那场风暴过后得了嗜睡症。
HE。一万五一发完结,希望没有ooc......为了尽量符合原作对话会写的比较日式。
大概是在告白篇过后,师父过生日之前发生的故事,很清水!
关于一些灵的事情我自己编的,不要考究。
小酒窝是工具人,狗咩!小酒窝!
0
“现在的你就算是没有我也没关系了,没关系的。”
灵类相谈所的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死寂。灵幻新隆和他的弟子影山茂夫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相对而立,在灵幻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沉默便围绕着两人,直到影山茂夫终于动了动脚步,他走上前来,只是注视着灵幻。
“师匠,我明天还会过来的,到时候带章鱼烧给你。”茂夫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沙发上,看着他手里的那本似乎永远都不会看完的漫画书。
时间就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氛围中缓缓的流淌。
“......mob,学校的功课很要命的吧?如果时间上不够用的话......”灵幻微微调整了一下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不来我这里也没关系哦?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如果是mob的话,什么都可以做好的,师父相信你。”
茂夫放下了手里的漫画,看过来的眼神似乎要把灵幻整个人都照亮,他说:“我明天还会来的,师匠,章鱼烧也不会忘记。”
灵幻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手呆愣的看了看自己,又把视线聚焦在熟悉的天花板上,“是梦啊。”
“......今天又要迟到了啊......”灵幻看着身边已经响过了几轮也没能把他叫醒的闹钟喃喃自语着,又好像是在说给谁听。
1
“灵幻先生,最近好像经常会迟到呢。”芹泽一边打扫着相谈所的地面,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小声嘀咕着。
“那家伙?只是单纯的睡过头了而已吧。”小酒窝抄着一口无所谓的腔调,心里却也有点觉得意外,“不过说起来最近的委托也并不怎么多,灵幻那家伙,不会因为这样就开始偷懒了吧?这个无良老板!”
“灵幻先生一定是太疲惫了吧?”芹泽笑着没有在意小酒窝的吐槽,“毕竟在影山前辈那时候受了不少的伤啊......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一旦真的闲下来了,身体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的反应的吧?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要好好体谅上司的难处才对。”
“......”小酒窝一脸黑线,“芹泽,你最近变的很能说会道嘛......”
“是,是吗?”芹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了他的打扫工作。
“那时候的事情说到底还不是要怪他自己,明明伤的那么重还坚持着非要每天来相谈所,生怕被人知道什么一样,医院也不愿意去,本大爷跟他说了多少次他就是不听!切,自作自受!”小酒窝愤愤不平的在空中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愧疚的骂着这间相谈所的老板。
“那只是因为不想让影山前辈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什么?”影山茂夫突然出现在相谈所的门口,询问的看着芹泽。
“唉?!”芹泽一下子呆在原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小酒窝连忙跳出来,跟茂夫打着哈哈。
“什么都没有啦!就是灵幻那家伙昨天.....啊对!有点感冒!他这点小事也藏着掖着,虽然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但是本大爷还是好好的嘲笑了他一番——总总之,今天你来的蛮早的嘛茂夫!”
茂夫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师匠还没来吗?果然感冒还是挺严重的吧?”
“哈哈,哈哈......应该是吧......”小酒窝一边扶着头上没有的汗珠,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本大爷干嘛要为那个欺诈师开脱啊!这都是为了茂夫!没错!为了茂夫!
几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做自己的事情,茂夫看了看便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自己一向喜欢看的那本漫画,直到灵幻风风火火的推开相谈所的大门,喘着粗气倚在墙上。
“抱歉!呀~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闹钟坏掉了呢!真是灾难啊......”灵幻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对屋里的几人笑呵呵的解释道,随后在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茂夫,手里正拿着那本漫画抬起头看着自己。
灵幻的动作不可察觉的顿了一下,随后像往常一样自然的走向办公桌:“mob你今天休息啊,怎么样,学校的功课很要命吧?”
茂夫一边低头看着漫画一边点了点头:“嗯,数学果然还是很难,而且,最近快要考试了。”
“是吗......”灵幻动作没停,熟练的打开电脑坐了下来,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mob,如果学校学习的时间上不够用的话,暂时不来我这里也可以的哦,当然,如果你想要来这里学习的话,什么时候都欢迎。”
茂夫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灵幻,笑了笑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师匠。”
小酒窝听了灵幻说的话就猛地看向他,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神色如常的敲着键盘,好像真的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小酒窝回想起之前两人冷战时候的事情,心中对灵幻说的话产生了一丝的异样,但在看到本人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毕竟在那场风暴事件过后两人都坦诚相对了,之前冷战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小酒窝默默的对自己瞎操心的样子唾弃了一番,看着这个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欺诈师翻了个白眼,飘出去遛弯了。
今天也仍然是平静如常的一天,有两位客人上门拜访,被灵幻用十分娴熟的“除灵套餐”解决掉了,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空闲。小酒窝在外面闲逛一直没有回来,芹泽也一直在做着学校的功课,mob虽然说有小测,却一直在那里看漫画书。灵幻看着这样的光景,一时有些恍惚,迟来的困意也慢慢的在试图占领他的大脑。
“师匠没事吗?”茂夫突然的开口把灵幻吓了一跳,把他的睡意也吓得没剩多少。
“唉?什么?”
“感冒。”茂夫把手里的漫画放回了书架,说道,“听小酒窝说,师匠最近感冒了,今天看师匠一天都很疲惫的样子,早上也睡过头了,没事吗?”
感冒?谁?我吗?灵幻有些迷惑的听着茂夫的话,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莫名的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啊,没事的!我不是说了吗!早上迟到只是因为闹钟坏掉了,说起来最近确实有些睡眠不足......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啦!话说你才是,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不复习怎么来我这里看一天的漫画书啊?”灵幻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茂夫,似乎察觉了什么似的。
茂夫一下子脸红了个透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师匠,实在是不想复习,所以想来师匠这里偷个懒,暴露了吗......”
灵幻哈哈大笑,随后走过来揉了揉茂夫的头:“笨蛋弟子,适当的放松是可以的!不过放松之后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学习啊!”灵幻起身看了看表,“好了,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委托了,你们两个可以下班了哦。”
......
芹泽和茂夫离开了相谈所之后,像是印证一般,太阳也缓缓的落山了,灵幻坐在有些空荡的房间里,睡意便一点点的侵入他的大脑,于是他准备在走之前好好的睡上一觉再回家。
小酒窝回到相谈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灵幻趴在桌子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动不动的像是成为了一座雕像。
小酒窝一看时间,距离相谈所结束业务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这家伙,在这里趴了多久啊?
“喂,灵幻!醒醒。”小酒窝靠近这个熟睡的人,试图把他叫醒,但是灵幻像是睡的熟了,一动也不动。小酒窝觉得蹊跷,便又更大声的喊道,“灵幻!!快醒醒!!!已经下班了哦!”
随着小酒窝声音落下,灵幻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小酒窝,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你——没问题吧???”小酒窝头疼的看着这个人,“在这里睡了多久啊?”
“啊......糟糕......下午阳光太好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啊!啊都这个时间了......”灵幻一下子跳起来,像是只炸了毛的狐狸一样,赶忙收拾着相谈所的东西,准备下班。
小酒窝此前的担心在这时又浮出了水面,他迟疑的开口问道:“喂,灵幻,你不会是之前那次风暴里受的伤还没有好吧?”
“哈?”灵幻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过来,“你在说什么呢小酒窝?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啊!”
没等小酒窝反驳什么,灵幻就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凑了过来:“话说你明明是个恶灵,却实际是这种爱操心的老妈子角色吗?唉~意外~”
“!!!”小酒窝看着灵幻笑眯眯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只感觉自己那一时的担忧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本大爷才懒得管你啊!”说完,小酒窝便悻悻的飘出窗外了。
灵幻在小酒窝走后,轻轻的舒了口气,看了看黑乎乎的相谈所,呆呆的站了一会,随即又感觉一阵睡意袭来,他连忙晃了晃头,抓起衣服走出去锁上了相谈所的大门。
“回家吧。”灵幻迈着和往常一样的步伐离开了。
2
小酒窝从灵类相谈所飘出来之后便径直来到了影山家,和影山律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冲着茂夫的房间去了,看到茂夫正被数学题折磨的抓耳挠腮。
“哟,茂夫。”
茂夫没有抬头,一边算着题一边回答:“啊,小酒窝。”
“哦,你在学习吗?”小酒窝凑过来,看着茂夫写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嗯,马上就要考试了。”茂夫在纸上涂涂改改,随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小酒窝,“小酒窝最近在师匠那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唉?”小酒窝心中咯噔一声,“为什么这么问啊?”
“没什么......只是今天感觉师匠好像很奇怪的样子,嘛,所以在想是不是之前遇到了什么恶灵。”茂夫重新低头去看手里的数学题,“我最近因为考试可能不能经常去相谈所,还是有些担心......什么的。”
小酒窝心下了然,灵幻没有超能力的事情,如今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小酒窝想起今天晚上灵幻趴在相谈所睡过去的事情,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古怪,但又不想让茂夫产生多余的担心,毕竟灵幻那个家伙还是活蹦乱跳的,他收起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疑惑,开口道:“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啦......没事的,这段时间我会跟着他,不会出什么事的,何况芹泽也在呢。你才是,认真考虑考试的事情,好好学习啊!”
茂夫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便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考试上。
然而,事情却似乎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酒窝从跟茂夫约定了之后便一天到晚跟在灵幻身边,终于还是发现了异常。白天如果没有什么委托,灵幻似乎会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问他的时候,他就会说自己睡眠不足,而到晚上,这家伙根本就是回了家便倒头大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闹钟都叫不醒的程度。
而小酒窝也从一开始的奇怪变成了担忧,灵幻的这种情况在愈发的严重,之前他似乎会有意的不会在工作时间让自己睡着,后来似乎实在是太过困倦,灵幻就会像什么也没有的样子招呼着:“啊,芹泽,我小睡一下,如果有委托来的话麻烦你招待一下。”然后就会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不管小酒窝和芹泽在一旁说话有多大声,他都不会醒过来。
“芹泽,你看灵幻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小酒窝飘在灵幻的头顶,若有所思的扶着他不怎么长的下巴。
“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并没有什么恶灵的气息,果然还是应该去一下医院吧......”芹泽绞着双手有些着急的样子。
“本大爷倒是隐约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但是并不像是恶灵......”小酒窝也没了头绪,“果然还是应该劝这家伙去一下医院吗?切,麻烦的家伙......”
等到灵幻醒来的时候,小酒窝已经自作主张给芹泽下班了,太阳又是已经落了山,灵幻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飘在空中的小酒窝抱着手臂看着他说:“灵幻,你怎么回事?”
灵幻眨了眨眼,没理解似的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吧?”小酒窝恨铁不成钢的大声说,“你最近睡着的时间比你清醒的时间都要长,这要出大事的吧?”
灵幻掐着下巴思考了一番,随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开口道:“不,是小酒窝你想太多了吧?我并没有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哦?而且,有时候白天犯困想要休息的时候很多的吧?我以前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啊,那里的同事都在说,啊,真希望能回家睡觉什么的......”
小酒窝一脸生无可恋的听着灵幻一边走一边给他讲着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一时间又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家伙这么精神难不成真的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身上那一丝奇怪的气息是什么?要不要还是叫茂夫来看一下?说起来茂夫那小子应该考完试了......
在小酒窝独自思考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跟随着灵幻回到了家门口,看着灵幻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正常的不得了,小酒窝试图探查灵幻身上的那一丝气息是什么,却仍然是一无所获,他只好抱着手臂气愤的说:“你这家伙啊,自己的事情总是这么不上心,我劝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些吧?不然我可要叫茂夫——唉?!喂!灵幻!!”
也不知道灵幻有没有听完小酒窝的话,只是在小酒窝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他就身体一晃,哐当一声倒在了自己家的地板上,鞋子都还没有脱完,便睡着了。
......
茂夫在接到灵幻的电话时正在KTV里和脑感电波部的成员们一起庆祝考试结束,看到电话时不知为何心底猛地产生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特意从吵闹的房间里来到外面才接通了电话。
“师匠,怎么了这么晚——”
“茂夫!是本大爷!”
“?”茂夫一时大脑有些空白,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师父,他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辨认出那头的人,迅速冷静了下来,“小酒窝?怎么回事?师匠呢?”
“我现在附身在灵幻身上,电话里解释不清楚,你现在能过来吗?你的师父感觉不太妙啊!”
“......”不知为何,茂夫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衣服破破烂烂,对着自己留下眼泪的师父,一时间五脏六腑全部搅在了一起。
“茂夫?!你还在吗?冷静点!灵幻需要你的帮助吧!”
“我现在就过去。”茂夫迅速挂掉了电话,打开了和灵幻的GPS,顾不得还在KTV里的伙伴们,迅速以最近的距离朝师父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
在空中用超能力飞行的茂夫久违的回想起了自己家以前被铃木将放火烧掉时的事情,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灵幻师父给他的定心丸,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可现在——
师匠被小酒窝附身着,不能自己给我打电话,也就是说他失去意识了,为什么会失去意识?恶灵?这个时间师匠为什么还在除灵?
此时的茂夫没有小酒窝的劝说,也没有灵幻师父对他所说的温柔安抚,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猜测互相碰撞着,简直要把他的情绪冲垮。而直到这时茂夫才突然发现,自己人生中遇到的每一场异变,几乎都有师父的陪伴,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超能力和灵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茂夫朝着师父飞去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师匠......等着我......”
茂夫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在他眼前的是灵幻家大敞的房门,和坐在玄关地面上撑着下巴熟思的灵幻。他很快的搜寻了周围,没有感受到除了小酒窝以外的其他恶灵,随即心才放下了一大半。
“小酒窝,师匠怎么了?”
灵幻抬起头来,脸颊上的红色印证着他不是本人的事实:“哦茂夫!你终于来了!嘛先进来吧。”小酒窝操纵着灵幻的身体站起身招呼着茂夫进屋,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似乎完全没了电话里的焦急,反而让茂夫更心急了。
“小酒窝,告诉我师匠怎么了。”
小酒窝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着脸色发黑的茂夫顿时感觉不妙,连忙摆手:“茂,茂夫!冷静啊!现在看来灵幻这家伙暂时没事!”小酒窝连忙手忙脚乱的给茂夫解释了这几天来灵幻的异常,并且告诉他灵幻今天晚上困到直接倒在地板上的事实。
“总之,我现在附身在灵幻身上能感觉到之前那种并不是恶灵的奇怪气息加重了,你能感觉到什么吗茂夫?”小酒窝掐着腰,用灵幻的脸做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
“小酒窝,让师匠先躺下吧。”
“哦,哦。”小酒窝操纵着灵幻的身体,躺在了床上,随后解除了附身。茂夫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睡着的师父,心里又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开始翻滚。他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施展超能力开始探查灵幻周围的气息,过了好一会才放下手。
“好奇怪,但是似乎无害。”茂夫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很理解的样子。
“怎么了茂夫?是不是感觉到了?有种很奇怪的气息吧?”
茂夫看着小酒窝点了点头:“不是恶灵,怎么说呢......感觉这种气息很熟悉又很陌生,跟师匠的气息完全融合在一起,又有些突兀,不能除灵。”
“难不成是......!”小酒窝一敲手,似乎想到了答案,随后和了然的茂夫对视。
“嗯,这种气息,感觉是师匠自己的生灵呢。”
3
灵幻知道自己似乎得了类似于嗜睡症的病,然而他似乎并不觉得异常,或者说也许他感觉到了异常,但却疲于解决。在睡梦中的一切都真实的可怕,茂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他,灵幻就这样迷失在了这样的氛围下,无法自拔。
当他再一次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穿着上班时的西装,人却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这才想起昨天自己从进房门似乎就没有什么记忆了。他缓缓的转动了一下自己有些昏沉的头,突然发现了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影山茂夫。
“!什——”灵幻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幅度太大于是把本就睡的不安稳的茂夫弄醒了。
“唔......师匠?”茂夫揉着眼睛也坐直了身体,看上去还有些精神恍惚。
“啊、唉?mob?怎么回事?”灵幻盯着一头乱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震惊,一点也没了昨天睡着时的那种安静,“你为什么在这里?”
“师匠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吗?”茂夫打着哈欠站起身,十分自然的准备去给灵幻倒水。
“唉?!啊!不用了mob,谢谢。”灵幻揉着头发尴尬的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茂夫,“昨天......怎么了——吗?”
“师匠。”茂夫打断了灵幻颤颤巍巍的言语,口气中透漏出了一丝的压迫感,“你有什么烦恼吗?”
灵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双手不自知的握紧了身下的床单。
“为什么这么问?”灵幻错开了茂夫的眼神,从床上爬起来试图做点什么,“我并没有什么烦恼,你才是——”
“请不要糊弄我。”茂夫不可置疑的语气意外的压住了灵幻。他吃惊的看着茂夫阴沉沉的表情,一时间差点说不出话来。灵幻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游刃有余,他面带严肃的抱起手臂,对茂夫说道:“你今天不上课吗?”
茂夫一愣,没想到师父竟然问他这个,他眨了眨眼说:“我今天请了假。”
“为什么?”
“唉?因为师匠出了事——”茂夫只觉得一头雾水,本来提问的人不是他吗?为什么主导权又跑到了师父那里?
“不行吧。”灵幻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茂夫的头,“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不需要你一个初中生小鬼翘课来照顾我。何况我并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吗?”
又来了。师父又在骗人。
茂夫突然感觉体内有一股无名的怒气冲上了头顶,使得他紧紧地握紧了双拳。
“喂灵幻,昨天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回了家鞋子都还没脱就直直倒在地上了啊!要是没有本大爷的帮助你——”
“啊总之是太疲劳了之类的事情吧?我心里有数啦,这种事情在我这样的成年人身上也是很常见的,不要给mob这种年轻人增加无用的压力啊!我会听你的建议去医院看看的,谢啦小酒窝。”灵幻一下子堵住了小酒窝的嘴,转头又指了指茂夫,“所以说mob你才是,怎么能翘课呢?就算是考完试了也不能这样!快点去上学!我也要去相谈所了,又要让芹泽等我了啊......”
灵幻只顾着自己一个劲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茂夫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而就在灵幻转身想要接着借做点什么逃避对话的时候,茂夫才终于再次开口。
“为什么师匠一直都是这样。”茂夫周围的气压低的可怕,声音也无比低沉,“为什么要一直撒谎呢?师匠已经对我坦诚了不是吗?”
灵幻沉默的站在原地,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正因为如此。”灵幻沉沉的声音传来。
“唉?”
“正因为如此,我作为师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给你的东西了,所以我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吧?”灵幻摊着手,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灵幻!你这家伙——”
“这样的师匠......”茂夫打断了小酒窝的话,声音中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态度,“这样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师匠,我是讨厌的。”话音刚落,茂夫便鞠了个躬,随后像一阵风一样夺门而出,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唉?!等——茂夫!”小酒窝看了看茂夫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灵幻,跟上去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小酒窝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灵幻,悠悠的开口道,“喂,灵幻,你没事吧?”
“嗯?哦,没事没事,比起这个我得赶紧去相谈所啊......”小酒窝沉默的注视着灵幻背过身去动作正常的整理衣服和床铺,犹豫了一下,还是飞了出去,跟上了茂夫的步伐。
而茂夫这边只是在路上安静的走着,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向师父说过那样的话的样子,小酒窝看了看方向,他正朝着学校走去。
“......现在直接去学校上课吗?”
“嗯。昨天书包丢在KTV了,犬川同学说今天帮我带到学校去。”茂夫语气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是刚刚在灵幻房间里的时候显得有些陌生了,小酒窝回想起刚刚的事情,只得感慨茂夫似乎情绪越发的外露了,说来也算是灵幻那家伙的功劳,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吐槽,果然这两个师徒真是哪个都不省心啊。
“喂,茂夫,刚刚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茂夫走路的步伐稍微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复小酒窝的话。只是固执的往前走着,小酒窝看着他像往常一样进入学校,上课,学习,和社团的朋友们打招呼,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有总是掏出手机来看的样子说明他心里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淡定。
小酒窝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茂夫的样子,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既视感。
学校的一天很平淡的度过了,在放学前肉改部的成员们似乎准备增加特训,而茂夫似乎也有参加的打算。小酒窝虽然知道灵幻身上的异常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总觉得这样下去就又要重蹈覆辙,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再来处理师徒矛盾!于是说一不二,小酒窝便在茂夫准备前去找肉改部的前辈们前拦住了他。
“茂夫,话说你今天不准备去看看你师父吗?”
“师匠说他会去医院的,他不能再骗我一次了吧。”茂夫仍是一副看不出表情的样子,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小酒窝看着他明显还有些怄气的背影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帮帮这个可怜的欺诈师:“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灵幻自己的生灵会害他自己,但是看情况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事吧。”小酒窝斜着眼睛瞥茂夫,看到他似乎低了低头,脚步也有些放慢了,于是乘胜追击,“茂夫,不是我说啊,灵幻那家伙,嘴上总是说着成年人成年人的,实际上心里脆弱的很。但是他再怎么脆弱,在面对你的时候仍然还是硬撑出一副师父的样子哦!”
“那种事......”茂夫突然停下了脚步,“那种事我知道。师匠对于隐藏自己这件事太拿手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茂夫握紧了胸口,感受着自己内心跳动的不知名情感。
“虽然话是这样说啦......不过想起之前灵幻在那场风暴里命都不要的进去救你,这次的嗜睡情况说不定就是之前受伤的后遗症呢?托他的福茂夫也能好好的接受自己了,结果你竟然对灵幻说讨厌什么的......有些过分了哦。”
“......什么意思?”茂夫愣愣的看着小酒窝,眼神里透漏着后知后觉的恐慌,“师匠......那时候,被我伤的很重吗?”
“唉?也,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说......”完蛋了!一着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小酒窝顿时满头大汗,小心的观察着茂夫的反应,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啊!灵幻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他干嘛要多嘴啊!他本意只是想帮灵幻卖个惨,好让茂夫去道歉的——
“得和师匠道歉才行......”茂夫呆呆的在原地嘀咕着这句话,随后二话不说就准备掉头往回走,势头不减当初。
“喂喂喂!等等我啊茂夫!”
......
相谈所外面的街道上人们像往常一样来来往往,茂夫来到相谈所的楼下,他抬头看了看相谈所的窗户,反光有些看不清窗户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影在晃动,让他有些紧张。他缓缓的走上楼,深吸了一口气,便推开了相谈所的门。
“啊,影山前辈,你来了。”芹泽和茂夫打了个招呼,正站在书柜前整理书籍。茂夫看着芹泽点了点头,随后便寻找起灵幻的身影。
“师匠呢?”茂夫左右看了看,始终没有看到师父,心中又是一紧。
“啊,在那呢。”芹泽指了指灵幻办公桌的电脑,茂夫歪了歪头,发现了趴在电脑后面的灵幻。
“灵幻先生又睡着了,跟我说让我到时间了就下班。”芹泽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小酒窝对视了一眼。
“没事的芹泽,茂夫已经都知道了。”小酒窝飘过去拍了拍老实人的肩膀,为他对老板的忠诚简直要落下泪来。
“啊啊啊,影山前辈,其实我已经试图叫了灵幻先生好几次了,他都没什么反应,想起之前小酒窝先生的担心......我又担心灵幻先生是不是真的伤还没好,所以一直也没有敢离开......”芹泽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绞着双手一股脑的告诉了茂夫。
茂夫伸出的手微微停顿,但还是轻轻的碰了碰灵幻的肩膀:“师匠?”
没有反应。
茂夫的手指微微蜷缩,又稍作大力的晃了晃灵幻:“师匠,请起来吧。”灵幻似乎没有趴得结实,被茂夫轻轻一晃便向一边倒了下去,被茂夫眼疾手快的用超能力控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面上。
但哪怕是如此,灵幻也完全没有醒来。
两人一恶灵围绕着被茂夫用超能力放到沙发上的灵幻站了一圈,个个眉头紧皱。对此完全没有察觉的只有睡熟的灵幻他本人。
“怎么办?要等他自己醒过来吗?”小酒窝似乎有些受不了现在的氛围,最先开了口。
“万一醒不过来的话......”芹泽小心的开口,看到小酒窝挤眉弄眼的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得望向茂夫。
茂夫反而是一反常态的冷静,抬着手一直在用超能力感知灵幻的周围,芹泽和小酒窝对视一眼,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安静的等待着茂夫的结果。几个人在沉默中站了好一会,茂夫才放下手抬起头,表情却有些凝重。
“师匠......被自己的生灵困住了。”茂夫艰难的开了口。
“唉?开玩笑的吧?”小酒窝吃惊的看着躺在沙发上安安稳稳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家伙,露出了十分吃惊的神情,“昨天明明还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灵幻先生不是什么外在的原因变成这样的,而是因为他自己吗?”芹泽一直紧张的搓手,“所以灵幻先生现在醒不过来的原因——”
“大概是他自己不想醒过来吧。”小酒窝接上了芹泽没有说完的内容,啧了一声,“麻烦了啊,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实体化出来困住了他自己,这样一来连除灵都做不到。”
“灵幻师匠......平时有什么烦恼吗?”茂夫看了看芹泽和小酒窝,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灵幻先生平时看上去总是很精神,没觉得有什么烦恼......”芹泽和小酒窝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迷茫。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芹泽弱弱的开口,“影山前辈,我们怎么办才——”
芹泽的话音还未落下,两人便看到茂夫的身体猛地往地下坠去,被芹泽手忙脚乱的接住,从身体里飘出来的便是茂夫的灵体,小小的灵左右冲芹泽和小酒窝点了点头,坚定的声音传入了小酒窝和芹泽的脑海。
“我去把师匠带回来。”
4
茂夫的灵一头扎进了灵幻的身体。
当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站在相谈所里,眼前的一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真实的可怕,而他的师父没有再睡着,而是背对着他,站在相谈所的窗前,两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幻师匠!”茂夫没想到一进到师父沉睡的世界就能够立刻见到他,顿时开心的想要上前去把他带走,然而就在他准备动作的前一秒,灵幻开口打断了他。
“mob。”灵幻缓缓的转过身来,眼神中毫无光芒,“我作为师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给你的东西了,你如果不想的话,不来了也可以的。”
茂夫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完全没有摸清师父在想什么,他猛地往前迈了两步,焦急的开口:“为什么师匠?为什么要说这样——”
茂夫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了异样,从他的身后,猛地有一个人穿过了他的身体出现在他前面,而他吃惊的发现,那是另一个自己,是沉着的不像是自己却又和自己无比重合的影山茂夫。
“唉?”
“我明天也会来的,师匠,到时候带章鱼烧来给你。”突然出现的“影山茂夫”缓缓的开口说道。茂夫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师父看到的并不是自己啊。
而就在奇怪的“影山茂夫”说完这句话后,异变突然发生了。茂夫发现相谈所的一切事物猛地开始扭曲,连同着相谈所里的灵幻和“影山茂夫”一起逐渐开始远离茂夫。
“唉?等等——!”茂夫开始向前跑着,追逐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师父,可哪怕他使出了超能力也没有办法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茂夫焦急不堪,他不合时宜的开始想到肉改部,他是不是再更认真的锻炼肌肉,就能够跑得更快,就能够追上师父了?他是不是只要再多关心师父一点点,就能够知道师父到底在烦恼什么了?如果自己能有师父一样的能力——
茂夫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看着逐渐远去的师父正对着那个虚假的茂夫微笑着,他突然萌生出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现在不立刻追上师父,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师匠那个时候在追赶我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茂夫喘着粗气,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让他险些在拼尽全力的奔跑中落下泪来,可哪怕是这样,灵幻和相谈所的一切还是消失在了茂夫的眼前。
我还没有......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师匠道歉......
茂夫猛地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可熟悉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灵体状态,而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只有在他旁边的一团金色的东西在漂浮着。
“那家伙看不见你的哦。”金色的烟雾突然开口说话,茂夫心下一惊,听出这声音正是灵幻,随即意识到这里是灵幻师父的意识世界,出现在他面前的必然是灵幻的某个意识。
“是灵幻师匠吗?”茂夫伸出小小的手想去触碰那团金色的烟雾,但被躲开了。那团金色的烟雾始终在变换着形状,似乎还不能成型的样子。
“为什么来这里?嘛,怎么样都好啦......”金色的烟雾上下蹦跳了一番,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劝你离开吧,如你所见,你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而这个世界是他自己希望的存在哦。”金色的烟雾看上去比刚刚更大了一些,甚至正在逐渐幻化成人形。
“看,我现在正在逐渐实体化,这就是证明。”说着,金色的烟雾就不再是烟雾,缓缓的变成了灵幻的样子,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团灵气的茂夫。
“所以把师匠自己困在了这个世界里的就是你吗?”
眼前的灵幻笑了笑,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哦,这一切都是那家伙自己的意愿,我只是顺应他的想法出现的存在而已。”说着,灵幻一挥手,茂夫就发现自己和他站在了空中,面前就是相谈所,而里面就是刚刚他想要追却追不上的灵幻师父——以及那个虚假的影山茂夫。
他和眼前的灵幻就像是两个上帝,观察着地上的灵幻的一举一动。
“你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如何?那家伙是自己选择留在这样的世界里的。”
......
灵幻新隆,和他的弟子影山茂夫。
他们就像往常一样在相谈所里工作,茂夫看着手里的漫画,灵幻则是噼里啪啦的敲着电脑,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却好像也没有谁提出无聊的选项。委托人来了又走,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直到到了下班的时间,太阳不再能眷顾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阴冷的气息萦绕着两人,飘在空中的茂夫看着他们这样的场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mob。”相谈所里的灵幻开了口。
“是的,师匠。”
“现在的你就算是没有我也没关系了,没关系的。”
“......”影山茂夫笑了笑,“师匠,我明天还会过来的,到时候带章鱼烧给你。”
飘在空中的茂夫心中巨震。
为什么?他头脑中的疑惑简直就要破壳而出。
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度过没什么差别的一天又一天,每一天的结束,灵幻总是会说出这样那样的话,似乎他曾经拥有的所有话术都在用来试图把茂夫赶走,可那个影山茂夫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永远都会回答:“我明天还会过来的,师匠。”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师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推开?这就是他在烦恼的事情?这就是他把自己困在这样的世界里的理由?
不理解,难以接受,难以承认。
“不理解吧。”身旁的灵幻突然开口,声音却并不像是嘲讽,而透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知道的话,就快点离开吧,mob。”说完,两人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空白的空间,灵幻微笑着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茂夫,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师匠!”
灵幻脚步一顿,停下了越走越远的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知道了。”茂夫说道,“师匠其实是在等我把你带出去吧。”
“......哈?”灵幻猛地转过身来,表情奇怪的看着茂夫的灵体,“不要在开玩笑了,我的希望是能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里。”
“师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谎呢,嘛这一点虽然我已经知道了。”茂夫慢慢的靠近了灵幻,灵体也缓缓的变形成为了自己身体的样子,“师匠总是在看到委托人的各种表情就能判断出他们在想什么,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师匠好厉害。”
灵幻沉默的看着茂夫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没有任何回应,静静的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现在的我虽然仍然看不懂委托人的表情,但是师匠的表情,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一些了。这样我是不是也算是从师匠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呢?看到师匠刚刚的样子,我终于明白师匠在烦恼什么了。”
灵幻愣在原地,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话术似乎拿不出什么能够回应的内容来:“不不不,等等啊!你不明白吗?我是那个他创造出来的哦?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也——”
“师匠果然还是怕我离开吧。”
灵幻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不,我很明显是希望你赶紧离开这里吧。”
“啊,对不起,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当然不把师匠带走,我也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茂夫走的又近了些,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一丝抱歉的神情,“实际上,师匠是怕我离开相谈所吧?也就是说,怕我抛弃师匠一个人离开吧。”
灵幻强忍着没有被茂夫逼得后退,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虽然他只是一个意识而已:“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师匠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拒绝和推脱的话,而我也只是不停的告诉师匠我不会离开,明天还会再来,师匠只是害怕听到我对这件事真正的回答,才逃到了这样虚假的世界里的吧?毕竟师匠是一个很会逃跑的人呢。”茂夫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何况如果真的想赶我走,你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也不会带我去看这些场景了吧?真正让我明白这些的正是师匠你最后和我告别时的表情,那种神情,我也终于能够触及师匠的真实了。”
“不是,那只是——”
“师匠是时候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吧?”茂夫的周围仿佛是有什么不容置疑的气场一般,压得灵幻快要喘不过气来,“师匠明明可以对我坦诚,明明教会了我接受自己,却非要对自己撒谎呢。”
灵幻猛地抬起头来,终于受不住了茂夫的压力一般连连后退,破罐破摔一般的开口道:“啊是啊!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不是吗!我也已经教给你我所能告诉你的所有东西了!你已经接受了自己,可以好好的长大成人了,从今以后我会被你远远的甩在后面,只能远远的注视着你。所以......所以!我已经不能再做你的师父了!”灵幻说完,像是个漏了气的气球一般,颓废的塌着肩膀,“我不能再成为拖你后腿的那个人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灵幻默默的低着头感受着这即将判给他死刑一般的时刻,但茂夫却十分轻松的开口了。
“师匠终于说了真心话呢,果然是因为在意识世界里吗?在现实世界里的话是绝对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灵幻莫名感到一股羞耻的恼怒:“我说你啊!我——”
“但是我很开心。”茂夫沉稳的打断了灵幻即将跳脚的情绪,一下子让他熄了火。
“师匠真是个矛盾的人呢,一边说着不能再做我的师匠了,一边又在担心我会真的抛下你。”茂夫低下头,紧紧的攥着胸口,“太狡猾了。一直一个人默默的在心里藏着这些事情,又一个人单方面的对我们的师徒关系判了死刑,明明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不是吗,作为弟子,我也想了解师匠的真心啊。”
真心?灵幻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弟子,迷茫的询问着自己,我的真心吗?所以,我存在于这里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的真心吗?
“......我......”灵幻和茂夫四目相对,缓缓的道出了所谓的真心,“......我真心希望......你能没有任何阻拦的长大,成为一个厉害的大人......”
“嗯。”
“......可我好怕你越走越远,就不再需要我这个师父了,那么我的存在意义在哪里?”
“嗯。”
“......我对你说着那些无所谓的话,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一个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骗子罢了,知道了真相的你,还愿意拉住这样的我吗?”灵幻越说越是哽咽,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茂夫的眼睛,谁都没有率先移开视线。
“嗯。愿意哦,不然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茂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如果不是这样的师匠,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我了。虽然不能跟师匠说明天一定会来相谈所,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把相谈所作为未来的目标,但这份把师匠当做师匠的心情不是假的。对不起师匠,虽然说是在试图学师匠说话的方式来说服你,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是师匠教会我接受自己,那么师匠也应该学着接受自己了。啊,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作为弟子的我,会替师匠接受的。”
茂夫伸出双手,紧紧的拥抱了他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不管什么时候,师匠就是师匠。”
“......”灵幻感受着这个小小的灵魂用自己的真诚拥抱了自己,终于还是释然的笑了出来,“谢谢你啊,mob,果然是我灵幻新隆的弟子啊。”
猛的,茂夫怀里的灵幻化成了一阵阵的金色光芒,缓缓的飘向了远方。茂夫连忙跟了上去,看到了远处那个小小的相谈所的房间离自己越来越近,慢慢的那个背对着的灵幻师父和虚假的影山茂夫越来越清晰,很快的他就重新站在了相谈所的房间里。
那束金色的光芒轻飘飘的穿过相谈所,一下子钻进了灵幻的身体里,而灵幻似乎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被撞的一个踉跄,随后有些迷茫的转过身来。
茂夫站在门口,抬手施展了超能力,面前这个虚假的影山茂夫只顷刻间便化成了泡影,真正的茂夫便穿过那光彩陆离的泡沫,站到了目瞪口呆的灵幻面前。
“师匠,对不起,失控的时候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说讨厌师匠是骗人的。”茂夫来到了灵幻的面前,认认真真的眼神紧紧的捕捉着灵幻的视线,冲他伸出了手:“师匠,跟我回去吧,我们在外面再一起吃章鱼烧吧。”
5
灵幻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弟子,看着他露出开心的神情,灵幻只觉得心中涌上一阵暖流,让他有了一种想要亲近自己最珍爱的弟子的冲动。
“师匠,我的道歉......你还记得吗?”茂夫小心的看着灵幻的反应,真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啊。不过确实还是孩子呢,灵幻在心中暗暗想着。
看着不说话的灵幻,茂夫心中有些惊慌,难不成自己在幻境里说的那些话师匠都不记得了吗?就在茂夫有些动摇的时候,灵幻突然笑了出来,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说道:
“mob,我能抱一抱你吗?”
师匠那份释然的微笑突然像是一条小虫一般,七扭八扭的钻进了茂夫的心,让他的脸突然红了个透彻。
“小酒窝,芹泽先生,请你们离开一下。”
不容置疑的语气。
mob的青春期才刚刚开始。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观看!
第一次尝试短篇(一万五算短篇吗?),不知道写的怎么样,赶在第三季完结没多久的时候交一篇粮真是太开心了。
其实mob的嘴炮(对不起我擅自称作嘴炮了)我琢磨了很久,在最后mob会说什么,但到最后还是决定了公式书的“师匠就是师匠”,果然还是只有真诚才最能打动人,这一句话足矣。
(所以说果然还是one老师才是永远的神啊......)
【茂灵】 万事顺遂 (OE)
别惊愕,这篇还是年长者,就是改了个名
全文1.7W+
纯爱正剧向
可以配合安静的音乐食用
长期作业蛮幸苦的,如果可以真的很想收到用心的评论
感谢阅读
——灵幻新隆背着光,立在百叶窗前,影山茂夫就像从前一样迎着光,听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能万事顺遂,可是我爱你,我就希望你什么都好。
那我讲三二一以后你就笑喔。
他这么说,蹲在半人高的摄影架前面看着手里抓着叉子的紧张的眼睛不知道是放在他脸上还是生日蛋糕上的小孩儿。
然后他说三,二,...
别惊愕,这篇还是年长者,就是改了个名
全文1.7W+
纯爱正剧向
可以配合安静的音乐食用
长期作业蛮幸苦的,如果可以真的很想收到用心的评论
感谢阅读
——灵幻新隆背着光,立在百叶窗前,影山茂夫就像从前一样迎着光,听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能万事顺遂,可是我爱你,我就希望你什么都好。
那我讲三二一以后你就笑喔。
他这么说,蹲在半人高的摄影架前面看着手里抓着叉子的紧张的眼睛不知道是放在他脸上还是生日蛋糕上的小孩儿。
然后他说三,二,一,按下了相机按钮。
他看看低着脑袋看着蛋糕一个字也不讲的小鬼头。
他说mob万事顺遂。
后来再看看他眉眼含着笑嘴巴一张一合的讲万事顺遂,却讲不清是什么滋味了。
万事顺遂。
刚开始听到这个词就不是从国语课上,是记不清具体年月的新年,雪下了好几天,满世界都是模糊的白,他踩着碎琼乱玉跑到他面前,一双不大的手举的高高的捧着花绿的伴手礼盒,说师匠新年快乐,那时候灵幻新隆就蹲下来摸摸他脑袋,递给他一瓶系着蝴蝶结温热的甜牛奶说,万事顺遂,mob。
等后来他再问起来,灵幻新隆就挠挠脑袋,说他不记得了,他伸手比比自己的腰说那时候你才到我这儿,我怎么还记得住。
好吧,那时候他才是一个到灵幻新隆腰的小矮子。
“万事顺遂”这四个字随便拆出哪一个,对他而言都太难理解了。
13岁生日那年听见这四个字,他也没有问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问了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有意思的答案。
左右也就是大人嘴里胡乱蹦出来的吉利话。
像是这种话,大人嘴里总是能攒好多好多,小时候的新年,出去拜年的时候妈妈还总是要他背几个。
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巴拉巴拉的一堆,其实影山茂夫也搞不清具体意思,他国语课总是走神。
说起这个,他就要想起来,之前他国语没及格的那张四十来分的卷子怎么也不敢拿回家去叫妈妈给他签字,尤其是想到要和律九十五分的小红花摆在一起,他真是想起来鼻子就要发酸。
所以他放学之后就抓着学校花圃里的野花掰花瓣,掰一瓣嘴里就念,跟妈妈讲,再掰一瓣又讲找师匠帮忙。
第一朵叫他去找妈妈,他就扭头又摘了一朵。
后来他把试卷摆到灵幻新隆面前,他看看自己,看一会儿就叹口气叫影山茂夫把原子笔递给他,他问说你爸爸签字的时候喜欢潦草一点还是工整一点。
影山茂夫愣愣,没讲话。
灵幻新隆就偏过头去说,干嘛啊?不是这个意思吗?
嗯,潦草一点吧。
灵幻新隆签完,把卷子往他面前一推,等影山茂夫刚要把它收进书包里,他却又把卷子抓回去。
等影山茂夫疑惑的目光撞过来,他就看着他讲,下不为例啊。
不知道为什么,影山茂夫还能记得住那天的夕阳洒满在泛黄的卷子纸上,他记得百叶窗外面汽车轰鸣的声音和灵幻新隆看过来的眼神。
还记得他那时候有一点想哭。
就那么一点点。
但是到最后也没哭。
但是讲真的,哭,总是早晚的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讲,可能就是要早一点,大人的话会忍忍,忍到受不了了也是要溢出来的。
这是灵幻新隆讲的,他说长大就是你从一个小酒盅变成一个暖壶,越长大能盛下的难过也就越多了。
初中的时候,他和律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影山茂夫觉得弟弟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学校里也有很多女生找自己要律的联系方式,妈妈也总是在饭桌上讲律真是又听话又省心还越长越帅了。
影山茂夫听了跟着点头,听这些话其实也没有觉得多不舒服,他觉得律很优秀,很多人喜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听来听去总是觉得有点落寞。
那时候他有两本日记,一本交给老师,里面零零散散写了些流水账,总被老师打个c再退回来,说写的很无聊。
还有一本他写了好多好多,写的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总是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日升日落,学校回家相谈所,有时候掺杂一些三点一线间隙里的阳光,但大多都是些学校的吵闹,老师的批评,总也没什么起色的成绩,同桌不经意间的嘲笑,杳无音讯的未来很多很多。
奥,还有些写关于灵幻新隆,一起走的放学路,吃到的好吃或难吃的小店,几句说不清含义的话,也很多。
他字写的不好看,有时候写完自己看了都会很生气,想要全都扯下来扔掉,可是最后他只是把满满当当的心事藏进了枕头底下。
他没有什么朋友,如果非要掰着手指头扯出来两个,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他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自己总是什么都讲不出来。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那些像流水账一样没来由的感伤,真的会有人愿意听吗?
他也不敢确定。
他国语成绩不好,那些琐碎的悲伤他也不能融化了再酿写成诗,他不会讲话,他知道所谓朋友,多数时候也只是表面安慰一下然后会想着把你这点屁事添油加醋后草草装盘再分享给他的其他朋友。
所以他张张嘴,总是又悻悻的闭起来。
久而久之,有时候放学在红绿灯前面发呆,把绿灯等成红灯了也不知道。
在便利店明明想要喝甜牛奶最后还是拿了乌龙茶也不知道。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麻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灵幻新隆撞见他在河岸边发呆的时候就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拎着菜说带他回家,他说不想回家,灵幻新隆说那就回我家。
他没讲话,算作默认,灵幻新隆领他回去,看着他坐在餐桌前面盯着花瓶发呆,问他要不要喝甜牛奶。
影山茂夫看着他不讲话,下一秒他看着灵幻新隆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来,微微仰着头轻轻问他,mob,难过吗?
他就哭出来了。
一开始他抓着椅子边边哭,后来灵幻新隆蹲下来,微微冲他张开手臂,他就抱着他哭。
影山茂夫想起来觉得那时候他们抱的应该是乱七八糟的,他哭的大概也乱七八糟的,刘海糊在脸上,耳朵里除了自己低低的哭声还有模糊不清的安慰。
他说没关系的。
说如果你想,什么都可以和我讲。
我会好好听。
说倾听徒弟的苦恼也是做师父的义务啦。
可是最后自己讲什么呢?
好像是抹了抹眼泪然后告诉他,我想喝甜牛奶。
可其实现在让他说说,那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难过,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很难过很难过,有时候甚至不是为了自己在难过。
在学校的时候忙着应付生活,那种难过就总是淡淡的,形影不离,但总也没时间好好感受,恍然在那么恬适的午后,那么轻柔的安慰,那种难过突然就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洪水猛兽,所以他拥抱灵幻新隆,也拥抱悲伤。
拥抱因为被他忽略而感到委屈的悲伤,可能悲伤也是小孩子吧。
后来谈起来,灵幻新隆说应该很孤单吧。
影山茂夫走在他旁边,踢踏着江边的碎裂的鹅卵石,沉默了很久,然后认认真真的点点头,说是。
那个时候,大概就是觉得很孤单。
因为孤单,所以难过,因为孤单,所以想哭,因为孤单,所以想要喜欢谁。
初中的时候,影山茂夫觉得应该要喜欢上谁,可是转了一圈,他谁都不敢喜欢,说起来他连朋友都不敢交。
从前灵幻新隆总去接他下学,那天影山茂夫看到他站在学校门口,走过去的时候被他同桌抓住,说帮我值个日吧,他讲有人来接我我想早点走。
同桌说求求你了,最后一次好吗?
影山茂夫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接那把扫帚,那天灵幻新隆走过来抓着他讲,走了,预约的餐厅不能迟到。
等把那个同学甩在后面了,影山茂夫才问吃什么啊?
灵幻新隆说拉面啊。
他问什么拉面还要预约啊?
灵幻新隆没有看着他,只是目视前方着说预约餐厅也好,想看的电视节目要开始了,或者妈妈叫我早点回家把衣服收起来,都无所谓。
mob,真诚是很好的事。
可是我希望你能开心。
嗯,影山茂夫其实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灵幻新隆的,但如果硬要讲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师匠的,那大概就是那天。
听他说真诚是很好的事,可是我希望你能开心的时候。
每一个字都让他想要哭。
拼在一起,他却又奇怪的笑起来。
说起来他还是喜欢听这种话,对他来讲,我希望你开心,比万事顺遂要好理解太多太多。
他说他从小就有点笨拙。
后来他才明白这种笨拙是无关身高无关长相无关体型也无关成绩的。
它就是一种从小潜移默化的痕迹,就算那天他要老的像埃及无毛猫一样谁也认不出了,熟悉自己的别人也能从人群里找到里面最笨拙的那个认出是他。
小时候他个子很矮,他觉得大概他爱喝牛奶也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小时候总喝总喝,后来养成习惯了,也就戒不掉了。
特别特别小的时候,大概还在幼儿园,他就矮的突兀。
后来在厕所的时候有两个小男孩问他可不可以勾到架子上的卫生纸,影山茂夫看看,就踩着凳子伸手去抓,结果一脚踩了空,摔在了厕所旁边泥泞的台阶上。
现在他不记得那天手疼不疼了,也记不清后来有没有被老师骂。
努力回想也只有模模糊糊色彩暗淡的影子,熙熙攘攘不堪入耳的喧扰,还有刺耳又诡谲的笑。
可是幼儿园里厕所的布局,潮湿的台阶,和两个挨在一起的坐便器他倒是记得很清楚的。
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哭。
应该是没有的。
但其实他觉得很难过。
记不清的这些东西,就像影山茂夫至今都想不起来那天在幼儿园厕所他们到底说了点什么才能让他觉得那么难堪。
那是他一次领会到真正意义上的难堪,他觉得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奠定了这种基础之后他才会变成那种笨拙的家伙,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难堪两个字的读音,更别提感悟它的意思,可是因为有这么一段儿,所以后来在国语课上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一下就领悟了。
他读不懂万事顺遂,却对难堪感同身受。
他小时候总是很羡慕班里面活泼好动被老师骂了,
打趣几句就能把老师逗笑,最后领到一个摸摸头的小孩子。
但是他是沉默寡言的小矮子,是教室的中后方,是好多年以后同学聚会都想不起来的无名氏。
他不敢讨拥抱,可是等灵幻新隆把温热的甜牛奶递到他手上,告诉他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的时候,他真的好想要拥抱。
慢慢来,这三个字对影山茂夫来说简直就是生命浩瀚汪洋里的方舟。
小时候他什么事情做不好,灵幻新隆总对他讲慢慢来。
后来老师看着他三十多分的试卷对他讲不是所有人都有闲工夫等你慢慢来的,他就把这句讲给灵幻新隆听。
灵幻新隆看看他,说是这样。
不是所有人都会等你,但是我会等你。
我会等你啊,mob。
后来他中考考砸了,擦着边上了一所差强人意的高中,灵幻新隆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边拍他肩膀边说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没关系,慢慢来。
他问慢慢来来不及怎么办。
灵幻新隆反问他说来不及什么?
他说不上来,灵幻新隆就笑抓着他的手说去吃章鱼烧,说你本来就是适合慢慢来的孩子啊。
他还记得那顿章鱼烧,他还配了甜牛奶一起喝。
说起来,他觉得后面他的个子长起来甜牛奶也功不可没,上高中的时候他站在人堆里已经可以赶上平均身高了,妈妈说加油咱们赶超,爸爸说多运动也长得快,律说真好呢哥哥变帅了。
他还记得灵幻新隆好像是倚在百叶窗前嘀咕 了一句。
长大了呢,师匠都变得寂寞起来了。
声音很小,好像本来也没想叫他听清楚。
上了高中之后,影山茂夫觉得高中简直就是地狱,到底是越长大越敏感,还是高中真的是炼狱场影山茂夫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没人讲的心事,总是吊车尾的成绩,还有食堂难以下咽的饭。
实在是寂寞的受不了了,他就试着一个人去梧桐成荫的操场上散步,去六点半天空还灰紫色的教室背书,去听给他递小纸条的女生讲青春期里的心动。
可是他还是觉得很孤单,就是很孤单。
好像也是那时候他才发现,思念,真的是长河。
难过也可以是不纯粹的,可以是复杂的说不上苦辣酸甜的深加工食品。
影山茂夫觉得走到哪里都觉得,这里我应该和你一起来才对,每一个日升日落,都觉得应该和你看才对。
那时候影山茂夫觉得,他要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想他。
睁眼是,闭眼是,梦里也是。
有时候想想甚至会恼火,不知所谓,但又清清楚楚,像篝火又像星辰,既炽热又遥远。
后来他回去,总要去找他,手机里也总是打电话,偶尔看到好看的月亮也拍下来发给对方。
就那样过了一段日子。
他们一起去动物园,去游乐场,去步行街,走数不清的大街小巷,在灼灼日光下一起压好几个小时的马路,晚上在被子里偷偷聊天,把下个月的每个周末的行程都安排好。
那时候,公交车的车程都短暂,明天的星星都漂亮,每一个周末都值得深深期待。
后来等再见面的时候,灵幻新隆讲,他昨天去相亲认识了一个女孩。
影山茂夫愣愣没讲话,只是看着他。
灵幻新隆说看我干嘛,也不知道那句话怎么了,影山茂夫突然就很难过。
不是气相亲对象,而是气那句。
“看我干嘛?”
后来有一个机会,他见了那个相亲对象一面,那个女人很健谈,他们俩在餐桌上喋喋不休着,那时候影山茂夫就撑着下巴看窗外,看着看着下雨了,他就自己喃喃着讲说下雨真讨厌,那女人看看他还给他递了一小盒冰激凌,影山茂夫看看她,听她问了几句关于自己,关于学校,还有朋友这些老生常谈的关心。
影山茂夫看看她,木讷的跟着回应,女人也不觉得无聊,还是笑嘻嘻的听着他讲。
尔后的很多个周末都是这样,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他们俩,像往常一样堆在一起,漫无目的着聊一些天南海北,不一样的是,那些话里总会穿插那个女人的影子。
她和影山茂夫也加了联系方式,每周末的时候灵幻总叫他问问她去不去一起吃饭,影山茂夫每次都要盯着灵幻新隆看一会儿,然后才在手机上按字,他问的也模棱两可,他不说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讲我们在外面你要不要出来一起。
尔后还要加一句,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那女人偶尔过来,但总也不会冷落了他,不过来的时候手机里也总问他有没有在学校不开心,甚至前段时间的早夏,他推开学校保安室的门保安告诉他说你姐姐给你送了雪糕,他还吃了一惊。
他知道的,她是很好的人。
所以在午后灵幻新隆翘着脚坐在沙发上问他你觉得她人怎么样的时候,他从堆叠的画本小说里抬起脑袋,盯着灵幻新隆看了良久也只是讲。
是个很好的人。
她是个很好的人,会听我讲话,会给我寄吃的,还会找我聊天,我不会讲话她也没有觉得无聊。
至少没有表现出来。
她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影山茂夫不会告诉他,他还是喜欢他们俩独处。
因为她是个很好的人。
原来高一的一整年他都不上晚自习,晚上总要做半个小时公交车跑过来写作业,从前灵幻新隆坐在转椅上,一双脚穿着尖头皮鞋,总也不老实的在大理石地砖上胡乱的划拉着。
一会儿到窗边抽烟,一会儿撑着下巴杵在那儿盯着他发呆,或者要是自己开始咬着笔头盯着本发呆,他就会跑过来拍拍他说,起来,我给你看看。
影山茂夫觉得那时候的晚上总是很晴朗的,风一动,扬起窗幔拢进来的就是干爽的烟火味道,夏天的话就掺一点回甘,冬天就添一分凛冽。
这种风他嗅了快要数不清多少年了。
昨天掰着手指头算算才发现,大概有六年了。
从她来了之后,狭小的空间里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脂粉香,闻上去很温婉的水木调调,她眨巴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里都忽闪出一股浅薄的香。
影山茂夫偶尔偏头去看看他们,他们聊几句,笑几声,偶尔还互相拍肩打闹,甚至还会乱揉对方的头发。
影山茂夫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的头发揉乱,然后透过散落在眼前的黑色发丝看过去的时候,她偶尔也能捕捉到他的目光。
影山茂夫把目光收回去,她就淡淡的朝他笑。
那天他来的早,相谈所里只有他自己和那把堆在角落里落了一层薄灰的转椅。
他怔怔的盯了几秒,伸手把包里的湿纸巾拿出来,抽出来,看看椅子,又看看手里的湿巾,最后只是擦了擦手。
再后来上个月末,那个姐姐不在,他们俩去吃拉面的时候,鬼使神差着聊起星座。
灵幻新隆举着筷子头头是道着,影山茂夫看着他,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直到说起狮子座和自己也很配的时候,想起她应该是狮子座,影山茂夫才抬抬头。
他看看他,看了很久,筷子也落在碗沿上,目光落在他脸上,灵幻新隆大概被他看蒙了,曲起食指在鼻尖下蹭蹭问他,怎么了mob?
他还是那么看着,眼睛瞪了一会儿又眯缝起来。
他像是往喉咙里硬塞了一块干面包,噎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
师匠你,想和她恋爱吗?
灵幻新隆顿了一下,摸摸下巴说,好像是刚想到这个可能性似的,说我努努力吧。
影山茂夫愣在原地,连个哦都没能再接下去。
回去以后他几乎是蒙的,第二天才想起来要难过,他想着应该哭一场的,于是就抱着枕头跑到阳台坐在窗幔边盯着窗子发愣。
他哭不出来。
他心里只有木讷的顿顿的疼。
他耳机里放着听不懂的外文歌,在他耳朵里什么调调现在都是悲伤的,都裹着深深的无力。
他听着他们声嘶力竭,看着窗外的行人都渐渐打起伞来,灰扑扑的世界里充斥了流动的彩色斑点,
窗外的云灰的让人沮丧,从清晨到傍晚好像都是一个颜色,直到真的傍晚了,妈妈拎着菜回来,问他今天有没有出门的时候,他鼻子才后知后觉的酸起来。
可是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呢?
他也不明白。
他总是慢半拍的。
从小就这样,小时候幼儿园被大班的小孩儿抢了积木,到家了才想起来要哭。
现在更是这样,天晴的时候受的委屈,下雨了才想起来要哭。
想什么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拍过月亮。
很难过。
特别难过。
还特别想念。
长河变成了汪洋。
深不见底的那种。
他掉进去,难过的明明喘不上气,这次却不敢再朝他伸手了。
如果说青春期是冗长的电影,是无数个问出口就要石沉大海的问题,是总会烂尾长篇的小说。
那影山茂夫的青春期一定有够无聊,他的青春期都装了点什么呢?
他翻开找找。
发现也只是一些没意思琐碎的难过,还有一个总是放不开手的年长者。
有一个哲人曾经回应过亘古难题关于人为什么要爱呢?
他说因为寂寞。
可是挠挠脑袋影山茂夫又问,爱了就不寂寞了吗?
爱了只会更寂寞。
曾经看见月亮的时候只是难过没有人和我一起看,现在这份难过具象起来,我想为什么不是你陪我一起看。
你的眉眼乃至身上沐浴液的味道是怎么散在晚风里的我都一起想象出来。
再回过头去看身边的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会不寂寞。
那天晚上数学作业怎么也做不出来了,他就撑着下巴发呆,从明明知道师匠大概率喜欢那个姐姐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去见他们,想到上周还看见相谈所的柜子上摆了甜牛奶的空瓶子,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就到快要到记忆尽头的时候,灵幻新隆递给自己的那瓶甜牛奶。
想到温热的洁白,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起很多从前。
不只是那天晚上。
他不可自抑的总想起从前。
上课想,下课想,睡前想,洗澡也想,甚至坐在灵幻新隆旁边了,盯着他在菜单上挑挑点点,看着他指尖在点在花花绿绿的小菜上划拉,他也在想。
他想以后可能要去别的城市了。
或许是在一起堆叠着重合的岁月实在是太长了,也可能是调味市实在太小了,他们俩一前一后慢吞吞的步子竟然布满了整座城市,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
总之,他看见什么都总能想起从前。
看见拉面就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吃的那么多饭,想起章鱼烧的酱汁溅在他的白体恤上,然后他俩一起唉声叹气的抱着衣服去洗衣店,洗衣店的阿姨笑盈盈的问他们是不是兄弟,这个事让灵幻新隆得意了好久。
从洗衣店出来太阳还没下山,影山茂夫赶着夕阳跑进学校,拿忘在里头的练习册,想起学校就想起从前他俩一高一矮的秉着肩走过了好多遍的放学路,想起那些日子灼热的日光,那些并拢五指也会从指缝间流淌下来的碎散的光,那些微暖灿烂的黄,斑驳的洒在他们肩头。
想起他站在便利店门口问他要不要吃雪糕,想起他拎起他的书包说我帮帮你,小孩子背都要压弯了。
想得起那时候他们指尖轻轻碰在一起,微微发凉的温度。
想起来学校前面林荫道上的大榕树,他俩总在底下对着对面的河川发呆,想起他们明明被蚊子叮了满脸满身还要站在树下讲些不知所谓也没什么意义的天南海北。
说起河川,他就又想起来,想起小时候他书包掉进去,他坐在岸边哭,灵幻新隆还跳下去给他捞。
看见他满身湿的爬上来影山茂夫又要哭。
灵幻新隆就捏住他脸说,别哭了,先给我弄弄干。
想起哭,就想起他和妈妈吵架,特别委屈的时候坐在街边在手机里传来灵幻新隆问他要不要去吃饭的信息。
等他到了,影山茂夫明明早就把眼泪抹干净了,可是灵幻新隆看看他,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说哭什么呢,总哭脸上长麻子。
他说不过就算真长了也没关系,现在正流行呢,有人还故意往脸上点呢,之前东街的李太太啊……
灵幻新隆说起这些,就开始东家西家的扯个没完。
每每听到这些,他就想起来在相谈所灵幻新隆倚着墙,自己倚着窗,天上浅而淡的几点星,能在昏暗的夜里烫出一个亮白色大洞的月光漏进层层叠叠的百叶窗,浸透了纷扰嘈杂的人声,裹挟在熙攘里的烟尘气,那味道其实有点呛,但是影山茂夫就是很喜欢陷在里面深呼吸。
他想起好多次他们也走在这种浅浅的夜里,那时候灵幻新隆和他讲起从前。
他的从前,他的青春期,他的童年,他的疼痛。
他淡淡的讲,不像是倾诉,只像给小孩讲故事,影山茂夫在他旁边走着,听到这些就盯着他看,问几句没什么所谓的问题。
灵幻新隆就一直从小时候有小孩抢他的玩具讲到填志愿的时候爸妈偷偷给他改了一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专业。
灵幻新隆和他讲,他也和灵幻新隆讲,他讲从前和律打架,后来因为超能力生分。
讲在学校里只有他看得见的那些怪物,讲被很多人误会。
讲那段时间,真的很……
他讲这些的时候,灵幻新隆也偏过头来看着他,他目光像是宽而长的江,绵软的洪流裹挟着他,不知道要驶向那个国度。
影山茂夫看看他,嘴里的词就突然变了。
很孤单。
他说,我觉得很孤单。
这种时候,灵幻新隆就拍拍他,有时候是肩膀,有时候是脑袋。
他说没关系的,以后不会的。
拍拍肩膀这个动作,他们俩做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个游离在亲昵和疏离间的动作简直填满了他和灵幻新隆之间所有的空隙,他有时候觉得应该更亲密一点,比如拥抱。
想起拥抱,影山茂夫总能想起很多片段。
零散的,穿不成串的片段。
像是剪辑影片的废胶卷,遗落在记忆空间里积灰的可回收垃圾,像是躺在床底下总也不舍得扔的旧衣服。
他想起来他俩一起去吃早点,灵幻新隆吃完站在门口等他,那时候影山茂夫拂开门口被风吹的微微扬起的布帘,从早点铺子里下台阶的时候,看到他陷在晨光里的背影就是觉得很想拥抱。
还有去年下雪的时候他俩走路去商场,雪片在空中弥漫,他俩的步子深深浅浅的踩过那些碎琼乱玉,影山茂夫的步子要慢一点,等到雪落了他们满头,那时候影山茂夫看着走在前面讲昨天的客人真难搞的灵幻新隆,也觉得很想拥抱,那时候在白茫茫的街道里,地铁在头顶轰鸣起来,那时候灵幻新隆在想什么呢?
他不知道。
但那时候他想,真希望能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出青春期,走到大学,走到毕业,一直到霜雪暮年。
说起这些以后,他也总想,总想着以后等毕业了以后要去很远的地方旅游。
其实去哪他到没什么所谓。
他就是想和灵幻新隆去,随便去哪都行。
无论看什么旅行宣传片,他总下意识的想着和灵幻新隆一起去。
想起他们约好一起夜晚坐着大巴跑到城中心,逛步行街,遇见大暴雨,他俩一起躲在KFC里啃冰激凌。
那时候影山茂夫一偏头,就跌进他目光里,他见他望过来,也不躲,只是笑着讲说,希望十年以后,我们还能一直这样。
像是这种雨他们也遇到了很多场。
从前他们总是顶着外套一起跑回去。
这些冗长的,说像是流水账又显得太过零散的从前,就是他所谓的青春。
从前这些事他是想不起来的,现在闹成这样,他倒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起来。
周末他们见面的频率少了之后,影山茂夫就开始百无聊赖,他仰在家里,漫无目的的划拉手机,总去看看他们之前的消息。
后来听同学给他讲有好看的小说,他就搜来看。
看到里面主角们相爱又踌躇着不敢表达,看他们之中的谁,终于许下勇气,把心意宣之于口。
看误会烟消云散,看旁白渲染勇气的力量。
其实要说这种烂俗的青春小说,年长者看来最没意思,可他十几岁的年纪,是最容易把“缘分就在当下,错过就会后悔”这样的话看进去的。
脑子里破罐破摔想要告诉灵幻新隆的想法转了几天,始终也没有实施,大概哪怕到了今天这个档口他也不舍得把这段关系扯开,因为事后哪怕有一丁点的豁口没办法再缝补好,他都会很疼很疼。
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手机上灵幻新隆的未接来电,好久没见的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悸,他犹豫几秒还是回了过去。
那边铃声没响几秒就被接起来了。
接起来空挡的三秒里,他们谁也没有讲话。
这短暂又窒息的空白就像坠楼在空中自由落体的几秒。
最后灵幻新隆问他要过来吗?
他说我请你吃点东西。
影山茂夫低头看看手指,指尖没什么意义的摩挲了一下公交车的站牌。
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诡异自尊心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声音哽住了几秒,他想讲不要,想说你干嘛不找她,说你不是早就不需要我了吗?他想说很多很多,但最后还是讲。
好。
他就是有点舍不得,伤人的话,他总是讲不出口,哪怕是装作无意,只要知道那是伤人的,他就是会舍不得。
走到相谈所的时候,灵幻新隆就站在楼下,他不抬头,影山茂夫也不打招呼。
灵幻新隆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也配合着他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成年人的特技,总这么臭屁。
等站在他面前了,灵幻新隆才笑起来拍拍他问,想吃什么?
影山茂夫说都可以。
灵幻新隆说那就还是去吃拉面吧,你们学校旁边开了一家,你知道吗?
灵幻新隆一路上在他旁边边划拉手机边讲一些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话。
影山茂夫在他左边安静的陪他走了一段,下过雨的初夏漫着冷意,路灯的光在水洼里晃来晃去,影山茂夫听着远处车流和人海的息壤,听着灵幻新隆在自己耳边哇啦哇啦的讲着。
他嘴里那句话突然就吞回去了,他觉得好像如果说这段从西街口的相谈所到校门口拉面店的路可以无限拉长,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的话,永远不讲也没关系。
走了一段,等到灵幻新隆突然掏出手机来说要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的时候,影山茂夫才突然顿下来,他等灵幻新隆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问他怎么了,他才讲。
他说师匠周末我们出去一趟好吗?
就我们俩个。
灵幻新隆看看他,然后问不叫你姐姐了?
影山茂夫顿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灵幻新隆盯着他长长的嗯了一声,问你和她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影山茂夫说没有,然后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灵幻新隆眨眨眼,笑起来,他说我都可以。
影山茂夫看着他的笑,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继续在他身边拖着脚步走,晚风的味道依旧入他鼻息,可他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那种想要珍惜的,甚至恨不得把这个片段抓住反复来回播放的感觉。
那种奇妙的感觉总是转瞬即逝的。
以前他总是不懂那种感觉具象到文字里到底应该怎么表达,后来他才后知后觉,那种感觉,就是人们每每老生常谈的所谓“幸福”。
想起来以前的作文题目,总问自己幸福是什么,大家都写要成为老师,成为医生,成为科学家,大家的幸福都好伟大,都要造福人类,那时候影山茂夫盯着作文空白的格子纸,脑子里空空的。
荡来荡去总也摸不出幸福具体的样子,甚至一个关于它的轮廓都搞不清楚。
现在他再想想,觉得,能不能这么讲呢?
我的幸福就是可以永远走在你左手边的人行横道。
他无数次想问问灵幻新隆,想问问他如果说他和那个姐姐真的发生了矛盾,他会选自己吗?
以前他大概是笃定的。
他对于用岁月堆叠出来的情感有一种别样的诡异安全感。
爸爸、妈妈、律都是这样的,只要是在一起堆了好多好多年,一起吃了好多好多顿饭的家伙。
他总觉得,是不会吵散的。
但现在她出现了,影山茂夫就突然惶恐起来了。
灵幻新隆说努努力。
他就更惶恐了
哭什么呢?
灵幻新隆用指腹抹掉他眼角微微温热的泪水。
影山茂夫一愣,他没回答,只是转身回家,收拾好书包,和律道过晚安,洗完澡,等躺在被子里望着窗户发呆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问自己。
哭什么呢?
不知道,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吧。
他再怎么懊恼,也只敢在脑子里反反复复重播那些雨雪,晚风,拥抱。
他那么笨拙,它抓不住老师在课上讲了无数遍的送分题,也抓不住陪他走了好多个冬夏的年长者。
但不论如何,他想告诉他了。
要怎么说他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
关于灵幻新隆的反应,以及成了如何不成又如何,还有怎么定义成了与不成,他都反复想了无数遍。
夏夜的晚风吹了又吹,电风扇摇摆脑袋和扇叶哗啦哗啦转的声音充斥在他的青春期。
他有时候想想如果在一起了,对对方讲从前不敢讲的话,会得到数不清的拥抱,每每想到以后天天堆在一起的日子就会笑。
可是有时候又想,要是不呢。
要是但凡有一点不遂他意呢。
他想都不敢想。
每每想到,就要打退堂鼓。
他胆小又容易紧张,他鸵鸟十级患者,有生之年第一次杀出重围不再鸵鸟,竟然是因为早恋。
说起来真是惹人叹息。
日子辗转,等到了那一天,灵幻新隆站在他家门口问他今天去哪的时候,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
顿了几秒,他说去一趟庙里好吗?
灵幻新隆看了他一会儿,说为什么啊?
影山茂夫说想要许个愿。
乘大巴车的一路,阳光被柳条割裂,影山茂夫透过被割裂成光斑微暖的光去看灵幻新隆。
他的年长者嘴巴不停地张张合合,他到底讲的是什么,影山茂夫也记不得,他只是盯着灵幻新隆的眼睛看的很认真。
他觉得他的眼睛特别好看,讲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总是呼扇呼扇,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扬起一小股细而浅的风。
到了地方,影山茂夫从山脚下望望山上红墙琉璃瓦的寺庙,苍翠的夏,梧桐枝桠繁茂的遮掩里影山茂夫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观音像。
他一阶一阶的爬上那些石阶,那些浸透了点点青苔,缝隙里塞满岁月的石阶,被十几岁的少年踩在脚下,灵幻新隆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他爬。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爬上去,站在观音像前发呆。
大抵是山顶的阳光好,梧桐生的繁茂,几乎参了天,风一吹,枝桠就哗啦啦的带着满山的光斑浮动,那些漂亮的淡金色光点,落了满山,落在门前石阶,落在细密翠绿的青苔,落在菩萨慈祥和蔼的眉角,落在她手里撵着的柳条,也落在少年散乱的发丝里。
灵幻新隆看着影山茂夫认认真真的望着那尊佛像,佛像笑的和蔼,眉眼弯而顺。
看久了就觉得几乎是慈祥的过了头,要叫做慈悲了。
影山茂夫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微烫的日光里立了很久,等路过的云把太阳遮了半,那光只落在他鼻尖了,影山茂夫突然深深鞠了一躬,鞠躬的时间也长,灵幻新隆觉着要有半分钟了。
刚要过去拍拍他说好了,菩萨又不是耳朵背,你的愿望他肯定听见了,就看到他直起身子跑向旁边敲木鱼的老和尚那里买香。
离得有点远,灵幻新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老和尚问了句什么,小孩就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钱包,最后索性把那钱包都递给他。
灵幻新隆来不及去拦,就见到影山茂夫抓了一大把香站到他面前,抽出一半来递给自己。
他说来都来了,师匠也许愿吧。
灵幻新隆看看他,叹口气还是接了去。
好吧,来都来了。
跪在庙里的时候,灵幻新隆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
眼前漆黑一片,鼻尖萦绕着浓厚的禅香,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想到到底要为自己求些什么。
最后他泄了气。
索性在心里念,菩萨,如果您能听到。
那么,希望。
影山茂夫万事顺遂。
下山的时候,天色微微转暗,云都染了红,一大片都度了金边,堆叠在黄琉璃瓦后面,远远的再望那佛像,真的美的叫人肃穆。
影山茂夫看上去心情很好,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灵幻新隆犹豫几次,最后问他许的什么愿。
影山茂夫突然定住了,有些僵硬的转过身。
小孩迎着夕阳,漆黑的瞳孔被夕阳映的泛了点彩,也像块剔透的琉璃,他长得白,平时就像玻璃展柜里的瓷娃娃,如今站在夕阳里,就像那玻璃柜开了灿红色的展灯。
他站在那,定定的看着自己,看的很认真很认真,一如刚刚在灼人的日光下望着菩萨。
直到灵幻新隆受不了,摆摆手说要是不愿意讲的话就算了。
影山茂夫却不领情,他还是定在那阶石阶上,少年低头沉吟,连风都悄无声息。
良久,他再抬头看向灵幻新隆。
灵幻新隆身后是琉璃瓦的小庙和笑的祥和宁远的菩萨,少年猛地仰头,面对着菩萨和他。
他打了好久的腹稿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扯裂,被阳光灼化,被浅风吹散。
一瞬间。
快七年时光,他只化成一句。
我喜欢你啊。
影山茂夫也不知道,他讲完之后,山风骤起,苍翠而盛大的梧桐长柳都伴他荡漾,灵幻新隆踩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迎着夕阳颤抖着不知所措的讲出这几个字的少年。
那一瞬间,山风都为他哗然。
灵幻新隆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很多年以前,影山茂夫上国语课,老师讲草长莺飞二月天,他回来却总写成草长莺飞四月天。
灵幻新隆来来回回纠正好几次,他也改不过来。
后来问他为什么,他挠挠脑袋,很认真的说,二月份还好冷,没办法长草的。
那时候灵幻新隆笑的合不拢嘴,现在想想,却再笑不出那么大声了。
他只是眉角也挂上笑。
眼角一起顺着软下来。
草长莺飞的大概不是二月,也不是四月。
是十七岁。
灵幻新隆站在原地,他看着眼神期许又惶恐的少年,神也不舍得跑的太久。
他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他,借山风别过他耳边飞扬的发丝。
影山茂夫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道被温热的体温蒸腾起来,融在禅香袅袅的风里也入他鼻息,灵幻新隆抱他一会儿。
然后拉着他的肩膀远离,伸出一只手,像往常那样拍拍他。
他说,回家吧mob。
影山茂夫愣住,他慌乱的抓着灵幻新隆的袖子问他是怎么想的。
灵幻新隆回头,看看他又笑着叹气,他说,我想你好好长大。
模棱两可的话仔细想想都像是拒绝,影山茂夫都记不得那天到底是怎么走完剩下的回家路,尴尬吗,悲伤吗,想哭吗?
好像都没有,只是沉浸在表白和冲动的勇气里还没有被割离出来的情绪突然死寂,生命汪洋宁静的像暴风雨前夕。
他说我想你好好长大。
好好长大是什么意思,影山茂夫也不懂,和万事顺遂一样叫人难以理解。
下周是影山茂夫的生日,之前说叫他来家里过的,灵幻新隆趴在桌上,曲起食指漫无目的的敲着桌面,没意义的节拍散在初夏微弱的蝉鸣里,灵幻新隆试着把它敲成一首歌。
关于青春,关于爱,关于以后。
三思过后,灵幻新隆还是在影山茂夫生日前的晚上打电活过去问他要不要一起过生日。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那头的少年声音有点哑,他像是先无声的点点头,过一会儿才想来嗯一声。
话了,他们俩谁也没有挂电话,浅浅的夜,夜色还不算浓,灵幻新隆想不起上一次和谁保持过这么长久又窒息的沉默了。
长远的沉默,影山茂夫也舍不得挂,从前他也舍不得,可现在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影山茂夫咳嗽两声问那个姐姐也来吗?
灵幻新隆说不了,就我们俩,好吗?
他又嗯一声,随后又是沉默,良久。
灵幻新隆说mob,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又是沉默,半响,影山茂夫又再嗯了一声,然后先一步撂了电话。
可是,怎么像以前呢?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天天见吗?
还踩着夏天的残光碎影躲在蝉鸣里压好几个小时的马路吗?
还天南地北的说个不停吗?
还讲你的痛苦吗?还讲我的孤单吗?
还说学校里南归的燕子吗?
说疯长的梧桐枝桠吗?
雨后江边暴涨的急流呢?
还讲难解的数学大题吗?
还说新开的拉面店吗?
还去楼下等你吃饭吗?
还要我对你抱有数不清的关于以后的希望吗?
还有说不清含义的拥抱吗?
还谈起她吗?
或者其他的她?
怎么像从前呢?
怎么才像从前呢?
影山茂夫不懂,就像他不懂要怎么像灵幻新隆嘴里说的那样好好长大。
一如他从前听不懂万事顺遂。
十八岁那年生日,他的年长者坐他对面撑着下巴望着他,他们隔着小小的一方餐桌。
灵幻新隆摸摸口袋,掏出打火机,他手指微微用力,火苗从他指尖冒出来,他把火苗蔓延到蜡烛的引线上。
啪的暗灭了灯以后,舒了口气坐回到他对面。
周围很暗,天虽然没有全黑,但也暗成了深沉的紫,火光映的雪白的少年有了点血色。
温暖的橙光散了一小片,影山茂夫凑近过去。
刚刚闭上眼,就听到灵幻新隆说,mob,生日快乐,师匠祝你万事顺遂。
万事顺遂。
时间瞬息到时至今日,这个词在他脑子里转转,他忽而觉得不可思议,到底要多漂亮聪明的天之骄子才能做到万事顺遂呢?
他睁开眼看看他,在他眼睛里灵幻新隆还是那样,睫毛长的能扇出一小股风,他眼角或许已经漫了细纹但影山茂夫是注意不到的,在他眼里灵幻新隆还是一个需要自己微微扬着点脑袋才能看见的年长者。
许愿的时候他双手合十,想着他不贪心了,他不要万事顺遂。
这个世界上,如果千事、百事、十事,哪怕只有一件事是真的可以顺遂的也是天大的好事。
哪怕只有一件事,是真正可以顺遂的呢?
他闭着眼睛犹豫了很久,细小的火苗摇曳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被无限放大,他绞尽脑汁。
像是那天跪在菩萨面前一般虔诚。
最后他泄了气,他想。
你或者未来总要有一件,要顺遂吧。
他睁开眼,房间里很暗很暗几乎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可是他知道那个人大概是眯着眼笑。
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看他睁眼,灵幻新隆双手轻轻一拍桌子,按亮了灯,他说好了mob,吃蛋糕吧。
边吃,影山茂夫边发呆,他看着灵幻新隆的眼睛发呆,发了一会儿,他问。
师匠,你说愿望,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呢?
愿望是说给谁听的?
大家都说愿望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是愿望,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呢?
像是我这种家伙的愿望,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愿意听,最后也不过是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野风吹碎了又散落在陌生城市灯火阑珊的角落。
所以愿望,到底是说给谁听呢?
灵幻新隆也不知道,他也没办法像从前回答他所有幼稚问题一样告诉他一些理所当然的答案。
他再张嘴声音有一点点哑,他说mob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吧。
影山茂夫摇摇头说没有,我学习很差。
灵幻新隆敲他脑门,说乱讲,上次还看到你书包里放了巧克力,还是草莓味的,你自己会买这种东西吗?
影山茂夫不讲话了,灵幻新隆笑着用指腹抹掉他鼻尖沾着的奶油。
他说以后,你会更受欢迎的。
影山茂夫顿一顿,说我不要。
灵幻新隆说干嘛不要啊?有女孩子喜欢诶,这么好的事干嘛不要?
影山茂夫不再讲话了,只是盯着他,他眼睛里有点失落。
灵幻新隆也不继续说了,他笑一笑,说还没有到12点,你现在还是17岁呢。
影山茂夫点点头,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灵幻新隆也不躲那目光,他笑的可能也多少有些闪烁。
他上前,蹲在影山茂夫面前,就像从前,他蹲在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鬼头面前。
影山茂夫失落里掺了点错愕,却还是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灵幻新隆微微仰着脑袋,他一直那么笑着,眼睛好像有点若隐若现的红,他说,趁着你还十七岁,让师匠稍微任性一下吧。
说完灵幻新隆轻轻抱住他。
那几秒,窗外烟花四起,影山茂夫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灵幻新隆故意放的。
就像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天他的年长者躲在喧嚣里,鼻尖和眼角都埋进他的发丝里,一遍一遍告诉他。
我不管怎么样都爱你。
灵幻新隆不知道愿望要说给谁听。
说起来,爱要说给谁听,他都不知道。
影山茂夫。
那个小鬼,可以是他所有求神拜佛时愿望的主角,可以是他放弃一切的理由,是哪怕有一天他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也可以做他一辈子的避风港这样的存在。
他可以是一切,但他不能是现在这样。
高三以后,影山茂夫回来的就更少了,灵幻新隆知道自己讲的那句像从前一样,对他们两个中无论谁来讲都太过为难。
影山茂夫没有和他讲过他心情如何,但灵幻新隆也知道他不好。
那么孤单的小鬼,七年时光突然从他生命里割离,灵幻新隆骗也骗不过自己他过得很好。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影山茂夫从学校里出来,看到校门口站了个人,那人打着伞,影山茂夫望望天才发现夜色里充斥着细密的雪片,他走近了才看清他的年长者。
影山茂夫眼睛闪烁了一瞬,随即又暗淡下去,他说怎么了吗师匠。
灵幻新隆把他拉进伞下,说想来见见你。
影山茂夫顿了一下,心也跟着一颤,但很快他又拖着脚步继续走。
脚下的路渐渐多了点阻塞,雪白渐渐变得有些泥泞。
影山茂夫和灵幻新隆在路灯下走啊走,旁边车来车往,纷扰的人流吵闹着喜怒哀乐的熙攘,连风都像从前。
这么走了好久,灵幻新隆突然问,在学校过得好吗?
影山茂夫没再看他,他忽的一下鼻子猛的发酸。
他想起灵幻新隆说的好好长大,他觉得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到那边之后也给我打打电话吧。
灵幻新隆再站在桌前看着影山茂夫收拾东西,已经是小鬼头准备去上大学了。
这句话说出来,影山茂夫突然又顿住了,再回过头,灵幻新隆就看到他眼眶泛了圈红。
灵幻新隆勾勾手指叫他过来,少年人除了骨架还略单薄身高已经和自己般般高了,细细看的话或许还高出一两公分,此时他微微弯腰在自己面前,自己再去轻轻摸他脑袋,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灵幻新隆半真半假的笑笑,说哭什么呢,又不是见不到了。
影山茂夫站在他对面,眼角处盛了一汪阳光。
他说师匠我们以前天天见的。
灵幻新隆没了声音。
他继续讲,带着点鼻音,瓮声瓮气的讲,说大人骗人,师匠骗人,说哪有可能万事顺遂?
阳光滚烫,白灿灿的又被厚云层拂了去。
灵幻新隆笑着叹气,介于认真和玩笑间的声音听的影山茂夫有些迷糊,他看灵幻新隆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抹平自己皱起来的眉头。
他指尖微微泛着凉,力道轻而软,影山茂夫轻而易举就顺了他意顺了眉。
灵幻新隆背着光,立在百叶窗前,影山茂夫就像从前一样迎着光,听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能万事顺遂,可是我爱你,我就希望你什么都好。
我也不希望你难过,如果可以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你过的好。
比任何人都想要实现你的愿望。
可是我们两个,说别想那么多的是我,看到什么不靠谱的事拽着你讲试试嘛的也是我。那种时候,你在干嘛呢?
你扯着我的袖子仰着脑袋问我,真的可以吗?
你那么一个小孩,空白到漂亮,却只巴巴看着我,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可是mob,我再怎么不靠谱,我也是你的年长者。
再见面的时候影山茂夫已经毕业有些年头了,其实说见面也不那么准确。
是他自己开的店,关于灵类咨询的。
其实也没什么缅怀过去的意思,只是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那天他坐在店里发呆,他收的小学徒递了封信给他。
小孩刚上初中,不大的一个,看看那封艳红的信封又看看自己。
拧巴着稚嫩的眉头问影山茂夫说是不是情书。
影山茂夫拍拍他,说怎么可能,说着拆开那封信。
里面的字迹很熟悉,影山茂夫不要看署名也知道来自谁,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只看了开头寒暄的一行就不再敢往下看下去。
他把信合起来,半响又打开看完。
看到他写说要结婚了,说如果他觉得为难不来也没关系。
影山茂夫看看右下角新娘的名字,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名字。
他盯着信看了好久。
小学徒扯着他袖子叫了他好几声,最后像是有点生气的把他手里的信一扯。
说果然是情书对吧。
影山茂夫看看他,从他手里把信又接回去。
然后揉揉他的脑袋,说不是,硬要讲的话应该是死(莫屏蔽)亡证明。
我青春期的死亡证明。
他看看小徒弟的脸,看他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突然又想起从前,已经记不清到底多遥远的从前,灵幻新隆也这么摸摸自己的脑袋,告诉他说,你也会是别人的年长者。
不是就好。
小徒弟眨巴几下眼睛,说再过几天是新年了师父和我一起过吧。
影山茂夫笑笑,说再说吧,想要什么礼物可以告诉我。
什么都好,小孩笑着讲,说师父大吉大利。
影山茂夫下意识去接,嗯你也是,万事顺遂。
说完他才愣一愣。
人这辈子大概都要有一个年长者。
大概也只有一个年长者,他独一无二,无所不能。
下班的时候他跑去便利店买了瓶甜牛奶。
瓶子早就换了新包装,其实连原来的店面都早就不在了,高二新开的711后来变成宠物用品店,再后来又成了十元商店,他上大学之后又改成了洗衣房。
现在时间辗转,却又开回了711。
可是店开成轮回,人却再难轮回。
从前影山茂夫以为那个姐姐是他和师匠之间最大的问题,所有的鸿沟都从她起,可现在站在多年后的711里再回首那七年。
他却觉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师父,影山茂夫向右边偏头看见小徒弟在拉他的袖口,晚饭吃什么啊?
影山茂夫沉吟一会儿,说你想吃拉面吗?
小孩儿点头说好。
影山茂夫就直起身,手里抓着牛奶瓶和那封艳红色的信,他透过挂着乳色奶渍的玻璃瓶再去看那封信。
想起最后一句。
灵幻新隆还写。
mob,万事顺遂。
那走吧。
影山茂夫牵起他,把牛奶瓶和信封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那一年黄色琉璃瓦间的夏天,影山茂夫跪在菩萨面前,他想,灵幻新隆,万事顺遂。
现在稍微有点后悔,站在这个新年的档口,满天细碎的雪片,在繁星里折射白皙的闪光。
他想影山茂夫,灵幻新隆,万事顺遂。
————————END————————
后记:
这篇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最后反而事与愿违的什么也没有讲明白。
这篇be不be我觉得还是都由心证吧,但是其实我写着有点难过。
可是像迷梦一样的青春期多数时候总是不能永远温柔的吧,现实总是要破碎的。
人总要离散,七天也好七个月也好七年也罢,我的年长者曾经牵着我的手走过蝉鸣连天走过天涯百川,走过街角巷口,我们曾经有过讲不完的话,曾经舍不得的真情实感。
那些都是真实的。
真实才难过。
真实才美好。
真实才会碎。
说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总不舒坦,写完也不舒坦,我总是不喜欢这样的结尾,哪怕我觉得应该这样,哪怕我早就想好了要写这样的结局,我也觉得不舒服。
所以大概率我还会写别的结局,等等我吧。
我要写就要写历经千帆后的圆满,要执拗着守着约定,要不只是七年的生日。
要再过几年,我们就一起逛超市,一起去旅行,一起讲有的没的,一起跨年,一起放烟花,一起吃拉面章鱼烧,一起睡觉,一起回家。
等等我吧,等我们都老一点,我们就好好在一起。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从前我总觉得结局是不重要的,觉得所谓人生就是积攒一些闪闪发光的瞬间,这样就好了。
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不,不只是这样就好了,我一定要好结局。
感谢你看到这里,希望我们都能有好结局,希望我们许愿万事顺遂的时候,也要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
那就不再祝大家万事顺遂了。
祝我们往后的每一个年头最想要实现的愿望,都能够顺遂吧。
欢迎来到命运游戏(22)【直播体】【观影体】【带卡止鼬专场】
*本章内容可能存在争议,欢迎提出自己的看法
虽然观看者们急切地想知道剩下的三对情侣又经历了怎么样的考验,但游戏的休息时间到了,大屏幕还是黑了下来。
一夜过去。
屏幕重新亮起,接下来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人却不是大家期待着的带土,而是躺在床上的红发女忍。
“是玖辛奈夫人!”
有记忆好的人顿时认出来了,在那个恐怖的灾难之夜里,木叶失去的不只是年轻的火影,还有他深爱着的妻子。
【玖辛奈痛苦地呻/吟着,孩子的诞生日从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
一旁的水门神色慌乱,看起来比阵痛中的玖辛奈都还要紧张。...
*本章内容可能存在争议,欢迎提出自己的看法
虽然观看者们急切地想知道剩下的三对情侣又经历了怎么样的考验,但游戏的休息时间到了,大屏幕还是黑了下来。
一夜过去。
屏幕重新亮起,接下来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人却不是大家期待着的带土,而是躺在床上的红发女忍。
“是玖辛奈夫人!”
有记忆好的人顿时认出来了,在那个恐怖的灾难之夜里,木叶失去的不只是年轻的火影,还有他深爱着的妻子。
【玖辛奈痛苦地呻/吟着,孩子的诞生日从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
一旁的水门神色慌乱,看起来比阵痛中的玖辛奈都还要紧张。
玖辛奈面对的不仅是分娩时的剧痛,还有九尾封印松动的威胁。
但为母则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降生,玖辛奈在忍受痛苦的同时还要拼命对抗试图撕毁封印出逃的九尾。
感知到这一切的水门额头上也浸出汗珠,紧锁着眉头为妻子和孩子打气。
“加油啊玖辛奈,加油啊鸣人!”】
“等等,不会吧?”
有人失声惊呼,引得旁边的人一脸好奇。
“什么不会吧?”
察觉到问题的那个人一脸的震惊,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亢起来:“你们忘了吗,鸣人大人是孤儿啊!”
水门和玖辛奈死于九尾之乱,所以,这个晚上就是那个血色之夜!
再想想这应该是带土的幻境考核,也就是说……
“那个制造了九尾之乱的神秘宇智波”,更早猜出了真相的鹿久喃喃自语:“是宇智波带土。”
村子和宇智波之间矛盾的彻底激化,就是因为村子发现宇智波一族的人操控九尾蓄意制造杀戮,宇智波却一直不肯承认族中有人参与此事,因此双方的隔阂与猜疑才越来越深。
九尾在村子里大肆破坏时,很多参与战斗的人都是亲眼看到了九尾的兽瞳变成了写轮眼,宇智波操纵九尾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证据确凿,宇智波却抵赖不认,所以高层厌恶了宇智波,失去了亲人与同伴的村民和忍者们也抵触着宇智波。
自觉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面对村子的提防和排斥,宇智波也与村子离心,以至于想发起谋反。
可如果动手的是斑救下的带土,那宇智波一族就的确没有说谎。
自来也叹了口气,谁能知道三战时立下大功的那位英雄没有死呢,只能说,宇智波一族的运气真不好。
“不可能吧?”
提出质疑的是曾和带土一个班上学的某位同期,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带土可是我们班上出了名的吊车尾,他有次参加中忍考试时还被凯直接一脚踹晕了呢。四代大人战死离神无毗桥之战最多不过一年,这么短的时间里带土就能从一个不起眼的中忍变成和火影持平的强者?”
“人家可是宇智波。”
宇智波的血继就是这么犯规独一无二,能升级能进化,有秘术有瞳术,万花筒和轮回眼的能力还各不相同。
旁边的人忍者拍拍这位仁兄的肩膀:“二代大人在梦里不是说过了吗,宇智波是爱之一族,会因为想要保护所爱变得强大起来。”
“我觉得是斑大人教得好,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嘛。”
新鲜出炉的斑吹开始据理力争:“要是没人指导,带土的进步肯定不会这么大。”
“要说老师的话,第七班的带队上忍是卡卡西,可他的学生却成了三忍的弟子诶,这个辈分就好玩了。”
“别扯远了,快看,有面具男出现了,肯定是带土!”
鹿久看着屏幕沉思。
柱间、扉间、斑和泉奈在幻境中重生的时间节点,明显是他们一生中充满遗憾和后悔的时候。
可带土为什么不是重生在被巨石压住前呢,这难道不才是他人生悲剧的起因吗?
【戴着面具的带土静静地站在外面,他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被打晕过去的暗部精英。
带土从没有后悔去救卡卡西,就算重来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将卡卡西推离险境,哪怕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带土没想到会回到这个时刻,他一直以为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抢在琳迎向卡卡西千鸟之前救下她。
但带土也知道,自己真正后悔不该做的——是杀害了玖辛奈。
琳的死是被斑和黑绝精心设计的,就算带土想要阻止,但当时他万花筒还没有开启,就算及时赶到也无法改变,何况他还去晚了一步。
可九尾之夜则是由带土亲自主导,目的除了回收九尾,也是报复未能及时赶到救人的水门和向木叶迁怒、泄愤。
正是昔日老师和师娘的死,还有那么多罹难的无辜者一条条的人命堆积在那里,才让带土再也无法回头,只能下定决心坚定地踏上月之眼这条不归路。
老师、卡卡西,带土在心里悄声说着: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屋子里玖辛奈的分娩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水门紧张地祈求着:“鸣人快出来,九尾别出来”。
而在一声婴孩的啼哭后,在场的四个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母子皆安。
“玖辛奈,你身体没事吧?”
水门关切地看着妻子:“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成为了父亲,谢谢你不惜以身犯险也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好了,虽然你刚刚生下孩子十分辛苦”,水门振作起了精神:“不过接下来就要完全抑制住九尾了。”
正要为妻子加固封印,水门突然警觉地望向一边:“谁!”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能无声无息地穿过结界,他想要做什么?
众人目光的汇聚处,带土伸手取下了面具。
“老师,是我。”】
一直注视着带土的棕发少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带土,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游戏又开始了快进。
【在水门和玖辛奈的帮助下,黑绝被封印术暂时困住。
然后带土利用神威的虚化取走了寄放在长门那里的斑的轮回眼,换上这双眼睛将黑绝送上了天。
带土为了救同伴牺牲,还慷慨地献出了自己的眼睛,他的英雄之举一度让村民们对宇智波的印象不错,没有九尾之乱的发生,村子和宇智波的矛盾还是可以缓和的。
因为带土和轮回眼的威慑,团藏就算想对宇智波动手也没这个胆子,何况现任的火影是年轻有为的水门而不是昏庸纵容团藏为恶的日斩。而宇智波这边看到了家族再度崛起的希望(带土是火影的弟子),所以也没有想要靠谋反来强行夺权的念头。】
影像最后定格在五代火影宇智波带土带上火影帽的一刻,对这个结局,不管是净土里的宇智波,还是木叶的观看者们都很满意。至于其它四个忍村嘛,则是羡慕木叶拥有那么多出色的宇智波。
【对忽然隐身了的敌人,带土和卡卡西顿时警觉起来。
但无法看到人,又该如何防备敌人的攻击?
对方彻底消除了气味,那就只能通过空气的微小流动以及声响来判断他所在的位置了。
比起慌张的带土,卡卡西冷静地分析着。
可偷袭突如其来,为了保护带土,仓促之间卡卡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友人挡下袭击。
看到卡卡西的左眼被敌人毁去,带土又惊又怒。
顾不得会把后背暴露给敌人,带土急忙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卡卡西。
卡卡西则是捂着流血的眼睛提醒带土要小心,后者顿时眼里涌出了包含着自责、懊悔、心疼、歉疚以及感激种种情愫的泪水。
“眼里又进垃圾了啊?”
卡卡西对自家的哭包队友毒舌了一句,就改为硬邦邦地安慰:“忍者不许哭,我还没死呢。”
攻击既然得手,敌人可不会放过干掉两个小鬼的机会。趁他们在交谈,敌人再次偷袭。
但这一次,带土却成功地进行了反击。
“为、为什么,明明不可能看见的?”
垂死的岩忍惊骇地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那是宇智波的二勾玉写轮眼,为了保护卡卡西,带土他开眼了。】
这是观看者们第一次看到宇智波的开眼,虽然知道小队成员之间的关系是除家人外最亲密的,但一个宇智波居然为了救外族人开眼,看来扉间说得没错,果然宇智波是充满爱的一族啊。
【卡卡西在疼痛中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过去,看着完好无损的带土,那本已止住血的眼睛是又流血了,就像是为某人落下的眼泪。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包扎好左眼的卡卡西和带土赶去了关押着琳的山洞。
少年们默契配合,与敌人战斗着。
虽然有着远胜于过去的战斗经验,可这个时候卡卡西的身体状态太糟了,失去了一只眼睛也无法准确地用千鸟,所以尽管卡卡西想要快些结束战斗撤离,但仍然又面对了山洞崩塌的危机。
好在卡卡西有留意顶上坠下的落石,所以这次他没有被砸中,就不需要带土来救。
没有带土赠送的写轮眼,卡卡西就会失去“拷贝忍者”、“写轮眼的卡卡西”等响彻各国的名号,拿手的千鸟也无法使用。
但卡卡西一点也不后悔,虚名和实力又哪有活生生的带土和琳重要呢。只要他们安然无恙,卡卡西愿意付出一切。
眼看三人即将奔出洞口,可是意外又发生了。
因为分心看着头顶,带土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
卡卡西是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扶起带土,然后一块大石落下,重重地砸在卡卡西的腿上。
虽然没有带土曾经的伤势那么严重,但一时半刻卡卡西也是动弹不了了。
卡卡西将试图抬起大石的带土推开。
如果注定有人要牺牲,那我宁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知道再过不久整个山洞都会崩塌,卡卡西就冷着脸呵斥:“别耽误时间,我没救了,你们快走!”
“不行!”
带土的泪水又涌出来了,大声地反驳:“我怎么能丢下你啊!”
“难道你们想要都死在这里吗?”
洞外的敌人开始发动忍术来摧毁这个山洞了,卡卡西咬着牙用苦无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再不走,我就先解决我自己!走啊!”
带土边哭边拉着琳往外爬,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那谁来帮卡卡西报仇呢。
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卡卡西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嘛,忘了告诉你了,带土,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看到更多的石头落下,观看者们都惊了:不会吧,不会还是悲剧吧?
难道,卡卡西的考验要失败了?
纲手不忍地移开目光。
在带土出现在游戏会场后,纲手就有查看水门班的记录。
带土为了救卡卡西牺牲,琳为了不让三尾威胁到村子牺牲,水门为了保护村子牺牲,若是没有命运游戏的出现,未来卡卡西也会为守护木叶牺牲,命运对水门班的师生们真是何其残忍。
【在飞扬的尘土中,有起爆符的光芒亮起。
然后人影一闪,金发的青年就扶着伤了腿的卡卡西出现在带土和琳的旁边。
琳欢喜的笑容才刚绽放,某人就抢在她前面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同伴。
“太好了,卡卡西你没事!”
面对哭得眼泪汪汪的带土,卡卡西却笑得很高兴。
带土,看样子这一次我可以见证你的荣耀了呢。】
影像结束在水门班的学生们看着自家老师当上火影的那一刻。
卡卡西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对他来说,只要带土和琳活着,水门和玖辛奈也没有出事,那他的人生就没有了遗憾。
“真是个温柔的好男人啊。”
照美冥由衷地感叹,然后目光落到自己身边的那群歪瓜烂枣上,再次无力地叹气。
【止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站在瀑布对面的那处悬崖上,右眼还痛得厉害。
上一世止水就是在这里向鼬告别后,把左眼送给了鼬,又叮嘱鼬要保护好村子和家族,就一跃跳下了高崖。
我真蠢。
止水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多只是暂时延缓了宇智波和村子矛盾的爆发。而且两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肯定比一个人多,我为什么要让鼬孤身去面对我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呢?
右眼被团藏夺走了,但左眼还在,须佐也能开。就算怕引/爆村子和家族的冲突不能公然对团藏反击,可我也没必要非要死去。不过,还是要让鼬开万花筒。
止水迅速地盘算着,而他的沉默却让鼬更加的不安。
“宇智波的政变已无法阻止,若村子发生内战的话,其它国家必定会趁机入侵,又会爆发战争。”
在微凉的夜风中,止水向鼬讲述着很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我本想使用别天神阻止政变,但却被团藏夺走了右眼。”
以前止水没有怀疑过团藏,虽然被团藏以卑劣的手段夺走了眼睛,但相信着村子的止水却以为团藏是想要用他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木叶——牺牲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来保住整个村子,这是顾全大局的选择。
但现在止水却认清了团藏自私狠毒的本性,不会再让鼬去面对那两难的痛苦抉择。
止水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向三代揭发团藏的罪行。
三代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的老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但他还是纵容团藏身居高位。至于其他的高层,呵,在他们眼里,身为宇智波就是罪。
若止水去控诉团藏设下埋伏夺取他的眼睛,届时团藏狡辩说是止水试图对他用别天神被发现了才反击,试想一下,高层会相信谁?
“团藏应该也盯上了我的左眼”,止水转过身,不想看到鼬为自己难过:“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如果我死了,情况肯定会有所变化。”
“等等止水!”
知道了止水的打算,鼬惊了。但在他奔过来挽留之前,止水就跳向了深渊。
“不用阻止我,鼬,照顾好自己。”
鼬,请为你自己好好活着。
声音消失在瀑布的水流声中,而那个人影,则是在鼬悲痛欲绝的注视下坠向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着之前卡卡西的例子,这一次观看者们并没有认为止水是死定了。
悬崖虽然高,但这点危险还杀不死一个强大的忍者。与其说止水死于跳崖,还不如说他是被自己心中的死志杀死的。既然止水都不打算死去了,那他自然有办法存活下来。
【在确定离开了鼬的视线范围后,止水就用须佐骨架包裹了自己,抵消了从高处坠落的冲击力,毫发无损地落入水中。
顺流而下了一段距离,止水就从南贺川里游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生火烘干衣服,再消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木叶。
明面上,止水是必须死亡的。
一方面让宇智波失去一员大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则是让团藏继续夺眼的阴谋破灭,顺便,再让鼬受刺激开个万花筒。
没有尸体不要紧,上一世根部也好,宇智波也好,不都没人找到我的遗体吗,大家还不是确信我已经死了。反正鼬看到我跳崖了,遗书我也留了,那我就是死了。至于今后的打算嘛……
站在一头雾水的面具男前面,止水笑了:“斑,我加入晓,你帮我抢回眼睛,如何?”】
净土里的富岳满脑子的问号。
他以为止水会和鼬联手反杀团藏,结果止水跳崖了;他以为止水只是单纯地诈死,没想到止水找上了假扮成斑的带土。
止水,你到底想做什么?
【止水想做的当然是不让鼬再受苦。
既然待在木叶无法解决村子和家族的矛盾,那能不能从外部找到破局的办法呢?
或许宇智波骨子里都有股疯狂的狠劲,对止水来说,能多活一次,已经是赚了。就算是计划失败,大不了他陪着鼬一起死好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止水也愿意尝试,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局了。就像上一世止水明知道自己死亡带来的改变可能是微乎其微,但仍然为了赌那一丝的可能从容自尽。
在见到带土的时候,止水就动用了别天神。
不需要目光对视,别天神就悄然修改了带土的意志,让他将止水视为了可靠的伙伴愿意帮助。
“好。”
止水松了口气。
如果计划A不行,那他就只有用B计划了。用卡卡西来威胁带土合作,逼急了止水也是敢的。
黑绝对晓组织吸收新成员自然是不会反对,更不会干涉带土去削弱木叶的力量。于是止水先从带土继承自斑的眼库那里取得了一只三勾玉作为备用,然后靠着幻术和带土的神威,两人成功地干掉了团藏。
左眼的别天神需要长时间的冷却,但右眼不是。一取回右眼,止水就果断的对黑绝来了发别天神。
万花筒的能力有的不比轮回眼差,别天神或许对辉夜起不了作用,但对黑绝还是管用的,中了招的黑绝就把无限月读的真相如实说出。
黑绝的阴谋既然败露,受到欺骗的带土怎么会放过对方。
趁带土找长门封印黑绝,止水回到了木叶。
在鼬惊喜的目光中,止水直接向富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叛变是不可行的,那么,宇智波愿不愿意加入雨之国,又或者像大蛇丸一样,成立一个由宇智波组成的忍村?
至于如何安全离开村子不用担心,有神威空间,木叶拦不住的。】
果然情报很重要啊。
止水是凭借着在游戏中得到的情报才逆风翻盘,不过各村的影却不打算加强情报的收集,因为游戏结束后木叶就会有一大群强者复活,反正都打不过,那还不如专心发展经济呢。
唉,要是宇智波能来我们村就好了,其它忍村的人们羡慕地想着。
止水这是提前抢了鼬的戏份吧?
长门和小南看着屏幕上的那个晓之朱雀,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止水的想法也改变了吗?
净土里的三代心中一惊。假如止水还把村子看得比家族重要,那他回到木叶就不该是劝宇智波离开,而是对宇智波下别天神让他们放弃叛乱。
不过,这样也许才是对的吧。
三代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惭愧。是宇智波建立的木叶,现在木叶不要他们了,那宇智波选择离开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
按理说止水的考核影像播放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鼬了,但游戏却先插播了别的影像。
影像中的宇智波一族准备叛乱,但和现实不同,鼬选择站在家族这边。
因为止水已死,宇智波的最强战力就是唯一拥有了万花筒的鼬。*
第一段影像中,鼬被三代火影和猪鹿蝶牵制;暗部、根部和其他家族联手对付宇智波,宇智波一族,全灭。
第二段影像里,鼬提前开了须佐,但被凯开八门用夜凯必杀;暗部、根部和其他家族联手对付宇智波,宇智波一族,全灭。
第三段影像中,鼬提前开了须佐,还准备了伊邪纳岐,成功避过凯的舍命一击后,被三代用尸鬼封尽带走;宇智波一族,全灭。
第四段影像里,鼬提前用别天神控制三代,团藏却迫不及待命令根部毒杀三代;宇智波一族仅有少数人逃脱,但却沦为各村追杀的对象。
第五段影像中,鼬按照富岳的意见先杀死鸣人放出九尾,宇智波和村子斗得两败俱伤,旋即遭遇其它忍村的入侵,宇智波一族和木叶灭亡。
第六段影像里,鼬先别天神团藏,然后让团藏别天神三代,试图慢慢蚕食村子;但团藏下的别天神指令是短时间起效的,被鹿久识破后,宇智波再次与村子发生战斗,引来其它忍村的围攻。
第七段影像中,鼬成功别天神所有高层,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结果带土为了收集写轮眼对宇智波动手,宇智波再次功败垂成。
在命运游戏出现前,木叶的村民对宇智波是没什么好感的。要是知道宇智波一族还试图掀起谋反,那就更加厌恶和痛恨这个家族了。
但随着这几天的观看下来,村民们发现宇智波不是不能理解的,他们的高傲和冷漠下藏着温柔和善良,九尾之乱也的确是冤枉了宇智波。谋反固然不对,但那是因为村子先排斥了宇智波。
宇智波太傻了,都一直被监视和提防着都还敢谋反,单凭一族之力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村子呢?
照美冥能成功推翻前任水影,是因为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连高层都反对把雾隐村变成了血雾之里的枸橘矢仓,宇智波却是孤立无援。
虽然是这么想,但照美冥却并不觉得宇智波可笑。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反抗的勇气的,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却还坚持,是因为宇智波不愿意再忍受不公正的对待。
果然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啊。
净土里的宇智波们纷纷叹息,游戏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各种可能,可宇智波成功的几率却还是为零。何况就算是宇智波侥幸赢了,但看到一个虚弱的木叶,早就垂涎的其它忍村会放过瓜分木叶的良机吗?等待着宇智波的,还是灭亡。
最开始来到净土时,宇智波的主战派们是恨透了鼬。
但知道斑早就察觉到木叶会灭族宇智波,是自己的长辈们不肯跟随斑主动放弃了生路,主战派们就有些懵。
后来主战派们渐渐也想明白了,害死大家的不是鼬,是他们自己。
只要宇智波谋反,就必定会和村子起冲突,那战乱一起,最先遭殃的肯定是老弱妇孺。
而且想谋反的是主战派,老弱妇孺只想安稳地在木叶生活,是主战派的举动为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动手的是鼬没错,但鼬就算不动手,木叶依旧不会放过宇智波。谁知道老弱妇孺是不是早就知情和主战派同谋呢,谁能保证宇智波活下来的人不会因为仇恨选择报复村子呢?为了免除后患,村子必定会将敢谋反的宇智波一族全部诛杀,不放过一个。
【我该怎么做?
鼬还是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谋反不行:家族被村子密切监视着,估计宇智波还没有冲出族地,村子就先发制人了。就算鼬拥有了万花筒,但十三岁不管是查克拉量还是身体状态都不是忍者的最佳时期,万花筒用多了还会失明,鼬没有信心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全村的精英。
出逃也不行:如果只是鼬一个人自然没问题,但带上老弱妇孺,随时会被忍犬、虫子和白眼等擅长追踪的发现。
那别天神团藏呢?
鼬思索着。
估计还是不行吧?
虽然止水死不见尸,但团藏未必没有怀疑过另一只别天神掌握在鼬的手里,毕竟止水和鼬一直是形影不离。以团藏的狡猾和心机,他必定会防范鼬。说不定在和鼬见面之前,团藏就用伊邪纳岐或者他眼里的别天神来应对鼬使用别天神。
难道,真的只能选择灭族吗?
鼬决定找父亲谈谈。
即使鼬已经把自己在梦中预见到的未来如实告诉给了富岳,但富岳还是拒绝了。
宇智波已经忍得够久了。宇智波不是日向,日向任凭村子折辱也选择屈服,但宇智波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再为一个不接纳他们的村子效力。
“鼬,佐助就交给你了。”
鼬灵机一动:或许,我该问问佐助的意见?
看到了佐助鼬就心情极好,对鼬来说,佐助是希望,也是他人生的意义——当哥哥的,就是为了要保护弟弟才先来到这个世界的。
“佐助,假如村子想要对我们宇智波不利,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小小的佐助认真地想着:“尼桑,为什么村子要对我们不利呢?”
“因为”,鼬顿了顿,团藏是觊觎宇智波的写轮眼,其他人则是:“他们觉得我们会对村子有威胁。”
因为斑和九尾之乱,村子一直忌惮着宇智波,想要提前扼杀可能会出现的大患。
“那我们变得没有威胁不就可以了吗。”
没有威胁?
鼬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宇智波的骄傲,很多族人是不会同意离开木叶的,因为在宇智波看来,这是我们建立的村子,凭什么要让给别人。何况能去哪里呢,擅自离开木叶,就会被视为叛忍被各村联合通缉追杀。
所以,鼬决定别天神带土。】
好家伙,不愧是情侣啊,连想法都是一样的。
观看者们不由得为即将成为止水和鼬工具人的带土默哀。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鼬找到了带土,并使用了别天神。
在团藏用佐助威逼鼬灭族前,鼬和带土就先动手了。
大象被捕杀是因为人们觊觎它的象牙,猛虎被扑杀是因为它威胁人们的安全。
而宇智波令人畏惧和觊觎的,是写轮眼。
一夜之间,宇智波的主战派都被挖去了眼睛。
没有了写轮眼,宇智波一族就没有发动叛变的能力。
而实力严重下降的宇智波,对木叶再也构不成威胁。
上一世高层非要将宇智波灭族,是为了保护村子和满足团藏收集写轮眼的私欲,但现在对还没有掀起叛乱的宇智波动手,只会让村子的声誉和形象受损。至于团藏,他根本瞧不上没用的一勾玉二勾玉。所以宇智波终于可以继续安稳地生活在木叶。
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接下来的挑战,鼬充满信心。】
*原本计划是让卡卡西为了救自杀的父亲、带土和琳反复地穿越,但总有新的变故和意外导致他每次的努力都白费。卡卡西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但只要能再见到重要的人,卡卡西觉得自己的付出就是有意义的。最后带土到来让卡卡西终结了无尽的轮回。但这样写就和创设组的考验不一样了,所以废了。
*富岳有万花筒是动画组私设的。鼬和止水的剧情我实在写不好,大家将就看吧。鸣人的剧情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你们想看雷之国的二少还是和平木叶的二少?顺便征求下意见,宇智波全族复活后,是自己建村(雨之国、音之国、其它忍村皆可),还是和千手继续留木叶(驱逐高层家族)?最多还有2章就完结了,开心,求红心推荐评论粮票~~
【温周】老温掉马记
好几天没更,给大家发个福利哦~~纯乐呵。
今天下午光忙着写这篇了,明天晚更一会哦,中午或下午更33章
34集成岭穿越第10集当众扒了老温马甲的故事。为了区别,34集成岭为张成岭,原时间线的张成岭为「张成岭」。
温客行将白无常掐死后吊了起来,刚想问泰山派掌门是谁杀的,就听见惨烈的呼救声传来。
“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温客行坐直了身子,这声音是……张成岭!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地方连高崇都不知道,他一个孩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等细想,张成岭屁股着火似的蹿了进来,...
好几天没更,给大家发个福利哦~~纯乐呵。
今天下午光忙着写这篇了,明天晚更一会哦,中午或下午更33章
34集成岭穿越第10集当众扒了老温马甲的故事。为了区别,34集成岭为张成岭,原时间线的张成岭为「张成岭」。
温客行将白无常掐死后吊了起来,刚想问泰山派掌门是谁杀的,就听见惨烈的呼救声传来。
“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温客行坐直了身子,这声音是……张成岭!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地方连高崇都不知道,他一个孩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等细想,张成岭屁股着火似的蹿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群扑扑腾腾的……鸡?
一眼看见了温客行,张成岭眼睛一亮,“师叔救命啊!”而后一头扎到温客行怀里。
温客行:……
抬起脸来,张成岭眼睛水汪汪的,扯着温客行的袖子急切道:“快,快帮我抓住它们……帮我抓鸡啊!”
眼见一群鸡冲着张成岭向自己飞来,温客行也顾不得许多,下令道:“抓鸡!”
“哦哦哦,抓,抓鸡!”无常鬼反应过来,招呼着急色鬼开心鬼向鸡群扑过去。
喜丧鬼别过眼去,盯着还把头埋在温客行怀里的张成岭陷入沉思。
好一阵鸡飞鬼跳,所有的鸡都被拿下,一身鸡毛鸡屎的众鬼看向温客行,温客行一个手势,瞬间没了鬼影。
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温客行拍了拍张成岭。“成岭,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成岭一遍哆嗦一遍答非所问:“鸡鸡鸡鸡鸡呢?”
温客行嘴角抽搐了一下,板着脸道:“鸡都被捉了。”
仔细听了听,确实没了鸡叫,这才长出一口气,哆哆嗦嗦地站来起来。
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如晴天娃娃一半的白无常。
“吊吊吊吊吊死鬼啊啊啊啊啊!”
这群白痴!光顾着自己滚蛋竟然把白无常的尸体扔这里了!
听着张成岭尖锐的惨叫,温客行想都不想点了他的大穴,让张成岭昏睡过去。
罢了,此地不安全,还是先离开的好。
等张成岭醒来已是月上中天,温客行将他带到一间客栈,自己坐在桌边等他。
一眼瞧见了温客行,张成岭怒从心头起,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温客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摆出一副冷脸等他的质问辱骂。
见温客行冷了脸,张成岭也是底气不足,但一想起自己无辜受累,便硬撑着叉着腰道:“师叔,都怪你!是你惹了师父,凭什么让我受罚!你往后能不能不惹师父生气!”
啊?温客行摸不着头脑。他之前确实言辞激烈伤了阿絮的心,但阿絮不是个爱迁怒的人,怎会去找成岭撒火?
“我师父呢?这是哪儿?”左看右看,这不像是七爷的别院,又没看见周子舒,张成岭立刻急了,“师父不会不要我了吧……呜呜,师父……”一边说一边撒金豆。
“诶诶诶,你别哭啊。”温客行赶紧安慰。
“呜呜呜,都怪你,是你惹师父生气的……”
“好好好,怪我怪我,我往后不惹阿絮生气了。”
“我好不容易拜了师,还没来得及见那十八个师弟就被逐出师门了……呜呜呜……”张成岭越哭越厉害。
拜师?阿絮真把这小子收下了?等等,他之前被鸡追的时候用的不就是流云九宫步!虽然走得跟狗熊跳舞似的,但细细回想确实是流云九宫步。
孩子,别的不说,就冲你走得这么难看,阿絮也能把你逐出师门。
不对,他就跟阿絮吵了一架的空,阿絮就把张成岭收下了?
温客行觉得很心塞,磨着牙道:“你是什么时候拜师的?”
张成岭一边抽泣一边掰手指头,“半年多了啊……”
温客行眼神一冷,“你认识阿絮才几个月,怎么就拜师半年了?”这小子难道是奉了高崇的命令来确认自己行踪的?
张成岭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抽抽噎噎道:“师叔,师父打你了?把你打失忆了?”原来师叔到底没逃过一顿揍,心里平衡了,自己好歹没吃烧火棍。
“什么师叔,别乱叫。”
不让叫师叔。“我果然被逐出师门了!”张成岭又哭了起来。
温客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别哭了,成岭,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张成岭抹了一把汗,“是啊,怎么这么热。”
“废话,快七月半的日子你穿这么厚,能不热吗!”
“七月?”张成岭傻了,“什么七月?过完年还没几个月呢!”
温客行也发觉不对,一番深入交流后,张成岭崩溃道:“我怎么回到去年了!这时候我还没拜师,没去龙渊阁和四季山庄呢!”
温客行脸色凝重,虽然匪夷所思,但眼前之人确实是张成岭,已经被阿絮收为徒弟的张成岭。
“对了,师叔,你说今天是哪天?”张成岭抓住温客行的袖子急切道。
温客行据实相告。
“我想起来了,今天晚上我被毒蝎捉了去,师父为了救我被毒蝎打伤了。”
温客行一把收了扇子,怒道:“你说什么!”
张成岭赶紧拽着温客行往外跑,“快跟我走,我认识路,赶紧救师父去!”
不放心张成岭涉险,温客行命他呆在离毒蝎分舵不远的林子里,等他救出周子舒和「张成岭」后来到林子与他会和。
「张成岭」看着张成岭呆立当场,张成岭小心翼翼地向周子舒解释自己的来处。
“师父,我真的是成岭,也是您徒弟。”
周子舒沉默一阵道:“如何证明?”
张成岭想了想,道:“我拜师的时候您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您是四季山庄庄主,是天窗首领,我跟您去过四季山庄了……”
听着张成岭娓娓道来,周子舒也默然了这个徒弟,「张成岭」兴高采烈地拜了师。
“成岭,你既然是未来之人,那你的仇报了吗?”
张成岭兴奋道:“温叔已经废了赵敬,帮我报了仇了!”因为温客行不许他叫师叔,张成岭只得叫回温叔。
“赵敬?灭镜湖派的是赵敬?”周子舒挑眉道。
温客行也是心中一动。
“怎么会是赵伯伯?分明是鬼谷……”「张成岭」难以置信地惊叫起来。
张成岭道:“是赵敬勾结了鬼谷的无常鬼,他想要武库的秘籍。他害了好多人……”
“别急,慢慢说。”周子舒轻声道。
张成岭点点头,“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当年容炫前辈和五湖盟五子交好,建了天下武库,五块琉璃甲是武库的锁,五湖盟五子一人一块,钥匙在容炫前辈手里。后来赵敬在高崇伯伯剑上涂了三尸毒,容夫人生气就把我爹他们都赶走了,我爹和陆伯伯也因此和高伯伯他们断了联系。容夫人为了救容炫,动用了阴阳册的秘术,终身不能回神医谷,钥匙就交给了圣手甄如玉夫妇保管,也害得圣手甄如玉被挑断手脚筋逐出神医谷……”
甄如玉之事周子舒知道,想起儿时的玩伴、有缘无分的师弟不免一阵伤怀。
听到父母的名字,温客行心中憋闷,“阿絮,酒借我喝一口。”
周子舒喝了一口后让「张成岭」递给温客行。「张成岭」为难道:“师父,温叔,你们吵架啦?”
不等二人回应,张成岭道:“没事,烈女怕缠郎,温叔只要哄哄师父就不生气了。”
温客行:……
周子舒怒道:“你都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心软?小崽子胡说八道,你接着说。”
“哦哦。赵敬为了得到钥匙去威逼圣手夫妇,被甄夫人下毒摆了一道,夹着尾巴走了。”
温客行皱紧眉头,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一边想一边喝了一口酒。
“但是赵敬贼心不死,暗中联合鬼谷残杀了圣手夫妇,害得温叔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张成岭越说越气愤,狠狠挥了挥拳头。
“噗……咳咳咳……”温客行一口酒喷了出来,正喷到火堆上,火苗“嗤啦”一下蹿起一尺,吓得「张成岭」后退几步。
周子舒蓦然瞪大了眼睛,“老温,你是我甄家弟弟?”难怪在那祠堂里老温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就是甄衍!
“胡,胡说八道,我姓温,跟圣手甄如玉没关系,别瞎猜。”
张成岭又道:“圣手本就姓温啊。”
“你闭嘴!”温客行脸上挂不住,转身欲走。
见他不远承认自己的身份,周子舒也不欲逼他,轻声道:“不想知道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温客行只能又坐了下来,示意张成岭不要乱说。
“成岭,你接着说。”周子舒一边用余光打量温客行一边对张成岭道。
被温客行用眼神威胁了的张成岭晕晕乎乎道:“我说到哪儿了?”
「张成岭」道:“你说到温叔成为孤儿……”
温客行又白了他一眼。
“哦,温叔成了孤儿,沦落鬼谷……”
「张成岭」一蹦三尺高,“温,温叔是鬼谷的人?!”
温客行:……还是大意了,原以为这小子不认识十大恶鬼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不过,他为何不恨我?
周子舒安抚道:“是鬼谷杀了……你温叔的父母,自然是把他捉到鬼谷去了。”
“对对对,温叔是被捉去的,咱们镜湖派灭门不关温叔的事,是赵敬和无常鬼干的!”张成岭坚定道:“温叔是好人,他对特别好,在龙渊阁还舍身相救,不然我可能早死了。”
「张成岭」羞愧至极。“对不起,温叔,是我小人之心了。”
看着「张成岭」澄澈的眼神,温客行却尴尬不已,灭镜湖派虽然不是他下的命令,但跟自己也脱不了关系,这孩子却……
“没事的。成岭,你真的相信我吗?”
“嗯!”两个张成岭都重重点头。
温客行扯出一抹笑容来。
张成岭接着道:“我知道鬼谷那鬼地方不是人呆的,恶鬼们每日都想着自相残杀,干掉别人上位。他们都各怀鬼胎,虽然温叔是鬼主,但也不是所有鬼都听话的!无常鬼他们后来就投奔了毒蝎!”
「张成岭」刚要坐下,就被这句“鬼主”给吓趴下了。“鬼主?温叔是鬼主?!”
温客行握紧了拳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躲避着周子舒的目光。
“温,温叔,这不能说吗?”
温客行绝望地闭眼,“你都说完了!”现在还问个什么劲!
“对不起啊……”张成岭尴尬地搓着手。
周子舒起身坐到温客行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老温,我是天窗首领,你是鬼谷谷主,倒也算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阿絮……”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子舒,温客行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周子舒坚定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报仇并不算错。”
“但我到底是万恶之首,你不怕我翻脸无情杀了你?”
“成岭,你怕吗?”
“不怕!温叔才不会杀我,更不会杀师父!”
「张成岭」也爬了起来,“我也相信温叔是好人!”
温客行失笑,“你刚才可吓趴下了。”
“谁说我是吓的?我只是吃惊……”「张成岭」红着脸小声道。“都知道了赵敬才是仇人,我怎么会怕温叔……”
“是啊,温叔还说让我杀了他,他不会还手的。虽然是在做戏给赵敬看,但我知道温叔说的是实话,如果我真要杀,温叔真就让我杀了。”张成岭嘟囔。
“做戏?”周子舒很好奇,“做什么戏?”
张成岭刚要张嘴,就想起先征求温客行的意见。“温叔,这能说吗?”
温客行十分无语,“未来发生的事我可不知道,你自己想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别老让我给你拿主意。”
“那你跟师父睡一张床,把簪子送给师父的事也能说吧?”
周子舒:……
温客行:……
“赠簪?”「张成岭」惊呆了,“赠簪不是定情的意思……”
“闭嘴!”周子舒喝道:“别说没用的!”
“哦。“张成岭缩了缩脖子,赶紧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变成了委屈的控诉。
“师父,是师叔定的计策,是他要瞒着您的,我就是按他说的做的,您却太偏心了,只罚了他三壶酒,却让我杀五十只鸡,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杀鸡了,我被鸡追了一路,还莫名其妙回到了这个时候,我冤呐……”
周子舒冷冷地抬头,冷冷地看向张成岭和温客行,张成岭一个哆嗦赶紧闭嘴,温客行则是转身撒腿就跑。
“温客行,你个鳖孙,给我站住!老子要宰了你!”周子舒抄起白衣剑就追了过去。
温客行边跑边讨饶:“阿絮,我再也不敢了……”
谢谢亲们的打赏,不一一@了~~~
与阿絮书
阿絮:
夜风肃肃,独登高台。念吾半生,且悲且欢。世事流水,一梦浮生。今夕何夕,月圆人圆。
吾生医谷,父母恩爱。武艺卓群,道义昭然。故友不慎,歧路难返。欲救不得,手足皆断。四面受敌,八方可侵。始及总角,逢师与君。蒙师悯我,遂拜师门。朝夕相伴,言笑晏晏。佳期如梦,聚散匆匆。
少时懵懂,引狼入室。父母受戮,悔痛难已。双亲既去,唯留一簪。怀恨戚戚,恸摧心肝。伶仃无依,喜丧垂怜。灌汤饮药,抛却前尘。父母深恩,愧不敢忘。入得鬼谷,常思报还。...
阿絮:
夜风肃肃,独登高台。念吾半生,且悲且欢。世事流水,一梦浮生。今夕何夕,月圆人圆。
吾生医谷,父母恩爱。武艺卓群,道义昭然。故友不慎,歧路难返。欲救不得,手足皆断。四面受敌,八方可侵。始及总角,逢师与君。蒙师悯我,遂拜师门。朝夕相伴,言笑晏晏。佳期如梦,聚散匆匆。
少时懵懂,引狼入室。父母受戮,悔痛难已。双亲既去,唯留一簪。怀恨戚戚,恸摧心肝。伶仃无依,喜丧垂怜。灌汤饮药,抛却前尘。父母深恩,愧不敢忘。入得鬼谷,常思报还。
鬼谷凄冷,扇上血寒。幽冥昏黑,不见天色。日夜惊悸,不知何年。廿载倏忽,血屠鬼谷。散尽琉璃,天下争逐。吾出谷来,无所去处。好戏开幕,观其碌碌。
镜湖遇君,初见如故。桃林滟滟,飞花似霰。君步翩翩,若故人来。携酒配剑,天涯渺远。愿与君识,如剑合鞘。且共从容,携手同游。春色寒瓮,吸海垂虹。醉笑三万,不言离殇。
春日飘絮,夏日浮萍。山河破碎,身世浮沉。汝化名絮,飘零流离;客路青山,行舟绿水。乡书不达,洛阳归雁。吾名客行,踽踽寂寂。不若相携,同去同往。放浪形骸,岂不快哉!
共沐日光,同赏月色。星辰昨夜,风露中宵。饮酒行令,无拘无碍。幸与君识,可谓无憾。
霜冷月明,清箫一夜,吹断三更。客行人间,司马青衫,且忆平生。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闻君不寿,郁郁哀哀。终夜开眼,愁眉未展。有难平意,谓君心忧。三载恣肆,十年怅然。宁乘风去,莫苟且生。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钟期已逝,伯牙断琴;凉雨青梧,相见恨晚。君寿不永,摔箫何惜!
江湖纷争,刀剑影乱。时局如棋,鸢飞戾天。机关算尽,人心难参。
吾为鬼主,身陷浊淖。作恶诸多,佛尚不渡。师兄不弃,再还山庄。四季常在,无限花期。梅香染衣,西风盈袖。良辰好景,更待何时?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相看云舒,目送归鸿。满城风絮,客行旋归。同舟逆旅,并辔追光。两情相宜,两意相倾。赠簪结发,白首齐眉。凤凰停柱,鸳鸯奏弦。君心似我,不负相思。
廿载一梦,鬼去谷空。吾在谷时,撕皮啃骨;吾出谷时,诗酒江湖。幸得知己,不枉此生。
人心茫茫,鬼蜮莽莽。吾收孤女,名唤无心。顾湘故乡,思归未归。近乡情怯,不敢语人。名虽无心,一朝情动。红线两断,同赴黄泉。客行故乡,悲不忍言。
阿絮吾爱!世事大梦,几度秋凉。光阴杳杳,半世蹉跎。恨事有三:父母枉死,尸骨不全;阿湘血婚,泉下相见;武林奸邪,安可除焉?每念及此,肝肠欲断。
江湖渺渺,岁月潇潇。 乐事有三:大仇得报;扶正黜邪;与君相知,长命无绝。
如何长留? 千山暮雪,独向谁去?但为君故,愿舍此身。 朝如青丝,暮成白雪。
倦鸟归林,鱼还故渊。长明雪满,年复一年。白云苍狗,逝者如斯。往事去矣,如幻似烟。唯君与吾,长伴长念。
今夜月圆,起不能寐。思及前尘,耿耿辗转。披衣研墨,书成此信。泪湿纸笔,君且莫笑。今朝雪落,他年花开。
客行白
中秋夜
叶皓 幸运S刘告白
时间线很多都是乱的,请勿介意。
借梗 @泱葵 ,非常对不起没写好,萌点没写出来。
荣耀联赛还没形成的时候刘皓就已经疯狂迷恋在游戏世界里一叶知秋大神了,小青年嘛,家里富裕,人还有点儿小聪明,中二期不弄的惊天动地是不可能的。
这不,听到荣耀游戏要形成联赛,自个最敬爱的大神成了嘉世一员,并且嘉世要招收训练营成员的消息,刘皓简直是兴奋地跳起来,不顾爸妈的反对,背着包裹,风尘仆仆赶到杭州去了嘉世。
于是坐在嘉世办公室里对着为数众多网瘾青年苦恼的叶修就这么接收到一枚刘·叶修脑残粉·天赋不高·...
时间线很多都是乱的,请勿介意。
借梗 @泱葵 ,非常对不起没写好,萌点没写出来。
荣耀联赛还没形成的时候刘皓就已经疯狂迷恋在游戏世界里一叶知秋大神了,小青年嘛,家里富裕,人还有点儿小聪明,中二期不弄的惊天动地是不可能的。
这不,听到荣耀游戏要形成联赛,自个最敬爱的大神成了嘉世一员,并且嘉世要招收训练营成员的消息,刘皓简直是兴奋地跳起来,不顾爸妈的反对,背着包裹,风尘仆仆赶到杭州去了嘉世。
于是坐在嘉世办公室里对着为数众多网瘾青年苦恼的叶修就这么接收到一枚刘·叶修脑残粉·天赋不高·年幼·皓。
当时正是联盟刚刚形成的时候,大多数前来加入俱乐部的都是精神颓废、混日子、过来碰运气的网瘾少年,喜欢玩游戏,但是天赋出众的不多,对荣耀有着强烈热爱的更不多。因此,站在人群中,嫩的跟根小青葱似的小刘皓,望着叶修发光似的双眼被错误认为是对荣耀的强烈喜爱,这么鹤立鸡群,刘皓理所当然进了嘉世训练营。
忘了是那个人说过的时间是把杀猪刀,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绷着脸的叶秋大神,刘皓无比肯定这句话,要不是是时间这把杀猪刀,他憧憬、尊敬、崇拜、仰慕等等无比喜爱的大神,怎么后来成了他千方百计想要设计的最讨厌的人??
刘皓虽然天赋不高,但是在嘉世训练营一年后身手非常不多,当然不能和叶秋这种大神比,但是对比其他战队的普通成员,刘皓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苦逼的一点在于他遇到的是叶秋。
刘皓来嘉世的第一天,叶秋第一眼就看上高高瘦瘦,面容清秀的刘皓了。这小子长得好,对自己又是非常崇拜,玩荣耀的天赋也不错,叶·直男·秋忍不住想给自个养个媳妇。
如果是队员,说话当然是要委婉一点儿的,可叶秋已经把刘皓当媳妇儿看了,标准自然是不同的。
不仅是女孩子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男孩子也是想和心上人恩恩爱爱到白头的。
有叶秋知道刘皓天赋不是很高,因此对他的要求非常严厉,只有严格要求,刘皓才会又更大的进步,才可以陪自己更久,或者,换句话说,站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更长久。
然而叶·暗戳戳·不说话·秋,什么事都往心里憋,也不说出来,这就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叶秋自以为是的疼爱,在刘皓看来,就是孤立自己。
其实也不怪刘皓这样想,一样都是嘉世战队成员,一样的测验,一样的成绩,别人就是很好可以离开,自己就是不够,还要努力练习。
一两次好可以说是叶秋看中自己,尼玛每次都是这样,刘皓连自己骗自己也做不到了。
然而叶秋是偶像、叶秋是大神,刘皓拼命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一直到嘉世两连贯完成,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一个是热爱教导晚辈的队长,一个是虚心接受指导的后辈,挺好的!
二赛季后,吴雪峰已经确定再过一个赛季就会退役,俱乐部必须提前选定或培养下一任副部的人选,这个时候,深受叶秋厚待的刘皓就这么走近高层的视线。
知道高层准备提拔自己当副队,刘皓非常开心,这不仅意味着自己和偶像的距离更近一步,也是自己实力提升体现,他想着,这下叶秋看他的时候会多一份满意吧!
天赋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如果只是努力不够,你还能有个借口或者是努力的方向,可是天赋,不是想想就可以的,那是勤奋努力后的绝望。
既然已经基本确定刘皓嘉世下一任副队,吴雪峰慢慢把副队的重任转移给刘皓,这也是俱乐部的决定,于是,刘皓不得不在日常训练和处理俱乐部事物中挣扎。
平心而论,刘皓真的是极力挤出时间训练,最起码战队的日常训练他是没有缺席的,只是晚上要处理事物,匀给训练的时间少了很多。
而这一点,被叶秋看出来了。
叶秋一而再再而三劝刘皓不要被其他的事情迷了眼,要全心全意放在训练上,最近他哪里哪里没做好,balabala。
刘皓委屈,刘皓不知道怎么说。
说他还有哦俱乐部的琐事要做?吴雪峰也是副队,他做的很好。
只是刘皓没做好。
而已。
终于,当嘉世拿到第三个冠军后,刘皓直接转会去了霸图。
自己喜欢上的偶像,苦果只能自己咽。
为了保持偶像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为了不让自己恨上叶秋,刘皓再第三届比赛结束后,背上包袱,头也不回,直奔霸图。
我要跟着霸图的人,打败叶秋!!
这里大家要注意一个时间点啊,现在是第三赛季结束后,刘皓作为三连冠战队的成员,且是一名天分不错的选手,在竞技天才还没爆发式出现的现在,是非常抢手的!
刘皓刚露出要转会的意图,马上就收到不少战队的邀请。
当然,为了打叶秋的脸,想到叶秋说自己不够努力,刘皓咬牙切齿接受了霸图的邀请。
虽然目的不纯粹,但是刘皓再霸图呆的事相当舒服的。
首先,没有叶秋天天贬低自己(自认);第二,虽然韩文清看起来不好招惹,其实人挺好的,加上,刘皓会做人,没过多久,霸图已经接受他了。
第四赛季,刘皓和霸图一起拿着冠军奖杯,接受粉丝的欢呼。
所谓有粉必有黑,嘉世错失冠军,不少嘉世的粉丝在网上指出嘉世失败的原因是是刘皓,怪他背叛自己的队伍,一度人肉上刘皓的家人。
为了避过锋芒,刘皓没有和霸图续签,看着微草缺人,背上包袱跑去微草了。
知道刘皓的处境,霸图没有为难刘皓,选择和平转会。
然后,刘皓和微草捧起了第五赛季的冠军。
这下子,嘉世和霸图的粉丝一起上阵。
没办法,刘皓背上包袱可怜兮兮跑到蓝雨。
然后和喻文州黄少天拿了第六赛季的冠军。
“为了冠军的叛徒——刘皓”已经在网上出名了。刘皓真的是抹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好微草副队长方士谦第七赛季结束后要退役,微草俱乐部想招揽刘皓当副队,狂打感情牌,特别是方士谦,知道队里没人能适应王杰希的魔术师的打法,虽然刘皓也不行,但是他能最大弥补,刘皓是方士谦退役后微草最适合的成员。
想着王杰希还小,自己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被叶秋狠批,想着小队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刘皓接受微草俱乐部的招揽,通过转会回到了微草。
然后,和王杰希捧起了第七赛季的冠军。
……
这个时候幸运S刘告白已经成了荣耀联盟的吉祥物,特别是刘皓的粉丝,最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虽然我皓能力不是最强的,但是他每次都能拿到冠军啊!”
一句话,抹杀其他战队粉丝千言万语。
做生意的人都迷信,况且刘皓的经历还真不能让人不迷信,技术不是最顶尖的小子,从荣耀联赛开始到现在第七年,拿了七个冠军!刘皓已经取代叶秋成了新一代神话了。
为了让自家战队拿冠军,老板们不仅磨搓着下巴考虑吧刘皓弄到自己俱乐部里。
其中,伸手最快,拿钱最豪爽的莫过于轮回了。
这个时候,刘皓已经被“吉祥物”的名号弄的非常不开心,观众之看到他身上的幸运,没人知道他在背后的努力,这让刘皓觉得自己努力的价值被否定了。加上嘉世动作频繁,不仅给刘皓发消息希望他回来,斗神一叶知秋退役的消息也是满天飞。
心好累!
嘉世毕竟是梦想开始的地方,可是叶秋退役,不用知道内幕,刘皓可以肯定是嘉世老板的问题,自己偶像被这样对待,刘皓完全不想回去。
最后,刘皓选定了轮回,轮回资金雄厚,但是底蕴不足,只是后起之秀,夺冠的可能性不大。
刘皓觉得,这下子,第八赛季总不会大冠军了吧?等到第九赛季那冠军就可以摆脱幸运S的名号了。
为了勉励自己努力,刘皓甚至跟轮回老板签了两年的合同!
……
被轮回队友簇拥着捧起第八赛季冠军奖杯的刘皓一脸懵逼。
这下子,幸运S刘告白的名声更响了,一度与幸运E张佳乐并排,让人感叹幸运的重要。
然后第九赛季,刘皓已经无奈了。
知道刘皓与轮回的合同时间到了,这下子,各家俱乐部老板摩拳擦掌挥舞着钞票想圈养刘皓,不仅如此,各战队和战队粉丝对于刘皓的到来也是非常欢迎,甚至不少死忠粉在刘皓的微博下各种安利自家战队,“刘告白到我碗里来”一度成为微博热搜。
然而,面对粉丝的无限热情,刘皓却是准备退役了。
其实仔细想想,玩荣耀已经九年了,当初离家的莽撞孩童已经成长为一名成熟优秀的青年了,而且他的年龄也大了,完荣耀也就只能在玩两三年,刘皓已经有九个冠军,不差那么一两个,刘皓想,他还不如早点回家孝敬父母。
离家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事自己爸妈啊!
这么想,刘皓立刻着手退休的事。不过,在退休前,刘皓想会嘉世一趟,哪里,毕竟是梦想嘴唇绽放的地方。
刘皓到嘉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身上只是一件薄薄的衬衫,走在街头,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冒起来。
嘉世已经关门了,刘皓进不去,他也不想进去。
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刘皓朝双手掌心哈了一口气,暖和了些。
他抬眼看着嘉世门口挂着的招牌,和九年前他刚来的时候好很多啊!
只是,当时是人声鼎沸,现在是门可罗雀。
他当初为什么进了这个圈子呢?
刘皓问自己。
为了叶秋啊!
不,是叶修。
那后来怎么好继续留下来?
想让留叶修看啊,想让他看看自己,其实是很厉害的人!
回想起在嘉世的三年,虽然是三年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回想,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更何况,关于嘉世的记忆,刘皓印象最深的就是,叶修各种失望的眼神。
不,其实我做的很好!
别,别对我失望啊!
你看看我啊,我很努力的!
……
这一刻,刘皓终于清晰,这么多年折腾,不过是想要得到叶修的一声赞赏,不过是想得到叶修看着自己的眼神,认真而无杂质,没有半点失望。
又朝掌心哈口气,凉凉的掌心感受到片刻的温暖,而这,就够了。
刘皓挣扎着起来,坐久了,一下子猛地站起来头晕,刘皓勉强稳住自己。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大街上除了发出惨黄色灯光的路灯,只有打着旋飘下来的树叶。
真冷啊!
刘皓想,找个最近的宾馆睡一晚上吧。
才走了两步。
“刘皓。”
刘皓愣在原地,又熟悉又陌生,是叶修的声音。
稳稳心神,刘皓转身,“叶哥,你在这里啊?”
除了轮廓更加硬朗,叶修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姿势吊儿郎当,一样眼神坚定不改。
“嗯,你怎么在这里?轮回老板不急着跟你续签啊。”再次见到刘皓的叶修心儿乱窜,却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只能乱扯一个。
“没,我要退役了。”刘皓淡淡说。
“退役?”叶修紧皱眉头,“是出什么事了?你还在当打之年,没必要考虑退役的事。”
“没”刘皓轻轻摇头,他看着叶修,非常认真,“只是冠军拿够了,想回家了、”
“冠军怎么会那够呢?”
“?”刘皓不知道叶修想说什么。
“要不要和哥一起再拿一个冠军?”叶修不自觉攥紧掌心,明明天气很冷,他的掌心却热的发烫。
刘皓一抬眼,陷入叶修的眼睛里,那是刘皓心心念念的专注眼神。
“一起拿冠军?”
“对啊,我知道以前对你太严厉了,这次是不一样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好。”
“好。”
后续:
“集火那个叶不修!!!”
“对,就是他,抢走了刘皓!”
“不是说退役的吗!!!还抢走我们的吉祥物,快来人,集火他!!!!!”
“什么你家吉祥物,刘皓是微草的,不是蓝雨的!!!!”
“轮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