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草好酒也要礼尚往来
*银土已交往。关于登势与土方的某个故事。
“话说,老太婆你原来抽的烟草是这个味道吗?”
万事屋的日常,除了磨磨蹭蹭的晨起、拖拖拉拉的委托、吵闹不休的晚饭以外,还有一项偶尔进行的工作,那就是去登势酒吧捣乱。说是“捣乱”,其实也只是歌舞伎町女王座下忠犬的巡逻工作罢了。哪怕酒客们只是偶尔小打小闹、并不打算刁难登势,看见坂田银时坐在前台桌边,也都会默契地规范一下自己酒醉后的德行。这就是“看门狗”的作用吧。
银时像以往一样进门张口就要好酒喝,登势也如以往那般假模假样驱赶他,最后仿若母子的二人面对面坐在吧台边,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一齐低声笑出来。登势抽的烟草总是苦到呛鼻,银时以前就嘲...
*银土已交往。关于登势与土方的某个故事。
“话说,老太婆你原来抽的烟草是这个味道吗?”
万事屋的日常,除了磨磨蹭蹭的晨起、拖拖拉拉的委托、吵闹不休的晚饭以外,还有一项偶尔进行的工作,那就是去登势酒吧捣乱。说是“捣乱”,其实也只是歌舞伎町女王座下忠犬的巡逻工作罢了。哪怕酒客们只是偶尔小打小闹、并不打算刁难登势,看见坂田银时坐在前台桌边,也都会默契地规范一下自己酒醉后的德行。这就是“看门狗”的作用吧。
银时像以往一样进门张口就要好酒喝,登势也如以往那般假模假样驱赶他,最后仿若母子的二人面对面坐在吧台边,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一齐低声笑出来。登势抽的烟草总是苦到呛鼻,银时以前就嘲笑她“老太婆干嘛学小混混抽这么辣的”,结果当然是被烟管狠狠敲了额头。但是,那股辛辣、冷酷的烟草香味也是登势身份的一种标识,只要闻到那股气味,银时就知道她在附近。他的鼻子能闻出烟草的不同、草莓的优劣、话语的真假,人各自有独特的气味,神乐闻起来像一块新鲜的橘子皮,感觉下一秒就要蹦进鼻子里打架了;新八闻起来像没干透的信纸,墨水的气味浅而悠长;那么登势闻起来自然就是辛辣的烟草啦。
银时在刚被她捡回酒馆那段时间拼命地抽动鼻子,想要把她的气味牢记于心——白夜叉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记住那个人的方法就只能靠气味了。毕竟外貌会改变、衣着会更换、声音会被战争的硝烟熏哑,只有气味不会改变。他浑身是血地躺在二楼地板上,听见雪堆在屋檐上融化,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实际上那声音微小得不易察觉,恐怕也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听见。寂静之中,登势那股呛鼻的烟草香突然靠近了,只要白夜叉闻到那股气味,就知道她来送吃的。在那些未来晦暗不明、过往荒唐无力、当下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的夜晚之中,登势的气味是让他产生“期待”的初始。今天的晚饭是什么?明天你会带来什么样的点心?以后,也还能听这老太婆絮絮叨叨说话吗?白夜叉蜷缩在房间角落里,迷迷糊糊地等候。他没有见过生母,也未曾有过血亲,被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照顾还是第一次,和他想象的“慈母”全然不一。登势把汤药放在他嘴边,声音惆怅而冷酷。喝吧!她说:不喝的话,就去死吧。在她冷酷、辛辣的烟草味中,雪彻底消融了。
对于坂田银时来说——神乐闻起来像新鲜的橘子皮、新八像未干的墨水、阿妙是闻久了就会被揍晕的栀子花、长谷川是破旧纸板,而登势是辛辣冷酷的烟草。用味觉判断来客的方法从未失效,银时信任自己的鼻子也信任自己鉴赏味道的能力,毕竟阿银可是在“蒙眼辨识一百种甜品大赛”里精准无误认出草莓巴菲的男人啊!
人生中第一次失误发生在傍晚,银时趴在酒桌边抱怨。其实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房租太贵、小孩太吵、定春屎太臭、恋爱的进展不够顺利——话说回来,全都是些客观因素,唯独最后那个是他自己的问题,拖拖拉拉、羞于启齿,以至于恋爱还停留在接吻阶段。长谷川听着他的抱怨只能面露苦笑,应付到一半长谷川自己也开始哭诉“阿初、阿初”,银时只好闭上眼睛装醉,想要隔绝长谷川的抱怨。这个时候,他背后传来一股冷淡的烟草香味,与登势那辛辣沉重的烟草味大相径庭,这味道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土方君的气味嘛!银时吓得连忙坐起、举手投降:“土方君!我没在说你坏话!”
然而背后靠近的人不是他的恋人土方,而是登势。似乎为银时认错人而感到惊讶,长谷川和登势都睁大了眼,长谷川大笑着拍拍他的背:“怎么回事啊!阿银?你的识人鼻子不是一向很灵吗?”
“别把我说得跟动物似的。”银时龇牙咧嘴地拍开他,又困惑地看向登势。没错,阿银的鼻子从来不出错,但是那香味也确实是属于土方君的,确切来说,是土方君最常抽的烟草的气味。登势不过一瞬就明白了他失误的源头在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话说,老太婆你原来抽的烟草是这个味道吗?”银时盯着她静静燃烧的烟管问。
“谁知道呢?”登势眯着眼睛笑,吐出气味熟悉的烟圈。蒙蒙的另一头,她说:“给我上供的人可是很多的啊。你猜猜看?”
“副长,任务结束了,那死老头已经上车回京了。”
土方把烟摁灭在脚边,山崎小声提醒“这是不讲文明的动作耶”,被土方狠狠瞪了一眼。为期一个月的护卫行动终于结束,千求万求终于把那麻烦的老头送走,他们也是时候回江户了。天色尚早,现在订车票还来得及。由于是远途出差,如果把总悟这个不定时炸弹带在身边,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最后只有山崎、原田和土方带队出来执行任务。山崎给近藤回了电话,向他一一禀报任务进度,电话那头传来总悟懒洋洋的喊声:“阿崎——土方先生——我要吃特产。去给我买点再回来哦。”
“我为什么要给你买特产啊?明明你在屯所偷懒一个月了吧!话说回来为什么先喊山崎,我才是职称更高的那个吧?!”
“诶,小气鬼,都怪你这样斤斤计较,更不想第一个喊你啦。”
“你这混蛋……”
总之,不买特产给我的话,只要你们踏进屯所一步,我就对你们开炮。丢下这样的威胁,总悟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徒留土方气得破口大骂。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山崎讪笑着:“哎呀,算啦,副长。反正您不是也打算去买的吗?特产。”
“……这样子好像我是怕他才去买的,很不爽啊。”
“好啦好啦,您辛苦了,啊,这是我之前查好的仙台特产清单。就算队长不打这个电话,您也准备给老板他们带特产嘛,不是吗?”
遮遮掩掩的心思被山崎一下子戳穿,土方哑口无言,只好乖乖接过他递来的纸条。因为突发任务,土方好几次不得不中断和银时的约会,那家伙虽然开玩笑说“毕竟你要养我们一大家子嘛”,实际上土方藏在他枕头底下的钱包总会被原封不动塞回行李箱里。对于土方的工作、紧急的任务,他半句埋怨没有。毕竟“爱上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啊”。出差前一晚,银时给他做好丰盛的晚饭,又在冰箱里放好提前捏的饭团,这样土方第二天早上出门可以直接带在身上。有时候土方也想问“不生气吗”,和我这样的男人、和我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任务死掉的人,连完整的约会也没有、能够全部托付给他的夜晚也没有,在一起后才察觉到这份工作对深爱自己的人有多残忍。土方绝对不会为此让步,银时也不会劝说他“别走”。这就是相似之人共有的默契吗?
唯一用来表达歉意和谢意的方法,大概就是带土特产回去了。是个稍微有点笨拙、但两人都受用的方法。神乐和新八也喜欢他带回去的外地点心,毕竟那两个孩子很少出远门嘛。而银时每次都对着土方挑的那些零食赞不绝口,土方怀疑那其中“爱”的成分大过“食欲”,不然那家伙为什么一边贬低蛋黄酱和土方的品味、又一边大口吃着土方带回去的那些零食呢?
礼物必须亲自带,不为人知的心意也是爱的一环节。土方拒绝了山崎和原田帮忙的提议,对着纸条上的特产挑挑选选。牛舌仙贝——对了,这里毕竟是仙台嘛,首当其冲就是这东西。还有毛豆喜久福,土方不爱吃甜食,对“甜品”的鉴赏能力也一般,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带一盒回去就是了。萩之月——土方顿了顿,看着那点心的名字,感到没来由地害臊。在萩城等那个人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还是总悟“不经意”说漏嘴才让银时得知此事,也是从那以后开始的交往,如果带这个东西回去,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但是事到如今,又何必在意爱的起点呢?所以土方还是拍打着发红的脸颊,把萩之月也加入了清单。神乐喜欢外形漂亮的东西,新八是实用派,土方在商场里给小女孩买了闪闪发光的玉石发饰,又给新八买了最新的耳机——他不太懂偶像,不过宅十四教了他不少追星用语,土方偶尔还能跟新八聊上两句与阿通有关的话题。万事屋里三人一狗只有新八追星,所以能和土方畅聊片刻,新八总是看起来很高兴。最后是——土方想:那么,应该给登势婆婆买什么呢?
他此前和登势只是点头之交,最熟稔的时候也不过互相借个火点烟。不过,如果不是她默许银时在二楼赖房租,以那家伙懒散的性格,估计普通房东早就把他赶走了吧。无数个喝酒的夜晚里,银时会在醉酒后呢喃着一些过往,这些故事或许只对着土方吐露过,连两个孩子都不曾知晓。他说:雪夜、熄灭的小径、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还有那个老太婆。她把我捡回去了,没有她的话……
对坂田银时来说,那位女士是类似母亲的存在。土方一边喝酒一边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不曾质疑,只是静静地听完了那些只言片语。某个漆黑、冷酷的夜晚,他吃了她亡夫的供品,靠在人家的墓碑边,等着死来把他捡走。然而,领先暴雪先一步抵达的是登势。就这样,“坂田银时”的人生再一次开启了。最后,银时喝醉了,土方忙着听他说话,喝得不多,神志清醒,看着那家伙醉醺醺的模样又无法放任不管,只好扛着他的一只手臂往万事屋送。
登势酒馆的招牌依然亮着,那个长相奇特的猫耳娘正在打扫前厅,看见醉醺醺的银时,只发出嫌弃的冷哼。机器女仆恭恭敬敬地给土方端来热茶,银时靠在土方身上,说什么都不愿意下来,哼哼唧唧个不停,醉鬼真烦人!小玉规矩地向他道谢:“土方先生,非常感谢您,如果让银时大人在这个天气露宿街头,肯定会被冻死的吧。”凯瑟琳张牙舞爪地讥讽道:“冻死最好啦!这家伙上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呢,老太婆真是够给他面子了。”
土方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他很少来登势酒馆里坐着,以前是因为想要避开暗恋的家伙,现在是羞于面对他的家人。听长谷川说,这个酒馆里的猫耳娘和机械女仆都是登势捡回来的,还有楼上这个赖账的家伙也是。什么啊,捡小动物的习惯会从母亲身上传染给儿子吗?银时自己也喜欢随手捡人,神乐就是这样加入的万事屋。这么想着,土方低声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对于登势的看法从“不怒自威的女人”逐渐产生了转变。这种转变并不建立在渴望“讨好”她的基础上,也并不是惧怕歌舞伎町内人人流传的女王传说。登势抽着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靠在土方身上的银时,只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表情看起来这样亲切、可爱,让土方想起逝世的母亲。他对她的看法,就这样逐渐变成了“那家伙重要的亲人”。登势端来蜂蜜柠檬水,逼着银时喝下,等那家伙稍微清醒了点,土方拉开门准备离开,小玉和凯瑟琳正在后面疯狂敲打银时的后脑勺,让他快点起来快点回去睡觉。登势突然追上来,喊住了土方:“喂,副长大人。”土方回过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条略有陈旧、但厚实沉重的围巾。
“拿去围着。”她说,声音里的威严让土方没法拒绝。登势淡淡地笑着:“你可是警察啊,病倒就不好了吧?明天起床也要维护江户的治安,可不能为了送这家伙回来就让自己落得感冒。”
真是无可挑剔的说辞。土方不由得失笑,他点点头,接过那条围巾,说:“谢谢,洗干净以后我就还回来给您。”
“不用还给我。”登势看着他的脸,像是在端详一个孩子,她说:“这是那家伙的围巾。”说着,朝里面狂吐不止的银时扬了扬下巴:“你方便的时候,还给他就行了。”
“那家伙愿意借我吗?”
“倒不如说他巴不得你晚点还。”登势叹了口气:“老大不小的了,连说出心意的勇气也没有,银时他就是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你觉得呢?”
土方把围巾裹好,对着她摇摇头。他说:“我不这样想。”
登势笑了。
土方离开酒馆的时候已是凌晨,埋伏在归途上的浪人们从影子里走出来,银色的刀背闪闪发光,土方兴致缺缺地停下了脚步。倒在他脚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两个。明天,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万事屋?五个、六个。至少血不要弄脏这条围巾。八个、九个。土方想:那家伙被人珍视着,实在太好了。他收回刀,没有受一丝伤,血溅满他的衣角,不可避免有些染红了围巾的角落。土方盯着那小片污渍,烦恼着:应该买新的吗?不,如果这条围巾对万事屋有特别的意义……还是老老实实洗干净还回去再道歉吧。等他忙完工作、晒干围巾,带着东西去登势酒馆还东西,银时脸色通红,站在那里等他很久。然后,他们就交往了。
若不是登势看不下去,先一步把围巾交到了土方手里,不知道他们两个还要磨蹭多久才能互通心意。虽然每次土特产都给孩子们带,但是给登势带礼物是最让土方纠结的。由于工作,他偶尔也需要和官僚千金们打交道,身边也有神乐这样的孩子,对于年轻女性的喜好,土方大概能说出个一二,也能选出她们中意的花纹。而登势的岁数可是他的两倍不止,年长、威严、不在意钱财的女性,她们会喜欢什么东西啊?虽然也想给嫂嫂写信请求帮助,不过向她坦言对方是“男朋友的亲人”还是有点太早了。土方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发饰、耳机,在大街小巷挑挑拣拣,怎么都不够满意。烟管?身体互换的时候倒是经常看见登势抽同一支,对她来说或许有重要的意义,还是不自作主张为妙。衣服?她可不喜欢穿鲜艳的裙子,而且上了年纪,连脂粉都不感兴趣,何况衣物呢?思来想去,土方最后在一家酒铺前停下了脚步。仙台的米酒,价格当然是比不上登势的珍藏,但也算是一份心意吧,她想必不会介意。
土方结账的时候,店家微笑着问他:“您是要带特产回去?”土方点点头。店家说:“我家的酒度数不高,不至于喝醉,对于酒瘾大的人来说肯定不够格。但如果您要送给家人,坐在一起喝的话,会很香甜的。”
家人。土方想:他和银时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至少现在还没有。更没有资格把登势叫做自己的家人,充其量只是一位年长的友人罢了。但是反驳实在太麻烦了,土方没有解释,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回程的路上,总悟又打电话来,咄咄逼人地质问他们有没有给自己带特产,土方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山崎窃笑着:“好啦,队长,副长给您买了几张CD。”看见土方怀里紧紧抱着的酒罐,山崎有点惊讶,没忍住问他:“副长,那壶酒也是特意带的特产吗?”
“对。”
“米酒?您和老板都不喝这么温和的吧?是给别人的?”
“哪那么多话。”土方敷衍他,想了又想,低声补充:“给一个朋友的。”那个时候,登势依然只能作为他的“长者朋友”,再没有更多可以延续的身份。在车上睡着之前,土方迷迷糊糊地想:即使是亲近她,我也希望是作为“土方十四郎”,而不是因为“坂田银时的恋人”。人与人产生的联系,不一定非要依靠某人某物作为媒介。他真心尊敬那个女人,能往家里捡猫、捡机器零件、还能捡白夜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登势抽的烟草种类突然多了起来。银时偶然察觉到这件事,已经是和土方交往的两年后了,他开始考虑“结婚”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想用“婚姻”这种俗套的仪式把两个人拴在彼此身边。对于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来说,“婚姻”是最不牢靠的誓言,总有一方要为了自己的前路挣脱束缚,或是去死、或是消失,结婚这种可有可无的表面功夫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但是,至少想要在“分开”的可能性降临之前,做点什么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存在过的。哪怕是死都不能破坏爱的联系。提出这个想法时,登势正在吧台后面抽烟,那气味与土方相似,银时不由得脱口而出:“老太婆,我想和土方君结婚。”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做法看起来有点像和母亲报备,让人有点难为情。登势一点都不惊讶,吐着烟圈笑了,她说:“好啊。不过,这件事不应该跟我讲吧,应该先问副长的意见。”
“不,这不是那什么,一般人的婚礼不都很隆重吗?”银时有些语无伦次:“新郎新娘要有花童陪伴呀、座位上要有家人在场什么的,你也知道我和土方君现在都差不多孤家寡人了,他那边好歹还有一位嫂嫂,阿银我可是举目无亲啊。”
言尽于此,他希望登势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银时趴在吧台对面,看着登势的脸,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开口:“老太婆,你来坐我母亲的那个座位吧。”
烟圈久久地升腾着,登势转过头来,皱巴巴的面颊看起来如此亲切、可爱,她笑了。“臭小子。”她说:“不然还能有别人坐吗?”
傍晚,临时来了找猫的委托,万事屋三人齐出动,举着扫帚、拖把、鸡毛掸子往外跑,三个人都大喊着“小黑小黑你在哪里”,能找到才怪了。凯瑟琳和小玉趁机上楼收缴房租,登势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酒馆里,有人熟门熟路地踏进来,在她面前坐下。是土方。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和一盒烟草,脑袋上的绷带还没取下来,血迹已经干了,狼狈地挂在他的发间。登势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明显痊愈不久的脸,伤疤还没彻底脱落,什么啊,这不是个相当勇敢、也相当笨拙的男人吗?
“副长大人,看起来你这次的任务也很麻烦啊。”
“麻烦给我来杯酒。”
“就用那壶米酒吧?你之前给我带的特产。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喝点温和的。”
“好吧。”
酒杯被推到了土方面前,像是交换一般,他把带来的酒与烟草也放在登势手边。酒还没开封,标签上沾了点血,不知道来自于谁。烟草盒子崭新而芬香。登势没有看他带来的特产,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土方低着头,慢慢地喝酒。
“我之前也很想附和银时呢。”登势说:“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吗?”
“这、这是没办法……”
“副长先生,你真的想要去死吗?”
“说这么直白,还是有点伤人啊。”土方喃喃。
登势皱起眉头,拿烟管轻轻地敲在他没受伤的额头上。副长先生。登势轻声问他:“你想要结婚吗?”
“不。”
“我想也是啊。”登势笑了笑:“哪怕和银时也一样?”
“没有任何好处。”土方说,并且再次重复这句话:“没有任何好处,登势婆婆。我死了,或者他死了,这种可能性永远都存在。结婚没有意义,只会加重另一个人的担子。”
“银时跟我说了,他想和你结婚。”
“我会拒绝。”
登势静静地看着他。那张苍白虚弱、黑眼圈深重、血渍发紫的面颊,绷带胡乱地缠绕在他的黑发间,一道新鲜的伤疤留在土方左脸上,泛着粉色的微光。就是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掉的男人,却每次任务结束都记得给他们带特产。给神乐带千奇百怪的小东西,给新八带偶像代言商品,给银时带点心。也给登势带,有时候是酒,有时候是烟草,有时候二者兼具,且都价格不菲。这算什么?特产还是弥补?随时随地都抱着“我会死”这一念头的男人,和他结婚真的会幸福吗?
登势笑了。
“对了,你没听说过银时以前的事吧?”
“白夜叉的故事?我在卷宗里看过不少了,不过大多数都像虚构的。”
“没错。”登势再次帮他斟满酒杯,她问:“你这次任务回来,还没告诉他吧?”
“是。本来近藤先生让我再养几天伤,但是医院里不让放烟草……”
“你真是个笨男人啊。”登势说:“那在银时他们回来之前,跟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吧,副长先生。”
她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了门外。
捡到银时属实是意外,但就算倒在那里的男人不是白夜叉而是其他更凶恶的名号,登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带回来。白夜叉的头发和雪一样明亮、耀眼,盯着看太久的话,就会像得了雪盲症一样失去判断力。他匍匐在登势的身后,像流浪猫一样艰难、执着地跟来。二楼的屋子空了很久,登势会定期打扫。那个时候,酒馆只有她一个人,万事屋也尚未建成,她一个人享有如此巨大、空旷的屋子,显得太孤独。她把白夜叉带到了二楼的房间里,端来热水和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擦掉背上和脸上的血痕。那个时候,登势跪坐在他身边,看着年轻人在梦中流泪的脸颊,想起一些太早、太早的过往,她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也得到很多回报,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客人,一点也不意外,早就习以为常。或许,明天早上,银时就会掳走家里所有钱财逃之夭夭。或许,今晚他就会冻死在这间空旷的屋子中央。那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所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端来热水、反复更换崭新的毛巾,注视着他沉默流泪的睡脸,对这个人的过往、现状,一概不关心。不知不觉,她累得靠在墙边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一只麻雀正在玄关歇脚,灵巧地抖落身上的落雪。登势的身上披着一件寒酸、破烂的外衣,那个年轻人坐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正在和麻雀打招呼。他的背上满是疮痍,银白的头发明亮又耀眼。他说:“喂,婆婆,我肚子饿了。这里有没有吃的啊?”
她就这样默许坂田银时住了下来,而且给了他一个万事屋的名头。无论他做成什么样子,失败或是成功,可能有一天会偷走她的钱远走他乡,也可能会忘恩负义,怎样都行,对于那时候的登势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空旷、寂静的牢笼,无论她在梦里与旧人们谈笑多少次,醒来的时候屋子永远都这样沉默,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银时是去是留,她并不强求任何。然后,他留下来了,开始做万事屋。
登势说:“一开始可不像现在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哦。那孩子,也很努力地想要做一个普通人来着。”
组建了一开始的万事屋,但很快就被人丢下了,万事屋又变成了一个人独有的名号。登势提着菜肴上楼,才发现他高烧不止,蜷缩在卧室里发抖。她坐在旁边,看着银时烧得通红的脸,断定不能这样拖下去。她扛起银时的臂膀,艰难地往外挪。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来说,白夜叉的体重还是太吃力,她细软的脚踝都在发抖,却不曾倒下一次。银时搭在她的肩头,高烧纠缠着他的梦,胡言乱语间,他嘴里蹦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松阳……老师……再没有其他的话了,登势不打算追问“那是谁”,她扛着将近她三倍的重量,走下了万事屋的楼梯,直到路过的西乡发现,把那孩子抗在肩上就往医院冲。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得到安顿,护士说他太久没休息,又恰逢倒春寒,把自己累得发烧了。又问:“家属在哪里?”登势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来,她说:“我是他的母亲。”
一场大病后,银时躺在发白的房间里,像是闹别扭一样,不敢正视登势的脸。登势提着苹果过来,敲他的脑袋,问他:“为什么不喊我?”
银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小声回答:“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如今的麻烦更大!登势想要训斥他,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开始给他削苹果。银时连连摇头:“喂,你不会趁机用刀威胁我交房租吧?!我才不要!”说着,把苹果和刀夺走,自己削起皮来。这场面真够滑稽的,病人在给家属削苹果。登势想笑,然而盯着银时圆圆的发旋,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专心地削着苹果,还弄出兔子的花样,像是为了逗她开心,试探般地递过来。银时说:“老太婆,别挂着那张难看的表情了,吃个苹果吧。”登势想: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借口去卫生间,站在镜子前面审视自己,看着那张悲伤、苍老的脸,她不希望他死去。对她来说,坂田银时在楼上折腾忙碌的动静,是那个牢笼里最好、最可爱的声音。
日子一久,万事屋的名声做起来了,歌舞伎町的人都开始认识这个孩子,在登势的庇护之下、什么都接的万事屋先生。开始有人上门求助,偶尔还要来找登势倾诉。瘸腿的大叔、瞎眼的婆婆、哭得梨花带雨的单身母亲,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问:“万事屋阿银在这儿吗?”登势靠在酒馆的门边,无奈地吐出烟圈,说:“楼上就是。”
然后,志村道馆的孩子来了,面庞素净、举止得体,声音也很响亮。他说:“婆婆您好!我是志村新八,从今天开始,就和坂田先……呃……阿银一起上班了。请多多关照!”说着,还把伴手礼递过来,里面是一团黑色的不明烧焦物体,他说这是姐姐做的鸡蛋卷。再后来,银时提着神乐的衣领过来介绍,介绍很随意、很简陋,他说:“路上捡的,看她没饭吃还被人骗人蛮可怜的,我就带回来啦。喂,臭丫头,快点打招呼。”女孩学着银时的样子抠鼻孔,有气无力地说“你好阿鲁”,说着,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叫。大家来了这里,喊她“婆婆”,然后开始抱怨:你知道吗?阿银他啊……银时那家伙……万事屋家的那小子……抱怨的声音居多,不过没有一个是真心怪罪的。登势微笑着听,偶尔附和两句,客人们哈哈大笑、碰杯喝酒,他们说:“婆婆,你捡到的这小子真烦人!”登势叹着气:“就是说啊。”那个巨大、空旷的牢笼,就这样被那家伙踹开了。
某个春天,银时趴在吧台上发呆,连喝酒都忘记,他很少这样满是心事。登势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只闷头喝酒。看起来简直像是陷入思春期,登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问:“你有心上人了?”银时呛了一口酒,咳嗽完结结巴巴找补:“啊、啊?!说什么呢老太婆!阿银看起来是那么纯纯纯纯情的男人吗?!”这模样蠢得没边,登势懒得帮他遮掩。偶有几次,她忙到凌晨才打烊,都能撞见土方扛着醉醺醺的银时回来。银时垂着脑袋,散发着烦人的酒气,嘴里嘟囔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土方得体地向她问候,并说:“这家伙喝醉了,我把他送上楼就走。”等到银时在楼上发完酒疯安静地睡下了,土方抽着烟站在酒馆外面,火星照亮他的脸颊。真是一副谁看了都喜欢的脸,连登势都忍不住多嘴:“副长先生,介意给我一根吗?”土方似乎有点惊讶,但没拒绝,马上把烟掏出来递给她。登势很久没抽卷烟,两个人站在酒馆门口默默地抽烟,什么也没对彼此说,毕竟,他们俩也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不像那个醉酒的傻瓜。等到登势的烟抽完了,土方对她微微点头,说:“老人家早点休息吧。”他在奇怪的地方相当有礼貌,和白天那个咋咋呼呼的笨蛋完全不一样,这让登势觉得很有意思。等土方走远了,登势关掉了酒馆的门牌,看着头顶那个影子,她问:“看够了吧?好好睡觉吧,你这胆小鬼。”
银时趴在二楼的楼梯上,清醒、专心地盯着土方越来越小的背影,声音也很轻:“烦死了,老太婆,你才是该早点睡。”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银时,她很早就看见过他的通缉令,就这样隐姓埋名地活到现在,但总有一天过去会找上门来,他真的能这样幸福得像个白痴一样活下去吗?土方,登势在电视机上总看见他们的工作,重大任务里总要死几个粗心大意的队士,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爱绊住脚呢?即使早就知道彼此的心意、即使指尖只差几厘米的距离,也绝对不会有人主动迈出那一步,因为两个人都自以为“我是不配得到幸福的男人”,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谬论。登势想:即使害怕失去这份沉重的幸福,交换的代价如此昂贵、痛苦,人也不能总是逃开的。某个雪夜,她向土方递出了那条围巾。
从某天开始,土方开始给他们带特产。千姿百态、无奇不有,神乐喜欢,新八也开心,银时嚼着土方带回来的点心,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登势也时不时收到全新的烟草和酒,虽然不比她的收藏,但一想到这是那个笨拙的漂亮孩子亲手挑选的,就不由得有些高兴。这也是接受幸福与痛苦的第一步吧。登势把酒一一藏进柜子里,总有一天,这些东西或许会成为土方给她的遗物。尽管两个人无亲无故,说“遗物”听起来太过亲昵,登势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她惊觉,那个人总是带着赎罪的心情送来特产。“总有一天,我会没法回到这里”就是这个意思吧。登势看着满满当当的酒柜,像是看着一排排遗书,简直像她刚捡到白夜叉一样,两个如此相似又如此倔强的男人。
时间回到土方浑身带伤地坐在她面前这一天。银时提前说过“土方君又要外出执行任务”,这通常意味着会有特产,神乐欢呼着期待他回来。银时和她吵闹完,转过脸去,他的表情分明是这样痛苦、茫然,登势静静地端详着,这样悲伤的表情,她在他住院那天也曾见过,就在镜子的另一端。土方慢慢地喝着酒,登势看着他手腕上的绷带,贴心地没指出他指尖发抖。
“副长先生。”她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没错吧?”
他没有抬头。他在登势面前总是这样,显得有些局促。土方说:“我这种人,没有办法给任何人幸福。婆婆,你很清楚。”终有一天,他会死,那个时候,他们会把他的遗物、头发、骨头,一股脑地打包,寄到万事屋的家门口,让坂田银时亲手打开。那样也能叫幸福吗?那是比死要更可怕、更沉重的诅咒,这就是爱。
土方要在他们完成委托之前走,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受伤住院的事实。登势叫住他,并从酒柜里翻找出一盒烟草来。土方很少用烟管,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身体互换时用的。但登势依然把那盒烟草交到他手上,她说:“一直以来都是我收你的礼物,这也太不公平啦。尝尝吧,这是我在抽的。”土方捏紧盒子,轻轻点头。还没等他离开,酒馆的门被人一把推开,神乐怀里抱着猫兴冲冲踏进来,新八和银时满脸抓痕跟在后面,他们看着土方的脸,苍白、伤痕累累、血迹发紫,一瞬间,笑脸消散得无影无踪。很显然,他失联这么久根本就不是因为还在出差,而是因为受伤。最后,神乐的哭声打破了沉默。猫吓得从她怀里逃走,再次溜到了别的地方。神乐嚎啕大哭,夹杂着“笨蛋”之类的话语。新八低着头去二楼拿酒精,连肩膀都忍得发抖。银时站在门口,看着土方的脸,表情很平静,好像土方真的只是刚刚回来一样。等神乐哭够了,抽抽搭搭地擤鼻涕,银时才走过去,伸出手把土方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确认伤已经在恢复,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收回自己的手。他说:“土方君,欢迎回来。”
土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对朱红的、滚烫的落日,依然照着海暗蓝的末端,毫无躲闪。银时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说:“对了,有个事情我还没问你呢。”土方掐紧了掌心的烟盒,迟疑着回答:“说吧。”银时心平气和、毫不迟疑,他说:“我们结婚吧。”土方深呼吸一口气,沉默很久,最后只回答:“好啊。”
婚礼自然要邀请亲属,土方苦恼完如何给嫂嫂寄信,放下笔走出万事屋抽烟。登势刚好把灯牌关上,他走到她身边,帮她把灯牌收进去。登势这里有烟灰缸,土方就在这里坐下。她笑着,皱纹跟着一起发颤,问他:“很紧张吗?”
“呃……倒也没有。”土方挠挠后脑勺:“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嫂嫂写信。”
“呵呵,那个副长先生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别打趣我了。”土方摇摇头,把烟灰抖落在瓷白的缸里。登势掏出自己的烟管,点燃了烟草,这香味熟悉、亲近,是土方送她的某盒烟草,味道冷淡而忧愁。登势吐出烟圈,笑着:“年轻人的口味还是太淡了点。”
“明明是婆婆你的烟太辣了。”土方愁眉苦脸地摇头。等他抽完烟要回去,登势喊住他,从柜子里给他一盒新的烟草,是她在抽的。
“不多试试怎么知道是我口味的问题呢?”登势大笑着。土方只好龇牙咧嘴地接过,她给他拿了一支新的烟管,他和银时互换身体时抽的就是那根。土方点燃了烟草,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被辣得泪眼朦胧。登势笑得更大声了。
“你也还是个小鬼罢了。”她说:“再抽几口都快哭了吧,真是的,还好没人看见。”
土方想说:是啊。最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变得幸福也是可以的吗”这种话,他再也问不出口,等下回到万事屋,吃饱喝足、洗漱干净,银时会搂着他的腰,呼吸和体温如此温暖、灼热,睡梦总是无比安稳、深沉,变成这样也没关系吗?如果不曾体验过,就不会产生眷恋。但是,土方不后悔。他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掉在瓷白的缸里。
银时在厨房洗碗,闻见身后传来辛辣、刺鼻的烟味,不由得提高声音:“老太婆我不是说了让你少抽烟的吗!?你不是答应阿银要在婚礼上致辞的吗,你可是代表阿银的母亲哦,能不能关照一下自己的嗓子——”他转过头来,发现身后明明是土方,天然卷不由得眨眨眼睛,“诶”了一声。
“奇怪?”
“哈?没头没脑说什么呢。”
“这可是阿银第二次鼻子失灵啊,真是的,该检查有没有鼻炎了吗……”银时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土方凑过来,亲吻他的嘴角,银时不说话了,烟草的气味是这样厚重。土方悄悄笑了。他说:“给真选组上供的人很多,你猜猜看是谁给的?”
【厄敌】我养的血族,想怎么喂就怎么喂
血族pa,全文1.3W,注意阅读时间。
无脑OOC,一个初遇写了一半篇幅也是没谁了
评论摩多摩多~
正文:
万敌看着手中杯子里鲜红的液体,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甜甜的果香味很好地抚慰了他不算美妙的心情,他呼出一口气,总算觉得没有那么烦闷了。
周围打量他的众多视线万敌可以无视,只要别有人真的上来打扰他,迫于他的气势,一般也不会有人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收敛点好哦。”
清亮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和酒吧里低沉的乐声混在一起,平白多了一分如酒般的醇厚。
万敌抬眼,看到了一双在昏暗灯光下仍然闪...
血族pa,全文1.3W,注意阅读时间。
无脑OOC,一个初遇写了一半篇幅也是没谁了
评论摩多摩多~
正文:
万敌看着手中杯子里鲜红的液体,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甜甜的果香味很好地抚慰了他不算美妙的心情,他呼出一口气,总算觉得没有那么烦闷了。
周围打量他的众多视线万敌可以无视,只要别有人真的上来打扰他,迫于他的气势,一般也不会有人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收敛点好哦。”
清亮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和酒吧里低沉的乐声混在一起,平白多了一分如酒般的醇厚。
万敌抬眼,看到了一双在昏暗灯光下仍然闪着光的蓝色眼眸。他一怔,条件反射问了句“什么”,被打扰的不快倏地散去大半。
他挑眉看着这个陌生人自来熟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看上去年纪比他还要小一点,罕见的白色头发,眼睛很大而显得无害,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个开朗乐观的性子。
像白色的大狗。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金发的男人有点被自己吓到了。他甚至还没和对方多说几句话,就擅自把一个陌生人想象成了一只狗……多少有点太不礼貌了。
低下头喝了一口石榴汁,万敌突然有点焦躁起来。
缇里西庇俄斯女士怎么还没到……
他能感受到旁边人略带不赞同的目光——虽然他不知道那淡淡的责备是哪里来的,被盯得不自在的万敌又喝下了一大口杯中的果汁。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是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吧……”
意义不明的话。万敌想了想,低头看自己的穿着。他今天有好好的穿衣服,黑色衬衫的扣子扣到了倒数第三颗,也就露出了点锁骨和身上的一些红色纹身。
看在那张实在对胃口的好看的脸的份上,他只是瞥了眼这个陌生人,然后沉声说:“和你没关系。”
“别这么说嘛。”万敌看到对方喉咙滚动了一下,盯着他面前的石榴汁继续道:“没想到现在的酒吧都能提供这个了。”
万敌抬手将玻璃杯往自己这边拢了点,防备地看向面前的白发男人:“想喝自己点。”这杯石榴汁是他的,干嘛总盯着别人杯子里的东西?
“诶?可以直接点的吗?”那双蓝眸惊讶地睁大了,像是听到了难以理解的东西。
“当然可以。”万敌眉头微皱,“有特殊要求直接说就行。”比如不要酒精,要纯果汁,甚至能往里面加奶。这里毕竟是酒吧,正常来说都是酒精饮品,像他这样不喝酒的还是有点奇葩了。
“……这么便利?莫非你在这里有关系?”
“哈?”万敌越来越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了,如果说他和这间酒吧的老板缇里西庇俄斯女士有着不菲的关系也算所谓的关系的话,那……“算是有点。”
“哦……那你好厉害。”
旁边人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万敌转过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恍惚在那双天空蓝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血色。紧接着那人像是有些头疼一般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仿佛是在忍耐着什么。
不会是有什么心脏病之类的吧?万敌观察了两秒,到底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好吗?是不是——”
话音未落,一只手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抓住了万敌来不及缩回去的手腕,金发男人的金眸陡然瞪大,看着呼吸间就在眼前放大的那张脸。他这次看清了,一抹深沉的血色如同晕开的红墨丝丝缕缕地在那双蓝色的眼中浮现,而他的倒影则像是被红线缠住,要被拉入无尽的深海。
万敌一愣的功夫,那毛茸茸的脑袋便凑到了他的颈侧,呼吸如同微风落在他的皮肤上,很少让人如此接近的万敌抖了抖,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听到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好香……”
“……”万敌骤然回神,瞳孔因为这两个字猛地收缩。他本想挣开被抓住的那只手,然而这个年轻人——或许根本不是人——力气居然不小,于是万敌干脆放弃了解救自己的右手,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就用力把人扯着往旁边扔去。
“砰”的一声,白发的男人后背撞到了吧台之上,大概也是痛着了,他的手松开,有些懵地抬起头,蓝色的眼睛似乎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聚焦到了正揉着手腕微微喘着气、衣领大开露出如血般红色纹身的万敌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他慌张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目光呆滞地看向万敌的脖颈。
“啧……”万敌扫了眼四周,他们的动静已经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他抓了把头发,琢磨着是不是要把对方拎出酒吧然后再解决两人之间的“恩怨”比较好。
“小敌,这位客人似乎喝醉了。”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万敌像是终于见到救星一般看了过去。“缇里西庇俄斯女士。”他松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一些,露出身后的人影。
缇里西庇俄斯点了点头,看向坐到地上的白发男人。“小敌,你带着他先去后面休息室休息一下吧,我晚点就到。”
“好。”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金发男人意外的听话,他伸出一只手,想把这个人叫回魂,这才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低声骂了一句“HKS”,万敌只能随意喊到:“喂,起来,跟我去休息室。”
蓝眸闪了闪,样貌年轻的男人陡然回过神,搭上万敌的手:“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白厄。”
“哦,我叫万敌。”
到现在才互换了名字的两人沉默地走在酒吧的走廊中,万敌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扇房门,领着人走了进去。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
话又没有说完,背对着白厄的万敌眼前一花,就被人推着后背抵到了墙上。
这既视感……硬了,拳头硬了。
金发的男人眼神危险起来。免死金牌都有使用次数,更何况这张脸。
万敌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地握紧,咬着牙看向面前似乎又不清醒起来的男人。“没有人教过你要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吗?”
蒙上雾气的蓝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万敌,被饥饿与食物香气激得显露出的尖牙抵住了下唇。白厄鼻尖动了动,控制不住地贴近万敌,而后低下头埋到了对方的颈窝。他的呼吸沉重,牙齿已经碰到了柔软的皮肤。
下一秒,他的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骤然失去了意识。
万敌察觉到白厄软下去的身躯,收回劈在他后颈的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将人推开了些,在确定他确实晕过去后,他才松了口气,拖着将人放到了沙发上。
他默默地看着白厄的脸,犹豫片刻蹲下身,轻轻地扒拉开那与正常人类相比更显苍白的嘴唇。当看到下面又长又尖还没收回去的犬齿时,他终于确定了白厄的身份。
所以……这个血族是以为自己是他的同类,在大庭广众之下喝血太过于危险才来和他搭话的?
有点离谱了吧?不是说血族的嗅觉很灵敏吗,就连身为人类的自己都能闻到那一股果香味儿,这个血族居然没闻出来?
多少有点血族失格了吧……
万敌一言难尽地看着白厄的睡颜,五官都有点纠结地扭在了一起。
怎么说也是好心……虽然后面大概是想吸他的血,但对方也道歉了……虽然刚才大概又是想吸他的血,但也被自己打晕了……
看着不像是个坏人——哦不,坏血族。反倒是像没经过社会毒打,会被人骗去做苦力还觉得老板人真好的纯情大学生。
啧,还是那张脸太好看,万敌盯着白厄的脸看了半晌,直到听到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他才回过了神。
他转过身看向来人:“缇里西庇俄斯女士,你来了。”
“不用这么客气啦小敌。”红色长发的女人笑了笑,视线在万敌和白厄之间转了一圈,“这个人不一般吧?”
“他是血族。”万敌接过了话,“你也发现了吗?”
“嗯,发现了哦。”缇里西庇俄斯走上前,又仔细地将白厄打量了一遍,“而且,他是长期没有喝过人血的血族。”
“他不喝人血?”
“血族中也有希望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存在,他们往往会用动物血来替代人血,但这类血族一般都会比较虚弱,毕竟动物血无法完全满足他们身体的需求。”
所以那时候才能被自己扔出去,刚才还被自己打晕。以血族的身体素质而言,白厄确实有点过于羸弱了。
“你准备怎么办,小敌?你知道的,如果将他交给血猎的话,你会得到不少奖金。”缇里西庇俄斯嘴角勾起,微笑着看着万敌。
“那点奖金我还不放在眼里。”本身家里就有矿,万敌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
缇里西庇俄斯满脸果然如此,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面前她看着长大的金发男人,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等他醒了,我和他谈谈吧。”万敌思忖片刻,最后这么说道。“对了,缇里西庇俄斯女士,你今天找我过来是?”
“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想小敌了。”缇里西庇俄斯摸了摸已经比自己高许多的男人的金发,“自从接手了悬锋,你都好久没有来看过我了。”
“抱歉,实在是因为太忙了……那老头子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面对这个在他最落魄时伸出援手、可以说是将毫无血缘关系的自己抚养长大的红发女人,万敌多了几分局促。“也就是前几天,将悬锋交给克拉特鲁斯老师后,我才得了些空闲。”
“不是在怪你啦。”缇里西庇俄斯笑了笑,又伸手捏了捏万敌的脸才罢休,“我还有点事要忙,那位血族估计也快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目送缇里西庇俄斯离开后,万敌转身坐到了白厄对面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他打开浏览器,在输入框内输入“如何饲养”四个字。
看着下面跳出来的第一个关联搜索——如何饲养一名血族,他一怔,而后摇头轻笑一声,点了进去。
如何饲养一名血族?
最佳答案:
首先,血族是以血液为食的异于人类的种族。想要饲养一名血族,需要准备好血液并定期投喂,否则血族有极大可能失控伤害主人。
其次,血族对阳光有很强的畏惧心理,太阳光能让他们的皮肤灼伤,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所以饲养一名血族,需要注意不要让血族在白天外出,如果必须要外出,请准备好遮阳伞。
最后,血族是喜欢独自生活的种族,饲养一名血族,要学会给血族独立的空间,不能过多打扰。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将血族交于血猎组织,毕竟血族是危险的,饲养不当主人会有丢了性命的风险。
将这个答案看完,万敌又翻了好几个问答,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因饲养血族最后却被吸干血的新闻。
他微叹口气,收起手机。
他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啊……养一名血族,他刚才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而就在万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侧躺在沙发上的白厄睁开了眼。
他是被饿醒的,同时也是被一股香味馋醒的。
他鼻翼动了动,那股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的嘴里甚至因此分泌出了大量唾液。白厄掀开眼皮,小心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色,就见一双大长腿大刺刺地敞开在自己面前,修身的黑色西装裤因为这个动作而略微紧绷,尤其是整个大腿,白厄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下面大腿肌肉超绝的力量感。视线下移,是被遮住的小腿,然后是被黑色袜子包裹的脚踝与黑色皮鞋。
都是黑色……白厄抬眼,视线又往上来到男人的上半身。扎在裤腰里的衬衫包裹着胸膛后背,大概是身材太好,白发的血族能透过绷紧的衣服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最显眼的是硕大的胸肌,简直要把衬衫的扣子崩坏。
红色的纹身从大敞的衣领延伸而出,蜿蜒在他的锁骨与脖颈处。白厄只觉得更饿了,但这种饿似乎和口腹之欲有一些区别。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怎么也没办法从那红色的纹身上撕开——血的颜色更加激发了他的食欲,好想咬一口……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好香……
他又有些失神了,他今天已经因为这个男人失去自控好几次了。
身为一名血族,白厄却有着极为不敏锐的嗅觉。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血的味道,对其他东西也多是靠视觉或味觉分辨,所以他才会通过颜色判断万敌喝的是血,并把对方误以为是自己的同族出言提醒。
他没想到万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还是人类中强的离谱的那一挂。在他难以控制吸血欲望时,这个金发的男人第一次将他扔了出去,第二次将他直接劈晕,至少反应速度和力量绝对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可是还是好饿……这还是白厄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血液的香味。最一开始他以为这是那杯红色饮料的香味,后来他才发现,这股诱人的香味是从面前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尤其是埋头在对方的颈窝时,白厄简直要被这股浓郁的味道香晕过去。
他舔了舔至今仍未收回的犬齿,舌面被锐利的牙尖划破,属于他自己的血的味道弥漫在口中,不好吃,味道很差,这更显得汩汩流淌在金发男人血管中的血味道诱惑至极。
白厄的目光不自觉地上移,落在了男人的颈侧,
咬上一口,只要咬上一口……好饿……好香……牙根开始发痒,白厄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的蓝色已经完全被鲜艳的血色占据,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看够了吗?”
低沉的声音将白厄唤回了神,他坐起身抬眼看去,就见那双金色的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睛望向他,没有害怕,没有退缩,只是盛着淡淡的兴味。之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没有将这双眼睛看得太清。
太阳……白厄没有直视过太阳,他是天生的血族,年纪不算太大,再加上从小到大一直没喝过人血,他能健康地长大并且长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奇迹,更不要说修炼到能够免疫一部分太阳光的影响了。但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太阳,金瞳中的太阳带着并不灼热的温度,让白厄又看愣了神。
“HKS……看够了吗?”万敌没想到对方抬起头很快又盯着他不动了,他眼角抽了抽,声音又低了一个度,带着点咬牙切齿。
“啊……”白厄视线向下,挪到了金发男人张合的嘴唇。人类的唇总是比血族要更有血色,万敌也不例外。年轻的血族眨了眨眼,在人类再次出声前移开了视线。“嗯……大概,看够了。”
这个回答超出了万敌的预料,他微怔,片刻后“呵”了一声。“我该夸你诚实吗,血族?”
“诚实了有奖励吗?”白厄眼巴巴的看着万敌,然而红色的眼睛让他看上去仍然充满攻击性,他正在努力和自己的食欲作斗争,摇摇欲坠的理智把他的屁股钉在沙发上,没有立刻冲上去对着万敌的脖子来上一口。
但是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忍不住。
万敌眯了眯眼,仿佛看到了一只饿极的凶恶大犬,明明可以直接扑上来啃咬他的皮肉,却依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本性,只是摇着尾巴看他,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垂怜。
万敌很喜欢狗,不管是乖的,还是凶的。乖的听话,讨人喜欢,至于凶的,驯服的过程更能让万敌感到满足。
金发的男人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他垂眸淡淡地说:“有奖励,就看你有多诚实,血族。”
“那……我很饿,我想喝你的血。”白厄又咽下一口口水,这话说出口,他忐忑地看向万敌。他说的是大实话,也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也许还是太超过了。血族不安地动了动,手握成拳放在大腿上,好一副乖乖男的样子。“你也可以……把我放出去,我不会去喝别人的血……我能克制住的。”
“你之前从没有喝过人血?”万敌对白厄的所说的“不会喝别人的血”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
“没有。”白厄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他的两颗尖牙。
“你……没有发现我喝的不是血?”
“我闻不到什么味道。”白厄说着小心地看了眼万敌,就见金发的男人听到他的回答后从沙发上站起身,缓缓地走近他。因为距离的缩短,香味更加扑鼻,白厄身体一僵,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的红色更加浓郁起来。
“闻不到?”万敌停在白厄的面前蹲下身,直视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他愈加凑近了点,在白厄瞳孔猛缩成线的时候嗤笑一声:“我看你闻得特别清楚啊。”
“不、不是。”白厄身体后仰了一些,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他微微垂眼,便看到了怼在自己眼前的锁骨与红色纹身,还有若隐若现的鼓胀胸肌。属于人类的鲜活生命力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香味几乎要将他淹没,让他难以呼吸。他的脸涨得通红,舌尖抵着牙齿,与饥渴混在一起的另一种欲望终于冒出了头,白厄觉得渴,觉得饿,觉得热,一种冲动蛮横地撞入他的大脑——他想把面前的男人变成自己的。
自己的什么?他不知道。
白厄的大脑在万敌的手摸上他的脸时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时他已经将金发的男人压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他撑在万敌的上方,双手压住男人的肩膀。万敌仍然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就好像他身上的并不是正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血族,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白厄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人类毫不反抗的样子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血族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的种族,白厄只是将他的攻击性隐藏的很好,而此刻,他的本能已经占据了上风。
“白厄。”万敌轻声喊着血族的名字,在注意到那双血红眼睛又恢复了光彩后,他伸手分开白厄的嘴唇,将指尖抵在了他的尖牙之下。
白厄为这伸入他口中的手指一愣,下意识用牙齿蹭了蹭,紧接着他就觉得口腔中霎时充斥了让他发疯的香味,他不自觉地用舌尖舔了舔那溢出一滴血的伤口,甜美的味道在他的味蕾炸开,他不禁又吮吸了一口,更多的血落入他的口中,全身的细胞好像都活了过来,贪婪地汲取着初尝血液中的能量。白厄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在远离,飘飘欲仙,这种美味让他上瘾。
他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想要更多,不是从一根手指上的小伤口挤出的小小血珠,而是血管下奔腾的、滚烫的血液。
白发的血族微微眯起眼,一脸迷醉。他的舌尖扫过人类的指尖,在血液刚刚冒出头的时候便将其卷入口中,他吞下一滴又一滴的血,直到人类的自愈能力让那个细小的伤口不再冒血,他仍旧没有满足。
尖牙又蠢蠢欲动起来。他的牙齿试探性地碰了碰口中的手指,就在要咬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万敌的声音:“停。”
白厄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他的理智因为人类血液的摄入而勉强回归了一些,但他绝对还不能算做清醒。不如说,他现在其实是最危险的状态——长久不摄入人类血液的血族在第一次吸食人血时往往会控制不住自身,一不留神就会因为压制不住本能而让人类失血过多甚至休克丧命。
而白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发挥了微弱的作用,他松了牙齿,改为轻轻地叼着那根手指,最终倒还真没有再在人类手上添一个伤口。
“松口。”万敌又开口道。他能感觉到白厄的挣扎,这名血族确实有着极为强大的自我管理能力。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再次打晕白厄的准备了,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见血族没有放开他手指的意思,金发的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白厄的下巴。“下次再给你。”
白厄仍旧是不愿意的。第一次喝到的血就如此美味,他本能地并不是很想再等下一次。他垂下眉眼,明明是俯视着万敌,却看上去像是一只将主人扑倒的可怜兮兮的犬类。叼着手指的他说话有些不清楚:“真的不能再喝一点吗?”
“松口,不然没有下次。”万敌动了动对方嘴里的那根手指,“我想你知道该怎么选择。”
一顿还是顿顿,白厄当然知道该选哪个。他不舍地张开嘴,看着万敌收回手,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唾液,接着打量了一下手指上已经基本看不出的伤口,满意地点了点头。血族眨了眨眼,回味着刚才血的味道,他的目光又落在万敌裸露着的脖颈,咬着牙拼尽全力才压下了嗜血的欲望。他眼中的蓝色渐渐回归,犬齿也慢慢地缩回,看上去像个人类了。
白厄眨了眨眼,仍然将万敌困在自己的身体与沙发之间。“那什么时候能有下一次?”他语气委屈,毫无伪装。
“看你的表现。”万敌勾起嘴角,揉了揉白厄的头发,“这次我挺满意的。”他说着推了推白厄的身体,血族顺从地站起身,万敌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招呼身后的白厄:“先跟我回去吧,不会饿着你的。”
——
白厄自此在万敌的家里住了下来,而万敌养了一只血族的事情,也只有缇里西庇俄斯知道。红发的温柔女人听到万敌和她讲这个决定时,只是满脸不出所料,然后让万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来找她。
悬锋在翁法罗斯的地位毋庸置疑,而作为悬锋的实际掌权人,万敌从来不缺各种资源,这其中自然包括一些医院以及实验室。所以要想得到一些人类的血液,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按道理来说,白厄是该对这样的日子感到满足的。他终于不用去喝那些难喝的要死的动物血液,万敌供给他的血虽说是冷藏的人血,味道也有点杂乱,但也不是难以下咽。
可他就是觉得不得劲,明明他已经通过血液获得了很多的能量,实力都又上了个台阶,他也觉得不得劲。
他想喝万敌的血,那些血都没有万敌的血来的好喝。他如今和金发的男人住在一起,那股香味就整日都在勾引他,可白厄知道他不能对万敌做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万敌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将他带回家。
两周后某一天的晚饭期间——对血族来说是早饭——白厄看着万敌一边喝着石榴汁,一边吃一块黄金蜜饼,又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一小杯红色血液,没忍住问道:“万敌,我记得在人类社会,这个血是很难得到的吧?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万敌抬眼奇怪地看了白厄一眼。“不会,你放心就好。”这些血都是普通人人通过正常渠道献的,用于药物研究,万敌花了大价钱,甚至做了项目登记,当然只字未提血族的事情,他只是从项目中抽出一部分来喂自己的血族罢了。
“哦……”白厄沉默下去。他又看了眼往嘴里塞了口蜜饼的万敌,他虽然闻不到蜜饼的甜味,但是金发男人血液的香味却时刻都包裹着他,他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吃了太多甜食,导致万敌的血都格外香甜。
话说人类有一种病叫高血糖来着,白厄想,要不要建议万敌也去做个检查。
喝完今天分量的血液,白厄看着杯底剩下的一层红色咬了咬下唇,抬眼对上万敌金色的眼眸。他恍惚了一下,顺着内心的渴望话没过脑子便出了口:“我能喝一点你的血吗?”
“想加餐?”
“你之前说了下次给我的。”白厄直视着那双眼睛,就像在直面太阳。他说着说着便理直气壮起来,“你之前从没给我喝过别人的血,那话里面下次给的自然也是你的血,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喝到过了。”
“可是你天天都有喝其他人的血。”万敌皱眉。网上说的血族饲养指南上并没有说血族会对人类的血有特殊要求。
“那不一样。”白厄鼻尖耸了耸,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有不满情绪急待发泄的大狗。“你的血味道更好。”
“还有这个差别?”人类对血族的了解是没有那么多的,万敌从网上找来的资料也总有不足。
“当然有!”白厄站起身,手掌撑到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万敌,“你的血更香甜醇厚,味道特别好,我特别特别喜欢。”
“……”这是被夸奖了?万敌身体后仰靠到了椅背上,他被人夸过长得帅,身材好,能力强,倒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血的味道好。但考虑到白厄血族的身份,这个夸奖,可能含金量还挺高?他莫名有些高兴起来,掩饰地低咳了一声,嘴角扬起。“嗯……你最近表现是不错。”
“那……”白厄蓝色的眼睛一亮,满脸期待。
还真像是养了条狗。万敌拿过白厄那只用过的杯子,又去找了一把水果刀,刚准备消毒,就见白厄眼巴巴地看着他。“干什么?”
“我想自己咬……”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万敌眉梢一挑,放下手里的刀,将手递到了白厄面前。
血族看着主动送上门的食物,明明刚喝了个半饱,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饿得很。
万敌的手臂上也有红色的纹身。得益于万敌在家并不喜欢穿上衣,白厄在这段时间已经将万敌上半身的纹身看全了不止一遍,他现在闭上眼都能勾勒出那些纹印来。如今他的视线顺着肩膀处的纹印来到小臂,而后又来到了手腕,最后看向那只手。
他拿起万敌的手,先是舔了舔上次被他的牙磕破的地方,然后微微抬头看向金发的男人:“这次能换个地方吗?”
“嗯?”
“我不会要太多,就是……上次那样太慢了。”白厄给自己找着借口,他的视线集中在万敌的手腕内侧,他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随你便吧,但是你知道的,不要过分。”万敌耸了耸肩,没当回事。他和白厄这段时间相处地还不错,这个血族格外知道分寸,除了粘人了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得到许可的白厄呼吸一沉,他将万敌按着坐到椅子上,执起对方的手,嘴唇碰上了手腕内侧的皮肤而后舔了舔。
又是这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白厄的的牙齿变得尖利起来,轻易就能刺破这处的皮肤,他看见万敌只是歪了歪头,眼中毫无畏惧,甚至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血族喉头一紧,下一秒牙齿刺入,红色的血液从两个血洞中快速流出,被白厄尽数舔入口中。
血族的唾液有轻微的麻痹神经的作用,所以万敌并没有感受到特别的疼痛。他看到白厄始终苍白的嘴唇被血染成红色,那双蓝色的眼睛也随着血液的摄入慢慢朝着红色转变,他知道,血族正在慢慢失控,因为他的血。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给了他一种怪异的满足感。看啊,向来表现得温顺善良、冷静自制的血族,因为他而暴露了本性,在他面前露出了如此凶狠的模样,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怎么能不让人满足呢?
血族唾液中的神经麻痹效果疑似好过了头,万敌迷迷糊糊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白厄也确实知分寸,在吃饱喝足后,他舔舐着伤口,在确定不再流血后,才依依不舍地亲了亲万敌的手腕直起了身子。
他看着靠在椅背上神情迷离的万敌,没预料到对方对血族唾液中的麻痹成分抗性这么低。
他将嘴唇上的血一丝不落地舔入口中,决定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内心的疑问得到解答。
“万敌,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家?”
白厄看着万敌涣散的金色眼睛转向他的方向,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轻声说道:“脸好看。”
“……?”白厄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尖锐了不少:“就因为我好看?”
万敌无意识地皱了皱眉,点头:“嗯,喜欢脸。”
“就……?”白厄哽了哽,眼珠子转了转。他从一边拿过万敌给自己买的手机,打开了录音,而后问道:“万敌,那你喜欢我的脸,你喜欢我吗?”
录音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就在白厄以为万敌不会回答时,对方不知道脑子里转过了几个弯,终于搞明白了面前的人在问什么,回答道:“喜欢。”
喜欢脸=喜欢人,没毛病。
万敌笃定地又点了点头,重复道:“喜欢。”
白厄惊得都忘了手机还在录音,他愣了老半晌,才声音颤抖地回应:“我也喜欢你,万敌。”
——
万敌不记得在白厄吸他血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白厄在那一次之后越来越粘着他,有时他有事要去悬锋,白厄都会忍着困意撑把伞跟在他的身后。与此同时,血族提出要喝他血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大部分时候万敌会遂了白厄的心意。不知为何,白厄好像比之前更会利用他那张脸了,眉眼一塌,嘴角向下,蓝色的眼睛里蓄点水光,摆出一副“我好委屈”的样子,万敌居然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也还好白厄一向知道万敌能接受的底线在哪里,从没有一次真正踩上去——当然,白厄的行为会随着越来越低的底线而愈发放肆,而他没有义务提醒万敌这一点。
万敌总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一只血族,而是养了一只有着特殊生活习惯的狗。而白厄也确实越来越狗了——字面意义。
于是在金发男人灵活底线的纵容下,当白厄提出想要咬万敌的脖颈来获取血液时,万敌很顺口地答应,也不在意料之外了。
白厄是在万敌睡前提的这个要求,于是顺理成章的,这次的进食在万敌的king size大床上进行。本来怕把床单弄脏,万敌是想换个地方的,然而白厄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漏一滴到床单上并且承诺弄脏了他会负责洗床单,万敌才靠坐在床头,看着白厄爬到了他的身上。
“……”人类看着他和血族的姿势蹙眉。知道的晓得他是要给白厄喂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要做...爱。果然还是有点怪异了,再加上他对白厄也不是没感觉,别到时候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不好收场。
果然还是换个地方——
还没想完,白厄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凑到了万敌的颈边。
总感觉似曾相识燕归来……万敌一个愣神的功夫,白厄已经找好地方做起了前期工作,那是攀在万敌颈侧的一处红色纹身。
这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白厄只觉得自己胸膛中从未跳动的那颗心脏如今怦怦怦地闹得正欢,让他都要感受不到舌头下面隔着一层皮肤的血管中血液的泵动了。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胸前,血族偏过头看到了万敌有些不安的表情。
“白厄,要不还是算了……”悬锋的掌控者一直都是谨慎的,他从未将致命弱点如现在这般亲自送到另一个人面前,更不要说血族。他的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没关系的,万敌。”白厄的声音也在发抖,而他纯粹是因为激动。他说完这句话,露出自己的牙齿,轻轻地碰了碰这里的皮肤,好像是有一滴血冒了出来,血与红色纹身融合在了一起,看得并不清楚,但白厄能闻到骤然浓郁的血的香甜味道。他的眼睛飞快地被红色占领,而后牙齿刺破皮肤。
万敌闷哼一声,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异物刺入身体的不适感。
他的思绪开始混乱,整个人都变得恍惚,眼前的景色变成斑驳的色块,他眼珠向着白厄方向转动,看到了大片白色。
血液的流失让他的身体渐渐无力,他听到了旁边血族吞咽血液的声音和隐隐的喟叹,不甚清明的大脑升腾起餍足来。他和白厄靠得如此之近,被麻痹的神经无法做出多余的思考与动作,只能顺着潜意识中的想法,一只手臂环上白厄的后背,将血族抱得更近。
等白厄终于克制住再多吸一点的冲动给万敌止住血想要抬起身子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万敌抱的太紧了。
金发的男人转过头看他,金色的眼睛里映出白厄如今的模样:通红的眼睛,还没有收起的尖牙,沾着血的嘴唇,满脸的忍耐。
万敌眨眼,然后凑过去吻了吻白厄的嘴唇,他尝到了一股子铁锈味,哪里向白厄所谓的香甜。
但他还是把属于自己的血都舔了个干净,接着舌头挤进白厄的口腔,舌尖掠过一边的牙齿,向着内里深入。
白厄被亲懵了。
他愣着任由万敌在他嘴里扫了半天,才猛地回过神夺回了主动权。
万敌的所作所为皆是本能,如果是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然而此刻,他留给自己的唯有本心。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水到渠成,而床单自然还是被弄脏了。
第二天醒来,白厄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慌乱地将床单塞进洗衣机,在家里找不到万敌的踪迹后,他穿好衣服拿过一边的遮阳伞就往外面跑去。
他可以解释……虽然后面那事情是万敌开的头,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让万敌厌恶自己而不要自己了,白厄绝对会疯的。他要找到万敌,他得把话说清楚——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他。
——
万敌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在车里发了会儿呆,才打开车门走下车。身后的伤处被扯到,他动作微顿,表情扭了一瞬,咬了咬牙才站直身体。
腿还有点软,但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厄,于是只能先独自一个人准备把思绪理清。
他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也大概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他怪不了白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需要一个人待一阵儿。
只是才关上车门,便有两个人拦在了自己面前。
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他倒是不担心有人在这里对他动手——但凡对方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迈德漠斯先生。”两人中的男人率先开口了,“我们是血猎组织的人,近期有人发现您的身边出现了一位疑似血族的男人,我们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万敌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几秒后“哼”了一声。“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
“血族是是十分危险的族群,他们会危及您的生命。”血猎男人语气加重了些。
“前辈,只怕迈德漠斯先生已经被血族吸过血了。”另一位血猎明显观察更细致一些,她看到了万敌颈侧新添的伤口,两个圆形的尚未愈合的伤痕,一看就是血族咬的。
万敌瞥了眼那位女性血猎,表情毫无变化。
“既然如此,迈德漠斯先生,如果您已经遭受了血族的威胁,还请让我们帮助您。”
“呵……”万敌感到好笑,他能察觉到这两个人是正义感爆棚的好人,然而未免管的太宽。
身高优势让万敌能够自上而下地睨着这两位血猎。他也无意与他们闹得太僵,于是只是淡淡开口道:“我养我自己的血族,想怎么喂就怎么喂,关你们什么事?”
“迈德漠斯先生,血族的行为并不能用常理推断,他们终究只是屈服于本能的野兽!”
“那我愿意相信我的血族,把命交到他的手上,与你们无关。”金发的男人眼神冷了下来,这些人,未免太不懂礼数了些。
“可是,迈德漠斯先生——”
“万敌!”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男性血猎未说完的话,下一秒一个人影窜到万敌身后,一下子跳起趴到了他的背上。
万敌一个踉跄,身后的那处又是一阵疼痛。他轻声“嘶”了一声,回过头便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睛。他扶了扶额,语气无奈:“你怎么过来了?”
“醒过来没看见你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赶紧就出来找你了。”白厄说着瞥了眼两个血猎,蓝眸中闪过一丝红。“你们好呀,我是白厄。”满脸阳光的白发男人甚至挥了挥手,“万敌的血族。”
他毫不介意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前面加上了象征所属的形容词。
两名血猎瞬间警惕起来,拿出了武器。
万敌默默地偏过身,将白厄完全藏在身后。他语气完全冷了下来,指了指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我劝你们最好收起武器。”
两名血猎咬了咬牙,同时看到了万敌身后那位血族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到底还是迫于形势听了话。
“迈德漠斯先生,无论如何,血族都是危险的。”他们最后看了眼白厄,“希望您不要后悔。”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万敌拍了拍白厄扒在他肩头的手,道:“好了,下来吧。”见血族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他抿了抿唇,“这样我不好走路,后面……有点疼。”
“……”白厄脸色一红,想起昨晚的事,麻利地从万敌的背上滚了下来。“抱歉,我不是有意……”
“不是在怪你。”金发的男人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唔……你说‘我的血族’的时候。”
“……HKS。”万敌垂眼骂了句脏话。
白厄看到了爬上万敌耳垂的红色,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对方的样子。他晃了晃脑袋,勉强把那个画面甩出脑海。
“你不会不要我吧,万敌?”
“你都听到了,还问什么?”
“嘿嘿……”白厄露出一个傻笑,跟上前面的万敌。
万敌说的没错,他是属于万敌的血族,他早就已经自愿将脖颈递到万敌面前,让人类给他拴上了锁链。
只是万敌太好了,锁链都牵不明白。
但还好,他自愿跟在他的人类身后,不需要锁链。
Fin.
一些后续(阿格莱雅和那刻夏自由心证):
万敌:缇里西庇俄斯女士,你认识血猎那边的人吗?
缇宝:怎么了?
万敌:前几天碰到了两个血猎,我在想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让那边的人别盯着白厄了。
缇宝:有认识哦,你们没有受伤吧?
万敌:没有。
缇宝:那我和阿雅打一声招呼。
那刻夏:白厄,你最近在做什么?
白厄:那刻夏老师,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我怕万敌误会。
那刻夏:叫我阿那克萨戈拉斯,还有,万敌是谁?
白厄:我的饲主,我已经是有人类养的血族啦。
那刻夏:……
白厄:那刻夏老师你最近在干什么呢?
那刻夏:………
那刻夏,被阿格莱雅绝赞追杀中。
其实是为了一个“我养我自己的血族,想怎么喂就怎么喂”包了顿饺子……
求评论啦~
【布巧】宿敌就是宿敌啊
WARNING:
【临死前亲宿敌一口】←这个梗诞生的短打。
本质是娱乐向的搞笑作品
疑似存在重度OOC,见仁见智(?)
抛弃悲伤的原剧及你的大脑食用,以取得最佳体验(?)
不喜欢请极速右上❤️
——————
【辛木田宅】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会亲他?”
“别提了……都怪该死的互联网!”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绊斗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大家不是都这么说的吗?”绊斗哀嚎:“临死之前亲宿敌一口,能恶心他一辈子。”
“……可你不是还没死吗?”生真弱弱地提问,下一秒肩膀被一双手抓个正着。
“谁知道这么重的伤都能随随便便被救回来!”绊斗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在恼...
WARNING:
【临死前亲宿敌一口】←这个梗诞生的短打。
本质是娱乐向的搞笑作品
疑似存在重度OOC,见仁见智(?)
抛弃悲伤的原剧及你的大脑食用,以取得最佳体验(?)
不喜欢请极速右上❤️
——————
【辛木田宅】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会亲他?”
“别提了……都怪该死的互联网!”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绊斗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大家不是都这么说的吗?”绊斗哀嚎:“临死之前亲宿敌一口,能恶心他一辈子。”
“……可你不是还没死吗?”生真弱弱地提问,下一秒肩膀被一双手抓个正着。
“谁知道这么重的伤都能随随便便被救回来!”绊斗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在恼羞成怒和悲痛欲绝之间反复横跳。
这能怪他吗?这不能怪他!
明明在那一瞬间绊斗都看到妈妈冲他招手了,这才放下心、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扑上去亲了拉齐亚。
在他的计算里,他此刻应该在天堂过着幸福快乐的亡灵生活。抽空就在深夜梦回,看着水母砂糖人因为他的‘临别一吻’辗转反侧、郁郁而终。
而不是睁开眼就对着酸贺实验室、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进行头脑风暴!!
这还是酸贺吗?确定不是哆啦A梦吗?
“我连他是什么反应都没看清就昏过去了,这一点也不公平!”
“这个我知道,拉齐亚跟见了鬼一样。”
“谁想知道这个!”绊斗捂着脸欲哭无泪:“他不会以为我单恋他吧…”
“应该不会。”生真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抱着你找到酸贺的时候,嘴里一直嚷嚷着‘救救我老婆’,我想这应该不是单恋。”
“我应该开心吗?!”
“或许可以?”
深吸一口气,企图垂死挣扎的撰稿人揪着生真的衣领不断摇晃:“要不你告诉他那个人是砂糖人假扮的,或者说我被催眠了怎么样?总之你快想想办法啊!”
‘砰砰——’
一声敲门声让屋内瞬间万籁俱寂。绊斗捂着生真的嘴,还有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生怕从门缝看到什么水母或是布丁。他目前对这两样东西过敏。
“喂!绊迪,你在吗?”声音隔着门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对方是幸果无疑。
“在。”
警报解除,绊斗脚步轻快上前打开房门。
此刻幸果能来绝对是一大助力,万事屋老板见多识广,连陌生砂糖人都敢乱捡,一定也能为他指点迷津。
眼里带着希冀,绊斗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无” “砰——”
“完了,无聊哥来了!”绊斗背抵着门神情慌乱。
“是敌人吗?”一脸茫然的生真赶紧凑过来帮忙。
“是非常非常非常难缠的敌人!”绊斗强调到:“简单的头脑尚且只会‘无聊、无聊’,四肢却复杂得像八爪鱼一样!这里撑不了多久了……啧、这样吧,等会你冲出去解决他们,我想办法从窗户溜出去。”
“哎?我吗?疼疼疼疼!!!”肩膀上的手猛地收紧,直到生真痛得疯狂点头,手的主人才放过他。
“组织会记住你的!”视线在象征自由的窗台流连,绊斗说完勉强分给生真一眼:“去吧,井上生真。”
话音刚落,生真就被毫不犹豫推出了门。
“绊——” ‘砰——’
被扫地出门的混血儿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扭头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拉齐亚与幸果。
“绊——”
“一定要战胜邪恶啊!”
“哦…哦!好!”回应完门板的祈愿,被寄予厚望的井上生真打起精神,他掏出饱藏,在接下来的一秒内迅速与其他两人展开殊死搏斗、勾肩搭背、同流合污,最后组成三人小队。
“事情就是这样……”首次背弃同伴的加布显然有些局促。他盯着拉齐亚,嘴里支支吾吾,手指上下翻飞。
“…我看不懂手语。”
“不是!”生真否认,在两人的注视下眼神又开始躲闪:“就是其实...绊斗他其实...”
“他其实不喜欢你。”幸果一针见血。
“哎呀!你这么说也太直接了!”指责却没有反驳。生真说完和幸果默契的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就是不敢直视拉齐亚的眼睛。
没办法,太尴尬了!幸果建议他买的玫瑰花还堆在楼下,整整99朵!郁郁葱葱好似他的爱情。
即将凋零!!
然而,拉齐亚却出乎意料的淡定:“…亲吻是很重要的事情,我相信绊斗是不会随便对我做的。况且按照砂糖人界的规矩,他亲了我,我们就要在一起。”
“…已经叫上绊斗了吗?”甘根幸果很困惑。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规矩?”井上生真也很困惑。
————
隔着一扇房门,原本应该按照计划逃跑某人还呆在原地。
没办法,吃瓜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他还是位职业撰稿人。
撰稿人有撰稿人的操守!撰稿人有撰稿人的信仰!怎么可以弃八卦于不顾选择临阵脱逃!
但……门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绊斗半蹲着将耳朵贴近房门,刚凑近,只听咔嚓一声,房门凭空消失。由于惯性,他的头顺势向前倾,恰好靠在某人的大腿上。
一抬头,绊斗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Hi”
“你最好解释一下。”
解释?!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
面前的水母显然正在气头上,摇晃着触手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而他——可怜的辛木田绊斗已经痛失了一个门,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得跑!!
“看!尼耶鲁——呜啊!!”planA瞬间失败。但被卷到空中的撰稿人仍气焰嚣张,他一爪子挥开其它企图靠近自己的触手,怒声道:“我可以跟你好好谈,但你得先放开我!现在!立刻!马上!!”
“哦。”
“……哎?”
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他看着拉齐亚收回去的触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逃跑……
才怪!!
脚一沾地,绊斗撞开拉齐——撞不开。
“不应该是这样的…”
被触手裹成毛毛虫的撰稿人瘫软在地上,悲凉又惆怅:“照理来说我现在的数值应该比他高才对...”
“但那是变身之后的事情了……”生真委婉地提醒到,随即收获了一个怒瞪。
“闭嘴!”支起身体,绊斗痛斥着躲在水母背后的混血儿:“你个背弃组织的叛徒!你们砂糖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转移话题。”
拉齐亚刚开口,绊斗就立刻闭上眼睛、瘫软回去。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况且生真就在附近,谅他拉齐亚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总不能打他吧。
迅速制定好planB,年轻就是好的撰稿人先生倒头就睡——
“……你别逼我亲你。”
睡、睡不了一点!!
快想想啊,聪明的大脑!!pla……好吧,没有planC。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陷入了一片死——
“那个。”清清嗓子,幸果率先开口救活了死一般的沉寂:“现在情况过于复杂,显然!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
“而本院!”变魔术一样掏出个粉色的小气锤,她像模像样地敲了几下:“秉承着乐于助人、多管闲事的办事原则,决定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烂摊子……毕竟除了情感纠葛,这里面还掺杂了一起更严重、更恶劣的民事诉讼需要紧急处理!”
“我可没骗他的钱!”绊斗大呼冤枉。
“不,你有!”幸果反驳,小气锤直指拉齐亚:“这位!本案的原告、斯托马克家族的前卧底、身无分文的临时工!为了爱情!曾向本院贷款买了整整99朵玫瑰,现在还堆在你家楼下!——这笔欠款一旦逾期,本院将会自动在井上生真未来的工资里划扣!!”
“幸果!!!”听到这话,生真登时急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重要吗?”幸果一脸‘你们可是同乡啊’的表情:“不然这钱谁出?”
“我出!!”
挣扎着探出一只手,绊斗比了个OK的手势:“我出三倍,顺便委托你们把他赶出去。”
“嘶——”幸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五倍!”
“吃货生!上!”幸果迅速掏出锅铲:“是时候把我们可怜的客户从邪恶的砂糖人手里拯救出来了!”
“...无聊。”
在金钱的诱惑下,三人小队瞬间分崩离析。
眼见在财力方面比不上花衬衫换着穿的撰稿人,矿工!哦不…在最近剧情中喜成农民的拉齐亚只好另辟蹊径——选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不紧不慢,他用质朴的言语讲述了一个关于两人是如何一见钟情、相爱相杀、生离死别又破镜重圆的美好爱情故事。语气之哀切,情感之饱满,感动得生真和幸果当场泪眼汪汪,失去战斗力。
就连身为撰稿人的辛木田绊斗也听得如痴如醉、险些落泪——如果这个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不叫‘辛木田绊斗’的话。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八道!”
“我没有。”阐述完自己的遭遇,拉齐亚一成不变的语气里似乎也带上了点委屈:“按照砂糖人界的规矩,你亲了我,我们就要在一起...”
“...这、这是封建糟粕!”
“所以你就不负责任了吗?”
“你!”
一句话就让撰稿人巧言善辩的舌头打了结。绊斗震惊、惶恐、良心也惴惴不安。仿佛他就是这天底下最坏的、欺骗无知异种族的渣男!
但谁知道这种事情啊!你们砂糖人都这么纯爱的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扭头望向在座的另一位砂糖人。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绊斗眨眨眼。
‘别逼我炸了快乐调色。’拉齐亚也紧随其后。
“......”井上生真沉默着、调动此生仅有的演技,点了点头。
对不起,绊斗。
大局已定,被互相串供的砂糖人指认为情感诈骗犯。辛木田绊斗彻底放弃抵抗,瘫软回地上。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绊斗叹了口气。
“我要做你男朋友。”
“哎?!”听到这句话,绊斗的脸在对方的注视下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爆红:“哪、哪有这么随便的!亲一口就谈恋爱……我才不要呢!”
闻言拉齐亚思索片刻,他低头,拉过绊斗的一只手覆在侧脸上:“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勉强可以。”
——————————
说是为了写梗,其实写到一半这篇文就有如失控的跑车,我都搞不清楚会往哪个方向发展(挠头)不爱写大纲就是这样。
但总归是开心地写完了,希望能逗你一笑
(。>∀<。)
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所有人都认为银时失忆了,只有土方觉得这混蛋是装出来的。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全文1.6w字
忘记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一点都不虐,相信阿银。
银时:比你规定的时间要提早哎!
土方:你还有理了?!
仓库中突然传来爆炸声,地面传来的强烈震动让土方下意识扭头看向声源。
是银时所在的地......
所有人都认为银时失忆了,只有土方觉得这混蛋是装出来的。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全文1.6w字
忘记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一点都不虐,相信阿银。
银时:比你规定的时间要提早哎!
土方:你还有理了?!
仓库中突然传来爆炸声,地面传来的强烈震动让土方下意识扭头看向声源。
是银时所在的地方。
坂田银时正忙着和不断涌上来的敌人周旋,远处的总悟扛着炮筒慢悠悠喊了声发射,下一秒炮弹便冲人射了过去。
原本用来捉弄土方的火药如今直冲自己,银时弹开面前人慌忙转身躲开。
炮弹射中身后的木箱瞬间炸开,爆炸的热浪将银时掀翻在地滚了几圈。
“喂我说你平时打土方瞄得挺准,对付敌人怎么就这么鸡肋?!阿银差点就要被打中了!”
趴在地上的人支起身子吐槽远处看热闹的总悟。
“饶了我吧但那,我又不是专业的。”
“好歹拿一点剑术的天赋弥补一下啊——”
还没发完牢骚身后的木箱又接连响起爆炸声响,储藏在箱中的玻璃瓶炸开,颜色诡异的药水瞬间喷出。
总悟离得足够远后撤几步避免了被泼到的风险,反倒是趴在地上找不到遮挡物的银时遭了殃。
被浇透的人一身狼狈模样,蓬松的自来卷瞬间焉了下来,粘稠的药水顺着发丝滑落脸颊流进嘴里,银时呸一声抬手擦擦脸。
“银时——!”
爆炸声过去不久就见土方从仓库另一侧匆忙赶了过来,看见趴在地上的人时身体一僵,丢开手中滴血的刀向人冲去,跪在地上要扶银时。
原本想要爬起来的人在见到爱人向自己冲过来时突然放弃了起身的动作,扭身趴在来人身上抬手捂着眼睛开始耍赖,大喊着药水进到自己眼睛里了。
这叫人又一阵惊慌,忙低头仔细检查起银时的眼睛。
站在原地的总悟看两人的互动一阵无语,刚刚还一副要和自己算账的样子,看见土方又开始装受伤博同情,明明早就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药水。
一般这种试图引起伴侣关心的行为会招来报应。
不出所料报应来了。
“你刚刚是不是叫阿银的名字了?”
“…有吗?”
“肯定叫——”
原本窝在土方怀里试图占便宜的人突然抓住重点,还没来得及追问却一阵头昏,下一秒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银时?银时!”
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身旁人的呼喊。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他绝对叫阿银名字了。
叫这家伙抢先一步,可恶。
没错,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在一起了。
两人是在不久前的夏天确认关系的,原本在海边碰巧遇上照旧拌嘴的情景,却在误打误撞听到银时的真心话后明白了彼此心意。
究竟是巧合还是某人蓄意制造的偶遇?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最让人在意的应该是两人突飞猛进的感情。
向周围人宣布恋情的那天,随之而来的是两人决定同居的消息,这对情侣的进展迅速到大伙还没来得及庆祝两人终于在一起就被同居的消息砸得一阵发懵。
这和闪婚有什么区别?!
天人总是喜欢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选组最近查获了一批非法药物,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非法实验室。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银时的帮忙,确认关系前算委托,如今可就是家属帮忙了,一个土方家属的称谓就能让银时心甘情愿给真选组打苦工。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土方治人有方。
如今顺利将目标一网打尽,立了功的人却突然昏迷不醒。怀里的银时上一秒还在乐呵呵调侃土方,下一秒两眼一闭没了动静,土方被吓了一跳急忙去检查对方伤势,身上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口,衣服上的血迹也都是敌人的,只不过是被药水泼得浑身湿透。
土方还是放心不下,难得将收尾工作交给总悟几人先行离开,匆忙带着银时赶往医院。
神乐等人随后赶来,见土方坐在病床前,轻轻握上银时身侧的手看着床上昏睡中的人。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如今格外安静的样子又叫人一时无法适应。
太安静了。
土方皱起眉头,想要摸上对方脸颊的手在听到门口动静后匆匆收回,抬头和赶来的大家对上视线。
面对询问土方也只是摇摇头,松开银时的手站起身。
“伤口不严重,医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可能是累得睡着了。”
好消息让大家松了口气,却见病床前的人依然面色凝重。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药水影响。”
土方双手抄兜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看不清景色。
病床前围的人有些多,土方贴着墙壁悄悄离开人群,近藤在病房门口找到了发呆的人。
没有点上的烟叼在嘴里随着对方愣神下意识咬嘴的动作一上一下翘着,烟蓝色双眼盯着地砖却无法聚焦,头顶的白炽灯在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亮。
沉默的人在想什么?
原本就是真选组的任务却把银时牵扯进来,仅仅是因为对方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自己就被恋爱冲昏了头轻易答应下来。如果抛开两人的关系,这场冲突就要算作执行任务过程中误伤平民。
就算不是情侣,也根本不该把对方牵扯进来。
况且还让那人昏迷不醒。
知道对方在胡思乱想,近藤走上前关心,看着人倚在墙壁上脱力的样子,为了完成任务彻夜追踪,从眼底明显的乌青看出这人已经熬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结束了任务却又因为伴侣的突发状况始终提心吊胆着,始终无法放松紧绷的心弦。
抬手拍拍土方的肩膀安慰身前人不要担心。
“既然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他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别太担心,相信银时。”
土方沉默不语,抬手冲近藤打招呼示意先走一步,强打着精神起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我先回屯所处理报告,他醒了麻烦通知我。”
黑皮鞋踩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哒哒声响却不如从前清脆,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疲惫身躯努力保持姿势不肯让人看出破绽。
只有不断用任务塞满脑袋,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工作上,才不会分出神来胡思乱想。
近藤目送土方离开后无奈叹气,扭头看看病房里躺着的银时。
睡着的混蛋快醒来吧,不要让爱人太担心。
说是要写公文,坐在桌前的人提笔没写几个字便累得睡了过去,却睡得不塌实。土方做了无数个噩梦,在漆黑的空间里拼命追逐,却始终抓不住近在咫尺的光。
直到桌上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才将土方从梦魇中解救出来,猛地坐起身抓过手机接听,得到医院里的人醒了的消息后才长舒一口气。
幸好只是梦。
挂掉电话顺便扫了眼桌面上的报告,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涸裂开,毛笔在睡着后从手中滚落墨水洇染整张白纸,只写了几个字的文件彻底没法用了。
土方叹着气将废纸揉成团丢到一旁,撑着桌面支起僵硬的身体,抓起外套时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那身制服,衣服上干涸的血迹隐隐散发着从那人身上沾到的药水味。
快要踏出门的脚步转向衣橱。
见人还是不要这么狼狈了。
赶到病房就看到神乐他们正围坐在病床前,银时靠在床头挠着头有些不耐烦,还不忘往嘴里塞送来的慰问品。
病床上的人听到门口声音后抬头看过来,和站在门口的土方对视上,想打招呼却手下一顿,冲人张张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土方看着银时突然停住的动作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什么,走进病房和周围人打招呼,身边人自动让出位置。
在病床前站定等着银时开口,不料下一秒对方说出的话让原本热闹的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叫什么来着?”
“……”
神乐忍无可忍一拳捶上病号脑袋。
“混蛋阿银!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知道OO有多担心你吗!”
猝不及防挨一拳,银时捂着脑袋大声抗议。
“痛死了!所以我才想问他叫什么啊!从醒过来就一直听你们唠叨,根本就听不见啊到底是哪里来的声音哔哔响个不停!?阿银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OO啊!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忘记OO!?“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都说了听不——“
“哈哈OO先生你不要伤心,这白痴绝对是故意的!银桑你别再开玩笑了!不然我们也救不了你!“
“你刚刚骂我白痴了吧!绝对的吧!阿银都听到了!“
神乐大力摇着银时的肩膀试图让对方丢失的记忆归位,新八一边向身旁的土方解释一边加入折磨人大队。银时被两人折磨得捂上嘴,作势要将吃进肚子的水果吐出来,在身前人要转身离开时又匆忙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坐在床上的人仰头看向土方。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拉着手腕的手被大力甩开,土方不顾病房里的动静转身离开,山崎情形不妙忙跟上去,跟在人身后试图安慰自家副长。
“副长你别着急…说不定是药水的问题…“
“他记得其他人?”
“呃但那刚醒的时候我们问过他了,的确都记得…大家就以为他没有失忆的症状…没想到你来了之后会变成这样…“
“……“
搞了半天是只忘记了自己呗。
土方的沉默让山崎犹豫是否该进一步开口,下一秒就见对方突然拔出了腰侧的刀转身往回走,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
“你说那个混蛋是横着砍省力,还是竖着砍更省力——“
“不要啊副长你冷静——!“
病房里的银时被神乐掐着脖子快要窒息过去,两个孩子嘴里大喊着要让这混蛋快想起自己的伴侣。
病房外的走廊上,举着刀的土方被山崎抱着腿一步步艰难地向病房门口挪,被拖在地上的人狼嚎着让副长刀下留人。
今天的医院也格外热闹。
坂田银时失忆的第二天
距离发现银时失忆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土方也整整一天没有见银时,既然对方失忆了那自己也没理由继续赖在万事屋,不肯回万事屋过夜的土方回到屯所待了一晚。
临睡才想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被褥早在同居那天就被银时打包带到了万事屋,土方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胸口闷闷的,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一气之下抱走了总悟的床褥。
谁叫那家伙平时轰自己那么准,关键时刻却掉链子!
总悟又不是傻子,见自己的被褥被拿走后又扭头抢走了山崎的,第二天一早山崎就搓着胳膊来吐苦水。
“副长…可以让队长把被褥还给我吗…”
看人冻得打哆嗦,土方撇开视线有点心虚。
“…你去领一套新的…”
“好吧…”
“等等。”
喊住要离开的人。
“你顺便去拿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啊?可是我的洗漱用品没有被拿走。”
“我知道…”
山崎反应过来了。
“哦是不是副长你需要?”
“……”
“副长昨晚没回万事屋吗?没去找但那吗?还在生但那的气吗?”
一连串的问话全是土方不愿听的。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但那吧,不是因为药水才变成这样的吗?”
“行了别多嘴了,快去帮我拿套洗漱用品。”
“副长回万事屋洗漱不就行了。”
“新的!新的!我要新的!”
一个劲提让自己心烦的人,土方忍无可忍作势要踢人。
“别…别生气副长!新的!我这就去拿新的——!”
山崎慌忙躲过副长的攻击跑远,逃跑还不忘给人顺气。
“真是够了!我才不回去!永远都不回去!”
土方难得没踢中人,转身狠狠跺着脚离开,走廊被踩得啪嗒啪嗒响。
搞什么,轻易就忘记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回那个混蛋家里!
刚同居时屯所里的大家都变着法子打扰两人相处,现在不在一起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反而又开始一个劲撮合。
真是烦死人了——!
上次事件的调查报告下来了,从爆炸现场的残留物里找到研究药物的报告后,土方坐在桌前开始翻看。
纸张变得发黑散发出一股焦糊味道,隐约只能看到模糊字迹。
土方抻着脖子将脸贴到纸张前,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艰难辨认起来。
“呃…药物…研制阶段…副作用…忘记…呃…爱人的…解决方法是…”
急忙翻到下一页,引入眼帘的是被烧得惨不忍睹的碎片,已经连字都辨认不出。
彻底断掉的线索让土方有些泄气,将烧焦的报告狠狠摔在桌面上长叹一口气仰躺到榻榻米上。夹在缝隙中的灰烬被砸出,飘在空中慢悠悠落到仰躺在地的人身上,土方皱着眉摇摇头撇开落下的脏东西,盯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忘记什么不好偏偏要忘记爱人?虽然这说明自己是银时的爱人,倒是让人蛮欣喜啦——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就算是重要的恋人也能在药物的作用下轻易忘记,虽然罪魁祸首都是那该死的药水,但难免还是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算什么?伤心?生气?不知所措?
冬天空气里干干的,尘土在照进屋内的阳光里悠闲飘荡,抬手试图抓住暖阳,阳光又从指缝流出,土方最后接受现实缓缓起身。
下意识想要掏烟盒却摸了个空,想起烟盒在换下的旧制服里,那身衣服已经交给山崎丢掉了。
迫切斩断所有与那晚有关的事物。
土方闭上眼无奈叹口气决定离开房间。
既然吸不了烟那就去吃饭。
和银时同居后土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屯所的食堂了。早饭在万事屋解决,晚饭回万事屋吃,就连午餐也是银时送来的便当,有时候做饭的人偷懒,两人就去定食屋解决。
冬天的冷风吹进檐廊,忘记穿外套的人一出门就被风吹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打个冷颤抬手搓了搓胳膊,听到不远处的近藤招呼自己。
“OO!有人找你哦——!”
“…….”
走到门口哪看到有什么人,探出大门的脑袋在没有看到人影时想要收回,却又下意识朝屯所门口木牌后的死角探头望了望,果然看到了银时。
这人每次来送便当时都会躲在死角里偷偷吓自己,土方已经习惯了探出脑袋没找到人后走到门牌另一边去找躲起来的人。
被发现的人挠头冲人笑笑,土方看着这人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是一阵胸闷,抱着胳膊斜睨银时一眼没好气地开口。
“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便当。”
银时抬起胳膊晃了晃手里的风吕敷。
原本没指望在银时出事后收到便当,如今看到对方特地来送便当时土方忍不住挑眉,原本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
“送这个干什么。”
“本来想偷个懒,结果神乐说今天必须要来送,说要让你尝尝。”
果不其然是被嘱咐过才来的,不然这混蛋怎么可能会主动来送便当?
“…什么饭?”
“鸡蛋拌饭。”
“为什么是鸡蛋拌饭?!”
“今天轮到神乐做饭了啊。”
哦,这种感觉莫名像‘闹别扭的父母吵着要离婚,孩子为了挽回离家的母亲特地做顿饭,试图唤起最后的母爱’。
诡异的感觉让人起鸡皮疙瘩,土方皱皱鼻子撅嘴,不乐意的模样被银时误解成对午饭的不满。
“明天就轮到阿银做饭了。”
“…那又怎样?”
“明天就不是鸡蛋拌饭了,哦对了神乐让我问你,今晚是想吃拌饭料拌饭还是茶泡饭?嘛反正都是她做也没差啦…你要是都不想吃今晚去定食屋?要不阿银买点…”
“哎呀——!”
土方自顾自陷入纠结里,眼前人叽里呱啦说的一通早就听不进一个字。烦躁地挠挠头出声打断了银时的话,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便当开始质问。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便当!”
不理解土方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银时抬手点了点对方手里的风吕敷。
“阿银家还会有第二个人喜欢这种狗粮花纹吗?整条街都找不出第二个吧。”
“……”
蛋黄酱印花的风吕敷叫土方一阵语塞,无法反驳的人选择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声音。
“别浪费粮食哦——今晚怎么解决你还没说呢!”
“用不着你管!”
“什么时候下班?阿银来接你啊——”
“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啊!?要加班吗?需要给你送洗漱用品——”
“我换新的了!”
“哎——”
鸡蛋拌饭还是进了肚子,吃干净的便当盒摊在桌上却丝毫没有饱腹后的满足感,土方撑着脑袋又撇到不久前丢在桌角的报告书。
那个混蛋到底有没有失忆?
叫来山崎一起研究烧焦的文书,两人抠着焦黑的纸张大半天却还是毫无进展。
“既然但那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副长也不需要担心太多吧。”
“…那不一样。”
这根本不一样,哪怕和平时没差的举止,在听到对方忘记自己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别扭,无形的刺早就在开口的瞬间扎进心里。
这叫自己怎么拔?
山崎见人没精打采的样子摸着下巴开始出主意。
“副长要是还不放心不如带但那故地重游?”
“故什么地,重什么游…”
“晚间剧场不是都会播吗,带失忆的恋人重返故地,或者重新向爱人表白啊…什么的。”
听着就不靠谱,土方将脑袋磕到桌面上不想搭理对方,沉默了好久才努起嘴闷声开口。
“是他先表白的…”
“哇哦…但那意外地主动哎。”
“哇哦个鬼啊…”
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倒是让人醒了神,头脑放空的人盯着远处的墙面发呆,不知道有没有将下属的话听进心里。
土方承认,在听到银时所处的位置传来爆炸声时自己手下的动作有一瞬间慌乱,工作上的疏忽这一点无可否认。
但罪魁祸首是谁?非那个混蛋莫属。
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起那次意外,这让土方有些心烦意乱,最后也是狠心做下决定——再也不要让银时出现在自己的任务现场。
伴侣关系里有一个家伙冒险就够了。
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也要让对方尝尝这难熬的滋味,但还是不要跟那家伙一样失忆吧,毕竟自己也不想失忆。
主要是工作上会变得很麻烦。
恢复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屋外呼啸过檐廊的风声,山崎坐在一旁有些无聊,开始四处打量土方的房间,自从副长和但那同居后这个屋子就空了好久,如今重新再住进人也格外冷清。
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还没想通就见趴在桌上的土方冲自己伸出手指。
“你去把总悟的炮筒全部拿走。”
“哎?”
“…没有那臭小子的炮弹也不会有接下来那么多麻烦事!我要全部没收——”
“……”
接到艰险任务的人灰溜溜爬出房间。
唉,副长又开始发脾气了。
坂田银时失忆的第三天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下得毫无征兆,说是突然其实也早有预兆,接连几日的冷空气席卷歌舞伎町,热闹的街道终于在一个平静的夜晚迎来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
雪下得不算小,一直到天亮也不见有停的趋势。总务为了报复土方将对方的伞偷走了,没了伞的人想出门都困难,嘀咕几声那个臭小鬼的坏话,土方犹豫片刻决定顶着大雪快走几步到便利店买一把新的。
没一会便在肩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花,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土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抄着口袋埋头大步向便利店走去,穿着皮鞋还迈出没几步就脚下一个打滑,差点跌倒的人只能换成小碎步快速挪动。
等红灯时头顶的雪突然停了。
头顶打起一把伞,素色伞面没有花哨图案,打着伞的手伸到土方身边,伞柄上的蛋黄酱挂件摇晃着冲人打招呼。
扭头见银时正站在身边,白雾随着对方开口飘入冷空气。
“你的伞呢?”
“…被总悟拿走了。”
“哦,那让阿银送你一程咯。”
“我要去便利店。”
打伞的人耸耸肩。
“顺路的事。”
和土方比起来银时还是蛮注重身体健康的,穿着外套围着围巾的人站在一旁显得土方只穿制服的身影更加单薄几分。
盯着对方围在脖子上的红围巾,想起当初这人给自己买的那条,蓝色的。
不过现在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在万事屋。
银时察觉到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围巾。
“啊,阿银还以为你在屯所加班呢,没想到出门能遇上,你的围巾还在家里呢。”
解开围巾做出邀请的动作,对方话里带着戏谑。
“要不要一起围?”
失忆还不忘耍流氓,土方冲人翻白眼。
“我才不冷。”
强压着快要忍不住的冷颤,土方抬脚过马路。
打伞的人一路跟在土方身边,两个成年人打一把伞还是有些勉强,无法同时遮住两人的伞面自然而然向土方倾斜几分。
无意识的小动作叫土方心里有些复杂。
失忆的人还能这么自然吗?难道这家伙从以前就对自己有意思?
带着点好奇,土方不着痕迹地挪挪身子远离银时几分,不出意外倾斜的伞面跟了过来。
土方继续往外挪,伞面继续靠过来。
挪一挪,靠过来,挪一挪,靠过来。
满足了好奇心,打伞的人却有些无奈。
“…你还要逃到哪里去啊?要不把伞给你?”
“……”
小心思被抓个正着多少让人有些不好意思,这才看到为了让伞面追上自己不断往外挪的身子,银时的胳膊都快伸直了,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雪中。
土方挠挠鼻尖往回靠,两人又恢复肩贴肩的姿势。
伞面依旧倾斜。
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声响,雪没有转小的趋势,在空气中静静飘落,雪花静悄悄打上伞面。
白雪有消音效果吗?平日喧嚣的街道突然按下静音键般沉寂,明明不是真空,土方却莫名窒息。
周身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什么开始悄悄变化。
将人送到便利店门口不着急离开,银时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身旁人。
土方冷不丁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转身想要进入便利店,对方及时出声挽留。
“接下来还有工作吗?”
“…我很忙的。”
“看出来了,忙到家都不回了。”
一阵调侃叫土方皱着眉有些不满。
“哪有你这个病号闲?”
无视对方的反呛,银时自顾自开口。
“今晚回来吗?”
回来?回哪里?连爱人都忘记了的家伙可没有资格问这个。
就算没有任务土方也不想回去。
“…我有任务。”
“……”
土方一直都不擅长对银时说谎,在一起前总是被拆穿,在一起后也逃不出对方的法眼。心虚模样全被面前人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这人在闹什么别扭,银时也没拆穿对方的谎话。轻声叹口气抬手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想要给对方围上却被人躲了过去。
在生什么气?
土方转身走进便利店,身后人识趣般没再跟上来。买好伞走出店门早就没了银时的身影,一片白的景色又想起对方那一头银色自来卷。明明才刚见过却又总在分开后下意识想,哪怕是跟这人沾一点边的东西都会叫人分神。
和病号闹什么脾气呢?土方也有些无奈,撑伞想要走入雪幕时余光瞥到系在门口架子上的围巾。
红色的围巾在风里飘荡着等待来人来取走,像那人的眼睛一样。
土方看着银时留在原地的围巾沉默半晌,最后抬手解开取走。
就当是借用。
先是送便当接着又是送围巾,土方也搞不懂这人到底是真失忆了,还是故意装出来捉弄自己的。
如果是真失忆,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和确认关系后没两样,甚至可以说更体贴了。
故意装出来的?装得未免也太好了点,甚至连神乐和新八都被骗了,是没串通好吗?
这场恶作剧游戏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坂田银时失忆的第四天
土方提着洗干净的便当盒敲响了万事屋的门,明明前不久还是这屋的主人之一,如今却要像客人一样特意敲门,真是有够奇怪。
等待应门时有些无聊,土方扭头四处看看打发时间,门口养着的花状态不太好,盘里的泥土干裂开,显然自己没回家的这几天屋子的另一位主人也无心去管。
土方弯腰拾起门旁的浇花桶,里面还有半壶水,浇下的水迅速被泥土吸收,转眼消失的水伴随着屋里一阵慌乱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神乐。
“谁啊万事屋今天不开张阿鲁,我们社长都快丢老婆了没工夫接委托——“
看清来人后接着眼前一亮。
“OO!是OO!你终于肯回来了阿鲁!“
土方抬手示意自己是来还便当盒的,女孩才不管那么多抱着土方胳膊就将人往屋里拉。
“哎呦回家就回家嘛干嘛还要特地敲门阿鲁,早说你要回来让阿银去接你多好!OO快进屋!本女王做的鸡蛋拌饭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味阿鲁!“
让银时去屯所接人也是为了能让自家社长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刚从医院醒过来就冲一直担心自己的爱人说那种话,还把人气得连家都不回了。
开什么玩笑,再这么下去都要把人搞丢了!
神乐难得操心起两人的关系,土方无奈地被人一路拽进屋。
客厅里的人正瘫在沙发上装死,在看到来人后倏得站起身。
对方突然来精神的样子叫土方有点不忍心说自己只是来还便当盒的,抬手摸上脖子开始临场发挥。
“那个…今天来是要带他出去…呃…关于上次的任务的…还有些事情没解决。“
“哦那个啊,OO你等一下,阿银你还不快点!“
反应过来的人抓起搭在靠背上的衣服拉着土方就往屋外冲,被身后人急忙拉住。
“干什么你穿睡衣就出门啊!“
“路…路上换!“
“着什么急又不是要打架!“
“哦不打架啊。“
“谁说要打架了….“
“哦哦…“
看到银时开始当场脱睡衣,面红耳赤的人匆忙抓住对方要脱裤子的手将人往卧室推。
“回屋里换啊你这混蛋!“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孩子!这里还有孩子呢!“
“臭丫头闭上眼!“
“收到阿鲁!“
“收到个大头鬼!快点给我回屋!“
一脚揣上银时的屁股这人才老实下来,万事屋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
给人戴头盔的动作格外自然,是每天都在重复事情,银时坐上小摩托开口问目的地,土方坐上后座犹豫片刻。
“…去海边。”
“出发。”
冬天骑车还是格外冷的,身前人挡住了大部分冷风。土方抱着胳膊坐在后座试图保持距离,无声的僵持被突然的急刹打破,没能稳住身形猛地向前倒,砸上银时的后背。
下意识抬手环上对方的腰,透过胸腔听见那人轻笑一声。
像往常一样。
见人没有抗拒的意思,环在腰侧的双臂不自觉收紧。脑袋贴上银时的后背,对方外套背后刺绣硬邦邦的面料摩擦着面颊,车子载着两人快速驶过街角。
右耳是呼啸的狂风,左耳是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
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也真是一时糊涂,竟然就轻易听信了山崎的鬼话,说什么带人故地重游,土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把人带到了初次告白的地方。
土方接受银时表白的时间是在今年夏天,冬天带人来海边干什么?没人愿意在寒冷的海边打发时间,空旷的沙滩上只有两人并肩站着。
没人主动开口,土方垂眼盯着脚边的沙子,用余光悄悄观察身旁人。银时双手抄兜眺望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恢复记忆的样子。
痛苦抱头大喊着都想起来了的剧情也只会在晚间剧里上演。
还真以为这样可以让人恢复记忆啊…发什么疯呢…
土方搓着胳膊只想赶紧回屯所,还没等找好离开的理由,银时就率先开口。
“想不到你还挺闲。”
“哈?”
“我说啊,还以为你是因为要调查案件才来找阿银的,没想到出来是为了带阿银来看海。”
海面上的冷风让人忍不住打寒颤,银时缩缩脖子掏出怀里的围巾给身旁人围上。
是自己那条蓝色围巾。
“虽然说邀请阿银看海挺浪漫的,但这个季节也有点太冷了吧…”
“我可没闲工夫拉你来看海。”
“那你来干嘛?”
“……”
“该不会是想见阿银——”
“狗屁!”
“那你来干嘛!”
“我就是单纯想来!谁叫你跟来的!”
“喂明明是你叫阿银来的啊!”
“我叫你来你就来啊!”
“不然呢!?为什么不能夏天来非要选这么冷的天气!”
“我就是喜欢冬天来!”
“嘿!无理取闹!”
想起今年夏天海边的偶遇,土方赌气扭头逼问。
“谁叫你夏天来这里的!”
“夏天不就是要来海边避暑的吗——”
“明明山里才好避暑!你这混蛋当时要是没有来海边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么多事!”
“喂喂我说你到底怎么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突然又提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来!”
“当然是因为大海像你的眼睛!”
“……”
啊,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拌嘴,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告白,再从银时嘴里听到还是会下意识僵在原地,土方傻愣愣地看着面前人。
脱口而出的人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却没有第一次被逼问出真心话的手忙脚乱。
银时挑了挑眉开口冲面前人调侃起来。
“啊,你带阿银来这里该不会是想重温表白吧?还想听阿银告白吗?早说啊——”
“闭嘴!”
“噗呃——”
记得,全记得,这人根本没失忆!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土方恼羞成怒一拳捶上银时,转身离开时嘴里叽里咕噜着什么叫人听不清,银时见对方突然生气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捂着胳膊灰溜溜跟在人身后。
回去的路上没有骑车,银时推着车子一路跟在土方身后。见把人带回了万事屋,土方准备回屯所,离开时被身后人拉住。
“你要去哪?”
“…回屯所。”
“这几天这么忙吗?听山崎说最近没有任务。”
“不忙就不能呆在屯所吗?”
“不忙就回来住啊。”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银时皱眉看着土方。
“自从上次任务后你就一直怪怪的,当阿银弱智吗?难道要让阿银对着空枕头盯一晚上吗?!”
“有两个枕头你就睡不着了啊?丢掉一个不就好了。”
“…你到底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银时突然一副想通了的模样。
“哦…我懂了——”
“你又瞎懂什么…”
没等土方吐槽完,身后的银时突然凑了上来,两人距离瞬间靠近。
“阿银懂了,你不想枕着枕头了,早说啊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受不了这人清奇的脑回路,甩手就要走,在身后人继续开口挽留时猛地回身对上那双深红的眼睛,土方冷冷开口。
“你想让我回来,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你叫…”
显然被问住了,银时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嘴的话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脑海里的名字莫名变成一团雾气。
对哦,你叫什么?
土方看着银时突然陷入迷茫的样子心里一紧,果然还是忘记了。
做梦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面对这种情况土方只觉一阵恼火。
凭什么要忘记?凭什么是你忘记?凭什么忘记的是我?
一脚踩上发愣的人的脚背发泄怒火,银时被踩得一阵痛呼,回过神来却见土方已经走远。
想要喊住离开的人,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又默默收回。
冬天的夜晚要比夏天来得早,没有点起路灯的街道一片昏暗,土方听着身后动静反倒没有警惕起来,反正不是那群浪人。
走到屯所门口停下,土方冰凉的手被身后人轻轻握上。
“阿银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是没有忘记你。”
不回头也能从认真的语气中听出那人难得的严肃。
“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会全部搞清楚。”
“…报告全被烧没了,线索早就断掉了。”
“没有报告也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相信阿银。”
坚定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坂田银时总是这么自信。
可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对他着迷的吗。
身后人不肯放手,土方无奈败下阵来,扭身一把抱住银时。对方覆上腰的双臂收紧,将人紧紧搂入怀里。
土方的声音从对方脖颈处闷闷传出。
“七天,我只给你七天时间。”
“好。”
“…时间从你开口问我是谁的那天算起。”
“那根本不到七天了哎!”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
“哎呦——”
深吸一口气将对方的气息捕入鼻腔,熟悉的尼古丁味叫人莫名安心,明明才两天没有亲密接触就倍感煎熬,恨不得往后的每时每刻都和对方贴在一起。
银时将下巴抵在土方肩上,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那阿银得抓紧了。”
路灯卡点亮起,暖光包裹相拥的身躯,难得温存的时刻没人想去苦恼看不清的未来。
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早在刚醒来银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管身边人怎么提醒怎么扯着嗓子喊,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土方的名字。
神乐和新八说出的名字,传进自己耳朵里的却只有恼人的消音声。
银时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可其他人的名字却又能清楚听见。
诡异,这太诡异了。
但好歹对生活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反正人没有忘记,也没有丢,因此银时也没有特别在意。
沾沾自喜的人唯独疏忽了一点,下意识的询问被对方听进心里,原来这才是闹别扭的源头。
银时忍不住叹气。
得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再这么拖下去的话万事屋就要失去第二位屋主了。
坂田银时忘记爱人名字的第五天
将人送回屯所,神乐见银时还是一个人回来的,敏感的女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自己想象。
神乐趴在桌子上泄了气,大声抱怨着银时的不作为。
“到底是什么样的药水会让人只忘记伴侣?”
坐在转椅上的社长闷声反驳。“…没忘记”
“可是你连OO的名字都不知道!”
“……”
银时盯着窗外陷入沉思,片刻后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阿鲁?”
“还剩两天,得抓紧找线索。”
“什么两天!?”
“和人约定的时间。”
“和谁阿鲁?”
张张嘴发现还是想不起那人的名字,这人银时更郁闷了。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切!做约定这种小孩子才会干的事情不适合你这个废柴大叔!还是快想办法把OO想起来更重要!”神乐追在身后不依不挠。
“知道了!你怎么比老妈子还唠叨!”
“不许这么说话!妈妈要伤心了阿鲁!”
当然要想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真选组也不是每天都有闲工夫,光是追查前不久的药水事件就已经花费了许多人力,如今却没见多少进展,饶是再冷静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土方对着停滞不前的报告有些崩溃。
任务报告先放一边不说,更重要的是眼下连药水的功效是什么都没搞清楚,更别提解药的去处。
甚至有没有解药都难说。
疲惫的人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
今天又收到上面派发下来的任务,这几天陆续派出去好几拨队伍,屯所已经没有多少待命的人了,无奈之下土方只好先将手头的报告放下转而带着仅剩的几个分队投入新任务。
和银时在一起后每次遇到要出任务时土方都会特地赶来万事屋通知一声,算是打个招呼让对方不用担心。但实际却是每一次自己前脚刚到达任务现场,后脚都能遇到那家伙。
这人嘴上说是路过顺便掺和一脚,一次两次还可以当巧合,但时间久了大家也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每次都能遇上的原因早就不言而喻了。
坂田银时作为“土方家属”已经算是真选组的编外人员了。
这次收到任务土方有些犹豫,一个人琢磨到快要出发时才慢吞吞敲响万事屋的门。
这次开门的换成了新八。
“土方先生终于回来了!”
“…那个混蛋呢?”
“哦银桑啊,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哦”
“土方先生不进屋吗?”
“…不了。”
“这样啊…是要出任务来通知银桑的吗?”
被人问到点上,原本就犹豫的人摇了摇头。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啊…土方先生你别着急,银桑一定能想起来的!虽然他平时就不靠谱,但还是请你相信银桑!”
“就是就是!阿银已经在想办法了阿鲁!”
神乐听见门口的动静跑出来跟着起哄。
土方一向拿万事屋的两个孩子没辙,后退两步有些无奈。
“好了我知道了…”
走下楼梯时又转身嘱咐起两人。
“你们这次别跟他说我来过了。”
扭头离开留两个孩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土方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来过,不代表两人就真的就能守口如瓶。
这次的任务意外棘手,土方带队一路追到敌人据点,却不料对方逃跑途中劫持了无辜的路人。
试图同对方谈判交换人质,那人也是够机灵,点名要指挥队伍的土方来交换。
土方丢开手中的刀缓缓靠近,敌人在丢开人质的瞬间将刀架到土方脖子上,紧紧掐着对方的胳膊逼迫人跟着自己后退。
总是背对着下属冲锋陷阵,土方这还是第一次面向队友。
“OO副长——!”
下属喊出声,队伍里的其他人紧攥着手中的武器等待副长的指令,被劫持的人悄悄打着手势示意众人冷静下来。
队伍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还要留出足够的火力对付藏匿在据点的敌人,没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不必要的人手。
就在土方还在衡量是自己挣脱束缚的速度更快,还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更快时,人群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群中大喊一声蹲下,冷不丁的出声让敌人一顿,土方下意识蹲下身时,人群里飞出一把木刀瞬间从头顶擦过,插到敌人衣服上瞬间将人钉上身后木箱。
莫名飞出来的一刀彻底打破了双方的僵持,副长脱身的瞬间真选组成员一拥而上冲进仓库。
被木刀钉住的人显然不服输,挥着手里的武士刀试图反抗,锋利的刀刃擦过土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下一秒又飞来一把刀将那人乱挥的手钉上木箱,这下敌人彻底动不了了。
抬头看向那把木刀,刀柄刻着洞爷湖三个字让土方一阵心悸,匆忙扭头看向对面。随着队友冲上来和自己侧肩而过,一团乱的人群里却寻不到熟悉的身影。
找不到人正好,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土方放弃寻找抓起地上的刀扭身冲进仓库。
一瘸一拐的人再站到万事屋门口时,天完全黑了。周围的房屋已经陆续熄灯,只有万事屋依旧灯火通明,等待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土方抬手敲敲门,下意识整理衣服,拍了拍沾满血迹和尘土的制服,外套搭在肩上,和那天一样狼狈。
神乐开门看到负伤的人有些惊讶。
“OO!这是怎么搞的!?”
“他呢?”
土方叉着腰尽量装出没有事的样子,实则悄悄捂着隐隐作痛的身侧。
“阿银吗?他从早上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阿鲁…”
“…哦,我知道了。”
“OO!你没事吧!进来包扎一下再走阿鲁!”
神乐见人要走慌忙挽留,却见对方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担心,稳着身形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走下楼梯的人踩到地面上不等站稳,昏暗中伸出一只手瞬间将土方拉入小巷。
被人推着靠上墙壁压倒背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面前人听到痛呼后身形一顿,抬手扶住土方的身体。
“你还有脸出来啊…”
“你不是也没告诉阿银出任务的事吗。”
不等自己反驳那人又自顾自开口,声音里带点怨念。
“还想让两个小鬼头瞒着我。”
“不说又怎样?反正你都要跟过来。”
“跟你去哪里?”
银时试图装傻不肯承认,感受到小腿一阵拍打,低头就见土方手里攥着自己的木刀,正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腿,挑眉等待自己的狡辩。
意识到已经掉马,银时这才抬起手表示投降。
“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猜得也太准了。”
“根本就没什么好猜的吧…”
听出面前人声音里的有气无力,银时凑近轻声询问。
“伤口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被踢到的地方还没缓过来…”
捂在身侧的手被对方温热的掌心覆上,冰凉的手背在感受到温暖时下意识一抖。
“别再瞒着阿银了。”
“……”
土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人低着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伸出的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脸侧的刀伤,血珠在伤口处干涸变为暗红。
昏暗的小巷里静悄悄,那人的声音满是心疼。
“答应我,不要再瞒着我,不管是什么——别再瞒着阿银”
土方抬手抓住银时的手腕。
“可我也不想再让你跟着冒险…”
不想让你再跟着冒险,不想让你受到牵连,更不想让你再忘记我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再也不要,一次也不要。
土方主动靠近,垂眼轻叹。
“受伤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话音未落就被银时掀起刘海,凑近的人将嘴唇贴上自己额头,止住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额头互相贴在一起,随着对方开口雾气打在土方脸上。
“不想让阿银跟着,那我就伪装起来,今晚你不也没找到我吗,怎么样阿银的伪装技术不错吧?”
“…那只是我懒得找罢了…”
“别再瞒着我了,受伤的人不能只有一个人,跟着你不是因为阿银不放心你——”
片刻的停顿瞬间是刨开真心的告白。
“——是因为阿银已经离不开你了。”
长时间压抑的感情彻底宣泄,土方抬手紧紧抱住面前人。想要搂紧却又怕碰到伤口,银时双手虚环上腰侧将脸埋入土方脖颈。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尽管去做,不要回头,不要特地找我——阿银永远在你身后。”
“…那你可不能倒下。”
“嗯,没你的吩咐我可不敢倒。”
“…那上次算什么?”
旧事重提,这倒是让银时想起了正事。
“你还和他们一样认为我失忆了吗?”
“…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阿银记得你。”
“这算什么…”
土方皱起眉有些不满。
“可别给我搞什么‘失忆了但还下意识爱你’那一套,这也太狗血…”
“所以说根本没有忘记你啊。”
银时提高嗓音。
“第一次打照面就被你当成炸弹狂魔好一顿追;第一次心动是躺在公园草坪上你突然出现在阿银眼前的那一刻;每次巡逻你都会在下午三点二十五分路过第三条街的自动贩卖机顺便买一盒蛋宝路,嘿不要用那种看跟踪狂的眼神鄙视阿银,谁叫阿银每次都能在街角遇到你呢!好吧夏天海边的偶遇不是意外,多亏了吉米通风报信,原本没想在那一天表白但你一直逼问搞得阿银慌张说漏了嘴。这个可不能怪阿银,应该赖你,原本完美的表白计划全被打乱了,不过都无所谓了”
银时的脑袋蹭蹭土方的脖子。
“——反正你和阿银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一连串的自证打得土方有些措手不及,短时间内听到了好多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心动,对方的默默关注,还有那场蓄意的偶遇。
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土方呆呆看着那双发亮的红眼睛,黑夜中静静注视着自己,耐心等待回应。
“…那你...到底忘记什么了啊…”
显然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见人傻愣愣的样子也不急,银时轻笑一声继续开口。
“所以从一开始就说了啊,只是忘记了你的名字,不管是谁说你的名字,传进阿银耳朵里的都只有消音声,真的快受不了了,为什么消音声不能是我们的XXOO反而是你的名字啊!”
“喂你说什么胡话呢!刚刚绝对有消音吧!绝对有!”
“啊——真的是够了!阿银已经听够消音声了,两个小鬼头一直在阿银的耳朵跟前念叨,太痛苦啦!”
“谁叫你被药水泼到了!所以说解决办法是什么啊!你不也没查到吗!”
“谁说我没有查到!解药很简单——”
“是什么?”
“药水的功效是会忘记爱人的名字,解药就是爱人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奇葩的功效和简单的解决办法,土方一脸不敢置信。
“什么…这算什么啊!”
“不然呢!难道你还想让阿银忘记什么!?”
“那我这么多天岂不是白担心了!”
“承认了吧!承认你担心阿银了!”
“我才没有!”
闹够了银时又凑到人面前。
“所以说这次可以告诉阿银了吧——你的名字。”
“……”
同那双认真的眼睛对视,叫人心甘情愿沉溺的红色海洋。
土方别扭地挪开视线。
“自己说自己的名字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你不说阿银该怎么想起你的名字!?以后该怎么叫你?!哦还是说你更喜欢阿银给你起称号?”
“什么?我才不——”
“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叫你亲爱的,叫你甜心,叫你宝贝,叫你哈尼,叫你…”
肉麻的称呼不断从不正经的人嘴里说出,土方的耳根被激着一阵酥麻,脸红的人慌忙抬手捂上对方的嘴。
“够了够了别说了!”
“可是阿银不知道你的名字哎,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甜心甜心甜心——”
即使被捂上嘴也不肯放弃,隔着手依旧不停调戏着面前人,受不了这人的油嘴滑舌,土方大喊出声制止对方。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土方!我叫土方——”
名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银时接上。
“十四郎。”
第一次听到银时叫自己的名,土方的身子下意识僵住,捂在对方嘴上的手被拉开,这次是清晰的声音。
“全都想起来了,土方——土方十四郎。”
再次被人搂入怀里,那人终于长叹一声放松下来,在耳边轻声呢喃,不断重复的是土方的名字。
“土方,土方十四郎——十四。”
抬手紧紧回抱住,埋进对方肩头的声音闷闷的。
“嗯,我在。”
回来了,都回来了,爱人的名字,爱人的怀抱,爱人的温度。
确认关系后坂田银时第一次叫出土方十四郎的名——十四郎。
寒冷中紧紧相拥,胸膛的温度是存在的证明,隔着身躯紧贴在一起的两颗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同步跳动。
刻入骨子里的爱人,恨不得刨开胸口亲手捧上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又怎么能轻易忘记?
名字只是你的代号,银时爱的是土方,爱你鲜活的生命,爱你大笑的表情,爱你落下的眼泪,不管是怎样的你——始终都是你。
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全部。
“哦对了,这次是阿银赢了。”
“什么?”
“比赛谁先喊出对方的名字,是阿银先说出口的。”
“喂!”怀里人轻轻挣扎着有些不服气。
“明明是我先说的!上次你晕倒我就说了!”
“虽然听到你亲口承认很高兴啦,但紧急情况下脱口而出的不算。”
“怎么能这样!太卑鄙了!我要申请重新比!”
“申请驳回——”
“你耍赖!我要回屯所!放开!”
收紧的胳膊阻止了对方的逃脱。
“晚咯,你的枕头已经被阿银丢掉了——”
“…你丢我枕头干什么?!”
“不是你说让我丢的吗?”
“……”
“所以说啊,今晚你只能枕胳膊了。”
明白对方又在借机调戏人,土方抬手狠狠掐上银时的胳膊。
“你这混蛋,等着第二天胳膊没知觉吧!”
被掐的人反而抬起右臂,鼓起胳膊上的肌肉一脸得意。
“万事屋靠枕——十四专属!”
“混蛋银时!”
“你叫阿银的名字了吧!绝对叫了吧!”
“我没有!”
好啦写到这里其实应该也不难发现,私心就是想看确认关系的银土改口叫对方的名。
不知道该以什么契机让两人说出口,两个笨蛋怎么可能会正常…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坦诚相待。
不知名也不靠谱的药水啊,感谢你——(双手合十)
其实有个小点,只要银时在场,周围人谈话中出现的土方的名字就全部都是消音效果,所以不如猜猜银时都在哪里候场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猜的)
【團兵】心之所向 3-2 籌碼
*原作向重生,全員HE,其他食用警告詳見合集第一篇,我要給帕島一個好結局
酒精、女人、金錢、毒品、暴力——在凝聚了一切令人恍若夢寐、自甘墮落之物的王都地下街,似乎沒有癮頭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住民。而在普遍窮困的地底居民之中,最常見的就是酒癮。
與朋友廝混要喝酒、工作煩悶要喝酒、尋歡作樂要喝酒、人生太無聊也要喝酒——他們將微薄的日錢或偷盜所得悉數花在兜水的廉價烈酒之上,把意識交付給單調而辛辣的酒液,好忘卻自己身處的現實。
「呼……」
透過醉生夢死的居民瀰漫整個地下街的劣質酒臭和污穢,讓藏身於某處建築屋頂的米克 · 薩卡利亞斯,直白...
*原作向重生,全員HE,其他食用警告詳見合集第一篇,我要給帕島一個好結局
酒精、女人、金錢、毒品、暴力——在凝聚了一切令人恍若夢寐、自甘墮落之物的王都地下街,似乎沒有癮頭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住民。而在普遍窮困的地底居民之中,最常見的就是酒癮。
與朋友廝混要喝酒、工作煩悶要喝酒、尋歡作樂要喝酒、人生太無聊也要喝酒——他們將微薄的日錢或偷盜所得悉數花在兜水的廉價烈酒之上,把意識交付給單調而辛辣的酒液,好忘卻自己身處的現實。
「呼……」
透過醉生夢死的居民瀰漫整個地下街的劣質酒臭和污穢,讓藏身於某處建築屋頂的米克 · 薩卡利亞斯,直白地感到困擾。
尤其是今天。與前幾次拜訪時不同,今日從踏入地下的那一刻起,米克便一直感覺鼻咽深處有種微妙的躁動感。
「辛苦了。這幾天很難受吧?」
收到同伴關心的語句,米克微微晃了晃腦袋。
「沒事,該聞的東西還是聞得到。」
儘管嘴上逞強,米克仍皺起臉,像是換季過敏似地吸了吸鼻子。壓低身子蹲伏在男人斜後方的納拿巴輕笑出聲,揶揄:「你活像一條感冒的長毛犬。」
「唔,長毛犬……」
他是那麼沒有威嚴的形象嗎?想著想著,米克的臉不禁皺得更厲害了。
「哈哈,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別擺出那副表情嘛!」
納拿巴伸出手,輕拍幾下對方腰上的裝置,像是安撫。米克無奈地瞥了對方一眼,才再次開口:「等會兒就要走了,妳的氣體還夠嗎?」
「夠。」
「好,我們等其他人回來。」
語畢,男人回過頭,吐出一口悶在胸中的濁氣,吹開快要蓋住眼睛的瀏海。
他轉動目光,自掩藏了兩人身影的暗處向掛有燈光的「民宅」望去,凝視其中進出走動的「一般民眾」。
「你看,這群人偽裝得可真好。」
納拿巴嘟嚷著,也說出了米克的心聲。
他們眼前所見的「民宅」真身,正是被列在黑市情報中的金屬走私倉庫之一。
本次秘密訪問地下街,是調查兵團精銳首次為了守護計畫集結出動。不僅埃爾文親出帶領隊伍襲擊地下街城東的非法加工廠,作為最精銳戰力的米克班也參與了行動,力求用最少人員將地下街城北區的六處金屬走私倉庫情報全數確認完畢。
有了黑市事前協助、加上立體機動的優勢,本次隱密行動到目前為止都很順利。但……
「這裡的人特別忙碌。」
米克說道。
在陰影中的二人只見某個像是管事者的男性正向手下吆喝著什麼,不過距離略遠,看不清對方的表情。納拿巴思忖片刻,猜測道:「該不會埃爾文分隊長的襲擊消息已經傳來,走私犯打算採取行動?」
「不像。」
被對方一口否定,納拿巴頓了片刻,才掐指一算——確實,那座被放火的工廠跟城北倉庫相距太遠,消息沒這麼快。縱然今日過後,他們本就預設走私犯可能轉移陣地,但眼下對方動員的人數並不多,不像是要移動大量貨品或派出支援的樣子。
「看來只能等那幫小子回來報告了。」
納拿巴嘆道,米克點點頭,揉了揉從早前就不在狀態的鼻子,又出於習慣嗅聞一下空氣,卻立刻狐疑地皺起臉。
(唔。這是什麼味道?葡萄乾?)
米克聞到一股新的、與地下格格不入的氣味。
這味道和走私犯的行為有關嗎?是不是貨物散發出的氣味?亦或者是什麼人的……
嗖——
數個遮頭蓋臉的人於米克與納拿巴背後輕盈落地,除了金屬鉤爪收回的聲響之外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噪音。
很俐落。米克滿意地點點頭,暫時放下了對那股氣味的思考。
「回報情況。」
其中一名士兵報告:「此處倉庫的偽裝方式與前幾處一致,人員配置也已經查清。不過我們觀察到人員與物資正向倉庫北方集結,有五輛馬車的份量。」
「原來如此,他們就是在忙這個,」納拿巴抱起雙手:「這一處倉庫是距離樓梯最近的倉庫,他們會不會是要去地表和買家接頭?」
米克點點頭,「很有可能。」
此話一出,士兵們面面相覷,神色難掩激動。
「這是個好機會,班長!我們的氣體殘餘量都很夠,只要尾隨上去——」
太過了解自家士兵的脾氣,高大的男人臉色一沉,當即否定:「不行。你們想擅自拋棄任務嗎?」
年輕的士兵們愣了愣,不解道:「但是班長,如果能抓出跟那些傢伙接頭的勢力線索,一定會對埃爾文分隊長的計畫有幫助!那我們人類、不,我們『艾爾迪亞』——」
「哼,你說得不錯,守護計畫的成敗與人類的命運緊緊相繫。」
此時的米克並不曉得自己做了一個十分重要、關乎班級存亡的決定。
「但是不行。」
男人僅是順應多年來跟在埃爾文身邊養成的判斷能力,再次否定了士兵們的提案。
「茲事體大,現在不是我們妄自行動的時候。更何況,埃爾文早就下了『任務完成就即刻返回』的指令……」
「啊,也就是說,埃爾文分隊長已經提前想到這些了嗎?」
其中一名士兵脫口而出。
「肯定是這樣的!」
「沒錯!」
「如果是分隊長的話,確實——」
見士兵們紛紛露出崇拜的表情,米克的嘴角抽搐一陣,忍不住罵道:「臭小子,你們是哪來的小妞兒嗎?對你們長官發什麼花癡!趕緊撤了!」
士兵們脖子一縮,重新端正站姿,整齊不紊地答:「是!」
收到班長的訓斥,米克班的士兵們沒有多加拖延,馬上自建築頂端躍起,迅捷地自倉庫撤離。
「一群被熱血沖昏頭的白癡。」
米克碎念道。納拿巴望著對方氣呼呼的樣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這也難免嘛,看了那兩本手札,誰能不熱血沸騰?」
「……。」
聞言,米克眼中的溫度一下冷卻,沒有接話。
第一次閱讀這兩本手札時,就連老早從埃爾文口中聽說世界真相的米克也心如亂麻、卻又感到激動無比,雙手止不住地發顫。
就連表面上如古井無波的埃爾文,在得到手札的當晚便與利威爾關在那間分隊長辦公室閉門不出,燈火徹夜明亮,更何況是那些比他們小了許多屆的年輕士兵?
那兩本由埃爾文親自翻開扉頁、放在他們手中的書本所展示的,說是真相也好、使命也罷,無論如何稱呼它,無庸置疑是每一個調查兵都最為渴求之物。
沒錯。由埃爾文親自交予的、令人目不能移的……
思及至此,米克皺起鼻子。
「說實話,納拿巴,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埃爾文。」
確保其他人已經順利隱蔽身影撤離,米克與納拿巴也助跑向前。
「擔心分隊長?為什麼?」
「現在『守護計畫』才剛開始,埃爾文就已經被人當成偶像崇拜。」
兩人的雙腳於同時間默契地一蹬,離開了屋頂。於短暫的浮空之中,米克仍然問著:「那事成之後呢?」
事成之後,究竟會有多少人的冀盼、生命、希望,全都壓在他們幾人、不,壓在埃爾文的肩頭上?
……當然,想擔心這些,也得他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嗯,之後嘛——」
英氣的金髮女性瞭然地笑了,帶著自來到地底以來第一次露出的俏皮、背對地面向下摔去。
「之後,等著向分隊長告白的孩子們大概會大排長龍、足夠繞總部好幾圈吧?」
在僅有彼此的自由落體之中,米克無奈地勾起嘴角。
「妳啊,裝傻的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
嗖——哧!
金屬鉤爪破空而去,將兩人的身影帶入岩石穹頂之下的虛假永夜。
在完全遠離燈光之前,納拿巴迎著風,狀似隨口地問了句:「不過,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堅持撤離?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米克今天不曉得第幾次揉起鼻子。
「我聞到酒味。」
「什麼酒?美酒嗎?」
「嗯。上好的威士忌。」
麥芽、泥煤、葡萄乾的香氣。
米克最終聞出來了,從剛才便一直困擾他的、那股與地下街格格不入的味道,正是王都地面上才有的昂貴美酒氣息。
不過,那股氣息如今隨他們的撤離而迅速遠去。
「不管是哪個達官顯貴散發出來的酒氣,遠離那些人總是最穩妥的。」
納拿巴總結道,於是米克也不再多想。兩人加快速度,與班級成員一同趕向城東,欲與埃爾文等人匯合。
於是,米克班的身影自地下街城北區徹底消失,無人知道他們來過。
……除了一人。
「唔?難道是黑市的嘍囉嗎?」
一名男子嘀咕著,儘管臉頰還帶有酒精造成的潮紅,帽簷底下松綠的雙眼卻犀利而專注,直指遙遠的岩石穹頂。
「你喃喃自語什麼?」
夾克上繡著獨角獸徽章的中年人問道,滿臉費解。
呼吸間滿是酒氣的男子沒有回答憲兵的提問,僅是朝他正在凝視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中年憲兵於是順著那人的目光望過去,只見男子正緊盯東北方全然黑暗、空無一物的穹頂,似乎在思忖什麼。
憲兵心裡有了猜測,卻皺起眉頭。
「你喝多了。那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
「哎呀,這就是你不懂啦!」
男子大動作轉過身,烏黑的長大衣誇張地翻飛片刻:「你不曉得嗎?最近王都的廢物憲兵們頭疼了好幾年的竊盜幫,才跟黑市手牽手演了齣清理城東黑道勢力的把戲!你真該看看,羅沃夫那老傢伙原本的得力助手——被黑市小姐剁了吊起來餵豬的樣子!哎呀,肥豬吃肥豬,同類相殘、精彩極了!」
說完,黑衣男子捧起肚皮大笑三聲,給足了人不在這兒的黑市小姐面子。
「瘋子,把人拿去餵豬有什麼好笑的?」
中年憲兵罵歸罵,依然沒有錯過對方的言下之意。
「你是想告訴我,先前因故分裂的竊盜幫、現如今很可能被黑市吸納成下級組織了吧?」
男子伸手,裝腔作勢地壓下頭頂與大衣同色的軟氈禮帽:「就是如此。」
「唔,很合理。」
中年憲兵認同地點點頭,卻又話鋒一轉。
「不過,你不懂立體機動,忽略了一件事,」中年憲兵滿臉厭煩地敲了敲腰上的裝置,「就算是我們之中最精銳的,也不可能用這玩意兒貼著穹頂飛超過幾百公尺。那地方著力點少、太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摔死,更何況是那群自學的水溝老鼠,根本沒那本事。」
「這樣啊?」黑衣男子也沒有多堅持,只是聳了聳肩:「有點本事的小老鼠,我倒認識一隻。」
「哦?是哪個傢伙能讓你給出這麼高的評價?」中年憲兵掂了掂肩上的槍,不以為然地道:「如果會威脅到我們執行崇高的王法,這次就順便——」
黑衣男子的眼神霎時暗了下去。
「這次的任務,不包含捉老鼠的遊戲吧?」
唰啦。
中年憲兵眼前只見一道極其鋒利的白芒閃過——
「!」
回過神,男子如前臂長的短彎刀早已出竅,中年憲兵慌忙撫上陣陣發涼的頸脖,卻並未摸到任何傷口或血跡,有的僅是不知何時逼出的一層冷汗。
「嗯?你怎麼啦,一驚一乍的!哈哈哈!」
黑衣男子毫不留情地大笑。
中年憲兵沒有應聲,喉頭乾咽一下,才意識到那道鋒利白芒的真身——不過是黑衣男子轉了轉手腕、將刃尖比向兩人前方劃出的軌跡罷了。
見中年憲兵傻愣著沒有反應,黑衣男子才滿臉無辜地念叨起來:「我只是看你好像忘了任務目標在哪個方向,給你隨手指了一下,竟然不小心嚇到你了!哎,我真是太粗心啦,別見怪啊。」
中年憲兵再次摸上仍在發寒的頸子。
「不,抱歉,是我太敏感了。」
是啊,他看過男子對王是如何忠心不二。即便以前曾經背負「憲兵殺手」、「割喉者」這樣嚇人的名號,但他們如今折服於王的威嚴,同為王的僕從,若非極端情形,斷不會有刀劍相向的一天。今天的事確實是他太敏感了。
……對吧?
「好了,走吧,該上工了。」
黑衣男子一邊說著、一邊耍著刀玩,逕自向前走去,又回到了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中年憲兵掐斷思緒,趕緊抓住機會,向身後的同伴發號施令:「走!我們可是吃盡苦頭才得到這一次走私交易的線報,千萬不要辜負了王的期待!」
「是!」
於是,大批中央憲兵在米克班離開後二十分鐘成功尾隨走私商隊至地表。
兩小時三十八分鐘後,走私商隊於王都郊外遭到扣押,卻始終未見買家身影。
五小時十一分鐘後,中央憲兵循著商隊供出來的情報找到倉庫,該處卻已人去樓空。
「感謝您的追加情報,黑市的小姐。」
「叫我芬就可以了,埃爾文 · 史密斯先生。」
纖長的玉指夾著涼菸,婀娜少女的小口中吐出帶著薄荷味的氣息,傾身向眼前高大的金髮士兵釋出過於曖昧的善意。一旁待命的韓吉滿臉興味盎然,就只差沒吹流氓口哨了。
「那麼,芬小姐,」埃爾文拉開公式化的微笑,絲毫不受動搖,「作為中央憲兵活動情報的交換,您想要什麼?」
「不愧是利威爾先生所效忠的人,說起話來同樣十分爽快。」
黑市的小姐,芬,嫣然一笑。
「不過呢,親愛的先生,這些情報的提供屬於當初簽訂的合作協議範圍,不需要額外報酬。」
「那怎麼好意思呢?親愛的小姐。」
利威爾聽見埃爾文逢場作戲地放柔了聲調,海藍的眼中卻毫不避諱地閃過一抹寒光。
是了,免費的最貴。背靠牆壁,利威爾漠然道:「妳敢給,我們還不敢拿,誰知道妳以後會不會來向我們討人情債。」
芬勾起嘴角,自埃爾文的私人空間中抽離,又啣起涼菸,緩緩吸了口。
「那就當作是我個人對兩位先生的投資吧。我相信,跟著你們就會有更多生意上門。」
見埃爾文還想開口,芬笑盈盈地道:「如果投資的名義也不行,我就只能要求一個借用利威爾先生的機會當作報酬囉?」
(這倒是可行。)
在利威爾眼裡,所謂「投資」也和欠了定義模糊的人情債是差不多的意思。若以自身做條件,大不了就是哪天被黑市借去殺幾個人,只要不妨礙守護計畫和壁外調查推進,利威爾對此沒什麼意見。
埃爾文應該也是這麼想吧。思忖著,他轉頭望向金髮男人等待定奪,卻聽見後者低低笑了聲,音調有著意料之外的冰冷。
「真是抱歉,雖然是很誘人的條件,但我的副官並不提供交易使用。」埃爾文的態度十分乾脆:「感謝您的投資,芬小姐。我們未來必當加以回報。」
「好可惜呀。但只要有您的這番話,我就放心了。」芬漾開一抹甜甜的笑,熄了菸,便自座位中起身:「那麼,期待與各位的下次會面。」
利威爾眼神示意娜塔莎出面送黑市的人馬回去,幾雙腳步遠離、門扉一閉,會談室內便一下只剩埃爾文分隊的幾名主要幹部。
幾人相互交換眼神後,由利威爾首先開了口。
「埃爾文,弗蘭和伊莎貝爾已經查清走私犯轉移的去處,果然就在你事前預測的地點之一。我會讓娜塔莎派人盯緊其餘五座倉庫和工廠,不會讓他們離開我的視線。」
以前沒少幹類似勾當的利威爾老早便做好了後續處置。
「利威爾,做得好。」
埃爾文的聲音沉穩有力,絲毫未因意料之外的情況而生出動搖。
「米克,也感謝你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如果因尾隨走私犯的車隊而衝撞中央憲兵,今天調查兵團就算是走到盡頭了。」
米克沉默地點點頭,算是領了謝意。臉上還沾著灰的韓吉則歪過腦袋,「嗯——呃——」地發出一陣怪叫,似乎是正苦思著什麼,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利威爾不耐煩地踹了她一腳為止。
「哎呦,我就是覺得買家沒有出現這點讓人忍不住在意啊。」韓吉含淚揉著被踹的小腿,「對方不現身的原因可以有很多,背叛、設套、或單純情報工作做得好……」
莫布里特面露擔憂:「只是,埃爾文分隊長,沒想到中央憲兵也牽涉在這次的案件之中。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然而,埃爾文並不這麼認為。
「恰恰相反。這是珍貴的情報,也是好消息。」
莫布里特露出困惑的神色,韓吉則皺起臉,又在片刻後眼神一亮。
「啊!被你一說,確實是這樣,」韓吉原地跳了起來,向其餘的眾人解釋:「你們看嘛,中央憲兵相當於王政府的秘密情報組織和暗殺部隊,即便走私集團規模甚大,也不會有閒情逸致集合大批人馬親自掃蕩,本該發配任務至負責地下街的憲兵師團處理才是。」
「哦?」利威爾細眉一挑,「所以妳的意思是,這次的走私案件實際上與中央權力鬥爭有所相關?」
她激動得點頭如搗蒜,雙手一拍膝蓋:「哎,沒錯!所以是好消息啊!」
「那代表我們選對目標了。」
米克附和道。
埃爾文眼簾半掩,海藍之中暗潮湧動。
「為了團結帕拉迪島對抗外敵,守護計畫第一階段作戰的結果目標是『王政改革』。」
就如同每次因守護計畫而起的作戰會議,埃爾文再度強調。
「唯有集齊籌碼、除去阻礙,得到真王家『雷斯家的合作』,才能促成『王政改革』。」
壁外的發光石。
地下街的黑道勢力。
格里沙 · 葉卡的手札。
儘管得之不易,這些東西作為籌碼,對上腐爛不堪、但仍根基深厚的王政府,依舊遠遠不足。
「中央憲兵團、貴族議會、王政代表、假王家弗利茲一族……我們必須一層層破壞他們百年來打造的厚重帷幕,震動核心,才能逼出深埋於假象之後的王。」
無論金屬走私是誰的手筆,買家的真身為何,策動中央憲兵與之一搏的又是哪位貴族……
「中央憲兵的出現,坐實了本案件是我們能夠撼動王政府權力中心一次機會。」
眾人的神情愈加嚴肅,只有利威爾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
「所以,我們接著該做什麼?」
利威爾問著,雙手抱胸,態度平常,就好像這僅是又一個日常任務;但只有埃爾文知道,那名青年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已蓄勢待發。
「切勿急躁,利威爾,」埃爾文的字句中帶了些除當事人外誰都沒能注意到的安撫與笑意,「我們現在首要的任務是觀察。」
「觀察出背後的幾個勢力分別是誰、要如何利用,對嗎?」韓吉向埃爾文確認。米克則提出疑慮:「光是觀察就太被動了。」
「我明白。回去以後,還有如山一般多的任務要各位執行,不會空等的。」金髮男人說完,又轉向莫布里特:「尤其是你,莫布里特。有鑑於你才剛回到兵團,兩週後的第二十四次壁外調查,你將被分配至留守總部的行列之中。包含與竊盜幫的定期聯繫,這期間還有許多需要麻煩你去操辦的事。」
「是,定不負所託。」
莫布里特答道。埃爾文滿意地頷首。
「其他人必須先專注於二十四次壁外調查。金屬走私一案若無法為我們利用,尚有後手可以彌補;但發光石礦洞的探索與巨人的捕捉,這兩件事決不能有所差池。」
金髮男人掃視一圈。
米克、韓吉、莫布里特,以及利威爾。在場的人皆是他榮辱與共的戰友,埃爾文知道,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各自讓手下的人整裝,一小時後分批按事前劃定的路線離開地下街,」埃爾文最後命令道,「我們該回兵團了。」
好戲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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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好久不見。希望大家近來一切安好,也預祝大家聖誕節快樂。
這幾個月裡工作上充滿變動與波折,發生了許多事(但都是好事),也於職場接下了一些不同的角色,深刻體會到要當一位好的領導者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工作多多的情況下,加上接近年尾,實在是忙成一團,無暇寫作。
幸好今天總算是把3-2憋出來了,也讓某個精神狀態十分美麗的男子稍微出場露了個臉,我寫的很快樂XD
這期間新的留言我全都有看,真的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與鼓勵。
預計第二十四次壁外調查會花上1~2章的篇幅撰寫,只是不曉得下次更新會是什麼時候,我會盡力給大家帶來精彩的內容的。
另外,最近也想多寫一些生活中的或是關於臨床病人的故事,或許會更新在其他合集,歡迎大家去看看。
【團兵】心之所向 2-12 不屈
*原作向重生,全員HE,其他食用警告詳見合集第一篇,我要給帕島一個好結局
夜晚,希干希納區。
甫剛入夏,最南端的希干希納雖尚不至炎熱,然而今夜無風,空氣凝滯異常。
利威爾沉默地跟在格里沙後頭,隨著他繞開主要幹道,於宵禁之前出了內門。
兩人並未進入附近的村落,徑直向西北方的郊外而去。
迎著透出涼意的月光,利威爾抬起眼,前方,一片濃密的樹林進入視線。他認出這裡是小鬼們下午時提過「會來撿柴火」的樹林外側。
從這裡往北轉,就能去往那棵山丘上的大樹;但格里沙僅是在一片靜謐中悶頭向前,朝暗無盡頭的山林深處而去。
(「此舉是自殺,還是殺人……無論如何,今...
*原作向重生,全員HE,其他食用警告詳見合集第一篇,我要給帕島一個好結局
夜晚,希干希納區。
甫剛入夏,最南端的希干希納雖尚不至炎熱,然而今夜無風,空氣凝滯異常。
利威爾沉默地跟在格里沙後頭,隨著他繞開主要幹道,於宵禁之前出了內門。
兩人並未進入附近的村落,徑直向西北方的郊外而去。
迎著透出涼意的月光,利威爾抬起眼,前方,一片濃密的樹林進入視線。他認出這裡是小鬼們下午時提過「會來撿柴火」的樹林外側。
從這裡往北轉,就能去往那棵山丘上的大樹;但格里沙僅是在一片靜謐中悶頭向前,朝暗無盡頭的山林深處而去。
(「此舉是自殺,還是殺人……無論如何,今晚過後便能分曉。」)
想起格里沙前不久吐出的話語,利威爾淡淡瞥向前方提著燈的長髮男人。
顯然在格里沙的那顆難以捉摸的腦子裡,早就預設好他們倆之中只有一個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對方卻不知為何十分堅持要先「聊聊」。
(肯定沒安好心。)
雖說利威爾選擇配合格里沙的鬧劇,他的手上也還是有直接無視格里沙的計畫、把人不分青紅皂白打一頓的選項;不過,今天利威爾不準備運用暴力解決問題。
畢竟……
(我的任務,是取得格里沙 · 葉卡的信賴與合作。)
利威爾在內心複述一遍那個人的命令。
和地下街的人渣們不同,像格里沙這樣的人,展示暴力或許能使其暫且屈服,卻無法將之拉攏為同一陣線。
在他與格里沙之間,更需要對話機會的其實是自己。這點判斷力利威爾還是有的。
若不趁今夜把話說開、得到格里沙的合作,以對方謹慎多疑的性格,往後恐怕連「掌握行蹤」的最低要求都將難以達成。
事已至此,利威爾必須一氣呵成完成任務,帶著好消息回去見埃爾文。
他絕對不會讓埃爾文失望。
各懷心思的兩人一路步入山林深處。
唧唧——
踩過腐葉與土壤,蟲鳴與動物的響動迴盪於漆黑之中,響亮而吵雜,高調彰顯生命的活力與昌盛,卻也平添幾分日間所沒有的詭譎。
「就這兒吧。」
將油燈掛上手邊的樹枝,走在前方的格里沙終於停下腳步,說出這一路的第一句話。
利威爾抱著胸,將身體斜倚上附近的樹幹,百般無趣地問:「特地把人帶到荒郊野外,你想聊什麼?」
格里沙的綠色瞳仁與火光相輝映,分外明亮,神情卻覆滿陰雲。
「利威爾,請你老實告訴我。」
四目相接,格里沙不再使用敬語。
「你是否隸屬瑪雷戰士隊?」
儘管第一個問題就是重磅砲擊,黑髮青年被油燈點亮的半個側臉仍僅是罩著一層冷漠,和天生自帶的厭煩。
「你的想像力比我預期得更豐富。」利威爾不咸不淡地道,「我確實對壁外有所瞭解,但我可不是從外面來的,也不是什麼狗屁戰士。」
「不可能。」
一口咬定利威爾沒說實話,格里沙眼中的警戒瞬間拉高。
「牆內的人要得到膠囊一類的近代資訊,除了巨人化後親自往來於牆壁內外側別無他法。」男人瞥了眼手中的傷口,「這座高牆內只有我、以及始祖巨人辦得到,但王家絕無可能走出城牆。」
將視線從傷口上剝離,格里沙抬起雙眼,目光灼灼:「既然不是我也不是王家,利威爾,你的真身必定是持有其他七大巨人之力的瑪雷戰士!」
利威爾微微瞇起雙眼,拋出試探:「你應該也聽楊說過我的事吧?」
格里沙略一點頭,「是,你出身王都地下街,楊四年前就做了你的手下。但那頂多代表你至少四年前就已經潛入王都地下街,不能說明什麼。而你的目的、不,瑪雷的目的……」
長髮男人頓了頓,垂下眼簾,神情複雜。
「……恐怕是為了伺機找出王族,奪取始祖巨人吧。」
低聲說畢,格里沙沉默半晌,才又抬起頭,恢復正常音量:「只可惜在成功前,你似乎就被捲入某種政治事件,被迫加入調查兵團。因為原訂計畫遭打亂,所以你便乾脆和疑似來自壁外、持有巨人之力的我接觸。對嗎?」
聽完這一通推理,利威爾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咋舌不已。
無論是對利威爾的身份或是行動目的推測,格里沙儼然有備而來。互相試探的階段都還沒結束,對方便已替他鋪好所有前因後果,利威爾被徹底當成與艾爾迪亞不共戴天的仇敵——但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部分。
麻煩在於,格里沙的邏輯並沒有錯。
一輩子生活在牆內的普通人就算排除萬難、發現了智慧巨人與壁外世界的存在,也不可能銜接上外界的消息與發明。「利威爾是瑪雷戰士」是最合理的解釋,而戰士的目的自然也只有奪取始祖之力一個;同樣的,戰士不可能沒聽過艾爾迪亞復權派首領格里沙 · 葉卡的大名,如此一來,利威爾能精確鎖定出格里沙持有巨人之力的這件事,也顯得合情合理。
格里沙的言詞之中沒有利威爾能夠翻盤的突破口。
(那麼……)
很簡單,山不轉、路轉。
靈活思考是在戰場生存的必備技能之一。利威爾迅速捨棄掉原先的思路——儘管他自願配合格里沙的鬧劇,可沒打算被牽著鼻子走。
(突破口,強行製造一個就可以了。)
利威爾的眼神暗了下去。
格里沙的身體比意識要先一步察覺空氣的變化。
他的後頸一陣刺癢,汗毛倒豎。
「——格里沙 · 葉卡,你不會接受別的答案,是吧?」
清冷的聲音低低地問。利威爾迎上格里沙的視線,本就陰暗的臉色登時更冷了幾分,冰寒黑沉的怒意參和殺氣向男人碾壓而來。
唧唧——唧……
可能是格里沙的錯覺,但周遭嘈雜的蟲鳴似乎一口氣靜了下去。
格里沙終究不是慣於直面威脅的人。利威爾驟然高漲的敵意尖銳且兇猛,男人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四肢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怕就會慌,慌就會出錯。
利威爾很明白使人恐懼的竅門。而此刻,就像任何一名膽敢與利威爾做對的敵人,格里沙本能地戰慄起來。
「我只是希望你能開誠佈公地和我聊聊!」
男人頂著滿頭冷汗,勸誘著眨眼間像是變了個人的黑髮青年。後者不以為意,出言譏諷:「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什麼樣的混帳,殺掉時發出的叫聲比較悅耳嗎?我都不曉得你有這種癖好。」
「我們現在還不需要廝殺,」格里沙堅持道:「我想和你對話,是因為我想理解你,利威爾!」
(對話?理解?)
利威爾眸色微動。他什麼藉口不好挑,偏偏選這一個?
「喂,別開玩笑了。」
如果說剛才的情緒有九成都是逢場作戲,此刻利威爾流露出的不快則毫無疑問發自內心。
「你難道想告訴我,你一個做好了思想準備、打算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人,想和敵人友好地互相理解?」
格里沙渾身一震。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格里沙,你肯定沒有見過吧?那種真正認為整個世界可以彼此理解,並且甘願為此付出性命的笨蛋!」利威爾狠瞪著男人,面上流露出濃濃的不屑:「他們跟你、還有我,可完全不是一種人,看一眼就知道了。真是說謊不打草稿。」
他知道格里沙要做什麼了。對方從未想過和談,更遑論理解敵人。
「你與我對話,只不過是因為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罷了。究竟是什麼情報值得你大費周章扮成聖人?」
利威爾冷冷戳破對方的意圖。
格里沙緊抿僵硬的唇角,不自覺側過身體,警戒程度再次拉高:「這麼說,你不否認自己來自瑪雷了?」
「否認有用嗎?」利威爾強硬無視了對方試圖把話題繞開的行為,「既然要『開誠佈公』,不如你趕緊從實招來。」
聞言,格里沙的嘴巴張了又閉,似乎是在思忖什麼,汗珠滑下臉側,將領口打出深色的水漬。
但利威爾不準備給他思考的時間。
「猶豫什麼?你這傢伙剛才不是還在夸夸其談嗎?」
利威爾眼神一戾,將身體從方才倚著的樹幹拉開,挺直背脊,向前踏出一步:「把我當成敵人還敢呆站原地、廢話滿天飛的人可不多。你一定是有什麼冒著下一秒就被扭掉頭顱的危險也想弄清楚的事吧?」
利威爾散發出的殺意逐漸濃厚。
「趁我改變心意之前,給我說,如此一來至少你還能做個明白鬼。」
成為那種濃密殺意的焦點,格里沙彷彿能聽見死亡計時一點一滴地倒數,只能下意識繃緊全身,咽了口唾沫。
「……我看了,發光石的公開調查報告。」格里沙終於鬆口:「那是你的手筆嗎?」
利威爾挑起眉,這就是格里沙真正想問的嗎?
他上次看到那份慘遭刪改的報告還是4月份的時候,因為必須整篇重寫,韓吉哀嚎了好一陣子。當時埃爾文解釋說更改內容是為了避免王政的猜忌,並「順道使願者上鉤」。不過,大概就連埃爾文也沒想到會釣到格里沙這條大魚。
既然格里沙鬆了口,利威爾也調整表情,稍稍斂起外放的敵意。
「怎麼,覺得報告變得四不像?」
大概是沒想到利威爾會這麼直白又挑釁,格里沙愣了一愣,才道:「是,你自己也曾說過兵團內部認為礦石與巨人有關,但那份報告談論的盡是商業利益,像是滿心巨人的調查兵團根本沒想過那種可能性……為什麼事到如今要做這種掩蓋?」
這是你的還是調查兵團的決定?你想利用調查兵團做什麼?和調查兵團的關係又是什麼?
聽出格里沙的弦外之音,利威爾冷哼一聲。
「愚蠢的問題。如果是你,應該知道王政的豬玀不歡迎巨人研究出現任何實質進展。」
「所以,發光石真的……」
真的跟巨人有關嗎?格里沙呢喃出聲,並不期待得到回答;然而,出乎他的預料,利威爾大方地頷首,朝著城牆的方向昂起臉,說明道:「有關。搞研究的傢伙採了城牆的樣本比對,果然結構上大同小異。」
從小接受瑪雷的義務教育,格里沙自然知曉城牆由超大型巨人的硬質化結晶構成,若它們結構相似,便說明發光石確實是硬質化結晶的亞種。
「但那代表……」
男人僵硬的面龐霎時浮現一絲疑惑。然後,是極大的震驚。
「利威爾,你把城牆的秘密告訴了調查兵團?」
格里沙激動地向青年的方向踏出一步。
「你正在幫助調查兵團瞭解壁外世界?」
格里沙不明白。
這實在太反常了,瑪雷的戰士怎麼可能與調查兵團站上同一陣線,幫助「惡魔之島」?
(……難道利威爾並非瑪雷的友軍?他叛國了?)
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傻到背叛持有多種巨人之力的列強大國,投靠這個又小、又落後的島嶼嗎?
格里沙感覺自己漏掉了什麼非常重要的關鍵訊息。
是什麼?關於利威爾,他漏了什麼?
(說起反常,那天也……)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那個在阿克曼夫婦家的早晨,那條紅色圍巾,與他們的兩個孩子。
就如同格里沙曾看過的未來記憶,艾倫替米卡莎圍上了紅色圍巾。
但,艾倫的衣物上沒有記憶中飛濺的血漬,米卡莎眼裡沒有失去一切的絕望與茫然;耀眼的晨曦灑落,艾倫將溫度給予了米卡莎。
一個幸福的米卡莎。
(為什麼?未來分明早就被決定好了才對。)
作為畢生追求自由、卻始終困於命運牢籠的「進擊」,格里沙太明白,自己做的選擇沒有任何意義,未來不曾因此改變。
他自始至終都僅是某任「進擊」的提線木偶。
所以,他才從雷斯家的教堂倉皇逃跑。
他不去面對、拋開選擇、放棄使命,慌忙地逃回家人身邊,裝成一個普通人,只求不被操縱著殺死不想殺的人、好好過完剩下的時光,再以必將到來的死亡向過去辜負的人們謝罪。
(明明只要再一年,一年後,我就……)
十三年大限將至之時,卻出現了這麼一條紅色圍巾——使他再度擁有選擇權、掙脫命運桎梏的一線希望。
過去幾週,格里沙茶飯不思,日夜不停思索,究竟是什麼因素促使他們成功規避既定的未來?
是他固執地明知危險卻仍選擇出診?是他選擇請求利威爾的幫助?還是再往前推一些,從接受調查兵團的公文、選擇接納被歧視的患者時,未來就生出了變化?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了。
(不對,都不是!)
格里沙扭頭望向面前的黑髮士兵,冷汗瞬間濕透背脊。
無論是促成他開口求助的那句提醒……
(「既然你都說了我熱心腸,我就多嘴一句吧。我的長官提過希干希納近郊山區有民眾目擊到通緝中的人販子。」)
還是那封繪有自由之翼紋章的公文,裡頭夾帶的、字體如印刷般漂亮的私人訊息……
所有的反常——所有促成未來改變的關鍵,從來不是格里沙或其他什麼人的選擇。
全都是利威爾的選擇。
利威爾正是那個「被上天選中的人」。
格里沙一個激靈。原來如此,利威爾來到這裡、與調查兵團合作的目的,是——
(「如果你想拯救米卡莎、阿爾敏,甚至是埃爾文的話……就看好接下來的東西。然後,做出無悔的選擇吧。」)
梟的聲音在男人耳畔響起。
格里沙知道這個名字。他最近幾年越來越常在報上讀到,埃爾文,埃爾文 · 史密斯,這個人不就是調查兵團最知名的人物、利威爾的分隊長嗎?
這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利威爾,你根本不是敵人!」
利威爾只見格里沙在安靜了幾息以後,忽然臉色大變,高喊起來:「能夠拯救米卡莎、阿爾敏、以及埃爾文,做出無悔的選擇,完成使命之人……從來就不是我,是你!是你啊!」
即便是利威爾,聽見這些話語也只能一愣。他知道這句話,沒記錯的話是梟的——
「利威爾,你到底是誰?」
神色混亂地質問,格里沙向利威爾邁出步伐,卻馬上踉蹌一下、遭樹根絆倒,摔了半條褲管的泥,製造出的騷動把走神的利威爾給拉回現實。
「不,不會是……」
格里沙忙著思考,在凌亂的鼻息下不停喃喃,眼白逐漸浮現出殷紅的血絲,不曉得在否定誰或者什麼。利威爾直覺不妙,出聲打斷對方明顯失控的思緒:「格里沙,你說的沒錯,我不是敵人。你這傢伙給我先冷靜下來!」
「你的身份是什麼都無所謂!」
長髮男人對利威爾的話語彷若未聞,猛然從地上彈起、跺步而來,激動不已:「你可以改變那個將大地染紅的結局!」
利威爾心中狠狠一驚。
(結局?天與地之戰?)
幾個零碎的記憶片段不受控制地閃過利威爾的眼前。他搖搖頭,試圖甩開那些回憶,但從格里沙身上飄來的血味對此一點幫助都沒有。
長髮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伸出沾著血污的手。
「利威爾,你聽我說——」
「嘁,聽個屁!」
壓抑住翻湧而上的記憶,不等格里沙抓上他的肩膀,利威爾便大力搧掉那隻沾染血跡的左手——
啪嘰!
在反射性遮住雙眼以前,利威爾看見一道橘黃電光自他與格里沙的手掌之間爆開。
然而,那並非格里沙的巨人之力。
(是「信號」之力!)
皮膚竄過電流般一陣刺癢,利威爾清晰地認知到艾倫給予的「信號」已經擅自發動。
下一刻——真的只有一刻嗎?
好像僅有一瞬、又如永恆那般長久,利威爾似乎回到了那具被縫線與繃帶勉強拼湊起來的殘破軀體,在巨大的肋骨間不要命地飛行,絲毫不顧肉身發出悲鳴,斬殺一個又一個始祖尤彌爾捏造的九大巨人。
大地是血紅的,天空也是。亦或是他已經殺紅了眼,看不清前路?
不,不重要。他聽見自己發出嘶吼,再一個、再一個,只要能再多殺一個巨人,或許他們身後的人類、他的同伴——他的孩子們就可以再多一個活下來!
——活下來!
「媽的!」
利威爾大罵一聲,強逼能力中斷、回到現實;他攥著劇烈起伏的胸口,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得以重新聚焦視線,直起彎折的身子。
扭過突突刺痛的腦袋,他只見格里沙此時全身顫抖,張著嘴巴跌坐在不遠處、雙目失焦,彷彿丟了魂。
「啊、啊啊,這是……」
「看到了?」
利威爾大步走向話都說不好的格里沙,惡狠狠地抓住對方的衣領,將半躺在地的人一把拎到眼前,低吼:「這就是你他媽掛在嘴邊的『結局』!」
爛透了。他現在的心情糟糕透頂。
(不行,任務……)
他很想揍個什麼洩憤,什麼都好。但那傢伙的命令還沒完成,可不能在這種時候功虧一簣。
他會完成任務,然後去見他。
現在,立刻,馬上。
利威爾想要立刻見到埃爾文,活著的埃爾文。
他必須向埃爾文進行作戰匯報、討論壁外調查的細節、擬定新的行動計畫,或許一起喝杯紅茶,什麼都好。
利威爾沒有空閒磨磨蹭蹭的了。
無論此刻之前胸中翻湧著什麼,利威爾乾咽一口,將其全部吞回肚子裡;他調整好呼吸,便放開手中的衣領,任由格里沙栽倒在地。
「我說過了,格里沙,我不是從壁外來的。」
他抽開身,口氣已經恢復平穩。
躺在地上的格里沙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想將掛在樹梢的油燈火光擋在手臂的遮蔽之外,呼吸紊亂。
「你、你是從未來……」
格里沙感到頭暈目眩,反胃無比。
遍佈大地的血窪散發出的腥甜腐臭在格里沙的鼻腔內縈繞不去,皮膚邊緣還能感覺到巨人散發出的致命熱度;在那宛如永恆的片刻裡,縱使被撕裂的不是他的內臟,格里沙感覺自己也跟著每一次的飛行與攻擊被從深處扯成了好幾塊。
他不曉得利威爾扛著那種足夠一個人死好幾遍的傷勢,是怎麼保持清醒、更遑論戰鬥。
或許利威爾死在了那場史無前例的壯絕戰事之後也不一定。
(到底有多少人被我,被艾倫……)
想到這裡,一股酸味從胃裡奔湧而上,格里沙猛地撐起上半身,一掌拍上自己的嘴。
「嗚……」
「嘖、喂,要吐滾遠點!噁心死了!」
最後,格里沙花了五分鐘把胃部徹底淨空。
挪動軟趴趴的四肢,長髮男人艱難地坐上附近的樹墩子,喘了好一會兒氣,卻絕望地發現仍嗅聞得到血腥味;愣神片刻,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左手掌心還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一道完全沒有好轉跡象的傷口。
「好了,冷靜下來了嗎?」
至於利威爾,那個青年老早就恢復如常。格里沙實在不明白他是怎麼辦到的。
「是的。」
「真是窩囊的樣子啊,不曉得剛才還壯志氣高地要你死我活的人是誰。」
利威爾涼涼地嘲諷道。
他低下頭:「對不起,利威爾先生,是我誤會您了。」
格里沙用回了敬語。利威爾板著臉問:「現在不當我是瑪雷戰士了?」
「真的非常抱歉,我無言以對。」
「嘁。算了,誤會解開就行。」
黑髮青年不悅地擺了擺手,眉心卻比先前放鬆不少,似乎真的不把這天大的誤會放在心上。
「你先說說,從我的記憶中知道了什麼?」
那片血紅的世界再度閃現於格里沙的面前,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我看到的不多。但知道了那孩子為了艾爾迪亞,決定踏平世界,大量的人類死去。而利威爾先生,您和您的同伴選擇阻止他……」格里沙的聲音發顫,「謝謝您站出來阻止進擊的巨人。」
謝謝您阻止只能前進的我們。
利威爾輕輕搖頭,低聲道:「那是我們該做的。」
無地自容。他面前的靈魂是如此勇敢而高貴,格里沙從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四個字的意涵。他簡直抬不起頭來。
內心憤慨無處可去,格里沙用力收緊依然開著傷口的左拳。一旁的利威爾見狀,勸道:「喂,別攥太緊,傷口會裂。」
那隻手無法控制地抖了一抖。格里沙從剛才就注意到了……
「傷口好不了,」縱然格里沙的手顫抖著,面上卻毫無表情,「我的巨人之力消失了嗎?」
利威爾點點頭。
「啊啊,消失了。」
「這樣啊。屠殺的道具,沒有也好……」
失神地呢喃著,格里沙的上半身晃了晃,伸手撐住樹墩邊緣才勉強沒有倒向一旁;他急促地喘了口氣,強行抑制住驚惶,繼續發問:「其他九大巨人呢?」
「始祖、戰鎚、進擊沒了,其他還在。」
這三股巨人之力無一不是足以撼動艾爾迪亞與瑪雷命運的力量,如今它們齊齊消失,格里沙不曉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他只知道,上輩子的自己徹底搞砸了。
「利威爾先生,我……是一個糟糕的父親。」
將臉埋進雙手,格里沙疲累地呢喃著,垂落的視線被逐漸積累的水份模糊。
「除開罪孽,我的身上已經什麼都不剩。」
本該是救贖的巨人之力,竟將他導向世界的滅亡;但如今沒了那股力量,他便只是一具什麼也不剩、什麼也做不到的空殼,連十三年後約定好的謝幕都被奪走。
「我明明必須以死謝罪才行啊……!」
畢竟,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你是不是得以死謝罪,又想向誰謝罪,我不曉得。」
就在此時,青年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是,你現在不是還有卡露拉跟艾倫嗎?」
長髮男人狠狠一愣。
「格里沙,我們合作吧。」
格里沙猛然抬頭,迎上那雙灰藍的眼。
不屈。格里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雙眼睛,強毅、決絕、無堅不摧;彷彿一旦開始前行,就將如振翅的飛鳥,衝入雲霄,直至目標達成,絕不後悔、永不停歇。
望著那名青年,格里沙捫心自問——他能夠像利威爾那樣,在直面地獄之後,也還有力氣站起來,繼續戰鬥嗎?
答案是否定的。光是看見那段記憶,格里沙便已經丟失了所有鬥志。
他沒有那麼強大。
他早就從那座教堂前逃開了。
「利威爾先生,我沒有您那種力量。我已經……」
利威爾滿臉不耐地打斷:「沒有巨人之力、沒有戰鬥的方法、也沒有動力,只能『以死謝罪』,是吧?因為你這傢伙覺得死亡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懲罰。」
格里沙只見利威爾長吁口氣。
「格里沙 · 葉卡,你錯了。」
一邊說著,他蹲下身,與格里沙平視,神情凝肅。
「我已經死過一次,死亡並不恐怖。」
青年的嗓音出奇地平靜,安寧。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失去應當守護的人。」
格里沙渾身一震,胸膛傳來熱辣的痛,彷彿被誰狠狠揍了一拳。
一滴,兩滴。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透過氤氳的水氣,一張張曾經熟悉的臉龐、看慣的身影浮現於格里沙的面前,他能叫得出每一位的姓名——全都是復權派的同志,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那名婉約可人的金髮女性,他曾經的妻子也佇立其中,身邊還站著兩人,一個是位女孩——他那被狗咬死的妹妹,菲,以及一位疲憊的藍眼男人,他認出那是梟。
他們全都是格里沙應當守護,卻已然失去的人們。
似乎是注意到格里沙的視線,金髮女性朝他笑了笑,柔和、悲傷,充滿包容與愛。
就和她被踢下高牆的那天如出一轍。
(啊啊,戴娜……)
然後,他想起那些還未失去的人們。
他想起卡露拉和艾倫。
他想起如今深愛的兩位妻兒,依然活生生的、等著他回家的家人。
格里沙緩緩瞪大雙眼。
是啊。他今晚站出來直面利威爾的理由……
不正是不願任命運操弄,再度因瑪雷與自己的不作為、而失去畢生摯愛嗎?
「格里沙,你自己選吧。」
長髮男人轉動不停湧出淚水的眼,望向利威爾遞出的手。
「站起來,去戰鬥、去守護,還是就此打住?」
格里沙沒有考慮太久。
就像從梟的手中接下家族合照的那天,他回過神來便已經握住利威爾的手,趔趄著起身。
他還有家人必須守護。
時隔多年,只剩下疲憊與愧疚的胸膛再次燃起滾燙的鬥志。
這是他自己拉開序幕的故事。這一次,無論等待格里沙的是什麼樣的謝幕……
他絕不會再辜負摯愛。
//
作者的話:
恭喜格里沙上賊船!本章長達8.2K!
然後是只有00跟2-1提過的「信號」之力初登場!因為不想跟文戲互搶風頭,我特地安排「信號」在格里沙想通利威爾是敵是友以後才出現。同時,對於「信號」到底該有什麼功能,我調整了很久,終於進行了描寫。
大家覺得如何呢?這可是好不容易才上傳成功的章節……
總之下一章是Part 2最後一章!
不確定能不能準時週一更,到時候再告知大家。
爱人藏在春雪里
魇魅银X额方
土方十四郎找了坂田银时五年,一个赌注终于让他见到那人一面。
全文9k+,明明是银时主视角却大部分都是在写土方,所以莫名像亡妻回忆录。
不是咯噔文学。
大战过后每个人都沉浸在胜利的欢喜中,银时看看不远处欢哭笑着抱在一起的人们,心里跟着一阵欢喜,扭头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土方,那人一脸疲惫却又带着温柔的笑看着自己。
银时下意识也冲人笑起来,抬起手掌在身侧的衣服上蹭一蹭,擦掉手上的灰尘,缓缓向对方伸出手,看着...
魇魅银X额方
土方十四郎找了坂田银时五年,一个赌注终于让他见到那人一面。
全文9k+,明明是银时主视角却大部分都是在写土方,所以莫名像亡妻回忆录。
不是咯噔文学。
大战过后每个人都沉浸在胜利的欢喜中,银时看看不远处欢哭笑着抱在一起的人们,心里跟着一阵欢喜,扭头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土方,那人一脸疲惫却又带着温柔的笑看着自己。
银时下意识也冲人笑起来,抬起手掌在身侧的衣服上蹭一蹭,擦掉手上的灰尘,缓缓向对方伸出手,看着土方抬起手向自己伸来。
就在对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自己掌心时,却突然被身后窜出的机械触手缠上腰腹,冰冷的机器猛地将人拽离自己眼前,银时睁大双眼惊恐地伸手要去抓,却扑了个空。
“土方——!”
对方被拽入高空后惊愕的神情落入银时眼中,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踩上倒塌一半的墙壁猛地向空中扑去,最终却也没能抓住对方,重力瞬间将自己拉入身下的悬崖,世界瞬间天昏地暗。
银时下一秒惊醒。
又是同样的噩梦,自从离开后就一直断断续续梦到和对方的分别。
不管自己怎样挣扎结局都一样——失去对方。
距离自己一声不吭离开已经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又短。五年足够对方放下离开的人,也足够自己夜以继日地怀念那人。
每次的噩梦都是同样的,大家齐心协力对抗敌人,最终战斗胜利,随之而来的又是土方的离开,这像一场陷入死循环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做梦的人。
始终放不下心的银时在每一次惊醒后都要动身去寻找对方,确定那人的存在后才肯松口气。
找到土方后便悄悄跟在对方身后,看着那人正站在街边和接头人交谈几句,期间像是聊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漂亮丹凤眼笑笑,眼角向上弯起。
银时离开后土方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
转眼到了中午,土方会像往常一样停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前买香烟,每次只买一盒。由于未知病毒的入侵人们忙着四处逃亡,长时间无人维护的贩卖机已变得锈迹斑斑,早就没有人再关心是否有人投币。
土方还是照旧从钱包里掏出硬币,咣当一声投入,按下按钮后听到老旧的机器中传出沉闷的运转声,下一秒货物掉落,土方弯腰从取货口取出商品。
有时候出故障的机器会多吐出几盒香烟,土方也只是取出自己买的那一盒,多余的商品被继续留在取货口处。
真奇怪,明明以前会将这种情况当作幸运事件,看人幸灾乐祸地取出多余的香烟,还不忘冲站在一旁的自己晃晃手里的战利品炫耀。
土方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接着看那人站到贩卖机一旁,低头拆开烟盒抽出烟点上却不着急放进嘴里,就这么夹在手里抬头盯着天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被遗忘的烟燃出长长的烟灰才回过神来,指尖敲敲手里的烟放入嘴中深吸一口,接着就将烟按在一旁废弃的石头上转身离开。
银时在土方离开后走上前,拿起对方留下的烟头,指尖轻轻摩擦着那人触碰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银时忍不住含上烟嘴吸了一口,太过思念对方的温度,渴望触碰到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一次次在梦魇中失去对方。
残留的火光又亮起来,呛人的烟雾瞬间充斥鼻腔。熟悉的味道让银时想起曾经还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自己总是吐槽对方离谱到一根接着一根吸个不停的烟瘾,这么下去迟早要把命吸干先走一步,于是从那以后土方开始配合自己制定的戒烟计划一步步走上健康生活。
健康生活还没过多久,突如其来的变故就硬生生将两人拉扯开,整整五年没再见面的日子里,银时眼睁睁看着土方一步步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依旧每天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甚至抽烟的频率比以前还高了起来。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错,这五年来土方根本没见过银时,而银时却几乎每天都跟在对方身后,悄无声息地掩盖行踪,默默注视着对方。
将对方这五年间的喜怒哀乐全部收入眼底。
在这段时间里,看着对方四处奔走调查魇魅事件;看着神乐和新八因为自己的突然失踪而着急;看着那人冷静地安抚着两个孩子,转身又焦头烂额地收拾起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万事屋的两个孩子不久后便分道扬镳,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踏上寻找着社长的旅程。
一夜长大的两人每次碰上都会发生争执,最后不欢而散,但不管多少次争吵,大家又不约而同聚在土方的住所,将自己得到的所有情报都与人共享。
所有人一旦有了银时的一点风声也会第一时间去找土方,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真选组副长和万事屋社长的关系。
除了土方,再没有人能在失去伴侣音讯五年之久下还能冷静处理着各种事情,同时又始终不肯放弃寻找对方的下落。
看似是在处理公务,实则每一件都有关那人。
所有人都猛足了劲头,誓要把那个害伴侣担心的死鱼眼揪出来教训一顿,却也慢慢从开始的不信邪转向绝望,再到最后接受了银时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于是大家给银时立起了墓碑,是座空坟。
时不时会有人去祭拜,却唯独没见土方出现过。
埋在文件里的人抬起疲惫的面容,带着不解的表情看向一旁问话的人。
“还没找到尸体呢就忙着给人立墓碑,这人是得有多混蛋?”
说完又自觉好笑般,土方干笑两声,随后走到窗边抬头看看外面阴沉的天气,轻声开口。
“不过也快了,提前给他做墓碑也挺好,这样就只需要再做一个,能省好多事。”
身旁人没明白话里意思,土方也只是耸耸肩叫人不要多想。
全是自言自语罢了。
歌舞伎町街的团子店还开着,只不过光顾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土方偶尔还会来歇歇脚,点一盘三色团子照旧挤上满满的蛋黄酱。
银时坐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静静看着人。
每天观察对方已经成为自己孤独等死期间打发时间的娱乐,只不过这种只能看不能摸的感觉总是叫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翘着二郎腿坐在店铺前的人依旧抬头盯着天空,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临近春天天气开始渐渐回温。
但时不时还会吹过一阵冷风,吹过对方梳起的刘海,看着那人露出漂亮的额头。
有时候银时还是会感到小小的遗憾,这么漂亮的模样为什么在分开前不能让自己见到?
如果是那时候,自己一定会双手捧起对方的两颊,温柔又郑重地吻上那人的额头。
或者说在对方的刘海还没有梳上去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要在那人脸上的每一处刻上自己双唇的温度。
店里的老板突然招呼着屋外的人,想让土方替自己修理一下出了故障的机器。原先这种事情都是交给蹭吃蹭喝的银时来做,如今人不在了,万事屋也散了,土方只得替人接过这些琐碎的委托。
土方向来擅长替人擦屁股,不管是给近藤先生,还是给这个拍拍屁股走人的自来卷混蛋。
土方拍拍手起身进屋,银时跳下树来到空了的板凳前,看着对方盘子里还留着没吃完的团子,自己鬼使神差般拿起放入嘴中。
甜丝丝的团子混着蛋黄酱的味道,不禁想起以前接吻的味道。有时候土方会嫌弃自己满嘴草莓牛奶的甜味;有时候自己又会吐槽土方残留在嘴角的蛋黄酱全被自己吃进了嘴里。
屋里人出来后下意识看向座位,却发现原本还剩下的最后一串团子没了踪影。土方叉着腰站在原地沉默地盯着面前空了的碟子,最后摇摇头放弃思考团子的去向,拾起空碟子还给老板,整理一下坐皱的制服扭头离开。
五年的时间已经让土方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蛋黄酱的道理,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干去偷挤满狗粮的食物。
八成是路过的流浪狗,或者是自以为没人要的孤魂野鬼。
土方最近总是去附近的打铁铺子,就算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对方的行动。
倒也不是为了保养自己的刀,如今残破的城市没剩下多少人,大家都在想尽办法保命,早就没有心思再去搞什么攘夷。难得闲下来的真选组也没再遇上过需要拔刀的事件。
不用再看到那人受伤,这样就很好了。
去打铁铺子到底干什么呢?
银时跟在对方身后想要一探究竟,只见那人脱掉了外套,挽起制服袖子的人背对着窗户正埋头苦干着。经过连续几日的赶工,土方看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匕首有些欣慰,发着呆摸摸锋利的刀刃,最后将匕首收进刀鞘和人道别离开了。
那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发呆了?
下着小雨的天气有些阴冷,和室内形成的温差让人刚走出门就不自觉打个冷颤,土方抬手搓了搓胳膊打起伞走进雨幕。
打着的伞是银时在万事屋时常用的雨伞,素色的雨伞是很常见的款式,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全靠伞柄上的挂件,是早些时候土方给人挂上去的,是个塑料晴天娃娃。
下雨天带着晴天娃娃出门,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雨中的人放慢脚步,突然扭头看向身后,没有捕捉到任何人影。那人却不肯放弃般扭过身子向回走了几步,最后停在原地。
距离银时藏身的巷子只有几步远。
此时是五年来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刻,又好像是伴侣间的默契,谁都没有再前进一步捅破那层重逢的窗户纸。
原本的毛毛细雨有转大的迹象,土方却突然将手中的雨伞放到地上,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银时第一次放弃了继续跟上去念头,给自己找了‘已经有些累’的借口,却始终不肯承认是因为不愿看到那人雨里的眼泪。
等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处彻底不见了踪影才迟迟从昏暗的巷子中走出,银时走到对方先前停下的位置,弯下腰捡起脚边的雨伞打在头顶。
撑着伞的手下意识朝右边倾斜,露出的左肩任由雨水冲刷。
土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有时候巡逻途中遇到突如其来的雨也只能躲在路边的屋檐下默默等雨停,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下午,常常因此耽误了回万事屋吃晚饭的时间。
于是从那以后只要遇上下雨天银时都会打着伞亲自去接人,有时候去屯所被告知对方出门了,就快走几步寻过土方常去的几个街道试图碰碰运气。
最后在不远处的便利店前找到了人,自己忍不住吐槽对方,既然都躲在便利店了为什么不干脆买一把雨伞?那人听了也只是叼着烟漫不经心撇一眼狼狈的自己,最后别扭地开口。
“着什么急嘛,反正最后你都要来接——”
回去的路上心甘情愿给人打伞,伞面下意识向对方倾斜,身旁人发现了也不拆穿,默默向自己靠近些。
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这把伞这么大?
土方一个人站在荒废的大楼外抬头望天。
冷风萧瑟的夜晚,圆盘似的白月高高挂在天边,无云的夜空让人将月亮看得一清二楚。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估计明天也会是个晴天。
这么想着土方掐灭手中的烟,整理了一下随风飘起的外套。掏出手机敲敲打打一通后盯着发光的手机屏幕看了良久,最终拇指按下发送键,将合上屏幕的手机塞入口袋迈开脚步走向废墟。
空旷的大楼中只有皮鞋踩在地面上哒哒的回响,锈迹斑斑的墙壁,包裹着混凝土的钢筋横躺在四周,楼房里毫无生气的样子,土方却自顾自向建筑深处走去。
建筑中央残破的楼梯上坐着个人影,五年来每每提起直叫人战栗的魇魅。那人将自己包裹严实,戴着帽子垂着头看不出是在休息还是清醒着。
土方看到人后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在见到人时步伐下意识一顿,下一秒调整好气息继续向人走去。
眼看离人越来越近,对方突然抬手将棍杖丢出,武器直插进土方的脚边将人逼停。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足以听清彼此声音。
“我找了你五年。”土方轻声道。
坐着的人影听见声音没有动作,依旧垂着头不肯搭理身前人。
土方皱着眉挤出勉强的笑容,下一秒抽出腰侧的武士刀指向对方,保养过的刀在夜光中闪着锋利的寒光。
“死在我手里吧——”
对方听到土方冷冷的声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松了口气般双肩一沉终于肯抬头看向土方。月光打在两人头顶,阴影投在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上,若隐若现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握刀的人,接着缓缓张开双臂示意对方动手。
土方攥着刀柄的手不由得收紧,连带着刀微微发颤,猛地动身向人冲去,对方却在下一秒不受控制般闪身躲过。出现在身侧的魇魅抬手作势进攻,土方随即侧步滑开远离对方。
不断挥向对方的刀被一一躲过,那人拔出插在地面的武器,金属环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对面人攻过来时土方及时举起刀与棍杖相抵。
对方的脸此刻近在咫尺,土方却因为写满符文的绷带无法看清那人的脸,死死盯着那双红眼,好像下一秒就能看透对方。
弹开的二人僵持不下,对方突然跳上残垣断壁试图逃跑,土方紧追不舍,追逐过程中不断向人进攻,对方却始终躲闪着,压抑着身子不肯反击。
“站住!”土方冲对方大喊,那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我让你站住!银时——!”
喊出的名字像充满魔力般逼迫着对方身形一顿,那人缓缓回头看向自己。土方得到回应后不由得松口气,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银时...”
确认对方身份后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那人突然不受控制般举起武器向土方冲来。快速的进攻让土方艰难躲闪着举起刀试图反击,抬腿踢上那人脑袋将对方的帽子狠狠踢掉,露出了银色头发。
月光下的银丝泛着光,土方下意识想抬手摸上对方的头发,一时的分神却叫那人抓住了反击的时机。被猛烈的进攻击中,土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倒在地上,棍杖的尖头直冲躺在地上的人刺去,最终却颤抖着插进土方脸侧的混凝土地面。
那人抑制着发抖的身躯试图控制自己的双手,低沉的声音从绷带后闷闷传来。
“快走...”
“银时。”
“你听到没有...快走...”
“银时。”
“......”
艰难地抑制着快要不受控制的身体,银时咬着牙叫土方离开,那人却铁了心似的不肯搭理自己的驱赶,仰躺在地上死死盯着自己,嘴里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
“别再藏了,银时,我知道是你。”
轻飘飘的话成为压垮身前人的最后一根稻草,银时松开攥着武器的手,想要扶起地上的人,却又在下一秒不受控制地掐上了对方的脖颈。
身下挣扎的人紧紧扒住自己不断发力的双手,透过那双睁大的双眼,银时清楚看到自己映入对方眼底的绝望。
土方抬脚将自己踢开,大口喘着气撑着手中的刀艰难起身。
已经失去对身体控制的人开始向人进攻,土方勉强躲过几招,动作肉眼可见地变迟缓,扶着墙壁擦去额角流下的血迹,被人猛力踢中的胸膛一阵钝痛,意识到肋骨被人踢断,每走一步都传来锥心的痛。
试图抑制住涌上喉咙的鲜血在下一秒猛地咳出,血液顺着嘴角留下的样子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那人颤抖着后退几步试图逃跑,土方却不肯轻易将人放走。扶着墙拼命站直身子,水泥墙壁的粉末混合着尘土沾满制服,混着血液流过伤口处阵阵刺痛。
来吧,最后一招,让我离得更近点,好看清你的脸。
土方举起刀向人冲去,对方也抓起武器从对面刺来。
同时抬起的武器挥向彼此,砍向对方脖颈的刀却在靠近后不由得放缓,最终还是没能忍心下手,土方停了下来。
对方的棍杖却毫不留情刺中了自己的胸膛。
土方后退几步离开插入胸膛的武器,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棍杖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宣告战斗结束,一脸错愕的人慌忙抬手接住向后仰倒的人,将人搂在怀里,对方胸口不断涌出的鲜红血液,温热的粘稠瞬间浸染了胸前的制服。
看着怀里虚弱的人只觉得一阵绝望,银时抬起手试图捂上对方的胸膛替人止血,却只是徒劳。
“土方...土方...土方——!”
哽咽着喊出对方的名字,从开始的轻声呼唤到最后不受控制的大喊,银时试图依靠声音祈求怀里人坚持住。
土方睁着眼死死盯着银时的脸,抬起发颤的手抓住那人脸上写满符文的绷带用尽力气轻轻一扯,那张挂念了五年的脸这才完全露出。
和脑海中的面容重叠起来,眼前人的变化不大,摸上朝思暮想的脸确定了对方的存在,这反倒让土方释怀般轻声笑笑。指腹摩擦过那人的脸颊试图将银时脸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擦掉,最终却只将满手的鲜血留在上面。
用自己血液代替,也算是盖住了吓人的咒语。
夺回理智的人嘴里不停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土方在对方臂弯里却只觉得身体开始发冷,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对方颤抖的轮廓,听到耳边绝望的哽咽。
土方借着最后的力气掏出准备好的匕首,刀尖轻轻抵上银时的腰腹,紧攥着刀柄狠狠刺下去。银时被人冷不丁捅了一刀后先是一顿,紧接着将人猛地搂入怀里,借着对方的手将刀身全部插入自己体内。
初春的寒风里,将死的躯体与怀里的人颤栗着共鸣,惨白的月光照进残破的楼房,天上开始下雪。
这座城市五年来的第一场春雪。
土方用五年的时间来拼命寻找失踪人的下落,最后却发现那人始终就在自己身边,对方默默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因为无法彻底解脱而痛苦着。
于是土方找到了替人解脱的办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被魇魅控制的身体,唯有那颗依旧跳动的心脏属于自己,可这颗心脏也在无法解脱的痛苦中渐渐变成一潭死水。
意识到即将失去土方的瞬间,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银时彻底将理智夺回,看着臂弯里奄奄一息的人心如刀割,悲痛不断提醒着自己如今面对的一切不是噩梦,而是现实。
后悔,绝望,不敢置信一股脑涌上心头,复杂的感情融汇在一起堵在喉咙,化为一声声嘶哑的呼唤无力地从口中脱出。
漆黑的天空不断飘落白雪,感受到自己身体最后的余温将落在脸上的雪花融为雪水,一片片冰凉,紧接着是滚烫的温度滴落在脸侧。
融化的雪花混入银时不断流下的眼泪。
头顶是压抑不住的泣声,土方张张嘴,那人慌忙俯下身子试图听清自己的声音。
“...别哭了...”
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叫人泪流得更凶。
“五年...我知道...想解脱...帮你”
土方努力想要说出完整连贯的话,不断变冷的身体止不住打起寒颤让人只能断断续续吐出零星几个字。
冰凉的手被对方握住,那人被刺中的腹部也在不停流淌着鲜血,温热在两人身下蔓延开来,浸染了灰蒙蒙的水泥地面。
“...爱....你”
寒冷中呼出最后一丝白气夹杂着没能完整说出口的告别。
土方不怕死,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真的是心有不甘,不甘心明明见到了银时,紧随其后的却是永远的离别;不甘心凭什么他就能大义到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所有人怀念他,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原地苦苦等待,到头来却换得狼狈的最后一面。
怨恨涌上土方的心头,但真的恨吗?
恨来恨去,到头来也只是怨那人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真相。明明是作为伴侣的身份,却始终被蒙在鼓里,最后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怨来怨去,也只是嘴硬的人心疼恋人的借口罢了。
太多太多的不甘想要说给对方听,最后却只能化成模糊的对视,带着遗憾先一步离开。
土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试图看清面前的银时,脸上的表情从替对方解脱后的欣喜慢慢变成紧皱眉头的不舍。
太难受了,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舍不得离开的悲伤却又不凑巧地如溃堤的洪水涌上心头。
沉默的悲伤淹没两个弱小的人类。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一定很滑稽。土方大口呼吸着冷气想要保持清醒,再将面前人的模样临摹一遍,红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温暖的嘴唇,杂乱的发丝。
想要睁着眼离开的人始终抵不过生理上的痛苦疲惫地缓缓合上了双眼,土方失去力气瘫倒在银时怀里垂下头没了动静。
直到闭上那双深蓝的眼睛,悲伤的眼泪才如海浪迟迟拍上岸边般涌出眼角,顺着脸侧滴落。
攥着的手突然一沉,怀里人彻底没了气息,银时贴上对方的额头,再也抑制不住如刀割般的痛苦。
“土方...求你了...睁开眼...土方...”
沙哑的声音不断祈求对方,却再也等不到任何回应。
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跪在地上的银时始终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不肯放手,双唇轻轻吻上对方的额角,闭上的眼睛,吻上对方的鼻尖,冰凉的嘴唇。
曾经梦中一遍遍描摹的模样,远远看着始终无法触碰的人,如今碰得到的,用嘴唇一次又一次触碰上,最后的触碰。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近藤带着总悟几人慌忙赶来。看见躺在血水中的土方被银时搂在怀里,搂着人的银时却像失去心神了般低声不断重复着怀里人的名字。
总悟双瞳猛缩握住刀柄要向对方砍去,被近藤握住手腕大力制止,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人却见对方也是忍耐着悲愤,沉着声音开口。
“先去救人。”
总悟冲上前奋力拨开银时,将对方怀里的人抱起来就匆匆向外跑,银时见人被夺走慌张起身要追,失血过多的身子却早就撑不住,一个踉跄跪倒在血泊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去。
“还给我...求你了...还给我...土方...”
跪趴在地上的人艰难挪动着身体,沙哑的嗓音拼命嘶喊对方的名字,祈求对方将爱人还给自己。
直到绝情的人没了身影,空旷的楼房里回荡着银时溃不成声的绝望,夜里的春雪下得静悄悄,雪花不断落在地面上,落在银时身上,落入刺眼的血泊被染上深红。
爱人藏在春雪里。
银时颤着手攥住插入腹部的刀柄狠狠拔出,鲜血倏然喷出。银时呆呆看着手里的匕首像感受不到疼痛般,是先前悄悄跟踪土方时看着对方亲手打磨出的武器,从那天起就见人一直贴身带着。
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人安排好的,在知道无法挽回的结局后的孤注一掷。
抬起沾满鲜血的匕首用尽所有的力气捅向心脏。
这次再没有任何人能控制自己。
得到解脱的代价是失去土方——这是银时最后明白的道理。
早已经没了气息的人被推进手术室,医生从委婉的劝告到最后无奈地直白说出送来的人早就没了气息,已经救不活了。
近藤却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一样死死盯着灭下的手术灯一声不吭,死死攥紧双拳。总悟也由一开始抱着胳膊等待的姿势变为无力地倚靠着墙壁滑倒在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沾满鲜血的制服发呆。
医护人员摇摇头表达惋惜后默默离开,只留失去亲人的两人留在原地绝望。
近藤在不久前突然收到土方发给自己的信息,在看清文字的瞬间浑身的血液凝固住,立马扭头冲出门,总悟见情形不对立即跟了上去。
在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时最无法接受的是近藤,却还要遵从土方的嘱咐按住冲动的总悟,看似冷静的大人早在见到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时失去了全部力气。
‘近藤先生,当你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已经独自找到魇魅了,可能需要麻烦您来给我们俩收尸。
我找了那个混蛋五年,最后才发现他竟然就在我身边,是不是很好笑?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但该死的侥幸心理让我始终不肯接受现实。现在看他无法解脱的样子我也很痛苦,我明白他的苦衷,只能想到这种办法,还请您原谅我的擅自主张。
如果总悟也在身边,记得替我拦住他,这个混蛋由我来杀就好,只有我能让他解脱。那个小鬼头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没有再多背负一条人命的必要了。我不忍心看他砍向自己难得亲近的人的样子,相信您也不忍心吧。
近藤先生,跟着你这么多年,我也替你擦了不知道多少屁股,这次换我麻烦你一次吧。
拜托了。’
近藤想起第一次和银时交谈时的场景。
酒局上两人特意避开土方单独碰了一次面,替人斟酒后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清酒。斟酌许久,近藤才做出决定般缓缓向人开口。
“十四是你的伴侣,也是我和总悟的家人。
坂田银时的墓碑不再是一座空坟,大家将那人的墓碑挪到了空旷的地方,旁边多了个冰冷的墓碑,是土方十四郎的。
两人的墓碑并排安置在一颗开得正茂的樱花树下,白色的樱花被阵阵狂风卷落,卷如高空四散开随后缓缓飘落停在两座石碑上。
像那晚的春雪。
爱人葬在春雪里。
源外老头已经连着好几天不眠不休了,最后擦着额头看着面前的成品。
“按你的要求完成了,银时。”
穿越时空的装置。
PS:最后几句话其实可以看做open ending,既可以理解为最后成功让银时穿越时空拯救了所有人,也拯救了自己和土方;也可以理解为银时的决定由于懂得自己痛苦的恋人提前做出行动而迟了一步。
不气馁的人有番外。
卡——
导演一声卡宣布这一幕的完美结束,原本倒在血泊里的人突然抬起头,一个灵活翻身沾着浑身的人造血浆站起身,接过身旁人递上来的毛巾擦脸。
周围人开始鼓着掌庆祝银时的杀青,总悟站在镜头外的不远处懒洋洋地吐槽着身旁人。
“土方先生这么沉,我都差点没抱动。”
土方跺着脚气急败坏。
“这就是你刚出镜就把我丢在地上的借口吗!”
“嘁——”
土方接过递来的花束扭头看到向自己这边看来的银时,于是转身跑向那人。
银时看着面前人同样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模样,抬手替人擦脸,时间久了假血浆有些干涸,银时固执地用指腹擦着对方脸颊,抹掉所有悲伤般。
土方看着面前人紧皱眉头的模样知道这人还未出戏,抬手捏了把银时的脸,转而替人抹平紧皱的眉头,跺跺脚转个圈向对方示意自己的灵活,下一秒就被人搂进怀里。
不同于戏里的拥抱,这次是温暖的触感,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幸福如今被两人紧紧抓在手里。
全然不顾周围此起彼伏的起哄,两人额头轻轻抵在一起,土方冲人笑笑。
“明明是主角结果沦落到要和配角一起杀青哎——”
面前人被调侃也不生气,轻笑一声用喊道沙哑的嗓音开口。
“我们杀青先走一步,让他们羡慕去吧。”
兔子急了会咬人
地球人银时X夜兔土方
跟随近藤到地球办事的夜兔土方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从对方手里救下合作伙伴的亲妹妹后,土方发现这人格外有趣——格外合胃口。
全文1.8w字打斗场面较多,总之就是土方打爽了,银时被揍爽了,最后俩人亲爽了。
虽然打架怎么看都像是调情。
坂田银时从早上就过得不算顺心,起晚的人看到床头又被砸碎的闹钟,挠挠睡翘的头发啧一声,这才不得不承认闹钟这种东西在万事屋算是易耗品。
什么时候能有个结实点的闹钟叫自己起...
地球人银时X夜兔土方
跟随近藤到地球办事的夜兔土方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从对方手里救下合作伙伴的亲妹妹后,土方发现这人格外有趣——格外合胃口。
全文1.8w字打斗场面较多,总之就是土方打爽了,银时被揍爽了,最后俩人亲爽了。
虽然打架怎么看都像是调情。
坂田银时从早上就过得不算顺心,起晚的人看到床头又被砸碎的闹钟,挠挠睡翘的头发啧一声,这才不得不承认闹钟这种东西在万事屋算是易耗品。
什么时候能有个结实点的闹钟叫自己起床?
上厕所发现厕纸又用完了,银时有些后悔不该拿最后那半张纸擤鼻涕。
早餐又是神乐做的鸡蛋拌饭,在连着吃了好几顿鸡蛋拌饭后银时看到带壳的东西已经下意识反胃了。
这一天天的算什么事?哪有人从早上就这么不顺的!
银时带着俩小鬼接了个打发时间的委托,自己蹲在屋顶上接过新八递来的瓦片,神乐躺在一边用锤子一下一下砸着屋顶,边砸边发牢骚。
“这都接的什么无聊委托阿鲁...”
“不是所有委托都好玩啦神乐。”
“为什么不能接点刺激好玩的委托阿鲁!比如有哪个冤大头愿意报销我们去宇宙玩一圈之类的。”
“喂那是委托吗!完全是你想玩吧喂!能报销这种事情的绝对是冤大头,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吧喂!”
银时被两个人吵得受不了掏掏耳朵。
“我说啊,一大早吵得阿银耳朵都要炸了,不想挨饿就老实点。还有你神乐,从早上就叽叽喳喳个不停,今天这么亢奋难道是背着阿银买彩票中奖了?还是要痴呆了?”
“你才痴呆!”
神乐抬腿冲银时踢过去,被银时抓住脚踝狠狠朝天上抛了出去。
“既然这么想去宇宙玩一圈,阿银送你!”
将人丢上去后银时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原本想吓一吓这丫头,没成想对方反倒大笑起来高喊着自己会飞咯。
眼看人要掉下来,银时撸起袖子盯着空中的神乐调整好接住人的准备姿势。
不料下一秒头顶突然出现另一片阴影,人影从银时脑袋上方飞速窜出。
对方一个后空翻飞过自己头顶,银时下意识看向那人。近在咫尺的一双深蓝色瞳孔,双眸即使背光也发亮,来人戴着面纱,一阵风吹过轻盈的薄纱看到对方下半张脸的模糊轮廓。
身影擦过瞬间对方不经意瞥了银时一眼。
只一眼就足够银时看呆了,没预料到突然窜出的人双手依旧僵在身前保持着接人的动作,魂却早早跟着那人跑了,完全忘记要接住神乐的事。
回过神的银时慌张去找天上的神乐,才发现那丫头早就被对方掳走了,来人一手打伞一手将神乐夹在身侧,好像抱着的不是人而是捆柴火一样随意。
银时看着对方背朝自己一个轻盈落地,紧接着松手,这让神乐直接从那人怀里摔了下来。
神乐下意识撑起身子抬头去看,原本想要发脾气的人在下一秒看清来人后紧接着换上了副惊喜的表情。
“十四!你怎么来啦!”
对方低头看看身旁的女孩,没有理会神乐的问话,整理了下衣服转身,银时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一身无袖墨绿长褂中华服,露出的精壮双臂绷出流畅线条,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黑色腰带一侧坠串翠色挂饰拖着流苏;黑色练功裤,脚踩双布鞋露出漂亮的脚背,打着一把纯黑竹骨油纸伞。
典型的一副夜兔打扮。
盘扣板板正正系到领口立起高领,隐约露出里面白皙的脖颈,高高扎起的马尾辫有几缕跑到身前搭在肩上,风吹过额间刘海露出两条细眉,下半张脸被白色薄纱半掩着,只露出一双上翘的丹凤眼冷冷看着银时。
就连开口也是一股冷淡劲:“这么久没见是沦落到被地球人欺负了?让你哥哥知道估计要气疯了。”
“什么阿鲁?”
不等神乐疑惑,那人便一个蓄力朝银时这边冲来,猛足劲颇有一股要狠狠教训对面人的势头。
这让银时暗叫不妙,刚见面就产生误会可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对方的胳膊向自己挥过来,银时迅速抬手接住来人的拳头,力气不小,对方停在脸侧的的拳头被自己包进手心。
这一拳要是没接住的话估计脸就要破相了,看来对方是来真的。
银时尴尬地冲人笑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氛围。
“别...别这么暴力嘛,初次见面就打架是你们夜兔的风俗吗?还是说见面礼?”
缓解气氛的话被对方解读成挑衅,那人不耐烦地啧一声丢开手中碍事的伞,高抬腿猛地向银时的脑袋另一侧踢去。
银时急忙松开抓着对方的手一个后退躲过,对方的脚尖擦过自己的鼻头带起一阵劲风,鞋底的灰尘扑到银时的脸上也不生气,脑子里下意识想的却是这人的腿真有力,动作丝毫不拖沓,一看就是经常打架。
对方收回的腿没有落回到地面上,那人单脚站立双手攥拳摆在身前做出一副准备随时进攻的姿态。
银时下意识抬手摸摸鼻尖,盯着对方抬起的脚。
绷直的脚背真漂亮。
“不要误会啊这位兔子先生,阿银可没有欺负人的癖好,是那丫头想玩的!”
不想继续被误会下去,银时摆摆手示意停战,不忘指着对方身后的神乐试图甩锅。
男人扭头去看神乐,用眼神询问着银时是不是在说实话,谁知神乐一个恶作剧涌上心头突然不怀好意地冲银时一笑,这让银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这丫头的坏念头就灵验。
神乐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冲那人可怜兮兮道:
“十四可要为我做主阿鲁!阿银不仅不给我工资,还不给我买一年份的醋昆布——”
“喂昨天不是刚给你买了一盒吗!”
“一盒哪里够吃!”
“你这臭小鬼别蹬鼻子上脸啊——!”
没等银时教育完人对方早就忍无可忍,冲上来连着出拳将银时逼得不断后退,被称作十四的夜兔被对方只守不攻的样子逗得轻笑一声。
听见对方的轻笑声银时被冲昏了头脑下意识抬手,就在那人以为自己终于要转守为攻时,手却鬼使神差地直冲对方脸上的面罩。
银时抓住那层飘起的薄纱猛地一拽,面罩被扯下抓在自己手里,对方紧接着一个退身远离自己,站定后抬头狠狠瞪了银时一眼。
这下露出真面目,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完全就是个冷脸的美人胚子,叫银时不由得看着出神。
“哇哦...你们夜兔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兔子...”
对方显然没料到银时突然的开口调戏,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睁大双眼勾起的嘴角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愉悦的表现。
“喜欢看吗?”
“...喜欢。”被冷不丁问话,银时下意识回答对方。
下一秒那人用脚尖勾起丢在一边的伞,收起伞面攥着伞柄就冲了上来,嘴里恶狠狠道。
“那就让你看个够!”
对方一个蹬脚腾空而起,将伞直冲冲砸向银时的脑袋,银时眼见来不及闪躲一个紧急偏头不料左肩被砍了个正着,对方的伞尖出奇得锋利,狠狠划过肩膀时瞬间溅出鲜血。
银时吃痛嘶一声,捂着肩膀后退几步不料一个踩空跌下屋顶,扑通一声整个人栽进屋子旁边的垃圾堆。
“够了十四,我们来这里不是打架的。”
不远处传来的阻止声及时遏制住了对方准备跳下屋顶补刀的行为,银时从垃圾堆里撑起身子抬眼去寻声源。
对面屋顶站着另一个夜兔,样貌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看上去不好惹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意外平和。
对方身旁还蹲着个栗色头发的男孩,看上去和新八差不多年纪。不同于夜兔的服饰,对方反而穿着一身制服套件黑色外套,怀里揣着把武士刀,嘴里嚼着口香糖吐出粉色泡泡,耷拉着眼睛看热闹似的看向自己。
“那人是神乐在地球生活时的监护人,十四你误会了。”
“土方先生还是忍不住见人就打——”栗发少年懒洋洋补刀。
“时间不早了,十四我们该走了。”
“...知道了。”
站在屋顶边的人居高岭下地盯着垃圾堆里的人,对上视线的瞬间银时左肩伤口一阵刺痛,砍中瞬间伤口处喷出的鲜血溅到对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那人擦干净脸,随意得像擦污水似的将脸颊边的血液抹到手腕的绷带上。
“你最好活到我亲手来解决你。”
丝毫没有误会人的歉意,对方冷冷丢下句吓人的狠话重新打起伞一个起跳飞到不远处的两人身旁,和人交谈了几句后跟着人离开了。
银时目送着人消失不见,直到神乐和新八将自己拽出腥臭的垃圾堆,一路送自己去医院包扎好伤口都迟迟没有回神。
坂田银时今天一天都不算顺心,直到遇上一只夜兔。
银时迷上了那只叫十四的疯兔子。
神乐看着自从上次被砍了肩膀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银时,那人每天都在发呆严重到无心做委托,还时不时摸摸绑着绷带的伤口幽幽叹气。
就连每天的星座占卜都懒得去关注,电视里放着结野主播的天气预报也无心再看,撑着脑袋窝在转椅里出神一副陷入思春期的样子。
神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拳头捶上银时的脑袋。
“真是受不了了!不就是被砍了一下至于这么消沉吗!偶尔吃点瘪对你的成长是有好处的阿鲁。”
“你不懂,那一下简直是砍到阿银心上了。”
神乐没听出银时话里额外的意思,全当是对方被砍傻了耸耸肩调侃道:
“明明砍的是你的肩膀阿鲁——本女王本来只想恶作剧一下的,没想到十四还真下死手...”
“看样子你们是认识。”银时抬起脑袋试图从女孩嘴里套情报。
早就听出了银时套话的意图,神乐瘫倒在沙发上抬手划过嘴唇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下一秒又冲银时搓搓手指,示意对方可以适当地贿赂一下自己。
银时看这丫头一副不会被轻易骗的样子一阵吃瘪,以前用来唬人的招数被对方学了个彻底,现在全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银时犹豫片刻冲人伸出食指。
“阿银给你买一个月的醋昆布。”
“三个月。”神乐加价。
“不行最多两个月!”
“那就六个月。”对方得寸进尺。
“嘿!最多三个月!”
“一年份!”
“一年份哪里买得起!阿银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呢!”
“是你自己赚不到钱阿鲁——”
神乐起身作势要离开,银时急眼了,拍拍桌子挽留对方。
“一年!一年就一年!说好了不准再加了!”
计谋得逞的神乐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橘子扒开塞进嘴里开始给银时“泄露情报”。
“十四的全名是土方十四郎,是大猩猩的小弟阿鲁,不过他的地位很高,大概相当于副队长吧,除了大猩猩是队长以外队伍里所有的夜兔都听他的话,哦对还有跟在土方后面的那个臭小鬼,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那天那俩人?”
“对,大猩猩叫近藤勋,是真选队的队长,看着和阿伏兔一样老但好像年纪也不大,泡泡糖小鬼叫冲田总悟,他是一直跟在土方身后的,跟个狗皮膏药小跟班似的,别看他眼睛挺大,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有一次甚至把泡泡糖沾到我的头发上!”
“看样子他们和你哥认识,也是春雨海盗团的?”
神乐摇摇头。
“不是,他们是一支单分出来的夜兔,不是海盗但之前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神威他们合作过,所以我也跟着认识了阿鲁。”
“这样啊...他们是不是不在地球生活...”
“不知道阿鲁,上次见十四还是好几年前了,他们和神威一样神出鬼没得。”
银时听完又趴回桌子上,长叹一口气感慨出声。
“哎——好喜欢。”
“喜欢什么?”
“...蓝色的眼睛”
神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哎呦干嘛突然说这种肉麻话...搞得人家怪害羞得阿鲁...”
银时斜睨了女孩一眼紧接着拆台。
“你跟你哥那双眼睛跟简笔画似的,一看就是小孩子才喜欢的蜡笔色,阿银喜欢的是深蓝色的眼睛啊深蓝色——土方那样的。”
“...信不信本女王现在就把你那双不值钱的眼珠子抠出来,代替你胯下那两个脏OO,你这个发情期的臭大叔还想打十四的主意?做什么美梦呢。”
“喂...阿银要哭了。”
懒得再搭理神乐,没精打采的死鱼眼长叹一口气将脑袋埋进胳膊装缩头乌龟,一副还没恋爱就失恋的心碎模样。
神乐扣扣鼻子看着银时蔫了吧唧的样子一脸嫌弃,最后悄悄跑到柜子前拿起电话熟练拨了串号码。
不一会听筒传来被接通的声音,对面传来问候声。
“呦。”
“阿伏兔!”
“是神乐,找你哥哥?他正忙着给人卸胳膊呢有什么事——”
“拜托你跟神威说一声,本女王给他找了个合适的跟班!快来地球把这个思春期的家伙带走阿鲁!”
“...我要被裁员了吗?”
土方不是地球人,是夜兔。
原本还是应该躲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土方就抛下一切开始四处流浪,初到地球时自己的夜兔身份便招来了周边人的不满,暴力和血腥的标签被打在出名的夜兔一族身上。
一不做二不休,土方决定追随刻在骨子里的血脉,面对不断挑衅的浪人也不再绕道走,转而开始疯狂反击。
沾满鲜血的拳头从敌人刨开的肚子里退出,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流淌着将水泥地面染上深红,四溅的血液喷在脸上,弄脏了衣服。
幽蓝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让人瑟瑟发抖的寒光,拳头尝到血液滋味的夜兔开始抑制不住地兴奋,追求极致的刺激般缓缓咧开嘴角歪头看向一旁目睹了全程的人。
那人显然被吓得失了魂,丢下手里防卫用的刀开始连连后退直到贴上冰凉的水泥壁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土方站起身踢开眼前已经没了气息的倒霉蛋,一步一步走慢悠悠走到颤抖的人面前站定,缓缓拾起对方丢下的刀,逆着光俯视连连求饶的浪人。
抬脚踩上一旁的石头,土方手肘撑上腿举起手里的刀向前探身,用刀面拍了拍那人的面颊,武士刀冰凉的温度瞬间吓得对方不断哆嗦起来。
不连贯的求饶声叫土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收起刀转身就走,那人见自己捡回一条命还没来得及欣喜,走远的人下一秒反手将刀丢向身后。
刀刃直直冲向那人脑袋一侧,插进水泥墙里一阵抖动,吓傻了的人发抖侧头看,闪着寒光的刀片映出自己因为惊恐睁大的双眼,听到走远的人轻飘飘的话传入耳朵。
“没意思。”
不久后土方在地球遇到了第一个同类,近藤向人递来橄榄枝,邀请土方加入自己的真选队。
土方本就闲来无事,呆在地球也只是到处溜达顺便单方面吓吓那帮自以为是的浪人,倒不如跟着近藤一起去宇宙逛逛,索性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加入队伍不久土方便凭着自己打架的疯劲与狠辣的手段成为了副队长,跟在近藤身后辅助对方指挥队伍,时不时教训教训那群不服管教的夜兔。
之后某次和近藤单独来地球办事捡到了个地球人,也就是现在的总悟,土方路过一个荒无人烟的村落,村子看着像是刚遭受过土匪侵袭的样子,烧光的房屋,横躺的尸体,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临离开时土方眼尖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人影,小孩露出半个脑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路过的自己,一脸警惕。土方随手向人丢了块粮食,冲躲在烧焦木桩后的人开口。
“还想活就跟上。”
土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不一会便察觉到那孩子跟了上来,保持着距离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后头。
土方回头冷冷看一眼对方,七八岁的样子,是个男孩,身上沾满了尘土,一只手拿着自己丢过去的粮食,一只手紧紧攥着把生了锈的钝刀。
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武士刀攥在手里格外不协调,刚刚躲在木桩后没有露出来,想必起初是把土方也当成了敌人准备偷袭。
土方认为把这小屁孩丢到城里等路过的好心人捡走就好,近藤却哈哈一笑决定将这孩子留下,拍拍土方肩膀告诉对方也要适当培养一下照顾人的能力,反手就把这烫手山芋丢到了自己手里。
土方:...啧。
见过夜兔学着和人类一起生活,第一次见到要养人类的夜兔。
给人换了套干净衣服,土方替人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才发现血根本不是这孩子身上的,反复检查后发现对方根本就是毫发无伤。
土方站起身沉默地看了眼这个仰头盯着自己的小孩,开口问对方的名字。
“冲田总悟。”
知道了对方名字,土方转身挑了把趁手的刀丢给小孩,对方接住什么话也没说,熟练地将刀别到腰上。
不久总悟便展示出了惊人的剑术天赋,雏鸟效应般每天不动声色地跟在土方身后,顺理成章成了副队长身边‘忠实的跟班’。
要说是夜兔,其实也不过是群打架成瘾的混混。
近藤时不时会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夜兔加入队伍,习惯了到处挑事的混混怎么可能会一上来就服从管教?
不怕死的夜兔看到队长身边的土方,只觉得对方是只好欺负的漂亮兔子,忍不住冲人吹口哨伸出手冲土方勾勾手耍流氓。
毕竟是刚带进来的人土方不好发脾气,忍着一拳拧断对方脖子的冲动,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一直守在身后的总悟将手搭上腰间的刀柄,凑到土方耳边懒洋洋开口。
“土方先生给指使吧。”
听见身旁人的话忍不住挑挑眉,土方斜眼看了看长到自己肩膀高的总悟,冷眼笑笑。
“给个下马威就行,别把人弄死了。”
话音刚落总悟一个闪身,土方转身离开全然不管身后突然传来的惨叫声。上一秒还在耍流氓的人下一秒就躺倒在地捂着胳膊惨叫着抽搐,土方又返回来装出一副安慰同类的样子蹲下身替对方包扎起伤口。
被总悟一刀削断的手横躺在不远处,身下的一滩鲜血染脏了土方拖到地上的衣服,墨绿色的袍边染上暗红。
土方挂上假惺惺的笑容眯着眼轻声安慰对方。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别人知道了我们待客不周可不好。”
疼痛中的人顾不上说话,下一秒土方抬手摸上包扎好的绷带一个发力狠狠碾压过伤口,那人又是一阵惨叫,鲜血又从绷带下渗出。
土方探身到对方耳边,薄唇一张一合引起对方忍不住的寒战。
“这次是乱伸的手,下次是哪里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土方抬起指尖点点那人眉心,冰凉的手指让人寒毛直竖。
土方是位治人有方的夜兔。
总悟是把尽职尽责的利刃。
几年前合作过的春雨海盗团也是一群夜兔,具体是因为什么由头合作的已经没人想去细究了,自从那次合作后就没再打过照面的人突然开口邀请近藤等人一起叙旧。
只是当过合作伙伴的关系,土方对那帮流氓海盗向来无感。冷不丁的盛情邀请不禁让人起疑心,说是夜兔只帮夜兔,但又不是那人和自己的亲妹妹似的,哪来的什么狗屁羁绊?
土方不赞成应邀,哪知近藤早就一口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神威甚至还特地邀请了自己和总悟。
很难想对面的一群兔子又在打什么算盘,这次见面是敌是友谁都说不准,土方带上总悟跟在近藤身后前去赴约。
进入对方的飞船时只见到了阿伏兔,那个总是跟在神威身后的夜兔。
一路跟着人在船舱里拐拐绕绕,走到半路遇到前来迎接的神威,对方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走上前和近藤握手寒暄。
“好久不见啊,这次请你们来只是想叙叙旧而已,土方先生就不要皱着眉头这么警惕了,不如一起吃顿饭?”
“哪来的话,您的盛情邀请我们哪有提心吊胆的意思,可不要说得像我们要来砸场子似的。”
土方和人客套几句,皮笑肉不笑地抬手握上对面伸来的手。
再抬眼看到神威身后跟了个没见过的身影,穿一身白袍戴着顶白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那人全程低着头没出过声,唯一的动作就是和一旁的神威低声交谈几句。
土方忍不住眯眯眼。
不知道神威和对方聊了什么,突然拍拍神秘人肩膀向土方介绍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那个白痴妹妹前不久替我招募的跟班。土方先生身边总跟着个人类小孩,我看着也觉得新奇,好奇有个人类部下是什么感受,不过年轻人没招到,反倒是惹上了个大叔。”
白袍下的人抬抬胳膊表示抗议,被神威笑眯眯得拍拍,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包得这么严实是舍不得让我们见见真面目吗,想必是个厉害人物。”土方有些讽刺的语气。
神威摆摆手。
“瞧土方先生这话说得,好东西当然要留在最后揭晓。”
话音刚落就一个手快抓起那人的袍子唰一声掀开,连带着掀翻头顶的帽子将里面的人暴露出来。
真面目终于浮出水面。
标志的一头银色自来卷,红色瞳孔耷拉着死鱼眼,黑色紧身吊儿郎当套一身白色蓝纹浴衣,腰间别着木刀。
这么标志的中二穿搭,估计土方翻遍整个地球都找不出第二个。
对方显然没预料到神威突然的动作,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神威。
“哎...不是...有这个环节吗?这么突然...阿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的说...”
银时尴尬地挠着脑袋,不经意间偷偷瞥眼对面人。
自己原本只是想借着神威邀请对方的由头偷摸躲在边上看一眼土方,再看一眼这个一出场就撞进自己心上的人,让银时二十七岁这年体验了一把从未有过的心动。
虽然被神乐吐槽像个恶心跟踪狂。
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掉马了,对面人认出自己后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反倒依旧是冷着眼看自己。
土方面上没有表现,实际上拳头早就攥得咯吱响了。这么快又遇到这混蛋,看来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久。
放过狠话的人再让自己碰到的,一律视为挑衅。
近藤也认出了银时冲人打招呼,还不忘询问对方的伤怎么样,笑着替自己下属给人陪不是。
总悟站在一边观察着土方不正常的样子。
“哎呀——土方先生忍不住了。”
“再说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从没对总悟说过狠话的人难得失态,总悟也只是耸耸肩识相地闭上嘴。
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充斥起紧张的气氛,见近藤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神威笑着邀请对方前往大厅。
近藤回头见土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想喊人,却见对方冷着脸撇了银时一眼,转身向另一条通道走去,银时一言不发跟上去。
是下属之间的交流吗?看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近藤没多想任由两人去了,总悟抄着口袋跟在自己旁边懒洋洋道。
“近藤先生,大战要一触即发咯。”
“啊?啥?”
神威,宇宙海盗春雨第七师团现任团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接到个给人牵红线的任务。
这年头看来宇宙海盗的业务也要拓宽了。
这边刚给不听话的人卸完胳膊,那边就传来阿伏兔的嘱咐说远在地球的笨蛋妹妹给自己找了个有意思的跟班。
抱着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来地球一趟,结果被迫接管了万事屋的怀春大叔,不情愿地领下看似艰巨的任务。
银时睡醒奇怪今天竟然没有被闹钟吵醒,刚想感慨自己的闹钟终于逃过一劫时,下一秒神威那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就引入眼帘。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五花大绑扔上了贼船,蹲在一边的人见人醒了还不忘冲自己打招呼。
“哟,好久不见。”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要绑着阿银啊,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没有趁你睡着揍一顿就不错了。”
“...这更过分!”
给人松绑后银时坐在神威对面撑着脑袋观察了一圈,还算安全,看来这小子不是想打架的意思。
“是神乐搞得鬼吧,真是的...又不是愚人节想干什么啊,阿银可不是你们这两只无赖兔子的捉弄对象。”
“别着急嘛听说你迷上了真选队的土方?”
“......”银时被人无情拆穿,一时间无法反驳。
见人说话也不着急,神威耸耸肩靠上椅背慢悠悠介绍起来。
“我们之前和合作过,与其说是队伍合作,倒不如说只和其中几个人合作的。真选队的副队长和他的小跟班最有意思了,不过当时的功劳也几乎全让他们抢了。”
“嘛不过也是应该的,一个剑术天才,一个打起架和疯子没差的夜兔,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银时忍住心底的吐槽,明明你也不是个正常兔子,还在这评价起别人了?
“不过你喜欢上人家,人家就喜欢你吗?这么死心塌地的样子小心把对方吓跑了,兔子可是很容易受惊的。”
“总比你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鬼强,一声不吭把阿银绑到贼船上不会就是为了炫耀你‘不仅认识还和人家共事过’吧——”银时有点闷闷不乐。
对面人抬头看了看时间,示意阿伏兔把衣服交给银时。
“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看你为情所困的样子好心替你准备了和见面的机会。”
“真的!?”银时瞬间站起身,两眼放光。
“骗你有什么好玩的?”
“...不正常...你看着可不像那么好心的样子...”
银时警惕起来,神威笑眯眯地冲人歪歪头。
“...你不会也想要一年份的醋昆布吧。”
“......”
“阿银可是已经穷得响叮当了,兜里还剩300円你要不要?”
“...不要把我和那个白痴相提并论,爱吃醋昆布的笨蛋有一个就够了。”
“真的?”
“...我只要一年份的大米就行。”
“喂...”
神威起身示意对方跟上来,走到门口突然扭头看向银时。
“哦对了,差点忘记说。”
“什么?”
神威伸出手指在空中点点,一脸神秘莫测。
“好心提醒你一句——兔子急了会咬人。”
月亮高高挂,兔子高高跳,跳上银狐狸的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兔子急了会咬人。
大老远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对方紧跟在近藤身后四处观察的样子像在野外警惕天敌的野兔。
兴许是需要重视的场合,土方没有穿那件方便行动的无袖长褂,反而是一身同色系的长袖中华服,长褂尾部印一圈祥云暗纹,盘扣依旧系到顶端遮着雪白的脖颈,银时盯着对方的脖子咽咽口水。
这么脆弱的部位如果一口咬上去会发生什么?
束腰上的挂饰换成了两颗红色琉璃珠,挂在腰间走起路时能听到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叮当声响不自觉和银时的心跳声同步。
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印象深刻的高马尾如今被高高盘起插着素簪子固定住,翠绿的祥云状显然是为了搭配服装。
利落的样子格外衬托对方天然的清冷,银时低头借着帽子的掩饰悄悄抬眼瞄土方,对面人偏过头和身旁的总悟小声交谈,鬓角的头发垂落,被那人随意抬手轻轻别到耳后。
他真漂亮。
神威同人打过招呼,银时趁着阿伏兔和对面人打招呼的时候抬手拽拽神威的袖子,掏出自己上次从对方脸上扯下的面纱递到人手边,那块薄纱自从那天以后一直被银时带在身上的。
“真是他的东西,你找个机会替我还给他。”
神威忍不住翻个白眼,究竟是得迷成什么样,都不敢和人开口了?神威不知道两人一见面就结下的梁子,只知道自己身边的大叔真的是没救了。
神威拍拍银时后背,笑得一脸阴森。
“你自己拿人家的东西,自己去还——”
话音刚落不等银时反应,就听对方冲近藤一行人高声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那个白痴妹妹前不久替我招募的跟班...”
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了,眼下的状况就是银时误打误撞得到了与土方单独相处的机会。
银时一声不吭跟在人身后试图找机会破冰,怎么找话题?不如就以还面纱为理由?可当初摘下的时候明显是把人惹生气了...
怎么办要不要提这个?
走在前面的土方对身后人的头脑风暴毫不知情,抬手随意地将长袖挽起,露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小臂,常年不受日晒的白皙皮肤。
银时摇摇头试图甩掉脑子里的脏东西。
坂田银时你怎么这么馋!
一路跟着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空旷房间,土方侧身示意对方进入,银时快走几步进入房间。
还没等开口,下一秒门被关上屋内一片漆黑,灯倏得亮起瞬间四周通明,巨大空旷的房间里墙角垒着些笨重的木箱,看样子这是个暂时储物的地方。
砰一声,土方一拳将控制大门的开关砸烂,沉重的大门由于故障自动上锁,从里面已经无法打开。
“这是什么...欢迎仪式吗...”银时不自觉咽口水。
始终低着头的人脸遮上一片阴影,再一抬头就见对方双眼闪着寒光,睁大的眼睛双瞳猛缩,土方冲人笑起来,拖着拿把黑伞一步步走向银时。
听见土方冷冷开口。
“都追到这里来了,第一次见急着送死的。”
“阿银不是来送死的...”
“早晚的事。”
“......”
土方举起手里的伞冲人狠狠砸过去,银时被倒逼着不断后退,左右闪躲着嘴里还不忘替自己辩解。
“等一下等一下!刚见面就开打不太好吧!阿银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是吗?不如临死前介绍一下!”
“坂田银时!唔啊好险——二十七岁!天秤座!生日是十月十日!住在歌舞伎町街万事屋!喜欢的食物是——草莓芭菲!”
随着开口躲过对方不间断的进攻,银时一个起跳落到垒起的木箱顶端暂时歇脚。
土方抬头死死盯着箱顶的人,银时忍不住冲人笑笑。
“你呢?”
“我说过要介绍自己了吗?”
“你怎么耍赖!兔子耍赖是会被吃掉——”
懒得再和人废话,土方将手中的伞狠狠插进木箱,踩上伞柄一个助力起跳追上来。
跳上来的人扭扭脖子活动着筋骨,攥起的拳头关节挤压着发出嘎吱声,银时下意识缩缩脖子。
这人要动真格了。
土方飞速冲向银时,抬起右拳一个蓄力直冲人脸侧,银时一个下腰躲过,直起身子时对方紧接着高抬腿踢向自己的下巴。
银时退步躲过还没来得及庆幸,不料这是障眼法,高抬的脚没有收回反而是在下一秒狠狠下落,砸上银时的脑袋。
脚下的木箱瞬间裂开银时被砸进箱子内部,烟尘四起,土方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被自己砸进木箱的人没了声响。
土方冷静地观察四周。
破开的洞中突然伸出一只手,青筋明显,厚实的手掌在烟尘中精准地一把抓上土方的脚踝,温热的体温瞬间传到冰凉的皮肤上。
“!”
土方下意识抬脚踢开袭来的手,结果被那只手紧紧攥着脚踝甩都甩不开,脚腕被攥得有些发痛,随着对方的大力一拽,木箱裂开更大的缝隙,下一秒土方也掉了下去。
轰隆一声落进箱体,四周突然变得昏暗无比,只剩头顶缝隙隐约透着点亮。
警惕着四周时身后突然闪起红光,夜兔察觉危险的天性让土方猛地一回头对上黑暗中那双猩红的眼睛。
对方红眼睛发着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瞬间同土方体内流淌的血液引起共鸣般,五脏六腑开始兴奋起来。被眼前这个叫坂田银时的男人挑起了兴趣,土方不自觉咧嘴笑起来,冲人勾勾手。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什么交易?”
“比一比看谁先倒地,如果你能碰到我的脑袋,我就向你介绍自己——”
土方伸出食指。“一拳一条信息。”
诱人的条件成功将人钓上钩,躲在暗处的银色狐狸缓缓走出来。
“成交。”
土方随手抓起箱内的货物猛地丢向银时,被人闪身躲过,沉重的物体砸上箱体发出轰隆一声,木箱撑不住折腾彻底坍塌,转眼成为废墟。
沉寂了几秒的空气两人同时从废墟里冲出,跳起来在空中过招接着双双弹开站定。
伞被埋在那一片狼藉中,土方已经懒得再去搭理,看着银时从腰间抽出木刀忍不住高兴。
太好了,这家伙要进攻了。
谁知对方抽出武器后转手丢开,木刀掉落到地面上随着惯性旋转几圈停在远处,银时活动着脖颈抬手向土方示意空空的两手。
“你没有武器,阿银也没有武器,公平的打架现在开始。”银时冲人挑眉一笑。
很好——这真的是太好了!
土方右腿后撤,猛地冲向对面,银时看准了时机冲人出拳,却不料对方突然倒下身子一个滑铲从自己腿下划过,银时紧急转身抬起小臂挡在身前堪堪挡住土方的背后偷袭。
光是挡住拳头还不够,对方有力的小腿瞬间扫上胸侧,银时被踢得一个踉跄。趁对方收回胳膊的间隙,银时向土方出手。
意外之中的不是拳头,伸向土方面前的拳头半路松开转而做出拇指抵无名指姿势,停在眉间给人弹了个脑嘣。
受了惊的兔子猛地缩身跳起身远离银时几步,捂上额头看向银时一脸警惕。
银时捂着隐隐作痛的胸侧冲人笑笑。
“不是你说的吗,如果碰到你脑袋,就给阿银介绍自己。”
“我说的是拳头!”
“你有说吗?”
土方还真没说。
恼羞成怒的人无法做出反驳,毕竟是自己先开口做的交易。
“土方十四郎。”
“可是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啊!这条不算!”
“我可没说有指定的,”
“可恶的文字游戏...”银时有些恼悔。
“能不能碰到脑袋算你的本事,会说什么信息要看我。”土方冲人坏笑着勾勾手,示意对方想知道更多东西就继续。
这次轮到银时被人勾起兴趣了,白皙的手指光是做出个挑衅的动作,就叫人恨不得心甘情愿把魂钓出来双手奉上。
银时迈步冲到土方面前,躲过对方的出拳一把抱上土方的细腰,早就馋这腰身好久了,虽然仅见了两面但每次都忍不住被对方腰带勒出的身形吸引住。
如今终于是上手抱到,比预想中的还要细,估计一只胳膊就能圈进怀里,银时忍着揩油的冲动将人抱起狠狠甩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人一个后空翻轻盈落地,抬头不见眼前人,头顶突然压下一片阴影,土方抬头就见银时趁自己落地的间隙闪身到了自己身后,对方跳起身越过自己头顶。
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银时抬头第一次看到头顶的土方那样。
土方冷哼一声。
“想学这招你还嫩着呢!”
迅速抬手抓住银时浴衣上的腰带将人狠狠向下拉,对方迅速调整身形双腿盘上土方的腰转到人身后紧紧贴上对方后背。
身上突然多出个成年人的重量,土方的动作被迫放缓,身后人穿过腋下架起土方的胳膊,叫人一时动弹不得,银时还不忘趁机用额头顶一顶对方的后脑勺,额角被对方头上的簪子硌了一下。
脑袋伸到土方耳侧冲人吹了口气,对方的耳朵肉眼可见染上粉红。
“好了,接下来该给阿银第二条信息了。”
“第二条信息就是——我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什——”
话音刚落土方猛地顺势下腰,凭借重力狠狠将身后人砸向地面。背部传来的疼痛让银时忍不住痛呼一声咳出血,体内的所有器官一瞬间跟着一震。
银时痛得呲牙咧嘴还不忘感慨这家伙韧性是真好!连腰都这么软!
躺在地上的人侧头躲过土方跺向自己的脚,对方的力气大到银时的脑袋跟着地面不由得一震。
“你怎么还能不知道自己多大?!”
“废话!会特地数日子过的只有你们地球人!”
“我看你是在飞船上呆太久日子过糊涂了!不如跟着阿银到地球上生活,阿银带你享受享受好日子!”
“少贫嘴!”
纠缠过程中土方盘起的长发开始松散,嫌碍事的人索性摘下簪子,长发倾泻而下。
抬手将簪子丢向银时,对方的浴衣长袖瞬间被飞过的素簪划开口子,簪子直插进墙面。
“不是说好不用武器吗...”
“是你自作主张扔掉武器的,关我什么事——”土方耸耸肩,一副耍赖模样。
对方得意的样子叫银时心里一阵发痒,忍住了一口咬上那张耍赖的薄唇的冲动,跑上去向人出拳。
土方倏得蹲下身子,银时的拳头穿过那人浓密的秀发,收回胳膊的人下意识嗅了嗅手背,对方一直盘着的头发披散开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土方冷冷开口。“如果你再多嘴我不介意把洗发水灌进你嘴里。”
银时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继续挑逗对方。
“这么香的东西还是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混蛋——”
土方被彻底激怒,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冲上去,银时闪躲不及时挨了几拳。
两人反复纠缠数回合,原本空旷整洁的房间被折腾得到处都是坑洞,一片狼藉。银时撑着腿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对面的土方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扶着墙壁支撑身子。
几个回合的打斗让银时得到了对方是金牛座,生日是五月五日的信息。
现在只差最后一条信息,不过银时不介意对方再多说几条。
土方低头看到银时丢开的洞爷湖,用脚尖挑起对方的武器踢到空中将木刀踢向银时,银时费力挪开身子,洞爷湖擦着耳侧插进墙壁,速度快到瞬间削下银时耳侧几缕碎发,飘悠悠落到地面。
银时被土方揍得快要撑不住了,头上的鲜血顺着额角流进眼里,用脏得不成样子的浴衣草草擦一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真是只暴力的兔子,银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装什么绅士呢,以为不出手也能抑制住对方,没成想对方的实力强到离谱。
也难怪神威能这么夸对方,那个叫总悟的小鬼头实力如何不清楚,但打架的甜头让土方全占了也不过分。
即使是夜兔这种暴力狂也抵不住长时间的迂回战,土方抬手擦擦嘴边的血,精力已经被银时消耗的差不多。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在一味地出拳,那人做的也仅仅是防守——和弹脑嘣!
想到这里土方心里一阵不爽,搞了半天连这人的实力都摸不清,不耐烦地嘁一声撇头吐掉嘴里的鲜血。
强者,强者,强者,对面那个叫坂田银时的死鱼眼——是个名副其实的强者。
得出的结论叫土方一阵兴奋的战栗,浑身的骨头开始颤抖着引起共鸣,血液瞬间沸腾,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瞳孔猛缩咧着嘴角露出惊悚的笑容,叫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典型的夜兔失去理智的样子。
神乐兄妹俩暴走的样子银时不是没见过,但最后都被好好控制住了。
但该如何抑制住土方?
银时开始迅速盘算着如何速战速决,首先要消耗掉眼前人的全部体力。下一秒对面人动身带着明显崩坏的表情直向自己冲来。
银时躲过土方明显加速的动作,对方睁大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自己的脸,盯着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珠。
是该说在渴望银时的眼球,还是这双眼的颜色?鲜红的,血腥的,土方一想到对方脆弱的生命被自己握在手上就好一阵痛快。
骑上银时的身子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向身下人,中途几次被闪躲过去的拳头狠狠砸中地板,骨头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发出碎裂的声又引起土方一阵兴奋的颤抖。
不管碎掉的是对方的骨头,还是自己的骨头。
见人越来越不对劲的样子银时紧急出手接住对方的拳头,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到胳膊上,滴在银时的脸上,两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滴落在脸颊上的鲜血变得滚烫。
银时冲人大吼。
“够了!土方!你清醒一点!”
失去理智的人早就听不进任何东西,手上还在不断发力,丝毫察觉不到伤口被碾压的疼痛般。
银时抬腿将骑在身上的人踢开,转身飞扑住土方的身子将人固定住,双手死死压着对方的手腕,土方开始在自己身下拼命挣扎。
身下人突然抬头咬上银时的手臂,试图将无法发泄的力气全部集中到嘴上。银时吃痛,对方的嘴里开始溢出鲜血,是自己胳膊流出的血。
本以为对方发泄过后会冷静下来,没想到土方在尝到血液的瞬间开始颤抖,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兴奋,身下人开始疯狂挣扎。
银时这下清楚了——血液是这人的兴奋点,绝对不能让这家伙再碰到血!
松手瞬间对方一个灵活翻滚站起身,土方抬手抓上插在墙壁里的洞爷湖,手下一个发力木刀瞬间被折断,木刺深深扎进手心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那人举起手里断成一半的木刀冲向银时。
银时眼疾手快从废墟里摸出土方的伞试图用来防御,撑开的瞬间伞面被捅出一个大洞,尖锐的木刺最终停在自己的眼前分毫不差,再慢一步恐怕就要被穿透脑袋。
伞后的银时从一侧冲出,不等土方回神抬腿向人身侧横扫过去,土方凭借直觉侧身躲开不料那人下一秒蓄力接着揣上了自己胸口。
土方被人踢出去翻滚着停下,最终倒地不起。
趴在地上的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土方估计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没想到最后真的要败在这个叫银时的地球人手里。
始终紧攥着对方的残刀,土方颤抖着想要凭借最后的力气起身,最后也只能一手撑刀一手撑地艰难支起上半身。
下一秒头顶投来阴影,土方低着头忍不住嘲讽出声,那个混蛋到最后了竟然还想用自己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对方漆黑的长筒靴停在自己眼前,土方抬头看向来人。
银时打着伞在土方面前蹲下身子,残破的伞面向土方倾斜,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面前人,听见对方自顾自说起话来。
“兔子还是要好好打伞。”
“现在你要不要考虑找一个耐揍的地球人发泄以后的精力?”
“我觉得地球上有个叫坂田银时的家伙挺符合你的需求,不如推荐给你。”
“他住在歌舞伎町街的万事屋。”
“不过看样子他有点等不及,自己找上门了。”
银时抬手伸到土方额前给人弹脑嘣,轻轻一下。
“现在该告诉阿银你喜欢的东西了。”
一阵愣神过后土方艰难想要起身,趁银时扶起自己的瞬间一个借力,在那人以为自己又要进攻时卸下力气垂直砸进对方怀里,颤抖着抬起手狠狠按上银时胸侧,自己踢过的地方。
银时疼得闷哼一声却也没松手,手臂环上土方腰侧将人搂进怀里,不像先前为了牵制对方而紧紧勒住那样,这次自己的手虚搭在土方腰边。
指尖碰到挂在腰上的吊坠,银时不自觉摸摸那两颗精致的红珠子,手指绕上对方身上的流苏吊饰百无聊赖地玩弄着。
土方在银时怀里喘着气缓过神,突然抓住银时的衣领将人向下狠狠一拉,被带着不由自主弯下腰,脸凑到土方面前,下一秒两唇紧贴。
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撕咬,两个从没体验过接吻的人凑到一起互相试探着,银时在碰到对方薄唇的瞬间只觉得一阵冰凉,下意识紧了紧搂着对方的胳膊,闭上眼开始享受对方的奖励。
土方抬手环上银时脖颈,侵略般疯狂汲取对方嘴里的鲜血,铁锈味瞬间充斥鼻腔,欢愉涌入喉咙,银时的气味开始疯狂占据自己全身,土方时不时用牙齿咬咬对方的嘴唇,不过瘾似的试图咬破那人嘴角获取更多。
银时的体温格外高,土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暖炉包裹起来似的,那种只有虚弱的地球人才会用的,在冬日里团团围着取暖的被烘。
前所未有的温暖,土方不肯轻易屈服又不由得享受对方带来的体验,全身的战栗彰显着此时的愉悦。
抱在一起啃了不知道多久,银时敢肯定自己的嘴绝对被土方啃肿了。分开后两人才得到暂时的喘息,缠绵的气息随着一吸一呼交织在一起。
土方舔舔唇意犹未尽,贴上银时脸侧对人轻声耳语。
“我现在比较喜欢你的血。”
明明是威胁的狠话却叫银时一阵狂喜,话音刚落便脱力晕倒的土方被人接住。失去意识后的双手无力地耷在身侧,土方的身子全靠银时的胳膊支撑着,转而被人搂着躺进对方胸膛。
银时低头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夜兔,闭上眼的土方没了挑衅和不爽的表情,依旧冷清的面容此时一片平静,看上去倒是乖巧了许多。
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看上去又白又嫩的皮肤,大概比自己还小?
该不会还未成年?阿银可不想犯罪...
银时碎碎念着将人打横抱起向门口走去,抬脚踢了踢紧锁的大门,紧接着那头传来动静,不一会房间门从外侧被打开,阿伏兔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瞅了眼屋里的一片狼藉和两人的惨烈状态,忍不住叹口气。
“还真是激烈。”
银时挑挑眉,侧身躲过对方想要接过土方的手,示意对方带路。
意识先一步恢复的土方没有急着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疼痛,身体里的器官像是被人紧攥过,又像是被人捅进肚子狠狠搅了一通,五脏六肺都在抗议着粗暴的对待。胳膊被缠满绷带,手上传来的刺痛让土方回忆起之前的暴走。
不仅想起了拳头砸向地面震碎骨头时对方惊慌的神情,还想起了最后一刻的缠绵。
土方不愿接受现实,扭过头试图逃避自己的一时冲动。
耳边是仪器运转的规律声响,这种将心跳公开于众的感觉糟糕透了,察觉到来人气息土方睁开眼看过去。
银时坐在自己床前的椅子上,头上绑着绷带,脸上贴着膏药,一只胳膊还被吊在胸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狼狈模样。
见人睁开眼银时笑笑。
“终于肯醒了?”
“......”
“把人家飞船搞得一团糟,大猩猩会不会罚你啊?”
“要不你跑路吧。”
“不如待在地球避一避?跟神乐一样。”
“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地方——歌舞伎町街的万事屋,社长人很好的...”
又来了——土方快被烦死了。
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真想撕烂你的嘴。”
银时识相闭嘴了,老老实实坐在人身边安静下来,没一会手又开始不老实,悄摸摸握上对方身侧的手。
先是试探性地轻轻摩擦下手背,见人没炸毛又开始变本加厉将对方的手指握进掌心,开始光明正大地吃豆腐。
“十四!你醒啦——!”
医疗室的门突然打开,神乐飞似的冲进来停在床前一阵嘘寒问暖,身后跟着神威近藤等人。
“哎呦这怎么搞的...神威我是让你牵红线,不是让你折腾他俩血条阿鲁!”
神威一脸无辜。
“我可什么都没干,是他俩非要打的。”
银时起身让出位置,站在外侧看大家视探床上的土方,近藤见人没有生命危险转身和银时闲聊起来。
“哎呦我们家十四真是...看样子是又惹祸了哈哈...上次也是误会你,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冲动的说,辛苦你了银时兄。”
莫名有种见老丈人的微妙情绪,银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害——哪里哪里。”
近藤拍拍银时后背好巧不巧碰上对方身后的伤口,疼得银时嘴角一阵抽搐忍住了叫出声的冲动,听人哈哈大笑。
“还好这次没出人命,我看银时兄这么厉害不如以后就靠你来管十四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和十四...”
话还没说完,细长的针头便擦着银时鼻尖闪过两人面前,钉上不远处的墙面。银时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近藤也被吓得不敢动,两人开始无声对峙。
‘完了...又惹到这祖宗了!’
‘怎么办!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队长吗!’
‘我是队长和怕他又不冲突!快救命!’
‘我都快死在他手上了!阿银救不了你!’
‘哦No——!’
两人僵硬着扭头看向病床上的人,扯掉针头的输液管滴着药液,土方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手上的针眼流出血,医务人员大叫着冲过来替人止血。
土方原本想起身教训两个多嘴的人,坐在椅子上的总悟抬手压住自己的手腕,一脸悠闲的样子慢悠悠替人浇火。
“稍安勿躁土方先生,跟两个白痴计较什么。”
神乐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兴地向土方展示自己刚刚用对方披散的头发编的两个麻花辫。
“快看十四!本女王给你换的新发型阿鲁!”
场面越来越乱。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没有久留的道理。土方跟在近藤身后同人告别。
看着对面拄着拐可怜兮兮目送自己的银时,心里只觉一阵好笑,对方的舍不得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银时见土方冲自己勾勾手,知道对面是在叫自己过去,这是两人的专属信号。
一瘸一拐到人面前,银时眼巴巴盯着面前人的神情让土方想起了之前去地球偶遇到的流浪狗,摇着尾巴跟在人身后,就因为随手给它丢了块肉。
给点甜头就心甘情愿被人钓着走,让他往东走就绝不朝西去。
土方忍不住轻笑示意对方伸手,抽出头上的簪子插进银时张开的指缝,顺便凑到银时面前朝人脸上吹吹气叫人回神。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保管好我会回来取,敢弄坏就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做成簪子。”
说罢土方的指尖在对方掌心点了点,轻轻瞟一眼对方便转身离开。
土方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银时是一阵狂喜——这不是定情信物还能是什么!?听懂对方话里意思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要不是拄着拐银时能兴奋得跳起来抱着人转圈,紧攥着手里的簪子,银时冲离开的背影大喊。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土方额角一抽忍不住想转身给对方一拳头。
真选队的队长与第七师团团长握手告别,神威依旧一副笑眯眯样子。
“看样子真选队里有只厉害兔子被我们抓住了。”
近藤不动声色地抬手压上总悟抽刀的手,拍一拍对方的手背表示安抚。
“这倒是无所谓啦,说不定以后真的要靠那位地球人管住十四呢哈哈——”
转身离开前近藤又冲身后人开口。
“不过我们家这只兔子可是自由得很,让银时兄做好‘跟在屁股后面追到死’的觉悟吧。”
兔子笑眯眯,漂亮的夜兔叫人抓心挠肺。
兔子高高跳,自由的夜兔让人心甘情愿追。
又带着一身伤回到万事屋的银时一扫先前的忧郁,变得格外有干劲,甚至还没养好伤就想冲出去接委托。当然回到家被新八唠叨‘又一个人去干危险事’什么的都是后话了。
这次可不是什么冒险,这次是阿银完美的求爱之旅。
和心上人互通心意后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舒畅的爽快,到了拆绷带的时候银时终于从苦药水味中解放出来,活动着筋骨不自觉学着土方打架时的样子在原地跳了跳。
没有对方那么轻盈的感觉,但又不自觉一阵欢快。爱上一个人会不自觉学着对方的习惯和动作,就像把那人揉进了自己身体里一样,真好。
初春的夜里气温不算高,月圆之夜让银时莫名有些兴奋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盯着窗外出神,又大又圆的月亮。
鬼使神差般,银时钻出被窝起身,打开床前橱柜的抽屉看了眼里面静静躺着的簪子,抓起一旁的发圈出了卧室。
银时来到大门口,外面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门外人的身影打在纸窗上。
带着欣喜快走几步拉开门,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土方正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外的围栏上居高临下地冲银时挑挑眉。一身深蓝长褂系着白色盘扣,脚尖在空中一上一下轻轻点着露出漂亮的脚背,马尾辫高高扎起发尾在身后随风飘动。
对方看见自己毫不意外,明明是背对着月光银时却将土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深蓝色的瞳孔融入黑夜,又在夜里闪闪发光。
银时走上前双手撑在栏杆边将身前人圈起来,抬头看着对方轻声开口。
“你来啦。”
“歌舞伎町街的万事屋——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我要是再不来估计就要被唠叨死了。”
“恐怕还没等你嫌唠叨,等不到你的阿银就要先疯了。”
对方及腰的发尾擦过手背,银时顺手挑起一缕发丝放到鼻下闻闻,还是熟悉的香味。
土方被对方的动作逗得轻笑两声。
寂静的夜里两人沉默片刻,就见土方冲人伸出手。
“我的簪子呢?”
放入自己手里的不是那支熟悉的簪子,反而是根发圈,黑色头绳上挂着个卡通兔子图案的装饰,白色毛绒兔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咧嘴笑,露出滑稽的兔牙。
土方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调侃。
“丢了东西不是应该拿差不多的充数吗?你这算什么,糊弄事?”
“簪子没丢,阿银好好保存着呢。”
“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和你换,我想用这个换你的簪子。”
银时凑近土方,低沉的嗓音在静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字字成为土方心上的鼓点。
“别拿回去了,土方,把簪子留给阿银吧。作为交换阿银把这个给你,以后就戴这个,好吗?”
土方撅撅嘴败下阵来,抬手解开头上原本的发绳换上了滑稽的兔子发圈,绑好后不忘冲人左右晃晃脑袋展示对方的“杰作”在自己头上的样子。
“这下你满意了,嗯?”
“好看,真好看。”
“是人好看还是头绳好看啊?”
“人好看。”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只被牵着鼻子走的小狗。”
土方看银时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忍不住调笑起来。
“阿银可不是好欺负的小狗。”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有厉害的地方。”
“哪里厉害?躲人拳头厉害...”
“具体哪里厉害——你要不要试一试?”
银时低声轻笑凑得更近些,胸膛轻轻抵上土方翘起腿的膝盖,温热的手掌摸上对方腰侧,激得那人不由得挺了挺身子。
品出对方邀请的意味,土方低头对上那双笑眯眯的红眼睛,伸出食指点点银时眉间,指肚顺着对方高挺的鼻梁滑到鼻尖,最后停在对方唇上,土方坏笑一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银时向后退一步朝栏杆上的人伸出手,一副绅士模样。发凉的指尖放入对方手心时被轻轻握起,土方跳下围栏落地,轻盈的身躯踩上木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土方迈开脚步跟着人进了门。
夜风刮过屋旁盛开的樱花卷起无数花瓣,粉红的旖旎跟在两人身后溜进门缝,缓缓落到地板上,飘进脱下的鞋里。
缓缓合上的门后会上演什么?
只有银狐狸和灰兔子知道。
【鲁次/HE】次元大介死去的1001夜
CP:鲁邦三世/次元大介(斜线有意义)
注意:时间线混乱,沿用土拨鼠之日。TV版设定,大部分行动为虚构,大致可以理解为意大利游戏之后的时间。没有来得及补完所有的剧集,可能存在过度解读和人物的崩坏,学艺不精还望您多多见谅。全文约1.28字。想了想还是把HE标上。
梗概:那位鼎鼎有名的世界第一大盗鲁邦三世陷入了关于时间的挑战中——又一次。只不过这次的敌人并不是他熟知的那些人,换而言之,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每一天重复的醒来对他而言是一种挑战心理防线极限的折磨。而似乎,真正能让他彻底崩溃的并不是日复一日重复枯燥无味的生活,而是每天夜里,他都将面对一次他的同伴,次元大介的死亡——各种各样的,无法阻...
CP:鲁邦三世/次元大介(斜线有意义)
注意:时间线混乱,沿用土拨鼠之日。TV版设定,大部分行动为虚构,大致可以理解为意大利游戏之后的时间。没有来得及补完所有的剧集,可能存在过度解读和人物的崩坏,学艺不精还望您多多见谅。全文约1.28字。想了想还是把HE标上。
梗概:那位鼎鼎有名的世界第一大盗鲁邦三世陷入了关于时间的挑战中——又一次。只不过这次的敌人并不是他熟知的那些人,换而言之,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每一天重复的醒来对他而言是一种挑战心理防线极限的折磨。而似乎,真正能让他彻底崩溃的并不是日复一日重复枯燥无味的生活,而是每天夜里,他都将面对一次他的同伴,次元大介的死亡——各种各样的,无法阻止的,死亡。
正文:
1.
“到手!我从来没想过这会这么简单!”鲁邦笑嘻嘻地说。
“不要掉以轻心,神偷,”正在对着追兵射击的枪手语气中也带着令人感到愉悦的上扬,“我们还没到约定地点呢。”
“是了是了,话说次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
一声闷响,伴随着充斥在空气中火药里氤氲着的铁锈味。鲁邦的余光瞥见一抹黑色骤然倒在他身边。副驾驶位上的次元胸口汩汩涌着鲜血。
“……次元?”鲁邦停下车,窗外的枪林弹雨就好像晚风一样微不足道。他的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
2.
“今天是几月几号?”鲁邦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让次元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鲁邦,”次元嚷嚷着,“5月21日,怎么了?”
“你没死啊?”鲁邦瞪大眼睛,眼神盯得次元发毛。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次元更加不满,“我还想活久一点。”
“哦哦,是是,不好意思啦!”鲁邦挠挠头,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后来的一整天,他都把那个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的梦抛在脑后。
直到次元再次死在他面前,死在菲亚特的副驾驶位上。
3.
“你去。”
“我才不去。”
“应该你去。”
“赞同。在下怀疑他就是因为你才这么低落的。”
“关人家什么事啊!我又没有打他骂他,怎么能说是我的原因呢!男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推卸责任,呜呜......”
“那肯定也与在下无关。”
“......干嘛都看着我。喂,臭小子,你这个墙头草,刚才我们不是还站在统一战线吗?”
“那是五卫门看到人家的难处了啊——次元,你就帮帮我们吧,如果鲁邦一直这么低落下去,对宝物、我的意思是,对我们都很不利啊——”
“你这女人其实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男人厌恶地把烟吐到一边。
“你与鲁邦交情甚深,想必会比我们更了解他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五右卫门说。
“这不代表我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我都没见过的突发情况啊......”次元摁了摁帽子,把头靠在沙发上。
沙发上的三人顺着次元的话锋,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那个紧紧闭着的房门。房门后,是今天破天荒的、像世界末日要来一样的、临时取消行动的鲁邦三世。今天一大早,鲁邦就一声不吭地把正在做早餐的次元从厨房里拉出来,顺手拍开了不二子的房门,把几人连推带拽地弄到五右卫门正在闭目沉思的客厅。
“......”
长时间的沉默后,鲁邦说:“今天行动取消。以上。”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鲁邦就摔上了房门,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人在客厅面面相觑。短暂的吵闹后,次元还是被其他两个人推着到了鲁邦的房门前。他敲门前回头瞪了沙发上对他竖大拇指的两人,不二子带着商业性的微笑,而五右卫门板着脸。他叹了口气,刚准备抬起手敲门,却在指关节碰到房门的刹那,听到房间中传来了鲁邦有气无力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次元愣了愣,随后轻轻扭开了那个触感冰凉的金色金属制门把手。他进了房间,礼貌性地关上了门。
“我说,鲁邦——”次元说。
“你有事不和别人说,至少得和我说吧?我知道你要说这个,我还知道你要说‘这是什么恶作剧吗’,然后把枪掏出来指着我怀疑我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我们的死对头变的。答案都不是,次元,把枪放下。”
次元愣住了,而他的动作僵在摸在他身后的马格南上。鲁邦背对着他,他看不清鲁邦的脸,所以没办法知道他的表情。鲁邦叹了口气,转了过来,次元看到这个只会保持微笑和自信的脸庞上写满了惊人的挫败感和难以忽视的疲惫。
“喂,鲁邦——”
“你先出去吧,”鲁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想静一下。”
正如鲁邦所预计的那样。次元听话地离开了房间,而10个小时后,他的死讯将由五右卫门传递给自己。
4.
“今天是几月几号?!”鲁邦重重地推开、或许说是撞开门更合适。他几乎是喊出来的音调比他脸上像煤炭抹上的黑眼圈还要来得吓人。厨房里正在尝试给芡汁调味的枪手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滚烫的液体差点烧穿他的舌尖。
“5月21日,”次元大介伸着舌头,厚重的黑色刘海挡着他的眼睛,但是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疑惑之中带着的些许愠怒,“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神经?”
“我去自杀。”鲁邦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走出了房间。
“行——等一下,什么?”次元后知后觉地喊道。
他听到从客厅传来的五右卫门的争执,只可惜斩铁剑出鞘的声音迟过了枪响。次元什么也没想就冲了出去,对上了鲁邦三世稳稳举起的,对着他额头的瓦尔特P38。
又是一声枪响。他甚至没听清鲁邦说了一句“对不起”。
5.
“喂,次元。”鲁邦说。
次元还忙着手上的活计。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咖喱酱汁带着明显的异国情调,说白了就是山寨的。棕褐色在冒着泡的浓稠汁液中,切成丁的胡萝卜块和土豆在上下翻腾。
“嗯?”次元舀起一点咖喱汁抿了抿,随后加了一点水。
“今天是几月几号啊?”鲁邦问。
“今天?5月21,”次元熟练地把汤勺在锅中顺时针转了一圈,“我们要去偷阿拉比卡的黑珍珠,你记得吗?”
“对,对......”鲁邦自言自语地走了出去,嘟囔着什么,“阿拉比卡的黑珍珠,在那个酒店的露台,没错,我想起来了......然后你就死了......对......”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次元恼怒地说,“我还想再活久一点。”
“对上了。”鲁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还有上膛的清脆声音。
“什么对上了,”次元问,“计划有变吗?”
他突然听到金属猛烈的碰撞声。被击穿的不锈钢锅炉从灶台上倾倒,滚烫的食物从还冒着浅蓝色火焰的煤气灶上倾泻而下,直直洒在次元的右脚。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接触到超高温液体的皮肤带来的神经灼烧,来自胸腔的开口时刻提醒他,心脏已经供血不足了。
6.
“次元,次元,醒一醒!”
“啊、啊?什么?”次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完全恢复的视觉在骤然拉开窗帘后的强光下更加迟钝。他缓了几秒钟,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满脸慌张的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怎么了?”次元问,右手下意识地去摸索他放在枕头底下的马格南,“敌袭吗?还是鲁邦出什么事了?”
“鲁邦他不见了。”五右卫门言简意赅,但是话语中透露着急切的担心。
“八成——又是去找不二子了吧,”次元打了个哈欠,准备重新躺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习惯就好了。”
“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五右卫门把手中皱巴巴的便笺纸塞在次元手中,“好像是给你的。”
次元展开一看,外套还没来得及穿就夺门而出。就在他刚坐上菲亚特的那一刹那,一枚导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这片街区,甚至可以说直至落在了这辆可怜的菲亚特上。巨大的冲击波几乎掀翻了整片街区的地板,玻璃被震得粉碎,死里逃生的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电视的紧急新闻播报着当地一个军事基地轰炸机被劫持的消息。
7.
“门没锁,进来吧。”
次元愣了愣,进了房间。先前做保镖的经验和肌肉记忆让他在进入私人空间的时候习惯性把门关上。
“我说——”
“过来陪我坐会儿,次元。”鲁邦率先开口。
次元愣了愣,随后慢慢走到鲁邦身边。他刚准备点一根烟然后递给鲁邦,但是却被鲁邦制止了。
“过量的尼古丁不利于我判断现在的情况,也就没办法保护你。”鲁邦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沙哑几百倍,就好像他一口气抽完了一家零售铺所有在售的香烟。
“什么意思?”次元不解。
“我昨天跟你解释过了——还是前天?还是大前天?反正就是上次和你解释过了。”鲁邦不耐烦地挠挠头。
“上次?和我解释什么?”次元越来越无法理解这场谈话的方向和目标。
“总而言之就是你不记得了,或者说只有我记得,然后整个世界都不记得了,”鲁邦平静地说,“我居然已经能这么冷静地阐述这件事......上一次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把整栋楼都掀了。”
“等一下,鲁邦,我不明白,”次元急切地转过身,担忧地看着鲁邦,“你究竟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没办法和我们说吗?”
鲁邦看着次元,眨了眨眼,随后说:“我陷入了‘土拨鼠之日’。”
“‘土拨鼠之日’?”次元重复道,“那是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时间循环,”鲁邦说,“我尝试过很多种解释,最后我发现只有这种解释你听得懂。”
“时间循环?又是魔毛狂介吗?”次元问。
“不是。如果是的话,这个沾沾自喜的混账早就在看见我神经衰弱的时候站出来指着我的脸嘲笑我了。”鲁邦垂头丧气地说。
“你和不二子和五右卫门说了吗?”次元追问。
“上上次说了,当然收效甚微,而且我还需要费一大把力气去和你们逐一解释这件事情。最后我干脆直接按照某一次的时间线等你进来再和你解释这件事了。”鲁邦说。
“为什么只是我?”次元问,“而且你刚才说,没有办法保护我,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和我有关吗?”
“如果我说,我每次的时间循环都是以5月21日的7点为起点,并且以你的死亡为结束然后再次开始这一次的时间循环,那很抱歉,次元,我想你就是这场时间循环的关键。或者说,你的存活与否,就是我能否脱离循环的关键。”
“那我会努力活下来的。”次元说。
“没用的,”鲁邦虚弱地说,“我尝试把你锁在房间里,让钱形把你抓走,把你打晕五花大绑再让五右卫门看着你,偷了架飞机把你送到一个不知名的海岛,雇佣世界上最好的保镖陪着你,甚至就陪在你身边一动不动哪都不去睁着眼睛看着你,都没有办法阻止你的死。”
“哇哦......”次元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听起来......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还是以很多不同种类的死法。”
“我甚至尝试过亲手杀了你。”鲁邦冷不丁地说。
“我应该感谢你吗?没让我死在我的仇敌们手里。”次元笑笑。
鲁邦看着次元,也笑了笑。
“我很抱歉......次元。我可能要再次面对你的死亡了。”鲁邦说。
“没关系。如果我死了能让循环再次开始,你还是有机会救我的,不是吗?”次元说。
8.
“放开我,鲁邦!你在发什么神经!”次元大叫着,却没办法挣脱开紧紧困在自己身上的麻绳。按照他手臂现在的抽痛程度和手指的知觉,他大概能判断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绳圈数绝对不会少于10。
“抱歉次元......我只是听了你的话想再试试能不能救下你。”鲁邦带着歉意说。
“我的话?我说了什么话?你是不是喝多了?”次元拼命想要回头,但是却因为被束缚着的上半身而动弹不得。
“这个我明天再和你解释,如果明天能到来的话。”鲁邦犹豫着。
“什么意思?你——”
话音未落,银白色的月光下,金色的子弹打碎了脆弱的玻璃窗。全封闭的房间百密一疏,唯独那扇可以看到街道的落地窗的窗帘半掩着。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鲁邦只感觉到滚烫的金属制品擦过自己耳朵,然后看着它穿过次元大介的头颅。
9.
“带我蹲监狱?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鲁邦三世。”次元依依不舍地脱下那顶黑色的帽子,换上了千篇一律的囚服。
“偶尔可以体验一下生活,”鲁邦下意识打趣,但是从他的口中,次元听不出任何玩笑话应有的愉悦,“别小看这里,次元,这是世界上最难以逃生的监狱。换而言之,就是对你最安全的监狱。没有人可以闯进来,说明没有人可以——”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A6区域发生爆炸!A6区域发生爆炸!”
“爆炸?”次元说,随后露出了笑容,“这算什么欢迎仪式吗?还是你的运气太好了,鲁邦?我们还没来得及体验就得到了逃脱的机——”
次元只看到鲁邦惊恐地冲向他。至于对方喊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听清。或许是因为他因巨响而下意识抬起头时,看到一块硕大的混凝土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砸来。
10.
“门没锁,进来吧。”
次元愣了愣,进了门,顺手关上了门。但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他迅速下意识掏出了身后的马格南。面前的鲁邦三世,他的同伴,他的合伙人,他的朋友,面无表情地拿着他那把瓦尔特P38指着自己。
“你想干什么?”次元说,语气中带着他一贯的冷静。
“我想让你杀了我。”鲁邦看起来比他更冷静。
“你疯了。”次元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这样能让你动手的话。”鲁邦回答。
“你脑子被门夹了。我不杀傻子。”次元收起枪。
“我真的会开枪。”鲁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我没说我会躲。”次元举起双手。
下一秒,鲁邦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肩胛骨。剧烈的疼痛和让次元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或许真正让他说不出话的是面前这个鲁邦三世。他明明认得这张脸,但是这个拿着枪指着自己的人他却无比陌生。被冲击波掀飞的帽子落在他脚边,鲁邦看到这个靠在墙上的男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满脸的冷汗。
“杀了我。”鲁邦几近命令。
“想都不要想,”次元坚定地说,“我倒想看看你今天究竟是搭错哪根筋。”
“就连我已经开枪了你都不愿意动手吗?”鲁邦问。
“不。”次元回答。
下一秒,他就看见鲁邦把枪口转向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砰。
11.
“次元,今天是5月21日吧?”
“是啊。”次元没有回头。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面前这锅颜色不太对劲的咖喱上。从刚才开始这锅东西的气味就已经和他印象中的咖喱背道而驰了,所以他不得不多“关照”一下,省得在出任务的时候因为闹肚子而前功尽弃——那样未免也太难看了。
“我早该知道。要不然他们扫射我的时候我怎么还没脱离循环。”鲁邦说着,挠挠头走了出去。
次元还没来得及问他“循环”是什么,鲁邦就不见了。
他把勉强抢救过来的咖喱端上餐桌,餐桌上,五右卫门和不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口中吐出来的东西像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次元不懂他们是怎么继续交流下去的。把盛好咖喱的盘子递给鲁邦的时候他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因为这个平常总是吵得人头疼的人今天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刚才他问自己日期那句话。
就在早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次元突然感觉被掐住了脖子。就像毒瘾患者突然发病一样,鲁邦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死死掐着次元的脖子。受害者试图反抗,但是他却发现鲁邦的力气大得惊人,就好像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如同走上绞刑架赴死的人一样坦然。
不二子和五右卫门的惊呼和大叫似乎并没有鲁邦改变想法,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次元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他拼尽全力伸出手,想要摸索身边的硬物。刚才跌倒的一瞬间,他腰间的马格南与他的尾椎狠狠相撞,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突然感觉无数清冽的新鲜空气像决堤一样冲进他的喉咙和鼻腔。他像溺水一样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汲取生命必需品。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惶恐地看着被不二子和五右卫门牢牢制服在地上的鲁邦,一头雾水。
“就连这样你都不愿意动手杀了我吗,次元大介?”他听到鲁邦哽着嗓子说,“你甚至不愿意掏出就在你身后的马格南。”
12.
“请我喝酒?”次元看着面前的鲁邦。
“当然,就当是一种补偿。”鲁邦微笑着说。
“别忘了,等一下还是要出任务的。”次元提醒到。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呢,尊敬的贵宾先生?”鲁邦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补偿什么,也不懂你是不是又准备整我,但是我答应了。现在出发吗?”次元笑着问,戴正他因为无所事事瘫倒在沙发上而皱成一团的帽子。
“我来开车。”鲁邦说。
平静而美好的下午,以及死神如约而至的夜晚。
13.
鲁邦在走进厨房,看到次元的一刹那,就号啕大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甚至惊动了睡梦中的不二子。原本以为在自己身后突然发出声音的鲁邦把自己吓了一跳导致汤勺掉进汤里还弄脏了自己衬衣的次元也顾不上手头的活计,他连忙关了煤气,和从房间外赶来的几个人一起安慰瘫倒在地板上的鲁邦。
“我、我没有!”面对不二子和五右卫门的眼神,次元百口莫辩,组词造句也因为面前的情形而变得乱七八糟的,“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发誓!我转过头他就已经这样了!别哭了鲁邦,没事的,我请你喝酒好不好?你们、你们两个倒是说点话啊!”
14.
“想不到你对时间循环感兴趣。”次元翻着手中泛黄的书页打趣到。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万遍。”鲁邦说。
“是吗?可是这个名词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次元说。
“无所谓了。总之简短地说就是我也不想感兴趣,我相信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可能至少在未来50年内听到‘时间’这个词就会难以避免地有一种反胃的冲动。”鲁邦皱着眉头。他翻着手上这本他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背诵“土拨鼠之日”那一章节的古书,再一次一行一行认真地阅读着,虽然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果然一点用都没有,”他嘟囔着,把书丢到一边,“走了,次——”
这次阅读的时间似乎格外地长。他看到次元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睡着了。他看着这个与他形影不离的男人的睡颜,陷入了他自己都未曾触及的思考中。
时间循环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鲁邦被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吓到了。他摇摇头,迎着从硕大玻璃窗中投进阅览室的阳光,轻轻摇醒了陷入浅睡眠的次元。
他见过太多次次元在他面前合上双眼的场景了。但是唯独这一次,他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被点亮了。就好像每次看到次元的死时,什么东西被熄灭了一样。
15.
“次元!!”
次元的手被身后传来的几乎是尖叫的声音吓得狠狠一抖,手中的汤勺直直坠入锅中,溅起的汤汁弄脏了他的白色西装内衬。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衣服苦恼,就开始为迅速淹没在汤汁中的汤勺而破口大骂。
“今天是几月几号!!”鲁邦冲进厨房揪着他的领子,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5、5月21啊……”次元磕磕绊绊地回答。
“5月21,5月21,5月21!我现在就宣布我他妈哪怕把全世界的总统杀了统治世界然后他妈的命令所有的科学家给我造一台时光机让我回到2百万面前把那个创造了5月21日的人给杀了!!5月21就应该从全世界、不对,全宇宙的日历中被抹除!!”
“鲁邦?一大早的,你撞坏脑子了吗?”次元小心地握上他的手,然后把它们从自己的领口扯下。
鲁邦愣了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就在次元好不容易把汤勺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他的余光好像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一抹红色。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16.
“门没锁,进来吧。”
次元刚进房间,就看到鲁邦拍拍为他留下的床脚处一小块地方。他接受了这个暗示,并且关上门坐在鲁邦旁边。他点燃一根烟递给鲁邦,而鲁邦欣然接受了。
“我尝试杀了你,尝试让你杀了我,最后尝试自杀——不过让你杀了我和自杀是穿插在一起的,因为你完全没有动过任何杀了我的念头。”鲁邦吐出一口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次元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虽然他听不懂面前这个精神状态可以说是全世界糟糕透顶前三名的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他知道关系到他和自己性命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当成随口一说的玩笑去看待。
“时间循环。”鲁邦看起来有点反胃。
“那你也不应该尝试自杀。”次元语重心长地说。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是时间循环?”鲁邦转过头。
“相比起那个鬼东西,你尝试自杀这件事情来得更要紧些。”次元吐了一口烟。
“我本来也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当然你也不用担心,因为一旦我和你之中有一个人死了,我就会重新进入循环,然后那个循环你你们就会完全忘记这件事情。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担心了。”鲁邦说,叼着烟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加疲惫。
“别这样,鲁邦,”次元轻声说,“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次了,”鲁邦回答,“但是很抱歉,次元,我只能说一点屁用都没有。作为循环中心人物的你我死亡的次数比不二子渴望拥有的财富总数还多,当然也可能是我被循环搞昏头记不清数。”
“……”次元张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找到解决办法了,但是我没有办法达到。”鲁邦说。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鲁邦三世办不到的事情吗?”次元笑着说。
“古书说,走出土拨鼠之日需要达成完美的一天。”鲁邦把抽完的烟丢到床头,伸手问次元又要了一根。
“这不是很简单吗?”次元说,轻轻擦开打火机点燃鲁邦嘴里的香烟。
“我有时候会怀疑你有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成熟。”鲁邦皱了皱眉头。
“我们过的每一天都很完美啊,”次元耸耸肩,“做着我们真正想做的事情,说着我们真正想说的话,爱着我们真正想爱的人。当然最后一条局限于你和五右卫门那家伙。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鲁邦愣了愣。他转过头,问:“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17.
“以上,就是这次的行动计划。”鲁邦把地图卷起来,然后轻松地靠在椅子上。
“势在必得哦,鲁邦,”不二子笑着,把手搭在鲁邦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畔,“你为了人家去冒这个险,人家真的很感动——”
“这不是应当的嘛,不二子——”鲁邦拉长了尾音,转过头看着不二子。
次元大介早就习惯了这个场景。他站起身准备按照计划所说的那样提前准备好必要的装备,但这时却被鲁邦叫住了。他回过头,看到鲁邦破天荒地轻轻拨开不二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连不二子也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要在任务前喝一杯吗,次元?”鲁邦狡黠地笑着。
“请我喝酒?”次元问。
“我昨天可是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酒馆,我想他一定也会很合你胃口的。”鲁邦说。
“你在打什么算盘?”次元皱着眉头。
“我打什么算盘,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鲁邦像一位绅士一样朝次元伸出手。
“……”次元沉默半晌,随后说:“随你便吧。现在去吗?”
“我来开车!”鲁邦兴致勃勃地喊到。
“真有活力。”次元扶了扶有些错位的帽子。
酒吧的装潢比次元想象中简约很多。在次元的印象里,鲁邦口中那些“很不错的酒吧”基本的标配就是灯红酒绿。宽大的区域中心是一个人满为患的舞台,渴求着短暂瞬时却依然能保留着些许温存的情爱的男女在此处寻求丘比特的恩典。
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夜幕降临,这个沉睡的爱神并没有完全显露出它真实的一面。零星散落在不同区域的客人让这个白天的酒吧看起来更加冷清,但鲁邦显然不在乎。他哼着小曲,轻车熟路地带着次元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包间。他们各自点了酒,却在品尝到酒精带来的愉悦感后依旧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
“你到底——”
“次元——”
他们同时愣住了,以一种惊讶的神情看着对方。次元耸了耸肩,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反正他的问题也是想知道这个思维跳跃性堪比游乐场设施的神偷这次究竟又想讲什么。
“次元,我想说的是——”
次元突然感受到他放在桌上的左手突然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鲁邦伸出他的右手,轻轻覆在了次元的手上。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突然加速的心跳提醒他不能再继续喝手中这杯酒了。鬼知道这个该死的鲁邦三世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他不自在地扭扭身子,顺势把手抽了出来,聊胜于无地摆弄了一番戴得工工整整的帽子。
“你想说的是?”次元问,压着嗓子。
“我想说——”
鲁邦突然凑近了他。骤然缩短的距离让次元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对当下的情况做出分析,也没来得及对即将出现的情况做出预判。千钧一发之际,他甚至能感受到三世温热的鼻息,让他的面颊痒痒的。
“你想说要不要再来一杯。不了,鲁邦。任务前喝酒本来就是大忌。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走了。”次元把脸别过一边,随后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拢了拢因为坐姿而有些不平整的西装。
就在他转身要往外走时,鲁邦突然伸手攥着他的左手。他回过头,发现鲁邦正以一种恼怒的神情看着他——就像明明已经做了值日却没得到班主任表扬的男初中生,又像个得不到应有的小红花和糖果奖励的小男孩。
“次元,你真的很不解风情耶!”鲁邦不满的叫到。
“鲁邦三世,你发什么神经!”次元压低声音,这让他本身就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更富有一种独到的魅力。
“你看不出我想吻你吗?”鲁邦辩驳到。
“你疯了吗?还是瞎了?”次元也反驳。鲁邦看到在帽檐和刘海投射的阴影下,次元深色皮肤上隐隐约约升起的暖色。
“随你怎么说,总之这个吻你给我欠着。”鲁邦从座位上翻下,恶狠狠地瞪着次元。
次元看着鲁邦怒气冲冲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失语。
“走了,次元!”
“噢!”
警报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从高楼中落下。踩在自动扶梯的履带上,次元大介和鲁邦三世再次履行了他们的“诺言”。虽然这次任务暴露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快,而且很明显,次元的状态大不如前,但他们还是在五右卫门的掩护下稳稳地坐上了一直停在门口的黄色菲亚特。
引擎启动的那一刹那,钥匙旋开的不仅是这辆老爷车的能源,还是鲁邦的脉搏。那一刹那,他甚至能同时感受到脖颈处和胸口可以说是地震一般的跳动。除了面对前后夹击的包围圈和密集得像南方春季梅雨一样的子弹,他还需要同时关注扛着破甲炮,从天窗开口还击的搭档。次元大介站在他旁边,一如既往。
“这次挺简单的?”鲁邦试探性地问,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吓人。
“啊?”他听到车顶处传来有节奏感的金属碰撞声,男人熟练地装弹、上膛、狙击,“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狂妄了点?”
又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为了躲避突然从面前出现的直升机,鲁邦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下一秒,他看到次元跌落到副驾驶位上,而在他们身后是继续追击着的枪林弹雨。鲁邦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副驾驶位的那团黑影挣扎着坐了起来,口中还尽是嫌弃着他车技的话语。
次元再次探出了头,用最后一发子弹解决了两架穷追不舍的直升飞机。
爆炸声中,次元稳稳当当地坐回了副驾驶座。
“搞不懂你让我穿防弹衣的目的是什么,”次元点起一根烟,“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鲁邦一把拽了过去。他口中的烟还没来得及接触温暖的火光,就碰到了驾驶位上的人迫不及待的唇,接受着他的吻。他还没下意识推开索吻者,菲亚特就因为驾驶位无人操控而直直打滑到了一个窄小得巷口,最后稳稳当当地侧卡在巷子的缝隙中。
“我操。”次元的大脑努力处理着刚才的信息,而现状告诉他“菲亚特卡在巷子里”远没有“鲁邦三世吻了他”来得更惊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鲁邦,语气中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气急败坏:“你有病啊?干嘛突然间亲我啊?要庆祝也不是这种方式吧?”
“我说过你欠我一个吻吧?”鲁邦理直气壮地说。
“我也没答应啊!”次元叫到。
“那我们偷东西,那些被偷的人也没答应啊!”鲁邦不甘示弱。
刚经历完扫射、撞击、颠簸和同性同伴的吻的次元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自杀了。从今天中午鲁邦对他做的、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开始,他就一直不在状态——他总是会想起那段距离,那个表情。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任何多余的情感所左右,他甚至不能拥有情感,某种程度上他经常这么告诫自己。
他承认人类因为情感的存在而变得出乎意料的团结和强大同时人类也因为情感变得出乎意料的自私和弱小。而对于靠着谋财害命的、拿着手枪的、树敌无数的他,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那个不苟言笑的保镖,次元大介来说,情感是有可能毁掉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最恐怖的定时炸弹。
他只觉得头很痛。回想起因为中午的事情而影响到整个计划的次元只觉得有些羞耻,后来这种自责又转为了许些愠怒。他放低座椅,闭上眼睛,把帽子摘下放到一边,顺便拍开了鲁邦想要触碰他的手。
“先回去吧。”他说。
无人应答。
“鲁邦?”他又试探性地问道,“鲁——”
次元只觉得有什么重物突然压在了他的身上。鲁邦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驾驶位的安全带,顺着菲亚特倾斜的方向,加上地球重力的顺水推舟,稳稳地落在次元身上。他突然觉得有些缺氧,可能是因为鲁邦的腿卡在他的腰间,让原本可以自如的呼吸因为异物而变的有些急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次元问,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我想确认你是否活着,以及我是否像你爱我一样爱你。”鲁邦俯下身,把左耳贴近次元的胸膛。就如同次元大介打出每一发子弹火花的炸裂声一样,他的心跳就如同他的名气震耳欲聋。一次次的泵血和搏击清晰明了地传进鲁邦的耳朵,他甚至不用通过触碰去获得次元肉体存在的真实感,因为次元的心脏已经告诉他他成功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次元说。
“是吗?”鲁邦抬起头,看着刘海下次元露出的眼睛,“我知道你爱我,次元大介,一直。”
“很好笑。”次元把头别到一边。
“听着,次元,你总有一天会对我承认的,但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鲁邦轻轻把次元的头转了回来,让他能看着自己,“我陷入了一个时间循环,至于这是什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个循环中我经历了无数次你的死,也自己寻死过无数次,甚至驾驶轰炸机炸平了意大利,用卫星把太平洋一个小岛抹去。但是我都没办法阻止失去你。”
次元愣了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鲁邦也没指望他现在就能理解那段该死的循环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他接着往下说:“我尝试了无数种方式破局,但是总是失败。我明明已经按照书中说的那样达成完美的一天,我们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还在任务前夕度过了愉快的下午,但是没用,次元,你还是死在了直升机的加特林下,死在我面前。我那个时候都快绝望了。”
“但是现在我活的好好的,”次元说,“你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成功的吗?”鲁邦问。
“大致可以推断得出,你今天做的那些事情看样子并不只是为了拿我取乐,或者是和峰不二子打的什么恶趣味的赌。”次元回答。
“我怎么舍得用你的性命做赌注?”鲁邦心疼地看着次元,“我已经失去你太多次了。”
“自信点,天才小偷,”次元说,“你也不止一次拿我的性命做赌注去讨好其他女人的欢心了。像你说的,时间循环里不知道有几个我已经死在你手上了。”
“时间循环我是被逼无奈。”鲁邦无辜地解释道。
“现实你怎么解释呢?”次元反问。
“所以我说你爱我,次元大介,你的醋意让我没办法忽略你这个人的存在。”鲁邦说。
“那你呢?”次元问,掷地有声,“你爱我吗,鲁邦三世?”
鲁邦眨眨眼,再次吻上次元的唇。后者没有推开,反而挺着腰,应承地给予相应的回应。推杯换盏之间鲁邦甚至已经解开了次元的领带和他沾染了硝烟扬起的灰尘的头两颗扣子。明显带着情欲的气味盖过了晚风的清冷,直到次元不得已拍拍鲁邦的肩膀,他才依依不舍地从温和的触感中脱离。
“我从未想过我对其他女人的关注是因为你。”鲁邦看着次元,把他的刘海拨到一边好让自己能看清楚那双漂亮的黑眼睛。
“直到现在你还把我和那些女人相比较吗?”次元回答。
“冷静点,亲爱的,”鲁邦又吻了上去,只不过浅尝辄止,“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我对她们的热情,甚至是把你抛在身后的那种不公,仅仅是因为我不敢面对我对你的真实感情。我不像你,次元,你是一个杀手,你可以把自己的心牢牢地锁起来,不会容许任何一丝多余的蛛丝马迹从那个无底洞里泄露。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怕我的付出没有回应,我怕我藏不住我的真心。”
“令人感动的借口。”次元说,语气轻轻的。
“我已经得到时间之神的惩罚了,次元,你可以原谅我吗?”鲁邦俯下身子,他和次元距离之近就好像他完全是触碰着爱人的双唇在说话。
“权力不在我,”次元抓着鲁邦撑在他身边的右臂,“我不掌控时间。”
“是的。说不定明天循环再次开始,你就会忘记这一切,只有我会记得这段阿拉伯式的愉快夜晚。”鲁邦笑着,亲吻他的脖颈。他从未想像现在这样可以仅仅通过聆听另一个男人的喘息声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愉悦。
“那就再对我说一次你刚才那番长篇大论,”次元回答,扬起下巴,唇齿间的字词带着舒适的气音,“不能让你把好处全占了。”
“所以你承认你爱我了,次元大介。”鲁邦扯出次元掖进裤子里的浅蓝色衬衫。
“弄清楚情况,鲁邦三世,是你先向我告白的。”次元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追随着鲁邦的动作。
“我——”
“鲁邦——!!!”
熟悉的警笛声就像在电影院里突然间大吵大闹的没素质低龄小屁孩,一瞬间就把前一个小时铺垫起来的所有乌托邦式气氛扯得稀巴烂——完全没有办法再次缝补好的那种稀碎。鲁邦和次元在抬头看到钱形的一瞬间同时说了一句脏话,那种绝对不会在对方面前说的那种、甚至连五右卫门都没听过的脏话。鲁邦叫骂着钱形没有眼力见,扯了扯领带翻身回了驾驶座。次元也懒得管现在只剩下两三颗扣子维护着他最后尊严的衣衫,只是迅速带起帽子,用子弹回应子弹。
“别死了啊,次元,”鲁邦笑着说,“我还没睡你。”
“说点吉利的,你这个混蛋。”次元用马格南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18.
“次元,次元!”
次元在睡梦中被吵醒。他本来想翻身,但是腰却痛得像抽筋。他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着同样光着上半身的鲁邦。一瞬间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再次从警察的追捕下逃脱,被不二子和五右卫门数落超长时间的迟到,目送再次修行的五右卫门和拿到咖啡豆的不二子心满意足地离开,紧接着——他只记得鲁邦进切地拉着他冲上楼,他们互相交换着吻笨拙地打开卧室的门,然后他就没印象了。
“次元,”鲁邦认真地看着他,“今天几号啊?”
“啊?”次元撑起身子,迅速回想了一下,“5月22吧,我记得......”
“啊,啊,5月22日,”鲁邦深呼吸了一口气,眼角泛出泪花,“耶稣诞生的日子就应该定在今天。”
“对了,昨天回来的时候,五右卫门说厨房的抽油烟机坏了,你有空去修一下,”次元打了个哈欠,扯掉鲁邦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我再睡一会儿。”
鲁邦看着次元,像是在思考什么。后来他耸耸肩,在次元的叫骂下钻进他的被子里,牢牢地抱着这个头发乱糟糟的人。
“我可以明天再修。”鲁邦说。
后记:
感谢你看到这里!
之所以入坑第一篇就写下死亡轮回这么沉重的东西,可能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在看了TV和几部剧场版之后,对于某些时候鲁邦对于次元那种关心的理所应当和次元一次次的迁就感到有些不满(可能因为我是过激亲妈粉^^)特别是看意大利游戏的时候看到次元被用刑后三世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宝物拱手让人(当然知道是有小心思的)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啊,全世界的鲁邦都应该学学小池鲁那样知道珍惜次元就好了”。
当然我写下这个后记并不是谴责某一方的过错,因为毕竟鲁邦这个角色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小猴,而次元大介本身就是他最忠心的伙伴——某种程度来说是这样。如果文中哪里写得不好或者您不满意我在这里先给您道个歉,毕竟带着滤镜去写东西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主观。没赶上521,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银土/九鸦】生命如长河⑥(完结)
*坂田银时×土方十四郎 以九尾狐和乌鸦为背景(注意!不是鸦天狗,是乌鸦!)
*本文1w+ 全文6w+,已完结
*存在一定私设!!
*如果有ooc是我的问题~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因为各种阅历不够,专业知识一些方面或许不足!!存在一定bug!希望故事整体大致没有问题!
*推荐bgm沈圭善-《달과 6펜스》(月亮与六便士)
一
坂田银时和吉田松阳说完自己想变成人类的想法后,老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这位学生许久。
...
*坂田银时×土方十四郎 以九尾狐和乌鸦为背景(注意!不是鸦天狗,是乌鸦!)
*本文1w+ 全文6w+,已完结
*存在一定私设!!
*如果有ooc是我的问题~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因为各种阅历不够,专业知识一些方面或许不足!!存在一定bug!希望故事整体大致没有问题!
*推荐bgm沈圭善-《달과 6펜스》(月亮与六便士)
一
坂田银时和吉田松阳说完自己想变成人类的想法后,老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这位学生许久。
最后老师说,再给你半天时间考虑吧银时。
半天内,几万年的朋友们逐渐聚集在这里,不再弥漫着苦涩药味的庭院里。
九尾狐失去尾巴会死,许愿却是成为人类,这明显是个悖论,所以成功概率完全不知。
朋友们是来劝阻的,实际上说是劝阻,却谁也没说出“你不能这样”这种话。志村新八和志村妙只是对视了一眼,露出要哭的笑脸说,那我们等你;近藤勋知道男人是为了谁,用发紧的声音喊了几句“狐狸”,然后沉默;冲田总悟目光移向一边;高杉晋助仍然用着烟斗,吐出一口烟后说随你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命;桂小太郎闭着眼睛,双手藏在宽大的和服之中;胧一如既往地少言,伸手压了压那头蓬松的白色卷发。
在此之间,坂田银时一直看着地面,偶尔抬眼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
直到神晃带着神乐过来,神乐扑进坂田银时的怀里掉下眼泪。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神晃问道。
坂田银时一边作势揪起怀里的兔妖说着不要把鼻涕擦我身上啦,一边还是摸着少女梳理好的头发。最后他与神晃对视,他说
“我很寂寞。”
这一句话令神乐眼泪更加擦不完,她明白,所以她没有去问小银,你考虑好了吗?
很多年前,她的母亲江华在徨安的时候,也是知晓了“寂寞”,才会与爱人一同离开,甘愿赴死。
美丽的,漂亮的徨安之主。
神晃“噢”了一声,胸膛起伏,也只是“噢”了一声。
笨蛋们,我又不是一定会死,不要搞出这种气氛啊。坂田银时一个一个看过去,坂本辰马大笑说当然啊金时,你还不能死呢,你还欠我钱呢。
坂田银时发出“啧”的声音。
大家陆陆续续开口,聊起很多,百年千年,聊起不知道按照妖怪的年龄算前半生还是后半生的事情,直到吉田松阳再次出来,坂田银时毫不犹豫地走到老师面前点头。
“如果真的有意外…”坂田银时回头说:“请你们帮我和那家伙说,没有狐妖缠着他了。”
时隔一个月,土方十四郎才知道这些事情。黑夜浓的像电影幕布,没有开灯的寝室里,桂小太郎的脸他都有些看不清。
“既然如此…你们告诉我就证明…”
“不,还在进行中,只是我们商量了以后决定不能让你蒙在鼓里,这是最蠢的后路。”桂小太郎摇摇头,吹着手中乌黑的羽毛。
是啊,这是最蠢的后路。土方十四郎心里认同道。等了那么久,最后真的出现什么就彻底消失,假装能让那个人回到正常生活…白痴吗?在家里看电视剧看多了吧?经历过这些,谁还能回到正常生活。他想到这一个月,对自己态度怪怪的,欲言又止的近藤勋他们。
“那你现在决定?”高杉晋助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柜的阴影下,和服上的蝴蝶好像真的要飞出来一样。
土方十四郎却没回话,低着头看着木地板。
桂小太郎回头:“难道你在害怕吗?”
被看穿心事,黑发男人拧眉带着笑容“啊”了一句:“那个人,喜欢的是几千年前的我吧?我现在作为人类,能做些什么呢?”
“你需要做什么吗?或者说,你们的相处方式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这倒没有。”
桂小太郎笑了笑:“更何况即使几千年过去你还是喜欢上银时了啊作为人类。”
“我…我没有…!”土方十四郎下意识反驳。
“土方,性格是环境后天形成的,在暴躁的家庭或许会生出暴躁的脾气,在阴暗的家庭或许会生出自卑的情绪。但是灵魂,灵魂是我们作为转世不断追随的东西。暴躁的性格,懦弱的本能但是仍然能够坚定某条路走下去,那是因为灵魂不会变化,无论何时。”长发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开:“就算你是人类,也可以不借助妖力前往他的身边吧?用人类的方式。”
“只要结果是正确的,走这么远的路又何妨呢?”
二人离开了出租屋,只留下土方十四郎一人,卧室再度寂静,留下足够的思考空间。
“银时…”土方十四郎低声喊道。他顺手打开衣柜,看见自己摆放整齐的衣服。
当坂田银时连续穿了三天西装的时候,土方十四郎终于忍不住问你不能变出其他衣服来吗?结果对方反而很惊讶大吵大闹道妖怪哪有那么神奇啊!这是我买的还是我找松阳借的钱呢!!
土方十四郎那时不知道“松阳”是谁,只觉得很奇妙,原来妖怪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无所不能,难怪第一天见面没有变出红豆派而是和自己纠缠不清,问那他嘴里那时红豆哪来的,坂田银时支支吾吾说可以移物,和隔壁桌别人换了一下,可能别人咬下去就是一口蛋黄酱什么的。
黑发男人虽然觉得很不道德,想起隔壁大叫一声跑去前台但还是大笑,最后说算了,你先穿我衣服吧,不然总是一件别人还说我虐待“表哥”呢。
后来坂田银时不跟着自己出门,他回家就总能闻到一股洗衣液的香味,有时堆积在盆里的衣服消失不见,变成了挂在阳台上吸收风和阳光的纺织物。银发男人有时就坐在阳台对面的椅子上抬头看着飘来飘去的衣物,听到声音才回头笑着说,哟,欢迎回来。
于是不过片刻,他下定决心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定最早的一班新干线。
等了几千年了,再等等我几天也无妨吧?
土方十四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入夜色之中。
二
土方十四郎实际上对于坂田银时的出现没有太大反应是因为他好像在成长过程中,因为一些事情潜移默化接受了或许世界上有这类事情的存在。
或许是少时眼花的窗户外面一闪而过的白色狐狸尾巴,又或者是一只戴眼镜的麻雀啄食着米粒在窗台上。
尤其是小学初中高中上学路上,电线杆上一排排乌黑的鸦群。那群乌鸦如果不是错觉,总是在盯着自己,走一路跟一路,更有甚者会下来啄他一口。
好疼…!土方十四郎捂着被啄的脑袋回头看去,一个看起来身形不大的乌鸦挥着翅膀等他注意到自己,然后悠悠然飞走。
这算什么?他有些疑惑。回去以后和兄长父母说过这个事情,他们也只是惊讶说哎呀这个地方竟然会有这么多乌鸦吗?然后看看男孩的额头发现没什么伤。
“证明十四郎会很幸运啊!”土方为五郎最后总结,得到了完美的答案。
记得初中放学和同学们一起回家,路过摊贩没有老板看守,但是看见一只雪白的兔子在笼外。他“啊”了一声,双手捧起它左看右看没见到卖家,只好又默默放进笼子里。
“土方你看它耳朵旁边的毛发,怎么好像带一点橙色。”同学纷纷围过来,土方十四郎也凑近去看发现是真的,甚至像两个装饰物一般。
第二天再去上学的路上,一位少女穿着旗袍坐在长椅上摇着扇子,面前摆着许多空空的笼子。
您好。土方十四郎上前搭话,他问那只特别的兔子是被买走了吗?
女孩睁开一只眼撇了他一眼说是呀是呀,被好心人一天能管五顿饭的好心人接走了呢阿鲁。
“阿鲁?”他重复了一遍,看见老板橙色头发上悬带着蓝色流苏的装饰物。
“能一天管这么多饭,一定是个好人家吧。”土方十四郎鞠躬和女孩告别。
在离开武州,去东京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土方十四郎距离十八岁还有不到一个月。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自己家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将书柜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找,在找什么却一概不知。
卧室没关窗帘,窗外下着暴风雪,雪花洋洋洒洒,几乎看不清天地万物。
好冷,怎么会有这么冷的天气?他不由自主地想。明明在屋内,彻骨的寒意却从心底里升起散发至四肢,好像风从何处飘进,吹起他的刘海。
他的蓝色眼眸里只剩下一片白色。
土方十四郎还在找东西,找什么呢?好像是什么动物,是什么传说故事,是什么历史书。好像是谁和他说小乌鸦同学,也好像是谁喊着什么山神大人。
他不知道,他只是翻乱了自己的房间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兄长,他放下心来,一直拧在一起的眉眼总算放松些许,往前走了几步喊着“哥哥”。
土方为五郎穿着和服,像是很久之前生活的人。男人注视着跑过来的少年,禁闭的房间里刮起大风,他温和道:“山神大人。”
土方十四郎被风迷住眼睛,伸出手去遮挡,他问山神是谁?你又是谁呢?为什么穿着和服又为什么一副悲伤的神情?
再睁眼,房间恢复寂静,什么也没发生。土方十四郎忘了刚刚谁在这里,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还在找什么。
所以他推开门,准备跨入暴风雪之中。
雪太深了,踩下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寒风不顾一切地刺过,如同荆棘一般拽住他,尖锐的刺扎进骨肉之中。
模糊中他看见有谁在前面,那个人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好像恶劣的环境并不存在一般。
“等等我…”土方十四郎喊道。
那个身影顿住,好像在犹豫什么。
“混蛋…我让你等等我啊…!”他继续踩着厚厚的雪艰难地行走。身后屋子早已消失,只剩下漫天风雪和身上的痛苦提醒着土方十四郎。
“土方,我在等你。”
那个人说道,流下一滴泪。
土方十四郎猛然睁开眼,身上的冷汗浸透床单,他大口喘着气。
梦境里发生了什么醒来的这一瞬间竟然全然不记得了,只是心脏被压上沉重的石头,连吸气也变得不通畅。他起身,推开隔壁兄长的房间,土方为五郎正在清点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噢十四郎,怎么还没睡?”兄长笑着,在白炽灯下指着摊开的行李箱:“刚刚还和爸妈说要不要再给你带点零食呢。”
土方十四郎的一滴泪水砸落在地上。
终于吐出一口气,从那个雪天走了出来。
土方为五郎没有发觉,只是自顾自拿过一袋薯片塞进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
土方十四郎大学学的是经济科,大二有人向他递来橄榄枝问是否愿意一起合作创业。很古老的书信方式,接过信封的时候他甚至左看右看确实没看见电话号码的留存。
来到约定的餐厅,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了,一个叫近藤勋一个叫冲田总悟。
先存个电话号码吧?土方十四郎建议道,他本来都打算当个骗局来看看的,没想到是真的邀请创业。近藤勋“噢噢”着,拿出智能手机挠挠头说哎呀我知道,号码嘛!冲田总悟叹气,拿过对方手机利落地留下彼此联系方式补充说“你要小心哦土方先生,我说不定会随时发垃圾信息骚扰你。”
为什么?土方十四郎在心里吐槽,看着栗发男孩许久突然笑了出来。冲田总悟很不爽,说喂你干什么,难道需要我把辣椒酱灌你鼻子里吗?
什么啊干嘛被看了是这个反应啊!你是s吧!!土方十四郎拍桌而起,然后才说起自己曾经上学路上有一群乌鸦群。
“有一只啄人的乌鸦,刚刚让我觉得你们很像而已。”他说,想了想又补充说不是在骂你,只是很奇妙的感觉。
土方十四郎注意到冲田总悟搅拌可可的手速度慢了下来,所以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要不要换点其他的?
“我讨厌你。”冲田总悟露出复杂的表情,在自己杯子里加满了辣椒酱推给土方十四郎。
到底是为什么?
土方十四郎百思不得其解。
人生恍惚而过二十七年。创业很成功,工作也算顺利就是加班很多。
傍晚回家的路上土方十四郎叹气,想着最近的工作安排以及还有哪些任务。
他想明天中午吃点什么好,薯条吗?还是咖喱饭呢?晚上要不要去喝点酒呢?
“《异形VS黑帮》超好看啊!!”路过的一对情侣说道。是个恐怖片吧?土方十四郎打了个哈欠。
推开自己出租屋的门,一只九尾狐趴在地上听见声响抬眼看向自己。土方十四郎愣住,退出去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走错。
喔,看来是加班加得脑子出问题了。他喃喃自语。
三
剥夺尾巴的过程是痛苦的,像是被人放进滚烫的油锅里面炸着食物一样,浑身的经脉都被人扯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坂田银时疼到几近昏迷却又因为疼痛保持着脑袋迫不得已的清醒。
变成人类究竟有什么好,坂田银时也扪心自问过。因为那么多反乱,他对人类没有好的印象,可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接触的事情又让他染上了人类的气味和色彩。
那个收租的婆婆叫登势,每天抽着烟站在柜台那里招待着来来往往的醉鬼。坂田银时借住在她楼上,每隔一个月就要跑掉躲掉房租,攒满三个月以后又乖乖交上,以至于改邪归正的小偷凯瑟琳问你这是什么仪式吗难道?
“老太婆你说人类有什么好?”坂田银时倒上一杯酒。
“妖怪又有什么好?”登势吐出一口烟。
来来往往人声喧杂的小酒店里,银发男人愣了愣“诶”了一句。
活得长一些也不见得很快乐吧?不断地结交缘分又不断地失去缘分,像我们这种生活在幕府落败的年代,活完这一辈子就够了吧。她掐灭了烟看着男人。
“人类不就是在这短短几十年里过完一生就算成功的家伙吗?比起你们妖怪,你们怎么样才算成功呢?”
登势带着笑容看着坂田银时:“反正到现在都没钱交房租的话,肯定不算成功吧?”
“喂老太婆不要这样评判一个珍惜珍贵妖怪啊!!”坂田银时锤桌:“你家要是养了一只一天吃五顿的家伙你也交不起的!!”
凯瑟琳拿着扫把过来比个鬼脸:“略——不靠谱活了几万年的家伙——”
哈?谁能来管一下这个成年才改邪归正的混蛋小偷啊?!
酒馆本身就热闹,柜台叽叽喳喳没人注意这边一小处在闹着什么,大家推杯换盏,在密闭的空间尽情欢笑,脸上染上醉酒的红晕。有人含糊不清指着坂田银时说“老板,快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啊!”
坂田银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可以和人类交心至此。
一个月前,近藤勋扶着喝醉的土方十四郎送到家门口,坂田银时将男人放在床上,摸了摸对方发热的脸颊,想虽然明天不上班,但还是擦拭一下身体以免被唠叨吧。于是他转身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泡在里面。
银时。
坂田银时抬头对上那个人醉醺醺的神态,抿嘴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土方十四郎伸手捋起他的白色卷发,比想象中的软和,好像少时路过大片有着蒲公英的途径上跑过去张开手碰到的瞬间的触感。坂田银时任由对方行动,小心地拿起沾染了温度的毛巾拂过黑发男人的脸颊。
“银时,我喜欢你。”没有任何预兆的,土方十四郎轻轻说道,目光没有离开眼前的人。
坂田银时顿住,过了一会才继续手上的动作。他没说话,于是土方十四郎就在等他的回复。
“…嗯…很久很久之前吧,土方…我就听你说过了…”坂田银时又将毛巾浸入水中,眼睛一阵酸涩:“真过分啊…这次又是你抢先说了,太狡猾了…”
土方十四郎眯起眼睛笑了,好像对方在开玩笑一样,他说银时你这个骗子,那么久之前我们认识吗?
认识的啊,坂田银时忍耐住反驳的心情,他多想说,按照时间来说我才刚化形不过十年左右就认识你啦。但是最后他只是沉默,抬眼和土方十四郎对视道,无所谓土方,无论多久之前认不认识,我也喜欢你。但是你现在喝得太多了明天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太过分了,所以我要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告诉你一次。
“…不要告诉我。”
对方的回答却令他措手不及。
“你是妖吧?我是人类,你随时都会离开我然后有下一个纠缠对象吧?那我才不要和你许下什么两情相悦这种戏码呢。”
怎么喝醉了和小孩子一样。坂田银时想,皱着眉笑道:“那我就纠缠你一个人一辈子好了,我发誓。”
“那我死了呢?”土方十四郎烟蓝色流转的眼眸看着银发男人。坂田银时张张嘴,欲言又止。
从几千年前他的爱人去世以后他知道,土方十四郎再也不会转生为妖怪,生命将短暂如云烟,变成人类也只是可以在人类的几十年里拥有过去的记忆。
手拉手过完几十年已经算是最好的happy ending。
“我会一直找到你的。”坂田银时回应道,事实上他也一直这么做的。
所以他想,土方你放下心吧,我不会和其他人一起的,我将一直跟着你直到妖怪陨落的那天。
坂田银时举起毛巾想要继续擦拭,对上的是土方十四郎眼里的眼泪。
“不要…”土方十四郎侧躺着,手仍然摩挲着对方蓬松的卷发。
他说,坂田银时,那你这一辈子太苦了。
坂田银时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好像一道雷光劈在自己心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人,对方那滴快要落下的眼泪被放大在眼前,电影也变成了一帧帧的画面。
有人暂停了坂田银时的时间。
“你如果一辈子跟着我,太苦了银时。我或许下辈子变成食蚁兽呢?你看过《重启人生》吗?或许我这辈子功德没攒够呢?”土方十四郎含着眼泪轻笑道:“我万一变成屎壳郎怎么办?我还会变成很多很多东西…会变成一棵树吗?那你也要陪着我吗?”
“银时…那你呢,你的人生呢?”
坂田银时深呼吸着,好像空气稀薄一般。他张口想要反驳对方,却被土方十四郎打断了。
“难道你想说什么我的人生就是和你一起吗?你电视剧看得太多了。”男人弯眉,眼眶里的泪落下:“比起我,我更想看到坂田银时的人生,我想看到你的未来。”
“所以银时,如果你真的在我清醒的时候告白我一定会拒绝你的。人和妖怪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只是你弹指的时间,我…既不想你忘掉我我又不想你被我束缚。”
“所以,拜托了,不要告诉我。”
土方十四郎闭上眼睛,源源不断刚刚忍耐住的泪水涌出。
这是作为自私的人类,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得到的唯一答案。
房间里一片寂静,直到传来陷入深度睡眠后平稳的呼吸声。
坂田银时身旁的那盆水已经彻底凉了,想要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靠近黑发男人,几缕头发蹭上对方的手背。
“土方,我爱你。”
一滴泪滴在土方十四郎的脸颊上。
坂田银时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四
荻城。
坂田银时出生的地方,吉田松阳找到九尾狐的地方,也是发生过传说故事的地方。
如今随着一座座楼房建立,吉田松阳又搬回这里,在偏郊区的地方坐落着新居和室,而老师本人决定再过些时日去考个教师资格证继续教书。
他要教人类世界的历史文学。
不过土方十四郎犯了难,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没有告诉他地址,他也只知道荻城然后匆匆赶过来了,坐了六个小时的新干线,男人现在腰酸背痛。
该去哪?土方十四郎顺手买了一张地图比划那里是森林,那边是东边村庄,所以吉田松阳先生家在哪?他哭笑不得合上地图。如果是和式建筑,应该会比较显眼吧,所以他打算去路边店铺问问。
“大姐头,这箱啤酒放哪?”土方十四郎面前走过一位橙发少女,肩上扛了两箱啤酒。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去帮忙,女孩抬头,眨巴着眼睛大喊“十四!”。
“谁是十四…啊!老板…!”土方十四郎想起小学卖着特别的兔子的老板。少女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然后咧开嘴露出笑容,头顶蹦出两只兔耳朵:“你有恢复记忆吗阿鲁!”
兔子…你是兔妖吗?!土方十四郎大惊,后来一想怪不得当时对她头上的装饰物多注视了几眼。
“小神乐,怎么还不进来?”志村妙走出来,看见土方十四郎的时候耶下意识喊道:“哎呀,土方先生。”
“你也认识我吗?”黑发男人将啤酒放在指定地方环顾了一圈这家便利店,松果类食品很多,打着“强力推荐”黑体大字下面放的是夏威夷果巧克力。
土方十四郎大概想到,这些应该都是坂田银时的朋友。
“嗯,我弟弟曾经去看过你好几回呢。”志村妙笑道,比划了一下眼镜。土方十四郎瞬间恍然大悟,他看看神乐,又看看志村妙,小心翼翼问道:“你们,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吗?”
他想,既然那家伙朋友们开始过平常日子了,一定是成功了吧。
神乐打算说什么,志村妙拦住她摇摇头,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我们知道他在哪…但是…”她话没说完,语气有些哽咽。神乐看向对方,也皱着眉低头:“大姐头…我们也还是要过我们的日子啊阿鲁…”
土方十四郎脑袋一片空白,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好像声音不属于自己的问到了地址。
“土方先生,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临走前,志村妙苦笑道:“他也一定会高兴吧。”
“肯定会的!小银等十四等了那么久阿鲁!”神乐附和道。
土方十四郎冲出这家小小的便利店。
土方十四郎想,坂田银时,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想说的话。
冲进院子里,一群人围着吉田松阳,氛围凝重。
老师摇摇头,难得没有微笑的神情:“真的…可能已经没有办法了…”胧欲言又止,最后伸出手搭在吉田松阳身上安慰道:“老师,毕竟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志村新八没有说话,关切地注视每一个人,高杉晋助则说道:“没办法,这毕竟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土方十四郎头疼欲裂,脚步有些悬浮。会这么巧吗?偏偏在今天?在自己到来的第一天,在自己下定决心的这一天。
和室的微风拂过,每个人都沉默着。
“砰”的一声类似于爆炸的声音,屋子里面冒出一阵黑烟。
“…银时…银时…!”土方十四郎反应过来冲上前,围在那里的人群总算发现了他,将其团团拦住,说着什么等一下,不要着急,很危险之类的话。
怎么能不着急呢?如果不着急,有可能这辈子他见到的最后一眼坂田银时是在一个月前,彼此痛苦的情况下。
土方十四郎紧闭双眼。
“咳咳…松阳!!你拿你微波炉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东西!根本没救了好吧!”一个脸上满是灰尘的白色天然卷穿着白色衬衫一边咳嗽一边跑出来:“你还是买一个新的吧!你那用了多少年了…”男人突然愣住。
土方十四郎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看见坂田银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回头看向拦住他的人们。
“啊…土方先生…那个是微波炉啦…阿银在帮吉田老师修理微波炉…”志村新八尴尬地笑着松开拉住土方十四郎的手:“因为怕那个微波炉爆炸什么的…所以说很危险…”
土方十四郎脑袋重新开机了半天,勉强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气笑了的笑容:“那刚刚那两个女生,说得是什么意思…?”
志村妙和神乐不紧不慢地赶来说着哎呀,我们也没说阿银/小银怎么了吧?只是让你快点来看看他而已嘛。
吉田松阳笑眯眯地看着僵硬的土方十四郎欢迎道:“又来了啊,十四郎同学。”
土方十四郎满脸通红,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好像什么撕心裂肺的电视剧男主一样,于是干脆把气往坂田银时身上用:“喂!你明明都成功了干嘛还不来找我!你好歹发个消息给我也好啊!”
“阿银也是昨天,昨天晚上今天凌晨才成功的啊!”坂田银时不甘示弱:“我也是想着把松阳这个微波炉修一下,马上就去找你的!”他跳下走廊,抓住土方十四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但是你看土方,我成功了,我也是人类了!”冰冷的手心触碰到发热的脸颊。
坂田银时眼睛仔细注视着黑发男人,好像宣告着什么甜品铺草莓芭菲免费这种特大好消息。
人类啊。
土方十四郎忍不住心酸。
这么看着坂田银时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银色自然卷,暗红色的眼眸,拖着长音的语气。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拥有九条尾巴,也不再神神秘秘地出现说着什么“狐妖”了。
放弃永久的生命,放弃法术,甚至成功概率只是那么小,可是眼前这个人还是去做了,只是为了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渺小脆弱,一生平均年龄七十岁上下的人类。
“银时…我…”土方十四郎开口,坂田银时先一步捂住他的嘴。
“土方,你听我说,”坂田银时重复道:“你先听我说。”
男人深呼吸,却发现自己想说的东西太多了。
他想说土方,我发现变成人类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成功了,我一直想着我们分别的那天,所以我发誓要再见到你;他想说土方你怎么来了呢?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你想起什么了吗?那些家伙果然还是去找你了啊;他想说这一个月你有没有想我?家里还有甜食等着我吗?你有好好休息吃饭吗?难道还在加班吗?他想说土方,你有变成猫咪什么的记忆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不能和你吵架真是憋得慌…
太多的话语到了嘴边,争先恐后。
坂田银时确定自己绝对带着笑容,但是眼前却开始模糊了。
好吧,他承认,伸手抱住土方十四郎。
说来说去他其实只是想说
“我爱你土方。”
这句在当初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没来得及回复的告白,隔了这么久终于光明正大站在他爱人面前倾吐。
坂田银时终于从那个五月走了出来。
土方十四郎无言,只是蹭着对方的衣领闷闷地“嗯”着,他说,银时,或许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终于听见你的答复了。
也不是的。坂田银时笑了出来想,那天喝醉了我就告诉过你,只是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说几百遍几千遍直到生命尽头那天。
你笑什么?土方十四郎还是有些生气,推开坂田银时:“一声不吭就消失了,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也要和人类一样轮回转世了,你知不知道你也要生老病死的!”
坂田银时仍然抓住土方十四郎的手不放开。
“土方,无论转世多少次,我们如果变不成人类,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如果我们变成人类,就算是师生也好,无业游民和警察也好,就算因为你吃了很多蛋黄酱变成胖子也好…”
“混蛋你在说什么啊!”
坂田银时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的意思是,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的。”他直视那双魂牵梦绕他整个生命历程的漂亮眼眸。
土方十四郎盯着对方又想生气但是又觉得肉麻,在两种情绪交杂下,耳朵率先变得通红给予反应。
“…我绝对…不会变成胖子的…!”他愤愤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放弃蛋黄酱的你个白痴,无论你怎么忽悠…!”
“……哈?”坂田银时不可思议,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你脑袋绝对被蛋黄酱堵住了啊!”
神乐率先笑了出来,指着两个人大喊:“喂!两个笨蛋大叔刚刚到底是拍电视剧还是漫才啊阿鲁!”
围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两的人群也陆陆续续传出笑声,本来想着这么久了给他们一点空间黏糊,没想到他们相处方式一如既往,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桂小太郎倒没笑,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人类新颖的告白方法吗?”高杉晋助拿空烟斗砸向对方脑袋:“不,只是这两个白痴特别的方法而已。”
近藤勋和冲田总悟姗姗来迟,看到一群人围着笑还有站在中间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都红着脸的两个男人有些疑问。听了别人大致介绍以后,近藤勋也大笑,不过是很欣慰地点点头说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啊!
冲田总悟则是假装思考了一下才说:“没关系的老板土方先生,就算你们下辈子是不同物种,我也一定会把你们抓起来放在一个笼子里的。啊,请不要担心,就算是构成食物链的天敌关系,你们也绝对能用爱感化对方吧?”
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对视一眼,红着脸同时扭过头异口同声道:“才不要和这家伙一个笼子呢。”
冲田总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拍拍手:“你们关系果然很好呢。”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肯定。
“也就马马虎虎吧…”
其实大家都注意到,两只彼此牵紧一直没松开的双手。
人类的一生平均不过七十八十年,但是坂田银时已经过了几辈子漫长的生命。
他一直不是一个人行走在世间,老师,朋友,师兄还有爱人。所以即使将短暂的仅剩的时间浓缩,坂田银时也觉得已经足以幸福。
生命如长河,渺小又宏伟,他将会和土方十四郎一起,在这片河里一路吵下去,去往更远的地方。
“小银!”“阿银!”“银时。”“十四!”“土方先生。”“十四郎!”
他们顺着声音望去,在前方还有人群等着他们,所以他们又开始比较看谁跑得更快。
他们知道,世界唯有爱永垂不朽。
软绵绵副长大人
暗恋对方却不自知的敏感银x变得软绵绵的坊
summary:土方先生在一次任务中不小心中招了天人的药物,大家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土方副长,当然除了坂田银时。
正文→
无所事事的一天,万事屋老板因为没有办法支付两位未成年童工的工资,被迫放弃他上午的小钢珠计划,带着两位员工在大街上寻找一些零零散散...
暗恋对方却不自知的敏感银x变得软绵绵的坊
summary:土方先生在一次任务中不小心中招了天人的药物,大家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土方副长,当然除了坂田银时。
正文→
无所事事的一天,万事屋老板因为没有办法支付两位未成年童工的工资,被迫放弃他上午的小钢珠计划,带着两位员工在大街上寻找一些零零散散的工作以求果腹,天不遂人意,他们一直等了好久,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出来拉活的私人企业,坂田银时懊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天然卷。
街道转角,一抹黑色的剪影。
”银桑,好像是土方先生他们在巡逻哦。“
”是十四啊!“夜兔少女一肚子坏水的说,“我们要不然去向他们乞讨吧?反正是公务员的说。”
“喂喂,小神乐,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么不要面子的乞讨啊,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啊,怎么能投靠税金小偷们呢!”
“银桑,你是最没有理由在这种问题上说教我们的吧?”
坂田银时看着土方十四郎咽了咽口水,这是饿得哦,是银桑我太久没有吃饭饿得哦,还有就是银桑我准备主动出击好好训斥一下这个闲散的税金小偷,虽然他很有可能马上回击,说什么“交过税吗你?混帐天然卷,快滚开不要打扰我巡逻”,最好一刀过来,这样银桑我就有借口好好讹他一顿了。
坂田银时的笑容越发阴险,摩拳擦掌还清了清嗓子,准备呼之欲出好好挑衅一下土方十四郎。
“欸,万事屋啊?”土方十四郎今天一反常态的直接凑了过来,漂亮的脸蛋就在坂田银时的注视下软绵绵的靠过来,欸?软绵绵?
”咳咳!“坂田银时不能被敌人的脸蛋迷惑,哪怕对方有着天下第一好看的漂亮脸蛋,但内心依然是个魔鬼,不是吗?他咳嗽两声重振旗鼓。
”真的很帅啊万事屋,眼睛是很漂亮的红颜色,肌肉也很健美,头发也是毛茸茸的,超可爱的……“蓝色的眼睛今天是弯弯的,好像一捧清泉一样慢慢流淌着,坂田银时宕机了。
这是他认识的土方十四郎吗?
难道这个是真的土方,之前自己认识的都是假的土方吗?
这个世界颠倒了吗?
”土方先生?“
”新八呀,怎么了吗?在找工作吗?真是努力的好孩子啊……“
”欸欸欸??不不不,不是……您您过誉了……“
”本来就很优秀啊,新八同学很棒呢。“
”啊啊啊十四!!不公平,凭什么夸那么普通的眼镜架子不夸我,本小姐难道不优秀吗?“
”神乐也很优秀啊,是特别好的女孩子哦。'
”你也很不错哦,蛋黄酱星人!”
”那土方先生继续巡逻吧,我们继续忙了。“
”好的,再见啦,万事屋小孩子们。”土方十四郎笑眯眯地和他们挥手再见,在路过坂田银时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句:“再见啦,万事屋。”
…………
“喂,银桑你怎么了?”志村新八发现了坂田银时的异样。
“……”
“新八!随随便便打扰到一个突然陷入沉思的大叔是不礼貌的阿鲁,这种情况下jump系列肯定会有大事发生的阿鲁,一看你就不会读空气,果然是很普通的眼镜架子阿鲁!”
“jump系列?可我们现在是在同人文世界啊,还有,什么叫果然是普通的眼镜架子啊混蛋,给我解释清楚啊!”志村新八的怒吼彻底唤回了银时的脑子。
“喂,卡古拉酱,新吧唧……刚才那个,是多串君吗?怎么变得这么恶心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喂……”
“旦那难道恶心的时候会脸红耳朵红脖子红吗?真是少见啊。”
“笨蛋吉娃娃,这是小银坠入爱河的标志啊!不过小银为什么会坠入爱河啊?”没人回答神乐的问题。
”呦,china妹,我可没和母猪说话啊。“冲田总悟暗红色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坂田银时有些红的过分的面部肌肤,”旦那见识过我们副长的威力了吗?“
”啊啊……“坂田银时无意识的把自己的天然卷揉得越来越卷,”限你三十秒内把事情都讲清楚哦,总一郎君。“
”是总悟啦。“冲田总悟抱着自己的刀,漫不经心的说,“简单来说就是土方先生中了天人的软绵绵药水啦,所以现在性格也变得软绵绵而已。”
“怪不得土方先生今天为什么一直在微笑呢。“
”十四笑起来真的很帅气呢!“神乐想了想继续说,”比天天死鱼眼的小银好。“
“喂喂,这是什么意思啊?阿银我还站在这里哦,阿银我没有变成聋子哦,当面就这么贬低监护人到底是谁教你们的啊喂,还有说什么死鱼眼的,难道你们刚刚没听到多串君夸阿银的眼睛很漂亮吗?没听到吗?”
“啧。”
“喂,总一郎君你刚才发出了很不屑的声音了吧,对吧?喂,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只是嘲讽啦,旦那。”
“混蛋吉娃娃不许嘲讽小银!”
”但是现在的多串很奇怪啊!明明人设是傲娇暴躁系,现在变成了温柔知心系,再加上他几乎没变的池面脸,啊啊!这不是更对女孩子们有吸引力了吗?还有一头顺直的黑发,真是让人羡慕啊,真是让人羡慕啊混蛋,难道老天就是偏心眼啊……”
“啊,我的摸鱼时间也到了,再见了旦那,眼镜,母猪。“冲田总悟才懒得搭理这样喋喋不休的坂田银时。
”去死吧吉娃娃!“
”话说总一郎君,你真的不觉得你们副长这样很诡异吗,难道你很喜欢他这样吗?“
冲田总悟的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说道:“难道旦那很喜欢被土方先生骂吗,原来是抖m啊……”
夕阳斜照。
受不了在家里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今天的土方真的好特别哦,很温柔啊,很喜欢土方君揉揉头发,很大很暖和的手真的让人喜欢的不行啊。对啊对啊,微笑的时候不仅帅气而且温柔,虽然之前的时候土方先生就是蛮温柔的人,现在直球的表达出来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啊。
啊啊什么啊,不过就是突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而已,一点也没意思,还是傲娇最对阿银的胃口啦,当然不是说土方平时的样子阿银很喜欢,只不过是土方不巧的和阿银喜欢的类型撞了而已,这样阿银就没有喜欢他的理由啦……不对啊不是啊,阿银在想什么,不管土方那个混蛋怎么样阿银都不喜欢啦!
“就算是穿上护士装变成护士小姐也不可以!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的!“坂田银时一声怒吼,把身边的长谷川扔在酒馆里,说了句”阿银我今天还有公事就不喝了“转身走了,长谷川有些疑惑”我们两个都不像是有公事干的人啊……“
银色卷卷毛摇摇晃晃的在洒满了糖霜的街道上走。
“万事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坂田银时暗叫不好,最不想遇到的软绵绵土方来了,他僵硬地转身,“呦,多串君,还在巡逻吗?“
“不是啊,我下班了。“对方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亲昵地揽上银时的胳膊,”我在等你一起去定食居喝酒呢。“
啊啊啊混蛋啊,这就是傲娇变直球的威力吗?混蛋啊,而且还有这么一张霸凌全世界的脸蛋,真是上帝的宠儿啊,长长的好像乌鸦羽毛一样的睫毛,丹凤眼,蓝色瞳孔,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净净的……
傲娇直球就够杀人的了,还配上这样一个脸。
“啊啊,知道了,税金小偷又拿着我们辛辛苦苦交的税金在玩啊,真是清闲啊,公务员待遇可真好啊,混蛋青光眼。“快点骂我一句吧土方啊,求求你了,你这样阿银我真的是受不了,第一阿银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的真心,第二就是阿银我面对池面会有超越平常的温柔啊!
没错,坂田银时是个标准的颜值控。
土方十四郎好像没有听到他这样的话,拉着他的胳膊往定食居走。
不行啊,坂田银时快想办法脱身,这个动作太亲密了,怎么可以啊,求求你了土方君赶紧回到之前暴力锤人的乡下人状态吧!
“喂喂,多串君,阿银我今天不太想喝酒啊……”
“不想吗?”土方十四郎停了下来,认真地盯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好像漂着小帆船一样,“你怎么不看着我?”
因为阿银看着你的帅脸会忍不住答应你啊……
“可是我很喜欢万事屋。”
“啊啊啊?”坂田银时一下子狠狠咬上自己的舌头,“你,你……“
这个是软绵绵药水吗?还是说真话药水?天人你说句话啊!我的天啊阿银我要说什么,快快快啊啊聪明帅气的坂田银时,动用你机智的大脑快点说些什么,糊弄过去也好,开玩笑也好,快点!
“当然我也很喜欢近藤老大,但是更喜欢万事屋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用我和大猩猩比什么,比屁股毛吗,屁股毛的问题不是已经被阿妙解决了吗?是友情对吧,偷摸大鸡的比较对吧……那阿银我更没有可能比大猩猩地位高了啊!
“万事屋喝酒从来不脱衣服不裸奔。“
啊,这样啊,我就说嘛,银时有些懊恼的摸摸脖子……土方的喜欢什么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啊,阿银我不是在懊恼啊,绝对不是,不是因为土方这个态度感觉难过!阿银我只是,只是,只是因为和大猩猩同类比较而难过……是这样的。
坂田银时摇了摇自己的茸茸毛,第一次拒绝了土方十四郎的邀请。
志村新八回道场了,神乐安稳的呼噜声表示她已经进入了深度舒适的睡眠,定春睁开一只眼睛,坂田银时走上去,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
被摸头很舒服吗?
定春没理解坂田银时的意思,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啊啊,果然不舒服,不管是多帅的人这样。”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天然卷,回到了房间。
月亮还是依旧往歌舞伎町的地面刷糖霜,甜滋滋的。
“哇!”志村新八被黑眼圈大得吓人的坂田银时吓到了,“银桑你,你有好好的睡觉吗?”
“怎么回事啊,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熊猫啊,还是天然卷阿鲁……”
“神乐你仔细看啊,那就是银桑啊……”
“小银啊,妈妈不记得让你cosplay过熊猫啊……”
“那是黑眼圈啊神乐……”
“闭嘴啊阿八,难道你觉得本神乐大人不知道这个动物是小银吗!这是作者没用的烂梗来提升文章所谓有趣程度的计策阿鲁。”
“哪里有作者会用这种烂梗来充实自己文章的啊,是弱智吗?是弱智吧喂!“志村新八吐槽之后转向坂田银时,”银桑我说你啊,没有好好睡觉吧,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今天我和姐姐要去乡下找人,你自己好好在家里哦。“
“不是还有神乐吗?”坂田银时打着哈欠然后被一脚踹飞。
“笨蛋小银,完全不记得妈妈之前和你说过今天要出去找澄夜公主玩的事情啊!”
坂田银时想起来了,于是继续懒洋洋地答应着志村新八的唠叨,把两个小孩送出万事屋。
“老妈吗?”坂田银时关上门,有些烦闷地嘟囔,“连阿银喝草莓牛奶都有限制……”
他趴在床上,继续思考一些关于土方十四郎的“软绵绵”……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饿着的肚子没法承担27岁成年大叔的身体消耗,哪怕是睡觉也不行,坂田银时郁闷地从被窝里被饿醒,皱着眉头烦躁地拉开冰箱。真好,什么也没剩下,准确的说,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冰箱就是空荡荡的状态。
可怜你了冰箱大人,坂田银时由衷的忏悔,跟着我你真是饥一顿饱一顿,要是跟着那个v字刘海你肯定会被满满当当的食物塞住,他可有的是钱啊,虽然都是市民们的税金,虽然阿银我从来都不交税,当然不是逃税啦,是没到纳税额而已……
但是当税金小偷的冰箱也不好,他会在冰箱里塞狗粮。
我老是想他干什么啊!
坂田银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下楼准备去老爹的团子店好好赊账吃一顿。
“旦那?”不起眼的人在路上遇到了。
“啊啊,你好啊吉米,今天很闲吗?“
“是山崎啦……“监察没有力度的反驳,”旦那你又想让我掏钱给你买团子啊?“
“真是一个好监察啊山米君!“坂田银时毫不客气地招呼着老爹多拿几串记在这位不起眼先生的账目上。
“连名字都记不住啊,老板你……“
“阿银我认识的人真的很多啊,难道你们副长大人就能分得清你们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并且对上名字吗?“坂田银时满不在乎地抠鼻屎。
“当然能啊,副长今天还说我的新发型很不错呢。“山崎有些雀跃的分享,坂田银时顿了顿,努力的在这位监察身上找到什么不同之处——真的有变化吗?“副长说我把刘海剪短了三毫米会显得很精神呢。”
“……你们副长是照桥心美吗?“
“你在说什么啊老板,我们这可是银魂同人文啊。“
“没事啊,银魂也经常出现各种恶搞啊。“坂田银时大言不惭,”再说了,你们副长也不会这样吧,难道你们看到那个狗粮控都会一下子站定然后发出‘哦呼’吗?”
“旦那啊,你是不知道吧,副长他最近啊中招了天人的软绵绵药水啊,真的,真的很好啊……“看着山崎退热泪盈眶的样子,坂田银时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副长啊,平时都是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要我切腹的那种混账,就算是真的很帅气的一张脸也蛮吓人的啊,但是副长他,他最近……”
山崎退一个激动眼泪就流了出来,吓得坂田银时把纸巾递到他的脸上,山崎退接过纸巾,小小声道了谢,继续讲道:“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吧 叫醒副长,准备汇报一些工作,汇报结束之后,副长就看着我微笑,副长啊真是我感觉我看到天使了的样子,他还夸我很优秀,说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很认可我……”
啊啊,这是当然的,坂田银时挠挠头,土方十四郎不止一次在喝酒的时候提起过队员们,形容山崎的经常是“他真的可以在我死后继承文书任务”、“监察真的很有天分”、“要是不经常打羽毛球摸鱼就好了”。
土方十四郎真的很认真的记住了每一个队员,从姓名到年龄长相特长。这些之前都是阿银我的专属了解范围啊,现在这个软绵绵让土方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了欸,真是,莫名其妙有些烦躁呢。
“虽然我也知道啦,副长内心还是很认可我们的,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感觉,心脏都被填满了……尤其是副长现在变得软绵绵之后特别特别喜欢肢体接触什么的,摸摸头捏捏脸啊之类的……”
“摸头?”坂田银时捕捉到这个词语。
“啊哈,是啊,当时副长摸了摸冲田队长的头来着,都给队长摸得炸毛了,不过副长还是最喜欢齐藤队长的头发,摸起来毛茸茸的爆炸头——啊,旦那,副长很大几率会摸你的哦,最好做些心理准备什么的。”
“他才没有摸……”坂田银时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不管我的天然卷多蓬松可爱,他都没有摸,连新八那样的头发都揉了两下,就是没有揉揉我的头发。
“什么?”山崎退没有听清楚。
“啊啊,没什么,我记得你们十番队的队长是秃子吧?”
“旦那你好破坏氛围啊!”
坂田银时在山崎退的抱怨中又打包了几串丸子,然后踩着被夕阳照得红红的地面回到了万事屋。
他无端的烦躁,为什么烦躁?因为别人都有摸摸头自己却没有吗,这是什么小众的癖好,自己身为成年人怎么会因为一个摸摸嫉妒;还是烦躁,无端的烦躁,简直是在心脏里装了几根羽毛一直瘙痒一样,堵着的气上不来,就在喉咙里肆无忌惮的跑;烦躁,无端烦躁,因为土方十四郎变得软绵绵,他没有可以触碰到的感受了。
不是肢体上的接触,而是心脏的感受。
之前他可以用自己的一身刺来狠狠地扎土方一下子,土方也不会客气,会用自己的刺狠狠的报复过来,他们就在这你来我往的攻击中窥探到对方的内心,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不会说出来。
但是现在有了软绵绵土方十四郎。
他不去回击长着刺的坂田银时,他甚至不长自己的刺,甚至还要软绵绵的把带着刺的银时变成软绵绵银时。
本来就已经是毛绒球了啊!坂田银时绝望呐喊。
他不要这样,不要被软绵绵的接近,不要被关照不要被爱怜,不要温柔的摸摸和暖呼呼的微笑,他不要软绵绵的把肚皮露出来的土方。
“最讨厌你了,多串君。”他声音闷闷的。
求求你了,把那个荆棘小鬼还回来吧。
睡觉吧睡觉吧,指不定一觉醒来天人的药就失效了呢,那个浑身是刺的土方十四郎又回来了,这样就不会被抛弃在圈子外面了,这样就又可以回到一个奇妙的,独属于他们两个刺猬人的交流里了。
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土方的一片真心,但是我不希望土方把真心真的告诉别人。
这样奇怪的念头最后在脑子里闪过,银时又睡着了。
老天也许特别喜欢和天然卷开玩笑,也可能是歧视天然卷,银时顶着乱蓬蓬头发起来的时候在客厅里看到了土方十四郎。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出现了问题。”坂田银时关上了卧室门,然后打开,土方十四郎还是坐在他们万事屋的沙发上。
“小银,妈妈告诉过你不许对客人视而不见吧!”神乐咋咋呼呼的一脚把门踹开,把缩在被子里的坂田银时揪了出来,“真是的,十四可是我们的好朋友啊!而且他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土方十四郎依旧是轻轻的笑着,好像又没有,或者说他天生就长着了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只不过经常板着脸显得很凶罢了,他说:“是啊,我是来找你喝酒的。上次你拒绝了我的邀请,所以我今天特意来你家里找你。”
现在是什么时候?晚上吗?睡得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了。
“啊,那个,我我不太想动,啊最近很累啊,想睡觉,下次吧下次,下次我肯定去……“只要你变回土方十四郎了我就会去的。
“才不会!”神乐一把抓住银时把他往外推,“妈咪我才不是那种会限制孩子和朋友交往的那种偏执怪妈妈阿鲁,快去和蛋黄迷玩!”
“谁是妈妈桑啊,神乐你少看晚上八点档狗血剧!”坂田银时只好叹气,和土方十四郎一起走在去酒馆的路上。
“万事屋,你很讨厌我吗?”土方突然问。
啊啊啊真的好难回答啊,主要是现在很难回答,现在是真心版软绵绵土方,如果说“啊啦阿银就是讨厌你这一脑袋清爽直发啊你这青光眼”伤害的就是土方的真心啊,伤害心的这种事情真的做不来……
他学不会软绵绵的对待别人。
“不讨厌……只是现在,多串君你真的和平时太不一样了……”脸红了啊绝对脸红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呢?”土方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他。
对啊,我为什么生气。不对,我没生气,我只是,只是什么呢?
只是我看到大家得到了真心话,明明之前这种信息都是由我来承受的,明明之前的时候这种对大家的真心话都是讲给我听的,现在没有用到我的地方了。
讨厌被抛下,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行。
因为我是靠着你们才能活的人,我渴求连接,渴求认同,渴求个体在群体之间的意义。
我到底在生气什么,不对,我没有生气。我没有生你的气,多串君。
我只是不想让你旁边的人都因为你的软绵绵而软绵绵下去了,这样我真的会哭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一根完整的棒骨放进肉汤里,永远融不进去,我不要远离大家,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远离活着这个概念。
我不要死掉。
“我不要死掉……”坂田银时没头没尾的回答了这句。
“死掉?为什么软绵绵会让你死掉呢万事屋?为什么真心会让你死掉呢?”
真心堆到我的面前就会死掉,因为我一定会辜负所有人的真心然后死掉,求求你们,不要把这种热乎乎红彤彤的心脏挖出来给我看,阿银我没有g向的爱好,不要让我看到真心,这种东西就像……就像假发送生日礼物,如果不把礼物包装起来一定会被阿银我暴揍一顿,因为这个混蛋只会送别人uno牌,从小到大都这样。
因为明明知道是uno牌,所以不可以告诉别人礼物是uno牌。
土方抓住了他的手,坚定而不容拒绝地拉过来,抵在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
“银时。”
咚咚咚。
“为什么要抗拒真心呢?”
咚咚咚。
“你是在抗拒我的心,还是你自己的?”
咚。
这是银时自己的心跳,只不过突然一下子听到了声音。除了这个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他的手抽不回来,没有力气,土方的手暖洋洋的,就这么拉着也挺好的,完全不冷了,没有被晚上的夜风吹的凉飕飕。手底下还有一摸上去就能感觉到价值不菲的布料,被汗液浸透着。
是啊,我在拒绝谁呢真心呢。
坂田银时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土方十四郎似乎一直在投射,他们实在是太相似了,自己无意识的会把土方当作自己,当作那个没有手刃老师的自己。
完全想不通啊。
不要再想了,想到这里心脏已经开始密密麻麻的痛起来了;不要再想了,干涸的眼泪是怎么也哭不出来的了;不要再想了,至少现在不还是在活着吗。
银时受了蛊惑,也许是吧,他抓住攥来攥去的那块布料陡然将两个人距离拉到最近,然后吻了上去。
月光,在转动的皎洁的明月,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的月光;不知道在哪流淌的河水声音,一切都静悄悄,一切都归于寂廖;一切都吵吵闹闹,一切都满满当当。
然后土方推开了他。
“鬼之副长,你讨厌我吗?”银时学着软绵绵土方的语气问。
“谁会喜欢你这个混蛋啊!混蛋卷毛……”对方通红的耳朵掩盖不了,促狭的眼睛掩盖不了,薄薄的泛着水光的刚刚吻过的嘴唇掩盖不了。
银时突然很开心的笑,傲娇暴躁系荆棘小子回来了。
“笑什么啊笨蛋……“对方虽说着什么讨厌的话,却死死拉着银时的衣角不让他走,他们就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歌舞伎町紧紧的,好像是抱着又好像是搂着的安静着。
“齐藤终的头发好摸吗?“没头没脑的一句。
“谁告诉你的,山崎?“鬼之副长一斜眼睛,盯着他问,对方却一脸恬不知耻的看着他,好像再说:你来摸摸阿银的头发吧,阿银是超级蓬松的天然卷哦,手感肯定比那个爆炸头要好,阿银我的天然卷敢说世界第二就没人敢说是世界第一哦。
土方揉了揉银时的头发。
软绵绵啊,他这样想。
灵魂变得软绵绵啊,银时这样想。感觉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软绵绵,啊啊不好了我万一飞走了怎么办啊?睁开眼睛,土方还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
飞不走了啊。明明我是浮云什么的。
不过神乐他们真的没有骗我啊,被土方君暖呼呼的手摸头真的很舒服啊。
“万事屋。“
“嗯?“
“想不通就别想了。“
“……“
“反正还有明天呢。“
很久之后,怀里的毛绒球才给了回应,只不过闷闷的。
“嗯。“
想不通的事情还是先放着吧,虽然说今日事今日毕,但是这么宏大的问题我们都是慢慢想了一辈子啊,不要再想了,反正还有明天。
后记:
“土方先生,医院那边说只要你拥有真爱之吻就可以恢复了……“
…………山崎退和一众队员清楚的看着自家副长的脸一点点变红。
“副长,您恢复了?“
“切腹去吧山崎!“
“啊啊啊副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四找到真爱之吻了吗,真好啊。“近藤勋开心的拍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阿妙小姐也可以接受我的真爱就好了。“
“近藤兄,这个还是相当天方夜谭啊。“
“十四……“
“哦呀哦呀,土方先生真是太好了找到真爱之吻了呢,是谁呢?“冲田总悟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开口,”不会是旦那吧?“
“怎么可能啊,副长和那个老板根本关系不好啊。“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我是说对了吗土方先生,啊原来是homo啊,既然如此就赶紧嫁到万事屋,被老板先⚪⚪再⚪⚪最后⚪⚪吧,快点把副长之位让给我啊。“
【真是那个一分不挣的无业游民吗,您可是公务员啊z】齐藤终快速的写。
土方红着脸,“砰“的关上了门,外面队员嚎啕着什么”不可以啊,老板那种人虽然帮了我们很多次但是他只会吃软饭啊“、”副长啊你千万不要被老板⚪了啊“、”副长以后受了委屈不要憋着啊,我们帮你打他,虽然可能打不过“……
“都给我滚去训练啊,混蛋!“
-end-
【银土】请你用钥匙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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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在手腕上的通讯仪震动不停,土方醒来顾不上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先将眼前不断闪烁的刺眼红光解决。
“喂?”同意山崎的语音请求后,土方用又干又哑的声音发问。
“副长,终于联系上您了!您定位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小时,搜救队在这片树林里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您......”山崎哽咽了下,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您现在发个定位,我现在让离您最近的搜救队去接您吧?”
“不用!”土方看着自己一身糟糕的痕迹不自觉提高音量,冷气流灌进嘴里,像爬了几只蚂蚁似地痒起来,咳嗽了好几声才接着说道,“我没事,让搜救队全部撤退,你发下集合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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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在手腕上的通讯仪震动不停,土方醒来顾不上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先将眼前不断闪烁的刺眼红光解决。
“喂?”同意山崎的语音请求后,土方用又干又哑的声音发问。
“副长,终于联系上您了!您定位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小时,搜救队在这片树林里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您......”山崎哽咽了下,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您现在发个定位,我现在让离您最近的搜救队去接您吧?”
“不用!”土方看着自己一身糟糕的痕迹不自觉提高音量,冷气流灌进嘴里,像爬了几只蚂蚁似地痒起来,咳嗽了好几声才接着说道,“我没事,让搜救队全部撤退,你发下集合地点,待会我自己回去。”
那边的山崎有些担忧,但碍于这是上级的命令还是如实执行了。挂断通讯的土方松了一口气,他脱力般地躺回长满蕨类植物的土地上,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在失控的边缘遇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皮毛柔顺漂亮的狼。那一刻充斥在耳边的噪音消失不见,他的精神世界不可思议地平和下来。精神体蛋黄绕着他的头顶上空盘旋,那只狼被其引导般地来到他的身边。
但游窜在体内的巨大力量仅仅是平息了一瞬,他极力控制着才没有向那只狼发动攻击,远处的大树在一道剑光闪过后轰然倒地。而在此之前,土方早已将周围的树木破坏殆尽,以他为中心四周伫立着无数个树桩。
握着村麻纱的那只手颤抖着青筋毕现,土方汗流不止,咬着牙冲头顶的鹰喊:“蛋黄,你快带它离开!”
蛋黄长鸣一声,落在他的肩头急切地拍打着翅膀,土方分神注意它的情况,一时不备被白狼扑倒,村麻纱脱手掉落在旁,他下意识地对着狼出拳。那狼也不躲,受了他一拳后很是委屈地呜咽了几声,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思绪依旧混乱着,是陷入神游的前兆,身体不知疲倦地往外发泄着流淌于基因的暴虐冲动。但不知为什么哨兵的力量得到股压制,他拳头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先前低了不少,砸在眼前这头皮毛厚实的狼身上确实不怎么够看。
之后土方喝酒断片似地失去意识,但是对他跟一只狼xx这件事确定无疑......眼下身上难以启齿的痕迹和身后黏黏糊糊的触感是最有力的证明。
但不可否认的是土方现在的状态是十几次失控以来最好的一次,他的精神识海现在一片祥宁,蛋黄在他的广阔的天阔中自由翱翔,尾羽都比先前靓丽不少。
果然是谁的精神体吗?这样的安抚能力绝对是一个等级不低的向导吧?可是为什么他的精神体落单,还自发地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虽然身体交流比精神交流的安抚效果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也有对这方面不在意的向导同时跟几个哨兵保持着xx关系,但跟精神体……就有点小众了吧!简直前所未闻啊!
土方看着粘在衣服身上的狼毛表面发呆,内心无比抓狂,冒出的这几个问题都比不上他在失控期间跟狼兽交的冲击力,唯一见证者蛋黄不肯与他交流,更别提开导。他拿起村麻纱发泄般地对着一米多高的树桩挥砍,等把这个无可挽回的事实消化后才动身去找水源。
小心避开归队的搜救员,土方在溪边将自己清理干净,回到队伍中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冲田倚着车门逗着一只雪貂玩,看到他之后万分失望地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
“啊,土方先生又没死呢——”
“你小子偶尔也说句好话吧......”土方没心情跟他斗嘴,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车里,现在黏在自己身上的无数道视线叫他寸步难行,他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后背生出被狼毛搔动的触感,痒得厉害。
“看什么啊?!没事做吗你们?!”土方吼完,那些人作鸟兽散。上车落座,土方闭上眼补觉,一副拒绝跟人交流的姿态。
“他们是看你这次精神好过头了,红光满面啊。”冲田坐在他身后,难得好奇,踹了一脚他的座位,“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了什么?”
土方被他搅得不得安眠,话语压着十二分的怒意:“什么都没有,在荒郊野外睡了一觉就这样了!”
冲田一脸狐疑,确认挖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后果断拉下头上的眼罩:“果然浪费搜救资源的土方先生还是去死好了。”
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土方暗自发誓。回到基地后拒绝了例行的身体检查,山崎跟在他屁股后唠叨个不停。
“副长啊,您现在不肯接受检查就算了,从长远考虑,您也是时候找个固定的向导了,最近几年来了很多新人向导,能力都还不错的,不用再担心污染对方精神世界的啦——”
蓝眸凤目冷不丁地剜过来,山崎戛然而止,等土方移开视线后冒着冷汗开口:“好的,接下来我会说正事。从东区调动的一名S级向导后天来真选组报道,资料之前都给各个番队的队长发过,近藤局长那边的意思是要开个欢迎会。”
“哈?现在局势这么紧张,还要开欢迎会?那家伙真的能帮上忙吗?东区那帮老家伙烦得要死,不知道现在调人过来安得什么心思,有必要把礼数做全吗?”
副长啊,您跟我吐槽完全没用啊......
“其实、其实局长是想借这次欢迎会和那位向导拉近关系,想让他帮您修复精神图景来着......”山崎冒着切腹的风险打断土方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就更没必要了。”土方沉默一瞬,点了根烟,吞吐几口后在烟雾中转身,“我会去找近藤兄的。”
自觉醒哨兵能力加入真选组以来,土方秉持着不遗余力、完全豁出命的战斗方式,精神图景早已破烂不堪,他明白现在自己是强弩之末,失控迷失在识海中或者变成一个失去能力的废人是迟早的事。为了真选组而战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现在他只想在自己还能为真选组做点什么的时候努力去做罢了,至于向导?哪那么容易遇到可以把他治好的向导。那个误打误撞使他精神图景暂时稳定的精神体倒是......
土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他抖着手抽了口烟,找到近藤劝说他放弃举办欢迎会后进到白塔,钻进他常去的那间禁闭室短暂地逃避现实。
神乐将电饭煲里最后一粒米饭消灭干净,转头与刚才跟她抢食物的安哥拉兔掐起架来,在掉了满屋的兔毛后突然道:“小银啊,最近都没见到芭菲,你是又到了‘那时候’吗?”
“是啊,跑没影了完全找不到啊,就算结束了,人生地不熟的那条蠢东西估计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吧。”银时半躺在沙发上翻了页jump,无聊又套路化的剧情看得他兴致缺缺。
“什么啊,你哪次有去找过啊!你这样毫无干劲的废柴就算芭菲它在外面认了别的主人也完全不奇怪。”神乐说着被窗外的掠过的黑鹰吸引,跑到阳台上伸出头往外瞧。
穿着黑金制服的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他们身后装甲车上的“真选组”标志十分显眼。刚才神乐看到的黑鹰停在一个黑发男人的肩头,正歪着头啄自己的鹰羽。
“好帅气啊!要是我的醋昆布也会飞就好了。”神乐感叹着,在他们的背影消失后将半个身子缩回来,没好气地拾起被银时随手乱扔的漫画书朝对方砸过去,“小银,我们都休息了两个月了,什么时候去真选组啊?”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成工作狂了?在东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干劲。”银时侧身躲过,漫画书啪嗒掉在地上,被穿堂风吹得翻成开页。
“嘁,才不想给那帮老头子干活。”神乐撇嘴,冲过去抓着银时的肩膀把他变成不倒翁。
“明天?”
银时摇头。
“后天?”
银时依旧摇头。
“究竟什么时候啊,你个废柴大叔,不说话的话我就让你以后都说不了话!”
“银桑、神乐,我回来了。”新八拎着几兜菜进门,伞头擦着他的脸颊钉在身后的墙壁上,新八体验了一回灵魂出窍,回过神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伞拔下来,看着客厅堪比入室抢劫的杂乱景象无可奈何地叹道,“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还不是小银他不思进取、玩物丧志、自甘堕落......”说四字成语时神乐外乡人的身份暴露无疑,她磕磕绊绊且毫无自知地控诉着,有几个词的词义被完全改变,总的来说毁誉参半。
银时捂着耳朵一个头两个大:“阿八你管管她啊,竟然想让一个没有精神体的残疾向导去参加工作。”
“你倒是去把芭菲找回来啊!”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明天银桑去找芭菲,我和神乐先去真选组报道。”
“不行。我已经跟他们请了假,说迟几天报道。而你们的调令还没下来,去了没用的。”
“那你现在就出门找芭菲,没找到不许回来!”踹屁股、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银时揉着屁股扒着门哀怨道:“喂!好歹让阿银吃完午饭再出门吧,小神乐?阿八?”
太阳西移,整片森林被橙黄色笼罩。银时拨开眼前的密叶,映入眼帘的残败景象看得他一愣。周遭无数棵一人环抱粗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就像茂密的头发中央凭白秃了一小块。怎么搞的啊,破坏力这么强,这样做大地母亲可是会生气的哦。
银时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暗自咂舌,忽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一股杀意,他反应迅速,矮身躲过,瞧见薄如蝉翼的刀刃贴着发顶削过,几缕银白色的头发脱离了它们原本的归宿,飘飘荡荡地缓缓下落。
“躲什么啊?反应这么快打一架呗。”
银时回头对上一双战意满满的凤目,男人的蓝色瞳孔因兴奋扩大着,迎面的夕阳映射其中折出如幽蓝鬼火般的光,说是炼狱修罗也不为过。
“才要问你谁啊,哪有你这样不打招呼就砍过来的?”
“真选组现场调查,这个地方已经被封了,你怎么进来的?”土方顶着对方的上下打量并不打算出示证件,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当然是偷溜进来的啊,怎么好巧不巧现在碰到啊......
“啊——其实我在找东西,看来它不在这里,我现在就下山。”银时暗自猜测着对方的身份,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混蛋,还想跑!”土方跨步追上,扣住对方的肩膀,攥起拳头朝他的下腹袭去。
银时用手臂挡住他的出招,扭身从土方的钳制中逃出,提膝佯攻膝弯,中途又展腿踢向身侧。土方顺势卡住他的腿两人摔倒在地一连滚了几圈,一会你在上一会我在上地打得有来有回,在土方极度兴奋之时,山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副长,这里有发现——”
土方分神一瞬,紧接着五感失效,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待恢复正常时那个银发男人已不见踪影。
身手这么好,居然是向导吗......还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抓住这么短的时机侵入他的大脑,这人究竟是谁?
“传令加强下山的封锁范围,任何活的生物都不能放出去。”土方从山崎的身旁经过,语气冰冷地撂下这么一句。
山崎看着土方头上的碎叶和白色的可疑毛发,心想谁又惹他了。
第二天白塔内,土方看着呈现在检测室屏幕正中央的破损铁片问:“所以说就是这个东西引发了哨兵、向导暴走?”
“结果来说是这样,但它的初始作用是不是如此就有待考证了。”专家指着芯片旁边一堆密密麻麻的英文介绍和数据罗列解释道。
土方看不懂,径直打断,问站在一旁的总悟:“他们的身份呢?”
“指纹在数据库中没有匹配上,给其他区发了资料,还没收到回复。”
土方点头,拿上报告转身出了检测室,在去往近藤的办公室的途中碰到了山崎。
“不是说今天那个向导会来报道,他什么时候来?”
“副长,他那边请假推迟了报道日期,我昨天已经向您报告过了......”
“原因呢?”
“没说......”
“就知道靠不住。”土方冷哼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昨天在山上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山崎摇头。
近期许多哨兵与向导离奇失踪,且有不属于该区域白塔管辖的哨兵与向导接连暴走。以往他们对付的只有污染区的怪物,现在又多了同类,那些暴走的觉醒者经常出现在人类日常活动的区域,叫他们的工作变得棘手起来。
那个银发男人最好不是他们的敌人。土方想。
土方见到近藤时,他刚挂断电话,神色严肃地说有紧急任务,叫他跟一番队同去,一会把坐标和大概情况发到通讯仪上,土方了然,放下报告往外走。
“十四,你别太逞强,不行还有总悟......”
“近藤兄,我知道。”近藤在他拉开门时喊住他,土方侧着脸,没回头。
任务在三天后结束,彼时土方戴着密闭性极强的头盔和防护服,进到白塔内后一刻不停地脱掉,满身是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浓稠的血浆糊着脸看不清五官,更别说表情,他喘着粗气朝禁闭室走,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淋淋的脚印。
山崎凭着身形认出土方,抖着声音喊了声:“副长......”
土方没回应,禁闭室的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哇哦,这人是谁啊?”来真选组报道的三人正好遇上这一幕,神乐扯着山崎的胳膊好奇地问道。
“真选组的副长,土方十四郎。”
银时表现得十分平静,看了一眼后又看向手中的登记表,纠结精神体的名字填大名芭菲还是小名钢珠,没太关注地听了一耳朵,莫名觉得“副长”这个词有些熟悉。
“他没事吧?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身为向导的新八感受到土方的精神波动,担忧地问道。
“没事,关个两天就好。”总悟进到大厅朗声回答新八的问题,一脸嫌弃地挑着干净的地方走,“土方先生也太没公德心了。”
“你就是坂田银时?我们好像见过。”视线扫过三人,最后总悟把目光放在浑身散发着懒洋洋气息的银发男人身上,他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是啊——”银时拖长语调回应着,转过头看清总悟的脸后声音劈了叉:“总一郎君?”
“哟,怎么是老板?”总悟看到银时眼里的慌张,装作看不懂对方的眼色故意说道,“今天没去帮老奶奶修屋顶呢。”
山崎一头雾水,银时则大步上前,拖着总悟往角落走。
“好了,总一郎君,下次丸子我请,你别在白塔里说这两个月在西区见过我。”
“哦?就一串丸子?要是让两边知道你擅自更改调动日期,处罚怕不止降级禁足这么简单吧。”
“够了——请你到你吃腻为止!”坂田银时抓狂。
“原来老板是S级的向导啊,那天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觉醒者。”
“你也没跟我说你是真选组的啊,想必你经常跟我抱怨的那个人就是刚进禁闭室那个?”
“没错。怎么都不肯接受向导的疏导啊,我看他死期马上就到了。”总悟不遗余力地抨击着土方,眼睛却上下打量着银时,最后盯着他的脸话头拐了个弯,“如果是老板的话肯定能做到的吧?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成功的话就不用你请丸子了。”
“哦?原来总一郎君是那种表面很讨厌实际非常关心的那种人吗?”银时将视线投向白塔监管区域以外的荒凉之地,叹道,“抱歉啊,阿银可没时间接受这种挑战,有病不找医生治的人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啊。”
“近期西区觉醒者暴走事件频发,这片风沙区尤甚,目前引发原因未知、敌人数量未知,我们需要一名精神力强大的向导跟我们的哨兵深入查探。”会议室内,总悟在汇报完情况后看向银时。
“懂了。所以今天我们的午饭——”
“抱歉,我来迟了。”银时的话被推门而入的土方打断,他一身血迹已处理干净,神色疲惫地从银时身后经过,径直走到近藤身边坐下。
“十四,你不要紧吗?”
“没事,会议继续吧。”
“刚说道哪来着,哦,老板问中午吃什么——”
土方皱着眉头抬眼,顺着总悟的视线看向把头扭向一旁故意背对着他的人,那颗白色脑袋的后脑勺上每根发丝都很有想法地各自翘起,乱糟糟的像老奶奶的毛线团。
怎么又是这个颜色?我最近是跟白色犯冲吗?
土方心里诸多不耐,尽力维持着语气的平和:“坂田银时吗?我是土方十四郎。”
“啊——你好你好......”银时捏着嗓子,故意掐出一把做作的声线,不等土方发问,神乐先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她抬手将银时的头扣在会议桌上,抖了抖自己的胳膊,好恶心阿鲁。
土方不了解他们的相处方式,看那人揉着脑袋十分痛苦的模样起身靠近:“抬头,我帮你看看。”
“放心,小银非常抗揍,这点根本不算什么。”抬头的动作仍是神乐帮忙完成的,她抓着银时的头发把人拉起,像对顾客推销自家产品的销售一样,让一张嵌着两只标志性死鱼眼的面孔全方位无死角地呈现在土方面前。
衔在嘴里的那根未点燃的香烟掉落在地,土方揪着银时的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提溜起一大截:“是你这家伙!”
银时因此摆脱了神乐的手,就这么跟土方近距离地面对面,安抚自己可怜的毛囊的同时还要安抚对面瞪着眼把他当成通缉犯的哨兵:“我都说了,我是去找东西,是你要跟我打的。”
说完哨兵更生气了,那两只漂亮的蓝瞳好像要烧起来。
糟糕,这好像不是安抚,是挑衅啊......
“好了,十四,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起码对我们的新成员礼貌点。”总悟饶有兴致地看戏,近藤出声缓和气氛。
土方咬牙切齿地松手,银时哭丧着脸心疼自己变形的领口。
神乐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近藤哈哈大笑,一手搂着土方一手搂着银时拍拍他们的肩膀:“重点已经说完了,上午就这样吧,大家伙去吃饭,别让我们的小姑娘饿着。”
几个人在近藤的极力撮合下坐到一桌,土方的饮食习惯和神乐的胃口叫两边的人大吃一惊。
“多串你真的是哨兵吗?味觉这么敏感还吃这么咸的东西?”
“谁是多串啊!这又关你什么事?”土方专心致志地挤蛋黄酱,没分给下巴快掉在地上的银时一个眼神。
“猪吗你是,吃这么多?”总悟用叉子在神乐未动过的食物上划出只猪头摆到她面前。
“吉娃娃你找死!”神乐嘴里塞着猪排口齿不清地说道,同时以极快的速度从总悟餐盘中夹走只刺身。
“不好意思啊,其实他们平时不这样的......”新八无力解释。
“没事没事,我们真选组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头上顶着几根菜叶的近藤面不改色地笑道。
土方与其他教官针对此次任务对所有觉醒者开展为期三天的外出培训,银时一行人也包括在内。神乐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新八一副好学生记课堂笔记的模样,银时听得也蛮认真。
“不是这样的哦,土方老师。”在说到如何防止陷入迷失状态时,银时懒洋洋地举起手反驳他的话,“靠自己的意志力对抗暴走的冲动简直天方夜谭,在实力悬殊的敌方面前更是不堪一击,怎么样,要和我试试吗?”
土方看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男人,在他站起身的那刻好像变了个人。间距拉近的两道眉毛下方是两滴血一样的瞳孔,极具侵略性地在土方身上逡巡。
这个人一定摧毁过许多哨兵的精神图景。土方察觉到危险却不肯示弱,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迎战。这次是被无数只眼睛盯着的堂堂正正的对抗,双方精神世界出现波动,地面像轻度地震那样抖动起来。对方的精神能力深不可测,土方根本找不到对方识海的入口,倒是他图景里钻进点东西,风一般地吹过,寻不到任何踪迹。
毫无征兆地,识海中的精神核心被对方的精神力捉住,土方突然瞪大了眼睛,像被一团温暖的毛绒包裹着,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这种感受无异于在现实中身体受到侵犯。
银时微微笑着,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像只好奇心重的猫在他的识海里乱转。
土方移开眼作为认输的信号,紧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不对男人出拳:“那你说该怎么办?”
“舍弃觉醒者的身份,简单来说,就是自毁。”银时顶着众人惶恐的目光继续道,“在我看来,重建精神图景比修复一个摇摇欲坠的精神图景容易得多。”
这堂课以银时在过往战场的经历为结束语,培训结束后他在教室里磨蹭,等土方走了才出门追上去。
“副长先生感觉怎么样?”银时弯腰探头看土方冷酷漂亮的脸。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土方懒得理他,加快速度往前走。
“其实我没有真的进到你识海里,是你的大脑骗了你。”银时相反地放慢脚步,双手背在脑后悠悠道,“哪能那么容易就进到一个人的精神识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的能力了。”
土方停下,逆着光跟他对视,蓝玻璃似的瞳孔并没有因此黯淡。
“又或者说是信任?”银时又轻飘飘地说出让土方破防的话,“好像我们的契合度确实蛮高的,副长大人有感觉到吗?”
怎么可能没感觉啊,简直舒服得像回到妈妈的子宫啊。土方面无表情地想。
“那又怎样?”
“契合度高的话精神疏导可是事半功倍的哦。”
“没兴趣。”
“副长大人也太冷漠了吧,明明在山上还一直找我来着。”
土方转身走了。
什么啊,这家伙,真够犟的。固守着破碎的图景挥刀战斗,跟总悟的打赌无关,银时只是想知道那孩子到底在坚持什么?
出发当天,一群人把去往集合点的必经之路围得水泄不通。土方远远瞧见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和圆圆的头顶从人群中间冒出,旁边是若隐若现的银白色卷发,两者作为被关注对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妨碍了通行。
“公共区域非战斗状态不允许精神体现身。”土方站在士兵们向两侧散开,为他让出的那条路的尽头,皱着眉打量了眼那条吐着舌头的白色大狗,理所当然地把它认作银时的精神体。
银时没说话,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几根白色卷发像成熟的蒲公英一般被风吹得脱落,从大狗的鼻子前飘过,引得它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大狗收回舌头,尾巴也不甩了,从一条安静的大狗变成一座会动的小山,它走到银时身后,摆出扑食猎物的动作,抬起两条前腿摁住他的肩膀,一口咬住他三分之一的头。
两道血迹从银时的额头处流下,把周围的哨兵吓得不轻,他们密切关注着大狗的动向,做出随时战斗的姿态。被袭击的受害者银时本人面无表情地揩了把,完全没有自救的意思。
“小银,你又惹定春不高兴了阿鲁。”
“早说了让你放弃把定春伪装成精神体跟我们一起去战区,它这种经常袭主的坏狗怎么看都不像一个S级向导的精神体吧!”银时装不下去,索性摊牌,后半句是对着土方说的。
土方两道眉毛之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视线在三人一狗的身上来回打转:“它是......”
“我们家的宠物,刚捡到不久。”银时用肯定句代替他的疑问句。
“小银你才是个坏主人,这么说了我们还怎么带定春一起走啊,我们不在定春会饿死的!”神乐抱着定春毛茸茸的脖子,可怜兮兮地用故意从蓝眼睛里挤出来的眼泪抗议并求助,“十四......”
“谁是十四啊......”土方总算明白前因后果,轻而易举地被少女的眼泪拿下,他调头到一半,身子微侧着撂下一句,“跟我来。”
“呜呼~定春乖,有人喂你了~”神乐揉了揉定春的颈毛,翻身坐在它背上跟上土方。
土方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专门为精神体修养规划出的区域,一般精神图景遭受重创的哨兵或向导,精神体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会出现问题。所以现在里面的精神体不多,但占地很大,生性温和的精神体统一看管,攻击性较强的精神体则被单独看护,
按定春先前的表现土方让管理员先把它放在单独看护的区域,等观察几天没问题后再转移到另一边。
“它吃什么?”
“鸡蛋拌饭!”
“那是你喜欢吃的吧。”银时敲了神乐一记,“普通的狗粮就行。”
土方向管理员点头示意。
解决了定春的食宿,神乐雀跃着跑在最前头,新八追在她身后让她慢点,小心路过的士兵。
银时抢回刚才神乐一直霸占着的位置,亦步亦趋地跟着土方,漫不经心道:“原来求副长大人办事只需要哭就行了么?”
“前提是十四岁。”土方瞥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他有病。
被明确告知这个白塔内只有神乐的眼泪攻势对土方有效的银时并没有露出失望之类的神色,一他没有求土方办事的打算,二让现在的他挤出眼泪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只是觉得刚才土方的反应很有趣,用冰凉的石头把自己围起,塑造出一个冷硬的形象,内里却是足以包容一切的过分柔软?这算什么?刺猬吗?
在下绳梯的时候银时被这样的刺猬副长扶了一把,等银时站稳他收回手,十分嫌弃的样子,“你怎么回事,刚下直升机就这个样子?”
银时看着对方抿紧了嘴,欲言难止,冲他摆摆手,离开人群蹲下身子对着一片沙地大吐特吐。身侧有人递过瓶水,银时漱完口看着那张放在人堆中就找不到的脸,努力从脑海中翻找信息,“啊,吉米,谢谢你了。”
“是山崎啦,坂田向导,水是副长让我送过来的。”银时顺着山崎的目光看向正对着士兵指挥调度的土方。
“你们副长对谁都这样吗?”
“坂田向导......”山崎不太理解银时的意思,迟疑问道,“您说副长哪样?”
“不,没什么。”银时的头晕症状好了一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任务小队在距目标地五公里远的地方安营扎寨,前方磁场紊乱且怪物数量繁多,只能步行前进。土方分发任务、检查物资,忙了一晚上,临大部分人都进帐篷休息了,他才有时间坐在篝火旁吃他们带的食物。
压缩饼干、罐头之类的体积小、能充饥的食物,放进嘴里食之无味,但还好有蛋黄酱。土方静静地坐着,燃烧的火焰倒映在他烟蓝的瞳孔中,显得有些绮丽诡谲,面庞却被橙黄的火光勾得分外柔和。拽着银时和新八刚从周围探险回来的神乐入画打破这一幕,她坐在土方旁边,吃他刚开了却没动的罐头。
“十四,这次任务我们要做多久?”她嘴里含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
“刚才分任务的时候你是一点没听啊......”土方把水摆在她手边无奈道。
“我听了!”神乐举手反驳,激动得像要去春游的小姑娘,“我的任务是一直待在十四身旁!”
“明明是跟我一队去废弃的军事基地啊。”土方纠正。
“也没差啦。”
“你们两个呢?都有听的吧?”土方抓住在他对面落座的两个家伙,怀疑他们从东区出来的都会在开会中出小差。
“有听的,土方先生请放心。”新八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完扯了下银时的袖子催他表态。
“保护你嘛。”银时云淡风轻地说。
“是在战斗时帮忙建立精神屏障,而且对象不止我一个人,是小队内的所有哨兵。”轮到大的,土方就没什么好脸色了,他一脸冷淡地说完,开始把未燃烧完的炭块拣出来,篝火黯淡后,率先站起身,“睡吧,时候不早了。”
第二天一早,以土方为首的小队踏上前往军事基地的沙路,部分哨兵和绝大多数的向导留在营地,做补给支援前线与疏导哨兵相关工作。说是风沙区现在却异常平和,没有风也没有怪物的嘶吼声,脚下的沙子也只是薄薄一层。
他们保持着队形迅速前进,时刻警惕着周遭的动静。风沙区的气象变幻莫测,等到真正起风时,沙丘迁移,地形变换,保持前进已是一件难事,更别说辨清方向找到废弃的军事基地。
“停下!有声音!”直行了大概三公里,土方忽地低声道。
覆盖在地面上的沙子轻微地震动着,有什么东西在沙子里穿行,耳边的沙沙声愈来愈响,眨眼间一行人被脚底的异动包围起,几条两人环抱粗的沙虫破地而出,朝他们发起攻击。像放大几百倍的蜈蚣,这种怪物看起来比较恶心,不怎么难对付,土方杀死眼前的一条沙虫,继而把手中的刀朝银时的方向甩出去。
银时面前那条沙虫被刀钉在沙地上,扭动了几下便化成沙尘被风扬散。
“这么关心我吗?副长大人。”银时拔出他的刀递给他。
土方不想跟他贫嘴,回了一句接下来会有十句等着你。他知道银时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但保证向导的安全是哨兵的义务,换做其他向导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更何况刚才沙虫都快亲到他脸上了还不动手,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
解决完沙虫又前行了几分钟,天象异变,视线被黄沙遮挡,鹅卵石大小的砂石都被风吹得滚动起来。
“这边!”土方远远看到在左前方的风沙之中徘徊着的人影,他们动作敏捷行为刻板呆滞,是狂化后的哨兵,军事基地一定就在他们附近。一行人跟着土方朝那边跑去,缠斗一番后土方砍下他们的头,脚步不停往那道显露出的铁门走,他明白按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恢复的可能性,死亡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用暴力手段拆除了门,还未打开探照灯,一个黑影便朝他们扑了过来,总悟一招解决那人,温热的血液溅在每个人的身上,腥气浓厚得像从血池里捞起。
“为什么这么臭啊!”神乐捂着鼻子受不了,跑到队伍末尾呼吸新鲜空气。
“谁知道他们在里面被关了几年。”银时跨过那具尸体往后退,用眼神示意土方,“应该还有不少,探探?”
土方往外扔了颗地雷,爆破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基地内的觉醒者,他们守着门见一个杀一个,很快尸体堆积到了膝盖。
“哇,这里是狂化觉醒者的发源地吗?这个基地这么大,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吧?”银时咂舌,踢开碍事的尸体,勉强清出一条可以单人通行的路。
探照灯照亮前方的景象,同一般的军事基地没什么区别,一路上常用的军事装备和通信设施整齐地摆放着,只是长了些蛛网,落了些灰尘,几人保持警惕仔细探寻,土方队列中间出声提醒,“小心点,刚才有几个觉醒者的能力明显超出其他人,深入之后可能有更难对付的人。”
这座古早的军事基地被沙尘盖住大半,加上此刻外面风沙肆虐,遮天蔽日,里面不论走到都几乎一抹黑。两只探照灯照明前后,在一处通道走了三分钟还没到头,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很多,但他们还不打算分头行动。
在通道尽头延伸出东西方向的两条路,挑着宽敞的地方走,他们东边找到一间档案室,破门而入后被几个觉醒者袭击,用冷兵器解决后发现到处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尽管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花一个小时找了一番。几人空手而出,把附近的房间翻了个遍,统统一无所获。
风暴在下午四点停止,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吹起,几人打算先回营地,明日再来。沿着来时做的记号返程,在通过那道很长的通道时,头顶的天花板在外力的作用下迅速坍塌坠落,几人向左右两边闪,银时、土方与其他人被近两米高的碎石隔开,同时两厢传来武器划破虚空的声音。
银时和土方这边的通道黑压压地挤满了人,没有精力思考那边的战况,撂下一句“你们先走”后便专心战斗。他们在一米五宽的通道杀出一条血路,往与出口相反的方向跑。
“他们怎么跟有意识一样还打起配合来了?”他们刚才走过的路二人熟记于心,此刻提着刀没什么阻碍地在黑暗中穿行。
“不行,甩不掉,只能正面打。”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在一处空旷地带停下,土方示意银时,“我要上了。”
银时帮他建立精神屏障的同时解决后顾之忧。追他们的人不乏向导,一个对土方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几个加起来的精神波动足以影响甚至摧毁任意一个正在激战的哨兵,遑论这个哨兵精神图景本身就不大稳定。
土方跟他的精神体一同战斗,身上负伤仍一声不吭地向前挥刀,一时只闻利刃入体的血液飞溅的声。残酷无情的生死争斗持续许久直至黑暗中只余二人站立,他们脚下遍地尸骸,血腥味浓得让人生出呕吐的冲动。黑鹰“啁啁”长鸣着无处落脚,在尸海上方盘旋,土方翻了两具比较完好的尸体,在他们身上发现了曾见到过的铁片。
土方消耗太大,停下时站不太稳。基地外风沙再度席卷而来,两人脏兮兮地互相搀扶着走到刚才去过的档案室,锁好门后土方拽着银时的领口把他拉到跟前,低头在他颈间来回嗅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银时下意识屏气,他手足无措地举起双手,看着那颗黑色脑袋像只小动物一样埋在自己胸前脸憋得通红:“你干嘛啊?多串。”他又轻又急地问。
“你身上有带什么吗?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冲你来的。”哨兵敏锐的五感并没有在银时嗅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土方撒手,走到角落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开始给自己的胳膊缠绷带。
“你平时吃太多糖了。”等银时以为这篇翻过去后,那人又飘出这样一句。
“阿银我因为有糖尿病上次吃巧克力芭菲已经是在五天前了哦,你闻到的应该是我的向导素吧。”银时一本正经地解释,刚才的事件让他脑子不大清醒,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本不应该发生在没有建立精神链接的哨兵和向导身上。
“今天走不了了,我先休息会,一会换你。”土方闭上眼睛,抱臂而坐,翻过的军用包把两人隔开。
就这样睡吗?完全可以让阿银把肩膀借给你啊,这么客气,阿银待会可不会放弃借用你大腿的机会哦。银时熄灭灯源,拿开身旁的东西一点一点蹭过去。两只肩膀挨到一起时,银时察觉到土方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他。
等了一会没听到对方说话,肩膀上倒是多了个重物,那头沾染着血迹的黑发蹭过他的脸颊,十分得体地靠在他肩头。半响后银时才摸了摸脸上的脏污,黏黏的,不清爽了,可还是拒绝不了啊。
银时在黑暗中百无聊赖地想,现在要是有本漫画书就好了,这样他就不至于听土方的呼吸声来度过这段无聊的时光。风沙区昼夜温差大,这间破屋子不知道哪里透风,呼呼地吹进来,听起来竟比外面怪物的嘶吼声还可怕,两人依偎着不起什么作用,银时又想,要是能烧个火堆就好了。
刚许下了个实现不了的愿望,身上便觉察到一股暖意,身旁的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紧靠过来,抱着胳膊的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跌在银时的手背上,像烧红的烙铁印上来似得,烫得惊人,银时这才意识到刚才感受到的是土方身上所散发出的温度。
“喂,发烧了吗?”银时一手扶着土方的身体,一手探他的额头。那人抗拒挣扎着,被银时摁着后脑勺栽倒在他肩膀上,鼻息烫得他一颤,搁在对方后颈的手也感受到火舌般的温度。
“不止发烧,都进入神游状态了啊。”银时放出丝精神力探查土方的状态,毫不意外看到他紊乱的精神图景,“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先把你捆起来,这应该没问题吧副长大人?”
银时叹了口气,嘴上征求着对方的意见,两只手已经利索地翻出绳子,从他后背开始缠绕。红色绳索紧紧捆在那人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着的身体上,勒出他饱满的胸肌和结实的大腿肌肉,捆绑方式与力道当真一点没放水。
许是发烧的缘故,土方目前还没有暴走的信号,整个人像是陷入梦魇,垂头呓语着,看上去十足可怜。银时当然不会就此松绑,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抬起土方的下巴凑上去。
“让我来看看困住你的到底是什么吧......”银时撩开土方的刘海,跟他额头相贴,入侵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哨兵的精神图景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他是一个S级的向导。
比想象中更容易,土方的精神图景对这缕与之契合度相当高的精神力非常欢迎,银时刚进去就看到在他头上徘徊的黑鹰,惹得他脚边的芭菲嚎个不停。
银时拍了它一脑袋瓜:“别叫了,搞得你俩认识一样,进来是办正事的。”
平静的乡村风景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银时经过一大片向日葵花田,顺着羊肠小径走进村庄,农舍错落而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也瞧不见一个行人。银时随处走着,转角一个小鬼撞上他的膝盖,黑色短发,像野猫一样的眼神,圆润的蓝瞳刺一样地扎向他,小时候的土方君吗?
银时喊他小十四,被对方瞪了。从小就不愿意示弱呢,真是个难搞的孩子啊。银时从身上翻出一颗糖,可惜对方不是像他一样的嗜甜重症者,包着彩色玻璃纸的糖对他来说像一颗石头毫无吸引力。
“呐,给你三百元,告诉阿银你在干什么吧?”银时又把纸钞递到他面前,对方迟疑地接过仔细看过后愤愤地撕碎了。
啊,现在不流通吗?银时也忘记什么时间发行的新纸币了。
小土方推了他一把,从他右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溜走了,银时在村庄里转了很久才找到了对方,他对着一间失火的房子,倔强地不肯离开,周围依旧没什么人,只能听到火舌吞噬木材、砖瓦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谁家的房子,他家的吗?银时走过去刚搭上小土方的肩膀,眼前的景象便像水蒸气一般地消散了,映入眼帘的又是那一片向日葵花田。
什么啊?土方君的心思也太难懂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小土方,这次银时没有给他糖也没有给他纸钞,跟在小男孩的身后在寂寥无人的村庄乱转,最后又来到了那间失火的房子前。这一次银时找了水桶,试图帮他救火,可是水泼上去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原点。
第三次,银时像对待野猫一样把小土方拎起,把他捞在胳膊与肋骨的空隙中,任凭他拳打脚踢也不放,两人在相遇的地方僵持着直至天黑,黑幕覆盖在银时眼前,睁眼再一次看到花田。
第四次,银时什么也没做,站在小土方身后,跟他一同看着那片冲天的火光将一切燃烧殆尽后而后完全熄灭。天色也从墨蓝泛出鱼肚白,银时眨眨眼,发现前面的小土方忽地消失不见,他向前迈了两步,踏进一个凭空出现的道场。
刚才只是第一道关卡,这里才是真正的心结吗?从他身上穿过去的土方依旧留着长发,五官却长开不少,漂亮的眉眼透着几分傲气与冷酷,鬼之副长风姿初现。
银时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跟上土方的脚步。道场内满屋子的青年在做挥刀练习,除了土方外,银时还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近藤和总悟,还有一个长相跟总悟有七八分像的女子。
临近中午一群身穿军服的哨兵来到道馆,想在这里借宿,东道主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席间谈笑风生。银时听不到他们说话,坐在门外的长廊上看还在院子中挥刀训练的土方。
深夜时分,那群士兵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在道场内展开屠杀,子弟大部分未成年,近藤是唯一一个觉醒了的成年人,他拼尽全力保护所有人,脸被一人持刀划破。土方在看到这一幕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用一把砍豁的刀杀光了那些人,刀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似浴血而归的修罗,一步一步朝他的同伴走去,最后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这是觉醒为哨兵后直接暴走了吧?从小就这么拼吗?银时半伸着手做出搀扶的动作,却没什么用。
小地方根本找不到帮他进行精神疏导的向导,土方昏迷了一天一夜,脸色越来越糟,近藤、总悟还有和他很像的那个疾病缠身的女孩围在他身旁商量着什么,只见那个女孩朝自己的胳膊打了针药剂,而后面色突然红润起来。她握住土方的手,一个小时后土方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双眼因觉醒仍保持着通红的状态,而面前这个女孩微笑的面孔却变成一张照片摆在一座墓碑前。土方的眼依然红着,三人轮流向女孩的墓碑敬香,几个穿着西区队服的觉醒者站在他们身后,待香燃尽后,一行人出发北上。
银时一人留在那片依山傍水的墓地,不远处的枝头上栖息着一只黑鹰。
找到症结,梳理工作就变得简单起来,在银时帮土方修复残缺的精神图景时,发现一些角落已经在自我补全。这孩子是一个人憋了太久,找人看个幻灯片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吗?
别这么要强,至少让阿银发挥一下S级向导的作用啊。银时耗费了些精力强硬地在他精神图景里搜刮翻找,又发现些窟窿按自己的想法帮他填满才算了了心愿。
刚退出精神图景时银时还有些晃神,他保持着额头相贴的姿势,把对方拥到怀里两人紧挨着,用身体感觉对方发烫的体温。银时叹了口气,觉得对方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下来,但是他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
心跳得快是什么症状的前兆吗?银时放弃探究,把土方放平,扶着他的脑袋枕到自己腿上。
第二天外面传来神乐的呼唤时,银时刚浅眠不久,他被少女的声音和身前的异样惊醒,睁眼看到一颗黑色脑袋在他腿上乱蹭。因为绑法过于刁钻,导致土方醒了都坐不起来,他尝试了几次最终结局无一不是继续瘫在银时腿上骂娘。
“嗨,副长大人感觉还好?”银时伸了个懒腰,也不帮忙欣赏着他的挣扎。
“还不快点给我解开,你个混蛋天然卷。”
“副长大人就这么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吗?”
“完全两码事,快点。”
“好了好了,还没完全退烧吧?别生气了,留着点力气回营地啊。”
“小神乐,我们在这。”银时开门出声,几百瓦功率的探照灯直直打在他脸上,像只晒到太阳快要消失的吸血鬼般张牙舞爪,“换个地方照啊,阿银要瞎了!”
“小银!就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出事!”神乐以一颗点燃引信的炮弹的速度轰地砸进银时怀中。
“土方先生怎么像只病猫。”光源从银时转移到土方身上,总悟声调没有起伏地开口。
土方拽着银时用他挡光,银时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遮着眼睛夺走总悟手上的灯,没好气地说:“他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
“喏。”总悟扔给他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应急药物,“那边捡到的,你们丢的吧。”
一行人继续行进,解决了不少狂化的觉醒者,但依旧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几人赶在天黑前离开军事基地,回到营地,打算休整一天再去。
“剩下的地方还要再找一周,总悟你跟坂田、一队去这边,我和神乐、新八、二队去这边。”土方在刚找到的军事基地的平面地图上勾画,迅速分配完结束会议,把几人的抗议堵回嘴里。
“怎么副长大人不跟我一队了?用完阿银就丢下也太无情了吧。”土方有意避开他,就这么大点地方硬生生临晚上守夜才看到对方,银时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仍不肯松手。
土方的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别开头说:“谢谢。”
“没了?”银时得寸进尺地凑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你都看到了为什么还烦我?”土方又露出那种虚张声势的表情,是对近距离接触不适的表现。
“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没法不管啊,难道让那个还没我腿高的小土方君独自面对那么大的火吗?”银时近似欣慰地笑笑,为恢复原样的土方君,“副长大人藏得太深了,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哪件事对你的打击更大,我原本以为是第二个情景,但是好像并非如此。寂寞又胆小的土方君啊,这一路上你辛苦了哦。”
土方又沉默了。银时松手,像放生一条放弃挣扎的鱼,但一旦接触到水,他就摆着尾巴迅速逃离,只在河面上留下一串细而密的气泡。
“喂,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守夜。”土方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道。
“是啊,因为想亲眼看到某个人回家,所以跟别人换班了。”银时坦然回应。
扎营第十天,银时在军事基地找到一份从表面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研究资料,最普通的白纸打印甚至没有封皮,翻看内容更像是编撰的志异小说,里面记载了一位同时拥有哨兵和向导两种能力的觉醒者的日常生活。
“果然无聊的实验生活需要一些有趣的故事来缓解。”银时把那一叠纸拍到桌上,对着只能看得到沙尘的单一外景喊,“我也好想看jump啊——”
“恐怕是真的。”土方拍了下他的脑袋,把一箱蓝色液体的试剂放到桌上,“这是我在里面发现的,跟三叶打的向导催化剂很像。”
“等等,你是说......”银时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她原本就是向导。”
“不是,三叶是普通人。”土方“按现有的线索看,应该是有人尝试把哨兵和向导两种能力融合到一起,进而开展了各种实验。”
“所以说,觉醒者狂化是实验失败的结果吗?这种事十年前就有了,当时在道场的就是......”
“应该是这样,我也是刚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土方看着外面飞扬的沙尘,声音低下来,“等风停了就回基地。”
土方把此次任务的成果以报告形式上交,得到上头暂缓此事调查的明面指示,实则又派人去了军事基地,看是否有其他遗漏的线索。如今各区白塔派系林立,明争暗斗,任何时间都不能暴漏自己手中的底牌。此次任务由斋藤终带领第三番队去,土方难得能清闲一段时间。
从军事基地回来的第一天,银时仿佛进入了冬眠,把自己关在家里睡了好几天。明明除了帮土方精神疏导外没怎么使用精神力,却觉得身体异常疲惫。他睡得不怎么安稳,反反复复梦到军事基地里发生的事情,昏暗血腥的满是负面的回忆。
土方曾来看过他。为感谢找人照顾定春,下班后被神乐和新八邀请来做客。银时穿着睡衣不修边幅地一手挠头,一手伸进衣服里抓肚子,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顺便告诉两个在厨房忙活的小鬼自己晚餐想吃的东西,出来后转头看到坐在自家沙发上始终保持沉默的土方吓了一大跳,水杯差点没命。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半个小时前。”宛如NPC的回应。
“哦......”银时突然感觉很不好意思,他挺直了背,同手同脚地进到卧室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对面的土方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咬着没点燃的烟盯着地板看,银时顺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看到木质条纹的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黏了一个泡泡糖。
虽然阿银不是那种爱收拾卫生的人,但这样好像确实过于邋遢了啊。银时不知道怎么挽救,干脆走过去坐到土方旁边把那处挡在身后。
这下两人肩挨着肩,两厢沉默着像一副静置的画。
糟了...!是不是太明显了,土方君应该不会因为这个给我打负分吧?!哎?我为什么会想他给我打分呢?又不是相亲......
银时大脑快要死机,而他把这一原因归于睡眠不足。
“那个......”
“小银、十四,我们开饭啦!”
如特赦令般的一道声音把两人从在沙发上拥挤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他们忙不失迭地起身去端菜,一黑一白两颗脑袋撞在一起,二人又捂着头朝对方看。
“你们在干什么阿鲁,过来吃饭啊。”神乐端着姜汁烧肉好奇地看着二人。
四个人的饭桌异常吵闹,虽然大部分的声音都来自于神乐。她把土方来做客这件事抛在脑后,无所顾忌地跟新八抢肉吃,银时一反常态地蔫蔫的,一碗饭都没吃完。
“小银你就等着饿肚子吧!今天是不会剩饭让你半夜翻冰箱的阿鲁。”
“我们家冰箱什么时候放过剩饭啊,你先自己吃饱了再说啊小鬼。”
饭桌上的菜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神乐扫荡完毕,指针刚好到八点。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分毫不差地打开电视频道,接着昨天的内容看。
新八收拾碗筷,土方提出了道别。因为其他人有事,银时无可奈何地做出一个主人的姿态送土方到门前。
开门后土方说出今天他与银时之间的第一句话:“什么时候来上班?”
“大概......后天吧。”
晚上银时躺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土方是在关心他,他想着这件值得庆幸的事入梦,当天没被梦魇缠身,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对方被自己的精神体压在身下,喘息声大得将他惊醒。
怎么比前几天做的梦还可怕啊!这是谁啊?绝对是在做那种事情吧?!芭菲你在跟我失去精神链接、不受控制的期间都做了什么啊?幸好你不是干完坏事就来找主人庇护的小狗啊,要不然你的主人阿银我会被对方打死的啊!
在患精神体游离症的十几年间,银时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记忆融合的时机,当然也是因为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芭菲你到底怎么了啊,好歹是一个国家级保护动物,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银时把在精神识海里睡觉的雪狼晃醒,逼着它跟他一起度过这不眠之夜。
新的梦境折磨着银时,在重回基地上班的第三天,银时拥有了这一次精神体游离期间的所有记忆。他在睡梦中看着那个被白狼压在身下的黑发男人,他被薄雾笼罩着的面孔渐渐浮现出土方的五官。额头覆着一层细密的汗,鸦黑的眼睫有泪点闪烁,那双漂亮的眼睛紧闭着,神情有些痛苦却又透着丝欢愉,具体表现在他微张着溢出轻喘的唇。
这孩子那个时候的表情这么色情的吗?
银时再次被惊醒,看着膨胀起来的下半身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做关于暗恋对象的春梦就算了,怎么能把他代入到那个错误的不堪事故里。场景是他和土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剧情是精神体跟陌生人的经历......
等等!银时抓住一缕在记忆融合后几近消散干净的精神力,在反复回放这段记忆,发现每一遍都没有偏差后确定了那个人真的是土方。
啊,所以不是我代入,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啊。银时松了口气。
但是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银时抱着头在床上打滚,熬了半宿在心里想了九十九套补偿方案,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基地。
“你怎么失眠?”好巧不巧进门第一个碰到的就是土方,他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巾,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着他,同记忆中的模样天差地别,银时感觉下半身好像又有点冲动,痛苦地闭上眼。
“打起精神来,一会要开会。”土方只当他犯困,用手里的一叠报告拍了下他的右臂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银时刷地睁开眼,看着他被作战服掐出来的腰线和黑色军靴上方的半截小腿,脑海中被衣物包裹之下的裸体与面前的背影重叠,他抓了抓裤子,尽量让小小银的形状不那么显眼,决定在开会之前先去趟卫生间。
银时最近的状态不对劲。土方一早看出,但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近藤。
“十四啊,现在你跟银时的关系还不错吧?他好像有点心事啊,你能去旁敲侧击问一下或者让他去做个心理测验吗,别是在军事基地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以防万一。”
两人相处了近两个月,期间搭档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得过来,但土方已经把银时当做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此外,还有一点别样的心思正破土而出。出于这样百分之九十的个人原因和百分之十的上级命令,土方接受了这个不算任务的任务约银时喝酒,地点定在他家。理由是人在熟悉的环境下心态会比较放松。
神乐和新八不在,在第一次做客后,又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土方已经不像初次那么紧张。二人姿态放松地坐在地板上,他带的酒被银时打开倒进面前的杯子,两人就着下酒菜喝了几瓶,面前的人俨然已经微醺。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到底在山上找什么?”土方看时机差不多,像往常闲聊那般问道。
银时却霎时全身冒冷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这么问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可我进行精神疏导时明明都那么小心了!
“话说你的精神体是什么,这么久了都没见过,是长得很丑拿不出手吗?”土方两指夹着烟从唇中取下,把那截烟灰磕进银时刚才递过来的烟灰缸中。
完了,指向性这么明确绝对已经知道了,这么平和是暴风雨的前奏吗?银时举杯,酒液因为手抖得厉害不断往外溅。
“怎么伤口还没好吗?”土方伸手帮他托住杯底,凑近了仔细看他的右手。因为银时握着杯子掌心朝里什么都看不清楚,索性把烟衔在嘴里空下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
“张嘴。”酒杯被土方稳稳端着并送到唇边,他咬着烟发音不怎么清晰地命令道。
银时稀里糊涂地被土方灌了杯酒,右手也被他抓着,正用指腹摩挲着那道已经结疤的伤口。
“不疼了吧?”土方抬眼看他。
“你不生气?”喉结滚动,咽下去的不止是酒。
“生什么气?”土方不明所以。
“你不生气那就再好不过了,阿银已经纠结好一个月了,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放芭菲出来透风的机会了,土方君,你也很想念那孩子吧,我们都很想念你呢——”银时捧起土方的脸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而后像树袋熊把树木当归宿那般把他整个拥到怀里。
“等等,你这个笨蛋在说什么啊?”土方红着脸接受了这个拥抱,两条胳膊像刚驯服的肢体万分僵硬地抬起,最后轻轻搭在银时的背上。
“你不是想见它吗?”银时抓着土方的肩膀同他拉开距离,两人中间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土方被吓了一跳,那只蜷成球的不明物体发出了类似犬科动物撒娇的声音,而后舒展四肢展现出它原本的面貌——一条雪狼。极其眼熟的雪狼。
那狼蹲坐在他脚边,前身倾斜着把干净雪白的吻部搭在他腿上,一双同它主人一般的猩红双眼,正欢喜地看着他,与对面银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它是你的精神体?”土方猛地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忘却的经历又如涨潮时的潮水般控制不住地漫上来。
“等等等等,所以你那天上山就是去找它?”土方做深呼吸。
“是啊。”银时起身朝土方走了两步,那只狼也一同靠近。
“你先别动!”土方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没有啦,你也知道阿银有点毛病,是给你做过疏导后才知道的啦。”银时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瞟向一旁,脸颊莫名其妙地红了几分。
“停!你别说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外套没拿啊!”银时拎着土方的外套在阳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头银色卷发在风中凌乱,像一颗孤独的蒲公英在夜色中被吹散,“搞砸了吗......”
第二天银时在基地内从早逛到晚,却一次都没看到过土方的身影,鼓起勇气在土方的地盘守株待兔时被总悟告知对方接了外出任务,要两天才能回来。啊,这样吗,又开始躲阿银了......
“老板的疏导真是不得了,鬼之副长一大早火力全开呢。”总悟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调侃。
“什么啊,阿银已经很久没给他疏导过了哦。”银时有气无力地回。
银时非要亲耳听到土方对他的宣判才能死心,望穿秋水地等了两天。听到土方回来的消息时,他正给一位哨兵做精神疏导,看着门外的骚动心不在焉地把下手没个轻重,S级向导的压迫让对面的哨兵主动断开了精神链接。
“哎?还没好吧?”银时回神。
“好了好了,坂田向导您忙。”哨兵说完逃似地离开了。
外面没有需要精神疏导的哨兵,银时有着暂时放下工作的正当理由,起身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去。途中医疗队的人从银时身边快速经过,跟银时是同一目的地,银时不禁加快了脚步,心想他不会又像两人第二次见面那样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吧。答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土方把他背上的哨兵放到担架上,而后跟旁边的山崎交代了几句。他再一次满身是血,只是这次脸上少了些,让人得以看清他冷峻的面容。他一边解肩甲一边往里走,终于看见那个姗姗来迟的卷毛。
“来得正好。”土方卡着人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拖到禁闭室,门砰地关上后里面传出银时的声音。
“土方君,你温柔一点嘛——”众人挤到门口,因禁闭室良好的隔音效果失望地散开。
“开始吧。”禁闭室内,土方对揉着脖颈的银时道。
“干什么?”银时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还能干嘛?精神疏导啊。”他现在不太能控制自己,刚才的力道确实有点大了。土方看着银时脖子上的红印想。
这是土方第一次主动要求银时给他做精神疏导,银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看着土方闭上眼睛,尽量以最放松的姿态窝在软椅中,像只等人安抚的猫咪。他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还是乖乖握住他的手,没做什么逾矩的举动。
又是辛苦战斗的两天呢。银时进到他的精神图景,两只小动物跑到一边玩,留下银时一个人做苦力,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图景中探索修补,发现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不少东西。
“土方君,你想试试其他疏导方式吗......比如亲吻什么的,效率会高不少哦。”银时下意识地摩挲他的手,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已经盯着他的唇看了好久,脱口而出后,自觉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可以。”土方睁开眼睛,看着因为他的应允而呆住的银时,再一次重复,“我说可以。”
“土、土方君......”银时结巴着,瞳孔缩成滴红墨,好像没听懂他说什么。
“啰嗦什么。”土方挣开银时的手站起身来,隔着一米宽的桌面抓着他的领子俯身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这时银时倒是反应过来,捧着土方的脸慢慢站起身。两人被桌子隔开,无法紧密接触,只能将心中的渴望放到与之相贴的双唇上。谁先伸的舌头又或是同时伸的这点已经不重要,两人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舌吻,自然而然地张开嘴巴交缠在一起。湿滑的、柔软的、热情的,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全身感官到放在对方身上,一点微小回应都让他们吻得更加用力。
用双唇感知、掠夺着对方的一切,仿佛周边的空气都被抽干,待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时才选择放过彼此。搭在后颈的手重新垂下,土方气息不稳地看着他,那两只烟蓝色的漂亮眼睛像要融化,两人恢复社交的正常距离,他率先移开视线,抿抿唇走了。
银时半是羞赧半是无奈地坐下趴在桌面上,半张脸埋在臂弯中,过了半响才摸了摸自己的唇,毫不自知地笑了。
什么啊,这家伙,主动起来这么吓人的吗......
自这个吻发生后,银时成了土方的专属向导,每次土方结束任务回到基地都会去找银时。疏导室外,被称为鬼之副长的人排在自己身后,刚杀完怪物身上戾气还未消散干净,即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的凌厉视线。原本长长的队列在一刻钟内跑了个干净,在对上土方的疑惑视线后士兵们也不敢说实话,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慌里慌张地溜走。而且两人好像不止普通疏导那么简单,每次都要耗上不少时间,久而久之,银时那边很少有哨兵需要他疏导,大家都默认给土方留位置。
但土方看不惯他这么闲,塔内没有工作那就给他派外出,随机分配的任务,两人能不能组队全看运气。结果就是两人很少同一时间在塔内出现,两人在众人面前走进疏导室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因为这一地点换成了银时或者土方家。
相比家庭成员还有两个小鬼和一只大狗的情况,显然去土方的单身公寓的频率更高一些,次数多到连成天嚷着要单独空间的神乐都在抱怨,是不是和十四在交往,夜不归宿也太频繁了阿鲁。彼时银时正换鞋准备出门,被少女的一句话搞得心慌意乱,等站起身走了两步觉得鞋子不合脚才发现穿错了左右。
银时认命地坐下重穿,神乐的话随着电视机的广告音一同传入耳里,仿佛被一盆冷头兜头浇下。我问过十四,他说没有哎,所以小银你天天晚上去哪了呢,别是又去喝酒了吧。银时沉默着再次起身,给神乐留下障子被拉上的“哗啦”一声。
他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本来真的打算放土方鸽子去买醉却又不知不觉走到了他家楼下。在半个小时的路程中,银时回忆着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好像真的从未说过确定关系的话,亲亲抱抱摸摸对方全都不拒绝,甚至比他还要主动,但如果再进行下一步,土方便立即恢复成以前的态度。
“不行。”眉眼脱离情欲,他斩钉截铁地说。这两个字变成一副枷锁套在银时身上,每次两人从正常的精神疏导发展成身体紧贴的状态时他都在想这次对方允许他进行到哪一步呢。
“你来晚了。”土方给银时开门,见面先点出他的不守时。
银时没说话,轻车熟路地换鞋挂外套,看着这个家的主人把他扔在客厅,自己钻进浴室里。那人应该刚做完任务直接回的家,堆在浴室门口的作战服上还染着血。
土方满身清爽地出来,见银时一反往常地呆坐在沙发上,他擦着头发走近,踢踢他的脚,“喂,你干什么闷闷不乐的,赌马又输了吗?”
“抬头。”土方左腿屈膝压在银时两腿之间,弯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
“土方君,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银时扶着土方的肩膀,偏头不让他亲。
“你觉得呢?”土方皱眉,显然对他这一行为很不满意。
“总不能真的是普通的疏导关系吧?!”土方的反问让银时越发郁闷,他狠狠抓着自己的银白色卷发,落雪一般簌簌落下几根,抓狂的样子像只讨厌主人梳毛的大型犬,“你占了阿银这么久的便宜都不给个说法吗?!”
亲不到对方,穿着浴袍身上也没烟,土方现在嘴巴空虚得要命,心里烦躁得很。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对面的矮桌上,觑了眼他没理。
“你不说话!”原本还算自然的发型在外力的作用下膨大了一圈,银时像朵炸开的蒲公英瞪着他大叫着,“好啊,看来你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只把阿银当你的工具。”
“什么东西?是谁在说?”听到这句话的土方也维持不住淡定,从刚才被银时拒绝后憋着的一股邪火现在窜到了脑门上。
“那你说为什么不跟我结合,临时的也不肯。”银时在一致对外与刨根究底之间选择了后者。
土方扫了客厅一圈,发现烟盒实在离他太远,轻叹了口气朝银时勾勾手,“你过来,亲完再告诉你。”
“土方君,我不是会被大人骗的三岁小孩了。”银时按下他的手,让两人毫无阻碍地对视,没进行任何多余的肢体接触,“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否则......”
“爱亲不亲。”土方起身,找了件外套搭在肩膀上往外走。
“喂!你去哪!”
“找别人给我疏导。”
“不许!”银时挡在土方跟前。
“为什么不跟我结合?”银时抓着他肩膀,神色前所未有地认真,精神力产生波动的那刻土方意识恍惚了瞬。前后被他精神疏导接近半百次,土方很快察觉并反应过来,对方企图用精神压制逼他说出来。
“混蛋,别想对我用这招。”土方闭上眼睛不看他,甩开银时的手坐回到沙发上。
向导素在下一刻收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闻到的甜味是土方的错觉,土方在良久的静默中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站在门口低着头神色不甚清明的人。他的视线过于明显,片刻便引得银时抬起头来,对方朝他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土方君,阿银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给你做疏导了,今后阿银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银时低声说着打开门,“现在,你要出去吗?”
烟丝的苦涩在客厅弥漫,土方抽了几口不仅没减轻瘾症,反倒有加重的趋势。他狠狠地把香烟摁灭,冲到银时跟前,几乎是咆哮一般地冲他吼道:“笨蛋!我随时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我不也是吗?就为了这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也太伤人了吧土方君?”银时握住抓在他领口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松开。
“胡说什么,你跟我才不一样......”土方下意识反驳,猛地意识到自己对银时的了解仅限于这几个月,不清楚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未来。
“就算真的是这样,在有限的生命里陪着喜欢的人不好吗?”银时捧起他的脸,双眸中含着无限柔情,“土方君,还要推开我吗?”
土方不正面回答,指着自己的唇,说:“我要亲。”
“土方先生,别再霸占着老板不放了,怎么S级向导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吗?”在每周例会上,说出“还有什么问题”这种心照不宣的结束语时,总悟毫无征兆地指出这个问题,直直看向那个被自己搞得下不来台的家伙。
“总悟,你在说什么鬼话......”土方正要关掉投屏,已经做好了解散会议的准备,却被这一句钉在原地。跟银时交往这件事他没想着隐瞒,但这种指向性明确的话语还是让他不由得涨红了脸。
长方形的会议桌坐了一圈人,在总悟声音落地后纷纷打起刚才在会议中没展现出的精神头好奇地看向土方。被副长瞪了一眼后又看天看地装作不在意,实则竖起了耳朵,甚至调动了哨兵敏锐的五感关注着土方的一举一动。
“啊——难道不是吗?塔里就你接受老板的精神疏导最多吧,土方先生麻烦有点自知啊,最近怪物数量增多,哨兵们的精神污染问题越来越严重,其他向导都要被榨干了,老板倒是容光焕发的呢。”总悟指着在会议桌上睡过去的山崎作为证据,视线在银时和土方身上转了一个来回。
不是在说他们交往的事情啊......
土方松了口气,把问题推到银时头上:“坂田向导不用做外出任务了,在塔里给哨兵们做精神疏导吧。”
“这可不是外出不外出的问题啊,你们都擅自结合了,没有鬼之副长的许可,谁敢去找老板?”总悟杀了一个回马枪,又把黑锅扣了回来。
“谁跟你说我们结、结合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两个字好像烫嘴,土方话语含糊,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你在质疑一个哨兵的敏锐力吗?需要我说出具体日期吗?”总悟饶有兴味地看着土方,步步紧逼。
“嘛嘛,总一郎君,这种事情就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吧,你们副长可从来没说过不允许我给其他哨兵做疏导哟。”银时站起身挡在总悟和土方之间,前半句无疑是默认。他伸了个懒腰看了土方一眼,抬脚往外走,“还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最近阿银的状态确实很不错,就先去疏导室等着大家了。”
主角之一提前退场,无戏可看的参会人员自行散场。不过托总悟的福,会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银时和土方结合的消息就在塔内传了个遍。大部分人早就默认他们是交往的状态,见怪不怪,一部分跟觉醒者接触较少的研究人员则专门前来围观,想看看鬼之副长究竟迷上了谁,还传出一个善妒的名声来。
“阿银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这么看也会觉得烦的。如果你们非要看的话,给我三百円。”银时不知从哪找了个大喇叭,挂在疏导室外循环播放,土方经过的时候,还真看到地上撒着纸钞。
放在失物招领处没人取,不知谁先说的就当提前送上份子钱了,紧接着两人又收到无数个三百円与无数句新婚快乐。
谣传中的蜜月期间,哨兵狂化的病症在西区寻无踪迹,反而在东区大肆横行,银时三人收到支援东区的上级命令。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临别前,土方在基地内的起飞坪跟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放心,阿银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多串守寡的。”银时对谣言接受良好,并迫不及待想把它变成事实,“你应答的等我回来就去登记这件事也不能耍赖。”
“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啊......”这种事我会随随便便答应你吗,土方无言。
“十四,我也会保护小银的!”神乐踹飞总悟丢过来的暗器,举着手大声表明自己的心意,“定春就先麻烦你照顾一下啦。”
“知道了,中国妹。”土方现在已经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轻叹一声跟银时对视,“你们走吧。”
分别之后,土方经历了几个睡眠不怎么安稳的夜,他很少有心烦意乱到打扰自己休息的时刻,一直遵循着的程序设定好像在银时走的那刻被人篡改了。土方精神不济地踏进基地,跟近藤正好碰到。
“十四,最近没睡好吗?”他拍了拍土方的肩,一副稀奇模样。
“啊,近藤兄。”土方抬头跟近藤打招呼,勉强打起精神跟上对方。在右脚落地的那一刻,脑海中跟银时建立起来的精神链接与脚下不知谁掉在地上的松石一同碎掉。
“睡觉前热敷或者按摩一下的话可能......”近藤分享着一些如何快速入睡的方法,察觉到身旁没了人,回头看去。
“近藤兄。”土方再一次喊他,神色慌张,沙哑的声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去找银时。”
直升机上,总悟掀着眼罩用露出三分之二的眼睛看了眼土方,继而又松手让视线重归于黑暗。他靠在座椅上,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放心吧,老板没那么容易出事。”
土方盯着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单从脸上看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他藏在制服袖口之中的手部颤抖却被总悟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良久,总悟才听到对方说,“我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被银时断得很彻底,刚刚在白塔时只有一瞬的感同身受,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绝对超过强行切断结合的疼痛程度。那家伙一定陷入了他解决不了的危险境地,否则不会在受伤的情况下解除精神链接,这无异于是二次伤害。
直升机降落在一处空旷地带,他们开着武装车赶到事故现场。顶着一众火力直接冲进警戒线内,双脚落到地上时那辆车差不多已经报废了。
“你们是谁!”防卫人员一边用通讯仪呼叫增援一边举着枪对准他们脑袋。
总悟向他亮证件:“西区真选组,协助调查觉醒者暴走的相关文件马上到,你可以问问你们头儿。”
另一边土方冲向一片灰白废墟中的那抹橘红色所在的方向:“中国妹,银时呢!”
“十四......”神乐不知疲倦地用手搬动组成废墟的石块,朝身旁掷去时上面残留的血印在土方眼中,“爆炸的时候小银还在里面,但是现在什么都找不到......”
爆炸发生后军方已经大范围搜救过一遍,没有尸骸也没有幸存的生命,神乐不甘心地做着无用功,最后用鲜血淋漓的双手告诉土方,银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银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间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他胸前与手臂上都贴着电极贴,此外还有数根透明管道从身体这一头连接到不知是什么的仪器上。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断开了和土方的精神链接,还受到爆炸波的冲击,他现在抬抬手指都要费很大力气,麻药的作用在渐渐消退,全身上下泛起钻心的疼。
“你是谁?”银时知道有人在看他,拔了氧气罩费力地说了几个字。
“你不需要知道。”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中年人走进,他戴着面罩,发型利落,外形和声音没跟银时认识的任何一人对上。
“我劝你最好别耍小动作,现在的你一不小心就会死的。”男人走到银时前面摆弄放在桌面上的药剂,忽地回头扫了他一眼。
银时哑然,放下手里的针头:“你到底是哨兵还是向导。”这么远的距离没有哨兵的敏锐五感绝对察觉不到他在做什么,但是这个人身上又有很深的向导精神力,在他进门那刻起他便感受到了。
“我都是。”那人回答得很快。
“你是那个废弃军事基地资料中记载的人?”
“我不是。”男人走近,用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银时,“吉田松阳才是。”
在提到吉田松阳时银时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也仅仅如此。
“老师......?”
“看来你真的忘了,难怪在军事基地到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男人表现出一瞬的失望,继而又恢复平静,“还是说,吉田松阳连这点都没告诉你?”
“你在说什么......”银时头脑混乱,眼睁睁看着男人拿着针筒朝他靠近,手臂刺痛,药剂被打进身体里,“这又是什么?”
“哨兵转化剂。”男人把空了的针筒扔进垃圾桶里。
“为什么要给我打这个?!”
“你原本就是哨兵,这个你也忘了?”男人看向屏幕中银时身体的各项指标数据,没有任何变化,他皱起眉头呢喃,“为什么不行呢......”
男人又给银时注射了管东西,再次失去意识前,银时听到对方说,“陪我慢慢试验吧,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可以跟你说说松阳的事情。”
“遗骸都找不到,银时绝对还活着,东区这边到底怎么回事?”在落地东区的一小时内,土方抽了半盒烟,现在他把空了的烟盒丢进垃圾桶,那叠看起来厚重详细实际却没什么重点的报告紧接着被他扔在桌上。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神乐摇着头复数着那一场景:“不知道阿鲁,就是很普通的A级任务,进去之后我和小银分头行动,时间到了之后我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他,大概过了三分钟那里就发生了爆炸。”
“放心吧,神乐,阿银肯定没事的。”新八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小声安慰抽噎的少女。
“这边没一个人能信。”总悟看了眼那堆废纸,起身去外边打电话。
半个月后,土方继续前往西区监察发送来的地址进行排查。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搜查过五个地方,里面均留有生活与研究痕迹,但当他们赶到时已人去楼空。同时东区这边也有一股势力在暗中阻挠真选组介入,这次行动他们兵分两路,给跟在身后的苍蝇打假信号。
“甩掉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土方坐在副驾驶上点点头,面色凝重,不停地在脑子中复盘这几天查到的东西。
福山清,二十年前第一个提出实现向导与哨兵能力共体的大将,并私自进行与之相关的研究,在造成大量觉醒者暴走后,军方武力镇压并对此消息进行封锁。被降职后却在西区意外接触到一位具有向导与哨兵两种能力的觉醒者,重新燃起将所有觉醒者实现“哨向共体”的希望,这一想法得到了当时某一政党的支持的支持,为他提供资金与试验者,此后又小范围爆发过几次觉醒者暴走的事件,在十二年前的战乱结束后,对外宣称他已经死亡。
而现在的调查结果是福山清没死,并很有可能已经研究出了“哨向共体”的试剂,不出于什么目的抓走了银时。
“跟前几次一样,找人是第一位,其他我们不管。”狂风肆虐的夜色中,一辆装甲车在边境公路上行驶,土方点了根烟,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沉声道。
银时在爆炸中受的伤好了大半,但没办法使用精神力。他实在讨厌自己被当成小白鼠不停试验,尽管对方把他当成金疙瘩看待,连抽血都小心翼翼的。对方一直保持着裹紧全身的装束,言语行为不像某些艺术作品中塑造出的癫狂科学家的形象,每天念念叨叨的像是没有子女关爱、终于逮着个人聊天的空巢老人,等银时出去,甚至能为他写一本回忆录。
男人今天心情不错,摘掉面罩换成了口罩,他拿着放满各种医学用具的托盘例行为银时检查身体,在此期间再一次提起了松阳。
“我和松阳各取所需,我用他做研究,他利用我的职权在各区之间游历。他向我告别那天我没有挽留,因为已经取了足够的样本、进行了无数次试验,不管他在不在对我后面的研究都没什么帮助。”男人给银时消了毒,将针头插进他的小臂,“那天是我第一次见你,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从哪个尸堆里被刨出来。”
“再之后我跟松阳就没了联系,直到某天他闯进来要求我给他一瓶最新的试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猜测跟你有关。当时的试剂是最失败的版本,我跟他说了但是他毫不在意,取到便走了。”五毫升的试管被鲜血填满大半,男人拔下针头,在那个针孔上摁了一个棉花球。
“我醉心于研究,完全忘了松阳和你的事情,直到前段时间我在东区档案上看到你的资料。S级向导,明明你是哨兵怎么变成了向导呢,多么完美的转化,而为什么偏要我承受着试剂成功后带来的痛苦。”男人在银时面前摘下口罩,露出可怖至极的下半张脸,血肉在森白的骨架上蠕动生长,咧嘴一笑,肉色的牙床便从下颌骨处挤出来,“‘哨向共体’的副作用完全不是普通的觉醒者能承担的,呵呵,松阳,原来那时候你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无视银时的呆滞戴好口罩,恢复成平时的模样:“支持我的政党还以为我在做‘哨向共体’的试剂,实际上在五年前我就成功了,每天忍着皮肤溃烂新生的痛苦,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救自己,让我变成哨兵、向导或者普通人哪个都好,我实在是受够这幅样子了。”
“银时,谢谢你和松阳,我会好好用你们的身体的。”男人取完样,在关上门前对他说。
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银时没办法做其他事情,而且他现在与一个身体素质较好的普通人无异。几天的试验,让他的五感变得敏锐,但离正常的哨兵还有一定差距,其次虽然能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但没办法使用,应该是男人用某种手段进行了压制。
啊,密室困境,阿银第一次遇到呢。顶灯按时熄灭,银时望着这间密不透风的黑匣子,思维发散间听到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精神力。他依旧平躺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门所在的方向。
“银时,我们现在要换地方。”男人忽地闯进来,要给他注射上一剂让人昏睡的药物。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银时乖乖地伸出胳膊给自己做消毒,在男人安心下来取药时猛地起身往门外冲,身后飞来的手术刀扎进他的大腿,血涌如梅洇湿一大片布料,仍没有减速地往听到声音的方向跑。身后追着几个狂化的哨兵,他对这里完全不熟悉,知道这一次失败后就永远都没机会再逃,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土方。
所在的实验基地大得离谱,银时离声音越来越近的同时与追击者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根本跑不过,那些实验体比寻常的觉醒者能力更强,在下一个拐角银时被一脚踹飞,身体贴着地面滑行了几米远,他费力地站起身靠着墙把糊住眼睛的血擦掉。
银时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濒死前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忘掉了身上的一切伤痛,他用赤红的双瞳看着面前的哨兵,窒息感漫上心头,咽喉被扼住的仿佛不是眼前的哨兵而是他自己,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在身体中爆发。
对抗的动作全是本能在操控,周围惨白的墙壁变成了漫天黄土,鲜血在视线中飞溅,面前一片赤红。他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地,仿佛回到多年前被迫卷入进的战争当中,不知疲倦地挥刀直至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声鹰鸣。他回过神来看到一只黑鹰抓瞎了最后一个哨兵的眼睛,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在他肩头落脚,熟悉的精神力让银时陷入了茫然。
“银时!”他下意识转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黑色轮廓的影子模糊不清,看着对方拼尽全力地朝他奔来的模样,不知为什么脑海中会冒出“土方”这两个字。
“土方君啊,你笑一个吧,这么久没见,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看吗?”救护车内,银时半睁着双眼看向土方。他刚处理完外伤,全身上下没一处能看的地方,到了医院要马不停蹄地进行手术。
刚才他短暂失去了意识,不清楚在实验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觉得头痛得快要炸掉。这种感觉他在十年前体验过一次,那次是松阳救了他,之后松阳请求自己帮他了结生命。但是现在呢?那个场景会再次重演吗?
“打开你的精神图景,跟我进行精神链接!”土方在医护人员退开的那刻扑在他跟前,神色严肃,以刻不容缓的口气命令道。
“不了吧,土方君,阿银现在可是随时会......”
“闭嘴!”土方用自己的声音把那个晦气的字盖住,“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土方君啊,你听我说。”这几天的实验让他对疼痛的感知力提高不少,不知怎么弄出的大大小小十几处粉碎性骨折疼得他冷汗直往外冒,银时抽气苦笑,“阿银我啊,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向导还是哨兵呢......”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只跟你结合,打开!”土方红了眼眶,命令变成请求。
“链接之后我不在了的话,你可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找其他向导了哦。”
“我基础课成绩比你好多了。”土方哑着声音,毫不退缩地看着他。
面对眼前这个倔强的黑发男人,银时发现自己永远说不出拒绝的话,杂乱的思绪在这一刻宁静下来,他叹息般地低声认输道:“那你靠过来点。”
两具身体的情绪与感知通过精神链接交融,银时感受到极大的悲伤在身体中流淌,他深深地看着土方,无比痛恨现在自己都没办法给他一个拥抱。
“不要哭,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土方紧抓着他的衣袖,低头抵在他肩膀,身体因为分享他的疼痛而不住颤抖。
一个月后,福山清仍处于在逃通缉状态,东区对福山派残余政党进行清算围剿,剩下的事情全都跟土方他们没了关系。在医院休养期间,银时的病房像什么炙手可热的明星打卡地,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后来偷偷摸摸转了院受到的骚扰才少了一些,不过有时仍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说总一郎君啊,你偷懒就算了,也不用次次来阿银我的病房啊。”银时从厕所出来,不满地看着霸占自己病床的总悟。
总悟摘下眼罩,躺姿变成坐姿,从果篮里挑了一个剥了皮的橘子。真是细心周到啊,连橘络都清理地一干二净。他这么想着同时也说了出来,撕了俩瓣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散开。真是了不起呢,土方先生。
“喂,了不起又怎么样,还不是都被你和神乐吃了,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要动我的补品啊。”银时赶走总悟,在病床上翻找,看见卷在被子中的一截纱布头咻地揪出来,绕着自己的胳膊一圈圈地缠起来,“土方君以为我吃了这么久都不见好,都差点带人去稽查那家专卖店了。”
“以老板的身体素质不是早就能出院了吗?”
“还不是病休的日子太美好了,阿银我舍不得离开啊。”而且还没骗到土方君玩病房play呢,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啊。
“确实不错,老板你再多躺两天吧。”总悟揣了把蓝莓进兜,打开窗户一跃而上,“闻到讨厌的人的气味了,我先走了。”
“我现在不在基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土方拎着一兜东西进到病房后挂断通话,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他走过去把窗户关了三分之一,揉了揉鼻子不解道,“怎么开这么大的窗。”
“在病房待着有点闷。”银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招呼着土方来病床这边。
“干嘛?今天这么热情。”
“阿银哪天不是啊,要快成定春了,从早到晚都盼着土方君来呢。”
“定春可没你这样。”土方拍拍他的头,如他所愿坐下来。
“明天去塔里登记吧。”银时抓着土方的手,满脸期待,等着对方兑现他的诺言。
“你脑子坏了?这么迫不及待出院上班吗?”土方闻言捧着银时缠了无数圈的绷带的头来来回回地看。
“喂!阿银说的是登记结合,可没说要上班啊。”银时拉下土方的手,抓紧了没让他抽走,“阿银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档案全部调过来的。”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没同意也没拒绝,多串你这样我会再进一次ICU的!”银时不满,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抓着大人的手哭闹。
“我已经约了时间了。”
“明天?”
“明天。”
“为什么跟我想的一样?”
“注册纪念日和你生日是同一天这样很省事吧。”
“喂!难道不应该是注册纪念日和我生日是同一天这样很浪漫吗?!”
“是啦是啦,也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