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明)通感娃娃小妙处
通感娃娃梗,5k一发完,短打无逻辑。
summer:在某日涩谷街头,雨宫莲捡到了一个通感娃娃。
涩谷街头人潮涌动,挤挤囔囔的杂声充斥着世界上最昂贵的区域之一,在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灯火永不停歇的辉煌着,人群脚步永不停歇。
而雨宫莲就在这附近一条小巷里的下水井盖旁,看见了一只可怜的棉花娃娃。
下午放学后雨宫莲照常来涩谷便利店打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正在为一个人而忧虑着。
横空出世的怪盗团理所当然的引发了整个日本的热议,而雨宫莲也心知肚明无数的警察政客正紧密关注着他们。所以在此时突然找上门的侦探明智吾郎,也正让怪盗团团...
通感娃娃梗,5k一发完,短打无逻辑。
summer:在某日涩谷街头,雨宫莲捡到了一个通感娃娃。
涩谷街头人潮涌动,挤挤囔囔的杂声充斥着世界上最昂贵的区域之一,在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灯火永不停歇的辉煌着,人群脚步永不停歇。
而雨宫莲就在这附近一条小巷里的下水井盖旁,看见了一只可怜的棉花娃娃。
下午放学后雨宫莲照常来涩谷便利店打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正在为一个人而忧虑着。
横空出世的怪盗团理所当然的引发了整个日本的热议,而雨宫莲也心知肚明无数的警察政客正紧密关注着他们。所以在此时突然找上门的侦探明智吾郎,也正让怪盗团团长烦心着。
有何目的?怎样的行动才能打消对方的怀疑?或是探究对方暗中莫测的计划?
无数的思绪在雨宫莲脑海中纠缠着,而最折磨的赫然一个最不可理喻的念头——他的告白计划到底该如何实施?
没错,最恐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面对明明知道面对的是一个莫测的‘敌人’,甚至可能不怀好意的‘侦探’刻意的接近下,雨宫莲还是莫名其妙的陷入对他的恋爱烦恼中不可自拔。
雨宫莲叹了口气,在内心默默为自己开脱。
毕竟是见的第一面就在心中为此莫名加速度‘一见钟情’对象……更别提后续在其刻意拉进感情的主动下,雨宫莲悲哀的在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时自己已经无法脱身了……
没有办法啊,在一见钟情对象日复一日的撩拨下,到底是谁能够保持理智啊?!
雨宫莲脑中接连闪现过对方每日坚持在毫不顺路的地铁口等他就为说上一句‘好巧’时完美的轻笑,在爵士酒吧昏暗暧昧的灯光下对他不似作伪的吐露过往……以及所有有意无意,口是心非下不可错过的神情举措,无一不让雨宫莲理智逐渐消失。
……现在最好的期待也就是明智吾郎是真的作为一个侦探想要探究雨宫莲怪盗的身份了……
怪盗团团长推开便利店的门结束了自己的打工时间,沿着熟悉的路往地铁口走。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现在探究他怪盗的身份竟然是对方暗中行动下最轻微的一个推测了。
但事与愿违,最严重的也是雨宫莲最不想面对的那个猜测,在他们两个日复一日的试探下逐渐成真。
雨宫莲正摇摇头把所有杂乱的思绪摇出脑袋时,偶然的一瞥让他顿住了脚步。
在他视野里一个平平无奇的井盖口旁耷拉着一个小棉花娃娃,但让雨宫莲越看越眼熟和诧异的是那茶棕的发色,和某人如出一辙的浅色学院制服以及那双莫名在雨宫莲眼里楚楚可怜的红色眼睛所带来的即视感。
……雨宫莲抿着嘴四处瞅瞅,确定附近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娃娃后,悄无声息以潜行的技术快速捡起了那个可疑的娃娃。
真是一模一样……
雨宫莲小心翼翼的拎着娃娃一节袖子,以最高的警惕上下打量着这个与明智吾郎一个细节都不差的棉花娃娃。
他缩手缩脚的把娃娃翻了个身,皱着眉看娃娃背后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赫然写着“这是一个通感娃娃哦,顾名思义,在激活这个娃娃后,所绑定的对象会与其共感~”
字太小了……雨宫莲只能眯着眼睛把最后一段话勉强辨别出来。
“……激活方式是……触摸任意部分自动激活?”
雨宫莲猛然瞪大眼睛,拎住娃娃的指尖被吓的一松,而后又手忙脚乱的在空中险险接住。
……所以说,他已经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娃娃激活了??
雨宫莲思考这个共感娃娃到底是谁的无聊恶作剧,这总不能是真的吧。他左看看右看看,那娃娃的红眼睛好不可怜的盯着他。
……可爱…雨宫莲没忍住在心里把这个娃娃和明智吾郎对比了一番。
太像了……太可爱了……
这怎么可能扔掉啊!
雨宫莲思考,发呆,放空大脑手不停歇的把明智吾郎同款娃娃抓到黑色通勤包里。
至于‘通感’这个功能,雨宫莲决定勇敢尝试,反正肯定是谁的恶作剧而已。
他不动声色的回到家支开摩尔加纳,洗了手才把娃娃从包里捏出来。神奇的是经过人头攒动的东京地铁,通勤包都快扁了,但这个娃娃仍然干干净净,衣角丝毫不皱。
雨宫莲碰了碰娃娃的脸颊,这个和他暗恋对象神似的娃娃质量超好,一手下去Q弹松软,那双红眼睛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凝视着雨宫莲。
后者戳了一下就被手感震惊到凝住不动了,一大一小就这样瞪着,直到突兀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雨宫君有空吗?我现在一个人哦。”
雨宫莲觉得太巧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去试验‘通感’功能的吗。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去哪里?”
明智吾郎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雨宫莲却听着手机里对面突然传来的轻笑,“啊,其实我已经到卢布朗门口了呢。”
楼下卢布朗的门铃刚巧传进阁楼,雨宫莲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揣起娃娃就连忙跑下楼,果然看到某位不请自来的人正歪着头站在咖啡店门外。
雨宫莲几步跨过去拉开挂着‘暂不营业’牌子的门,而站在门外的来客笑着说“今天不营业?要不是雨宫君,我可能就要白跑一趟了呢。”
“老板有事出去了,还没问明智来是找我有事吗?”雨宫莲简单解释了营业问题,看着明智坐到了常去的吧台前,这才紧步打开咖啡机,选了一款人平时常点的澳白。
但没有加对方在工作日要求的浓缩咖啡液,而是加了份冷鲜奶淋在最后薄薄一层的奶泡上。
明智吾郎听着冰咖啡在店员手下发出微微的嘶嘶声,单手撑着头专注着对方擅自主张特调的咖啡下细密的泡沫,听到了雨宫莲低沉的声音“难得休息日,就没必要喝浓缩了吧。”
明智吾郎点点头接过面前调好的澳白,倒是很意外的发觉雨宫莲只调了一杯。
“不陪我喝吗?一个人会很孤独。”
雨宫莲暗暗感受着口袋里某个娃娃的重量,提醒着自己是有要验证的任务完成。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反而是悄悄趁着对方拿起杯子微微仰头时,大胆的隔着衣服口袋捏了捏娃娃——至于是哪个部位,雨宫莲只能凭印象记得依稀是胳膊还是脸颊?
雨宫莲仔仔细细观察着对方任何反应,一边为自己对于这个不科学‘通感’功能的尝试而羞耻,一边有不可控制的好奇明智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雨宫莲一双眼睛紧紧贴到明智吾郎身上,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然而后者只是在抿了一口后顿了顿,或许敏锐的是发觉了雨宫莲不太正常的视线,或许是因为不太常喝的奶味有些黏腻,他敛下眼放下杯子,不太明显的皱了皱眉“…很特别的口味。”
这是有效果没效果?
雨宫莲疑惑,但还是平稳的回复说“明智只是很少喝不加浓缩的澳白吧,这杯很腻吗?”
明智吾郎摇了摇头“冰鲜奶很清爽。”
“特意加的,害怕明智喝不惯奶咖。”
雨宫莲脑子还沉浸这个‘通感’功能到底有用没的疑问,他张口欲言又止,却被突兀的话题打断了。
像是知道雨宫莲心中所想,明智吾郎把侧耳头发捋到耳后,随意的开口“可能前几天咖啡真的浓缩喝猛了,身体今天不太舒服。”
雨宫莲挑挑眉,听着对面的解释“硬要说的话,胳膊总感觉有紧压感?像是袖口被拽住一样吧。”明智吾郎不在意的笑了笑。
但其实最符合的症状是他幻触了,但明智吾郎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没诱因二不算常态,只是单单今天才产生的几下幻觉,转瞬即逝。
可能真的是太过疲惫了?
明智吾郎想到最近逐步接近计划的终端和某个人注定的死亡结局,勉强承认可能是在成功逼近下总是会产生的焦虑情绪。
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幻觉会是他的脸颊被莫名其妙触碰了。
明智吾郎端着假笑喝了口咖啡,只注意到雨宫莲莫名不断变化的脸色。
……怎么这么在意?
明智吾郎疑惑的打量起面前突然僵硬的雨宫莲,眨眨眼睛。
……这么在意我的身体情况……果然是喜欢我吧。
成功得出结论后的明智心情奇妙的注视着雨宫莲,就连眼前这杯特调咖啡都成为了结论的有理论证。
至于这个想法会不会太自恋?明智吾郎不觉得眼前这个平日丝毫不掩饰自己暧昧行为的人会有喜欢他以外的答案。
没错,在明智吾郎眼里看来雨宫莲平时可有太多暧昧不清的行为了,包括特调咖啡、约自己在水族馆见面、自己接近时无法掩盖的奇异神情等等,在一个又一个验证中,明智吾郎从疑惑到确信——这个阁楼垃圾对他真的有不清白的想法啊!
说来奇怪,生不起丝毫厌恶之情的明智吾郎只好觉得是自己太有素质了。
毕竟是面对一个注定死亡的暗恋者,除了每天感慨他真的好爱之外只能责怪自己魅力了。
但现在……明智吾郎回过神来,发觉这间咖啡屋出奇的安静——特指脸色僵硬的雨宫莲出奇的安静。
他疑惑的歪了歪头,只见对方好似经过一阵猛烈思想挣扎后从自己口袋里拎出一个娃娃。
棕发红眼,一比一的浅咖色制服,甚至连发丝的走向都令人震惊的一致——简直是一比一复制的明智吾郎模样小玩偶。
?
周边?努努?拿这个干吗?明智吾郎越发疑惑的注视这个小玩偶。
好吧换位思考一下,作为暗恋者买一个正主周边实在正常,只是这么光明正大拿出来让他该怎么接话啊!
明智吾郎看着雨宫莲手里捏着疑似他的周边玩偶,想破头也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但接下来发展赫然不是一个周边娃娃就可以解释的清得了。
明智吾郎眼睁睁看着雨宫莲严肃的伸手碰了下玩偶不足5cm的棉花胳膊,刚要开口就被自己胳膊上同步猛然传来的触感惊吓到——就像有人也捏了他的胳膊一般。
明智吾郎的疑惑渐渐转变为不可思议的震惊,他睁大眼睛低头瞪着自己左胳膊,像见了鬼一样大脑宕机。
巧合?
雨宫莲严肃的也观察着他胳膊“……明智什么感受?”
“……”后者绷着脸挤出一个微笑,刚要开口装傻说些‘雨宫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话时,雨宫莲就抢先一步又捏上了玩偶的脸颊。
明智吾郎立即感受到左侧脸颊被捏的触感下那一块小的肌肤彰显着自己莫名的存在感,而后泛起波澜的轻痛以及细小却无法忽视的红印。
他看着那个小玩偶,大脑一片空白迷茫的开口“……啊?”
为什么这个雨宫莲明明掐的是这个玩偶而自己同位置的脸颊也会疼……就连刚刚胳膊的位置现在想来也和雨宫莲手里捏的娃娃胳膊是同一个位置……
明智吾郎艰难的发现除了巧合的解释,他完全没办法忽视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而雨宫莲此刻沉痛又颤抖的把玩偶背后的纸条卸了下来递过去,在后者同样微微颤抖的手指下,两人沉默了。
“这种恶作剧……”
雨宫莲捏了一下玩偶的手指。
“…你知道这个幼稚的行为根本不可能科学的发生……”
雨宫莲的手戳了一下玩偶的发丝。
“够了不要动我的头发!”明智吾郎忍无可忍的一把抢过雨宫莲手上的玩偶,竟然发现在自己暴力的抢夺下为什么会没有共感了?
“没错,这个玩偶只有激活人——我,可以使用。”
“……我要带走!”明智吾郎不管不顾的抓起玩偶就要扔下半杯澳白离开,但刚一转身抓着玩偶的左手就一空——那玩偶奇异的消失不见了。
明智吾郎不可置信感受到自己左胳膊又莫名传来的触碰感,他实在笑不出来了。
“看来这个玩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哪怕1米——虽然这个瞬移真的很吓人。”身后传来雨宫莲无奈的低叹。这下明智吾郎僵着脸缓慢转身坐会吧台,双眼迷离的端起咖啡全凭肌肉记忆灌下。
怎么会这样……这不科学啊……明智吾郎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嘴里的澳白混着冰勃朗的奶味滑入咽喉,把堪临深渊的理智换回。
艰难的在表面调整好心态后他和雨宫莲对视上,明智吾郎只好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那就只能请雨宫君多加保管了!
但直到计划中雨宫莲死期的那天前的几个月,明智吾郎再也没有感觉到那个通感玩偶传来任何莫名其妙的触觉,甚至连偶尔的压感也没有。
这让他甚至怀疑这个共感功能到底存不存在,而雨宫莲也从不主动提起。
但明智吾郎也会在刻意的问答下知道雨宫莲为那个玩偶手工制作了一个透明盒放置在包里,免于挤压碰撞带来的意外疼痛使得通感影响到明智。
但明智吾郎不可避免的会想到通感功能带来的所有会破坏计划的可能——疼痛的传递就足以制造太多的可能性让他失败了。
而面对这种丝毫不讲科学的玩偶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暗原样推进计划。
天知道他每天早上醒来后脑子里晃荡的梦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雨宫莲的尸体了,他不可控制的去思考如果通感玩偶被撕裂——假设头颈断裂,那传来的共感会导致他一同死亡吗?
于是他的死亡和雨宫莲的死亡都成为了梦中常客,总是不分彼此的纠缠。
那个通感玩偶越没有动静,明智吾郎越不安的焦虑起来,无数可能的死法伤残结果轮番出现在他脑海中——这种死亡一般如影随形的压迫让他喘不上气。
是因为自己要杀了雨宫莲,才会去仔细揣摩对方也会杀了自己吗?
但无论如何,那个玩偶毫无动静再也没有传来过任何共感,这让他们平安来到计划的尾声,让雨宫莲死在了明智吾郎枪下。
在开枪的那一刻,几个月反复出现噩梦如影随形,在梦中雨宫莲的尸体后总是他各式各样的死法,或是分尸——对应着棉花娃娃四处散乱的破碎布料,或是干脆的利刃从心脏穿过——棉花娃娃的真实共感足以让明智吾郎切实死亡。
这是潜意识的警惕,告诉他雨宫莲手上那个玩偶会让他毫无反抗的死去,狼狈无力的死去。
所以在终于结束雨宫莲的生命后,明智吾郎深呼吸一口气大踏步转过身夺门而出,丝毫不给予那尸体一眼——他怕自己分不清到底是明智吾郎的尸体还是雨宫莲的尸体了。
枪声后心脏直跳的刺激让他喘不过气,也笑不出来。
那个计划之外的共感娃娃让他心惊胆战了几月,毫不夸张在雨宫莲死后一秒他仿佛浑身都在恐惧着死亡的到来——那个通感玩偶带来的死亡。
然而在他精疲力尽伴随着无数幻觉中的残体死亡回到家中躺到床上时,在他默念雨宫莲已经死了的时候,在他浑身终于正常感知消除了所有他的幻想时,明智吾郎的左手忽的感到一阵温热。
没有传来痛觉和伤口,也没有他明智吾郎只呆愣的感到左手传来如泉水般温暖的触觉侵入他的指缝每一道孔隙,逼迫他只能微张开手指虚握——仿佛在十指相扣一般。
明智吾郎感到脸侧眼下传来水滴的触感,湿润温热的划过他脸侧直到下颚,看不见的水雾游走在他肌肤之下,眨眼间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那十指相扣的触感只短短浮现了3秒不到就消失了,但温热的触感不会消散太快。明智吾郎想,这是一个牵手吗。
迎接他的是一个小心翼翼不到3秒的十指相扣,而不是死亡。
明智吾郎又感受到脸颊突兀的湿热,但这次不是毫无痕迹的通感下的触觉,而是水迹滴落在了床铺上,晕染开一处处模糊的视线。
……这次的通感,就像自己真实的哭了一样。
明智吾郎指尖擦过下颚的水滴,心想,但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可能为了手下亡魂落泪。
怎么可能呢。
他不知道。
(主明)生理性一见钟情
短打,w字文
纯情大学生莲×真大明星明智
人潮一如反常的涌动在小书店里,空前热闹的喧嚣吵翻了天,控制不住的沸腾在这间平日毫不起眼的书店里。人头攒动中却能看出有序的顺序,在保安的维持下勉强克制的排队。
“天……真的是akchi!”
人群中不断爆发出类似的呼喊,又淹没在着小书馆的人海里翻不动身,但脸色通红激动的想让人帮他叫个救护车。
在如此激动轰烈的氛围中雨宫也不外乎和谐的融入了人潮——甚至心情更加激动不已。
没错,一定是他!
雨宫莲内心欢呼雀跃着,但他面色不改的冷淡排在队伍最前端,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店最里...
短打,w字文
纯情大学生莲×真大明星明智
人潮一如反常的涌动在小书店里,空前热闹的喧嚣吵翻了天,控制不住的沸腾在这间平日毫不起眼的书店里。人头攒动中却能看出有序的顺序,在保安的维持下勉强克制的排队。
“天……真的是akchi!”
人群中不断爆发出类似的呼喊,又淹没在着小书馆的人海里翻不动身,但脸色通红激动的想让人帮他叫个救护车。
在如此激动轰烈的氛围中雨宫也不外乎和谐的融入了人潮——甚至心情更加激动不已。
没错,一定是他!
雨宫莲内心欢呼雀跃着,但他面色不改的冷淡排在队伍最前端,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店最里头此刻坐在临时搭建平台后的明智吾郎。
作为akchi出道3年的七年老粉,他毫不夸张的说akchi每一根像素到个位数的头发丝他都不可能辨认错。当然,出道三年指作为演员正是参演电视剧开始,而雨宫莲所自称的七年老粉是从明智吾郎第一首歌发布开始。
哈哈,雨宫莲骄傲自豪不动声色的观望四周一圈正在排队参加这次临时见面会的粉丝,不无得意的想到自己可是六年前从第一首歌《暗巫》开始就追他了。
你们这些剧粉颜粉……因为明智颜值而开追的影视粉丝,甚至都没有听过akchi歌的粉……哼哼。
雨宫莲想到这里就克制不住笑意,难以言说的自豪充斥他心间,没有什么是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走上成功而更加令人有感同身受的荣誉感了。
雨宫莲如饥似渴望着前方不长的队伍,两只手来回在包里特意带上的黑胶片《暗巫》上来回摩擦。心理悄悄摸摸的暗想当他拿出来给明智看的时候,他对于这张自己的第一首唱片会有怎样的神情。
他暗搓搓猜想明智肯定会本来维持着营业微笑的脸会突然愣住,然后会不会感动的看着这张黑胶片,说有你这样的粉丝真是太好了……幻想到这里的雨宫莲忍不住痴笑了起来,那张勉强高冷的帅脸突然抽搐一下又忍了回去。
他望着几十米不到端坐在签售台后,不断和一个个粉丝进行20秒交流的明智,已然沉浸在自己和明智双双感动的无法自拔的幻想里。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明智吾郎的脸不断放大到他眼前几米,这才愣愣的发觉这是第一次和他靠的这么近……那双眼睛暗红又闪耀着光芒,使雨宫莲大脑竟无法保持冷静,不由自主的看着他每一处细节——转头时飞扬的微小发丝,纤长的睫毛和几乎只能看出打了底的脸庞上每一处精细的纹理。
直到如此近的距离下雨宫莲才明白为什么会有很多人狂热的追赶线下的那短短几秒。那是镜头不能记录的鲜活与动人,投射进雨宫莲心底,浓烈的霸占雨宫莲所有的视野,直到他呆呆的来到和明智面对面的座椅上才突兀的回过神。
明智吾郎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看着这位发呆的粉丝。而雨宫莲急忙颤抖的从包里掏出那张黑胶唱片,不敢大力的捏所以只用指尖堪堪点着它,小心翼翼推到明智吾郎惊讶的面前。
他惊讶的样子好漂亮……
雨宫莲带着黑框眼镜遮盖下的双眼已然沉浸在偶像的貌美中无法自拔。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自己只是对于美的欣赏并不是gay和akchi的颜粉。
“啊,是《暗巫》唉?真的好意外啊……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它。”
雨宫莲瞳孔扩散的盯着明智的脸,有些磕绊的说“是特意拿的…可、可以签字吗……”他声音越说越小,有些担心会被拒绝这个要求。但明智吾郎只是笑了笑,直接拿过一旁的金色墨水笔,手臂在空中摆出好看弧度,雨宫莲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握着签字笔,在他珍藏了六年的黑胶片上写出一个烙在他心底永不散去的名字。
明智吾郎……akchi……
雨宫莲在心里反复念着,从未如此浓厚的幸福与异样从他心底升起,让他说不出来一句话。而明智吾郎这时开了口,他有些怀念的摸了摸手中的黑胶唱片“这张唱片当时仅仅发了一百张呢,能再次看到他真的很高兴,都有六年了吧?”
“是七年,第一场初唱我就喜欢你了。”听到这话明智吾郎突然微微睁大了眼,但又很快克制住了。
他看着眼前和他年纪相仿,面貌比他那些明星同行还要抓人眼球的艳丽,气质更加神秘奇异的粉丝有些微微出神,赶忙在把自己思绪拉回来,露出一个有些克制的笑。
“……以后有时间,请带着它多来见我吧。”
雨宫莲魂不守舍的抱着他那被正主签过字的黑胶唱片从座位上离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智吾郎一直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下一位粉丝欣然落座。
这是梦吗……
雨宫莲不敢置信的出了书店坐在后门的台阶上,来回抚摸那片黑胶唱片上明智亲手写下的连笔签名,完全在最后那句“请多来看我”走不出去。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雨宫莲猛然摇摇头的发出不真实的疑问。
但如果时间能听到那一定会告诉他,有的,有更辛福的人,那就是半小时后的雨宫莲。
半个小时里雨宫莲久久不能平复激动,他连着在朋友圈发了三条消息——无意义的嚎叫与唱片特写,唱片特写加无意义的嚎叫。害的双叶紧忙赶来赶来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到底是谁那么有技术,让她这个天才黑客都查不出来盗号的痕迹。
当雨宫莲默默发送他只是有点激动时,那扇在雨宫莲今天开启前都快要落灰的书店后门又被推开,于是雨宫莲愣愣的看着穿着棕色大衣的带着口罩的明智吾郎从门后探出一个头,两人茫然对视着。
?本人?!
雨宫莲眼睛要掉出来了,他和明智此刻仅仅隔了一个呼吸的距离,都能清晰的看见对方微微颤抖的眼睫如蝴蝶在空中飞舞。
“啊,是你。”没想到是明智吾郎先动了动嘴角,有些雀跃的轻眯起眼角,在雨宫莲快要张口的动作下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摆在嘴前“嘘,我只是出来透个气……可不能让经纪人知道的。”
雨宫莲强迫自己把身音咽回肚子,用力点了点头,这窘迫的神情逗的明智吾郎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比一旁默默立正站直的雨宫莲放松多了,几乎是靠在门框上,好笑的看着他这位不同寻常的粉丝“嗯,这位粉丝君,怎么称呼呢。”
雨宫莲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好运的事情被他撞上了,他头晕目眩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雨宫……雨宫莲。”
“莲吗?很好听的名字。”明智奉上一个迷人的微笑,雨宫莲不由得想到他荣登‘最想看到的微笑’榜首三年,感慨一句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榜首舍他其谁。
但更令他震惊到无与伦比的是明智竟然悠悠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冲他晃了晃,无比自然的开口“雨宫君,尽管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声我可以加你的好友吗?”
……啊?
啊啊啊啊?!!!加、加好友?!
雨宫莲恨不得打一巴掌告诉自己做梦不要太猖狂,但他手心潮湿的汗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明智吾郎要加他好友。
明智吾郎,要加他一个默默无闻的粉丝好友!?
雨宫莲在大脑短路前不自主的掏出手机,在明智吾郎主动的举措下两人添加上了好友,而当雨宫莲看着屏幕上被设置为“akchi^_^”的好友页面,内心掀起一潮高过一潮的巨浪。
他就这样水灵灵的加上了追了七年的偶像的好友……太,太难以想象了。
雨宫莲看着明智突然告别返回书店的身影,在低头看着频幕上突然发来的“能在今天看到雨宫君,我很开心,下次一定要来见我啊。”
完蛋了,他完蛋了,雨宫莲悲哀的想,他永远不能忘记明智了。
返回书店的明智吾郎带着微笑发送了给雨宫莲的消息,而后把手机收过身去,经纪人正不动声色但慌张的频频看向后门,逮到他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怒火涌上心头。
经纪人眼角对他使劲抽搐出残影,示意乱跑的自家艺人赶紧回来。
明智吾郎乖乖回到了签售会座椅上,刚刚短暂几分钟的休息已经结束了,而这场临时发起的书店见面会将在2个小时候结束。
雨宫莲……吗,明智吾郎不断在心底将那张完美戳中他喜好的脸不断描摹着。
那人让他最先注意到的是蓬松微卷显得凌乱的头发,以及遮盖住他大部分脸庞的黑框眼镜下无法抵御的浓密睫毛,随着雨宫莲眨眼间上下翻飞。
毫无疑问,这位气质特殊脸又好看的人是明智吾郎几乎从未遇见过的——理想型。
没错,在和雨宫莲那双漆黑如同猫科动物的眼眸对视上的第一秒,明智吾郎感到自己的心跳飞跃过南极最边缘永不消散的冰川,直直通往宇宙间最漆黑无垠的星空去,身心都与闪亮又迷人心魄的黑色星云交织。
他定定的看着雨宫莲,为自己猛然升起的‘睡fen’之情感到唾弃。
明智吾郎啊明智吾郎,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竟然要做出如此低劣的事情吗!
他在心底狠狠咒骂自己试图换回理智,但另一道明显被雨宫莲冲昏头脑的声音默默反驳‘可是他真的好好看……这不是命定的缘分是什么……’
糟糕……太糟糕……
明智吾郎不着痕迹的把眼前微微愣神的雨宫莲从头到脚打量一边,‘嗯……衣品是有点俗了……但比例出奇的完美啊……’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眼睛一直追随着这位沉默的粉丝,在他转身离去看不到眉眼时才堪堪扭头回神。
于是明智吾郎在猛烈的思想斗争中,在半小时后溜到后门打算冷静时却又撞见了雨宫莲。这次他的理智败下阵来,边唾弃自己边诚实的加了人私人联系——用自己的私人账号。
试问一个偶像私联行为你怎么看,放在遇见雨宫莲前一秒他都会义正言辞的抨击这种不道德行为,然而在雨宫莲那双耀眼的眼下他可耻的动摇到溃不成军。
……哈哈,怎么办,加了粉丝私人联系这种事,听起来真的很不道德……虽然他本身也没太有道德吧。
总之,明智吾郎在经纪人面前扬起一个营业的微笑,被经纪人一把拉过去用粉扑重重按压了鼻尖“怎么出去几分钟就出汗了?”
“……今天外面真的很热呢。”明智吾郎打个哈哈连忙找补。
另一头回到大学宿舍的雨宫莲反复打开聊天窗口,反复点进明智吾郎的头像又点出来。明智的头像是一直可爱的黑猫,瞪着大大的眼睛严肃的直视每一个人。
可爱……太可爱了……无法恢复理智了要,雨宫莲就这样发呆到一个电话打来才猛然惊醒,他扶了扶眼镜接了自己编辑的电话“……影视化?我知道啊,但真的要开拍了??”
没错,雨宫莲作为一个业余创作者他的短篇小说《悬日》在半年前版权被电影公司hk收购后就有消息传来要改编,但一直没有官方消息联系,所以雨宫莲收下几十万日元后也暂且没管了。
但这个他编辑代理人打来的一通电话将他将他思绪拽回。
《悬日》是一部犯罪悬疑兼暗黑心理片,男主角以正义为名去独自审判罪犯的黑暗个人英雄主义的犯罪片。这小说以网文的形式连载,以出乎意料的题材和超强的代入感掀起一阵热潮,拿下网络文学新兴作品的首位,而作者雨宫莲只能说这是自己运气大于实力的谦辞。
他真的没想到这部暗黑主题的小说还有翻拍电影的一天,作为创作者诚然是激动,但有担忧起无数影视化失败的案例,一时间揣揣于怀。
他谨慎的问“已经在准备选角了?”
“是的,并且他们的制片人要求您也务必参与这次制作。”雨宫莲闻言放了一口气,能让原作者参与的改编应该有一定保障,但他又不安于自己一个完全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贸然参与会不会又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好一阵思想搏斗,刚准备开口婉拒就听见代理人兴奋的口吻“这次的班底很雄厚啊,小道消息,akchi会参与试影竞选男一……天啊。”
…………
雨宫莲紧急撤回他的婉拒“务必让我作为作者参选角环节!”
挂了电话确定几日后就要开始第一轮试镜后他仍然不可置信明智极有可能会出演他小说翻拍的角色——还是男一位,就激动又幸福到迷茫。
幸运女神不仅仅是眷顾他了,这已经是神降的程度了吧,雨宫莲含泪幸福的闭眼。
接下来几天明智早上会意外的给他问好后他们聊了第一部音乐《悬日》和对音乐的喜好后,雨宫莲暂时没告诉他自己这边小说作者的身份。
一是不想打扰到明智,万一消息不实对方没有出演的打算,那他这番话就颇尴尬了。
但对方目前好像只是当他是个网友?雨宫莲默默试探的发出一个明智的可爱表情包,正当他迟疑这会不会冒犯时对方也飞快的发了一个自己的表情包。
可爱.gif
撒花.gif
雨宫莲看着频幕上两个明智表情包控制不住的沉浸在幸福里,而频幕另一侧的明智吾郎绞尽脑汁思考怎样引起话题加深联系——至少再见一面吧!
可惜他最近几天忙于新电影试镜前对于原著的分析沉浸阶段——他的工作室和他一眼就挑中了这本《悬日》的翻版电影,在粗略翻完原著后他更是一锤定音势必拿下男一。
自从参与演绎事业已经三年,他的人气以一种不可预料的速度急速飞升,而现在正是缺少一部可以冲奖的重要代表作。明智吾郎翻开小说笔记,这篇《悬日》非常符合他的需求——暗色调,精神心理题材,新人作者,大班底……他势必要拿下这次的成功。
明智吾郎深吸一口气翻开自己购买的实体版本,开始暗无天日的细读起来。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明智吾郎在片场也诧异的见到了期待已久的雨宫莲。
雨宫莲自打进入试镜的公司5层起就两眼放光的盯着出入口处,不放过任何人的身影。制片人冲佐一和他满面笑容的握手,在照例初见热烈又场面寒暄完后两人商业互吹开。
制片人一口一个老师,雨宫莲连连欠身表示愧不敢当。感慨如此精细的作品出自这么年轻的作者手里,可真是年少有为的天才。雨宫莲附和的插入冲佐先生才是如今电影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制片人后,这令雨宫莲身心俱疲的社交才勉强落幕。
当然好消息是明智确实今天会来现场试镜——在雨宫莲不着痕迹的打探下得知明智一般到的很早。
“明智君啊,确实是有最大可能性出演男一的演员了。”
和明智吾郎合作过的制片人点点头,肯定的说“他也很符合我们要的形象……可以说大家都很期待他的参与。”雨宫莲听此狠狠点头,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喧闹。一种直觉冲击了雨宫莲,莫名的情绪让他百分百确定那一定是明智吾郎的到场。
果不其然,那双暗红的眼睛一下子就与雨宫莲对视上,他清晰的露出一个诧异惊讶的表情又迅速收了回去,在原地顿了顿就拿着两个袋子向他和制片人大步走过来。
那脸上平日完美的微笑此刻带着奇异的生动——像是只看得到雨宫莲般的专注与不能控制的悸动在他心中复杂的涌动。
明明只见过两次……
明智吾郎强压下自己无措的情绪,拎着两杯咖啡到了他们跟前。他先是和制片人打了个招呼,把咖啡递过去后微微侧头看着雨宫莲“冲佐先生,这位是?”
“啊,是原著的作者老师。”雨宫莲紧忙深吸一口气,稳住有些颤抖的声音“雨宫,雨宫莲。”他再次做了一次自我介绍,但不可压制的激动让他依旧不能平复内心。
明智吾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绽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笑“我是明智吾郎,还请以后多多指教哦,雨宫老师。”
接着他把手中的咖啡从袋子里掏出握在手里,冰咖啡的水汽滴滴滑落在他指尖和掌心,却丝毫不能阻止明智内心猛烈又令人头脑发晕的情感。
他握着咖啡的手伸到雨宫莲眼前,轻晃了两下,笑着说“雨宫老师喝咖啡吗?”
那双暗红的宝石直直望到雨宫莲心底,占据他所有呼吸与感官——强硬的拨开他心脏最里层,嚣张跋扈的占领雨宫莲这个人作为他的封地。
心脏快要爆炸般尖锐的轰鸣起来,雨宫莲急促的抬手接过咖啡,两人指尖交握了一瞬间,冰凉的指尖像是利爪割开雨宫莲无所防备的心,冷意沿着雨宫莲温热的手爬上全身——酥麻又带着电流那刹窜过全身,令他心惊胆战又着迷。
……握手了……明智吾郎在心底不受控制的重复播放对面人和他指尖相错那一瞬间的温热像是火光冲天在他心里燃烧起来。
握手了握手了握手了
天啊啊啊啊啊
明智吾郎面上不变但猛然变红的耳朵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但仍然还有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试戏阶段。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和两人告别后回到经纪人身边正是准备上场试戏了。
当然,他悄悄摸出手机点进置顶的某人聊天框,打字到“那杯咖啡是没加奶油的,觉得苦的话不用喝。”
雨宫莲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印入眼前的就是这条消息。他抿了一口咖啡后不动声色用指尖捂住嘴角“很好喝。”
“那就好,雨宫老师等会要看我试镜吗?”
“嗯,很想看演出中的明智。”
“那我可要百分之两百的发挥了才行,压力有些大呢。”
雨宫莲微微睁大眼睛,赶紧发“我在的话明智君压力会很大吗……”
另一头顿了顿,隔了一会才弹出消息“只是像让雨宫老师看到最好的一面哦,或者说,获得原作者的青睐。”
获得原作者的青睐……
雨宫莲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正要把发昏的大脑拍醒就听见一旁的制片人说要正是开始试镜了,才连忙收起手机到另一房子去。
这次试镜不是公开,能看到过程的只有原作者和制片人导演三个人,试镜内容严格加密,并且已经筛选过一轮男一演员,此刻留下来的只有不到3人。
而明智吾郎作为第一个试镜演员,抽到的片段是导演和制片人随机的“第一次杀人”
在原著小说里男主月見里十一第一次杀人是在21岁,他第一个狩猎目标是他乡下的领居——一个六十岁的杀人犯。主角在决定好要开启正义的道路后回到遥远的乡下祭奠父母,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自家废弃房屋旁的领居家里传来浓厚的血气。在鲜血与受害人的喊叫下他杀死了正在活体分尸自己妻子的老头,收拾完现场后写下[私は罪を犯しました]
[我有罪]作为死者罪行的坦白与刑法,他决然开始猎杀犯罪者的道路。
这个片段难点在于第一次杀人后对自我的认知变化与强硬正义信念下的暴行要具有煽动力,这是塑造人物最重要的第一次杀人下的冷漠异常与偏执。
明智吾郎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原著描述,他很快的沉浸其中,在寂静的试镜房间里他被拽回那个偏僻乡下里泛着血味的屋子,而那个人渣,可耻又让他呕吐的人渣正在哀求他,哀求他不要举起刀,泪和口水恶心的糊了一脸,让那张面目憎恶衰老的脸变得粘稠。
明智吾郎从地上捡起凶手在刚刚摔落的柴刀,脚边躺着一具破碎的尸体——是凶手的妻子,被柴刀砍的参差不齐血流满面。
明智吾郎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他仿佛游离在满地的血色外,狠狠举起柴刀捅到老人的肝脏,没有立刻杀死他。
他想,只有和受害人感到同样的苦楚,才能让他悔改感同身受。明智吾郎拔出刀又一下捅在老人弯曲的腿上,他看到又一张衰老的脸出现在那人惨叫的脸上。
那是他父亲的脸,是杀了月見里十一母亲的凶手。
他冷漠的神情霎时变得狂热,从冰凉的处决者变成狂热的憎恨者,他不只是在杀人,他在处刑有罪的人,他在复仇。
他看着凶手渐渐没了声响,他也精疲力尽的站在原地,无声的注视着父亲的脸如水般消失不见,那一张现实中衰老陌生的脸浮现出来,张嘴不动了。
明智吾郎放下道具,有些脱力的站在三人前为试镜谢幕。
制片人和导演都是和明智合作过几部的熟人,对他的演技一向肯定,唯独雨宫莲微微皱眉。
不是不满意,而是太符合了……月見里十一隐藏的对生父的恨意实际被投射到了罪犯身上,让他从冷淡变得狂热。
但这演技太真实了,雨宫莲几乎看得见血喷到了明智脸上,染得那双红眼睛更加刻骨的如地狱。
“嗯嗯,那明智君可以暂时先休息了,请让下个演员老师进来吧。”制片人率先对着明智点点头,露出一个肯定的笑,侧头和导演耳语两句。接下来两位演员表演的足够细腻也生动,但却唯独缺少明智吾郎颇为神经质的冲击感。
没有什么好说的,明智吾郎出演被敲下定音。
雨宫莲浅浅和导演以及制片人交流过剧本方向后同意了部分场景修改,但也不容置疑的拒绝了关于男主感情线的增添——关于女主部分。
原著中女主角作为一个法医和侧写师对追捕男主做出极大贡献,甚至一度将其抓获。但两人没有丝毫暧昧感情线,唯独有的情感就是共同的经历下的浓重正义。但女主一直恪守法律红线,在男主死亡后出书记载这件事。
“关于吻戏,我不建议加。”雨宫莲毫不犹豫拒绝了提议,好在制片人也站他这边共同反对了导演突如其来的提议。导演只好可惜的叹了口气,而雨宫莲眼看着没啥事了准备开溜。
“等下我吧,一起吃个饭?”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明智吾郎的消息,雨宫莲手速飞快的同意了两人在公司楼下附近咖啡店见面。
雨宫莲先到一步点了加冰摩卡,而后死死攥着手盯着窗外的人流,试图发现某个棕发身影。他不禁回想起那人带笑的眼睛与冰凉的指尖,不知为何让他脸冒热气喉口发紧。
雨宫莲陷入了沉思中,他打开手机从谷歌到ins,从chatgpt到贴子,浏览了无数页面和解答后疑似得出他一见钟情了自己偶像——不对,我不是梦男啊!?
雨宫莲瞪大眼看好心网友分析的他病情——见到特定的人会面红耳赤,心跳失控,觉得他吸引了自己全部视线……这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
但……但我不是gay。
没错,雨宫莲重重在心底反复默念。
他真的不是gay啊,活了20多年也真的只有在明智面前才有疑似心动的感觉,但雨宫莲仍然坚信这是偶像的魅力而已。
直到两个小时后雨宫莲昏昏欲睡时,感到一直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他睡意正浓神志不清,一只手直接握住那扰人清梦的双手手腕,睡眼惺忪抬起一点头——看到了和他鼻尖相贴呼吸缠绕的明智吾郎。
后者正复杂的垂眼看着雨宫莲紧紧扣住的手腕,复又抬起头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雨宫莲近在咫尺的眼睫,仿佛一开口就会到一个尴尬又暧昧的距离。
雨宫莲在看清来人后吓得不轻,火急火燎的松开明智手腕,咚的一声连着座椅向后撤去。
可刚向后仰到一半就被看准时机的明智吾郎反手一把拉回来——那是比刚刚还要近的距离,唇齿之间仅隔一线。
明智吾郎红眼眸里变得昏暗不清,缠绕着两人几乎相贴的额头,他幽深的看着雨宫莲的没戴眼镜的脸庞,在他眼里那眼睛如深潭三千尺般的浓厚,刚睡醒却带着锐利割开明智吾郎的理智。
他不动声色的低了低头,让发丝垂落到两人脸上“雨宫老师脸上刚刚像是有虫子,近一点看才发现是红印呢。”
“……应该是睡出来的,不好意思刚刚用劲大了一点,你手没事吧?”
雨宫莲窘迫的不敢看他的脸,好在明智吾郎退后一步恢复正常距离,让雨宫莲喘了口气。明智吾郎揉着泛红的手腕,笑了笑转移话题“让雨宫君等很久了吧,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晚。”
他看了看表,指针到了6点多“这个点喝咖啡怕是要睡不着了,不如我带雨宫老师去一个地方?”明智吾郎眨眨眼——没错他刚刚就是故意拉那么近的距离的,只是观察他这个理想型的反应而已。
他理所应当的得出他很有机会这个结论,当机立断发誓一定要把人钓到手。
雨宫莲还在刚刚那距离里没缓过来,只能嗯嗯两声同意了明智把他带走的决定。
只是万万没想到是这里,雨宫莲打量着无比熟悉的爵士酒吧。
七年前第一场明智的歌《暗巫》就在这里开场,那时候他只是一个爱好音乐的高二生,单人带着吉他就在这间爵士酒吧上开启了他的歌唱事业。
围观人数寥寥无几,只有偷溜进来的雨宫莲坐在台下久久不能回神,高昂又平稳的乐曲带着浓厚的爵士风味冲刷雨宫莲的心间。
他费力上前想要去捕捉那舞台上被灯光遮盖的歌手,却被刺眼的灯晃得模糊,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人棕长发落到肩颈,弹吉他时动作的幅度让发丝发光似的飞扬——整场的焦点,雨宫莲断定他一定会很有名。
明智吾郎点了杯梅酒苏打把酒单正准备递给雨宫莲,后者拒绝后直接点了之前最习惯的抹茶金汤力。
明智吾郎挑起眉问“经常来?”“嗯,很久之前很喜欢这里。”
雨宫莲侧头看着明智带笑的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那么暧昧不明。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平日清亮的嗓音在此刻暗哑低沉,像在耳旁私语“它家是难得把抹茶金汤力做好的一家,雨宫君很有品味哦?”明智吾郎缓缓向他靠近,又好像什么都没发觉一般把他们的距离缩减到手臂都能挨到的距离,在狭窄的酒桌上无意中就会触碰到彼此。
酒吧人少,傍晚7点对于一些人来说还太早,但雨宫莲却喜欢这份清静又沉醉的气氛。
明智吾郎单手缠绕着一丝发尾,抬眼看向他“唔,雨宫君看过我的演唱吗?在这里。”雨宫莲点点头,一眨不眨看着明智那双几年未变的红眼睛,不知为何他已然微微出汗,金汤力还没上就已然微醉般的恍惚。
“雨宫君摘下眼镜很好看。”
明智吾郎轻笑了一声伸手过来作势要摘他的眼睛,他的手微微苍白骨骼清晰,青红色的血管如蝉翼轻薄附在血肉中。
他的动作很慢,雨宫莲随便都能阻止,但他一动不动,顺从的感受那手略过他的脸颊、鼻尖,轻柔的落在他左眼下停顿住,最后捏住左眼旁的眼镜框向上轻松摘下。
随着这个动作明智的身体不断微微前倾,但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他左手去摘的眼镜,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擦过雨宫莲左眼到耳旁那块肌肤,感到滚烫又炎热的血液在雨宫莲脸颊上流淌。
指尖轻柔的带来痒意,让雨宫莲眼睫微颤又克制的看着眼前人姣好的眉眼,不愿错过他眼里任何色彩。
酒保将两杯颜色各异的酒一同端上桌后离去,而明智也勉强清醒过来拉开身距,把玩着黑眼镜说“……雨宫君为什么要带着平光镜框呢,明明眼睛很好看。”
很让人心动。
雨宫莲这才发觉热气沿着明智的手从耳朵蔓延到鼻尖,久久不能消散。
他拿起抹茶金汤力轻抿一口,杯口上故意洒的抹茶粉停留在他唇上,微苦的口感让他勉强找回心神。
明智吾郎也搅拌了下梅酒中的冰块,双唇贴上含了一口酸涩的果味酒,感受熟悉的酸味在口中刺激唾液的分泌,这才转头看见雨宫莲唇上的抹茶正引诱着他帮忙擦掉一般摇摇欲坠——可惜现在只能用纸擦。
明智吾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雨宫莲自己擦掉,但对面黑卷发的人无措的抿了下嘴,伸出舌尖就卷走了那一抹绿——徒留下明智吾郎为这个动作发愣,不可控制的红晕在酒精的激发下终于势不可挡的来到脸颊。
“等等,我有纸……”
明智吾郎怕再不阻止这个动作自己就要毫无理智的扑上去了,为了避免着狼狈的下场他紧忙把纸按上雨宫莲的嘴角,被他反手真切的扣住了手腕,按在自己唇边。
“……明智现在再想什么呢?”
雨宫莲垂下眼去看自己手里握住的那截莹白手腕,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如玉般,让他磨了磨牙想要咬上去——于是他就这么做了,微微侧头用唇去找那截手腕,而后浅浅的咬了上去用牙磨了磨。很轻很轻,却让人心念荡漾。
今晚的酒精度数摄入太过了。
明智吾郎一把搂上那人微低的卷发,用了点力将他拉起来吻了上去。酒吧的吻是有技巧的,第一层要热烈的让酒精在唇齿相依里挥发交缠,明智吾郎深谙这一真理。
他猛然撬开眼前人已然发愣的牙关,没有人闭眼,他们都直视着彼此双眼恨不得咽其血肉。吻太激烈了,两人撞到了鼻梁,口腔弥漫着酒味和炎热,烫的人头皮发麻灵魂燃烧。
这个吻长到窒息,还是明智看雨宫莲不会换气才放开了他,两人呼吸浓重的擦去嘴唇上的酒味,还不待歇息雨宫莲就又带着浓厚的气息靠了过来,停在明智唇前。
他看着明智微微喘气“……我想亲你。”
第二层吻要轻柔不惊动风声,要研磨他的唇轻咬过去,留下终身刻骨的痒意才好。第二次的吻明智放松下来,微咪着眼去引导雨宫莲垃圾的吻技,一浅一深,一吸一吮,才能深切的感受到交织的舞曲在彼此唇上落错纷飞。
明智吾郎好笑的感受眼前人笨拙的回应,不自主的靠在一起,和他十指相扣。
第三层的吻则是突如其来的侵略,猛然加深的力度与刺激让人血脉偾张,明智吾郎甩开雨宫莲的手扶上他滚烫的脸侧,感受眼前人细长浓密的睫毛从他手上划过,让他不自主的抚摸上他的双眼——从眼尾开始缓慢划过下眼睑,一直到鼻梁和额间,被雨宫莲一把拽住扣了回来。
两人气喘吁吁的推开彼此,酒吧昏暗的只有在接吻时才能看清彼此的脸。雨宫莲听着明智捂着脸平复呼吸,又不知疲倦的牵过他的手开始放在嘴角轻啄——“…呼,好痒……”明智没忍住缩了缩手,又一下子被眼前人拽了过去抵着头。
这次没有力气接吻了,他们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彼此,刚接完吻还带着雾气,就这样缠绕在彼此心上。
他不自主的捏了一缕雨宫莲耳侧的头发,附身过去,有些嘶哑的说“……我家在附近。”
然后他们就芜湖了(确信),写不动了先发这些,后续看缘分。
(主明)二象性鲸鱼不在场证明
2w一发完
鲸鱼被放进水族馆里大多会自杀,它们巨大自由的身躯在渺小的人工水箱里无法生存,狭小的空间对它们是最为残酷的剥夺。
summer:雨宫莲和明智吾郎在爬山时意外探险到了一座小房子,他们为了避雨不得已进入其中。
丸喜结局前提。
“荒郊野岭的房子……”正值4月天气微凉的明智吾郎还穿着薄棕色风衣,他远眺着山岭,风雨欲来的黑压轰隆作响,随着两人心念一动雨就落了下了。
而这栋房屋,就是在此时急匆匆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是一栋二层小洋楼,占地不大,外围有一片小花圃,此刻杂乱无序,野花肆意的绕着藤蔓,在栏杆上交织出带着荆棘的花纹,一圈又一圈与杂草...
2w一发完
鲸鱼被放进水族馆里大多会自杀,它们巨大自由的身躯在渺小的人工水箱里无法生存,狭小的空间对它们是最为残酷的剥夺。
summer:雨宫莲和明智吾郎在爬山时意外探险到了一座小房子,他们为了避雨不得已进入其中。
丸喜结局前提。
“荒郊野岭的房子……”正值4月天气微凉的明智吾郎还穿着薄棕色风衣,他远眺着山岭,风雨欲来的黑压轰隆作响,随着两人心念一动雨就落了下了。
而这栋房屋,就是在此时急匆匆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是一栋二层小洋楼,占地不大,外围有一片小花圃,此刻杂乱无序,野花肆意的绕着藤蔓,在栏杆上交织出带着荆棘的花纹,一圈又一圈与杂草的共舞。四月的雨水和山中的雾气让它们鲜嫩欲滴,却在少人搭理下长的像女人的发丝一样缭绕。
雨宫莲皱着眉把手护在头上,勉强遮住来势迅猛的山雨。
“先进去吧,没关系的。”雨宫莲垂下眼拉着明智吾郎欲言又止的大步绕过花圃,踏入久违有人寻迹的洋房。
这山是雨宫莲家乡较为偏僻的一座山岭,海拔很低,鲜有人迹,只是雨宫莲独独偏好这里。在四月刚开头,下了几次雨后他欣然带着明智吾郎过来看日出。山里僻静,这栋突然出现的小屋就显得尤为可疑,令人无故想起山野迷雾里贸然出现的鬼怪——大多面容较好,带着诱哄来吃下你的血肉。
但雨宫莲毫不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在新世界,恶人都已消失殆尽,又怎么会有恶鬼的出现呢。
屋子的门没有锁,直接顺畅的推开了。
明智吾郎偏棕的发色在雨水沾湿后变得深沉,他捏起几缕发丝拨下水珠,那雨就轱辘轱辘的连成一线掉在地上,和踏出水痕的鞋印一起把落灰的木地板染的泥泞。
“没人呢。”
明智吾郎一点都不意外的说,他暗红的眼睛去看侧面正在擦眼镜水滴的雨宫莲,侧着头笑了“奇遇吗,莲。和你在一起总会有奇迹的事情发生。”
雨宫莲愣了愣,在袖口擦干的眼镜被放回口袋里。
“……经常说这些让我不会回复的话。”
雨宫莲像是有些懊恼的眨眨眼,漆黑的像是要把人陷入那永恒的迷雾,对视后明智吾郎挑了挑眉沿着小屋的客厅随意走了几步。
又在心里暗笑他吧,雨宫莲也隐约带着笑意看着棕发的爱人在小屋里乱逛。
这小屋外看是用木建成的二层小洋房造型,一进门直接到了不算宽广的客厅。但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只留下几间关着门的房间。雨宫莲大体一数,是六间。
可能是主人走前搬走家具吧,雨宫莲有些可惜这建的还不错的木房子,还是对于自己贸然闯入的行为默默道歉。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水流凝成丝线顺着玻璃窗掉落,让两人不禁庆幸这栋房屋的出现拯救他们淋成落汤鸡的命运。
“日出算是看不了了,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明智吾郎走了一圈后抱臂静静看着雨宫莲,而后者想了想“本来也就是想让明智散心才出来的借口,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暂时休学后你很担心吗。”
“你休息一下是应该的,明智。”雨宫莲回头看着他,“忙了很久该放假才对。”
2月结束后明智吾郎先办了一年休学,和雨宫莲交往了。
自此之后他就不带手套了,也常常和怪盗团他们互相联系。明智吾郎忘了很多,比如小时候关于母亲的脸,长大后关于仇恨的追逐。
他总觉得双手空荡荡,放在卧室贴着a字的手提箱渐渐落了灰,中午饭吃完一碗米饭后胃隐隐作痛,看到雨宫莲时心口像是被虫蛀空的木头——即使那是他的恋人。
明智吾郎却总是在晚上想起来很多,是狮童正义的脸,和左手上正在褪去的枪茧。
每当这时,他就会出奇的莫名愤怒起来,痛苦的呼吸,缩卷成一团——在已然记不清母亲的脸时,狮童正义和仇恨却还牢牢被他刻在脑子里,骨髓里。
为什么会这样的愤怒、悲伤。
明智吾郎是个侦探,他为此要解开自己的谜团。
“明智最近很累吗?眼睛红血丝都出来了。”
雨宫莲和他同居后两人晚上仍是两个房间,因为明智吾郎还不能习惯和人躺在同张床上入睡——看着枕侧雨宫莲的睡影,明智总会变得茫然的空荡——像是一面完整的镜子被割的四分五裂,破碎的镜片仍能反射出一切,但终究不是原来完整的镜子。
明智吾郎笑不出来,他强迫自己回想起一切,他以为自己得了一种未知的疾病,是失忆还是精神分裂实在难说。
明智盯着角落的手提箱,上面的a字像是在嘲笑他的敏感多疑——每看到这个箱子,他就不想和雨宫莲说话,无端的压抑从心底蔓延。而在打扫卫生时看到衣柜里深处那只手套,他就愤恨又迷茫,最后站在呆愣半响。
那是他的手套,一只皮质黑手套,经过私人定制后完美为他量身打造的工具——出现在雨宫莲柜子里。
我送他的吗?
不记得了……
明智吾郎焦虑的回想着,而静静躺在衣柜角落的那只手套像是恶魔一样诱惑着他,诱骗他上前拿起——拿起他丧失的记忆。
衣柜门开着,明智吾郎就站在哪里,戴上了黑手套。
刹那间猛烈的愤怒袭击他的脑海,带着不甘下又悲伤茫然的曲调冲进明智吾郎的脑海。
他和雨宫莲打了一架。
事后明智吾郎把那只手套狠狠甩到了雨宫莲脸上,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
雨宫莲张了张口,看着发火的明智吾郎,黑框眼镜下的神情难以琢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会后悔的。
这是既定的命运的预言,在虚假幸福下毫无自由的人生,被束缚在名为爱的牢笼中沉沦。也是他的诅咒,为自己爱人背叛下的痛恨迷茫,又无端的哽咽。
明智吾郎的意识昏沉又清醒,昏沉的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恋人发这么大的火,又清醒的说出这两句不期待雨宫莲回答的话。
他的意识一分为二,以母亲的脸为界限。清晰的是愤怒而悲伤的说出那两句话的他,模糊的是迷茫而无措自己记忆的他。
明智吾郎处于一种二象性里,以是否沾染过鲜血为界限,以是否死亡为界限。
沾染过鲜血的他死了,但明智吾郎现在还活着。干净的迷茫的他活着,但明智吾郎觉得不如死了。
他不去见雨宫莲了。
直到四月初雨宫莲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给了他一个吻,告诉他我们去乡下吧。
“乡下的雨也带着新鲜的味道,明智闻到了吗?”
“或许吧。”明智吾郎不太有兴致的回答到,雨宫莲注意到他的手上莫名出现了一双黑手套。
皮质的黑手套,雨宫莲脑子嗡的一下反应到,这是突然出现的手套,在上一秒中雨宫莲眨眼间出现的。
他咽了咽口水,喉头发紧“明智怎么突然戴上手套了?”
“手套?没有啊。”明智吾郎疑惑的盯着自己双手,但手部皮肤上覆着的黑手套在雨宫莲眼中是那么的清晰。
“……蠢货。”明智吾郎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他可悲的看着雨宫莲。
雨宫莲被惊的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明智自从二月以来就不这样对他说话了……与其说这是明智,不如说……这是二月前的明智。
是答应丸喜拓人、被他背叛前的明智。
雨宫莲眼睁睁看着明智吾郎没有没有看他,抬脚扭头就走。他急急忙忙追上去,拉住明智风衣背后的腰带,却扑了个空。
明智吾郎毫不犹豫的拉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而雨宫莲毫不犹豫的一同进入了带着沉灰的房间。
随着木门的关闭,雨宫莲震惊的发觉这是一个老旧的房间,像是十几年前装修的样子——与那个木洋房格格不入。
雨宫莲焦急的没有看到明智的身影,他回头去拧门把手,却死活拧不开。
……这是什么地方,雨宫莲闭了闭眼沉下一口气,因为他意识到着可能不是原先那间小洋房了。
像是时空突然随着他踏入小房间转换了,回到了十几年前某个不为人知的破旧出租屋里,雨宫莲静下心来谨慎的打量了一圈——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像是十年前这个小房间的照片,而相片里的人在拍照的一瞬间奇异的消失了——但破旧发黄的茶几上,杯中的水仍散发着余温。
雨宫莲置身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他出乎意料的看见了狮童正义的脸——在茶几前电视柜上那小屏幕里,狮童正义的脸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频道2里。
雨宫莲惊讶的上前几步,绕开地上脏兮兮的垃圾和酒瓶的玻璃渣。很乱,很脏,雨宫莲皱着眉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审视后,发觉了很多细节——令他震惊疑惑的细节。
茶几角落里放着的相框里赫然出现的棕发孩子的身影和女人的合照,老旧的沙发上作业本封面上歪歪扭扭的‘明智吾郎’几个大字,已经小电视中狮童正义脸下的新闻词条。
“狮童正义提名当选二十年来日本最有影响力议员……?”雨宫莲弯下腰一字一句念着,整个毫无声响房间里回荡着他的低语。
雨宫莲细细观察着电视里狮童正义在镜头下绽放出灿烂笑意的脸,经过镜头畸变笑的夸张。他凝神看到电视左上角不在跳动的时间——2005年6月2日。
一道闪电从他脑中穿过,明智吾郎最后看他的那双红眼睛在他脑海里闪动。雨宫莲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哪里,这是明智吾郎6岁时和母亲生活的旧址。
这个小屋是2005年6月2日某个狮童正义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刻,也是地上破碎的酒瓶轰然倒塌的时刻。
雨宫莲微微颤抖的后退一步,他的腰搁到了桌子,阻止他此刻轰然爆炸的思绪。他深呼吸几口气扶着桌子转身,这才看到发黄的茶几上贴着几张小纸条。
【今晚自己去洗澡好吗,妈妈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今天……】
【听话,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个蛋糕。】
【嗯】
四句话写在不同的纸条上,干干净净的围着茶几边缘摆着。第一和第三张字迹很匆忙,又很清秀,这出自一个女人手里,雨宫莲判断是明智的母亲。而第二张和第四张字很少,简短而线条不成体系,像是刚会握笔的孩子一字一画描出的痕迹。
这更像是把当时他们的对话以字条的形式摆了出来……雨宫莲疑惑的思索这奇怪的地方。
……但明智生活过的地方……雨宫莲很难不去产生探究欲。
在二月二以前,明智死死不告诉任何人,以此来维护他病态的遮掩下早已空洞的心。在二月二以后,雨宫莲却不敢去问关于他的一切。
他之前是一个偷心的怪盗,勉强算是说在坚持自己的正义,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可耻的小偷,偷走他们的刻骨铭心的过去,沉溺于虚拟的幸福里。
雨宫莲愣神的看着四张纸条,突如其来的一阵恐惧,就连他毅然在与最凶狠的敌人恶斗下接近死亡时都没有恐惧过,而现在身处明智小时候的故居时却从骨子里透出凉意。
他迟来的恐惧到他终于要窥见明智吾郎的真实了——在虚假的四月里。
就在雨宫莲出神时一旁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他坚定的一步步走去,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浴室门口,打开门却看见了贴着白瓷片的浴室里只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浴缸,而整间浴室给雨宫莲莫名的眼熟感。
他细细思索一番,眼睛扫过地面木质的地板,才发觉这里是布朗卢旁他和明智去过的浴场一角。
雨宫莲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间浴室,木质地板,整洁又空旷的只摆放着一个浴缸,侧面的柜子里摆放着各色的毛巾和拖鞋提供给客人。就像是拼接的碎片,硬生生把这个浴场的一角扣下来,拼接到明智儿时家中的浴室里。
浴缸接满了水,冒着茵茵热气,和摆在柜子上的热牛奶一起散发着暖光,与门外昏暗杂乱的客厅割裂开。
雨宫莲慢慢的走到浴缸旁,伸手去轻点水面——刺骨的凉。雨宫莲像被针扎了似的缩回了手,明明是蒸腾着热气的水,为什么会如此冰凉?
他凝视这像骗子一样的水流,它们拥挤在浴缸里,被困住一般寂静睡眠。雨宫莲突然想起他和明智当时候在浴场里聊天,他微合着眼,惬意的和他泡在热水里说“在母亲见别的人时,就会给我钱,让我到浴场里。”
……雨宫莲盯着指尖上冰冷刺骨的水,明白了为什么冒着温暖热气的浴水下是一篇冰凉——那是同明智如出一辙的真实感受,在看似温暖的选择下现实意味的冰凉。
冻的他发抖。
就在雨宫莲沉默时,一进入房间就消失的明智吾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上下打量着间浴室。雨宫莲大吃一惊上前,却又在那人面前被冰冷的视线逼的停下脚步。
明智吾郎冷着一张脸“想问什么就问——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明智带着的黑手套烙在雨宫莲眼里。
他呼吸了几下平复过激的呼吸,缓声像是怕惊动了谁,说“……吃上蛋糕了吗?”
乍一听这问,明智吾郎不知如何是好,他好笑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笨蛋到底在问什么,即便如此想着,明智吾郎那双暗红色瞳孔还是掠过了回忆,翻起了涟漪“酒瓶划伤了她的手。”
低沉带着冷意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说完这句话后,明智吾郎就又消失不见了。
雨宫迅速莲抬手但还是扑了个空,身形晃了一下同时四周场景就离奇行变动了——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小洋房的客厅里,明智吾郎站在第二扇门前,仔仔细细描摹着雨宫莲。
雨宫莲走了过去看清门上挂了102的牌子,回头瞅一眼,果不其然刚刚是推开了101的房门。
“你幸福了吗,雨宫莲。”明智吾郎好笑的看着他,慢慢笑的前仰后合喘不上气。雨宫莲定了定神等他笑完,没说话,只是看着明智吾郎。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想法就会自然而然的知晓彼此。
就像此刻,雨宫莲只看着明智的眼睛,“乡下的雨总带着新鲜的土味,这是东京没有的第六种感知。”
“……我要去下一扇门里。”明智吾郎不答,也不笑了。他黑手套抹去刚笑出的眼泪,敛下眉眼不在看他的恋人,伸手推开第二扇门,两人走了进去。
102里是一张豪华奢侈的私人办公室,色调是超现实的鲜红与黑交织在整个室内,浓厚的血色与纯黑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又是另一重空间吧,雨宫莲有了先前探索的经验,他找回了像是探索宫殿是步步为营的把握与谨慎。哪怕没有任何敌人,但却远比各种宫殿来得危险——因为这是明智某种程度上的心灵宫殿,而他未经允许擅自旁观着他最不愿展露的一面。
空间中心办公室桌子奇异的一边红一边黑,被分割开来。上摆着两个面具一把玩具枪,鲜艳的红与全黑的头盔让雨宫莲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罗宾汉与洛基的面具——那把红白交错的玩具枪,却真实的在塑料枪口发着热气,像是刚打出一发子弹。
雨宫莲左右扫视看清办公室原貌,三具大的展柜包裹着中心的红木办公桌,两把椅子隔着桌子相对着——一把是属于主人的黑色办公椅,一把是来访者端坐的红色座位。
在三具展柜最显眼的中心摆放着狮童正义当选议员时,中央台拍摄下的照片,而三层展柜中密密麻麻堆叠着各式奖杯奖项——皆是由黄金融化后铸成,堆积到一个臃肿的高度,被展示在展柜里——面向来客。
黄金奖杯比现实更加耀眼与庞大,这不是现实会出现的东西——某种心灵代表和象征?
炫耀?高调?抑或是…对来客的暗讽。
黄金奖杯上字迹耀武扬威的用墨色席卷了整个房间,与鲜红的墙壁呼应,共同组成红黑洪流,压抑着,狂妄着袭击这重空间。
墙上的智能电子屏卡着时间——2009年6月。明智吾郎15岁,在狮童正义办公室里。
雨宫莲转头又拿起那两具面具,红色尖嘴像猛禽一样锐利的是正义的罗宾汉,而张牙舞爪的像是黑雾一样将其包裹的是欺诈之神洛基。它们被井然有序的摆在狮童正义办公桌上,崭新又锐气的像是凶器,为杀死这个办公室的主人而设置的利器。
这两幅面具带着使命降临到明智吾郎身上,无论正义还是欺骗都是他复仇道路上的利刃,沾染着鲜血与诅咒不详之物,打从降临起就为了毁灭而诞生的仇恨。
正义是为了仇恨,欺骗是为了仇恨。
雨宫莲把罗宾汉鲜红的面具边侧攥在手里,紧紧捏着,用力到指尖被割出白印,丝丝缕缕绕在他的手上。
他敛下眼眸去看那把玩具枪,白色塑料的枪口滚烫的代表他枪膛的子弹已然打出——命中了谁?
或是谁都有了已死的觉悟。
雨宫莲没有看到弹孔,没有看到弹痕。鲜血或许被墙壁的红掩盖,在这间金碧辉煌的办公室是否有彻骨的仇恨夺走一个人鲜活的生命——恨意遮掩不了,15岁的明智吾郎还未能及时压下眉眼的泣血,墙上的红是他眼眸的怒火,交织的黑是他为狮童正义定下的结局。
雨宫莲静静站在原地,办公桌上的纸条这次没有并排,而是对立着放在各自椅子前,像是两人在此刻的对话。
黑色的字迹出自明智吾郎手中,雨宫莲认出这和他现在字迹几乎毫无变化,但更端正下笔更重,几乎在字的末尾狠狠刻出印记。
【狮童先生,很荣幸和您合作】
【能招揽到明智君这种人才也是我的荣幸】
【是啊,为了我们共同伟大的目标】
【祝愿我们合作愉快,明智君】
四张纸条出奇的白净,与红黑分割的实木桌子格格不入又突兀显眼。雨宫莲不需要分辨就得出这是一副怎样尔虞我诈、言笑晏晏的和谈。
在宫殿中所有的一切都具有宫殿主心中的象征意义,而在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空间里,或许这超现实的一切也是明智吾郎内心的折射。
这压抑漆黑的空间,带着愤怒的红,摆在桌子中心初用来交易的面具能力以及玩具枪炙热的枪口都是他15岁能想到的唯一——仇恨与自得。
雨宫莲细致的像是法医给死者尸检出死因一般细致,若说上一重空间里和母亲的旧址是泛黄中微微灰暗的底色,那这重红黑交织的空间就是叠加出的阴影——作为名为‘明智吾郎’的画作中既定下的基调,牢不可改。
就在这时明智吾郎又凸显在他的身后,带着黑手套的双手轻敲了下雨宫莲的背,惊得后者转头。明智吾郎观望着这鲜血色调的办公室,轻笑一声“…原来是如此。”
“明智每次出现都意味着结束一重空间吗?”
“我其实很想听你的观后感,雨宫君。”
明智吾郎伸手取下办公桌上的面具,拿到眼前细细审视一番。他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稳稳拿着他的朋友,他生死所托的倚靠,慢慢扶到眼前贴合着自己面部却并未戴上。
雨宫莲低下眼“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理由发表任何观后感,这也不是供人赏识的戏剧。”
“那就由我来问一个问题吧。”明智吾郎没理会他的回避,直截了当的说“在你的幸福中,世界删改,这些事实从未发生——黑暗的沾染鲜血的一切都从未发生。”他顿了顿,抬高了声调“告诉我,假如这些从未发生,那他到底是谁。”
假使人人都得到了幸福,死人复生痛苦从未到过人的肌肤,那他们到底是谁。
雨宫莲没去看他,低声到“倘若幸福,谁不渴望。”
假使人人都得到了幸福,死人复生真真假假又能如何。
明智吾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忍不住的上前抓住雨宫莲的领子,怒火中烧的凑近他黑框下佯装幸福眼睛,近乎是贴着他问“这种‘幸福’……是虚幻而不可理喻的,你不是没有发觉吧?”
是啊,我怎么会没有发现,我只是……
雨宫莲反手握住那双皮质手套,从下透出属于人类的体温令他颤耸,他前倾的眼镜眶膈到了明智的鼻梁,两人固执的看向彼此的眼眸,发丝缠绕着。
这是一个恋人的距离,理应带着毫无间隔与亲昵,交付全身心信任的距离,但在两人的眼神中变得危险与掠夺。
“倘若你要和你的恋人接吻,我会拒绝——我否认那个忘记了一切,沉溺于家家酒恋爱中的人。”明智吾郎嘲讽的吐出这句话,三两下拉开了身距,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
忘记了一切吗?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装载着记忆的空间也不会出现了。
雨宫莲张口想反对他的话,但还是没能说出口。是不敢反驳?抑或是他心知肚明在选择了这个幸福世界下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与面前‘现实’的明智吾郎争辩。
他回到了原先的小洋房,结束了102的探索。
明智吾郎走在他前面,两人相对立的站在小洋房客厅里。雨下的越来越大,像是要淹没这个世界。
如果真的淹没了,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他至少陪在明智身边。
“下个房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明智吾郎侧头看着雨,神色莫测。宫殿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雨宫莲只好先理解为明智不想告诉他,毕竟让一个惯会伪装的人坦诚可是难事,而他早已理解明智吾郎就是一个大骗子。
但他雨宫莲现在又何尝不是,他骗了明智,骗了整个世界,骗了自己。
雨宫莲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荡着明智刚刚锐利的反问。他问,忘却了一切痛苦的明智吾郎还是他吗?
而隐于此下他不曾说出口,但雨宫莲明悟到的未竟之语是……还是他的爱人吗?
“那我猜下个空间该有我的出现了。”雨宫莲开口打破雨声,两人对视一眼。“该说你一声自恋吗…你觉得会是哪里?”“……看看就知道了。”
雨宫莲这次独自先走到103号房间,拧动有些生锈的门把手,先于明智吾郎一步走了进去。
幸福到底是什么……是死人复生吗?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想要逃避你死亡结局的恋人而已。
雨宫莲看见了这次房门内深蓝的水,三面巨大的玻璃将他和这重空间笼罩起来,隔绝于另一侧海洋之外。他跨入门后静静站在三面玻璃之间,人造珊瑚和精心布置的海景像是巨大化的水族馆里安置的玻璃缸。
光影照透最上层藻绿的清波和深蓝的海水,穿过水的折射像是跃动的波浪,照射在中央最大的一个鱼缸里——一个装满水,中央摆着孤零零相框的鱼缸。
相框上是雨宫莲在水族馆里贴到玻璃上,侧头回望明智吾郎的一刻——是他眼中那一刻的雨宫莲。
白蓝光浮动在这重静谧的空间里,起起伏伏的光影打在雨宫莲身上,拉出幽蓝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被玻璃缸包裹的中央。
这次的空间里有水与光在流动。
雨宫莲记起来这是明智邀请他一同去水族馆那次,但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和前两重空间相比起来,水族馆出现在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101是明智冷漠灰暗的底色构成,102是画作上仇恨叠加的鲜红与黑,那103幽蓝恬谧的海洋又代表着什么。
或者说,在明智潜意识当中,这个有着雨宫莲相框的水族馆真的重要到可以与前两个房间相提并论吗?
雨宫莲犹豫的上前一步,踢到了地上不起眼的纸团,他这才发觉这个空间的地上无数的纸团四处乱放,皱巴巴的像是被主人狠狠蹂躏过后扔在地上。
他蹲下身去捡起来,但并未拆开,而是边走边捡朝着中央的鱼缸走去。
那鱼缸不大,但造景精细而活力——像是有无数雨宫莲看不见的鱼群在里面享受的游动。那鱼一定是带着七彩尾巴、美丽而灵动的穿梭过鲜红的珊瑚礁、暗绿的石洞、泛蓝的水草,一圈又一圈永不懈怠的游着。
但事实是只有雨宫莲那张孤零零的相片取代了鱼的位置,被主人慎之又慎的安放在最中心。
雨宫莲凑近去和照片里自己的脸对视着,照片里的雨宫莲侧着头刚巧回望着站在不远处阴影下的明智吾郎,庞大的鲸鱼黑压压的刚巧在雨宫莲扶着的那块玻璃后路过——以一种轻巧的姿态,荡起周身深蓝的水波,来到雨宫莲面前。
雨宫莲想了半响才记起来当时再问明智要不要去买咖啡,所以错过了才与这条鲸鱼的碰面,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目睹它震撼的美丽。
但明智看见了,他一直在看。
雨宫莲黑框下的眼睛笑了笑,他打开一个刚捡起的废弃纸团,用指尖打开了它皱的有些破损的纸面。
【……阁楼垃圾而已】
是明智的字迹,但出乎意料的竟是一句咒骂,被这名道姓骂过的雨宫莲波澜不惊的打开下一张。
【无聊……不过你也马上看不到了】
这张纸条破损的更为严重,来回涂抹的痕迹让雨宫莲艰难的才分辨出字迹。
毫无疑问当时候的明智吾郎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死他了,但为什么字迹会是模糊不清被刻意盖住?
接下来的几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内容太同小异,在‘烦死了’和被遮盖的一团糟实在看不出字迹里反复,但书写下纸条的主人想必是无比烦躁又疑惑的。
这些字条是明智内心潜意识的语言才对,但为什么要反复涂抹以至于在你的内心宫殿都看不清它们。
除非你对自己也隐藏着,否认着,不敢承认这些烦躁下真正的情感。
雨宫莲把那几团废纸装进口袋,又看了一眼鱼缸中那张照片,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候回头时看着明智,在他的眼中自己这一刻被深蓝的光影笼罩在明亮里,嘴角被折射的水波照出一个弧度,像是含有笑意的望着站在阴影里的人。
我在你眼中是这般模样吗,站在光下,与你不能接触吗。
明明当时问你要不要喝咖啡,你笑着说更偏爱卢布朗的手磨。
雨宫莲慢慢回忆着当时,明明才过去一年不到,就仿佛隔了几世纪一样模糊起来了。他扶了扶眼镜,回头看着那巨大的玻璃幕墙,意外的看到了玻璃上刻着的字迹。那字迹刻了三句话,刚好分布在三面围着雨宫莲的玻璃上,于是他回到最左侧,靠着玻璃后海水涌起的深蓝辨识着字迹。
【为什么会在意】
【将死之人】
【……已经无法回头了】
最后一句刻的太浅,快要被海水淹没了,雨宫莲站在三块玻璃下,像是置身鱼缸中——如同那张相片。他迟缓的感受到这空间的主题了,是被仇恨遮掩的初次陌生的悸动,不可告人也无望的迷茫。
雨宫莲感到酸涩的情绪像是毒药一般从他的指尖传来,他眨眨眼一动不动,感受着无言的静谧。
“这重空间竟然是这里吗。”一道熟悉的刻在雨宫莲心脏里的声音从他侧面传来,他下意识的侧过头去。明智吾郎笑了一下“你现在……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呢。”
“但这次没有鲸鱼了。”
“鲸鱼是很挑剔的生物,它在窄小的孔隙世界里无法生存。”
“可这里有美丽的珊瑚,充足的氧气与光照,与海洋没有两样。”
“那也是不能掩盖窄小的补偿而已,像鲸鱼那样美丽的生物不会甘心活在这个世界的。”
明智吾郎看向玻璃后无垠的大海,他先前眉眼总是带着隐藏的野心与锋利,但在这栋小洋房里总是迷茫的——那种迷茫是空气与灰尘,遍布他的红眼睛里,无处不在又难以察觉。像是丝线一样渺小又如同暴雨一般砸像雨宫莲,让他不敢凝望。
他在迷茫雨宫莲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结局,又在迷茫自己为何会清醒的看着这个幸福地狱。如果让他永远不会清醒过来,沉溺在和恋人幸福的地狱中,那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但他做不到,明智吾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套,这双皮质手套是他15岁和狮童见面后就着手定制的了。
这手套从未摘下过,像一层保护膜一样被他带着就会感到奇异的安心——因为他早已适应与这个世界有着隔膜的生活了,也不愿摘下自己的面罩展露出陌生的真心。他从未真切的感受过幸福,明智吾郎本性就是怀疑这种从未接触而虚无缥缈,被他耻笑的幸福的,又怎么会沉沦在‘幸福’世界中。
他也过够被控制的人生了。
“我还记得当时候明智经常喝咖啡,也打卡过很多家咖啡店。后来才知道你应该更喜欢喝茶。”
明智吾郎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复杂的看着这个空间,迟来的对这个房间主题的醒悟让他快步走出这个水族馆,雨宫莲紧随其后。
雨宫莲看着明智吾郎不似作假的复杂神情,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房间里的内容吗?这可奇怪了,如果心灵宫殿的主人都不知道……
雨宫莲偷偷摸了一下口袋,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先前放在其中的纸团在跨出门时消失殆尽。
他低垂着眼,比身前人慢半拍的停下脚步,“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人开了口,带着浓烈的质问。
“…我想了很多,但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
“你并不开心。”
“在幸福的世界怎么会不开心,至少我还看得见明智不是吗。”
明智吾郎瞪着雨宫莲的脸,有些恼火说“……执迷不悟。”雨宫莲揉了一把头发,“……我只是不能接受没有你的结局,在圣诞夜重新见到你之后。”
笨蛋,白痴。死人怎么会复活呢。明智吾郎恨恨的想着,因为这种小事止步不前……你那无聊的正义怎么这个时候不冒出头。
明智吾郎不想和欺骗自我的雨宫莲争辩,他抬手打开了104号房门,棕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徒留下站在原地的雨宫莲。
门大开后突然一种直觉强烈的击中了雨宫莲的大脑,他的手腕竟然隐隐作痛起来——是审讯室。
104里的空间是被他捕后的审讯室。
或许是因为这段空间他深度参与其中过,此刻他不仅手腕有被手铐摩擦过的痛感,就连大脑也没有平时清晰了——他被这重空间影响下仿佛真的重回到了那个审讯室。
即使依旧空无一人,冷金属色调的审讯室内只残留着无人的寂静,但那被审讯座位上空空如也,唯余一副断掉的手铐落在金属座椅上——那手铐断的彻底,暗示约束者早就从中逃脱。座椅腿下被刮划出几道痕迹,应该是座椅大幅度移动时的残留。
审讯室内的所有在雨宫莲脑内没有忘记一分一毫,于是他下意识的开始寻找起弹孔和手枪,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金属桌上光明正大放着的手枪正对着那个被审讯的座位。
雨宫莲几乎要在眼前重新浮现起那人开枪时毫不留手的扣下扳机,红眼眸暗的如同十八层地狱到来去迎接他的死亡。
如同幻觉一般,雨宫莲眼前忽的模糊起来,一行水雾装粘稠的液体从额头流进他的眼中,穿过黑色镜框的遮挡,毫不犹豫的钻进他的眼眶。
是鲜红的血,可雨宫莲身上此刻没有任何伤痕,也毫无痛觉。这突然流出的鲜血像是一个开关,激活了整个空间,使得雨宫莲突地警惕起来——门外传来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所在的区域。
那脚步停在了不远处没有了动静,正当雨宫莲微眯起眼有些谨慎的微俯下身摆出一个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时,脚步声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道‘嘎吱’作响的开门声——然而诡异的是雨宫莲没有看到眼前门有任何动静。
那脚步声逼近几步,又随之发出轻微的关门声——雨宫莲这才恍然大悟这声音恐怕是那天在审讯室的声响。
皮鞋发出独有的带着清脆的声响,但随着主人的步调本该沉稳的皮鞋声变得高昂前行在审讯室里。
雨宫莲按声音估计那鞋已经前进到了审讯桌前,他知道接下来会爆发出轻小的枪声,消音器独有的沉闷下有鲜血会溢出。
但比枪声来得更早的是审讯桌前突兀出现的本子上的字迹——那本子原本是在审讯室中用来记叙雨宫莲的罪行调察的,但在这个空间里莫名出现了几行文字。
雨宫莲垂眼看向那泛黄的纸张,在心底默念。
【终于到了吗,你的结局,莲。】
耳边传来座位发出刺耳的拖拽声,有人将碍事的椅子向后转去,好整以暇的站在审讯室里,悠然的举枪面对被判处死刑的罪犯。
【……会有不甘心吧,你的遗言又是什么】
寂静的呼吸声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审讯室里,雨宫莲再次感到额头不自主的岑出冷汗,肌肉痉挛起来,像是真切回到了那个泛着冷光的审讯室里。
【无聊,恶心,明明快要完成目标了不是吗,为什么……没有一丝喜悦】
【和我说再见吧,雨宫莲】
枪声在耳边爆炸的贯穿雨宫莲的神经,不存在的子弹从他耳道旁擦过脸颊,直直得朝着审讯室桌子的另一侧飞去,发出‘噗’的响声。雨宫莲知道那是子弹以430米每秒的速度打到了他的血肉里,正中眉心。
【你死之前记住我的脸了吗,他们都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人的影像会印在瞳孔里,那就是凶手的脸。】
【……但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很快,就差一步……】
……纸张上的字迹中‘成功’与‘复仇’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占了整个版面,癫狂的字迹宣告着书写人的疯狂与颤抖,但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还是愣在了原地——那是一整页密密麻麻的‘雨宫莲’,占满了a4本最后一页每一处空间。
黑的的字迹时而飘忽时而浓墨重彩,但都在刻画死者的名字,几乎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无端从不连贯的字迹里感到无法言语的哀伤。那字迹像是尖叫宣泄下的疯狂中难以遮挡的疲惫,又如同字字泣血的仇恨与不甘。
凶手无法对死者哀悼,但明智的字迹却如此固执疯狂的记载下他最真实的色彩。
雨宫莲难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个以枪对峙过的仇人会走到今天这步,但无论是仇恨还是爱都难以割舍又痛苦的真实,让他们自己为此背叛过彼此。
耳旁的脚步声一刻不停的走出了门,雨宫莲知道他没有看过一眼自己的尸体。
是不屑,不敢,还是用强迫着用仇恨蒙蔽着自己的双眼,不为任何事务停留?无论那种理由,但在这个潜意识的空间里,那一整页独属于‘雨宫莲’的空间都完完整整的展现着,存储于明智吾郎封闭的心里,永远占据。
雨宫莲平静的抹去了自己眼前流淌的鲜血,却发现擦不干净。
他摘下眼镜边擦拭血迹边回想那天在审讯室的经历,其实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在吐真剂的副作用下他近乎直白的死在那天,但唯独记得明智开口嘲讽他无聊的正义时眼里遮掩不去的迷惘,但立刻被僵硬的盖了过去——他在外人前惯于用完美的微笑迷惑他人,在雨宫莲跟前用刻意的愤怒仇恨遮盖所有关于真心的情感。在明智吾郎开枪前,他只记得这是明智第一次在他面前没有伪装过的本性。
“还想听我当时候的遗言吗?”雨宫莲察觉到风声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某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他身边。
明智吾郎白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说“假死哪来的遗言。”
雨宫莲才不管他嘴上的强硬,把眼镜框带了回去“我在想,终于看到明智真实的一面了。”
……又在说什么傻话,明智吾郎感到心口狠狠被攥紧,几乎停滞在空中,让他有那么几秒全身的血液无法供应,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的麻木。他哑声开了口“对于凶手怀着这样的想法,愚蠢极了。”
雨宫莲反驳“只有对明智这样而已,也只有明智,我才会这么想。”
明智吾郎几乎要把自己憋死了,他头次感到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憋屈,一侧头故意不接这个话题了“雨宫君又看了一次自己的死亡,有没有感到我罪大恶极,为了执行你正义的审判我给你一个好方法——你回到现实去,罪人就会有他应得的下场了。”你要是恨我,就回到现实去,我自然早就死的不见尸骨,不碍你的眼。
你为什么不恨我,你要是恨我就好了。明智吾郎想,雨宫莲要是恨我,他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被无形的手摁住喉咙透不上气,也不用经历这恶心人的幸福后却无端的迷茫、几乎要被他拉着手沉溺于此。
“我不恨明智,我爱着明智。”雨宫莲思索良久才吐出一两句话。
“我选择了这个可以和明智重新来过的世界……”
“说谎。”
明智吾郎重新冷漠的上下打量雨宫莲,“虚假的世界已经出现了难以扭转的裂缝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失去了过去的‘我’哪怕是幸福的,也是虚假到极致的幻象——还是说你只是爱着这幅皮囊,不舍得放手?”他定定的看着雨宫莲“我现在就要你的回答。”
雨宫莲沉默的站在原地,他想,明明已经在这个结局了,幸福为什么距离我们这么遥远……为什么他只是想要好好的看他都如此困难。
但他不想让明智如此的……难过。那几乎是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雨宫莲,让他在每个路口徘徊不前,难以割舍。
“我们走吧,去下个房间。”雨宫莲闭了闭眼,睁开时就收敛好情绪,只是轻轻牵住面前人的黑色手套,犹豫的拉住了一小点。
明智吾郎没有甩开他,他凝视这像一个黑洞一样吸收走全部色彩的黑瞳,细细看着他每一处呼吸牵动的起伏,浓重的情绪被他强压下去,两人一同走出104的房门。
又回到了小洋房内,一眨眼的时间空间来回在这个陌生的房屋里切换,像是幻觉一般。
雨宫莲下意识看了看窗外的雨,依旧乌云密布,雨看起来很长时间不得停歇。这雨下得太漫长了,或许也是因为几个空间带来的穿梭感让他对时间的感知丧失了。
雨宫莲左看右看没找到表,手机也莫名关机,他抬眸看向明智“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以为你都要肯定是我的宫殿了。”
“拥有人格面具的人没有宫殿。”
明智吾郎轻笑了一下,他带着莫名的口吻“人格面具啊,早就消失了不是吗。”雨宫莲皱着眉没有思索出结论,他心中确实一直怀疑这是明智的宫殿或是异变的潜意识空间,但终究没有答案。
105的门把手在雨宫莲略微出汗的掌心下有些发涩的硌人,老旧的木门活动不灵,被他用上力推才开了缝。
他走了进去,这次是一间酒吧,吉祥寺的那间爵士酒吧。
雨宫莲诧异的四处打量,他本以为这些空间都是按照时间线来展示的——在雨宫莲记忆里,自从审讯室死亡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明智。
他微眯起眼环视一圈,这次的空间出奇的大,不远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次的空间十分动态就和普通周二晚上明智约他去吉祥村酒吧所见的一模一样,包括熟悉的乐队和女主唱在演奏着那一首熟悉的乐曲。
乐曲悠扬绵长,伴着女声沉浸如丝绸般顺滑的音色,流进雨宫莲耳里。
[People come and they go]
人来人往
[Some people may stay with you though]
但是有人会在你身边停留。
雨宫莲在心中不自觉随着被女主唱嘴中吟唱出的英文歌词翻译着,这首爵士是明智带他来听的第一首歌。
应该也是他最为钟爱一首,雨宫莲抬脚试探的向远处人群走去,毫不意外的被不可见的空间墙拦了下来,迫使他只能转身回头向中央酒吧的调酒桌前坐下。
蓝调的爵士曲轻缓柔顺的合着吉他声飘进雨宫莲耳内,与酒吧昏暗又带着暖光的氛围灯一块和演出浪漫的步伐,让人未饮一口酒就沉溺其中不能脱身,温柔的像在云层小憩。
又更像彼时坐在这里和雨宫莲闲暇谈笑的某人红眼眸里的火烧云。
没错,像火烧云一般的会突兀出现在某个黄昏时刻,太阳落下地平面5度时,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整个世界染红——像是明智此刻的眼睛。如云雾般轻薄又厚重的将水汽堆积在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有一日要下起雨来。
现在小洋楼外就在下雨。
吧台实木在灯下呈现出黄澄澄的色调,像极了此刻吧台座位上为雨宫莲专门准备的橙汁饮品。
碍于雨宫莲还未成年,明智吾郎第一次带他来时就点了这款特调橙汁,带着橙子鲜果的清甜又复有曼妙的柠檬香气点缀其间。在最上层安然摆放着两片柑橘和冰块,酸涩下更显风味的口感让明智吾郎大力推荐,主动点了一杯推到雨宫莲眼前。
他笑着侧扶着脸颊看他,说这杯是他常点的一款,有时候累了来这里都会顺路点一杯。这时与明智相熟的酒馆老板就会出场免费附送一盘果拼或是零碎的吃食。
[I do not]
我并不
[Regret with my choices I'm rather
proud]
后悔下过的决定甚至自豪于它们
[Ooh I know I won't change]
喔我知道我将什么都
[Anything]
不会改变
[Because I can only be me so]
因为我只能这样下去
雨宫莲轻抿了一口眼前熟悉的饮料,侧头看向身旁空着的木色座椅,那里在不久前还坐着一个惯会欺骗自己的人,现在也无处寻迹。
那杯饮料两三口就下降了水平线,雨宫莲独立于不远处喧嚣的人群,静静的坐在没有任何人的调酒台前,唯一陪伴着他的是一旁唯二孤零零留下的凳子。
他眼前突然一闪,桌上摆着的一份调酒单上面的字迹忽的化为了钢笔的痕迹,是明智吾郎的笔迹。
【真是幸运的家伙】
雨宫莲猛然攥住了纸张,他心中突如其来的压迫迫使他焦急的向下看去。
【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没想到死之前最后一个敌人是‘自己’啊】
……是引擎室,狮童正义游轮上最后决斗的那一次。
雨宫莲几乎不用思考就在眼前浮现出那人死亡前在铁门后和他说的最后一几句话,刺耳的警报和铁门轰鸣的重压下隔绝了最后的视线,但他此刻回想起来明智那常带笑意的眼里,头一次出现了不做虚伪的坦然与意料之中的平和——死亡是他早已注定的结局,他那双红眼睛这样告诉他。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雨宫莲好似重回了那天滚烫火焰外他茫然的看着双叶,他们说了什么,雨宫莲想到,为什么会没有生命迹象?
……
铁门的锈味在火焰下猛的淹没了他,他还记得铁幕降下前他说,快走。那双红眼睛的主人开了枪,朝着‘自己’打去,就这样来到了17岁人生的尽头。
雨宫莲想,为什么要将死亡前的话语放在这间酒吧里呢,为什么我们没早点遇见,为什么我们总是缺了一点幸运,为什么……哪怕在幸福的世界里他也依然痛苦。
从未消去的痛苦,他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幸福罢了。
[Just wanna live my life the way I want]
[我只想按照我的意愿生活]
[My story will be starring me just like yours ooh ooh]
[像你一样 我的故事我自己来演绎]
[Who knows when will it end]
[没人知道它何时终结]
临到末尾变得悠长又高昂的尾端换回了雨宫莲,他翻到了下一张纸,却发现是空白的毫无笔迹。
这次的空间只有这三句话,明明是死亡前的记忆却出奇的短暂而平和,这间酒吧空间稳定的与前几重空间并不相似。它完全是原模原样的把吉祥村酒吧照搬了下来不作任何潜意识改动,只是除了雨宫莲没有其他气息而已。
这些空间越来越活跃和动态了,这次是喧闹的人群与音乐,下次估计就是身临其境了。
雨宫莲捏着那张纸不放,一字一句的用眼睛描摹过去,在心里又默念几遍,终究不舍得放下,细细抚平每一道折痕慎之又慎的平铺在吧台酒杯下。
像是魔法般眼前出现了一直皮质手套,被随意的放在一旁没人的座位上——在刚刚眨眼间出现。这是他们的约定,是雨宫莲现在都未完成、也永远无法完成的允诺,更是他少有的被保留下来的真实遗物。
雨宫莲刚拿起那手套,身后不吭不响的人影来到了他侧面坐下。明智吾郎低头看了看雨宫莲桌前喝的只剩一半的饮品,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特调橙汁。
“味道还挺令人怀念的,明明之前没有那么想念它。”
明智吾郎第一次没有直接点题幸福与否后悔与否,在这间小的爵士酒吧里,仿佛他们之间还未经历所有不可挽回的痛苦,平静恬淡的在繁忙中偷得一点空闲。
“但怎么看在酒吧里点橙汁都很怪呢。”
“那就等几年明智陪我喝酒好了。”
明智吾郎笑了笑没说话,他就单手侧撑着脸颊,另一只带着黑手套的手搅了搅插在上面的吸管,逗弄着上面青涩的柠檬片。雨宫莲看着他,想起了纸条上的话,那人死之前的话语缠绕着他呼吸的每一块肌肉,让他沉浮窒息于名为临别的海洋。
“……明智这次没有要问我的了吗。”“哦,那你后悔了吗?”“是指让明智复活过来,生活在我身边吗。”雨宫莲看着一旁人在酒吧灯光下昏暗不明的脸,但唯独那双红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你管这个叫‘复活’?别傻了,构成人灵魂的正是所有经历与支点,我也不例外。无论是失去痛苦的过往还是不想面对的死亡,都是使我独一无二成为‘我’的证据。”
明智吾郎直视着雨宫莲的脸,他的爱人有着最具生命力的双眼,永不低头永不失败的勇气。但现在却在可笑微小、不值一提的牵挂下退却……如果要讲爱,这太痛苦,如果要讲恨,太难以忘怀。
眼神交织着直到乐曲的尾音,直至酒吧的灯光消逝徒留两人之间弥漫着光源,点亮了他们。昏暗的光打在他们眼里,却毫不掩盖双眸热烈的纠缠,两人的倒影在眼中彼此交叠,紧密相接。
雨宫莲想,从一开始他就知晓所有的恶果,只是单单痴心妄想‘幸福’,心怀侥幸的贪恋着与恋人的生活。
“快去下一个房间吧,晚了就看不到日出了。”
故事的尾声必将到来,但准许他仍心心留恋着最后的日出,自爱人的身边,不愿错过四月的初曦。
明智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门,只留寂静吧台上那一口未动的橙汁在暗中伫立。
小洋楼外雨果然小了不少,就像来时一样匆忙的快要停歇,雨宫莲直觉到雨一停就要日出了,于是不免加快动作,寄希望于最后能看得山间的日出。
收走一切之前看看他的日出吧,家乡的日出与东京不一样,会更亮更大,明智会喜欢的。
“106…是最后一间了,雨宫。”明智微闭着眼。
在雨声下他经常会困,雨宫莲想。
每每下一整天暴雨又不用繁忙于工作时,是明智难得少有的居家空闲时间。他或许会好心情的在早上和雨宫莲一块吃个饭,或许会让他泡杯咖啡——当然,在2月以来他更喜欢也适应了在家泡茶。
茶被他装到精心挑选的盖子里,用木勺轻刮下最表面的一层绿,再顺着茶的边缘向下深去,轻快又稳当的挑出满满一勺茶叶,放进茶杯中,末了还要用小勺轻敲茶杯边沿两下,把最后一点沾上的茶沫抖下来。
每当这时雨宫莲往往不敢打扰他难得泡茶的好兴致,混着雨声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嗡嗡的开始工作了。
“今天是什么茶?”
“是白芽奇兰,乌龙茶。”明智吾郎端起刚烧开凉到合适温度的水,轻柔的从茶杯上浇下,雨宫莲则琢磨着买个茶具送他。
明智吾郎自从闲下来后就沉迷泡茶无法自拔,可泡茶工艺复杂此人要求又高,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在家里换着各种茶,寻个有空有心情的天把它们泡了。
雨宫莲又想到明智吾郎的茶罐距离他的咖啡豆不远,都在一个橱柜里,而明智总是担心他那宝贝茶被他的咖啡豆污染,为此没少找他咖啡豆的事。
还是一整套茶具都买了吧,顺便给他把茶罐可以换个地方。
等明智吾郎慢悠悠端着茶出来时雨宫莲把咖喱都吃完了,收拾完碗后和他靠在沙发上,两人各拿一个抱枕,开了电视细细听着雨声。茶的热气消散的快,但香味却久不停息的蔓延,深入人的鼻腔毛孔,与外头潮湿的雨一起将人浇了个彻底。
“乌龙茶,唔,美容养颜?”雨宫莲贫瘠的茶知识只能想到这里,至少他们这个年纪爱喝茶的算是稀少,明智更是特例。
“很香,有后韵,尝一口?”
明智吾郎晃着他那简洁透明的玻璃杯怼上雨宫莲的嘴,后者没好意思就着他手喝,将信疑信的从他温热的手上接了过来,仰头抿了一口。
“别急着咽,它的香味会停留在你的喉咙里,太急反而会失去最醇香的后味。”
那茶刚入口是苦的,激得雨宫莲皱了下眉快要大口咽下,但听了明智的话后犹疑的微微顿住,让那温热的茶弥漫他整个口腔。就在几秒后入口的涩奇异的变得带有兰香气,微妙的爽快清新的在他口中反复。接着咽下去,雨宫莲就感到喉头涌上幽深的回甘,迅疾的占领他每个气孔——余韵幽幽,口齿生香,余温像是刚刚明智的指尖,暖而湿润。
明智在一旁夺回自己杯子,好笑的看着雨宫莲不怎么适应的表情,悠然自得的说“怎么样,不错吧。”
“嗯,比便利店的好喝很多。”这是实话却让明智听的不顺,有些恼自己的茶被与便利店的相比——算了,看他也没怎么喝过的样子。
明智吾郎大度的不与他计较了,自己抱着茶杯,小口嘬着。
茶的余味很快消逝在口中,雨宫莲感到它没有刚开始那么浓烈,却又挥之不去,像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悠长看不到尽头,却实在知道它终将完结。
也像此刻小洋楼里的他们,被这股茶香魂牵梦绕,不愿它逝去又阻止不了结局的来临。
“去最后一间房吧,明智。”雨宫莲牵上明智的手,一同推开了最后一间木门。
“……丸喜老师?!”
雨宫莲推门而入后猛然一顿,咖啡馆熟悉的香气和狭长的座椅,向后看玻璃门外静静的飘着小雪。这里是卢布朗,而正带着眼睛,不请自来坐在沙发上等他的丸喜拓人表明这是2月2的卢布朗。
而雨宫莲切实的站在卢布朗里,回到了那个选择背叛的晚上。
“啊,我是想来找雨宫同学谈谈的。”丸喜拓人穿着他那白色大衣,神色莫名的盯着雨宫莲。而后者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和制造幸福的救世主对视着。
“你和明智同学关系从来不是敌人……”丸喜拓人思考着开口“……那明智同学……,虽然我这么说或许有要挟的意味了,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在考虑下最后的选择。”
和二月二如出一辙的话语场景,如同第二次的选择。
雨宫莲单手没入口袋触碰到了一个皮质手套,冰凉的外皮让他回过神来。
这重空间可以对话……不,太真实了,真的像是游戏回档一般,把时间拨回了那一晚。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他不自觉发问到。
“我可以让大家忘却悲痛,实现每个人的梦想……”
“不,不,这不是幸福。”雨宫莲毫不犹豫回答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丸喜新世界的‘幸福’,他只是侥幸的逃避了痛苦的现实,欺骗着自己幸福而已。但欺骗的虚假终究会破碎,它从未成立过。
丸喜拓人没有反驳雨宫莲的话,他只是复杂深刻的重新注视着雨宫莲“但雨宫君很想和明智同学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是的。”这没什么好犹豫的,雨宫莲最深彻的对命运的感悟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能早些相遇。“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了,即使是你也做不到。”
雨宫莲低下眼,抬起后又定定的注视卢布朗门外的雪景,他在等一个人。
“或许……对你们来说,现实的痛苦反而会爆发出无比的力量,催生出希望。但依旧太痛苦了不是吗。”
丸喜拓人有些悲悯的说,爱人的离去让这个男人从此生活在黑暗里,他更希望和他同样遭遇痛苦的人们可以幸福——这是他为之奋斗研究的一切目的。
他注视着雨宫莲“痛苦的现实真的比幸福重要吗——明明我们都在逃避不想接受的结局。”
雨宫莲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痛苦会毁灭一个人,但我们终究是现实的——是不可更改的。”
磨削痛苦和磨削自身没有区别,人也正是呼吸在数个美好痛苦的瞬间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他这次选择痛苦又真正的活,但他并不孤单。
明智吾郎从外推门而入,细小的雪花飘落进来,冷意随风袭上雨宫莲的脸。明智穿着打扮与2月2那天毫无区别,红色的围巾随着他的步伐飘动着,棕色大衣的底端摆动随之赶来——他没有带着手套。
雨宫莲眼睁睁看着明智大步朝他走来,坐在他身边。他却一眼没看雨宫莲,反而直接向丸喜拓人说“我的事情我才有权利决定吧,我已经知道了。”
丸喜拓人低下眉笑了一下,那是一个经常带着歉意的笑容“明智同学来得好早,我以为你会在门外听一会雨宫君的回答。”
“没什么好听的,他的答案已经确定了。”
明智吾郎眯了眯眼看着丸喜拓人。两人目光交接纷纷划过不明的情绪,而后丸喜拓人轻柔收回目光,看向雨宫莲。
雨宫莲紧随其后“嗯,我依然拒绝。但丸喜老师,下雪了要拿把伞回吗。”
丸喜拓人复杂的看着雨宫莲,欲言又止,但最终慢慢点了点头,站起身摆手拒绝了雨宫莲的伞,独自推开了门。
“你总是会带来奇迹的……对吧。”丸喜拓人低沉的声音随着玻璃门的关闭没了声响,但雨宫莲听清了他最后一句话,想起了在小洋楼里明智也说了同样的话。
明智吾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前,没有吭声,就是看着他短短认识了不到一年的恋人,棕发在卢布朗的灯下晕染的总是很好看。
雨宫莲知道到了告别的时候了,但他总觉得只要没人说话,神明听不到他们心中的悲苦之语,就会放过他们,就可以逃避所有关于他们不可抹去的苦难——于是他静默着。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莲。”明智吾郎描绘着雨宫莲每一处细节,若是他会作画,也必然将把他的血肉肌理画的分毫不差 。
雨宫莲站在和他面对面一步的距离,两人够不到彼此了。
“这次不要骗我了,我也不会骗你了。”明智吾郎摆了摆自己的围巾,有些疲惫的露出一个笑。“我恨过你,也爱你,这次没有骗人。”
“……我也爱你。没有骗人。”
明智吾郎满意的点点头,刚笑了一秒嘴角就落下去。
雨宫莲,但我太恨你了,所以不想在地下太快见到你愚蠢的脸。我要看你直到七老八十,老的走不动路了才到我面前——我要大肆的嘲笑你每一道皱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回到我们的现实中去吧,莲。”明智吾郎执着的听到雨宫莲低声重复了这句话,看着他的眼睛不放。“无论是记得我还是忘却我,都很好。”
他看着雨宫莲一眨不眨的黑瞳将他整个框了进去,他想起了一件事。
人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的脸会被装进死亡前的瞳孔里,那就是凶手的脸。但明智吾郎很用力的盯着雨宫莲,他想,希望他死时雨宫莲的脸会反复出现在他眼前才好,哪怕死后他的模样也要被刻画在他的眼睛里,永不忘却。
回到我们的现实中吧。
雨宫莲默念完这句话,明智吾郎就消失了。
他看着废弃小洋楼外渐停的雨与散去的乌云,新的一轮日出正在升起。尽管雨后的日出很是昏暗,但依旧升了起来,昏暗的照耀了漆黑的大地。
日出了,该回了。
6.2生贺,提前祝愿明明生日快乐。
五亿种杀法
/P5R
/主明
明智吾郎走进病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被吊起来的、打了厚重石膏的脚,然后才是病床上躺的病人:穿着病号服,一动不动,头被颈托固定,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明智吾郎清楚地知道,这个怪物距离一命呜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听到他进来,对方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努力转动一下,看向他的方向,然后咧嘴笑了,有气无力地说:“嗨。”
嗨你个头,明智吾郎心想,明智吾郎恶狠狠地想,咬牙切齿地想,在心里一边把对方碾成肉沫一边想,五百米的垂直悬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垃圾,老鼠,臭虫,在粪堆里爬来爬去的苍蝇,把你踩在脚下你也会从鞋底的缝隙里爬出来,把你一巴掌拍死你也会晃晃悠悠地从指缝间飞出来......
/P5R
/主明
明智吾郎走进病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被吊起来的、打了厚重石膏的脚,然后才是病床上躺的病人:穿着病号服,一动不动,头被颈托固定,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明智吾郎清楚地知道,这个怪物距离一命呜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听到他进来,对方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努力转动一下,看向他的方向,然后咧嘴笑了,有气无力地说:“嗨。”
嗨你个头,明智吾郎心想,明智吾郎恶狠狠地想,咬牙切齿地想,在心里一边把对方碾成肉沫一边想,五百米的垂直悬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垃圾,老鼠,臭虫,在粪堆里爬来爬去的苍蝇,把你踩在脚下你也会从鞋底的缝隙里爬出来,把你一巴掌拍死你也会晃晃悠悠地从指缝间飞出来,恶心的家伙,厚颜无耻,死缠烂打,苟延残喘,阴魂不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带他过来的护士看了看他,说道:“哎呀,我说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你是电视上很火的那个侦探吧,我女儿很喜欢你呢,这位是你朋友吗?”
他偏过头,看了看病床上的木乃伊(去死!他在内心咆哮,去死!!),又看向护士,露出标准的温和微笑,其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伤感和担忧,说道:“是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病床上的人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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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屎的一切起始于阳光明媚的初春下午,他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为他的任务增添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细节。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嘴上却毕恭毕敬地说着好的明白了。挂完电话,刚刚来得及长叹一声,刺耳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露出营业笑容,打开门:“您好,明智侦探事务所,我是明智吾郎。”
来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稍长的自来卷挡住了眼睛,显得有点阴暗,两手揣在兜里,穿着普通的T恤和衬衫,向他微微一点头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雨宫莲。”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总觉得有些眼熟,三秒钟之后他想起来:哈利波特。
他摇摇头,驱走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侧身礼貌地说:请进。
对方在他的皮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二手低价收购,他自己一个人扛上了三楼,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之一也不为过),他端上茶点,在客人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搭在并拢的膝盖上,优雅地等待对方说明来意。哈利波特看了看桌上的热茶和海苔仙贝,抬起头问道:“有没有……松饼?”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维持着冷冰冰的微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噢。”
哈利波特说:“钱不是问题。”
他说:“不是钱的问题。”
散客只是他的副业,偶尔赚点小钱,但现在主业有一个大项目,他需要空出时间来随时待命,如果他搞不定,小命都成问题。
哈利波特左右看了看,身子微微前倾。那副眼镜的反光下露出一双锐利又诚恳的眼睛。他说:“请你杀了我。”
明智吾郎愣住了。他问:“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雨宫莲。”对方回答道。
“那么,雨宫先生,”他问,“请问您从事什么职业呢?”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学生……”雨宫莲回答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钱不是问题!”
都说了问题不是钱。他心中燃起一丝焦躁,但还是礼貌地问:“既然您一心求死,为什么不去自杀呢?”
雨宫莲摇了摇头:“长话短说,我需要保险金。”
原来如此,很合理。但就算如此,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手势:“请回吧,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拜托您帮帮忙,我上有老爹,下有……生病的妹妹,我还有……犯罪的前科,去了好几个求职会,都根本找不到工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明智吾郎走到门边打开门:“这样啊。”
“我会留下遗嘱,事成之后,保险金两成分给你。”
“哦哦。”明智吾郎说,门依旧敞开着,“那么保险金总共有多少呢?”
雨宫莲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百万?”明智吾郎露出了高高在上的笑容,“这点钱……”
“五个亿。”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的后半截话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明智吾郎关上了门,走回茶几前,重新坐到雨宫莲的对面。他盯着雨宫莲的脸,镜片的反光让对方的眼神捉摸不透,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非常松弛,不像是在和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说谎的样子。他开口问道:“保险金……能赔五个亿?”
对方点了点头:“只要买得足够多。”
你到底买了多少啊。“买了那么多保险,又突然意外死亡,保险公司一定会疯了一样地调查吧。”
“所以我才要拜托专家,”对方的身子又探了过来,“我听别人介绍过您,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高超作案手法,要么现场是完全自然的意外事故,要么凶手是和您完全不相关的人。我相信像您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一定可以骗过那些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明智吾郎靠到柔软的沙发上,低下头沉默地思考了起来。现在真不是个好时机,但他太需要钱了。打点关系,拉拢人脉,购买设备,想要往上爬,钱会像泄洪一样哗哗地流走。五亿的保险金,二成就有整整一亿日元,他可以省下许多年的忍辱负重……
他说:“我要四成。”
“不可能,”对方一口拒绝,“我不要这条命就是为了老爹和妹妹下半辈子有钱照应,我必须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钱。“
“各退一步,我们三七分,”明智吾郎说,“给我一亿五千万。这钱不算多,我要蒙骗大概几百家保险公司里嗅觉灵敏得像狗一样的调查员,光这个劳动量就不小。何况我还要承担被查出来之后搭上自己的风险,回报太少的话我没有理由以身涉险。”
“成交,”雨宫莲爽快地说,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一张纸,“为了表示诚意,我现在就签好遗嘱。之后我会找律师公证好,然后放到神田那边教堂的一位神父那里。他出于自己的职业道德,不会和任何人说这桩事。在我死后,他会负责将遗嘱交给我的家人。”
明智吾郎探过头去,看着他郑重地在那张A4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雨宫莲,他默念道。忽然他注意到,在遗嘱内容中,提前打印出来的工整文字中清晰地写着:“……保险金的三成将赠与我的好友明智吾郎,剩下的七成……”
他内心腾地涌起被人玩弄的怒火。
一般来讲,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火大到暗暗攥紧拳头的客户,最好就不要再继续和他合作了。但明智吾郎现在非常需要这股怒火来作为他工作的动力,毕竟他的工作项目是杀掉这个自大的小鬼。多么完美的工作,他完成的时候一定会久违地开心到极点。
但他没有考虑到杀不掉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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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宫莲走出明智侦探事务所的两天后,他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货车司机毒驾,在意识不清的时刻一头撞进了四轩茶屋的小巷。一般路过的雨宫莲就这样一脸惊愕地被疾驰的货车撞飞了出去,而货车在撞倒一排栏杆、两个花坛和一根电线杆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同时撞断的还有雨宫莲的一根肋骨。准确地说,只是骨头上裂了一条小缝。就连货车司机受的伤都要比他严重一些。
在医院里,他对明智吾郎由衷地说:“好高的效率,了不起。”
明智吾郎的脸色很臭。他通宵了两晚,仅仅换来了一张骨裂的X光片。他说:“为什么你比电线杆还要硬?”
雨宫莲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可能是我每天喝蛋白粉健身,身上肌肉比较发达……”
“……”明智吾郎懒得搭理他。他转头就走,继续工作。
三天后,刚刚出院的雨宫莲哼着歌回到家。他住在一间阁楼改造的一居室里,不巧的是,违法连接的天然气管道在今天出现泄露,而电灯老化的线路短路擦出火花,就在一瞬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鸣,雨宫莲被炸出了窗外,伴随着梦幻般纷纷扬扬的玻璃碎片,狠狠地跌在大马路上。
明智吾郎就在现场,他站在旁边看着雨宫莲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会,然后爬起来拍拍屁股,又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爆炸瞬间的高温引燃了屋里的一切,还顺便烤焦了一点雨宫莲的头发,乱蓬蓬的黑发看起来卷得更厉害了。
明智吾郎内心的怒火,比火灾更胜。
就在这时,雨宫莲一拍脑袋,大喊一声糟了,就要往火场里冲。明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喝道:“街坊邻居已经都出来围观了,他们都看到你平安无事,你现在再冲进去寻死,保险公司可不一定会理赔。”
“不是啊!”雨宫莲说,“我的女仆咖啡厅集点卡还在里面!”
“……哈?”
“已经集了九点,只差一点就能吃到特殊菜单了……”雨宫莲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诚挚的焦急,明智吾郎只好沉默地放开了他。那一瞬间,他想:爱死就死吧,我不在乎了,我不赚这臭钱了。
熊熊燃烧的阁楼就在这时,又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围观人群惊叫着往后退了两步,雨宫莲也停下了脚步。消防队终于赶到,火灾很快被扑灭了。雨宫莲站在楼下,望着焦黑的窗框,语气颤抖地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哦。”明智吾郎正在看手机。
“可以去你家住吗?”
“?”明智吾郎抬起了头。
“这应该算是你的工作失误吧!”雨宫莲不知怎么的,突然生起气来,“我没死,我家却没了!现在我总不能上街流浪吧?明智!请你负起责任来,解决你工作失误造成的问题,让我住在你家!”
明智吾郎一时无话可说,他有些心虚,没办法反驳。雨宫莲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掰着手指头开始陈述:“我会付房租水电费,还会做饭,还会打扫卫生……”
明智吾郎想说滚,但他的大脑不知道为什么正在琢磨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句滚。
“而且,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起来还方便一点。”雨宫莲放下最后一根手指,“更何况,你不觉得会很有话题性吗?‘侦探王子の挚友之死,曾同居的生死之交死于非命,名侦探明智吾郎含泪发誓将找出真凶’,搞不好会被翻拍成电影,片头写‘本片由真实故事改编’那种。”
就这样,两手空空的雨宫莲住进了明智吾郎的家里,就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得给自己的委托人借睡衣穿,让他用自己的毛巾,下楼给他买牙刷,刷自己的卡,因为雨宫莲的信用卡在熊熊大火中付之一炬了。好在对方信守承诺,当天晚上就做了咖喱。对他来说有点太辣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面不改色(面不改色?他是不是眼睛都红了)地全部吃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不能输。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新家附近空无一人的游泳池游泳健身,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线缠住腿,在水下挣扎三分钟后,被人发现捞上岸。在泳池边喘了一会气之后,若无其事地洗了个澡,自己走回家了。真的有人长达三分钟不需要呼吸?
雨宫莲加入后的生活并没有多差,只是Wifi多了一个人共享,网速变慢了不少。雨宫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非常安静,在家里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明智吾郎以为自己会把他当作透明人,但家里有另一个人出现的白噪音是很神奇的。杯子摩擦桌面的声音,趿拉拖鞋的声音,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细小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响动充满了整个空间。以前每当家里出现一个微小的声音,明智吾郎的心跳都会加快,他会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听上半刻,直到确定那不过是家具老化发出的爆裂声。现在他听到厨房传来一声巨响,眼皮都不抬一下:那是雨宫莲又把盆碰掉了。
雨宫莲早上煮咖啡,白天去大学上课,偶尔去打工,下午前往超市抢购打折蔬菜,晚上回家,做饭,吃饭,看电视,和他扯两句屁,打游戏,问他要不要打游戏,看电影,问他要不要看电影,回房间做俯卧撑,洗澡,睡觉。两人一日三餐全部由雨宫莲负责,第一周还全部都是良心手作便当,午饭会给他整齐美观地装在饭盒里,附赠切成心形的胡萝卜块。七天后餐桌上开始偶尔出现超市便当,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就结束。明智吾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雨宫莲仅仅是把塑料饭盒放进微波炉还要煞有介事地系上围裙,感觉有点好笑。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台风天去超市抢购打折便当,回家的路上经过被风吹断的高压电线旁边,被几千伏的高压电击中,当场昏迷。半个小时后他醒了,感觉很冷,打了个喷嚏之后爬起来,自己走回家了。当晚他要求明智吾郎让他先洗澡。那可是高压电?
明智吾郎心烦意乱,说自己要出去散散心。雨宫莲说我也要去,两人一起前往飞镖台球酒吧。明智吾郎弯下腰打台球,直觉告诉他对方在盯着自己的屁股看。他更烦了,改成丢飞镖。丢的时候非常想冲对方的眼睛丢,但好胜心迫使他次次正中靶心。雨宫莲说能不能别玩701了?你硬要玩的话别丢bull了,给我丢triple 20,明智吾郎说那我要去爵士乐酒吧听听音乐,雨宫莲说我也要去。两人一同前往,昏暗的灯光下明智疲惫地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他感觉到对方在偷偷地打量自己,但他懒得管。他早就去神田的教堂那里确认过,那份经过公证的遗嘱确实就放在那里。神父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可不在乎那么多。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打算,这一点五亿在雨宫莲死后,还是会到他的手里。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酒吧喝酒,却忘了自己因为台风天淋雨感冒,一个小时前刚吃了明智买的头孢,当场脸色蜡黄,口吐白沫,抽搐不止,随后哇地吐在了明智吾郎的手提箱里。他去洗手间漱了下口,喝了点酒吧老板送来的冰水,坐着休息了一会之后,自己走回家了。
因为明智吾郎自己先气冲冲地回去了。#
会发展成这种关系完全不在两人的安排之内。但也算顺理成章,说是意外却也不算意外。明智吾郎压力很大,他勤勤恳恳加班加点地工作,却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他需要一些缓解压力的娱乐活动。他不抽烟不酗酒,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就算有,如何倾诉?嗨,在吗,我想杀一个人,但我杀不掉,我好伤心?),厌恶噪音,蔑视电子游戏,除了狂灌6杯混合咖啡之外,只有做爱。优等生的某些欲望被压抑住,另一些欲望就疯狂地需要得到满足。
他打开软件开始划。女明星做这种影响风评的勾当时非常谨慎,他好像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从不请人到自己家里来过夜,也不会和同一个人见面三次以上,生怕和人熟络起来。这也导致他的划小软件之路逐渐变得异常艰难。但今天出现了一位特殊人物,在首页的距离推荐中,出现了一位神奇的男子,他和自己的距离是:小于50米。
明智吾郎看着照片里熟悉的卷毛,沉默了。他抬起头看向房门,客厅没有声音,雨宫莲刚刚洗过澡,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又低头看向手机,资料照片里雨宫没有戴眼镜,只露了半张脸,应该是对镜自拍。他的刘海难得地蓬松起来,完全露出了亮晶晶的双眼,正在看向上方的某一点,嘴角似笑非笑,表情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一个闷骚的男人不闷了的样子。明智吾郎在内心做出评价:此人平常用长刘海、眼镜和弯腰驼背伪装自己,实际上去除了这三样之后,确实长得还不赖。不知道他是明知如此因而故意隐藏自己的锋芒,还是说平常那个邋里邋遢昏昏欲睡的样子根本就是他的本性。
不管是哪一个都和自己无关。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明智发现有人super like了自己,点开提示他又看到了那头熟悉的自来卷。
明智:……
他点开私信,对方发来消息:“嗨,美女”
“你好漂亮”
“可以见一面认识一下吗?”
在这里发什么癫?他想回复,又觉得想骂的话太多了,一时间难以抉择。
对方弹出新消息:“可以的话就来敲我的门咯?”
明智吾郎气急败坏,要把手机往床上砸。雨宫莲平常沉默寡言,网上为何却如此放飞自我。但他转念一想,此人近在咫尺,同住一个屋檐下,且知晓自己的真面目不需要隐藏,而且很快就要死了。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个颇为优质的炮友之选,可以直接杀了灭口永远不用担心他会泄露秘密的那种。
只有一件事他需要确认。他回复:“发张照片来看看。”
雨宫莲乖乖照做。可以看出,他平常喝蛋白粉健身确实不是骗人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去敲旁边那一扇。
雨宫莲的表现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甚至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他对杀不死这家伙的不满与愤怒。在缠绵之中他甚至产生了不想要对方死掉的幻觉,但他马上就对自己说:一点五亿,一点五亿。做爱的时候想起一点五亿未免使人阳痿,于是他在趁自己冷却下来之前赶紧将这个念头放走,全身心地沉入快感制造的虚假爱意之中。此时此刻他可以尽情地、温柔地、贪婪地凝视对方的双眼,与他鼻尖摩挲,再在喘息之前接吻,让难耐的呻吟化成暧昧低沉的闷哼。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自己应该恨他,不用想自己应该要杀死他,不用想那之后自己的生活会回到寂静的地狱里去,也不用想一点五亿……这个时候可以任由自己去亲吻对方,去摸索他的脸庞,做一切平常他不想做……对,不愿意去做的事。
结束之后他们破天荒地开始一些了解彼此的交谈,性行为似乎确实可以使人心变得柔软,不知道这一功能是什么激素失调引起的。此前两人在餐桌上的交流止于天气和家务,以及下一次死法的规划。他发现雨宫竟是自己大学的学弟,心算了一下,问道:“我只比你大一岁,我毕业已经一年半了,你为什么还有半年才毕业?”
雨宫坦然地说:“我高中的时候休学了一年,因为生病了。”
“你完蛋了,”明智幸灾乐祸地说,“难怪你找不到工作,HR看到你简历上有一年空白期,直接和你说拜拜。”
雨宫莲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一毕业就做自由职业者的明智学长来教训我。”
明智无言以对,他想掐死这个人,又怕被他爽到,只好翻个白眼瞪着天花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对方的胸膛上摩挲,忽然摸到一块疤痕。他问:“这是怎么弄的?”
雨宫莲很不高兴,他说:“你还好意思问!”
明智吾郎又不说话了。不是卡车那次,就是高压电那次吧。他想。明智吾郎啊明智吾郎,你得再加把劲吧!
笔记更新一条:在雨宫莲打工的加油站,一个大老板说我要关东煮的鱼蛋和鸡蛋干,雨宫莲去仓库拿碗绊到了乱放的插线板拽倒了两百斤的铁水管,好在水管比较宽砸掉了墙上的砖又卡在了货架栏杆距离雨宫莲的脑袋只有一米三,雨宫莲吓出了一身汗。当事人对此事件的评价是:明智吾郎你如果真心喜欢说唱可以不用非得拿我练手。
春日已经结束,夏天来临了。雨宫莲放暑假变成闲散社会人员,诚挚地邀请明智吾郎前往海边共同享受美好夏日时光,明智嘲笑了他一通“你怎么没朋友啊”之后灰溜溜地赴约。两人在沙滩上铺好毛巾躺下,一言不发,各怀心事看着海水和嬉闹的人群。雨宫莲问他:“大海怎么样?”
“不太行,”明智回答说,“有找不到遗体的风险,万一判断你是失踪而非死亡,赔偿就困难了。”
“很有道理。”雨宫莲说。路过的女人牵着女儿,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飞快地走了。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游泳的时候被剧毒水母蜇伤,痛得在沙滩上打滚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明智吾郎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位挚友,双目含泪大叫道有没有医生可以帮帮我的朋友啊,快一点啊再不来人的话他就要,他就要,他就要康复了。五分钟之后医生还没到,雨宫莲自己坐了起来,拍拍后背上沾着的沙粒,用毛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明显是痛到心有余悸,却故作硬汉一脸坚强。这次他没有自己走回家,两人一起坐电车回去的。为什么杀不死你?明智绝望地问。可能是我有神仙保佑吧。雨宫莲回答。
明智吾郎礼尚往来,邀请他去爬山,在峭壁边明智说你走过去我给你拍张照,雨宫莲站在巨大的山岩上露出傻里傻气的笑容,还比了个耶,就在这刹那山崩地裂,巨岩瞬间滑落,把站在上面的雨宫莲一同带下无底深渊。明智吾郎冷眼旁观,等惊天动地的巨响平静下来,漫天飞扬的尘土也渐渐平息,才走到悬崖边,面无表情地向下看去。什么也看不到。这下总该死了吧,他想,按部就班地给警察打了个电话,随后扬长而去,回家洗澡。家里安静得要死,连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他用微波炉加热雨宫莲中午做的咖喱,把早上剩下的冷掉的咖啡倒进马克杯里,一饮而尽。干杯!他心想,呼,真不错,工作完成了,完美,漂亮,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心情真是爽快!应该庆祝一下。应该很开心。应该感到开心、快乐、满足。明智吾郎!你应该!感到开心!
他边想,边把空盘子放到水池里。明天再刷。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请问是明智吾郎先生吗?您上午报案寻找的失踪人员已经找到了,在xxx医院。”
“好的。”他说。他走出家门,前往医院,询问护士:“太平间往哪走?”护士问他找谁,他说我找雨宫莲,护士告诉他:“雨宫莲在202病房。”
202病房,甚至只是普通病房,不是ICU。雨宫莲!!!他现在确实开心不起来了,他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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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雨宫莲,这次也住了一个周的院动了次手术才回家。明智吾郎安慰自己:这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也许自己已经离成功不远了,只差一点点,加油!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躺在病床上哼哼,温柔的护士姐姐来给他输液。不知道为什么止痛药的浓度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发现。就在超高浓度的止痛药即将注入雨宫莲的血管的时候,输液袋漏了,注射液洒了明智吾郎一裤子。护士小姐连连道歉,明智吾郎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别在意。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回家的路上雨宫莲又不高兴了。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在亢奋劲头上的他不满地指出:“明智学长,虽说我医保和财物险也买了不少,但再像这样不能一击毙命的话,保险公司真的要起疑心了。”
“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你个阁楼垃圾?”明智吾郎恶狠狠地说,“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你偏偏不死?是不是你在耍花招?”
“我怎么能耍花招!”雨宫莲抗议道,“你觉得哪次是能靠耍花招幸存的!明明是你自己计划得不周全吧……”
“闭嘴。”明智吾郎说。
雨宫莲更不高兴了,他扭扭捏捏地说:“我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对我说话应该更客气点。”
明智吾郎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下次让你死得更痛苦一点如何?”
上帝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上帝说:“明智学长,刚刚笑得好可爱,像天使一样……”
杀了你们,明智心想,男同,恶心死了,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男同性恋。
雨宫莲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整理信箱里的邮件。明智吾郎没空管,他没有熟到会给他寄私人信件的人。雨宫莲仔细地把垃圾邮件挑出去,又把账单摊平,挨个付款,俨然一副他才是房东的样子。下一季度的水电又该缴费了,夏天也过得这样快。雨宫莲康复后不再做闲散人员,这次滚落山崖医保只报销了一部分,大出血的雨宫莲开始冲刺式上班,白天打白工,晚上打黑工。明智吾郎给他发消息问貴様本日何時歸宅,雨宫莲回复说我今晚十点才下班,冰箱里有中午剩的意面你吃了吧,别等我,今天傻逼客人好多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明智颇感欣慰:你终于领悟了对待世界的正确态度!
更新笔记一条:当晚雨宫莲没有回家。下班后他去冻库拿明天要用的食材,不小心被反锁在了里面。在零下二十度的冻库里穿着短袖度过一整晚后,雨宫莲被第二天上早班的员工发现了。被发现的时候他睡得很不踏实,据他所说他梦到自己和明智吾郎一起去北极探险,内衣却被企鹅叼走了。白痴,企鹅在南极!
从冻库被解救出来之后雨宫莲终于不负众望地发起了高烧,明智吾郎这次什么也没有(敢)说,给他买了退烧药,还烧了热乎乎的炖菜。雨宫莲边吃边落泪,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雨宫终于不再拽拽地装成少言寡语的冷酷硬汉,哼哼唧唧地说:“真好,好幸福,有点不想死了……”
脑子烧坏了吧,明智吾郎心想,如果不是老子把你关在冻库一整晚你也不至于遭这个罪。当然,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死掉也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所以总结下来,还是你没死的责任比较大。这样想完之后,明智吾郎的良心好受了一点。于是他开口说:“你这种人稍微有点小事决心就动摇了?想都别想,哪怕你现在反悔,我也会想尽办法把你杀了。”
雨宫莲吸了吸鼻子说:“你说得对,我们继续。”
继续,怎么继续?明智吾郎觉得要一枪崩了他的脑袋才能让他彻底死透。他想起来前不久听到的小道消息,黑道做了一笔生意,但又有些纠纷。干脆让这小子牵扯进他们的纠纷得了,但万一没被爆头而是被沉进东京湾死无全尸,又得落下一堆麻烦。
第二天雨宫莲活蹦乱跳,鲜活得像海鲜市场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鱼。他说他要一班不落坚持打工,得意洋洋地在明智吾郎面前炫耀:“店长很看好我喔他说我干得特别好像这种估计会很忙的时候还特别给我发消息问我能不能过去上班呢。”
明智吾郎问:“你打工干得这么好,找不到工作,打工不就得了?至于去死吗?”
雨宫莲说:“你这种人,稍微有点小事,决心就动摇了?”
明智吾郎啪地一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雨宫莲一边大叫着一点五亿!一点五亿!一边在客厅里胡乱逃窜。十分钟后两人大眼瞪小眼,隔着茶几气喘吁吁地面面相觑。雨宫莲摇了摇头,说:“我需要很多钱。”
“巧了我也需要,”明智吾郎说,“滚去上班吧!”
雨宫莲下班回来,喜气洋洋,兴高采烈,难得见到他双手没有插在裤兜里而是在空中挥舞的样子。他说:“明智吾郎!我下班之后去超市买打折便当,抽中了他们的奖券!”
“哦哦,”明智躺在沙发上看书,头也不抬地回道,“抽中了什么?再来一份打折炸猪排盖饭?”
“夏威夷四日游!”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抬起了头。
于是就在秋季学期开始之前,雨宫莲收拾行李前往夏威夷享受他假日最后的美好时光。明智奉劝他别去,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更新下一条笔记。雨宫莲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万一飞机失事了呢?万一飓风把我卷走了呢?万一火山爆发了呢?世界如此广阔,要相信远方的奇迹!总之我旅游险也买一份。
明智吾郎无话可说。雨宫莲不在的这几日他百无聊赖,随后他意识到这就是雨宫死了之后他的生活,应该尽快适应,不能像个寡妇一样。夏威夷之旅应该很充实,雨宫电话都不曾打一个。垃圾,明智心想,算了,我又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最好死在夏威夷,让旅游保险多赔点,还省了我的麻烦。
电话。明智突然想,电话都不曾打过一个……
他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
雨宫莲从夏威夷回来心情极好,从机场一路回来花环都没摘,进门就大喊Aloha,然后看到明智吾郎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腰杆笔挺,优雅至极,脸上却是疲惫和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不出来是讥笑还是苦笑。雨宫莲没声了,过了一会他讷讷道:“我给你买了伴手礼噢。”
“坐吧,”明智吾郎说,“把花环摘了。”
雨宫莲在他对面坐下。明智吾郎试着仔细观察他的脸:没什么表情,脸上的肌肉自然地放松,大部分目光都被镜片的反光和碍事的自来卷遮住了,让人捉摸不透。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像。其实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吗?明智吾郎想,搞不懂。
明智吾郎先开口:“我真没想到,你妹妹竟然是一色双叶。”
雨宫莲没有回答。他没有说屁话,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嘴唇忽然绷紧了,明智吾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在紧张,他想,适度的紧张有助于精神的高度集中,博弈的时候最需要这一点。他也是刻苦训练才悟到这一点呢,还是天生就是牌桌上的好手?
“不用紧张,”他接着说,“一色若叶在今年春末就已经接受了西北大学提供的教职,带着女儿移居美国了。就连佐仓惣治郎也在一个月前卖掉了卢布朗,不知道搬去哪里了。我猜,是去美国和一色若叶汇合了吧。我就算手眼通天也没法追到美国去制造液化气爆炸案。更何况,我和她们无冤无仇,如果不再有杀的必要,我就不会杀了。”
雨宫莲没有说话,但明智吾郎看得出来他在思考。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智吾郎笑着反问,“我打算怎么办?这大概要看你的决定吧。你去夏威夷是为了躲避收网的风头吧?你怕狮童的抓捕行动实施的时候你在日本会造成额外的风险,因此出国躲避。我唯一吃惊的一点,是你回国了,我居然还在这里坐着,没有在拘留所吃牢饭。”
雨宫莲没有接话,因此明智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说:“你真以为自己能扳倒他?你以为我没有试过?”
雨宫莲说:“不是我,是我们。你也许试过,但你没试过‘你们’。”
“哈哈!”明智吾郎大笑一声,“在这里装什么朋友很多的样子!”
客厅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明智吾郎突然想起来一个周前雨宫莲在这里大喊一点五亿的样子。“算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明智自嘲地说,“等到狮童那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就轮到我了吧。哈哈,输得好惨。电话被你们监听,电脑被你们监控,就连信件也被你一封一封仔细筛查。怪不得我一直没有接到动手解决一色若叶的指令,原来他根本没法联系我,我却在这里陪你玩什么杀不死的过家家……哈哈,真是,输得好惨。”
雨宫莲还是没有说话。这让他的烦躁成百倍地增长。他说:“你怎么不说话?”
雨宫莲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太聪明了,都猜对了。”又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吗?”他摊开手,微笑着看向对方,越笑越狰狞,“怎么说?杀了你那么多次,你要不要来试试杀掉我?”
有那么半分钟,谁也没有动。没人说话,甚至好像没人呼吸。随后雨宫莲把手伸向外套的内袋,他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明智吾郎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然而他的大脑却开始了茫然的思考:为什么身体要做好瞬间反应的准备?如果雨宫莲掏出一把枪,自己要怎么做?巧妙地在开枪的一瞬间避开?还是瞬间暴起夺过一枪反杀?他意识到自己既不想躲过这一击,也不想杀了雨宫莲。如果雨宫莲掏出枪,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去死。去死,闭上眼睛,再也不看这个世界一眼,再也不看阁楼垃圾一眼,再也不看爱人一眼。尽管如此,紧绷的身体却仍然无法松弛下来。他厌恶自己的生存本能,他想起自己说的话:“你这种人,有点小事……”他感到恶心。
然而雨宫莲抽出手,啪地把一个小本子甩到茶几上:“……就只好请你和我走一趟了。”
明智吾郎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小本子:“这是什么?警官证好像不是这个颜色吧。”
“对,”雨宫莲说,“此乃你的护照。”
“我的护照?”明智吾郎在困惑之下问了一个极度愚蠢的问题,“哪来的?”
“当然是我偷的!”雨宫莲说,语气中洋溢着自豪之情。
明智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他伸手去拿护照,翻开,签证页第一页上印着芬兰的入境签,入境签上赫然印着他的大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真,眼间距特宽,仿佛比目鱼)。他看看签证,又看看雨宫莲。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虽然你本人没有到场,而且还要加急,但我还是想尽办法在两个月以内拿到了你的申根签。”
“什么意思?”明智吾郎问。
“明智吾郎,”雨宫莲说,“和我私奔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在三十岁以前,随便在哪里流浪漂泊。那里没有人会认识你,你不是侦探王子,不是杀人犯,不是大人物的私生子,就只是明智吾郎,你自己。你可以从头来过,这一次什么角色也不需要扮演,你就只会成为……”
明智吾郎,他想,我自己。
“……寿司店的包卷师父。”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勃然大怒:“我草你大爷!”
“我大爷还有这种福气?”雨宫莲大吃一惊,“你要是不愿意包卷,也可以去跑堂啊,但我觉得你应该不爱干这种要赔笑脸的工作吧!”
“重点是这个吗!”明智吾郎咆哮道。
“不知道,也许不是,”雨宫莲说,“重要的是你意下如何?你打算怎么办?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直飞落地赫尔辛基机场。明智,你要和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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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顺利起飞的那一刻,明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握住外套下摆的手。他低头望向逐渐变得迷你的跑道,心情复杂。他必须离开,无论狮童倒台与否,在日本他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无非是死掉,或者继续当提线木偶。也许换个主人,也许一成不变,木偶不需要在乎这些。但作为一个人,他突然很渴望活下去,摆脱所有的控制、威胁和压迫,摆脱永远悬在头顶的死亡的阴影,摆脱所有的一切。
他转过头看向雨宫莲,对方正笨拙地假装自己突然对飞机安全卡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放松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明智恨恨地看着他,清了清嗓子:“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我们出发前达成的约定,现在必须交换情报。”
“好的,”雨宫莲说,“我想想,总之先说我上高二那一年……”
“你给我正经交代!”明智猛地一拍小桌板,“别扯那么远,咱俩今年春天才认识的。”
“没有很远,”雨宫莲看着他,“我们之前就认识啊,明智学长。你不记得了吗?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想到可以利用意外制造死亡,只能亲自动手。六年前,狮童骚扰的现场被我目击到,当时他先是反咬一口诬告我,随后又怕我日后有机会翻案,给他的政治生涯留下污点,派你来把我彻底解决掉。明智,那个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明智吾郎盯着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份熟悉感。原来不是哈利波特,是他们真的见过。
“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你一枪非常精准地贯穿了我的胸膛,理论上来说我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但非常不巧我活了下来,尽管花了一年的时间休养身体。父母担心我遭到二次报复,让我更换姓名离开老家,到东京的熟人家里借住。熟人的名字你也知道,佐仓惣治郎。在他的介绍下,我和他女儿入读了同一所高中。
“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有恩于我,我将佐仓先生当成自己的老爹,双叶也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去照顾。因此,今年春天,当我看到你来卢布朗喝咖啡的时候,我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你又要把死亡送上门来了。所以,我立刻就去找了高中时的学姐商量。”
“等一下,”明智说,“你高中时的学姐?”
“对,我在秀尽学园的时候……”
“秀尽,”明智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学姐该不会姓新岛?”
“你认识她?”
怎么会不认识,明智心想,警方的新岛真和检方的新岛冴,并称新岛姐妹的这两位正是狮童专案在两方的负责人。假设他当初解决掉一色若叶,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俩就要出意外了。
“总之学姐建议我干脆铤而走险直接和你接触,分散你的注意力,同时尽可能地收集情报和有关狮童的证据,剩下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猜得到吧……保险什么的我根本没买,啊,医保和财物险倒确实买了……”
明智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忽然恶狠狠地道:“如果早知道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一定不会……”
“嗯嗯我知道,”雨宫莲点头如捣蒜,“不过现在飞机已经起飞了。”
明智用最凶恶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把头转了回去。“说是铤而走险未免也太险了,你这不是每次都在拿命赌吗?说到底我为什么杀不死你?”
“这个啊!”说到这里雨宫莲来劲了,“就是我小学的时候救了一只猫……”
“……”明智吾郎没有打断他的话,他懒得。
“那只猫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我在瞬间冲过去把它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成功救了它一命。就在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时候,那只猫突然前爪离地站了起来,对我说:‘卡酷一!’
“他说:‘吾辈叫做摩尔加纳,既然你救了吾辈,那就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
“等等,”明智吾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这他妈是电影情节吧?”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雨宫莲满眼憧憬地说,“所以我一度以为第二天院子里会长出狗尾巴草之类的呢。”
明智吾郎后悔自己打断了他的话:“你继续。”
“总之,小学生比较的无欲无求。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会说,‘我想要五个亿!’之类的吧。但那个时候我想了半天,最后只说出:‘我想要平平安安地寿终正寝。’
“猫听完之后对我说:‘真是个贪心的人类啊!不过你救了吾辈的命,吾辈答应的事,不能不做到。好吧!你放心吧,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寿终正寝的。’说完这句话,它就跳上旁边的围墙,飞快地消失了。”
明智吾郎沉默半晌:“你倒不至于这么骗我。”
“我也很难相信,”雨宫莲说,“可是如你所见我确实奇迹般的每次都逃过一劫。我还记得那只猫长什么样子呢,真的很漂亮,皮毛油光水滑,黑白分明,没有一根杂毛,乌云盖雪,雪里拖枪,脸上有个鸡……咦?有没有来着,记不清了,好像没有,不好意思。”
明智吾郎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深究。他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你就算待在日本也没关系吧?就算你怕狮童没有倒台会被他再次报复,解决的方案也比直接离开故土要多。”
“可是私奔要两个人才可以啊。”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没有说话。他感觉到雨宫莲握住了他搭在座位上的那只手。他没有甩开。隔着手套没办法感觉到手掌传来的热度,但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力度。
“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
“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我会决定要不要半途跳伞。”明智吾郎说。
“其实呢……在芬兰也说不上是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回芬兰发展了,这次签证能办得这么快,也是托她的福。总之,我们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有个接应也挺好。”
“哦哦,”明智吾郎说,“不要,再,和我,提,你的,朋友,了。”
“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雨宫莲坚持说,“是个美女呢。”
“我为什么会喜欢美女?”明智吾郎问。
“惺惺相惜?”雨宫莲回答。
明智吾郎不说话了。男同,恶心死了,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男同性恋,他想,可惜,现在杀了也拿不到一点五亿了。
End
最初吸引我关注aph的正是“国家意识体”这一设定。因为故事中的主角们始终要在“国家属性”与“人性特质”的认同间徘徊摇摆。刚开始看这部动漫时我十分困惑:为什么这会议上众人会争吵不休?为什么这些角色似乎没有身为国家象征应有的严肃感与责任意识?
经过这几年对相关内容的涉猎与思考,我逐渐能理解其中一些东西了:其实这些意识体的心路发展历程与人类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过程颇为相似。不同的是人类一生不过百年,便能完成心态的蜕变;而意识体可能需要跨越千年甚至更漫长的时间,才能从原始懵懂走向成熟。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的心理状态未必比普通人成熟多少,反而注定要经历反复的挣扎和痛苦——既不能完全丧失...
最初吸引我关注aph的正是“国家意识体”这一设定。因为故事中的主角们始终要在“国家属性”与“人性特质”的认同间徘徊摇摆。刚开始看这部动漫时我十分困惑:为什么这会议上众人会争吵不休?为什么这些角色似乎没有身为国家象征应有的严肃感与责任意识?
经过这几年对相关内容的涉猎与思考,我逐渐能理解其中一些东西了:其实这些意识体的心路发展历程与人类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过程颇为相似。不同的是人类一生不过百年,便能完成心态的蜕变;而意识体可能需要跨越千年甚至更漫长的时间,才能从原始懵懂走向成熟。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的心理状态未必比普通人成熟多少,反而注定要经历反复的挣扎和痛苦——既不能完全丧失人性,又必须背负起作为国家象征的沉重历史与责任。
基于这些思考,我绘制了一张图表,试图梳理意识体对自身的“自我身份认同感”的认知程度随社会变迁而变化的波动曲线图。博主觉得这张图表适用于任何国家意识体的心路变化,可能具体细节上会存在差异,但是大体上可以用这样的线段表示出来。当然以上均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
根据这张图,我们可以发现在意识体诞生之初,他们潜意识里是会认定自己就是“人”的。但成长的过程是极其动荡不定的,好在他们学会了把握尺度,在“国(失去人性)”与“人(失去国格)”之间找到了平衡点,最终形成了一种让自己舒适的心理状态。那有人要问了,他们最终还能回到“人”的状态,还能找回最初的自己吗?答案是否定的。但历经漫长的心路历程他们早已走向成熟,这也不算一个坏结局。😋
孤独进行时(米英)
国设
1.在1898年为加勒比海战场忙碌的阿尔弗雷德猝不及防的接到一场新会议,而在他勉强系上歪七扭八的领带推开会议门时,看见了一双近130年不曾谋面的绿眼睛。
跨入这间议会室并且显然已经和他们尊贵的神秘访客——亚瑟柯克兰尴尬对视三秒以上的阿尔弗雷德,大脑前所未有的迷茫。
2.阿尔弗雷德略显无助的扶了扶眼镜赶忙把视野撇到他亲爱的助理小姐爱莉身上,在助理小姐一番不太光荣的挤眉弄眼后,阿尔弗雷德才勉强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
也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小会议室内站着的国务卿先生——而后者也端着职业微笑,可惜不停向阿尔弗雷德抽搐的眼角并不如他表面上的优雅。而他自独立战争以...
国设
1.在1898年为加勒比海战场忙碌的阿尔弗雷德猝不及防的接到一场新会议,而在他勉强系上歪七扭八的领带推开会议门时,看见了一双近130年不曾谋面的绿眼睛。
跨入这间议会室并且显然已经和他们尊贵的神秘访客——亚瑟柯克兰尴尬对视三秒以上的阿尔弗雷德,大脑前所未有的迷茫。
2.阿尔弗雷德略显无助的扶了扶眼镜赶忙把视野撇到他亲爱的助理小姐爱莉身上,在助理小姐一番不太光荣的挤眉弄眼后,阿尔弗雷德才勉强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
也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小会议室内站着的国务卿先生——而后者也端着职业微笑,可惜不停向阿尔弗雷德抽搐的眼角并不如他表面上的优雅。而他自独立战争以来就再也没见过的某位国家意识体则是不露破绽的微微点头向他致意——当然也可能是阿尔弗雷德自己幻想的。
反正在一阵沉默和国务卿先生力挽狂澜的拯救下,阿尔弗雷德和亚瑟柯克兰历隔130年正式说上了第一句话——哪怕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好了。
他说,hi?
3.那是从亚瑟那里学来的第一个单词,在1625年柯克兰找到他时,开口与他交流的第一句话。
1625年马塞诸塞州的土地是不同于大西洋另一端帝国的繁华,新大陆的土地带着生命,在上帝祝福下山脉连绵河水殷殷。被阳光偏爱的大陆隔离于世界之外,却从不失文明的气息。
亚瑟柯克兰找到了他。
彼时的阿尔弗雷德默默在心中反复模拟这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好,单音节的字母第一次从亚瑟口中流淌出来时,阿尔弗雷德不受控制的血液心脏告诉他,这简短又陌生的单词,必将是陌生又命中注定的语句。
那句不属于北美大陆诞生的语言,横跨数千英里的大洋,机缘巧合下流落到新世界。
身为意识体的存在敏锐的感知到,历史的命运在此刻随着面前人说出的单音节而缓慢流动着,单薄的身影带着对新大陆不可阻挡的决心,缓慢而坚定的撬动了与世界孤立的西大陆。
我们初见时也是同现在一样的吗,阿尔弗雷德突兀的想着。
但16世纪的北美十三州在初见与他往后数个世纪都彼此捆绑,乃至命运交织的亚瑟柯克兰时,也只会格格不入的模仿那遥远自由的拉丁音节,懵懂别扭的模仿眼前人的语句。
但现在站在华盛顿白宫会议室的阿尔弗雷德除了这讲过数百年的流利问好后,也吐露不出一句话。
或许他们现在同初见一样,那人带着水汽从雾的那一端赶来,来到阿尔弗雷德面前。
数百年时过境迁,唯有他们之间那3666英里的道路不曾改变。
无论大西洋翻卷过海岸几百年的光阴,见到亚瑟时,阿尔弗雷德也只能带着无尽复杂又空荡不可言语的感情。
4.hi?
5.你好,英吉利,亚瑟柯克兰。
6.阿尔弗雷德正襟危坐在英国的对面,一旁助理小姐悄咪咪推过来一个写着这场会议事务的目的表,被阿尔弗雷德心不在焉的瞄了几眼后压在了手肘下。
拜托,他只是刚刚被突然出现的某国小小惊吓了一下,又不是真的没带脑子了。阿尔弗雷德在心里为自己刚刚说不上好看的表现开脱。
而他那在短短100年间就被磨练扯皮来回历练过的大脑,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了亚瑟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唯一一个正当理由——他和西班牙为了古巴独立的战争。
……而亚瑟代表的英帝国此时已端坐在他面前,阿尔弗雷德眼神掠过无动于衷的亚瑟柯克兰,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7.显然处于政治利益上的考虑,他理应为英国意识体在这场战争中在美国华盛顿一间小会议室拜访而高兴,这当然代表着此时英国政府的背后意图是支持谁。
但看到130多年都不曾淡忘过一分的面容重新闯入这片北美辽阔的大陆,重新开口吐出他们几百年都不曾说出口的、代表着国家的正式介绍时,阿尔弗雷德只感到灵魂的颤栗让他由内而外的开始沸腾。
这是他与亚瑟柯克兰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以国家相称,第一次平等意义的对视,第一次让阿尔弗雷德·琼斯恍然的找到他1775年签上独立宣言时心中所不敢宣泄的、但令他如重获新生的情感。
那是他在1775年畅想过的自由平等,1776年战场上澎湃血液中告诉他北美这辽阔草原上应当有一只翱翔的苍鹰在高鸣,1777凯旋下他展想的一切黄金与肥沃的土地,那一切一切令他着迷沉醉的星条旗肆意宣告着他为之奋斗的一切。
也是他在雨夜中举枪下不敢妄言的姓名,他反辗转侧犹豫不决的心之所向,他踌躇满志又壮志凌云一切的根源,他喜爱的、仇视的、憧憬的、难以用任何词汇描述的人。
但所有的一切在1898年阿尔弗雷德再一次见到亚瑟柯克兰时烟飞云散,他只想看着他的眼睛,再次听到他数百年为之等待过的声音。
在1775年前是欣喜却迷茫的回应,在1775年后是佯装疏离却平等的承认。
8.其实在近130年间亚瑟柯克兰无数次的考虑过要不要见一眼阿尔弗雷德,但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故意迟到所有阿尔弗雷德参加过的聚会,以此不让两人碰面进而陷入尴尬的局面——当然时不时令亚瑟吐血的毛病也是阻拦他们见面的一大顽疾。
在最开始的那几年里亚瑟确实一点都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北美的消息,对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更是严重过敏一听就吐血。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在无数次醉酒砸坏不得已赶过来弗朗西斯的酒吧后,亚瑟柯克兰心底一直不愿意冒头的感情也忍不住时不时晃动他坚硬的态度。
但亚瑟柯克兰做过最大胆的尝试也只是在岛屿最西端时不时眺望一下遥远的大陆,而从未再次登上过他数百年只为一人频繁往返的土地。
9.所以在亚瑟柯克兰上司把那份要求他“前往华盛顿进行对美西海战表态”的事务单放在他面前时,亚瑟柯克兰犹豫了。
“所以你是害怕见他还是痛恨见他呢?”弗朗西斯满不情愿的被亚瑟拽了出来,只得悠悠然的开口问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亚瑟想了想,他不可能害怕见阿尔弗雷德,而痛恨也谈不上。
和他血战过的国家遍布整个陆地,就连和他痛殴过百年的弗朗西斯也可以被他拉出来喝酒,为什么仅仅是阿尔弗雷德让他不愿再见。
亚瑟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阿尔弗雷德能让他执着又痛苦到应激成疾,但却从又未狠下心来怨恨那个年轻的国家、他一手带大的弟弟。
10.不过亚瑟最终还是收拾了行李坐上到华盛顿的船。
11.在看见阿尔弗雷德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时,亚瑟柯克兰不知作何感想,只好干巴巴的和那双比大西洋湛蓝而通透的双眼对视。
这真的傻透了啊,亚瑟柯克兰不动声色的咽回了一口血,终于听见年轻的国家开口,那熟悉又青涩的声音说自己是美国意识体。
亚瑟柯克兰也只好正式又尴尬的介绍自己,哪怕他们真的是认识几百年的老熟人了,但此刻看着一身西服拿着文件稳步和国务卿寒暄的男孩,仍会突觉一丝属于“美国”的陌生感在他身上冒出。
12.……但感觉还不赖,他指的是白宫特供的茶。
13.“嗯…来杯威士忌?可以给你特调哦。”
“冰水谢谢。”
自从上次在毫不知情下和英国见面过去了三月,在英国看似中立实则偏好的立场下,他这个新生不久的国家在与西班牙的角斗中摘下冠冕。而胜利之神对他的回报就是在弗朗西斯操办的宴会中让他再次的见到了阔别不久的英国人。
这是惩罚吧。
阿尔弗雷德尴尬的坐在吧台前看着弗朗西斯花哨的调酒,实在不敢回头看后面被众人围簇环绕的世界第一先生。
那次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他和亚瑟也没有在说过一句话。英国人走的匆忙,算下来喝完茶也只待了几小时就别过,阿尔弗雷德还是特意问了下才知道那人早就登船的消息。满打满算他们见了3小时不到,阿尔弗雷德忙的脚不落地,亚瑟柯克兰也躲得着急。
但三月后的凡尔赛宫,在弗朗西斯打着“恭喜他打过了那个番茄混蛋而庆祝”的宴会上,阿尔弗雷德又意料之外的碰上了亚瑟柯克兰。
至于这么惊讶的原因,那自然是因为之前宴会上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主打一个“要么没我,要么没他”的关系,良好保持了一百多年从未在宴会上见过的奇迹。
所以在这次两人突兀的碰面下,尴尬而麻木的阿尔弗雷德知趣的远离那堆和亚瑟大聊特聊的人群,转而被看准时机的弗朗西斯拉到了调酒台前。
“冰水……好吧,哥哥我都不知道这宴会上有没有不含酒精的液体了。”
弗朗西斯放下搅拌勺和冰杯翻找起他面前“客人”所需的水。徒留阿尔弗雷德和面前一整大块冰面面相觑,不自觉的听到从身后穿来一阵阵的大笑和起哄——大家都很识趣的没有提起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竟然在这见面的事。
冰块散着冷雾,无声消融着,阿尔弗雷德看着杯子上渐起的水汽,脑子“滴答滴答”的给它配着音。
阿尔弗雷德放空了一会思绪脑中突然意识到不对——怎么没听见亚瑟的声音。
按道理那一堆围着的人中心话题的参与者赫然是亚瑟才对,但过了这么久阿尔弗雷德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他就没听见过某人一丝的声音了。
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阿尔弗雷德愣了愣又回过神来在心里反问到,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他吓了一跳,就想被突地烫了一下一样,疼痛激发了逃避的本能。
阿尔弗雷德撇下眼伸出手碰了下面前的冰杯,食指触碰的水汽冷意让他一个激灵,而后迷茫的愣住。
他很重要吗,亚瑟柯克兰很重要吗。阿尔弗雷德不可控制的想,他当然重要,英国是北美最大的投资者,工业最大的投资国和最大的消费市场,是世界第一交椅不可撼动的国度。
英国很重要。阿尔弗雷德迷茫的想着,收回了变得冰凉的手指。
那亚瑟柯克兰重要吗?阿尔弗雷德迟缓的触摸自己的心脏。
他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
但他的血液从未停止过流动,他的心从未停止过跳跃。
他回答着,一直在回答着。
12.在小阳台站着吹风的亚瑟柯克兰捂住了头,一点也不想回去,准确的说是不想看见某人。在一周前就收到弗朗西斯邀请的亚瑟柯克兰动摇的思考了一周出现在了凡尔赛宫。
而这次他鬼迷心窍的有意没有在阿尔弗雷德到场前离开——天知道他怎么想的。
亚瑟柯克兰头皮发麻的想起他和阿尔弗雷德迎面撞上后他们之间、所有人之间都令人恐惧的沉默。而亚瑟柯克兰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踏入凡尔赛宫前深吸的那几口气一点用也没有,在和比他高一头的阿尔弗雷德无言对视的期间,他确信他在那人惊艳的蓝眼睛里看见了不可置信的疑惑和尴尬。
他又做了傻事,亚瑟柯克兰再次深吸一口气。
而最折磨的事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角落里和弗朗西斯闲聊的阿尔弗雷德——不不不,这才不是他因为在意!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故意忽视反而更是凸显他所回避的人的存在。
亚瑟柯克兰发觉自己总是不受控制的去关注某个人身影,那人的存在感强烈而不可忽视的在亚瑟柯克兰每一寸毛孔里伸张着,哪怕他故意背对着座也毫无效果。
最终忍无可忍的亚瑟柯克兰偷摸逃到了宴会厅链接的小平台里吹风,在快被晚上巴黎的狂风刮傻后终于清醒过来。
13.就在亚瑟柯克兰准备离开这整个凡尔赛宫最偏僻的小平台时,四处乱溜达的阿尔弗雷德推门而入。
刚刚把亚瑟柯克兰刮傻了的狂风在此时忽然变了一副面孔,风静谧温柔的从阿尔弗雷德青涩深刻的脸颊旁吹拂过,他的金发更深,像极了北美阳光下金灿的麦浪。
亚瑟柯克兰只好尴尬不失礼貌的刨了刨自己混乱的头发,怒骂巴黎这的风怎么和他的国家一样令人出丑又双标的针对他。
【伦克伦】旧日复苏-48-
*二周目克莱恩遗失身体,被迫寄生伦纳德,成为伦纳德的随身老爷爷if
*魔改原著,可能有大量bug,伦克伦无差
48.
白玛瑙号在嘹亮的汽笛声中缓缓停靠在了“慷慨之城”拜亚姆的港口。达尼兹半点没有耽搁,在舷梯被放下的第一时间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不过他到底没有那个胆子直接离开(不然从今往后他上个厕所都会害怕格尔曼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给他一枪),他在港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转头走向了黄金梦想号的联络点,给他们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拍了封电报说明了格尔曼·斯帕罗的事情。
约摸中午的时候,达尼兹拿着船长的回信穿过...
*二周目克莱恩遗失身体,被迫寄生伦纳德,成为伦纳德的随身老爷爷if
*魔改原著,可能有大量bug,伦克伦无差
48.
白玛瑙号在嘹亮的汽笛声中缓缓停靠在了“慷慨之城”拜亚姆的港口。达尼兹半点没有耽搁,在舷梯被放下的第一时间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不过他到底没有那个胆子直接离开(不然从今往后他上个厕所都会害怕格尔曼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给他一枪),他在港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转头走向了黄金梦想号的联络点,给他们的船长冰山中将艾德雯娜拍了封电报说明了格尔曼·斯帕罗的事情。
约摸中午的时候,达尼兹拿着船长的回信穿过海防街走进了蔚蓝之风旅馆——那是下船前格尔曼告诉他自己和伦纳德这一周内会落脚的地方。
“两个男人。”达尼兹向旅馆的前台比划着,“今天早上来的,大概这么高,应该只订了一间房。”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那声音熟悉得他有点寒毛直竖。达尼兹扭过头,果不其然地看见格尔曼正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他。
“没事了。”他对前台的女子摆了摆手,“我找到他了。”
他快步跨上楼梯,走近格尔曼,“船长同意见面了。”说到这里他抬头扫了眼二楼走廊两边的房间。他并不想在这种畅通无阻的公共区域谈论他们海盗团和船长的事情,于是他转而问道,“你住哪间房?”
格尔曼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目光冷淡地扫过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再次迈动脚步,在一楼供客人休息和用餐的桌边坐下。
达尼兹有些懊恼,但还是追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干什么?不是你想见我们船长的吗?”
格尔曼瞥了他一眼,“就在这里说。”
达尼兹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又扭头看了看楼梯口,放风了半天的他短暂地遗忘了眼前这家伙的淫威,张口就本能地挑衅道,“你在上面偷人了?”
克莱恩以极度嫌弃的目光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个回答是或不是都会令人尴尬的问题,“伦纳德刚喝下魔药。”
哦。那家伙在晋升。达尼兹眨了眨眼,旋即有些奇怪地开口,“你居然没守着。”
按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两个疯子整天像连体婴一样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直到下船他都没见两人分开过。
当然是因为伦纳德那边还有一个序列4的秘偶守着。克莱恩懒得理会他,没多解释,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电报看了起来。
达尼兹一不注意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抢了过去,他象征性地抗议了一下,被格尔曼一个冷眼就瞥得熄了火。
克莱恩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简短的电报,一抖手中的纸张,还给了达尼兹,“告诉你家船长,这周内我都会留在拜亚姆,随时都有时间。”
说完他也不管达尼兹的反应转身向着旅馆外走去。
“喂,你去干嘛?”达尼兹有些好奇地问。
格尔曼抬手正了正礼帽,头也不回地回答,“杀一两个海盗。”
达尼兹打了个寒颤,半信半疑的目光扫着那个背影。
克莱恩当然没有骗达尼兹,他确实准备趁着伦纳德晋升的时候杀几个海盗。除了他需要一个到时候做成分身排出非凡特性的秘偶之外,普通人可以喂给蠕动的饥饿,序列低一点的可以拿去换赏金。要是有途径和序列都合适的,再多添两个秘偶也算是不小的提升。再不济还可以把非凡特性做成封印物,或者直接卖给塔罗会的成员。
——要是想从冰山中将手中买到巨人王庭的钥匙和格罗赛尔游记需要不少钱,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
不过克莱恩必须得承认,他是故意避开伦纳德的。虽然他并不觉得伦纳德会对此有什么意见,如果是教会那边下达任务要他杀死几个作恶多端的海盗他大概也不会心慈手软。但克莱恩始终认为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与他并不相称。作为黑夜教会的红手套、有官方编制的非凡者,还是追击失控的非凡者和邪教徒、拯救那些普通人更适合他。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克莱恩解决了几个榜上有名的海盗,又匆匆赶回了旅店。格尔曼模样的秘偶大步走进门内时伦纳德正闭着双眼坐在屋子中央的茶几前,桌上点着一根蜡烛,没有别的仪式用品。
他扭过头,和站在伦纳德身边用着绝望魔女皮囊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安静地等待着仪式结束。
无形的风在灵性之墙内卷起,将伦纳德披散在肩头的散乱发尾与衣摆吹得飞扬起来,蜡烛的火焰窜高了一节染上些许诡异的黑色。但这样的异象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几秒过后,烛芯的火焰变回了赤红,在灵性之墙内盘旋的风也逐渐平息。
伦纳德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响指解除了灵性之墙。他回头的同时,绝望魔女的秘偶潜回了他身下的阴影里。
“怎么回事?”克莱恩问道。
“没有召唤出来。”伦纳德回答,他显然也有点困惑。
不久之前,伦纳德从梦中醒来,成功晋升成为序列5灵巫的他检查着自身从魔药中获得的能力与变化,很快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他已经拥有一个契约灵了。
但他不知道哪个契约灵是什么,从何而来,什么时候签订的契约,它甚至没有寄宿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里。
——从这次失败的召唤仪式看,它也并不存在在灵界之中。
“不排除是我和它的层次差距太大了,所以它可以选择无视我的召唤。”
新晋灵巫耸了耸肩,又补充,“老头说他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克莱恩心绪不可避免地微微一沉,他的灵性直觉似乎捕捉到了某种糟糕的征兆。
“我去问问阿罗德斯。”他说。
与晋升秘偶大师一样,从序列5灵巫开始,黑夜途径的每一次晋升都需要仪式的辅助。晋升序列5灵巫的仪式是——在梦境中构筑一段重要的记忆。
仪式并不一定会与将得到的力量有所关联,它们主要是为了锚定非凡者的精神,让他们不至于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时失控。所以克莱恩一开始并不觉得晋升灵巫需要的仪式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回过头来看,他却觉得最近“梦境”这个话题出现得有些过于频繁了。
他自己的梦境、未来的伦纳德、封印物2-999、灵巫的晋升仪式,克莱恩找不到它们之间的关联,也没有发现有作家或是空想家介入的痕迹。
紧接着又是这个。
克莱恩看着阿罗德斯镜面上浮现的内容,陷入了沉默。即使色调有些灰暗的画面像是接触不良似的闪烁个不停,他依然能够分辨出来,那是一只透明的蝴蝶。它合拢着翅膀,安静地停在那里。那些山川树木和村落从透明的翅膀中消失了,克莱恩只能透过镜面从中看见一层流动的灰。
那似乎是封印物2-999,却又隐约有些不同。
克莱恩看着那些许久才会扇动一下的翅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黑夜教会仍然在用封印物2-999处理提亚纳岛的污染吗?”
阿罗德斯镜面上昏暗的画面霎时变得漆黑,转瞬又重新亮起。这次画面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克莱恩率先看见了圣坛前的一位牧师,他的长袍上锈着黑夜圣徽,双目紧闭,似乎正在虔诚祈祷。很快他握在胸前的手被放得更大,足以让克莱恩看清2-999的模样和那些翅膀上流动的梦境。
“我伟大的主人,您是想知道伦纳德·米切尔的契约灵是否就是封印物2-999吗?”
镜面上善解人意地浮现出银色的字迹。
“是的。”克莱恩回答,但他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答案。
镜面上旋即露出一个哭哭的表情,阿罗德斯回答,“我看不到它们的来源,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我现在能正常看到封印物2-999,却很难看清那只契约灵的模样,它似乎在一个无法窥探的地方。就这样来看,它们应该不是同一只灵界生物。”
“你看不清它们的来源?”
克莱恩皱起眉,他清楚阿罗德斯的能力,真神之下少有他回答不出的问题,难道2-999的诞生涉及真神?
况且灵界生物千奇百怪,何况是这样自人类精神中诞生的、介于死灵和自然灵之间的物种,每一个都应该大相径庭才对,怎么会出现两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存在。
克莱恩明白自己在阿罗德斯这里恐怕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了。
他本来也准备这几天就去找阿曼妮西斯换取雾之魔狼的絮化心脏,既然是黑夜教会的封印物,也许直接去找女神询问会高效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伦纳德与封印物2-999有关之后,他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心中难免急迫。克莱恩不准备另外再找时间了,他用灵性包裹住自己,向灰雾下坠去。短暂的失重感后,他操控着秘偶脱离了金币,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伦纳德正靠在床头,两腿交叠曲起支在床上,一见他出现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旅游手册,“怎么样?”
“阿罗德斯也不清楚。”克莱恩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了几根旅店准备的蜡烛,“我准备直接找女神问问。”
伦纳德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面露惊讶与好奇地看着克莱恩点上蜡烛,撒上几滴伦纳德放在行李箱里的纯露,安静祈祷。
深眠花的香气很快飘散开,蜡烛上的火焰窜高了一截,但黑暗并未如克莱恩所想一般降临。克莱恩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蔚蓝之风旅馆二楼的房间中。
前面的茶几上多了一个被灵性之墙封锁着的木盒,木盒前的桌面蒙上了一层霜白的雾气,雾气间有一笔一划用鲁恩语划出的浅淡字迹——
「在你的记忆里寻找答案。」
在我的记忆里寻找答案?
克莱恩微微一愣,那行字便已经随着霜白雾气在温暖的室内缓慢地模糊与消融。
我的记忆。
克莱恩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女神的意思,2-999或是伦纳德的契约灵与那被折叠的历史有关?可是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封印物。序列2隐秘之仆在整个黑夜教会中都屈指可数,其中也只有阿里安娜与他有所关联。
……那伦纳德呢?他晋升隐秘之仆了吗?
克莱恩想到这里心底蓦然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早以前就被从他心底挖去了,如今缺了一块的位置正透出阵阵空洞的回响。
伦纳德。
他花了足足两秒才想起来他刚醒来的时候从灵之虫那里听说过伦纳德成为天使的消息。
可后来呢?
在那次见到伦纳德之后的事情呢?
他试着从记忆里挖掘出来更多关于伦纳德的事情,不是从灵之虫口中转述的那些,而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事情。
但是没有。
他记得奥黛丽、记得阿尔杰、记得佛尔思,即使后来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与外神的博弈上,他依然能清楚说出他们的行踪和境况。可他搜遍了自己的脑海,却没有找到灰雾之上的那场对话之后关于伦纳德的任何记忆。
“克莱恩?”伦纳德趿着拖鞋走到他身边,弯腰向着那张用来充当祭台的桌面看去。那上面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只剩下几滴晶莹的水珠能证明神谕曾经存在过,“女神说什么了?”
克莱恩脑中仍然嗡嗡作响,他扭过头。伦纳德站得太近了,他的目光惶然地落在他微敞的领口和挺直的肩背处,线条在他难以聚焦的视线虚化又散开。他恍惚瞥见了神职人员的黑色长礼服,他站在刻着黑夜圣徽的圣坛前,被猩红的月光笼罩着。
“克莱恩?”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伦纳德凑得更近了一点。
克莱恩用力闭了闭眼,从桌边倏地站了起来。
“等我一下。”他伸手抓住桌上的木盒,“我去确认一件事。”
克莱恩披着那件宽大的斗篷,踩上最后一级台阶,他面前是一扇由数不清的光球组成的青黑色光门。自从嫁接回到过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到过这里。
但这里是唯一一个足够隐蔽到他确信没人能够涉足,他在重生后又从未来过的地方。
光门之上垂下一个又一个近乎透明的蚕茧,它们在没有风的虚空中轻轻摇晃着,他只粗略地扫了一眼,视线便是微微一凝。
——与他的记忆不同,那些被挂起的蚕茧只有两个是敞开的。他自己的那个却合拢着,被灵性之墙死死封了起来,连内部的东西都模糊不清。
克莱恩几步走到自己的蚕茧前,抬手触摸上那道如同层叠的灰雾凝结而成的灵性之墙。细小的裂缝自他手掌之下向着四周绵延扩张,不片刻就铮的一声彻底碎裂。越过那些飞散的灰色粉末,克莱恩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抱着双腿屈膝蜷缩在茧中。他身量太高了,衬得这茧有些不合尺寸似的狭小。他整个人缩着手脚躺在里面,长发四散铺开,怀中还抱着一团透明的、好似有无数虫豸在蠕动的光团,像是成年人缩进摇摇车里,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与局促。
克莱恩本能地有些想笑,但他的面容僵硬,嘴角沉重,最终这个笑容没有完全勾起便消失了。
那道身影也如同错位的时空留下的残影,快速变得模糊而透明,在克莱恩伸手触碰前消融进灰雾里。那团透明的光球从空荡荡的茧中滚落出来,轻轻撞在克莱恩的脚边。
-tbc-
要是时间回溯得再早一点,这俩就要挤一个茧里挂着了,什么生同寝死同穴。
2-999那部分评论基本都猜对了(怎么这么好猜的吗!我一瞬间都在想要不要换个思路了
为什么在源堡的光门上——因为那是克莱恩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伦克】北方航线
*是@桃枝 老师的约稿,感谢桃师给我这个带薪复键机会,爱来自桃师。
淡坑两年记忆模糊,私设bug都很多。复制到这边的时候排版有点问题,首段没有缩进,以后有精力了再调整,请见谅。
亲爱的“魔术师”小姐:
敬启。
近来公务繁忙,俗事缠身,很久未与你联系,不知道你的近况如何?前些日子塔索克日报上刊登了一篇浪漫小说的节选,我读了几行,只觉文风似曾相识,像是你的手笔。我想我应该先祝贺你被评选为鲁恩年度十大畅销作家之一,以及,祝贺你重拾自由写作的快乐,沃尔小姐。
末日后重建工作冗杂,房屋修缮、难民安置、余污清理,诸多事宜亟待教会处理。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与此类琐事周旋,一日不曾停歇。...
*是@桃枝 老师的约稿,感谢桃师给我这个带薪复键机会,爱来自桃师。
淡坑两年记忆模糊,私设bug都很多。复制到这边的时候排版有点问题,首段没有缩进,以后有精力了再调整,请见谅。
亲爱的“魔术师”小姐:
敬启。
近来公务繁忙,俗事缠身,很久未与你联系,不知道你的近况如何?前些日子塔索克日报上刊登了一篇浪漫小说的节选,我读了几行,只觉文风似曾相识,像是你的手笔。我想我应该先祝贺你被评选为鲁恩年度十大畅销作家之一,以及,祝贺你重拾自由写作的快乐,沃尔小姐。
末日后重建工作冗杂,房屋修缮、难民安置、余污清理,诸多事宜亟待教会处理。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与此类琐事周旋,一日不曾停歇。如果近年来有在关注相关讯息的话,你或许会听过“西北航线”。随着末日的结束,笼罩在西大陆上空的迷雾也随之散尽。那片神秘之地的真容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了数百个世纪,终于和它那些古老的故事一同浮出水面。过去的人们从未停止过对西大陆的幻想:香料、瓷器、丝绸、茶叶,丝竹琴瑟、宝马香车,古精灵黑发黑眼,穿梭于金砖玉砌之间……鲁恩王室向往传说之中的富庶,便决定开通一条以怀特港为起点,横跨北海,连接北大陆与西大陆的航线。
然而历经过那样漫长的岁月和无数的灾变,所谓的古精灵文明无疑早已湮灭在了沙尘中。第一批抵达西大陆的冒险家带回了令人失落的消息:如今的西大陆非但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还残留了不少迷雾污染的痕迹。为了开拓那片数万年不曾有人踏足的远荒,各大教会纷纷决定派出非凡者小队,前去清理残余的污染。所谓西北航线,也由此成为了开拓者们往返两地的必经之路。
西北航道正式通航的那一年,春天来临得格外早。那年教会命我去西大陆,为清理余污做最后的收尾工作。那是在凛冬郡北岸过早夭折的冬季里,在春初的海港,我在当地值夜者小队的带领下,见到了那艘赫赫有名的“奇迹号”。那是于西北航道上往返的第一艘破冰船,相传为七十年前贝克兰德一位低调的富商所捐赠。“奇迹号”船身洁净如雪,和黑夜教会档案中的影像资料有着如出一辙的美丽。
原定启航的那日,怀特港的上空落了一场冻雨,发船日期由此推迟了几天。等候发船的日子里,我无所事事,便在港畔的海滨小镇中四处游荡。沃尔小姐,我不知在你那些为了消化魔药而浪迹萍踪、漫游世界的年岁中,你的足迹是否也曾遍及这里——凛冬郡的最北端,极寒之地唯一的终年不冻港。很不可思议,对吧?穿过广袤无垠的雪原与冰川,越过安曼达山脉巍峨的脊梁,在宁静教堂的背面,竟还有这样一小片鲜花盛开的土地,不受风雪的侵扰。“怀特”,当地人这样称呼这里。他曾告诉过我,在早已随旧日文明一同消亡的古语中,怀特一词的意思是“纯白”。
他——请原谅我用这样语焉不详的措辞,沃尔小姐。从那一日起,我便再也无法写出他的姓名。无论是鲁恩文字抑或罗塞尔文,都无法重新构筑成你我所熟知的那三个音节,因为它们一旦缀连,便会指向星空之上某位遥远而永不可知的灵性存在。那位存在的位格已经远超神明、远超旧日,甚至凌驾于所有的支柱之上。早在很多年前,我便不再拥有与他并肩的资格,从那以后我咬碎了牙,跌跌撞撞,一刻不停地追赶他的背影,而今我竟连将他的名字宣之于口的资格也失去。但是沃尔小姐,我相信,不必宣之于口,此刻我们心中已然浮现出同一个名字。正是那个名字将曾经素昧平生的你我联结至此,在这庞大时代的浪潮之中,为渺小的我们开辟了一条航线。
纯白的海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却奇特的称谓。提到白,鲁恩人最先想起的总是凛冬郡的冰雪,永恒的纯白之城。然而怀特港却是北地冰雪最薄的地方,它的颜色并非只有雪原的纯白。我在那些红砖白瓦的房屋间穿梭,看见渔市喧嚣,海鸟啼鸣,泊岸的船只五彩斑斓,夜幕降临时渔火便亮如繁星,沿着漫长的海岸线一路蜿蜒,宛如落入尘世的天河。
我漫步在这样的海岸边,感受着晚风潮湿的温度。我知道这风来自北海彼岸,是西大陆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裹挟着往事的尘灰远渡重洋,终于吹拂过我的鬓发。我想起那些关于海洋的记忆,在我年轻的时候,在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佛尔思,你还记得格尔曼吗?抱歉,写到这里我就忍不住笑起来,字迹有些潦草,希望你能谅解。那可真是一个让你和我都头痛不已的名字,不是吗?
不过现在不会再有人催你交稿了,贝克兰德作协主席享有随心所欲地创作的自由。记得那时疯狂冒险家的威名流传于五海之上,时至今日仍时有人提起。他的通缉令曾遍及世界的每个角落,令海盗闻风丧胆、夜不能寐,也让教会无数的文职人员们埋首于卷宗之间,为调查他的来历而加班加点。我忽然没来由地怀念起那些日子来。我走在海滨小镇的街道间,在一面又一面斑驳的泥墙前驻足,那些泥墙上涂满了彩绘,贴满了悬赏,而我迫切地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格尔曼·斯帕罗,我曾经并不喜欢它。我知道这本非他的真名,可在那些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渐次消退的今日,我是多么渴望能从风中捕获到哪怕一丝他曾存在过的痕迹。但是我没有。
我站在满墙的悬赏前,看墙皮脱落,纸张泛黄,风一吹便层层叠叠地翻飞,呼啦作响。而在那些墨迹晕染的字文间,我一行又一行地寻觅,却至始至终找不到那个人的面影。
几日后,天气晴好,“奇迹号”终于启航,我正式踏上了前往西大陆的旅途。悠长而明亮的汽笛声中,我站在甲板上回望身后的凛冬郡,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故乡”这个词。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回望自己的故土,而从今往后,我将不停往返于北海两岸,一次又一次地回望它。我的身后是无垠的雪原,我的前方则是海,是大洋彼端未知的异乡。船吻破开碧波,破开漂浮的碎冰,在波光闪烁的洋面上留下一道雪白的长痕。我们驶向远方蔚蓝的地平线,而红日就在我们长久的遥望中浴水而出。
他的乡愁,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我想那绝非数次的离乡远航所能诠释。我们绝大多数人不过是流浪的红鲑鱼,终有一日,会循着记忆中阳光照在冰雪上的气味,一路溯游而上,回到安曼达山脚下,回到我们诞生的河流中去。可是他和我们不同,他是时代的异乡人,他的身后无有归处。他与故乡之间隔却不是群山和重洋,而是上万年的时光。
我曾无数次试图去理解他。我追寻他的背影,循着他留在雪地的足迹一步步向前,以为这样就可以读懂他的故事,可他却如断了线的风筝,终要无可挽回地飞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的乡愁,他从不向我倾诉太过沉重的事。每次在源堡中对坐,或是在旧日的梦境里相会,我们短暂地逃离尘世,享受难得的闲暇,便如浮出水面大口呼吸般贪婪,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却只记得谈那些高兴的事。教会的趣闻,王室的秘辛,五海的传说,还有贝克兰德最负盛名的西点屋,甜冰茶星期三半价……他将他独自流浪的岁月里所见的多彩世界讲给我听,那些诗与大海的精彩冒险,那些奇崛又瑰丽的风景,我从未亲眼目睹,却在他的讲述中一一游历。他在旧日之梦中带我看他的故乡,我去过他的住所,见过他的亲人,走过他每天上班必经的柏油路,也到过他生长的地方。那个时代曾在他的梦中死而复生。他还告诉我,在他的时代,有一种古老的秘法,可以通过观测掌纹的走向,看清一个人一生的命数。而在那个旧梦中,我曾看过他的右手,我看见他掌心的纹理如枝杈般错落,却始终看不见他的结局,也看不清我们的聚散。
我知道他背负了太多我所不知的悲伤。时代的大雪肃穆又厚重,落在他肩上,将他浇筑成一座静默无声的圣人丰碑。我曾问过他那些没有我参与的人生,问他如何孑然一身在众神的棋局里周旋,又如何终日以陌生的面容示人,和昔日的亲朋好友一次次擦肩而过。他听了我的问题,却微笑着说,诗人同学,今夜如此美丽,就如露水般短暂,我们还是来聊那些快乐的事吧。
在“奇迹号”上,我遇见了许多友善的人。此前已有数批非凡者为了拓荒远渡重洋,在西大陆率先扎了根,同末日后最后的污染残留作斗争。即便迷雾早已消散,末日的阴翳也早已远去,清理未知的污染依然是一项极度危险的工作,不少拓荒者一去不复还,西大陆从此成为了他们的埋骨之地。这趟船上乘坐的大多是那些非凡者的亲故,他们之中,有人立志继承已逝之人未竟的事业,也有人只是想去见长眠彼岸者最后一面。我在船上认识了米歇尔小姐,“奇迹号”年轻的主人。她的父亲是“奇迹号”上一任船长,丧生于三年前的一场海难中,从那以后,将守护者们摆渡至彼岸的重任便落在了她肩上。我还认识了莱娜夫人,她的丈夫是为拓荒牺牲的非凡者中的一员。有趣的是,她们的名字和我的发音有几分相似,连在一起念仿佛就是我的全名,拼写却截然不同。
海上的风光纵然美不胜收,看过几日便也觉得腻味,然而旅途漫长,人总要找些消遣。船上风平浪静的那些日子里,我们总是围坐一处,煮一壶热茶漫聊彻夜,或是在甲板上吹风看星星,等待鲸鱼浮出洋面,月亮沉入海中。
米歇尔小姐是“奇迹号”的船长,她从小便和父亲一起出海,见过许多往返于两岸的旅人,知道许多精彩绝伦的航海故事。她经常会在晴朗的夜晚向我们分享那些故事,有时讲得兴奋了,她还会吹奏风笛,为我们跳上一支活泼的踢踏舞,或唱一首北地的民谣。船上的人们都爱听她的故事,每当她跳上甲板,拍手高呼,热情地邀请我们做她的听众时,满船的人便闻声而来,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西北航线上的一千零一夜,总是因她而充满了欢歌笑语。
有一天晚上,米歇尔小姐心情大好,将父亲珍藏的精酿啤酒从船舱中搬了出来。那一夜我们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米歇尔小姐坐在酒桶上大笑,同我们分享她父亲生前的囧事,又撺掇她的船员组了一支临时乐队,为她的即兴舞蹈配乐。风笛的哨声中,提琴的弦声里,她像一只海燕般轻盈地旋转。人们将喝空的酒杯倒扣在木桌上,叩击出同样快乐的节拍,齐声高唱着北海的歌谣。米歇尔小姐踩着节拍跳进人群里,倒在一个年轻人怀中,借着醉意亲吻了他的嘴唇。船上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而歌声依然在继续:“玛丽是个水手,梦想着北方的海岸,她的帆船迷失在大洋中,她永不停止追寻……”
我那时坐在角落里,看着年轻的船长在美酒的芬芳中坠入情网。莱娜夫人坐在我的身旁,微笑注视着这对青春年少的爱人,神色中忽流出一股如水的怀念。她晃着杯中的酒液,目光柔软,却仿佛穿透了人群中热吻的男女,飘向更加久远的过往。“米切尔先生,您知道吗?”她缓缓地说,“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是说,我的爱人——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在海上的良夜……”
那是我第一次听莱娜夫人提起她已故的爱人。若非那一夜繁星闪烁,月朗风清,我们都喝得有些晕乎,话也讲得太多,我几乎就要忘记这位沉静的女士背后,原来也藏了那样多的悲伤。我听她讲他们的初遇,他们发生在夏天的爱恋,他们的离散和错过,以及戏剧般的重逢。然而非凡者背负着更为沉重的命运,她的爱人终要如风般远行,去对抗世上最后的污染和疯狂。而那注定是有去无归的旅途。她在此岸的等待,终究会成为一场无果的追寻。
莱娜夫人慢慢地讲,神色比起感伤,更多却是对美好往过的追怀。谈论爱人于她而言似乎是一件极愉快的事,她回忆时脸上笑纹细长,宛若水波,在眼角眉梢一圈一圈地荡开。米歇尔小姐也是如此。她是那样明媚的乐天派,以至于我总是要忘记她单薄的肩膀上所负的事物,除却“奇迹号”和她的船员们,还有至亲的早亡,以及守护一批又一批拓荒者渡过北海的职责。她曾在醉酒时大笑着向我们抱怨父亲的秃头、迟钝和健忘,却又在父亲离开后继承了他守护者的使命。
或许这艘船上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墓碑。时间长久不息地吹拂我们,所以我们眼眶干涸,悲伤不再潮湿,泪水尽数风化成碎屑,烂进尘泥里,埋在墓碑下。最后的最后,我们无泪可落,才放声欢笑起来。
他那时也是如此吗?我剥去他层层的伪装,在他没有温度的笑容之下,我找寻不到一个落泪的灵魂。我听着莱娜夫人的故事,将酒续了一杯又一杯。醉意朦胧间,我听见她问,米切尔先生,您是否也曾有过一段美丽的往事?
酒精麻痹了我的舌根,让我连吐出哪怕一个音节都变得万分艰难。毫无来由地,一个名字滚至唇边,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化为一声短促的叹息,消散在了风里。我沉默许久,终于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莱娜夫人没有听见我的回答。她喝了太多,已然倚着墙根睡去了。我还在默默地喝着,听形形色色的人们唱歌、说笑、吹水。后来我有一阵断片,再度清醒过来时,米歇尔小姐已经将我拽入舞池中。舞池里热闹非凡,人影攒动,米歇尔小姐一手搂住我的脖子,醉醺醺地胡言乱语:“这艘船、嗝,我跟你说,这艘船,是好多好多年前,贝克兰德一位低调的富商捐给黑夜教会的……爸爸说,他的名字叫,叫,道恩,唐……”
余下的话忽没了声息。我只觉得肩上一沉,低头一看,却见她醉倒在我身上。我将她交给那位被她吻过的年轻人,便独自回了房间。
那天夜里我忽然格外想念他。我翻出过去写诗时常用的稿纸和羽毛笔,试图写下他的名字。我想写他在此世的名字,也想写他在那个时代的名字。旧日的梦境中,他曾教过我他本名的读写。我想我的发音大概很烂,所以每次我念他的罗塞尔名时,他都笑眼促狭,要用拳抵住唇角,以防笑声泄出来。我的字可能也不怎么样,虽然我是认认真真照着他给的摹本,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但他看过之后嘴角总会抽一下。诗和罗塞尔文我都不擅长,但我还是会写。如果手抄一万本《鲁恩诗歌总集》或是用罗塞尔文写一万遍他的名字,就能成为他在人世的锚点,为他搭建归栖和降落的永无乡,那我会一遍一遍地做这些事。
但是我写不出来。仅仅是一串字母,三个音节,我却无法用任何形式将其表现出来。我揉皱了一张又一张稿纸,折断了一根又一根笔,而他的名字却是一滴陈年的墨,被岁月风干,凝固在我的笔尖上。我一旦将笔落下,灵性直觉的预警便尖啸着席卷而来,教我耳畔嗡鸣,头痛欲裂,浑身动弹不得。过去我在雪地里写诗,才写下句点就又被风雪吹去了开头,即便如此,他的名字也在尘世中短暂地存在了一瞬,而如今我却连落笔的能力都不再拥有。
我想他的确是我人生中一个悬而未决的谜团,是贴满照片、写满注脚的线索墙正中央的空白,是无解的命题。多少次我为寄不出的信件和写不出的诗歌伏案,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在白纸前枯坐一整夜。黎明将至时我的脚边堆满纸团,而我一句话也未写,却仿佛已将今生识过的字都讲完。今夜我也是如此。到最后我什么也没能写下,却精疲力尽,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我做了梦。
我很少做梦了。身为黑夜途径的高序列者,我早已能自如地掌控梦境。可那晚我却做了非我所愿的梦。在我尚未喝下梦魇魔药的那些时日中,我曾在梅高欧丝事件后反复做同一个梦。我梦见廷根夏日的午后。那一整个夏天我都清闲又散漫,从不潜心钻研扮演法,任务一结束便无事可做,于是总要捎两枚金币,揣着兜上街游荡。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时候,我总能看见沙发上并坐的两个背影。我看见他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似乎正在用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消磨时光。而我——梦中的另一个我,正枕在他的膝上熟睡。
云雀落在窗边,一声又一声,叫得风也缓慢。
我停在门口,顿时哑然,脚下仿佛生了根,再也迈不出一步。那两个青年的背影就在沙发上,在长夏的金风中,在令人目眩神迷的日光里,和我隔着一段永不能逾越的距离。或许我们曾有过很多这样偷得半日闲的午后,夏季在纸笔摩挲的细响中远去,而那时我们都尚未落入命运的罗网,仍怀有自由之身。
在那个梦中,他的背影一动不动,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晋升梦魇后,我不再为这样的幻梦所扰。直至很多年后,我醉倒在“奇迹号”船舱中的那一夜,这段金色的旧梦才在我的脑海中重演。我又一次按响黑荆棘安保公司的门铃,推开门,然后长久地停在门边。这就是我离那段时日最近的地方,而我不能走进其中,因为再往前一步,就是属于亡者的故乡。梦中他和我依然坐在沙发上,像一支永不凋零的夏曲。
然后,然后——我第一次看见他在那个梦中回了头。
那毫无疑问是他。我看见他茶色的眼睛,他书卷气的面容。他先是垂眼,盯了一会膝上的“我”的睡颜,而后指尖卷起一缕墨发,在唇边轻轻蹭了蹭。
我瞪大了眼睛。
而后他回头望向我,竖起食指,微笑着冲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那是一个不留痕迹的吻。当我回过神来时,他已从沙发上起身,戴上花哨的羽饰,披上华丽的外袍,手持礼帽向我行礼致谢。当他再度直起腰时,我看见他的笑眼纯黑无光,温柔又疲惫。
再一眨眼,他就消失在了风里。
成为天使后,我鲜少再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可那一夜的梦中,悲哀却如山呼海啸般淹没了我。我又想起莱娜夫人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佛尔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那个吻到底是他降下的神启,还是我梦魇的续集?逐风的旅途漫长如许,我不停追寻他的足迹,心中唯剩一个向前的念头,从不曾想过去审视自己对他的情感。事实上,即便此时此刻,我也无法为我和他的关系下一个清晰的定义。起初我们是朋友,互相试探、彼此靠近,建立了一段可以托付后背的友谊,然后他在我的面前死去。
再后来,我亲眼见证他死而复生,宛如一个神迹显现。从那一天起,一切就变得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他在我心中的模样似乎发生了某种质变。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心情,佛尔思,过去你灌输给我的那些写作技巧,我似乎时至今日还是消化不了。你可以想象吗?我现在正坐在桌前郁闷地抓自己的头发。他总是这样,给我留下数个等待解决的难题然后消失不见,丢我一个人在原地绞尽脑汁。我不想用接近甜蜜的字眼去界定他,那太过浅薄。可我也不能轻描淡写地将他一笔带过,我描摹他的轮廓,总要再三斟酌,万分珍重。
我只是走过太远的路途,那些我无暇思考的心绪都在我的脚下沉积,不知不觉堆叠成高耸入云的山脉,让我再也看不清全貌。终有一天我蓦然回首,却见那一吻如风,顷刻间卷去山上的积雪,露出冰层之下经年无声的心迹。
我记不清这个梦的结尾了。我只记得那夜月光皎明如雪,将我从熟睡中惊醒。我猛然从桌上爬起,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已,举头只见窗纱鼓动,轻盈如白纸。这扇窗正对着南方,那是我们来时的方向。可我那时目所能及之处,只有昏暗的大海,我看不见宁静教堂尖顶的闪光。
正南面的夜空中,镶嵌着一枚圆月,如银币般闪亮。
我仰头望着它,想起它还是血红的时候,世上曾数万年没有银月。末日终结之前,我唯一一次看见银月,是在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在廷根宁静无人的街道上,我转头,无意中撞进他眼中。那时他恰好也看向我,对上视线的瞬息他怔了一怔,茶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映出街灯的光芒,像盛了两粒银月的碎片。
……而今月亮这么圆满,这么光明,照彻大千清似水,又有谁知道,它也曾只照彻我的微尘呢。
我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手水渍。或许是夜深露重,泪湿了我的鬓角。
那晚过后,西北航线上的旅程仍在继续。远洋航行总是如此,看着日复一日的风景,吹着日复一日的海风。什么时候才能靠岸?一天?一个月?一年?这样的疑问渐渐在船上每个人心中浮现。我们已经在这片广袤无边的海域上漂泊了太久,不知年月和星期,连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船舱里的压缩饼干和淡水日渐减少,有个水手每天都拿着账本做记录,一罐一罐地清点着余粮,估量这些储备还能支撑我们航行多远。某一天起,米歇尔小姐忽然不再同船员们饮酒作乐。她开始频繁地出入驾驶舱,和水手们一起测算经纬和风速,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墙上的航海图被她用红笔反复勾画,线条凌乱得让人心悸。
船上开始有了风言风语。有人说,“奇迹号”偏离了预定的航线,已经迷失在未知的海域中。
仿佛是为应验传言一般,那段时间风浪总是不太平静,以阴天居多。我知道狂暴海上也会发生这样诡异的现象,尤其是一些鲜有人涉足的危险海域,船只行经时,指南针经常紊乱,甚至失灵,随之而来的就是狂风暴雨。或许我们正在经历类似的事。考虑到西大陆环境的特殊性,为了防止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携带任何有传送功能的非凡物品,所以无法为我们的航行做出什么贡献。那些日子里我们周身环海,除却铅灰色的海面外空无一物,不清楚此地时间的流速,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将随洋流飘向何处去,连对这趟旅途是否能抵达终点都一无所知。
最糟糕的设想终究还是发生了。有一天,我们遇上了风暴,一时间狂风大作,黑云压境,暴雨倾盆,“奇迹号”在汹涌的巨浪中飘摇,如汪洋中的一粒沙般渺小。船员们在米歇尔小姐的指挥下竭力稳住船身,我则负责安抚人们的情绪。然而天不遂人愿,“奇迹号”在碎浪和浮冰的夹击下破了一个大窟窿,海水涌进船舱,漫过甲板,船身开始倾斜,一点一点没入水中。人们惊慌失措地乱窜,哭喊和尖叫都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于是我明白,这艘由他留下的遗物终无可避免沉没的命运。
我又想起旧日的幻景中,我曾和那个时代的他看过一场电影。那天晚上我们缩在沙发上,盖同一条毛毯,关了灯,打开电视,音量调到最小。他拿着遥控器,随便按了部电影出来。我问他这是什么片子,他回答了一个名字,有点长,我没记住。我只记得电影中游轮沉没的时候,船长让妇孺先乘救生船离开。
我的心头忽然澎湃起莫名的英雄主义。年轻的时候我曾笃信自己是时代的主角,那时我向他人伸出援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样幼稚的英雄主义在作祟,而今我却只是为了履行自己身为教会的天使应尽的责任。这样的冲动,我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我又想,他也不过曾是茫茫人海中再平凡不过的千万分之一,时代的灰烬落在他身上,他却要孤身肩起世界的命运。是他给了我再做英雄梦的勇气吗?还是他重燃了我心中的火呢?
我主动承担了疏散的工作。我和船员们将逃生用的小艇调出来,引导人们登船逃生。最先登船的是孩子们和他们的监护人,米歇尔小姐飞快地和每个孩子拥抱,亲吻他们的脸颊,同他们告别。我听见她在雨中念念有词:“贝克兰德所有孩子们的保护者……我亲爱的孩子们,愿梅林引领你们前进的道路……”
然而梅林不会回应她的祷告。我在心中默默地想。那位流浪魔术师背后的灵魂,早已不存在世上任何一个角落——这样讲也不尽准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存在于世上的每个角落。他并未经历自然意义上的死亡,他只是选择成为了一个恒定的法则、一条亘古不变的公理,成为支柱之上更为无可探知的存在,以此来修复末日后这个千疮百孔的新世界,维持历史的走向。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是永不会再以你我所熟知的面貌活着。他在愚者的圣徽中,教堂的晚钟里,在冻土下,在春草上,在廷根短暂的夏季,在塔索克河柔软的碧波间。他是永不停歇的风与洋流,流经我们的血管,参与我们的呼吸,但他不再是那个人——他不会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普通的、温和有礼的、有点儿薄面的青年。这世间尚流传惩戒天使的传说,存有富商赠予教会的遗物,亦仍有人在穷途末路之时诵念流浪魔术师的尊名,为孩子们祈祷。他无处不在,如风回大地,万物生长,却又风过无痕,我甚至捉不住他的一片翎羽。
梅林无法听见的祷告,只能由我替他回应。我只能敲动牙齿,发动灵巫的能力,驱使亡灵们尽力为孩子们保驾护航。即便如此,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我也无法保证他们能顺利泊岸,毕竟这不是我的权柄,我只能赐予他们好梦和安宁。
我将船上的其他人都送走,自己留在了“奇迹号”上。我是天使,自然不会轻易死去。我想这艘船单独待一会,再回到女神的神国去。
最后一艘离开的逃生艇上乘坐的是米歇尔小姐和莱娜夫人。米歇尔小姐已经坐在船上泣不成声,而莱娜夫人——这位勇敢的女士,她虽不是船员,却陪我们留到了最后。她临走前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同我道别:“米切尔殿下,感谢您……”
我惊于她称呼的转变。末日过后,为了维持人性,我请求女神封印了我的部分力量,敛去了我高序列者的气息。我不希望我的回忆也随人性的消减一并褪去色彩,到最后只是记得爱这件事本身,却不记得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对外隐瞒天使的身份,只宣称自己是一名半神级别的值夜者,照理来说,普通人或中低序列者应该感觉不到异样才对。
莱娜夫人的眼泪落在我的手心。那里有一小块胎记般的红痕,她垂眼盯着那块红痕,虔诚道:“这是……圣痕……是愚者的恩典……我不会认错的,您就是传闻中的那位米切尔殿下……”
我忽觉得很茫然。这块红痕的来历大概要追溯到我最后一次见他,那时他已经无法维持人类的形态,斗篷之下的面容灰雾弥漫,爬满无数透明的蠕虫。我最后一次站在他面前,叫了他的名字,我问他,你在哭吗。
我从未见他落过泪。或许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落过,但他在我面前没有。怎么可以有人怀着那样深重的悲伤,眼眶却干涸至此呢。
听了我的话,他没有回答,也不能再回答。于是我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我走上前,将不可直视神的戒律视为无物,伸手触碰他不成形的面颊,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那一瞬间我耳边骤然响起疯狂的呓语,仿佛有千万根银针扎进我手心,直钻我的五脏六腑,将我的左胸处都牵连出一阵撕裂的剧痛。就算这样,我也什么都没能拭去。我松开紧捏的右拳,手心里只有一小块胎记样的红痕。
这红痕哪是什么愚者的恩典,这不过是我无法捧起的一滴泪而已。
我送别了莱娜夫人,独自一人坐在甲板上,直至大雨将我浇得湿透。我看着这艘旧世界的遗物渐渐沉入海中,心说他的故乡的确是很遥远。即便是在文明湮灭的今天,我只是想去见一眼那片土地的终局,也是这样几近无望。我开始在心中默念女神的尊名,等待祂将我带回黑夜的神国。片刻后,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梦乡降临了。
但那却不是黑夜的国度。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条长廊中,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巨幅油画。画上画的多半是愚者圣典里的故事,有些画尚未完工,教会聘请而来的艺术家们仍围在画前忙碌。我认出这里是一座位于贝克兰德的愚者教堂。
我的手中不知何时起突然多出了一盏灯。
我擦亮那盏灯,一缕游魂从中飘出。那游魂的斗篷之下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嘴角的弧度温暖又熟悉。
我瞪大了眼,无声看着他,一个名字脱口欲出。
下一秒,我就遗忘了那个名字。他似乎动用了偷盗者途径的力量,将那个名字从我的脑海中抹消了。接着他领着我穿过回廊,引我提灯去看墙上的一张张壁画。我浑噩地跟在他身后,恍惚间,我从那些画中窥见了他一生的故事。梅林·赫尔墨斯,道恩·唐泰斯,格尔曼·斯帕罗,夏洛克·莫里亚蒂……那些广为流传的传奇,为人称道的佳话,都终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人间有无数化身,每一个化身的名字都将被编写进史册和诫典,永世被吟游诗人所传颂。
然后我们停在最后一幅画前。
画上没有末日来临的战争,没有城市一夜而起的奇迹,也没有波澜壮阔的海洋冒险。画上只有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的背影,一人在午睡,另一人则在玩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时间就在此定格成了永恒的模样。
这只是夏日再普通不过的一个闲暇的午后罢了。人们围在这幅莫名的画前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不知该如何为它命名。无人知道二位青年的姓名,也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那张画上浓烈又厚重、明艳欲滴的油彩之下,埋藏着怎样隐秘的泪水和心迹。
我忽然很想求一场火。我希望能有一场持续一万年的大火,能烧光世间所有的圣典、壁画和歌颂他的赞美诗,焚毁每一座为他塑像的教堂,雪山,点燃雪山,燎遍原野,直到愚者神像上的金箔片片脱落,重塑他的肉身。可是雪山万年不老,我要怎样在这样寒冷的人间,以血肉之躯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雪,不让他为人的灵魂熄灭?
我甚至无法接住他的一滴眼泪。
后来呢?你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尾了吗?
再次睁开双眼时,我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仍躺在船上。“奇迹号”不仅没有沉没,还载着我一路漂过了北海,抵达了西北航道的终点,停泊于西大陆的岸边。不光是我,莱娜夫人、米歇尔小姐,还有船上那些被我送走的人们,他们都已经成功抵达了西大陆。
佛尔思,你是否见过大海衰老的模样?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船舷、甲板和桅杆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西大陆漫长的海岸线也在一夜之间变得纯白。据岸上的人们所说,昨夜曾有过一场暴风雨,然而午夜的钟声敲响时,狂风骤雨却化为大雪,纷扬而落,轻柔又缓慢,平息了滔天巨浪。然而最为神奇的是,在那之后,海上忽起了一阵风,将所有迷失在羁旅中的船只吹出迷雾,吹向北方。
人们都说,那场雪是愚者先生降下的神迹。愚者先生会庇佑所有迷航于北海的人,让他们替他顺利重返他的故乡。
我却在想,那场雪会不会其实只是一滴经年未落的眼泪。我曾追寻他的足迹走过所有的空间与时间,看过世间一切奇诡的风景,只为接住他的一滴泪。 我想要接住他的泪,接住他所有沉重的乡愁,接住他。
可他却终化作白鸟,落在我的怀中,如雪片一样消融。
伦纳德·米切尔
The end.
*原曲是《Mary》。
【独仏】二次呼吸 Le Second Souffle 【2】
前篇:【1】
面前的三层别墅矗立在阳光里。
建筑整体材质为白色砖石,孟莎式屋顶大方美观,外墙精致优雅,每个房间窗口都装饰有盛放的红玫瑰。在这充斥着巴伐利亚风的城市里,这幢别墅是为数不多的法式建筑,从屋顶到前院都飘落着浪漫二字。
弗朗西斯手中拿着花束和诗集,站在院子的铁门前。春末夏初的暖意在身上漫延。
那名为玛莉亚的年轻小姐付钱给司机后,也跟了上来。
她对他说:“您请进来吧,这便是您的家……住所了。”
弗朗西斯下意识看了看她。
据这位玛......
前篇:【1】
面前的三层别墅矗立在阳光里。
建筑整体材质为白色砖石,孟莎式屋顶大方美观,外墙精致优雅,每个房间窗口都装饰有盛放的红玫瑰。在这充斥着巴伐利亚风的城市里,这幢别墅是为数不多的法式建筑,从屋顶到前院都飘落着浪漫二字。
弗朗西斯手中拿着花束和诗集,站在院子的铁门前。春末夏初的暖意在身上漫延。
那名为玛莉亚的年轻小姐付钱给司机后,也跟了上来。
她对他说:“您请进来吧,这便是您的家……住所了。”
弗朗西斯下意识看了看她。
据这位玛莉亚小姐所说,她会接他去“他在斯特拉斯堡的住所”。但是,如果说让一位小姑娘来负责接送战俘这件事便已经很难说通,那么这个所谓的“住所”则更进一步——简直毫无任何合理之处。
这里没有任何军人把守,无论怎么看都是座普通的民宅,干净温馨,院子里的大树树枝上甚至还挂着两个手工做成的秋千,一个漆成淡蓝色,另一个漆成兰紫色,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只是站在外面看着,就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一个幸福的家庭住在这里:男主人为家里的孩子(或是孩子们)做了秋千挂在树上,女主人抱着新鲜的红玫瑰放到每个窗口做点缀,小孩骑着木质小车在草坪上疯跑,到了午饭时间,便沾一身草屑回家,笑嘻嘻地边吃甜点边挨母亲的责备……
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看清了他们后,小男孩噔噔噔穿着小拖鞋跑出来:“玛莉亚!”
玛莉亚向他介绍:“这是海因里希,是我的弟弟。”
小男孩停在他们面前,目光转向弗朗西斯,肉眼可见的犹豫了好几秒,好像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您好,弗朗西斯先生。”
弗朗西斯忍不住被这小大人一般的举动逗笑了,也回了个礼:“你好,海因里希。”
看样子,这里的情况和他猜想的确实差不多。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对姐弟。说来奇异,这两个孩子虽然都是第一次见,但他对他们莫名有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让他不由得放松了点。甚至,此刻,站在这漂亮的庭院前,在阳光和微风里,他感觉自己脑内的混乱都轻了些。
金发的小姑娘不由分说牵住了他的右手——这亲热的举动让他有些诧异地微微睁大眼——那名为海因里希的小男孩也随即牵住了他的左手。两个小孩像商量好一样,十分有默契地拉着他向院里走。即使隔着手套,弗朗西斯也能感受到他们小手那热乎乎的温度,这竟让他一时有些失神,不由自主便由着他们牵着自己,一路穿梭过前院,进了门。
孩子们领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屋内和屋外的风格一致,光线充足,窗明几净,一切装潢都恰到好处,精致优雅又不至于繁琐赘余,从室内设计到家具风格都是弗朗西斯喜欢的样式。弗朗西斯还注意到,一些比较锐利的家具边角都包上了软边,似乎是防止小孩撞到。无论这家的家长是谁,他想,都一定很爱他们的这双儿女。
海因里希哒哒哒跑走又哒哒哒跑来,为他端来一盘果酱面包和一杯牛奶。弗朗西斯道了谢。
他其实不饿,但果酱的香气勾得他确实有点馋。于是他还是摘了右手的手套,拿起来咬了一口。
真巧,正好是他最喜欢的樱桃果酱。
沙发对面的墙上,有几个长方形的痕迹,比四周的墙体要更白一些,看起来像是那里本来有几个挂了很长时间的相框。真奇特,他想,这里也有和警/署一模一样的黑色挂画,几乎占据了半面墙。斯特拉斯堡现在流行这种风尚吗?
玛莉亚和海因里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齐齐看着他,称得上正襟危坐,好像想和他说些什么。但他们迟迟没有开始,好像在踌躇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或者只是在等他吃完手中的食物。
弗朗西斯看了看他们。两个孩子都有着漂亮的蓝色眼睛,在阳光里澄澈如天空。
他放下面包,主动开口:“你们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孩子们下意识看了看彼此。
玛莉亚犹豫着,搭在腿上的手指纠紧:“是的,我们确实有件事,想要告诉——”
“——‘现在已经不是1941年了’,是吗?”
弗朗西斯语气平静。
“……!”孩子们睁大眼。海因里希愣愣的看他:“……您知道了?”
弗朗西斯有些无奈的微笑起来。
“我或许身上受了点伤,头脑也确实有点不清醒。但不是傻了……”
自在街边长椅上醒来后,他便一直在观察,在思考。头脑中的不真实感逐渐褪去后,他便慢慢地、开始注意到了很多不寻常的事。小到自己身上干净、毫无伤口,大到整个城市的变化。虽然自战争爆发后他便再没来过斯特拉斯堡,但他知道这座城市绝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德意志一直想从自己手里抢走这片地,因此这里不可能毫无战争阴云,更不可能街道喧闹,鲜花盛开,游人如织,街头还有艺术家悠闲地演奏着圆舞曲。街道上陌生的房屋,警/察们身上从未见过的制服,坐在那模样新奇的车上时,窗外街景流过,在他眼里竟好像成了具象化的时间,在他面前穿梭。很多个瞬间,弗朗西斯都觉得自己应当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在金发小姑娘没注意的时候,他甚至用最粗笨的方法确认了一下这一点,掐了一下自己袖口下的手腕。然后他恍惚继续望向车窗外,手腕上皮肉的刺痛让他好像清醒了一些,也好像让他更加迷茫了些。
这不是梦。他现在知道了。
那这到底是什么?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弗朗西斯喃喃说出这句话,然后,好像在奇怪自己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似的失笑,慢慢摇了摇头。“以往柯克兰那家伙每次说这句话时,我都笑他读侦探故事走火入魔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自己也……”
他沉默了几秒。“所以,如果不是我终于疯了——而对这一点,我对于自己还很有信心——那么,就是发生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了吧。……我还在属于我的那个世界吗?又或者说……我还在属于我的那个时代吗?”
还没等孩子们开口,他又看向玛莉亚:“我记得方才在警/署的时候,玛莉亚,你问过我现在是哪一年。我说1941年。我现在能确定了,那不是正确答案。”
女孩张了张嘴,好像失去了声音。
“所以,请说吧,请告诉我。”
弗朗西斯望着他们。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
-
在这一天的早晨到来时,路德维希并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按照以往所有工作日那般,他于今天的六点半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饭,想念弗朗西斯的早安吻和早餐,打领带,出门,来到办公室开始他的工作。将近两个月过去,他终于在这个早晨交上了最后一份报告。朔尔茨先生的批复前一秒刚下来,他后一秒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前往机场。
自赫尔穆特·施密特先生开始,之后的历任上司都曾这么抱怨着对他说过,联盟关系的重要性自然不用赘述,但柏林才是你的家,你不应当让任何感情改变这一点。路德维希每次都郑重其事地说知道,明白,然后每次待工作一结束,仍然没什么能拦得住他回斯特拉斯堡的脚步。
“我已经答应了法兰西要回去吃午饭。”他正色道,“您总不能让我对我们最好的盟友失约吧?”
朔尔茨本就不多的头发又掉了一根,只得放人。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一切都没有延误。下了飞机,他上了车,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整。
好极了,时间正好。即使赶上了午间高峰,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能在一个小时后开车到家。他的爱人和孩子们就在家里等他……
然后,就像一开始所说的,在这一天的早晨到来时,他并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来电铃声响起时,路德维希正在道路上近乎凝滞的车流里。路上有的车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吵闹一片,路德维希把车窗升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微笑起来,接起电话。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那分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他以原来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眼睛一眨不眨,蓝色眼珠在阳光下几近透明。温度从他的指尖开始迅速散去,他在这春末夏初如坠冰窟。
窗外的喧嚣即使透过一层车窗仍然响亮,但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只有他的小儿子刚才迟疑着、轻声地、告诉他的事情。
在一开始,他几乎无法思考。大脑空白和无法理解之后,他甚至想用“这是个玩笑”来麻痹自己——但他非常清楚,无论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儿子,都永远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路德维希感觉喉咙死死收紧。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沙哑着找回自己的声音。
“……1941年?”
“……是的。”海因里希低声回答,“姐姐是这么说的。”
“确定吗?……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路德维希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然想到什么,急切问道:“他是受伤了么??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叫医生来看过?”
男孩吸吸鼻子,赶忙说:“vati你别急,玛莉亚确认过了,papa没有受任何伤。”
车流终于开始移动了。路德维希颤抖着手,在后面车辆催促的鸣笛声里踩下油门,将车靠边停下。他按下车窗,混合着刺鼻尾气的空气流入车内,以丝毫称不上温和的方式刺激了他的感官,让他短路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些。
1941年。即使他早已从那场战争的狂热里清醒过来,但他的一切记忆都仍刻在脑海里,那是他永远不允许自己忘掉的过去。1941年……蒙了尘的再度复苏。那不仅是弗朗西斯的噩梦,也是现在的他的。那时的狂热、残暴、野心、欲望,只是稍微想起,都会令现在的他不寒而栗,自心底里恐惧厌恶。那确实曾是他的模样,他从未也永不会否认这一点,他愿意在受害者面前下跪来请求他们原谅这一点。他用了将近四十年,才终于求得弗朗西斯的原谅,冷漠疏离的紫罗兰眼眸如今会带着温暖笑意于每一个早晨看向他。他为了留住那样的笑容可以做任何事。
而现在,八十年之后,甚至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到了懂事的年龄——事情竟要在这时回到起点了么?
他不由自主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那一瞬间恐慌袭上来,让他甚至一时无法呼吸。
“……vati?”
电话那头的男孩一直没得到回音,担忧出声。
“……”路德维希闭上眼睛,“……我在。”
男孩踌躇了几秒。“vati,我和玛莉亚都觉得,最好暂时别让……”
“海茨。”
路德维希打断了他。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睁开眼,说:“我现在回去。”
男孩的声音很是惊讶。“但是,现在的papa……”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海因里希。没有人比我更知道。”
路德维希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慢慢撕裂。他现在所说的每一个词都化作利刃,在他本就承载罪孽过去的灵魂上又添旧痕。那地狱般的时代……恶魔般的行径。他怎会不知道,怎会不记得。即使如今弗朗西斯已经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更何况,就算瞒着,他也迟早能从别的地方得知我们如今的关系。永远不要低估你们papa的能力,即使是在他最低谷的时候。”
路德维希攥紧手机,双眼直视前方。他的声音不再抖了。
“与其由他自己发现,不如由我来说。这样,至少,如果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我就在他面前。”
他是罪魁祸首,便应由他来赎罪。即使这场赎罪如今周而复始,他也是唯一不能逃避的人。
路德维希稳了稳方才轻颤的手,再次转动方向盘。
他汇入漫漫归家的车流,一路向家的方向去。
太阳落在他手指上,婚戒闪耀出光芒。
-
弗朗西斯坐在原处。
墙上的分针再度走过一格。
他用了大概十分钟来消化“现在已经是2022年”这一事实。只是在街边长椅上睡了一觉,醒来便到了八十年后——这种事无论怎么说出来都显得荒谬,但却真的切切实实发生了。弗朗西斯坐在那里,透亮的空气里,浮尘在缓缓漂浮。他无意识看着一颗浮尘,长久的看着它,直到它在一个明灭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两个孩子给他讲了很多。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再次说了他们的名字,并在这一次告诉他,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欧洲联盟”的意识体。在听到这两个词时,弗朗西斯几乎无法理解。欧洲,联盟,这听起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字眼,若是说部分结盟,还算说得过去,但——欧洲?这样一盘各有野心的散沙,何时竟能够聚拢在一起?
接着,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解,他们为他讲了战后发生的事情。从1945年战争结束(比他预想的要早些),他们讲了战争是如何削弱了欧洲诸国,两个超级大国的崛起标志着欧洲荣光散尽,世界被分割,欧洲国家几乎都跌入二三流之列。为了应对两极冷战格局的威胁,这盘散沙开始挣扎着寻求出路,为了未来,各国不得不消解过去的恩怨,谋求共同发展的道路。1950年“舒曼计划”,1951年《巴黎条约》,1957年《罗马条约》,1962年“农业法典”,1966年“卢森堡协议”,1967年欧共体建立,70年代《斯密森协定》通过又崩溃,1979年货币体系构筑成功,哥本哈根报告、伦敦报告、单一欧洲法令。1991年12月,欧共体马斯特里赫特首脑峰会举行,与会各国达成一致签署了《欧洲联盟条约》,欧盟诞生……
欧洲各国用了跌跌拌拌的曲折四十年,终于探索出了一体化的道路,欧盟成为世界新的一极,再度回到话语权的舞台。
这一切听起来都再合理不过,为了生存而摒弃前嫌——历史从不乏这样的先例。因此弗朗西斯虽有些惊讶,但并未怀疑。
但有什么最关键的……最重要的因素,他们并没有提到。
这两个孩子没有将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
-
面前的三层别墅矗立在阳光里。
建筑整体材质为白色砖石,孟莎式屋顶大方美观,外墙精致优雅,每个房间窗口都装饰有盛放的红玫瑰。
在这充斥着巴伐利亚风的城市里,这幢别墅是为数不多的法式建筑,从屋顶到前院都飘落着浪漫二字。
路德维希将车停靠在路边。
自他们搬来斯特拉斯堡,便一直住在这里。就是在这间房子里,玛莉亚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长为了如今的大女孩,海因里希由他和弗朗西斯大手牵着小手学会了走路。每个早晨,弗朗西斯会搂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薄荷味的早安吻,每个夜晚,他会给小家伙们用他能拥有的最温柔的声音讲故事书。房子内部的装修是弗朗西斯一手督办的,他曾几次试图帮忙都被赶走,于是无所事事的他用余下的木材给玛莉亚造了个秋千,待海因里希出生后,又在那个秋千旁加了第二个秋千。漆上些颜色吧,他后来在某个午后想,并且行动力极强的说干就干,提着油漆桶就去。他丝毫没注意到有油漆溅到了自己脸上,直到弗朗西斯站在大开的阳台窗口看着他止不住笑。法兰西把怀中的玫瑰放在窗台上,向他招手,他不明所以走过去,抬起头,他的丈夫用一块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污痕,然后俯下身,越过一丛鲜艳盛放的红玫瑰,笑着给了他一个绵长的亲吻。
以往他总是如此期待回家的时候。
这是第一次,他站在院子前,却难以抑制地感到忐忑。
弗朗西斯的记忆回到了1941年。
1941年的法兰西恨透了他。
路德维希停在庭院的铁门前。
他不会逃避。但要在拥有了弗朗西斯的爱的如今,再度面对那个恨他的冷漠爱人,这对于他来说太艰难了,就像一个失明的人,短暂的见到了太阳,又被剥夺了视力……
他竟迟迟难以迈出第一步。
-
——如果因为被霸权所胁迫,要由他来计划欧洲一体化。他应当从何处下手?
演讲要围绕核心。杀敌要直取心脏。若是想让一群狼乖乖听话,首先便要制服狼王。
如果欧陆国力最强大、仇恨最深重的两个国家无法和解,那么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应当从何处下手?
面对能严重威胁未来的局面,即使过去有血海深仇,作为国家,也应当是能和解的,且是必须和解的。既然已经酿成的惨剧无法挽回,那么,与其沉浸于悲伤和仇恨,不如冷静点、理智点,好好想想怎么避免这样的惨剧在未来再次发生。
所以,他应当从何处下手?
从第一次见到玛莉亚时,他就觉得她有些眼熟。在这里见到海因里希时,他那几分模糊的猜想更加确定了些。女孩的鼻子和嘴唇有着日耳曼血统的痕迹,男孩浅色的金发和眉眼轮廓则更是令他熟悉。两个小孩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细微的神情,都让他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极了自己,也有很多瞬间,觉得他们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所以,他应当从何处下手?
弗朗西斯本想连同他一开始的问题,一同问他们。有最关键的因素你们没有告诉我——以及,你们的双亲到底是谁。但还没等他开口,两个孩子似乎听到了屋外有什么动静,接连跑了出去。于是弗朗西斯独自坐在屋内,透亮空气的浮尘自他眼前飘过。
他的思维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以,
所以——
——他应当从何处下手?
弗朗西斯抬起左手,望着左手戴着的黑色手套,看了半晌后,将手套慢慢摘去。左手一寸寸露出来,和右手一样,干净、整洁、毫无伤痕。
他看着它。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一直困扰着他的异样感从何而来。先前因为一直被手套的触感遮掩,他没能准确感受到这种异样的触碰。现在,摘去了手套,他终于看清了。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
似乎是听到车的声音,家门打开了。
海因里希的小脑袋探出来,看到是路德维希,匆匆忙忙跑了出来。玛莉亚也接着跟着一起出来了。
他们跑到他的面前,脸色都有些不太好,急忙开口想和他说话:“vati!……”
但随即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又立刻放低了声音。
路德维希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发顶,声音低哑:“他现在怎么样?”
“状态还算好。在我们解释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已经不是1941年了。”玛莉亚轻声说,“于是我们把真实情况说了,告诉了他这是2022年,包括欧盟的建立、我和海因里希都是欧盟意识体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告诉他你们现在是……海因里希说,你想亲自和他谈。”
“是。”路德维希点点头,“这是我应当面对的。”
“vati,vati。”海因里希紧紧抓着路德维希的衣角,抬头看他,“papa会怎么样?”
玛莉亚也瘪瘪嘴。小姑娘这时候见到了另一个父亲,才终于允许自己眼圈红起来:“vati,papa不认识我们了。”她越说越难过,睫毛上挂了一颗泪珠,委屈又不敢放声说话,几乎就剩了气音,“我去警/署接他,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路德维希看得心疼,半跪半蹲低下身子来,将他们揽进自己的怀里,在他们耳边低声安慰:“我们会照顾他的。”
玛莉亚抹抹眼泪,抽噎着:“……但比起别的,我更害怕,他看见你会是什么反应。我想看到你们像以前那样拥抱、亲吻,不想看到你们不高兴……”
路德维希抬手给女儿擦去泪痕:“我也不想,玛莉亚。但这都是我曾酿成的错事,所以我必须得去见他。”
-
弗朗西斯微微眯起眼,歪过头,打量了一下那枚指环。
铂金质,并不夸张,镶了一圈小巧的钻石。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起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路德维希安慰着两个依靠在他怀里的孩子。微风也带不走小孩子们的抽泣和担忧,他只得一遍又一遍轻声向他们保证。
风吹过庭院,草坪沙沙,树叶簌簌,挂在树枝上的两个秋千被吹动,木头和麻绳摩擦的细微响动散在风里,又好像掩盖了什么声音。
直到终于让孩子们止住了眼泪,他站起来。
此时,正是日光最热烈的时候。
天地间一切都明亮得不真实,模糊在阳光里,好像就连不同时空的壁垒都能被打破,像隔了一面明镜,能看到彼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倒影。
他拉开原本掩上的门——
风在这一瞬间与呼吸共停。
他抬眼向前望去——
世界一片寂静。
-
海蓝色的眼睛撞上鸢尾色的眼睛。
—TBC—
——————————
理想:这章不多bb,必让我产品见面好吧
现实:…确实让他们见上面了(字面意思)
【渣翻】stage grandprix vol.15 2021 AUTUMN 黑塔myu全员问答
【个人自购自扫渣翻,有误请指正。】
【请不要二次上传其他的网站或者随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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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对新系列有何感想?
(座长長江崚行部分问题应该穿插在访谈里,但因为太长了字太多了眼睛好累不想看,后续看完再补)
植田圭辅(Japan 役):我觉得很幸福。final live结束后,收到了很多人在等待着黑塔myu的声音。能保持原本的阵容再次挑战新作,真的像是奇迹。
磯貝龍乎(USA 役):满脑子都是“让你久等了”的想法。我自己也很高兴。为了相信并且一直等待着我们的客人,我们一定会献上最好的表演!
廣瀬大介(UK 役):岁月如梭,上次公演后就没怎么和共演者的大家见面,很...
【个人自购自扫渣翻,有误请指正。】
【请不要二次上传其他的网站或者随意使用】
1.对新系列有何感想?
(座长長江崚行部分问题应该穿插在访谈里,但因为太长了字太多了眼睛好累不想看,后续看完再补)
植田圭辅(Japan 役):我觉得很幸福。final live结束后,收到了很多人在等待着黑塔myu的声音。能保持原本的阵容再次挑战新作,真的像是奇迹。
磯貝龍乎(USA 役):满脑子都是“让你久等了”的想法。我自己也很高兴。为了相信并且一直等待着我们的客人,我们一定会献上最好的表演!
廣瀬大介(UK 役):岁月如梭,上次公演后就没怎么和共演者的大家见面,很期待看到大家的变化。
寿里(France 役):让大家久等了!不过我也一直在等待着(笑)感觉像做梦一样,真的盼到了这个时刻……大概是这种心情。时间流逝我也四十岁了,但我希望尽情享受这一切!
山冲勇辉(Russia 役):总之非常开心。还能在黑塔myu中出演俄罗斯对我自己也是心灵的慰藉和成长。我们演员和工作人员对黑塔myu也有着不输粉丝的爱,非常期待新系列!
杉江大志(China 役):非常开心和期待。由衷感谢制作方让我们有机会重聚。
ROU(Austria 役):很高兴,个人作为作品的粉丝也很期待这次的黑塔myu。在前系列和工作人员、演员、粉丝的大家一起得到了巨大的成长,对作品的爱不断加深,所以非常期待这次的作品和团队如何熠熠生辉。
山田James武(Spain 役):超级开心超级高兴!我心里一直珍藏着那时的黑塔myu,还能和大家一起参与那个世界,真的充满感激之情。
高本学(Prussia 役):能回归黑塔利亚音乐剧我真的非常开心,而且演员阵容不变,对罗马诺新加入后的新系列充满期待,也希望自己能干劲十足地为客人们带来全新的普鲁士。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不要问我格式为什么不同)):很高兴能加入被爱着的团队和作品。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十分期待!
2.饰演的角色是怎样的性格?
植田圭辅(Japan 役):日本老实到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内心深处燃烧着一团火焰,是个非常深奥的男人。
磯貝龍乎(USA役):美国存在感非常强烈,我觉得美国是通过各种各样的邂逅和分别得以成长的,所以表面和内心完全不同(褒义的表里不一?)。当然新鲜感也很重要,希望能让大家看到有所成长的美国。
廣瀬大介(UK 役):嗯……根据时代背景不同形象也随之变化,所以很难说,但一定会说“红茶很好喝”。
寿里(France 役):我饰演的法国尼桑是个博爱、自由的人。尽情地挥洒爱意同时也很自恋。喜欢和英国拌嘴,逗弄他。喜欢美丽的事物。
山冲勇辉(Russia 役):俄罗斯是个很纯粹的人,性格乖僻但想要朋友,非常口直心快,甚至有时候会说出超出想象的话(笑),所以被旁人认为很可怕,交不到朋友。不过生气时说“korukoru”真的很恐怖(笑)。
杉江大志(China 役):中国这个角色容易被大家作弄和轻视,但其实很会照顾人,比任何人都更像哥哥。
ROU(Austria 役):深爱艺术和音乐,不同年代性格完全不同,在舞台上有时是节能(冷静)模式比较轻松,有时过于愤怒而疲惫,是一个偶尔有奇怪癖好的角色。我觉得基本上是比较轻飘飘的形象。
山田James武(Spain 役):我行我素、轻飘飘但心地善良的亲分,是可靠又帅气的大哥!
高本学(Prussia 役):普鲁士是本大爷式的自我而好战的角色,我觉得他是一个既有可怜之处又充满魅力的人。希望能传递给客人们普鲁士的魅力之处——帅气又有点搞笑。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傲娇到不知说是坚强还是软弱,和自己有相似之处所以感觉很亲近。
3.希望和黑塔myu中的哪一位成为朋友?
長江崚行(Italy 役): 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的德国。非常可靠、认真,感觉可以建立良好的关系,互相支持。
植田圭辅(Japan 役):日本,是很好的倾听者。
磯貝龍乎(USA 役):法国,红酒很棒,街道很美,时尚先锋。
廣瀬大介(UK 役):中国,我喜欢中华料理。
寿里(France 役):意大利,应该是最无害的(笑)。不过考虑到利害关系还是不要太接近。关系太好的话会被纠缠,所以适度保持距离最好。
山冲勇辉(Russia 役):奥地利君。会教我很多音乐,会邀请我到家里喝红茶,还会自己演奏各种乐曲!
杉江大志(China 役):德国,会一边抱怨一边细心照顾人。
ROU(Austria 役):美国,简单而大胆,相处起来很有趣。
山田James武(Spain 役):意大利,内心平静,自由最高(笑)
高本学(Prussia 役):大家都是很有魅力的角色。我想和西班牙和美国成为朋友,因为他们都是开朗积极的性格,成为朋友会很有意思。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美国,理由是找不到比“最好”更好的词。
4.希望黑塔myu中的哪一位成为哥哥?
長江崚行(Italy 役): 美国~磯貝(龍乎)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了,和他在一起非常开心。我对磯貝桑的崇拜已经超过极限了(笑)请一定要当我哥哥!
植田圭辅(Japan 役):普鲁士,不会说太多但很直截了当富有领袖魅力的大哥。而且和情绪高涨的哥哥待在一起很开心。
磯貝龍乎(USA 役):英国,还需要理由吗?(笑)
廣瀬大介(UK 役):没有……(笑)我想要独立(笑)。
寿里(France 役):当然是法国尼桑?有成熟的文化,语言也很美丽,更重要的是——是法国,如果有法国做哥哥的话,一定能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山冲勇辉(Russia 役):果然是德国君吧。非常可靠、温柔,偶尔也会很严厉的哥哥,会好好地保护我!
杉江大志(China 役):中国,最最温柔的人,无论你犯了什么错误都会原谅你。
ROU(Austria 役):英国,如果哥哥是英国,作为弟弟的自己也会很受欢迎,感觉很帅气。
山田James武(Spain 役):当然是亲分了!帅气、可靠又温柔,不很完美吗!!!
高本学(Prussia 役):普鲁士,虽然自己经常任性地到处折腾,但非常为弟弟着想。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还是美国呢!因为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
5.希望黑塔myu中的哪一位成为弟弟?
長江崚行(Italy 役): 英国。小时候的英国吧(笑)如果是小时候的英国,毒舌、自大的地方也会觉得很可爱。作品中是美国是弟弟,英国是哥哥的设定,但我的感觉正好相反。可靠的龍乎桑和年下的(廣瀬)大介的组合感觉好可爱(笑)。
植田圭辅(Japan 役):意大利,稍微费点功夫就可以。
磯貝龍乎(USA 役):露西亚,
廣瀬大介(UK 役):日本,想吃和食。
寿里(France 役):日本,想温柔地对他,或者说想被他叫“哥哥…”(笑)
山冲勇辉(Russia 役):日本君,平易近人、彬彬有礼、令人骄傲的弟弟。
杉江大志(China 役):意大利,会边听你讲话边“嗯嗯这样啊”。
ROU(Austria 役):无。每个角色都太浓厚了绝对不行(笑)如果给我意大利面和披萨,就选择老实点的意大利吧(笑)
山田James武(Spain 役):中国!天真烂漫的角色。有弟弟的话就想去照顾他,总之会很有趣(笑)!
高本学(Prussia 役):意大利,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表都非常可爱,温暖的地方非常有弟弟感。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罗马诺!(笑)意外地会想照顾他。
6.希望和黑塔myu的演员们召开什么世界会议?
長江崚行(Italy 役): 什么好呢(笑)。前系列第二弹时关于“磯貝桑能不能跳远的问题”成了现场话题。听说他助跑了无法跳起来。所以有好几次让龍乎桑跳来跳去的迷之时间(笑)那真的很好玩,因此想探索大家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情然后一起起玩,了解大家未知的一面~
植田圭辅(Japan 役):充满笑声的。okki(Russia 役 山冲勇辉)太纯洁可爱了(笑)
磯貝龍乎(USA 役):三十岁后的抗衰老。限制糖分摄入是错误的!?应该通过保健品来补充维生素?
廣瀬大介(UK 役):寿里桑为什么不会老呢?
寿里(France 役):接下来是谁要改名,还有改名的名字。(补充:黑塔myu后,USA役 磯貝龍虎 改名为 磯貝龍乎,演出家 吉谷光太郎 改名为 吉谷晃太郎)
山冲勇辉(Russia 役):将来的梦想和对未来的展望!因为平时聊起来会觉得很尴尬所以没怎么聊过。
杉江大志(China 役):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的会议。一边交流着各国引以为豪的料理一边思考新的菜谱,应该会很开心。
ROU(Austria 役):自己现在的职业,还有绝对不会动摇的重要的事情。
山田James武(Spain 役):磯貝龍乎的脑内(想法)。
高本学(Prussia 役):好吃的米饭小菜?之类的话题,虽然是很日常的话题也能聊得很起劲,所以我想就日常生活常见的话题召开世界会议。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为什么大米成了日本的主食?
7.排练时有何希望?
植田圭辅(Japan 役):岁月流逝,大家都上年纪了呢(笑)好好把握自己的体力,把最好的表现传递给大家!
磯貝龍乎(USA 役):每天都去吃烤肉!
廣瀬大介(UK 役):致(演出家,即导演)吉谷桑,请刮胡子,我喜欢没胡子的你。
寿里(France 役):okki(山冲)桑,舞蹈练习请多多关照。还有你教我的时候我估计会顶嘴,对不起!
山冲勇辉(Russia 役):为了变得更亲密一起来运动吧(笑)
杉江大志(China 役):和再次聚集在排练场的大家一起全力以赴、认真地开着玩笑就很幸福了,就像那时候一样。
ROU(Austria 役):这次应该也有舞蹈,请教我像舞蹈的摇摆、转圈等动作,请多多关照。
山田James武(Spain 役):请一定一定……要做即兴。
高本学(Prussia 役):共演的大家都是幽默有趣的人,这次也一起从排练到公演都爆发个性,尽情享受吧!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希望能好好相处,不要欺负我?(笑)
8.给读者的留言。
植田圭辅(Japan 役):让您久等了!对我自身而言黑塔myu也是非常重要的作品,非常感谢让我出演日本这个角色。日本以及支持我的人,希望做出能传递感恩和世界和平的作品!
磯貝龍乎(USA 役):大家注意到了吗?大家都在想“这次是认真的吗?”不是的哦,我现在一边吃着照烧汉堡一边回答问题。咬下第一口酱汁就喷涌而出,现在手黏糊糊的,嘴边沾满了酱汁和蛋黄酱。大家久等了这就是磯貝!之后又是忙碌的一年,希望大家follow me~!
廣瀬大介(UK 役):我希望尽我所能让到场的每个人都露出笑容。如果能让大家产生“明天也要加油”的想法就更幸福了。
寿里(France 役):作为新系列复活了……在这种时候的意义等等,当然有各种各样的意义。不过我相信在演出的时候,大家会全力以赴去享受黑塔myu~我非常期待和大家一起共享这段美好的时光。让我们一起笑着等待那个时候吧!
山冲勇辉(Russia 役):这次作为新系列的黑塔myu复活了,这一定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着黑塔myu的大家。希望借助大家的力量,再次献上新的黑塔myu。
杉江大志(China 役):黑塔myu回归了!虽然还不清楚会是怎样的作品,但我想一定是和那时像玩具箱一样的感觉,箱子中装了什么玩具呢?我从现在开始就充满想法了,排练时也会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
ROU(Austria 役):新角色自不必说,我也很期待和之前没有合作过的西班牙会产生怎样的交集,还有见证舞台上“学”的成长。希望能和粉丝们以同样的视角在舞台上一边享受着作品一边努力。就个人而言,我担心自己记不住台词(笑,和大介同病相怜了)所以先从好记的地方开始。(ROU君太文雅了,好难翻)
山田James武(Spain 役):再次和成员重聚黑塔myu发自内心高兴的同时,也很害怕意料之外的即兴表演暴风雨在等待着我!(笑)但更多的还是期待!!!新系列……再次和大家一起……我也太幸福了!!!
高本学(Prussia 役):我十分感谢能再次在客人们面前饰演普鲁士,为了成就比以往更棒的作品,请一定约好在剧场相见。
樋口裕太(ロマーノ 役):请允许我再次介绍,我是饰演罗马诺的樋口裕太。虽是作为新角色出演,但为了不辜负世界观和粉丝们的期待,我会努力饰演好罗马诺!
【个人自购自扫渣翻,有误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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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来自过去的海盗(八)
此章过渡,稍等一会就发第九章
“这不是真的!”玛利亚拽着温莎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条新闻,希望能够发现一些伪造的成分。然而,她很快的发现,从地点到时间都都跟事实对得上。
“就在我跟Vater到达房间的前几分钟,”玛利亚不可置信,“看看亚瑟身上的包裹,那些应该是衣物和牙刷之类的。”
玛利亚想起她搜寻房间时弗朗西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愤怒极了。
“我以为是有误会的!但是没有!他明明可以好好说的,如果他们没有事情,那么亚瑟为什么会逃跑呢?”
温莎默默地抽了另一张纸巾给玛利亚。
与此同时,联合国的会议室里气氛越发的诡异。
美俄不互怼了,中英眉来眼去,正常的阵营直接交叉了,还有...
此章过渡,稍等一会就发第九章
“这不是真的!”玛利亚拽着温莎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条新闻,希望能够发现一些伪造的成分。然而,她很快的发现,从地点到时间都都跟事实对得上。
“就在我跟Vater到达房间的前几分钟,”玛利亚不可置信,“看看亚瑟身上的包裹,那些应该是衣物和牙刷之类的。”
玛利亚想起她搜寻房间时弗朗西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愤怒极了。
“我以为是有误会的!但是没有!他明明可以好好说的,如果他们没有事情,那么亚瑟为什么会逃跑呢?”
温莎默默地抽了另一张纸巾给玛利亚。
与此同时,联合国的会议室里气氛越发的诡异。
美俄不互怼了,中英眉来眼去,正常的阵营直接交叉了,还有德法,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会议上。
除了费里西安诺坐在路德维希的旁边呼呼大睡,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本田菊意外的没有认真听会,反而时不时看一下手机,目光在亚瑟和弗朗西斯中间来回扫视。
慢慢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看手机了,时不时还有几分同情地目光扫向路德维希和阿尔弗雷德。
不管怎么说,会议是圆满结束了,没有争吵,没有剑拔弩张,真好啊。
散会后,安东尼奥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我现在不会告诉你哥哥的,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还是需要空间俩人慢慢解决的。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压制基尔伯特的怒火,我也不是不能帮忙。”
路德维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嘿,路德。”阿尔弗雷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安东尼奥,你也在呀。”
安东尼奥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阿尔弗雷德:“哎,阿尔,你的心情我们都懂,北约军费的事情我们可以商量提高一点,你也不要太伤心。”
“啊,什么?谢谢...”阿尔弗雷德一脸懵懂的看着安东尼奥离开,他感觉最近自己身边的人都怪怪的。
算了,欧洲奇怪的老家伙们太多了。阿尔弗雷德怂怂肩,跟同样莫名其妙的路德维希对视了一眼。
“我们聊聊...”阿尔的话又被人打断了。
“阿尔,”是马修,他似乎有些忐忑,“你还好吗?”
阿尔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兄弟,再看看周围离开的人们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对,还有路德维希。
“你们都怎么了?”阿尔烦躁地挠挠头,“我很好啊。”
“那就好,你也知道,你们的话,我会很为难的。还有路德,祝你也愉快。”马修急匆匆丢下这一句,便有些慌张的离开了。
路德维希和阿尔弗雷德更加莫名其妙了起来,路德皱着眉头推了推在自己身边的费里西安诺。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费里。”路德艰难地描述着,指了指自己和阿尔。
“没有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费里乐呵呵地回答,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睡了一整个会议,完全没有注意群里传疯了的新闻图。
阿尔直觉眼前这个人不靠谱,转头扯住了经过的本田菊。
“生活还是很愉快的,两位!”本田菊在阿尔目光转过来的一瞬间就开口了,声音里满是悲壮,“两位请不要过于悲伤!”
话音刚落,他便飞一般地跑走了。
“喂...”阿尔的询问还没有出喉咙口呢,他震惊地看着本田的背影,“这都什么毛病啊?”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伊万穿过人群向两人走来。
“你,也要鼓舞我们吗?”阿尔转过身看着伊万,试探地问。
“什么?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美国佬。”伊万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整整一个会议都在考虑王耀和亚瑟的事情,根本无暇在意其他。
倒是有几个人向他表示最近可以看美国的笑话了,伊万想了想,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他看来,美国一直都是个笑话。毕竟,眼前这个意识体看上去脑子就不怎么好。
当然,伊万不会想到,就在这么两句对话中,阿尔弗雷德忽然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死对头无比正常,嗯,还有路德维希。我们仨真正常啊。
这个世界准是有些毛病。亚瑟在经历了无数人的注目礼,和根本听不懂的话语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先是安东尼奥过来揽住了他和弗朗西斯的肩膀,语气那叫一个意外深长啊。
“不错啊,两位。年轻有活力的小弟弟满足不了你俩了吗?你俩也不怕被基尔伯特打击报复!”安东尼奥拍拍两人,“这下老欧洲的绯闻成真了,有勇气!”
亚瑟和弗朗西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深深地觉得西班牙人吃错药了。
接着,马修跑了过来,腼腆温和的男孩似乎有些无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对着亚瑟和弗朗西斯说:“如果是两位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我一定会支持,祝福的!”
亚瑟和弗朗西斯瞠目结舌。
紧接着,本田菊走了过来,只见日本人一个深深地鞠躬,开口就是四个字:“百年好合!”
亚瑟和弗朗西斯感觉眼角膜都要瞪裂了,亚瑟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不了这个成语,他颤颤巍巍地转身看着王耀。
“他刚才说什么?”亚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啊。”王耀死死地盯着伊万和阿尔,想也没想地回答,“我现在真的觉得他俩有问题。”
“这些人准是有毛病...”弗朗西斯喃喃自语。
亚瑟看看弗朗西斯,觉得自己有毛病,因为他居然觉得今天的弗朗西斯很正常?!
还有王耀,王耀也很正常!亚瑟连忙安慰自己,他悄悄挪开靠着弗朗西斯的身体,凑近了王耀,跟他一起研究起伊万和阿尔来。
等等,阿尔和路德维希怎么回事?
亚瑟震惊地看着那边的路德维希递给了阿尔弗雷德两个小东西,然后两人亲亲密密地放在袖口上比划。
旁边的弗朗西斯也皱着眉头仔细看,忽然反应了过来,那是今天中午刚刚被路德维希搜查到的袖扣!他一定是在询问阿尔弗雷德!
弗朗西斯连忙大声转移注意力:“今晚我们可以带玛利亚和纳撒尼尔出去吃点东西什么的...”
“琼斯在干什么!他晚上还跟伊万亲亲密密,现在就跟路德维希搞暧昧吗?”一直盯着那三个人的王耀忽然气愤的出声,打断了弗朗西斯的话。
什么?阿尔和伊万?弗朗西斯磕巴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望过去。
上帝保佑,可怜的柯克兰。
弗朗西斯幸灾乐祸的想。
“我们应该跟他们谈谈。”温莎把照片,新闻,和裤子摆好,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可以着个击破,据我所知目前国际上没有什么大事,应该就是他们自身的感情出了问题。”
“不能就这么放弃,我相信papa一定是有原因的。”玛利亚难过的说。
“Dad一直很爱daddy,”纳撒尼尔红着眼睛说,“他的钱包里还是daddy小时候的照片呢。”
哦,那也许只是因为小十三洲是他的白月光罢了。温莎面无表情的想。
“总之,统一战线,我们先把他们约出来谈谈,再修复感情吧。”温莎说着敲了敲小黑板,“就说巩固家庭感情怎么样?我们可以去新开的那家游乐园。”
玛利亚和纳撒尼尔点点头。
英格兰拎着一包衣服和一根搓成绳子的床单在街上闲晃,他没有任何联系工具,房卡也不在自己手里。
去哪里好呢?英格兰一边思考着一边把床单系在腰上充当了腰带。
一个白人小孩跑了过来塞给他一张绿色的纸币,很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流浪汉。
英格兰眨眨眼从包里掏出一个宝石饰品递给小孩,一脸诚恳地发问。
“劳驾,这里适合吃东西,玩耍,欣赏风景的地方是哪里?”
白人小孩玩着那块宝石饰品,在听到玩耍这个词时眼睛亮了起来。
“游乐园,那是所有人最喜欢的地方!”
游乐园,英格兰默默记下这个词,所有人喜欢的地方,那真不错。
他挥了挥手,学着弗朗西斯的样子打了一辆出租车。
“劳驾,去游乐园。”他说。
“游乐园?哪一个?”司机问。
“都可以。”英格兰想了想,“去最新颖的那个。”
“哦,确实有家新开的游乐园。”司机说。
【米英】欧洲共同摇滚 1-4
欧洲共同摇滚
米英 / 国家设定 / 英伦入侵时期 / 乐队捏造
1972年1月22日,英国于布鲁塞尔签订条约正式加入欧卝共卝体。同一天,火爆全球的70年代英伦入侵代卝表<狼蛛乐队 (The Tarantulas)>的欧洲巡演恰巧来到布鲁塞尔站。而正因此,这一天成为了摇滚乐史上最为经典、精彩、传卝奇、而悲伤的日子——狼蛛的主唱亚瑟·柯克兰在演出进入安可阶段时从5米高的升降舞台上坠落,完美的仿佛机械计算好的头部正中心着地,当场身亡。狼蛛乐队的吉他手,亚瑟·柯克兰的......
欧洲共同摇滚
米英 / 国家设定 / 英伦入侵时期 / 乐队捏造
1972年1月22日,英国于布鲁塞尔签订条约正式加入欧卝共卝体。同一天,火爆全球的70年代英伦入侵代卝表<狼蛛乐队 (The Tarantulas)>的欧洲巡演恰巧来到布鲁塞尔站。而正因此,这一天成为了摇滚乐史上最为经典、精彩、传卝奇、而悲伤的日子——狼蛛的主唱亚瑟·柯克兰在演出进入安可阶段时从5米高的升降舞台上坠落,完美的仿佛机械计算好的头部正中心着地,当场身亡。狼蛛乐队的吉他手,亚瑟·柯克兰的亲卝哥卝哥斯科特·柯克兰因此事卝件遭受毁灭般的精神冲击,于当晚在乐队下榻的酒店自卝杀身亡。2022卝年,在传卝奇摇滚明星柯克兰兄弟逝世50周卝年之日,那一天演出当晚亚瑟·柯克兰使用整场的,那把Union Jack花纹的电吉他,作为其遗物与重要的当代文化遗产于纽约曼哈顿进行拍卖。
<1> 狼蛛
“我需要找份新的工作。”这是开门之后苏格兰说的第一句话,他手上提着一些调好装瓶的金汤力,身上没有酒气,还没开喝,还没喝醉,这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信号。英格兰拉着玄关的门把手,用眼神严厉地督促兄长进门换鞋。
苏格兰被他的这一举动惊讶到了。“什么意思?”他显然本没有进门拜访的打算,“只是来通知你,我被炒了,而给我介绍这份狗屁工作的你负百分百的责任。为什么被炒?因为高贵的美国土鳖客户们说他们听不懂我的苏格兰口音。”
倒霉的英格兰和他的倒霉哥卝哥苏格兰已经各自作为普通人类工作了十几年了。作为国卝家意识,在二战结束前的一千多年里,他们都像其他的所有同类一样,在各自的政卝要机卝关以化名和特殊身份担任或多或少的政卝治顾问或类似外交家的角色。
国卝家人类的存在是顶尖国际政卝治舞台上半公开的秘密。普遍来说,各国政卝府会每十年左右帮他们更新一次身份信息,厚卝颜卝无卝耻地重新编造给这些百千年岁数的妖怪们的id出生日期,以使得他们身卝份卝证上的年龄符合他们的外貌。与此同时,除去一些战时、自卝然卝灾卝害、疫病之类的特殊情况,政卝府一般会给他们开出相当不菲的薪水,以使他们具备能过上顶层阶卝级生活的经济条件,至于怎么过,那是取决于国卝家个人的事,普遍情况下国卝家机卝关不会干预。
这显然不是现在英格兰与苏格兰的处境。
“我对你的失败人生没有兴趣,”英格兰监卝督着兄长换好鞋,走进家门。他飞快地提着苏格兰带来的酒精饮料走向厨房,又飞快地把酒倒进两个XXL号玻璃杯里——那一般是德国人喝啤酒时的容器单位,显然不应该是金汤力该在的地方。
“那听听你的失败人生?”苏格兰接过其中一个大到滑稽的玻璃杯,“这世界到底他卝妈卝的发生了什么?你已经被第101次拒绝加入欧卝共卝体,而我他卝妈卝的失业了在找工作?”他痛饮一口,本来就没用心关上的脏字栅栏逐渐打开,“我的上一份工作甚至是他卝妈卝的给法国酒商当翻译?他们酿的最老的酒有没有我他卝妈卝的一颗精卝子年纪大?”
英格兰看上去没有被对方的情绪动容半分,“你说你因为口音被炒了,”于是他也痛饮一口,“你能说好任何一种旁门邪道的英语,只要你想,没有美国人能听出来你从哪来。”
“你能不能,”他的哥卝哥像是听到天方夜谭,“摇滚,摇滚一点?我现在出门左转去唱片店抓两个喝高了的大学卝生都比你有种。披头士都他卝妈卝的快帮你重新收复美洲了,你却还在这想着做美国人的狗。我他卝妈卝的是苏格兰,我凭什么得装别人的口音?就为了这份傻卝逼工作?我在乎?你在乎?别开这种恶心的玩笑了。”
“这就是我正准备要说的。”最出乎意外的是,英格兰对这番人身攻击似乎一点恼怒的情绪都没有,仔细一看,他的XXL号酒杯已经进度过半,“我也被炒了。”
失业者英格兰的上一份工作是英国福特的汽车工程师,这一横行霸道的美国企业显然不是他求职路上的首选,英国本人并非不想为自己的民卝族企业出一份力,但是比起这些,抓卝住眼前得到的机会,养活自己本人才是时下的头号紧急。英格兰在英国福特工作了两年,一周前他前往纽约出差,在福特的股东大卝会上见到了美利坚合众国。显然,对方的个人经济状况已经不仅限于白宫发放的工卝资,而夸张地蔓延到了一些美国龙头企业的核心股份。
出差结束,回到伦敦后,他便得知自己被来自美国董事会高层的某股神秘力量直接开除。这是美国对他频繁向欧卝共卝体卑躬屈膝,以求欧罗巴大卝陆将不列颠小岛从恶卝霸USA魔爪中解卝放的乞丐行为的警告也好,还是他亲爱的弟卝弟本人单纯想看他出丑的恶意玩笑也罢,无论出于哪种目的,对方都成功了。
“我说,”英格兰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我失业了。而我的下一份工作会是我自己的摇滚乐队。”他握拳,伸到兄长面前,“你是不是在找工作?”
苏格兰瞪了他一会,迅速确认了这不是一些毫无头绪的醉酒玩笑以后,同样放下了酒杯,伸出拳头。他们轻轻碰了拳,然后就像走在路上踩到狗屎般互相嫌恶地收回。借着剩下的金汤力,英格兰与苏格兰拿出电吉他和骰子胡乱地写了一首歌,胡乱地填进了毫无意义的词,随后兄弟两拿着吉他出门左转来到唱片店抓到两个喝高了的男大学卝生。大学卝生们的祖国以乐队邀请的名义给他们弹奏了五分钟前刚刚作出的曲子。曲子才弹了三十秒,两位大学卝生就立刻带着贝斯和鼓棒加入了乐队。
传卝奇摇滚乐队<狼蛛>就这样诞生了。
“你知道吗,Bitch和Son of a Bitch这两个词就像为你和英国量身定制的,拿来骂任何无辜人类我都会替他们惋惜。”
“得了吧,英国卝会觉得这是在夸他,”合众国反驳,然而法兰西说完后便从电卝话另一头挂断,没能收到这有气无力的异卝议。“你跟他说我爱你,他立刻就像见鬼了一样要跟你保持至少10米的安全距离;你骂他婊卝子,他立刻就像牛皮糖一样笑嘻嘻地贴过来说‘找我吗?’”嘟——嘟——嘟——美国对着对面的忙音自言自语,“啊,但我可没跟他说我爱你啊,别误会了,”他不知道在担心一连串的电子音中的哪一位听进了他的抱怨,辩解之后便匆忙挂了电卝话。
美国需要改一改他喜欢对号入座,有时被害妄想严重的毛病。宇宙第一最近非常敏卝感,越南、布拉格、斯拉夫、避卝孕药、共卝产主卝义者、嬉皮士、煤炭与钢铁,他能举出一万个名词以证明全世界都想害他,而他只是个楚楚可怜的未成年小男孩,试图在这个阴险狡诈的残卝忍世界中维护自己心爱的玩具和小小地盘。
然而,眼前时下,让他的被害妄想发挥到极致的名词只有一个。“Tarantulas,”美国本人极尽经典的西海岸夹子音,用最经典的美国方式读出了这个在他眼里因过于冗长而失去存在价值的单词,“为什么是狼蛛?”他的眼前是一盘刚刚播放完的磁带。这是因两个月前发行的出道专辑而一夜全球爆红的狼蛛乐队的首张磁带EP。
玩些侦探游戏吧。他手里的这张磁带并不普通,磁带盒上乱七八糟的马克笔字痕暗示这也许是一张价值高昂的乐队成员签卝名限卝量磁带,然而狼蛛乐队并未发售过任何签卝名版音像制品——因而也许它是直接来自于乐队关系者的一份礼物。礼物?让我们拉近放大镜,不难发现主人公所处的房间里挂着一本显眼的日历,今天是1967年7月4日,这一天在平凡的七月里被日历的主人用荧光色马克笔显眼地标了出来,日期的上方贴着一个蛋糕的贴纸。
综上所述,今天是房间主人美利坚合众国的生日,而他如临大敌般拿着的这张,也许全球仅此一张的签卝名磁带则是一份充满爱的宝贵生日礼物。狼蛛乐队的这些歌曲早已传遍美国的大街小巷,即便他不想听也不得不听——美国一直想试图无视这桩闹剧,然而,这次从英国那里正式收到这份唱片,甚至还是作为他的独卝立日礼物时,美国实在无法再掩盖自己迅速膨卝胀的被害妄想。他手里的这张磁带是射卝向肯尼迪的子弹,是带着中程导弹开往哈瓦那的鄂木斯克号……这张征服全球的唱片可以是一切凶险的,不怀好意的化身,它可以是任何东西——除了来自母国的爱与祝福。
这张唱片里每一首歌的每一个词都像是针对合众国的讽刺,诉说爱的、诉说操卝蛋生活的也罢,诉说叛逆的正好,诉说自我的更甚。不仅如此,“狼蛛,”合众国从自己的书房里翻出一本陆上生物百科,“他没理由起这么奇怪的乐队名,一定有什么,一定有什么是在讽刺我……”,美国对着狼蛛的那一页仔细阅读,“狼蛛的寿命平均为6-10年”,他立刻懂了些什么,“他在讽刺我,这样下去再过6年北约就会原地解散。”
当美国仍在仔细品读百科全书上的狼蛛条目时,他的电卝话又响起了,来电者是几分钟前对他进行了人格侮辱后挂断电卝话的法兰西:
“Bonjour,美国,你刚刚不是打电卝话通知我一个月后的北约会卝议取消,改为英美双方会谈吗?”法国听上去心情比刚才骂人是婊卝子时的心情好了许多,“你可以更改日程了,因为英国不会来参加。”
英国?英国本人已经有十多年不常出现在正式的国际外交场合了,自从那一事卝件发生以来,英格兰与苏格兰都在以普通中产阶卝级的身份工作,只有在重大国际条约签订、殖民地独卝立之类的关键场合才会现身。因此一次普通的双方会谈没有英格兰本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美国的沉默代卝表催促法国的解释,而法国似乎很享受世界第一的这种困惑,他顾左右而言他地卖了半分钟的关子,精准地在美国不耐烦之前选择坦白,他拿出自己刚拿到手的电报,朗诵了起来:
“狼蛛乐队今晨宣布开启北美巡演。第一站美国纽约,日期是原定的英美双方会谈当天。唐宁街10号全疯了,被公卝务员供薪体卝系开除后祖国拉着他哥卝哥去当了摇滚明星,国卝家意识体选择这么高调的生活方式本就是历卝史首次,而大规模的海外巡演必然招致潜在的严重安全问题。MI6全副武卝装,首相正召集外卝交卝部召开紧急会卝议。10号的这种紧急状态起码会持续到乐队的美国首演结束,由于人力资源紧缺,英国外卝交卝部将在30天内暂停参加非重大国际会卝议。”
美国挂断了电卝话。他冲下楼打开信箱掏出今天的报纸,果不其然,纽卝约卝时卝报的首版头条既无关独卝立日,也没有满大街的反战游卝行标语,这份美国蓝营第一大报的头版上赫然印着穿着皮夹克的柯克兰两兄弟——愚蠢的人们认为这两张脸是不列颠年轻的摇滚明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欧洲尽头的日落岛国本人。
“The Tarantulas are coming to America”,美国读出了报纸的头条。
<2>内阁与狗
“我需要一天假,”美国在内阁部卝长会卝议上宣布,“8月3日,没有理由,我已经三年没休假了,再不休假我会猝死,这会带来很多后果,白宫会起火,五角大楼会爆卝炸,当我复活之后我会陷入短暂的精神失常,而这段时间足够我按下三叉戟的发射按钮。都听好了,你们所有人想活命就必须放我休假。”
这是一种很典型的冷战时代的合众国,你永远分不清他恶劣极致的威胁究竟是认真还是玩笑,生活在这个时代,将美国荒唐的暴言认真对待永远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探测他的真心与底线成为了一种不可能。当然,面对内阁的老熟人们,合众国其实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争取合法的休假权卝利。虽说他确实连轴转了好几年,但他在国卝家机卝关内部的待遇跟那可怜的,被10号扫地出门最后只能组乐队谋生的岛国兄弟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卝下。他大可直接在8月3日当天翘班消失,回归之后估计也没人胆敢会因此向他追责,而他长达三年的零休假记录更是没人逼卝迫,完全出于自愿——前情提要,美国正处在被害妄想非常严重的人生阶段,不间断的工作会使他的思考空间减少一些,使他脑中的假想敌声音放轻一些。
“8月3日,”国防部卝长提问,“难道是狼蛛纽约演唱会?”
“我是一个联卝邦制民卝主国卝家。”美国向内阁成员们介绍自己的政体,“我认为美国公卝民应该有不受干扰的权卝利,对于不合理的干扰私人领域、公开令人困窘的私人事实的行为,我有权卝利以侵犯隐私的名义提起诉卝讼。”
“他在进行一种未定论的推测,而您刚刚其实变相承认了请假是为了去看英格兰与苏格兰的演唱会,”内阁秘卝书长将国防部卝长从祖国的招牌无卝理卝取卝闹中解救出来,“司法部卝长今天没能出席,正是因为FBI今明两天都要开卝会,”他掏出一本厚厚的文件,“针对狼蛛纽约演唱会的重大国土安全隐患。”
“FBI那边并没有想限卝制您行动的意思,”国土安全部卝长接力,“您提出的休假要求完全合情合理,只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内阁、FBI、CIA的唯一期望就是,请您一定要谨慎地行动,不要做出像英格兰先生、苏格兰先生那样的举动。”
美国瞟了一眼那叠文件,对它们兴趣缺缺,“那样的举动?”他在喝咖啡,声音被闷在了杯盖里,“哪样的举动?”
“用通俗一点的词语来描述的话,”总统开口说道,“不要像他们那样‘叛逆’。”
此时此刻,叛逆的英格兰正在同唱片公卝司签下一张专辑的分成合约。狼蛛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大受成功,这对于他和苏格兰来说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们并不是人类,而是孕育了当下英伦摇滚风卝潮的容器本身,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因而创作受人类欢迎的摇滚歌曲、成为被仰慕的摇滚明星对于当下的他而言,比起拿回自己非洲美洲的殖民地,比起落魄小岛东山再起,拯救英镑汇率这些不可能的任务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从唱片公卝司走出来之后他直接前往录卝音室,苏格兰已经录好了几首新专辑的歌曲的吉他部分,而他现在要去录上自己部分的吉他和人声。自从狼蛛乐队成卝立以来,他和苏格兰在一起的时间已多到超越了两个人彼此都可以承受的范围,因此在私下乐队运作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避开各自的工作时间。媒体对兄弟乐队的标签大加炒作,而他与苏格兰也懒得在镜头面前表演兄友弟恭——拜托,他们是他卝妈卝的摇滚乐队!想骂就骂!想吵就吵!想打就打!展现真我,拒绝伪卝君卝子!
问题来了,如果一个人的真卝实本质就是一个伪卝君卝子,那么做伪卝君卝子是否仍是一件不本真,不摇滚的事?这是英国摇滚路上遇到的微小的个人认同危卝机。他走进录卝音室,录卝音师还没到,这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又在录卝音师迟到的时间内完成一首歌的歌词。
他的真卝实是什么?英格兰?不列颠?还是这个比前两者都要受欢迎得多的亚瑟·柯克兰?连他自己都不认得真卝实的自己长什么样,那做个伪卝君卝子有什么不好?英格兰咬着指甲,听着歌曲的demo在纸上快速地把想到的歌词写下。苏格兰创作了这首歌的旋律,把这首歌命名为“卡其色的狗”,然后像填字游戏一般把写歌词的任务交给了他。他无意在这些细节上扫兄长的兴,于是便不得不开始了一些无聊的单词联想游戏。
然而,最近他能想到的一切有关狗的事,只有半年卝前的那一件。那时他一边在为自己的生计工作,一边还得到来自唐宁街10号的压力,希望自己能动用与德法的私人关系推动英国加入欧卝共卝体这一遥遥无期的未竟事业。他个人是与10号闹掰了,但该做的事仍需要去做,毕竟欧卝共卝体一事并非为了别人,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
在一个周末,他在毫无提前告知的情况下敲响了德国在慕尼黑的家门。
开门的人是法兰西。对此英格兰没有丝毫的意外,最近的这两年,千年宿敌生活的全部重心基本上就是和德国一起,背着自己偷偷摸卝摸地做一些对小岛国绝无好处的事情。“美国没来吧?”法国疑神疑鬼地探头打探他身后的样子,让英国想开口讽刺他像个可怜的苏联老百卝姓。遗憾的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Guten Tag,”英格兰无视了面前的法国人,径直向他身后的西德问好。还没等对方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他便从身后掏出了一束花,罗曼蒂克的场景里,英格兰的眼神却像刚逝世还没合眼的尸体般冰冷,他递花给德意志的那过分严谨又有些凶狠的姿卝势,仿佛十几年卝前,他在诺曼底端着M1加兰德一枪爆一个德国人头的模样:
“今天天气真好,请让我加入欧卝共卝体。”
“汪!汪汪!”回答他的是狗的叫卝声。一只漂亮的德国牧羊犬兴卝奋地冲向玄关迎接这位不速之客。“他叫Kar,”德意志无视了英格兰无礼的开场白,向他介绍自己的宠物。
“Kar⑨8k的Kar?”英国摸了摸卝他,心中估摸卝着这条卝狗站起来是否足以一拳打死自己,“我被Kar⑨8K爆过头。”他开始装可怜,以试图把话题的中心重新引向自己。
“是卡尔·马卝克卝思的Karl,”法国摸了摸卡尔的头,但时下卡尔显然对这位不太常出现的稀客更感兴趣,他围着英格兰转圈,轻轻地咬着他裤子膝盖处的布料,想邀请他走向客厅。
“呃……其实是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的Carl。”德国没有太计较两人的我行我素,他默许了卡尔叼着英国的裤子把他请进客厅的行为,同时不动声色地快速收掉了桌上的几大叠文件。英国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请让我加入……”英国停下了被动前往客厅的脚步,他本想站得直挺一些,以烘托自己的诉求有多么正式,多么严肃,然而他低估了卡尔的热情。在他想向后站定,施加反作用卝力的那一瞬间,卡尔仍叼着他裤子上的一小块布料试图拽着他前进——
嘶啦。英格兰的裤子像美国独卝立日绽放的烟花一般,被这只怪力小狗扯得稀碎,而他的左手甚至还举着那束鲜花。他的衬衫夹还很有骨气地扣在大卝腿上,失去了裤子的遮掩,看上去像是风俗街上在冬天也要穿吊带袜在外拉客的可怜女孩。卡尔丝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嘴里还叼着一片英格兰的裤子的碎片,兴卝奋地摇着尾巴。
欧洲三大国就这样在德意志的朴素住宅里面面相觑,也许过了十秒,也许过了十分钟。法国显然很难掩饰自己脸上即将爆发的快乐,他深吸一口气,以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憋笑而颤卝抖,“也许你该改名了”,不怀好意的长发男子赞许地摸卝摸无辜的小狗,“比如……阿尔弗雷德?”
那一天,可怜的英格兰连裤子都没穿就愤怒地离开了德意志的家门。不知道为什么,战后的这二卝十卝年,让现在的他对于任何事情的承受阈值都很高。印度独卝立的时候他的状况还没好到让他能完整地出席签字仪式,而埃卝及独卝立时他已经能对所有人笑脸相迎,甚至在下班后混在埃卝及人的欢庆队伍里偷偷喝酒。关于欧卝共卝体的事情,他已经亲自求过德意志很多次了——在他看来每一次都充满尊重,充满诚意。大不列颠已经落得这般田地,求人一下怎么了?要脸皮,自己有的是。英格兰对此看得很开,甚至有些享受自己折磨自己,完卝事后自己再嘲讽自己的快卝感。
而相反的,对于一切关于美国的事情,他的忍耐阈值变得异常低,只要有人试图讽刺他与美国的任何过于亲卝密、过于不平等的异常关系——或者更多时候,仅仅是令人不安地提起了美国,他立刻就能像100年卝前的自己那样,抛下面前的所有事情、所有情况翻卝脸走人。当下,两国关系正处于美国独卝立以来,双方外交亲卝密程度的最高点。与此同时,他与美国本人之间的私人关系可能创下了历卝史新冰点,甚至还不如独卝立战争——起码那个时候,他们作为人感受到的痛苦还不太麻木,还来自于货真价实,对于彼此之间的爱的反作用卝力。在慕尼黑的那糟糕的一天,如果法国人没有提到美国,没有开那个恶劣的玩笑,他本想厚脸皮地问德国借条裤子,穿上以后坐下来继续死皮赖脸地推销自己,而法国把他赶走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因为他只需要说出美国的驾照上的,那个人类的名字。
这是一件很糗很糗的事情,但从亚瑟·柯克兰的角度来想,糗到一种地步也不失为一种摇滚。英格兰决定把这件事诚实地写进《卡其色的狗》这首歌里,诚实到副歌的第一句歌词就是“卡其色的狗撕碎了我的裤子。”
在他飞快地写完歌词,放下铅笔的那一刹那,录卝音师便精准地赶到了,他立刻趁热先录了这首歌,一气呵成一遍过,从开始写歌词到录卝音室版本完成不超过三十分钟。
<3>精神病
美国从未想过,会有人类将他的前兄长形容为“叛逆”。虽说他见过的英国,从时间维度上来统计,仅仅占据了英国存在以来的五分之一,但他却从未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有什么太多的缺失。而这样的他从未曾有哪怕一个微小的瞬间,将“叛逆”一词与那个人联卝系在一起。在年轻的合众国眼里,不仅仅是这位曾经一边无情地掠夺,一边又确实诡异地用爱将自己抚养成卝人的前兄长,他所有的同类们在他眼里都如全身赤卝裸般的简单易懂。任何不上台面的阴卝谋诡卝计都将最终被他化解,因为他本人就是他卝妈卝的这个世界的主卝宰,活得久如何?有再多抱怨,最终还是要在世界第一面前赔笑。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那样的话,他的精神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严重。1945年之后,他的所有同类们都仿佛被从头到尾扒下了一层皮,变成了一种难以辨认的,截然不同的面貌。欧洲大卝陆的国卝家们每个都像戴上了一张流水线生产的小丑面具,他们含糊地用谄媚又诡异的笑容面对世界二极,没人知道他们面具下面是否还哪怕有个人样。
鲜少有人能发现的是,变的最多的其实是年轻的新晋世界第一,这位所有人都羡慕的既得利益者。作为一个国卝家,他的年龄仅仅约等于两个维多利亚女王从出生到死亡——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言,他实在、实在、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他时常会因为担心真卝实的自己能否追上那个合众国而赶到不安。所有人都需要看他的颜色,所有人都在研究他的一字一句,剖析他挑卝起的眉毛,耷卝拉的嘴角,是否会招致来自USA的消极的外交信号。表层的合众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这一切,不代卝表内在的阿尔弗雷德·琼斯仍然能像100年那样,当个朝气蓬勃、义无反顾的all-in小子。
十几年卝前,内阁第一次给美国卝安排过了一位心理医生。心理咨询的过程,就像他在加州的八月份,试图向加油站旁吵闹的蝉抱怨天气有多热一样无效且令人烦躁。说到底,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充满诡卝辩的唯心主卝义政观与土地、海洋、原子般的人的集卝合所糅合在一起,最后烘烤出炉的一个,外观照着某种集卝合了多数人审美的金发帅哥而捏成的模型,内在则是任何人类都无法以现存技术、思想探知的未知怪物。国卝民真包含于他而又从某种程度上与他毫无关系,构成了他却有时又对他真卝实的内在毫无影响。
简而言之,人类在20世纪50年代的心理健康干预、精神治疗方法对他这样的怪物毫无作用。在此后的一年里,美利坚合众国本人的一千零一种疑难杂症精神疾病开始以相当的频率在他的脑中召开声势浩大的狂欢派对,他拒绝了一切白宫安排的心理治疗。对自己工作外人格的精神状态采取相当消极的态度——直到他的一种精神病症终于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1956年的某一天,唐宁街10号收到了一通来自白宫的密电。电卝话的内容既无关苏伊士运河也无关布达佩斯,白宫希望能够安排一次英格兰与美国本人的私人会面,以帮助治疗美国意识本人目前饱受困扰的一种特殊心理疾病。“非母语失语症”,白宫用这种非常抽象的方式描述其祖国目前遇到的疑难杂症。
10号为此召开了一次紧急讨论,作为事卝件主角的英国本人也理所当然地出席了会卝议。会卝议的重点显然不是美国所患的“非母语失语症”到底是何方神圣——时下处于阻止苏伊士运河为埃卝及国有化的关键时期,面卝临大西洋彼岸大国无法忽视的威胁,这通突然的密电,也许能够成为英国在运河事卝件上向合众国施压的筹码。
会卝议的结论是暂时婉拒白宫的这一要求,直到对方带来相应的值得英国为此付出的条件,外卝交卝部将高度关注该事卝件的进展。英格兰在会卝议上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在得出会卝议结果时也以积极的沉默表示自己的支持。
然而,第二天,谁都没有预见过的情况发生了。英格兰——他们的祖国从他本该出现的内阁晨会上毫无征兆地消失,随后首相得到了来自MI6的最新情报:英国已经在前往华盛顿的私人飞机上。白宫方在昨晚与英国本人进行了私人通信,无法得知他们具体的沟通内容,但是它导致了一个明确、且万分骇人的结果:祖国背叛了10号的决定。
“我好得很。”
“所有精神病人面对医生都这么说。”
美国没有想到,这种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对话会发生在他和英国身上——更离谱的是,他还是病人的这个角色。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对心理医生随口一说的“也许跟英国说些话会好些”被白宫视作如此正式的药方,以至于他昨天才提出的这个要求,今天英格兰本人已经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我也得过,”他的前兄长还拎着行李,他的脸上有无法遮挡的疲倦,也许因为刚刚结束的长途飞行,也许因为自己即将分崩离析的殖民地,也许因为很多很多的其他事情。
“‘非母语失语症’,一百年卝前我也得过。太强大所以太不安,我每天都会看到有利器刺向我的幻觉。突然有一天我面对法国说不出法语,面对普鲁士说不出德语,面对挪卝威说不出挪卝威语。嘴巴刚刚张卝开,喉卝咙刚刚想发声,就会看到威廉一世的灵魂、就会想起维京人如何把我从多佛白崖上扔下去,砸得我脑袋开花,然后把我脑浆都流干的脑袋绑在悬崖上晾了整整三天,然后就感觉喉卝咙被10个人同时掐住,有人往喉卝咙里面灌油,点燃。不仅说不出,听到除了英语以外的语言,就像一万支弓箭同时从我的左耳穿过我的大脑小脑然后刺入右耳朵。”
美国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自白。
“我希望有人可以用英语跟我说话。渴望的程度就好像我被扔进了一个油锅,被煮了一个小时,然后希望有一只手把我拉出去。”英国放下了行李,“我们都自己用被杀之前呼救时,留遗言时,第一反应会说出的那门语言说话——可是跟人类说话没有用。他们确实在说英语,但我的脑袋里却像有个饿死鬼,大声地咆哮着‘不是他们!不是他们!’”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当时有想过去找你或是加拿大,但是太远了,我们实在是太远了,我的状态甚至没法让我从伦敦支撑到曼彻斯特。”
“所以,如果这是你现在的感受,那……”
英国没能说完,因为美国像小狗扑食那样将他扑倒在沙发上,然后吻住了他。几秒钟后,英国感受到一些温暖的水珠滴到了自己的脸上,随着亲卝吻的动作从脸颊上慢慢滑落。他并不感到惊讶,当年自己得‘非母语失语症’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像这样告诉他“我知道这是怎样的感受,”他也会嚎啕大哭,也会想紧紧地拥卝抱对方,也许、可能,或许也会想亲卝吻对方。
他们像普通恋人一样在沙发上拥卝吻,尽管恋人可能是形容他们之间关系中所有词语里最诡异的那种。
“查理二世?简单来说,他很讨厌我,”英格兰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而他崇拜法国的一切,他在法国有一百个情卝妇,其中有99个都是法国本人亲自安排的政卝治棋子。他和法国见面的次数比和我还多,当时法国花了五分钟就说服他,让他支持路易十四入侵荷兰。”
他们开始不停地说话,说任何可能、可以交谈的话题,他们两个操着截然不同的英语口音,但此时,对于治疗非母语失语症来说,这些小小的细节好像已经不太重要。
“我威胁他说要杀了他的情卝妇,然后他把我关在阁楼里大概20多年,在这20几年里每天只给我喂马的饲料吃。他死了以后我才被放出来。”
“我终于知道了,”美国立刻回忆起了自己的儿时阴影,“这就是为什么你他卝妈卝的当时隔了24年5个月18天才来看我。”超大国显然至今都没有完全走出这份尘封已久的童年创伤,“你知道我当年才多高吗?你知道我现在几岁吗?你知道24年对我来说有多长吗?”
“别问我啊,”英格兰显然不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抚养人,“去威斯敏斯特问他的棺卝材啊,我才是可怜的那个。”他对这段,对于普通人类而言有些过于悲惨的过往太过于轻描淡写,以至于他的抱怨听上去不太有说服力,“整整二十多年,我只能通卝过从阁楼窗户缝里放下绳子,让我的线人偷偷来把我的私人书信和密函捆上绳子给我的,这种石器时代的原始方式来保持与外界的通信。”他努力地展现悲惨的细节,“也许我才是长发公主的原型。”
“你可以给我写信,”美国没有搭理他不适时的幽默,“整整24年,我每天都查信箱,每个礼拜都去港口,我身边的人类死了一批又一批,你连一封信都不愿意写给我。”
“哦?”英国挑眉,“你确定要现在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你写信?那时候你连字母表顺序都背不清。独卝立战争的时候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没看。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给你写了什么。”
美国突然沉默了。
事实上,在他饱受非母语失语症折磨的这几天里,他自己给自己找到的,唯一的缓解方式就是阅读英国给他写过的信。英国的症状描述没有丝毫夸张,他不仅变得完全无法工作,完全不能接卝触任何母语以外的语言,而且经常看到非常恐怖的幻觉。他像在沙漠里曝晒了30天的旅行者一样寻找着能拯救他的任何一滴水,然后在自己的仓库里找到了独卝立战争时期,英国写给他的那一捆信。
他完全没有办法去理解信的内容,因为在打开脆弱的纸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沙漠里找到了一小块池塘。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有百年卝前英国写下的字迹,还有自己脑中幻想出来的对方说出这些话语的声音。是母语,是那种固执己见的,古板的英式发音,但是确实是自己的母语。他匍匐到池边咕咚咕咚地痛饮沙漠中卝出现的奇迹之泉,曝晒的痛苦虽有所缓解,但喉卝咙却越来越渴。他不想再被这种荒唐的精神病折磨,他想听英国跟他说话,他希望有人能理解他,他希望有人能帮帮他。
然后英国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沙漠失去了继续探索的必要,因为天空开始降下暴雨。他们继续谈话,彻夜地谈话从查理二世谈到约翰·亚当斯,又从狄更斯谈到海明威……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在沙发上开始做卝爱。
世界第一和他的小跟班不知廉耻地将太阳从地平线做卝爱到正空,耀眼的阳光从窗户缝钻入,洒满了美国的侧脸。在强烈的光照下,美国几乎看不清身下人的脸,正当他在这片模糊的光晕中,即将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对方先一步开口了。
“美国,”一整个上午之后,英格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大流卝感时期的西班牙,“关于苏伊士运河,你能不能……”
将美国折磨到几近崩溃的非母语失语症,就这样轻易地由这一个夜晚治好了。只是他确实没有更早地预料到,这一晚,英国做的这些,一切,所有话语、情感、甚至附加上自己的身卝体,仅仅是为了最后的这一个要求的铺垫。以他对英国的了解,他其实该意识到的,是这可恶的毛病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他差一点就被这个精神病带来的附加情感冲昏了头脑,说出会令自己后悔万分的三个单词。从某种程度上,他应该感谢英国帮他清卝醒了过来——从各种意义上都是。谢谢你啊,美国一脚踢翻了他们乱搞了一上午的沙发。他的精神病治好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个,其中也包括一个永远都治不好的严重暴卝力倾向。
英国坐着下午的飞机离开了——精准地就像他算好了他的此次华盛顿之行会在这个不欢而散的中午结束。但世界万物也必有超出不列颠算计之时,比如当他下了飞机,带着满身来自世界第一的吻痕、抓痕,赶往10号准备恶补这一天丢下的工作时,他被唐宁街10号的警卫拦了下来。
“先生”,在这个岗位工作了十年的警卫露卝出了遗憾的表情,他拿出一封信,递给这位一直以来身份神秘的柯克兰先生,“首相让我向您转告,由于背叛秘密会卝议上的重要决策,从即日起,您被内阁除名,且从公卝务员职位被正式开除。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要去了,”美利坚合众国向内阁首卝长们宣布,“那我需要一张狼蛛纽约演唱会最前排的票。最前排。”他强调,“台上的人绝对能看清我的脸的那种最前排。”
“祖国先生,这有点难。”商卝务部卝长回答道,“目前狼蛛的演出一票难求,而且售票方是英国企业,由于乐队成员的特殊性,英国政卝府应该会很警惕别国政卝府干预演出卝售票。”
“也许这并不是重点,”内政部卝长发言,“摇滚乐队的前排一般都是按区域售卖的站票,如果想要在最前排,可能拿到前排的票还不行,需要在开演前提前很久去排队。”他对四周投来的疑惑眼神作出进一步解释:“我女儿喜欢滚石乐队。”
排队?这有什么难的。美国没把内阁首卝长们的建议当回事。
然而,1967年8月3日,距离开演时间开始十小时前,迎接自信满满抵达场馆门口的美国的,是已经几乎环绕扬基体育场一周的千卝人长队。美利坚合众国年轻的少年少卝女们穿着印有那两张活了一千多年的粗眉毛脸的T恤,戴着印着狼蛛乐队logo的手环,不乏有些人带着巨大的英国国卝旗愚蠢地挥舞着。体育场正门口挂着四则巨幅照片,分别是英格兰、苏格兰、以及狼蛛的贝斯手与鼓手。在正门口,歌迷们挂着只有人类才能摆出的那种最灿烂的笑脸,与身后的巨幅海报合照。
“嘿,哥们,”打断美国震卝惊的扫视的是一位从他身后走来的小伙,“你知道队尾在哪里吗?”
在美国打算开口回答前,他看到眼前的这位青年的手臂上有着一则花体“亚瑟·柯克兰”字样的纹身。天哪,他们是精神病,他们都疯了,美国朝着一个绝无可能是去往队尾的方向坚定地一指,“就在那边,哥们,赶快。”
亚瑟·柯克兰纹身男飞快地跑走后,美国开始向队伍的最前端走去,现在是卑鄙的超大国时间——他要找个办法插队插到最前面去。
<4>是,首相
英格兰本人被唐宁街10号开除的消息,以比普斯卡什血卝洗英格兰队时的射门还要更快十倍的超音速传遍了各国政卝府,国卝家意识本人被当卝权政卝府核心除名的这种荒谬的情况确实属于闻所未闻,在近两百年的可考历卝史中也找不到任何相似的案例。这也许是英国政卝治本身的一种幽默外露,西方现代政卝治文明的开端本人被他那引以为豪的,自己那引领了西方现代政卝治文明几百年的政体本身一脚踢开,加入了资本主卝义社卝会名产——失业者的队伍。
如果是查理二世那时候的英格兰,他当时应该会一拳揍翻那位只是传达消息的无辜的保安,然后爬上唐宁街10号二楼后门的窗户直接破窗而入,帅气地降落在内阁会卝议室的大圆桌上,一脚踢飞桌上所有屁用没有的文件,纸张在空中乱飞,他站在白色的纷飞彩带中俯视所有这些本该是为他工作的人,礼貌地以提问的方式包装自己的死亡威胁:“开除我,谁给你们的胆子?”
然而现在是1956。你就是去威斯敏斯特把查理二世喊出来,他也绝不可能认识,这个由当时个子还刚到他膝盖,字母表都背不全的美洲小屁孩,与那个在西欧谁都不屑承认的,莫斯科附近的小小罗曼诺夫王朝所瓜分天下的世界。那时的英格兰也绝不可能认同现在的自己——那又如何?以人类的度量来说,这叫“变成大人”、“变得成熟”。
英国并没有大闹唐宁街,相反,他看上去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份荒谬的裁员通知。
“我的公文包,”他无意为难门卫,“我需要一趟去首相会面室,我的公文包在那里。”
而当他走进首相会卝议室的大门时,内阁秘卝书长坐在那里等着他——也是他所料到会发生的事。这位他共事了仅仅2年的内阁秘卝书长特地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三番五次地表示自己的歉意,与此同时毫不含糊地刷刷地签着一堆无关童谣的公文。英国一边喝卝茶,一边安静地看着他工作。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英格兰看上去十分体贴,似乎不想打扰对方,“但这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被我的政卝府开除,我有权卝利好奇我被开除的详细理由。”
内阁秘卝书张从公文里抬起头,他把公文放到一旁,看上去是一副非常诚恳的模样。
“那么请允许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您支持曼联还是曼城?”
“……什么?”
“还是说您支持利物浦?埃弗顿?或者您其实内心里根本看不起北方那些低能低卝智卝商的工卝人阶卝级,因此您从广义上来说更能被比喻作是一个伦敦人?那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作为伦敦人,您支持阿森纳还是热刺?”
“虽说您是这个国卝家本身的化身,但是在很多事情上,这片土地上的人并成为不了‘一个人’——恰恰相反,他们之间有时候会有着比起本国与外国之间更巨大的意见冲卝突与矛盾。如果尤文图斯与曼联在欧冠相遇,这只会是一场较为单纯的竞技体育——而如果是利物浦与曼联,那第卝三卝次卝世卝界卝大卝战就会立刻发生在我卝国大西北。”
英国并没有否认他的比喻。“别忘了,正因为这些尖锐的矛盾存在,你们这些政卝客、公卝务员才能有一碗饭吃。”
“10号一直以来对您的存在充满足够的尊重与信任。”对方同样没有反驳,“我与我的同事之所以可以一步一步爬到这里,在10号工作,是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的工作内容并不是去解决这些矛盾,而是转移它们——欧洲杯开始以后,即便是曼联与利物浦球迷之间也能消停一会,因为他们此时只能一起支持英格兰,一起忙着骂法国队、骂联卝邦德国队,仅仅是靠欧洲杯的一个月,他们也能短暂地成为一个整体。”
“听上去,你已经完全搞懂了我的存在有什么价值,虽然只有一点,但我也并非毫无用处,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请您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们都非常爱您。”
“非常爱我?”英国端出一副亲切的笑容,“非常爱我,然后就因为我违反了一次10号的会卝议决策就把我开除?我只是离开了一天,回来就已经不被允许进入10号的门?然后你们是不是每个人还把本来发给我的工卝资平摊一下,皆大欢喜地升职加薪?别他卝妈跟我装了,没人比我更懂讨厌我是什么感觉了——你不会以为我很爱我自己吧?”
“请您相信,我们这些卑微的公卝务员绝无这样的动机,”年薪9万镑的内阁秘卝书长作出澄清,“只是此次的事卝件让首相,以及内阁的诸位都产生了一些疑虑。虽说您确实是英格兰,这一点无人能够质疑。但是,他们的担心在于,您是否实质上是更是一种‘曼城’呢?因此您基于‘曼城’的实际立场,会做出令‘曼联’的处境大受伤害的举动。”
他抿了一口茶,“当然,您也可以阐述您的立场,您作出背叛10号决定,私下前往华盛顿为美利坚合众国本人的精神疾病提卝供帮助的行动理由是什么,10号的各位都很好奇。”
“为什么呢?”英国的那杯茶已经见底了,“因为我认识合众国的时间比你卝全卝家人的年纪加起来都长。他需要找‘我’的时候,是否赴约由‘我’来决定,而不是其他任何人,无论是10号,还是白宫,还是克里姆林宫。就这么简单。”
“那苏伊士运河呢?”这番自述显然没有让对方信服,“本可以用作保留如此重要的殖民地的筹码,就因为您的私情而化为乌有,这不才是更与您自身利益相关的事务吗?”
“私情?”英国差点被他的最后一口茶呛了一口,“哦!你还说对了!正因为我有多了解他这个人,所以我才知道你们的决策行不通——你们以为借着这个毛病,把我扣下,这样就可以威胁他,然后让他对苏伊士运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开开心心地还我殖民地?他是那个被我殖民,然后第一个跳出来拿枪指着我独卝立的人,他要是这样的废物,他还能像现在这样骑在我头上,把全世界耍得团团转?私情?这他卝妈卝的根本不重要,这是最基本的事实——你连历卝史书都没打开过,是如何从牛津毕的业?
“祖国,很遗憾。”内阁秘卝书长微笑着耸肩,“看来您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当然,请您放心,我们会以最大可能争取运河事卝件上的主动权,一切尚未定论。”他将正式的辞退文件装进信封,递给英格兰,“我也只是为了做好自己公卝务员的分内职责。辞退您的决定是首相作出的,我只尽一份力传达、执行。”他瞟了一眼自己的劳力士腕表,“首相马上就到了,如果您……”
“下午好,”话音刚落,就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首相先生抵达了会面室,“噢,祖国,”他并不惊讶在这里看到刚刚被辞退的人。“我今天要会见4位大卝选区的工会主卝席,其中一位五分钟后就到,如果您不介意腾出这个房间……”
”Yes, Prime Minister.” 英格兰保持着最完美、最亲和的笑容应答到,他接过了内阁秘卝书长递给他的辞退文件,拎起自己的公文包,如同在那些充满了对英国高雅滤镜与刻板印象的好莱坞电影那样,优雅地走出了唐宁街10号。
tbc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米英]我和英国是朋友!
summer: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我和英国在一起了啊!
“关于今天气象研究会我简单说两句昂,关于中方2060年达到碳达峰一事,中方坚持绿色,开放,共享为基础原则……”
东方人在四周上班摸鱼的法国人,只是微笑的俄罗斯人,大口啃汉堡的美国小伙和嫌弃的品茶的英国佬中悠悠然站起身,光正伟岸的咳了两句喋喋不休的开始第356次气象专研讨论。
当然既然能开356次,就注明了第357次也不会继续顺利下去。
以阿尔弗雷德大口嚼汉堡导致蛋黄酱不小心飞出喷溅到会议桌上为战火的第一声炮响,荣光绅士的英国人终于忍无可忍怒斥出声“你的礼仪被狗吃了吗?!”接下来混杂着...
summer: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我和英国在一起了啊!
“关于今天气象研究会我简单说两句昂,关于中方2060年达到碳达峰一事,中方坚持绿色,开放,共享为基础原则……”
东方人在四周上班摸鱼的法国人,只是微笑的俄罗斯人,大口啃汉堡的美国小伙和嫌弃的品茶的英国佬中悠悠然站起身,光正伟岸的咳了两句喋喋不休的开始第356次气象专研讨论。
当然既然能开356次,就注明了第357次也不会继续顺利下去。
以阿尔弗雷德大口嚼汉堡导致蛋黄酱不小心飞出喷溅到会议桌上为战火的第一声炮响,荣光绅士的英国人终于忍无可忍怒斥出声“你的礼仪被狗吃了吗?!”接下来混杂着弗朗西斯优雅的挑火“一开始教的人水平就不行吧~根本就是个毛豆芽哦。”
穿插着一旁阴森森微笑着的伊万时不时穿插着讽刺的发言中,美国英雄阿尔弗雷德坚定的为自己的汉堡争辩起来。
王耀见状大笔一挥直接坐下看戏,而处于战火中心的英美两人已经从2023年昨天晚上的晚饭快要向着1943年二战场上军营里毅然在炮火下舔冰淇淋的历史旧账争吵了。
“昨天晚上你非要吃白胡子爷爷开始我就想骂你了!”
“白胡子老爷爷有什么不好?!你想喝茶我说了那里有红茶啊!”
“肯*基的红茶?带着你的涮锅水赶紧滚到俄罗斯吧!”阿尔弗雷德不可置信亚瑟竟然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头上的呆毛都愣了下,才有些不可察觉的委屈“不是你邀请我吃晚饭的吗?”
亚瑟脸色一红端起茶杯“你可以不接受啊!而且怎么说是我邀请你的,我只是看你一天都在吃汉堡怕你被垃圾食品毒死才大发慈悲的带你吃点好的。”
在亚瑟一连串以二倍速吐出的英语里弗朗西斯“喔哦”的感叹出声,被一旁已经开始叫外卖的王耀插了句嘴“你们约会听起来不太愉快?”
“谁要和那家伙约会啊?!”x2
阿尔弗雷德一跃而起后发现身旁的亚瑟和他一起扭曲的喊出同一句话后尴尬的清了清嗓“我是不会和爱喝酒并且酒品糟糕的大叔约会的!”
亚瑟冷吭了一声“我也不会和天天指望着汉堡过活的小鬼约会的。”
阿尔弗雷德不甘示弱“我是肯定不会和某个天天在厨房里研究生化武器的糟糕英国约会!”
亚瑟破防了,端着茶杯的手不太平静“我更不会和某个肥胖率超标到外星人都能在宇宙观赏的人约会!”
阿尔弗雷德瞪大眼睛“嘿,hero这可是肌肉!”被亚瑟一个白眼忽略了阿尔弗雷德苍白的辩解。
“哎呀哎呀,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王耀说完就拉着亚瑟出了门,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又约了下一次去品茶的愉快事项。
留下阿尔弗雷德和弗朗西斯以及某个不动如山的俄罗斯面面相觑,弗朗西斯率先开了口“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分手游戏?”阿尔弗雷德怀疑自己的法语水平了起来,不然他怎么可能听见分手两字。
“分手?”
作为一个hero,当然要不耻下问。
弗朗西斯坦然点了点头被激动的阿尔弗雷德抓住了肩膀晃了起来“没有的事啊!”
“那就是还没分。”
弗朗西斯肯定的点了点头“还没分就和亚瑟吵的这么激烈,这可不是合格情人的做法哦小阿尔。”
???我没和亚瑟在一块啊!
阿尔弗雷德在心中疯狂的大叫,刚要开口喊还我清白时就被一旁看戏的伊万打断了“确实呢,美国君看起来就不像一个温柔的伴侣,真是辛苦英国了。”
不是怎么连俄罗斯都误会了啊?阿尔弗雷德被震撼的一时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被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玫瑰的弗朗西斯猛塞到他怀里,弗朗西斯潇洒的顺顺刘海,“亚瑟家的国花他肯定是喜欢的,赶紧去当一个给人安全感的伴侣和小亚瑟和好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阿尔弗雷德就这么被推出了会议室。
阿尔弗雷德拿着花迷茫的四处溜达,有些出神的想起刚刚和亚瑟的争吵,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家伙竟然说他肥胖率超标啊!……但是他也说了亚瑟做饭难吃。
啊,怎么搞啊,超级大国阿尔弗雷德踌躇的在走廊上游荡,一心全在某个和他吵完架悠然离去的人身上。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的,阿尔弗雷德难得有些愧疚,他或许不应该刚刚那么孩子气的和亚瑟吵架?
阿尔弗雷德又回想起弗朗西斯说的“做一个合格的伴侣”后红了脸,默默在心里改成了“做一个合格的朋友”后,咬牙决定去找亚瑟和好。
“唉?祖国先生是要去哪里啊。”
在电梯里自家一个小姑娘显然认出了阿尔弗雷德,愉快的和他问了好后有些惊异的看着他怀里抱着的玫瑰。
玫瑰红的灿烂又耀眼,带着娇软又浓烈的香气在阿尔弗雷德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还没等他回复就被眼前的小姑娘恍然大悟的打断了“哦,给英国先生的吗?我刚刚好像看见他有些生气的和中国先生出去了。”
听到这话的阿尔弗雷德有些迟疑的没有反对,毕竟他这花确实是要送给亚瑟的。阿尔弗雷德接着就看到小姑娘眼眼睛亮晶晶的一片,挥动双臂小小的做出一个打气的动作,“真是浪漫啊,祝您和英国先生长长久久啦!”
什么长长久久?!
阿尔弗雷德一时没法判断眼前人说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长长久久,糟糕,他不会是被弗朗西斯和北极熊带的思想不正常了吧。
阿尔弗雷德大脑快要死机了,一旁快要出电梯的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对的祖国,还是歪着脑袋说“难道是吵架了吗。”
阿尔弗雷德听到这话又仿佛看见了希望,有些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朋友之间的吵架啊!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小姑娘吐出的言语震撼了“吵架后要好好说开啊祖国先生,作为我们的祖国应该是一个最可靠体贴的对象才行!”
小姑娘两眼放光试图给美利坚打气,好像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确认一眼后惊喜的喊出来“哎,今天是您和英国先生的纪念日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和英国先生度过美好的一天哦。”
阿尔弗雷德看着还在微笑远去的政府工作人员——那个刚刚嘱咐他和英国爱情美满的小姑娘,迟疑了半晌才捕捉到那句话中的关键字
“纪念日……?”他和英国压根就没有在一起哪里来的纪念日啊?
阿尔弗雷德缓慢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回想良久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英美特殊关系的纪念日。
可是特殊关系并不是他和亚瑟在一起,而是两个政府共同的外交关系。阿尔弗雷德抿了抿嘴有些复杂的低下头,为什么他们都认为自己和亚瑟在……恋爱?
哪怕是特殊关系但英国和法国不是更亲密吗,他有些迟缓的感受到心端传来一阵阵酸麻和苦涩。
年轻的超级大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但是他一想到英国,一想到亚瑟柯克兰,那里就在无端发痛,心脉传来酸到让他呼吸不畅的压力。
亚瑟……英国是他的特殊关系国,英国政府是他说过最为重要的国家,是美国二战的盟友国,是美国冷战时给他供血的血包,是……是美国在几个世纪前誓死反抗的国家。可是亚瑟和英国不是完全对等的啊,阿尔弗雷德用力攥着怀里的玫瑰,有些迷茫夹杂着外人不足窥探的无助。
亚瑟是他现在的朋友,是他在战场上掩护的队友,是在他上世纪精神陷入泥潭中唯一在他身边曾看望过他的人,更是他在不平等的旧世界中曾经的…亲人。
阿尔弗雷德不敢去回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他怕再次站在那雨中,看着亚瑟那么苦涩的泪。他从读出独立宣言的那一刻就不喊他的哥哥了,在雨中刀砍到他的枪上时,看着那双被雨充涮的朦胧的绿眼睛他甚至不敢喊出亚瑟的名字。
枪火在雨中四射,比雨滴还要频繁的落在大地上,阿尔弗雷德不敢去看亚瑟,又克制不住的去把那双绿眼睛刻在自己血脉里,刻在骨肉里。
他在那双眼里看见了仇恨和懊悔,看见了苦涩和疲惫,看见了一丝的……欣慰。
亚瑟被雨冲刷着,阿尔弗雷德想让他回去,至少不要和他拿着刀厮杀,因为他还没有忘记他们曾经一起欢乐的日子——这太残忍,对他们来说。
他颤抖的听着亚瑟嘶哑又费力的开口,他问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不开枪。
因为雨下的好大,我的枪实际被雨淋的潮湿,我的武器对你开不出血……阿尔弗雷德感受着亚瑟的刀刃在他眼前昏暗的烙印,那人瘦弱的身躯像是快要拖垮。
但怎么会呢,亚瑟怎么会如此消瘦,明明他是最强大的国家啊。
阿尔弗雷德这才突觉自己已经长得比亚瑟高出一头了,所以才能完整又清晰的看到他整个身躯在雨的冲刷下不堪重负。
亚瑟费劲的张了张口,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泪混着雨,一动不动。绿眼睛的主人说“……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啊……”
阿尔弗雷德从几世纪前强行把自己换回,因为接下来所有的过程只会在他每晚的梦境里让他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一样痛苦。
他还是抱着花,试图放空自己来回避能耐的苦痛。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阿尔弗雷德护着花以防被人挤着,脚刚跨出金属感应器就被一身“祖国”喊的停下了脚。
哦,自己的外交官啊,见是个熟人阿尔弗雷德放松了一下,看着自己怀里的花忽得蹦出个想法。
作为自己身边见面次数前三的政府人员,或许会更加了解自己——想必他一定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和英国在恋爱!
阿尔弗雷德三步并两步跨过去“嗨杰克!你猜我这花是给谁的?”杰克疑惑的看了一眼玫瑰,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发问堵了一下“给英国先生?”
额,这花给亚瑟倒是没问题,但每个人这种理所应当的他和亚瑟关系最好的做派让他说不出的复杂。
“并且我猜您是要去道歉的,先生。”
?唉,这倒让阿尔弗雷德有些惊讶,他示意杰克继续说。
“好好道歉后和英国先生要去过纪念日然后互换戒指在命运交响曲中亲吻彼此怎么样,我可以定餐厅,现在还来得及。”
杰克说完就掏出手机试图在他祖国先生一声令下后完成任务,但阿尔弗雷德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来话了。
什么什么亲吻……??他和亚瑟??那绝对不可能啊!
阿尔弗雷德被吓得有些僵硬,舌头打结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杰克疑惑的看着他,恍然大悟的翻翻手机“英国先生现在正在弗兰克路上,预计还有五分钟进入他在那里的房子。”
“?不是让你们禁止放定位器吗?”
“这是唐宁街放的。”
阿尔弗雷德瞠目结舌的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找开来,被杰克拦下了“您身上肯定没有,放心吧先生。”
我能放心吗?阿尔弗雷德不敢细想,只好略过这个问题。
“别定餐厅了……”我们根本不过纪念日的!阿尔弗雷德话还没说完又被抢先到。
“我懂,这种纪念日在家里过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开生怕再听到什么离谱的话。
亚瑟在美国有好几所住处,但基本上只落脚到一处自己买的房子,剩下几所要么政府送的要么阿尔弗雷德给的他是一碰也不碰。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摄像头窃听器多的密集恐惧症进去都会抢救无效的房间,所以他亚瑟柯克兰拒不入住。
不过这样也方便阿尔弗雷德找他,他开上车直接准备到弗兰克路上那座房子找人。
其实一开始他们给阿尔弗雷德办的身份压根考不了驾照——毕竟那明晃晃的19岁让他连酒精都尝不了一口,在他倍感离谱的抗议下,政府人员终于给他发了驾驶证——但是酒还是不能喝。
阿尔弗雷德翻个白眼戴上墨镜就准备开车走人,但在摸到手刹的时候突然感到指节下有些膈应的异样感,他疑惑的掏了掏用手指把那物件捏了起来。
戒指,是一枚素圈尾戒。
阿尔弗雷德在看见那银白色的尾戒时就大脑一片空白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眼神有些涣散的看着那素圈,一动也不动。
我的……戒指?阿尔弗雷德有些抖着手把那戒指试图带上小指,竟然发现有些松大。他稳着手克制着呼吸,轻柔的把戒指摘下来,左手两指捏住那素白色的小圈,一点点往右手中指上戴。
很合适,很合适,那戒指分毫不差的待在阿尔弗雷德手上,在代表着深爱的位置仿佛从未被他摘下。
这是我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阿尔弗雷德在记忆中找不到关于戒指的任何一个消息。
不,不,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不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的戒指?阿尔弗雷德坐在车里犹如坠入冰窟。
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阿尔弗雷德感到头痛欲裂,那戒指带着闪电重击着他的大脑,银白的素圈犹如雷击劈开他的记忆。
他想,这枚戒指真的非常重要,不然为什么在看到它的一刻,竟然会有些酸涩从眼眶溢出。
阿尔弗雷德还是开车来到了亚瑟家里,他右手带着戒指怀中还不放弃他拿了一路的玫瑰,犹犹豫豫敲开了亚瑟的门。
“?”
亚瑟迷惑的看着阿尔弗雷德手中的花,但还是接过转身进了房间,独留阿尔弗雷德一人在门外徘徊。
“呃,那花是弗朗西斯的,不是我要送你的。”
亚瑟平静的把花插进花瓶欣赏,没有去看阿尔弗雷德“那我谢谢你把它送过来。”
阿尔弗雷德尴尬的去换鞋,有些用力的捏上自己手中的戒指。他一鼓作气闯到亚瑟身前,把还在泡茶的英国人惊的一愣。
“就是,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阿尔弗雷德琢磨着自己的发言,恐惧的怀疑自己怕不是第一个年纪轻轻就要的老年痴呆的国家。
但是亚瑟只是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的脸就敛下眼眸喝茶,开口道“目前为止只有出现濒死状况的国家会有记忆的缺失。”比如伊万,比如朝代更迭太多的耀,“你有过吗。”
“……好像没有,我可是美国,我没有过。”亚瑟平心静气的喝茶,但声音低沉的有些颤抖“那你来是想知道什么的呢,美国。”
我……我来是想知道什么的呢,阿尔弗雷德只是在看见戒指的一瞬就想到了他而已。
毕竟只有亚瑟算是他最熟悉的人……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亚瑟可能会知道吧。
阿尔弗雷德描绘着眼前人细致苍白的肌肤,他的面庞是最为熟悉而苦涩的药,是他日日夜夜按照医生嘱咐不能停断的特效药,但也是有着猛烈副作用的药。
在服下药后副作用会使一个超级大国心焦苦涩,头昏脑涨,明明有很多想说的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阿尔弗雷德感到心口突突的疼,那是副作用最明显的体现。
他眼前的亚瑟突然变得穿上了军绿色的军服,在昏暗的军营里和他讲述着话。
“你别过来了,这里是轰炸区,而且你的上司不会让你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只是过来看看,再说我们又不会死。”阿尔弗雷德陌生的看着这段记忆,忘却的过去正在他脑中复苏。
那个英国人顿了顿,反手把阿尔弗雷德拽着领子用力拉到眼前,一字一顿的说“…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阿尔弗雷德感受着亚瑟头上包裹着的绷带擦过他的面容,腥湿的血染红了包的不牢的绷带,在昏暗的灯下阿尔弗雷德想伸手去碰,被眼前瘦削到几乎只剩骨头的人躲过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脏污的面颊,“……是我需要你,是我需要你。”是我需要你在我身边“这里很危险……你和我回去,好吗?”
别站在炮火下了,别受重伤,我不想看见你的血,一点都不喜欢。
亚瑟拎着阿尔弗雷德领口的手松了下来,瘦骨嶙峋的指节抚上阿尔弗雷德的侧脸,一点点摸上他金色的头发。
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幽绿的眼诉说着什么,才恍然想起这里已经是英国脚下的土地了,亚瑟哪里都不能退了。
亚瑟低下头用手扣着阿尔弗雷德的后脑,平复着气息,但阿尔弗雷德一头轻轻靠在他肩颈处,亚瑟才感到潮湿在他肩膀处溢出。
别哭,阿尔弗雷德,我同我的国家共死生,就像你同你的国家一样,这是我们一生唯一的光荣。
别哭,我还没死呢,亚瑟感受着阿尔弗雷德缩起了身躯双手扣住他,牢牢的缠着他。一个紧到窒息的拥抱,在痛苦中他们才能感到久违的宁静。
亚瑟双手不断安抚着某人的眼泪,想了半天还是嘶哑的开口“阿尔,你听我讲……”亚瑟仰起脸试图阻止鼻尖的酸涩,那双茵绿的眼看向外面焦黑的土地“我写了一封信,交给外交部了,假如我真的没抗住,他们就听的你的了。”
如若大不列颠没有抵抗住纳粹疯狂猛烈的进攻,那么请你们看向大西洋的西端,听从他的指令。
阿尔弗雷德不可置信的抬起脸,他听懂了,这是亚瑟给他的遗书。
“怎么会……法国不也好好活着呢吗,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啊!”阿尔弗雷德哽咽的去掰亚瑟的头,试图看看那双眼睛。
亚瑟心知弗朗西斯没死是因为法国临时政府在大不列颠待着,但如果他这个小小岛国真的要沉入大海,未必会有哪里给他建临时合并政府了。
但阿尔弗雷德,我只是相信你,相信我那年轻的弟弟,他成长的太快,已经变得英俊而高大,他的国家年轻而强壮,而我只想在最后的时刻,可能战火下一秒就会把我吞咽,在最后的时刻顺从自己的心。
上帝,假如我真的代表着国家人民的意志,那么我此刻面对年轻的人而跳动的心脏,是否是我的人民的呼告。
我是否应该侧耳倾听顺应着心和呼喊,去相信他,去爱他,去亲吻他?
在死亡前让我聆听到答案吧,我的父,我的意志。
亚瑟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或许是又一轮的轰炸让他倍感痛苦,或许是他听到的答案让他激烈的重新站立起来。他扶起阿尔弗雷德还在哭泣的眼睛,笑了一下,撕裂了伤,血混着泪顺着他的心流淌。
“阿尔弗雷德,听我的话吧”再听一次我的话吧,再听一次你曾经兄长的话,“好好保护自己……以及我爱你。”
阿尔弗雷德那双蓝眼睛不可抑制的睁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亚瑟轻扣住脸——一个吻轻柔的落在阿尔弗雷德蓝眼睛上,泪混在一起,没有任何声音。
“记到哪一步了?”
亚瑟又变回了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的模样,茶早就凉了,亚瑟淡然的看着愣神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握着戒指有些恍惚,“……你的戒指呢?”他没看见亚瑟手上有任何东西。
听到这话的亚瑟拉开衣领从里掏出一条项链,项链底端拴着一个和阿尔弗雷德同款的戒指。
“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亚瑟波澜不惊的回答“1943年。”
那就是那天晚上之后?所以我为什么没有记忆啊?!
并且亚瑟没有任何表示……和他平时都是朋友相处,思及此处阿尔弗雷德就问了,得到亚瑟一个绅士的笑“当然是因为我们分手了,先生。”
接着又补上一句“但是你记忆的问题我真的不清楚。”
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突然有了恋人并且疑似戒指都买好的恋爱环节中,下一秒就听见分手两字从亚瑟那薄唇里吐出,毫不留情的把阿尔弗雷德砸的一晃。
他都没顾得上思考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就急匆匆的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分手?”
亚瑟凉凉的起身准备走,被焦急的阿尔弗雷德拽住手腕。
啧,这小鬼真的好烦,亚瑟把自己项链塞回去“嗯,我想应该是苏伊士运河?”
阿尔弗雷德憋屈的一块站起来,试图绞尽脑汁思考上个世纪的记忆。
“别想了,你关于那时的记忆估计没得差不多了。”
亚瑟抽出手想了想又把手摊开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戒指还我,那是我买的。”
阿尔弗雷德脸色一变,死死把手藏在身后,假装没有听见后面那句。
“所以我的记忆到底是为什么缺失了?是因为我那时处于濒死状态吗。”
亚瑟见要不回来戒指也没强求,自顾自转身离开去了厨房,而阿尔弗雷德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亚瑟也没理他,自己低头取出奶油和面粉准备做饭,但在阿尔弗雷德第三次妨碍亚瑟搅拌奶油时他终于忍不住“……我不知道你怎么搞得,因为那时我们已经不怎么联络了。”
“不见面吗?”
“偶尔见,聊公事。”亚瑟拍开阿尔弗雷德妨碍的手,把奶油和很多东西混在一起疯狂打散,细细的奶油混在杂七杂八的食物中,混乱的如同阿尔弗雷德此时脑海中的画面。
阿尔弗雷德躺在沙发上听着官员的喋喋不休,无非都是什么苏联又和哪国建立合作,他们又想出了什么计策捞上一笔巨款什么的,无聊的讨厌啊。
阿尔弗雷德在攻击苏联的各类语言中想起了前几天偷偷和伊万私下的见面,那是少有的两人在没有监视器的情况下平淡的喝了咖啡。
伊万笑着说亚瑟和他合作了军方项目,阿尔弗雷德回以微笑告知他下一周要去王耀家访问,两人都停了半天才敢喝下一口咖啡。
真苦啊,不过亚瑟已经不关我事了,北极熊。
他和我吵了一架,走了,差点把我的戒指抢走。
那他应该真的很生气了,伊万也嘬了一口咖啡,皱起眉头。
真难喝啊,小英雄。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咖啡又酸又苦,要不是为了显得稳重一点他才不会和伊万走进这店。
“我最近常常做梦,梦到耀在教我念诗,念得是什么来着…”伊万细细念着那一两句,依稀只记得一声来煎人寿。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时常混沌的从梦中新来,被推到发言台上时也慢慢说不出话了,他不想再说话了,不想将手再次被迫按到核弹按钮上,不想仅仅只隔了不到二十年便要再次挑起战火——莫斯科的教堂刚完工,他和王耀还没有机会去转一圈。
阿尔弗雷德喝不下那咖啡,便也不强迫自己了。他把戒指拿出来没有戴,而是细致的想把它刻在脑海里。
什么狗屁战争都见鬼去吧,阿尔弗雷德再也不想体验金融危机下的高烧,再也不想让来之不易的和平被打破——而且是被自己打破。
美国,阿尔弗雷德询问自己,假使他真的是代表着国家意志的意识体,那么为何不愿意按下核弹的按钮,为何任然能够和伊万一同喝着咖啡,谈天说地。
“耀说过意识的更迭是会导致记忆的损伤的,我可能冥冥之中也算是感受到了圣母玛利亚在我耳边的预言,如此明晰的感受到历史的洪流推着我前进,而我却无能为力。”
他的人民日复一日的在呐喊着,但是官员们蒙住他的脑袋,他听不清了。
“我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至少还要记得耀。”
阿尔弗雷德看着面前略显颓势的苏联说出这话,没有反驳也没有搭理。
……那我会记得亚瑟的,对吗?阿尔弗雷德凝视着那一枚戒指。我要把这枚戒指藏起来才行,他如是想着。
如果自己真的忘记了亚瑟,那他会难过还是轻松?
会和他新的认识还是当作从未见过?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也想象不到那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那枚戒指他还没有完全藏好仍残留着他的体温,但他已然忘却作为过恋人的亚瑟了。
1991年冬王耀去了苏联,确定伊万的记忆已然被封闭起来后见了亚瑟,两人默然相望的共处一室饮茶。
“琼斯也不记得了。”亚瑟这次没加糖,而是慢慢咽下王耀带来的红茶。茶很烫,疼的人一个打颤,划过喉头后竟奇异的涌上一股舒适,在漫漫寒冬中刺的人要融化。
王耀看了半天雪也没动茶,只说自己还没看过新建的那座教堂。
“但你要小心了,亚瑟,忘却了你的琼斯可是要毫不留情的在一旁对你虎视眈眈。”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一个年轻而没有牵挂的超级大国,对着利益会抛却一切的良知并以此为傲的耸立在世界的高峰。
王耀轻轻用茶盖掩过表面,“你不去尝试唤醒他的记忆吗?毕竟琼斯的意识应该没有受到严重的破坏,他记忆的封印很浅。”亚瑟摇了摇头,苍白的下颚很是刺眼,他浅笑了一下“我没有那种闲心。”
“哪怕是阿尔弗雷德?”“就是因为他是阿尔弗雷德。”因为他是阿尔弗雷德,他引以为傲的弟弟,与他同死生过的爱人,所以他不会用可笑的感情去动摇一个国的理智。
“他要真的……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那会很久而已,但我送戒指可不会腐化。亚瑟慢慢感受着脖颈下带着的项链处硌人的凸起——那是他戒指的痕迹,刚刚陌生的被他才挂在项链上。
让我等吧,阿尔弗雷德,等再久也无所谓,毕竟你已然忘记我们的一切,只有我记得也好。
“保重了,耀,希望我们可以在和平的新世界见面。”王耀点了点头,遥望向北方。
1992英镑狙击战时,亚瑟在高烧中第一次缓缓卸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但是骨头迟缓的吱吱作响。他艰难的把项链单手缠绕起来,指缝下是一枚闪亮的素圈戒指,他久久不言,在高热与心端的痛楚中做出最后一条指令——英格兰中央银行誓不放弃后便陷入了昏迷。
大西洋彼端的阿尔弗雷德三心二意听着这场金融战争的走向,突如其来的感受到心口无端发紧。
官员大惊失色去查询了美国所有股市交易情况和边境安全,除了得出股市徐徐上升他们肯定能大赚一笔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没有任何足以威胁到美国安全的因素在发生,但阿尔弗雷德却心脏突停了那么一下。
……很疼,他的痛是犹如被针扎进心脏,锐利又见血。
阿尔弗雷德的眼前忽现出一抹绿色,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大脑空白,也是自从1991年后第一次看见亚瑟柯克兰的脸——在脑海中。
那双绿眼睛看着他,冷漠又痛苦,阿尔弗雷德知道这是英国的意识体的脸,除此之外他没有头绪为什么会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想起来这个,但那眼睛只一闪而过便没了踪影。
总计时间31分58秒,阿尔弗雷德从无端的心悸中恢复正常,而这场战争也走到了尾端,美国毫无疑问的赢了。
后来他想见见英国时已经到了一礼拜后的会议上,阿尔弗雷德惊诧的看见了一年未见的英国。
距离他们之间那场无烟的战场已经过了一周,英国却出席了这场会议。
那个人有着奇异而摄人心魄的绿眼睛,刚恢复没多久的脸颊显得格外疲惫,但毫不削减他五官凌冽的攻击力和阴沉气势,单单只是轻扫过阿尔弗雷德一眼就让美国感到心惊肉跳——又极度迷恋而挪不开眼。
阿尔弗雷德站在他面前,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问好,就看见那双眼睛直盯着他,死死不放的戳着他。那双目光犹有实体的扫过阿尔弗雷德每一寸,带来他低沉又动人的问好“真是幸会,美国先生,您近来可好。”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敢像亚瑟那样直勾勾看人,只好穿过人流走到亚瑟身前低下头,终于和那双含着复杂感情的眼睛对视上。
英国是一个多雨的国度,就像他们意识体的眼睛,再看向阿尔弗雷德那一眼里蕴含着的浓烈水汽一般,仿佛他已经这样注视阿尔弗雷德一年又一年,比伦敦下雨的时间还深远。
“…你好,柯克兰先生,很高兴看见你。”
他第一次觉得英国的水雾那么大,不然为什么亚瑟的眼眸深沉湿润的下一秒就要融化一样。
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看着已经打开烤箱的亚瑟,而后者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发呆了。
“我想起了1992年,亚瑟。”
亚瑟的手一顿,没有搭理阿尔弗雷德。
“…其实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那无端的水汽为什么会从伦敦飘散到华盛顿,让他也变得多雨了起来。
“那之后我们去了餐厅。”
“也是你少有的没吃汉堡的一次,我印象深刻。”亚瑟嘲讽到。
但阿尔弗雷德没管,他直接把手上的戒指怼到亚瑟脸前“所以我现在真的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他们在1943年末的亲吻,在1945年会议后亚瑟递给他的这个素圈,阿尔弗雷德当时傻傻的捧着戒指一声不吭又哭了,还是亚瑟安慰了半天才扭捏的把戒指先戴在亚瑟的手上。
也记起来了在1956年亚瑟和他为苏伊士运河大吵一架后气急的想去抢走阿尔弗雷德手上的戒指,被阿尔弗雷德亲后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去,但直到冷战真正开始他们也没有提出分手,只是沉默的对视保持距离。
但更加深刻的是他和亚瑟近几年小打小闹,他们每天在争吵汉堡和红茶,争论阿尔弗雷德的体重和亚瑟的厨艺中逐渐度过,关于脑子里的封印也模糊的动摇起来,亚瑟也逐渐清晰起来。
记忆的封存是他在与现实的冲突中自我封闭的,可能是因为苏联的死时阿尔弗雷德惶恐,因为冷战时期疯狂的对抗让阿尔弗雷德不愿去回忆——身为一个国家他总是被夹在历史的潮流中,无法自救,无法逃离,属于阿尔弗雷德那一份人的情感是那么脆弱,又那么浓烈,放不下,拾不起。
但他不能总是逃避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找回一些记忆的吗?”
“在我每一次更加爱你一点中。”
“在我每一次心跳的起伏,每一次眼睛的转动,每一次血液的流淌,每一次呼吸中,我都能更加回想起你。”——更加的爱你。
我仿佛是因为爱你才降临的,阿尔弗雷德攥着手中的戒指,发觉亚瑟沉默的蹲在烤箱前没吭声。
他想了想也蹲下来,才细微的听见亚瑟在哭。
阿尔弗雷德赶紧拉过亚瑟的手把自己的戒指松松垮垮的套上去,也没留意自己的眼泪也连成了线,“我爱你,亚瑟。”
记忆的空缺不可怕的,因为我只要活着,就会自发的再次爱上你的。
“……我也爱你。”
记忆的空缺不可怕,因为无论经历什么,我都会等着你的,阿尔弗雷德。等着我们再次相拥,因为这是注定比血液深厚的使命——我一定会爱你。
还有很多想写的没有写出来,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