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樱花锈蚀的齿轮中吻你
转世AU
01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松田阵平用沾着机油的工具箱卡住缝隙。金属门重新滑开时,浅灰色风衣下摆扫过他磨破的裤脚,带着雨水的气息。
"多谢。"迟到的贵公子甩了甩发梢,蓝宝石袖扣在顶灯下折射冷光。松田认出这是公司官网上那位刚回国的二少爷——萩原研二。他往后缩了缩,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西装内袋里的缴费单正在发烫
萩原研二的笑容突然凝固。电梯镜面倒映着青年眼下的青黑,松田扯松领带的动作与二十二年前如出一辙。记忆如同被引爆的炸药,他仿佛又看见燃烧的防爆服碎片从天空坠落,松田在最后一刻按下发送键时睫毛上沾着的血珠。
"您需要帮助吗?"松田皱...
转世AU
01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松田阵平用沾着机油的工具箱卡住缝隙。金属门重新滑开时,浅灰色风衣下摆扫过他磨破的裤脚,带着雨水的气息。
"多谢。"迟到的贵公子甩了甩发梢,蓝宝石袖扣在顶灯下折射冷光。松田认出这是公司官网上那位刚回国的二少爷——萩原研二。他往后缩了缩,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西装内袋里的缴费单正在发烫
萩原研二的笑容突然凝固。电梯镜面倒映着青年眼下的青黑,松田扯松领带的动作与二十二年前如出一辙。记忆如同被引爆的炸药,他仿佛又看见燃烧的防爆服碎片从天空坠落,松田在最后一刻按下发送键时睫毛上沾着的血珠。
"您需要帮助吗?"松田皱眉看着突然扶住墙壁的男人。萩原的指甲深深陷进扶手软垫,前世记忆与现实重叠:此刻松田西装领口露出的红绳,与当年防爆服里藏着的护身符链子一模一样。
18层的提示音惊醒两人。松田快步往外走,手腕却被冰凉的掌心攥住:"松田君,要不要来做我的专属机械师?"
02
维修车间弥漫着刺鼻的金属味。松田把扳手砸进工具箱,震得桌上泡面汤晃出涟漪。自从三天前被调到顶层,他的生活就充斥着薄荷糖的气味。
"这是今天的午饭。"萩原研二推来漆木餐盒,玉子烧捏成炸弹形状。松田盯着他袖口晃动的蓝宝石,突然冷笑:"包养协议要签几年?"
紫罗兰色的瞳孔猛地收缩。萩原把颤抖的手藏到桌下,声音却带着笑:"小阵平觉得我值什么价位?"这个称呼让松田后颈发麻,仿佛有谁曾千百次这样唤过他。
"医药费、加班费、精神损失费。"松田掰着手指,故意把话说得难听,"萩原少爷打算预付多少?"他看见对方喉结滚动,西装裤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居然在兴奋。
萩原突然抓住他手腕,拇指按在跳动的脉搏:"心跳128,体温35.7度,小阵平又通宵改装机械臂了?"变魔术般摸出个暖手宝塞进他怀里,"现在去休息室睡觉,这是老板命令。"
03
更衣柜里的安眠药不见了。松田踹了脚铁皮柜,身后传来带笑的叹息:"佐匹克隆配冰美式,小阵平是打算参加猝死大赛?"萩原研二晃着白色药瓶,袖口沾着车间特有的金属碎屑。
"跟踪狂没资格说教。"松田扑过去抢,却被拽进带着薄荷香的怀抱。萩原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在胸腔里:"上辈子你骂我拆弹不穿防护服,现在倒学会慢性自杀了?"
挣扎突然停止。松田后腰撞到工具架,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闪过——热烈盛开的樱花树下,萩原也这样抱着他说"要活到九十岁"。他推开人落荒而逃,没看见身后萩原捡起他掉落的工作证,指尖摩挲着证件照上桀骜的眉眼。
04
暴风雪夜,松田在车间发现被替换的传动轴。零件内侧刻着缠绕的樱花纹,Hagi的字样藏在齿轮间隙——和前世他们埋在警校的时光胶囊标记完全相同。
"解释。"他把零件砸在办公桌上。萩原从财务报表里抬头,随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某个笨蛋总在炸弹上刻樱花,说是留记号好认领尸体。"
松田太阳穴突突直跳。最近总有些陌生画面入侵梦境:穿防爆服的自己、漫天飞舞的樱花、还有萩原被血染红的白衬衫。松田闻到熟悉的薄荷味,记忆突然裂开缝隙—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将他裹在怀里。
"你早知道我会想起来?"他抵着对方胸膛喘息。萩原的吻落在烫伤的旧疤上:"从重逢那天就开始倒计时。"
05
松田在更衣柜前摆弄领带,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需要帮忙吗?"萩原的手指灵巧穿过布料,温莎结收紧的刹那,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
多年前的深秋,摩天轮控制台闪着红光。他按下最后个按键时,突然想起萩原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
"松田突然扯开领带吻住眼前人,咸涩的液体渗进唇缝。萩原的掌心贴着他后颈,那里有前世爆炸留下的疤痕:"哭什么,不是说好要活到九十岁?"
门外传来零的怒吼:"要亲热别挡更衣柜!"景光隔着门偷看:"班长说老地方聚餐,萩原请客。"
06
晨雾未散时,松田在办公室发现睡着的萩原。电脑屏幕亮着监控画面——父亲病房、维修车间、初遇的电梯,以及此刻被晨光笼罩的他们。
"傻子。"他扯过西装外套盖在恋人身上。萩原迷糊着拽他入怀,指尖缠住他颈间的红绳。那下面坠着枚刻H&M的纽扣,是前世从燃烧的防爆服上抢下的遗物。
楼下车流开始涌动,樱花落在他们紧扣的指间。松田摸到萩原后腰的烫伤——那是上辈子替他挡爆炸留下的勋章。晨光中传来悠扬的警笛声,新的轮回正在展开,而这次倒计时永远不会归零。
end
【带卡】利维坦 76 Abyss III
利妃这次真的回宫了
请隆重地恭迎
“他们准备去医院。”菅也发动汽车,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夏奈说晚上小绫突然发高烧,旗木宅的条件没办法处理,加藤陪同,鼬和四名部下护送前往葵会医院。根据高桥的报告,他们离开小林组的巡视范围之后,在都环C1距离栗村公园约一公里的地方遇袭——”
“高桥?”带土忽然打断他,嗓音低沉冷冽,“小林呢?”
“小林没了,旗木宅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小林组伤亡惨重。所以被围困的鼬他们没能得到最近的支援,等高桥赶到的时候,现场除了鼬没有其他幸存者。”菅也一脚油门闯过无人的红灯路口,“而小绫不见踪...
利妃这次真的回宫了
请隆重地恭迎
“他们准备去医院。”菅也发动汽车,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夏奈说晚上小绫突然发高烧,旗木宅的条件没办法处理,加藤陪同,鼬和四名部下护送前往葵会医院。根据高桥的报告,他们离开小林组的巡视范围之后,在都环C1距离栗村公园约一公里的地方遇袭——”
“高桥?”带土忽然打断他,嗓音低沉冷冽,“小林呢?”
“小林没了,旗木宅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小林组伤亡惨重。所以被围困的鼬他们没能得到最近的支援,等高桥赶到的时候,现场除了鼬没有其他幸存者。”菅也一脚油门闯过无人的红灯路口,“而小绫不见踪影,只找到她的外套。”
车内一片沉默,Alpha的气息如同翻滚的巨浪,菅也不得不深呼吸并把外循环打开才能喘上气。
“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鬼鲛和迪达拉已经第一时间赶过去,目前正在搜查现场和周边区域。”菅也说。
带土沉着脸拨通白绝的电话,命令他调取旗木宅到事发地点沿途及附近的所有监控记录,在组内发布悬赏任务征集情报,并启用各渠道的线人,重点探查布亚诺、日向家和Trueno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小绫的线索立即上报,然后他又嘱咐了妥善处理遇害成员的后事,安抚小林组维持稳定。
挂断电话后带土侧过头去看身旁的人,比起刚才在会所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惨白呼吸凝滞的状态,此刻卡卡西看起来镇定了很多。那两道浅色眉毛紧锁,异色双眸里光芒锐利。他开口道,“菅也,从旗木宅去葵会医院,他们走的是C1线?”
“是。”
“但最近的是日比谷道。”卡卡西垂下眼帘,“通常九点以后,日比谷道畅通无阻。小绫需要紧急就医,这是个不在任何人预料中的突发事件,鼬还谨慎地选择了更远的C1线,但这场伏击却如此精准迅速。”
带土思索片刻,又给鬼鲛和黑绝打电话,让他们分别控制所有今晚和旗木宅接触的人员。接下来几人脸色凝重一路沉默,直到抵达现场。
夜里起了风,夏日繁盛的树木摇晃着枝叶,在幽暗之中如同幢幢鬼影,满世界充斥着恼人的沙沙声响。微凉的晚风里飘着植物和泥土被白天的温度蒸腾起来的味道,还杂夹着似有似无的血腥气。
鬼鲛带着人迎上来,身后是被三名部下严密监视着的高桥,高桥手中捧了一个透明袋,袋子里那件沾着泥土和血迹的白色拉链卫衣让带土和卡卡西瞳孔一颤,呼吸沉了下去。
赶来的那两人都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高桥微微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棕发男人把那件衣服接过去,跟在后面的菅也开口询问具体情况,他才抹了一把额头开始陈述,“我在23时40左右接到求援,来自旗木宅但很快断掉,于是我向白绝和黑绝组长报告,同时带人立即赶过去。大概24时我们抵达旗木宅,负责护卫的小林队伍死伤殆尽,现场没有发现鼬先生和旗木小姐。我们在周边搜寻了十来分钟,黑绝组长根据来自鼬先生手机的信号锁定了位置,我按指示赶到这边,但是——”
没等高桥汇报完,卡卡西就夺过一只手电,急切地越过他们走上前。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奔驰,侧门后躺着一个保镖的尸体。地面上有混乱的轮胎痕迹,最深的那两道印迹指向被撞开的护栏,卡卡西沿着缓坡向下,在那片香樟林里看到了侧翻的另一辆车。地面脚印纷乱,树干上有斑驳的刀痕和血迹。他打着手电看了一圈,除了三名保镖和医师加藤的尸体之外,他在车窗附近的泥土里发现退热贴和半截温度计。绷紧的心弦一瞬间断掉,他浑身脱了力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手指陷进潮湿的泥土里。
纵然知道此刻应该尽全力寻找线索,不能让情绪化的想象影响头脑,但他还是无法自控地想到她在发烧,她还需要治疗,她是不是受了伤,她是不是很害怕,她是不是……
“卡卡西!”一个呼唤在耳畔响起,熟悉的气息靠近。
带土蹲下来,手掌靠近卡卡西的肩膀,却生生顿住,他控制着自己倾过去的身体,用尽全力保持距离。他听见卡卡西的呼吸沉重而紊乱,看见那按在地上的苍白手背青筋暴起,僵硬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于是心脏揪成一团快要喘不上气,但他强作镇定,“小绫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会找到她,我——”声音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卡卡西熟练地从衣服里摸出了装着白色药片的透明自封袋。他忍住了把止痛药夺下来的冲动,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卡卡西感到浑身发冷,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脑袋痛得要裂开来。他仓促地把几粒药片倒出来,这瞬间感觉到从侧方投来锐利沉重的视线,一种深刻的难堪让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但疼痛驱动着身体,他迅速把药片都咽下去。药效开始起作用,耳边那些尖锐的鸣叫渐渐平息,只剩下带土的声音。
“安德森把我拖在宴会上,直到他接到最后那个电话。出手的大概率是布亚诺,他们想用她作为筹码来掣肘晓。既然如此,目前她应该是安全的,他们不会贸然伤害她……”带土说,“卡卡西,别怕,我一定、一定会救出小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吗?比起‘不过如此’的血缘,赢得胜利不才是最重要的么?”
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勾起过去的记忆,Alpha曾说过的尖锐言辞在夜风里回荡。带土微微瞪大眼睛,呼吸被掐断了似的,他的喉结缓慢滚动,半晌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我……”
卡卡西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刚刚脑子有点不清楚……”他按着额头直起身体,神色稍微平复,视线扫了一圈,“夏奈没跟他们一起?”
“我刚刚问过高桥,据说她回别墅去拿住院需要的东西。”带土双眉紧拧脸色冷肃。
*
别墅里灯火通明,从花园的主干道到整栋楼四周都站着身穿黑西服的保镖。一楼大厅里,栗色长发的女人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个身形高大的保镖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墙上的时钟走得奇慢无比,但又好像快如闪电,她一面期待着大门打开赶快结束这等待的煎熬,一面又害怕看见那张威严凌厉的脸,这两年多以来晓组的二代目极尽克制,但他一旦动气可以有多狠绝冷酷暴戾恣睢,她非常清楚。如此重大的失误,如此可疑的结果,他就算相信她的解释肯留她一条性命,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紧扣着双手,闭起眼睛吸气。
“咔哒”一声,大门被推开,她浑身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一行人都发丝凌乱风尘仆仆,为首的黑发男人眉眼如刀,气势迫人,她垂下头,视野里是许多沾着泥土的皮鞋在地毯上留下痕迹。那双黑色方头皮鞋越来越近,停在眼前,她的头发忽然被身后的人拽着,被迫抬起头,迎上一双深邃幽冷的黑色眼眸。
“小绫的医疗记录是葵会医院的特级档案,她只要过去,需要的药品、血源、日用品都会有人安排,理论上没有任何需要从家里带的东西。”二代目半垂眼帘,嘴角的线条只是微微向下,却叫人头皮发麻。
“她……”夏奈的嘴唇颤抖着,视线转向一旁的长沙发,“她想带上那两只玩偶……”
二代目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那布料陈旧还有着缝补痕迹的玩偶,眉心微动,忽然伸出手掐住这女人的脖子,压低声音,“你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行程的人,却刚好幸运地躲过一劫。就用这个理由来回我吗?”
“不……”夏奈惊叫一声。
那铁钳般坚硬有力的五指越收越紧,女人的眼角溢出泪水,喉咙里发出瘆人的挤压声音。在场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似乎并不存在一样,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二代目粗壮的手腕。他回过神来,猝然松开指头。
空气一瞬间涌起气道,刺痛的感觉让夏奈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发黑的视野渐渐清晰,她看见了鸢身旁站着一个男人。在棕色卷发的衬托下,那张清瘦的脸有些许陌生,但她不会认不出那双令人难忘的异色眼眸。
“旗木先生……”夏奈揪着他那件又皱又脏的白色西服,露出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的表情,“旗木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绫从晚饭后就不太舒服,后来她开始发烧呕吐,越来越严重,加藤说必须送去医院,她不肯去,也吃不下药,她一直哭,一直叫您的名字……鼬先生跟她说您会在医院等她,她却更不配合,情绪很激动。他们只能强行带她走,她扒着车门不放,让我帮她拿这两只玩偶……”
卡卡西的下颌角绷紧,呼吸缓慢而沉重,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似的。带土微微抬起手,像是准备接住他。但他扭头示意带土让其他人都退出去,然后在夏奈对面坐下来,脊背挺直面色平静,仿佛坐在警视厅的审讯室里。
“你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他打开手机的录音界面,盯着她的脸。
等夏奈全部说完之后,他开口提问,“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旗木宅的?”
“十一点多……大概……大概是十一点一刻……”
“你走的时候他们也出发了?”
“是。”
“你怎么来的?到的时候是几点?”
“是鼬先生安排的一位司机送我过来,进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挂钟,是十二点十分左右。”
“理论上从那边过来只需要四十分钟,中途有情况?”
她皱着眉回忆,“路过六本木时,遇到街头分组的盘查,对方怀疑我们是探查消息的日向线人,把我们分开,搜了车和包,还一直不放我们走……”
“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们太可疑,要把我们带去会所扣留,等上级的指示。”她抓着膝盖,“我说我是晓组的人,我有要紧的事,请他们放我离开。”
“只有这样?你再好好想想。”棕发男人面若冰霜,眸中的光芒似乎能刺穿人心,“告诉我你说过的每一个字。”
夏奈避开他的视线,胸膛起伏着,低声道,“我很着急,我说,我急着去……去医院……”
站在酒柜旁的带土倏然抬起眼帘。他走上前,问她受到盘查的具体地点,对方的长相,口音。他问完之后,似乎陷入沉思的卡卡西又开口,“你离开旗木宅的时候,鼬让你回别墅之后直接去医院?”
“是。”
“他让你什么时候到医院?”
“他只说尽快。”
“你们离开旗木宅之后,跟鼬联系过吗?”
“没有。”
*
玻璃窗外的天空由灰白转为浅淡的蓝色,金光万丈东来。
卡卡西还穿着那件白色衬衣,领带扔在一边,袖子卷起来。他的指尖夹着一截燃烧的香烟,棕色卷发蓬乱地搭在额头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疲惫却凝聚着灼灼光芒。他已经和所有相关的人员都谈过,询问了每一个细节。看上去袭击旗木宅是蓄谋已久,但鼬的离开出乎意料,于是对方拦截了夏奈,从她嘴里套出了他们的目的地。目前唯一的切入点就是夏奈遇见的那个男人,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能有小绫的线索。凌晨的时候,带土已经亲自去追查。
阳光里尘埃纷飞,他踏着满地的烟灰走来走去,眼球胀痛,后脑像是有锤子在重击。他觉得似乎不太对,凭借旗木宅和葵会医院两个地点,没有具体的时间和路线,如此模糊的信息,对方是如何精准地伏击了鼬。还有既然从夏奈嘴里套出了情报,为什么又放她离开,而不是控制起来或者灭口。
先前对每个人的问询都在他脑海里搅成一团,耳鸣又如期而至,他没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于是打电话催促白绝把监控录像赶紧拿过来,挂完电话他收到了一条来自青羽的短信,说那艘他一直在盯的船——Destination号,安排了十月六号的出海计划。他走到窗边,脑子里浮现那些调查资料,他应该迅速筛选整合的情报,然后传递正确的信息给鹿久,但缠绕的思绪让一切都变得极度困难。而小绫的情况是否要公开也是个问题,借助警视厅的力量会更有利还是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他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窗外的日光温暖明亮,但他却一身冷汗。在倒下去之前他摸出了身上最后两片药吃掉,然后白绝终于带来了监控录像。
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比起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草率地做出错误决定,看监控是目前他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情。
他从早到晚坐在带土的书房,试图从录像里那些固定位置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中捕捉到什么关键点。
就着白水和三明治,用干涩疼痛的双眼盯着屏幕,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搜一的办公室里。
黄昏的天光散尽,夜幕低垂,整个世界又陷入黑暗。
房间里没开灯,卡卡西独自坐在电脑面前,盯着监控录像一遍又一遍地看,闪烁的蓝光照亮他的脸,那些画面印在他眼球上,却没印进脑海里。他无法不去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去想,十四年前两度相似的经历,徒劳寻找之后得到的那些结局。琳血肉模糊的胸口,花玲撕心裂肺的尖叫占据了他的脑子。他一生中最无法忘怀的那两个女人,她们所有的样子都快速闪过,一时间她们笑靥如花光彩照人,一时间她们赤身裸体躺在尸检台上。她们的脸变成了小绫的脸,她们的身躯变成了孩子的身躯……
他喘不过气来,抓着鼠标的手无法控制地痉挛。他仰起头大口呼吸,却好像一丝空气也没办法进入到肺里面。
小绫,他的小绫,他看着她长大,他亲手为她梳辫子穿衣服,他给她讲故事亲吻她的额头注视着她入睡,他牵着她的手看她从蹒跚学步到蝴蝶似的飞奔。分离的时候她总是舍不得他却倔强地忍着不肯哭,偷吃冰淇淋以后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然后抱着他的腰撒娇,她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谢幕时朝他眨眼睛,她在雪场里精力旺盛乐此不疲地滑行,最后张着手臂扑进他的怀里。
她是他黯淡人生里最明亮的光芒,她是他不敢流露的感情里唯一的例外,是最坦诚美好温暖的一切。
但她是那么柔软,那么娇小,那么容易被伤害……
卡卡西感觉心脏要停止跳动了。他太清楚、太清楚邪恶可以怎样摧毁一个人,许多画面在脑中闪过,任何一丝想象就足以把他杀死。
那些频频出现的,折磨他十几年的声音,广播,计时器,吵闹的人群,忽然彻底安静下来了,耳边一片寂静。
tbc.
-哥的回旋镖又来了
-两位老父亲心碎中
-求评论心心蓝手,爱你们!
【2025忍迹周24h | 10:04 | 番外1】变猫记
※Summary:忍足捡到了只带着玫瑰上门的猫。
※各位好久不见!我回来啦!这次很开心能参加活动,其实还想了个结局,是侑士变成🐺,说不定也是段有趣剧情的起点😆
※全文2w3,辛苦诸位慢慢阅读~
忍足侑士是在文献堆里醒来的。
前一晚他没拉窗帘,清晨的光毫无保留、霸道至极地闯进来,晃得人头晕目眩。忍足皱着眉随手去拉身侧的毯子,却不知碰到了哪里,床头摆着的书一晃,连带着一高摞文献雪花一样落下,哗啦啦将他埋了个十成十。
“……”
他几乎都能听到那些奉行无纸化办公的同僚的轻笑声。
其中几位昨天碰巧遇上他,瞧见他把文献打印出来看,还调侃了两句,说不愧是忍足,科研风格也好、喜欢听的音乐类型...
※Summary:忍足捡到了只带着玫瑰上门的猫。
※各位好久不见!我回来啦!这次很开心能参加活动,其实还想了个结局,是侑士变成🐺,说不定也是段有趣剧情的起点😆
※全文2w3,辛苦诸位慢慢阅读~
忍足侑士是在文献堆里醒来的。
前一晚他没拉窗帘,清晨的光毫无保留、霸道至极地闯进来,晃得人头晕目眩。忍足皱着眉随手去拉身侧的毯子,却不知碰到了哪里,床头摆着的书一晃,连带着一高摞文献雪花一样落下,哗啦啦将他埋了个十成十。
“……”
他几乎都能听到那些奉行无纸化办公的同僚的轻笑声。
其中几位昨天碰巧遇上他,瞧见他把文献打印出来看,还调侃了两句,说不愧是忍足,科研风格也好、喜欢听的音乐类型也罢,都是少见的恋旧派呢。
那些人的话中并没有什么恶意,但也称不上有多友善。毕竟这么些年过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同期中他是最大的威胁,哪怕他多以不卑不亢的态度示人,竞争与比较却从未真正放过他。
忍足或许有藏锋的意思,但更多只是觉得无趣——自高中毕业以来那种无趣就缠上了他,在他那副冷淡皮相上又笼了层散漫。看中他的前辈总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他天赋绝佳专业扎实,就是少了些野心、在关键时刻总是缺了点果断,因此难成气候。
很锐利,一针见血,又莫名其妙的十分熟悉。
他这种时候很少反驳,只做出副很有修养的模样,说您说的是,却会在脑内走神。
那句话听在他的耳中,似乎理应有着另一道声音——那声音来自遥远的过去,傲慢、嚣张、居高临下,叫他的姓氏时尾音收得又快又利落,带着日光余温灼在他身上,还隐隐带着点笑意。
忍足缓缓地捏了下眉心。
他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侧头去看一旁的桌子,又慢吞吞地从纸片堆里摸出手机,上面显示6点整,以及数条推送的新闻简讯。
“迹”,这是他瞧见的第一个字。
有风将窗帘掀起一角,隐隐的凉意引得他的神经绷紧了一瞬。
忍足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行字,数秒后才将拇指向旁侧移开,屏幕上露出第二个“部”字来。再向后,则是些“深夜密会”、“订购玫瑰”之类的字眼。
迹部——他听见自己在心里叹道——当然是迹部。
能在这个时间点力压群雄登顶信息栏的还能是谁?哪怕只是条捕风捉影、从未真正得到认可的娱乐八卦新闻,沾了迹部这两个字也势必要轰轰烈烈。
具体的页面忍足并没有点开来看,与他人不同,迹部景吾和玫瑰之间并无什么浪漫关联,就如人与呼吸那般正常,在这句话中,“深夜”或许是唯一有些暧昧的东西。
音乐声飘飘忽忽地顺着卧室门溜了进来,似乎在说些天气、运气之类的事,伴随着阵罐头笑声,忍足用毯子蒙住头,在低血压带来的沉闷中听了一会儿,半天才辨认出那源自客厅里的电视。
啊,于是他想,原来昨晚不仅忘记拉上窗户,就连电视也没有关。
忍足慢条斯理穿好衣服,短暂的洗漱后,又慢条斯理地打开冰箱,煎了颗孤零零立着的鸡蛋,从包装袋里翻出片面包,草草地烤了吃。今天是周末,他昨天忙得又晚,没想到这会儿起得这么早,给窗台上的玫瑰浇完水,竟然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对天秤座的朋友们来说,今天是收拾整理的好日子,不宜出门。如果您近期多有烦恼,也可以亲近亲近小动物,收养是个不错的选择,会为您带来好运哦。”
电视里的女声依旧精神饱满,依次介绍着各类星座和血型今天的注意事项——今天的还算正常——以往这位主持人可没少提比这两条荒唐离谱的。忍足这会儿着实没什么劲头做别的,第二条建议在家做不成,至少谦也没带他那宝贝鬣蜥来的这段时间做不成,于是干脆将客厅彻底打扫了一遍,许久没碰的储藏间也再次派上了用场。
工作原因,他平日很少着家,周末也多半是在加班与补觉中囫囵度过的,往常不怎么觉得,一收拾就发现他成年以来的生活着实过得有欠妥当。衣服和物品倒是分类了,但也只是分类放在不同的角落,想起来就用,忘记就随缘,食物储备也就那么零星几包泡面,条件极佳的公寓愣是被他过成了宿舍,和他严谨整洁的办公位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他过得比宿舍还不如,至少当年的合宿条件可都是有那位背书保障的——
“……”
忍足手上的动作一停。
意识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人身上,他默了默,然后缓缓将整理好的箱子放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忍足还真挺怀念自己平日说俏皮话时东拉西扯的能力的,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此时偏偏身处储藏间,放眼望去满是承载着年少回忆的物品,就连身侧那座记不清究竟怎么来的猫爬架都跟那位有点牵扯,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好吧,他承认他记得很清楚。
时间、地点、那天的天气、车窗降下显出的迹部景吾的脸,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那时正被堵在路上,同彼此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言语擂台。他记得迹部的心情一直不错,只是在他提及岳人让猫咪练习月返时看了过来,半眯着眼睛,慵懒地哼笑道做不到吧。他记得自己拖着尾音跟了一句是么?那还是不要强迫猫咪比较好呢。迹部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说来奇怪,他记得当时的自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迹部的那个表情,心里莫名其妙涌上来一股冲动。时间着实太久,那种冲动到底是什么,如今的他也说不清,就当是久违了的胜负心吧——忍足后来还真去宠物店物色过一阵,甚至还仔细地做了许久功课,甚至在某次抽奖成功时选择了猫爬架。
就是眼前这一座,早早就进了他的家门,却始终没有迎来它的使用者。
恋旧么?
忍足关上储物间的门时,忽然这般想道。
那就姑且算他是吧。
他拿起手机,又瞥了那列消息提示一眼,随手按灭了屏幕,安静地出了门。
尽管年少时确实对恋爱占卜以及茶叶预言等起过兴趣,那也仅仅止于兴趣,忍足自诩绝非什么迷信的人。可或许因为早上的那档节目存在感过强,下午出门观影时,他多少还是注意了下周遭的情况。
说来也是稀奇,不仅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宠物友好公园空空荡荡,街上没有半点小家伙跑过的痕迹,就连电线杆上都找不到一只乌鸦。
他一开始并没有多想,但在路过不知第多少家暂停营业的宠物店、并且从私交甚好的电影院老板处得知对方养的一对门面招牌桃鹦鹉偶感不适之后,忍足再想起主播那句甜美轻快的建议,总觉得颈后有些发紧。
从电影院出来,不出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忍足难得带了伞,可雨势不小,横着从伞下往里扑,直将他的很喜欢的一条裤子泼得发硬,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哪里还瞧得出半点原先的版型。
然后便是一辆不知从哪里闯出来的车,箭一般掠过,带起一片浪花似的水幕,忍足身手这么些年也没怎么退步,倒是躲得及时,但身后就是街边小店、空间有限,脚下还是被波及到了。
忍足对着自己刚置办的鞋无语凝噎了几秒,刚拢了把被风吹散的发尾,就听头顶淡淡一记轻响,而后颈侧随之一凉。
“……”
他迟缓地抬头,发现这回是自己的伞骨崩开了一支。
好吧、好吧。
忍足干巴巴地想着,他接受这个设定,或许他今天就是独受运气之神的“眷顾”,教他做人还是要心存敬畏,有些建议听听总比不听要强。
因此,远远瞧见自家公寓门前那一团淡金时,忍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更感微妙。
毕竟在经历了这堪称魔幻的一整个下午之后,依照那句建议,总算能遇见一只实打实的小动物——一只浑身呈淡金色、肚皮雪白的成年猫咪,着实还是令人倍感欣慰的。
只不过。
忍足走得近了些,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那股小冲动,任由心门维修小人吐槽了一句。
——有没有谁能告诉他,到底什么品种的猫会在大雨天带着一大捧蓝玫瑰登门?
那是一只躺在捧蓝色玫瑰花旁的猫。
猫被雨淋湿了半边身子,肉垫和绒毛湿漉漉的,线条收进去小半圈。
忍足本想用外套裹了它,但想起自己衣服没有几处是干的,便干脆开门进了屋,风裹着雨跟着他扑了进来,他从衣架上随手拿了件衣服就往外赶。回去时猫还在原地,当然还在原地,淡金色的一团,依旧昏迷着,除去微微起伏的肚皮,没有一丝一毫反应。
忍足谨慎地轻轻碰了碰,又小心地用衣服包住这只湿漉漉的小家伙,这时才发现自己着急之下拿的是衬衫,材质没有那么柔软。猫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就在被裹着从地上抱起来的瞬间睁开了眼睛,几乎是立刻便凌厉地看了过来——雨雾中,那双眼睛显出种很特别的蓝,视线锋锐如有实质,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那不像是普通猫咪的眼神,更像是属于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眼神。
忍足隔着衬衫和袖子都能感觉到尖锐的利爪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臂。一时间,以前读到过的诸多被猫攻击颈部、面部的惨状,以及各类疫苗的价格如闪电般在他脑内划过,他甚至都做好了手上就此会留下几道印子,借以提醒自己以后不要没事随便捡猫的准备——
但谁家好猫会倒在别人门前?他这哪里是捡猫,是被猫入室抢劫了呀。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刻。
就在忍足面无表情地满心跑火车时,那只猫的动作却猛地停了下来。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般,紧紧盯着他瞧了几秒,下意识侧头、对着他的衬衫翕动了几下鼻尖,又仔细瞧了瞧他。
而后眼睛一闭、爪子一收,浑身彻底放松,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陷入昏迷。
尾巴也顺势落进了他的臂弯里。
忍足怀里一沉,感受着那实打实的分量,以及指尖擦到的毛绒触感,单手摸出手机查了查。上面的雨云图标还在,天色也并没有放晴的意思,他垂眼看猫,小猫脸侧贴着他,脸颊有圈弧度,猫耳尖被风吹得微微颤动,泛着更深的金。
忍足无奈地压了压眉毛。
……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想了想,转身再次进了屋,拿了车钥匙。
“……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是个挺健康的男孩子,休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就是看样子不太像有过流浪经历,不知您家邻居有没有养猫的习惯?”
“应该没有,我还想拜托您这边帮忙发一下启示呢。”
“没问题,您在这里留一下相关信息……在此期间它就先住在您家里?”
“是的,还有什么其他注意事项么?”
“可能近期营养摄入稍微有些问题,配粮的时候多多注意就好。”
兽医小哥从房间里出来,将片子和检测结果递过来,圆珠笔在纸上簌簌写着注意事项。
忍足安静听他介绍了些配粮的方法,拿过单子细细地看,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听着听着写字的动作就停了,抬头笑问他是不是从医,忍足没有否认,微微耸了下肩,继续问起一旁挂着的猫粮优惠活动。
他正在读着几款猫罐头的说明时,就听里屋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是一连串的劈里啪啦,仿佛台子上的东西全被撞去了地上。
二人对视了一眼,赶忙进屋查看。
猫醒了,伊丽莎白圈被甩出几米远,地上也是一片狼藉。说来也奇怪,分明没有被麻醉,猫却像是还没驯服四肢似的,左摇右晃地在桌上反复跌倒,喵喵嗷嗷地叫了一声,然后又像是被自己的叫声震到了般,不敢置信地别着耳朵立起身体,紧闭着嘴,后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尾巴一个劲摇晃——于是邦邦又扫下去几只笔——室内登时一片兵荒马乱。
兽医院的工作人员闻声也围了过来,戴了防咬手套,伸手去抓。猫在躲避间滚落到地上,很重的一声,刚巧忍足离得最近,眼瞧着猫直直撞到了自己腿边。或许是因为猫先前的信赖举动、又或许是因某种玄妙的福至心灵,忍足没有让开身,也没有去接递来的手套,只安静地看着那双警惕的蓝眼睛,而后在小哥的劝阻声中缓缓蹲下身。
“忍足先生,您别——”
忍足伸出了手。
他刚用过消毒洗手液,上面理应残留着不少酒精的味道,以及终年缠绕着他的一点草药香,猫不会喜欢,他知道,但他此刻忽然就想这么试一试。
猫没有同其他猫一样去嗅闻,猫只是顺着他的掌心一路看上去,同他对视。
然后猫冷静了下来。
四周传来低低的轻叹声。
忍足又将掌心放得更低了一些,猫的耳朵动了动,又在确认什么似的看了眼刚刚开口叫他的兽医小哥,然后纵身一跃,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跳上了他的肩头,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他站起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那是颇具分量的审视。穿透性极强的视线挨个扫过在场的每个人,不像是戒备地观察,反倒像极了在找什么罪魁祸首。
忍足想侧头去看,不想发尾上传来些阻力——原是被猫无意中按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猫却更敏锐,收回视线,打量了他一眼,而后自然地抬起前爪、换了个地方站稳。
“看来它和忍足先生您很有缘分呢。”
听着兽医小哥松了口气的打趣,忍足无奈地为这一通骚乱道了歉,面上不显、实则心里也有些惊讶。他自认是个蛮受小孩喜爱、但并没有那么强动物缘的人,从这只猫的行为、以及周围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来看,它也绝称不上什么温顺乖巧。
猫依旧在居高临下地打量众人,没有要从他身上下去的意思,却没有再踩到他的头发,爪子也收得很好,淡金色的尾巴不时轻轻扫过他的脸侧,身上还沾染了些那捧玫瑰的香气。
忍足心里一动。
他想,或许是真有那么点缘分也说不定。
回去时猫被放在忍足的副驾驶上。
猫被洗干净、充分地吹干了,皮毛显出非常漂亮的金色,蓬松顺滑,个头也因此显得大了一圈。猫蹲坐在座位上,略略抬着下巴,尾巴还围着前腿、搭放在爪子上,带了十足的优雅和矜贵,显然被之前的主人养得很好。
猫不乱动、也很安静,刚才在兽医院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梦。猫只盯着安全带瞧,又盯着他看,还是那副要他服务似的姿态,忍足启动车子时荒唐地想,这家伙不会是要系安全带吧。
结果还真是。
忍足忍了又忍,才将想拍视频的冲动压了下去,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小猫,平稳为上。
猫似乎对车并不新奇,对他开车这件事倒挺感兴趣,一直在看他。忍足的袖口在刚才的混乱中沾了点污渍,他将其翻折上去,露出一段手臂线条,那上面有条长长的疤,位置靠内,于是便显得有些微妙。
忍足本以为猫是被他的动作所吸引,细心留意了一下,却发现对方一直紧盯着他的小臂。或许只是个巧合,猫只是喜欢他腕上的手表也说不定。忍足不想多想有关这道疤的事,那无非就是他人生唯一一次被酒精放倒的证据,醒来时就有了,多半是不小心划到了哪里。至于原因,也无非就是当年的生活压力撞上了某人的第一条大规模绯闻,情场失意、无伤大雅。
猫没有开口询问——好在猫不会开口询问,只瞧他随意打方向盘的模样,尾巴尖动了动,然后便移开视线,看起窗外的月亮来。
到家时一人一猫都饿得够呛。猫不像是初来乍到的陌生来客,倒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一般,尾巴高高竖起,小跑着四处转了转。
忍足剥了颗糖球含在嘴里,总算缓过来一口气,煞有介事地警告了一番猫不能碰这只罐子,就要去开新买的猫粮和罐头。看了那么多萌宠视频,忍足其实是有些期待猫的热情反应的,谁知猫却连闻都不闻,草草转了一圈回来后,用裹它的那件衬衫蹭了蹭肉垫,直接拨开食盆,绕开去看他的冰箱。
“喂……”
该说聪明还是挑剔?这前主人是教得有多离谱啊……
忍足颇感无奈地打开冰箱门,猫也一点都不怕生,尾巴依旧翘得高高的,迈着优雅的猫步来到他身边,朝内望去——然后忍足就从一只猫的脸上读出了明晃晃的不满。
那不满倒不是对着自己,而是那空空如也、明显在控告主人每顿饭都是对付过去的冰箱。
“最近比较忙。”
也不知道为什么,忍足莫名有种被问责的感觉,下意识便解释了一句。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是那种危险的、熟悉的眼神,尾巴慢慢地左右摇晃。成年以后,他鲜少会遇到类似的注视,高傲、凌厉、带着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却不会令他感到半点不快。他能读懂对方的言下之意,那是近乎独属于他的关心。
忍足推了下眼镜,视线缓缓落向旁侧。
他记得冷冻柜里有条鱼,忍足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猫,放轻动作把那梆硬的海鲜拿了出来,做了个煎炒的动作。
“做熟了给你吃。”忍足道。
猫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不赞同的样子,尾巴又晃了晃,但也没有再拒绝。
忍足拎着那条鱼进了厨房,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再出趟门。不出一会儿他又裹挟着雨水回来,裤子和外套的侧面湿透了,只不过手里带了一兜子食物,以海鲜和鸡肉为主,鱼的种类不少,一眼就能瞧见三纹鱼多春鱼青箭鱼,还有一盒无菌蛋。
忍足本来就擅长收拾鱼,只是很久不做,花了些时间才找回手感。鱼肉在漂亮的刀工下逐一绽放开来,品质一瞧就是上等货中的上等货,天知道他为什么为了碗猫饭花这么大功夫。猫就趴在旁边看,也不上前抢,姿态里还带着种被侍奉的闲适,忍足余光瞥着瞥着,忽然就觉得这小家伙擅自闯进来、把他的周末搅荡得一阵混乱,自己倒挺自在的,于是切了一小块鱼递过去,眼瞧着猫以“既然你这么拜托本大爷了本大爷就尝一口”的表情纡尊降贵地靠近,转而伸手一抛,那块鱼便进了垃圾桶。
猫:“?”
“哎呀不好意思,那块是边角料。”忍足不紧不慢道,“想吃的话稍微再耐心等一等哦。”
说着还拍了拍小猫头。
猫:“……”
厨房的灯光下,猫的眼睛拉成了两道锋利的竖瞳,猫看着他,危险地张口——
然后发出了一声很可爱的猫叫。
猫面色难看地闭上了嘴。
骨子里沉寂多年、久违浮现的恶趣味被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忍足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压下扬起的唇线,他仔细地把碗外侧擦净,笑着把已经做好的豪华猫饭递过去,又温了些奶,俯下身,温声赔罪道,“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再去买些好的食材回来。”
猫臭着脸,但既没有亮爪子也没有哈气,看着那堪称豪华的猫饭和忍足半边都湿透了的衣服,又抬头看他的表情,而后背过身,用尾巴重重扫了下他的手和脸。
忍足失笑。
“你先吃。”
忍足将猫饭放到了更方便猫食用的位置,进屋去浅浅冲了个澡,流水声中,热意很快抚慰了绷紧的神经,忍足单手顺着头发,也总算夺回一些理性思考的能力。他就世界上居然有这么通人性的猫、以及到底是什么家庭什么主人才能养出这种比大部分人都要贵气傲气的猫这两个问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深度思考,并且在其转换成更多的吐槽、甚至于勾起有关那人的更多回忆之前,及时关掉了花洒。
……今天某个人的出现频次也有点太高了。
忍足叹了口气。
他低头瞧着水面,看着那圈浅浅的漩涡卷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向下面沉去。
出来时忍足随手擦了下头发,给自己开了盒泡面,路过客厅时还是有点好奇猫饭的效果如何,便靠过去一瞧,却见猫仍背对着他,深金色的尾巴尖一点一点,饭一口没动。
忍足有些意外,按理说他准备的食材足够新鲜,虽然算不得顶尖的上品,却应该很和猫咪的胃口才对。
猫听见他来了,耳朵敏锐地转向他的方向,身子却没有半点要转过来的意思。
这是还在生气?
忍足有些无奈,又觉得挺可爱,绕着尾音低声哄了哄,绕到猫的面前,却见猫并没有半分生闷气的意思,瞥了他一眼,仍矜贵地抬着下巴,伸手拍了一爪——只不过是对着旁边的空碗,像是在问他晚饭怎么办。
忍足愣了一下,试探性地示意了下手里的泡面。
猫再次显出极其不赞同的反感模样。
那表情在被他发尾坠下的水珠砸中时变得更加明显了。
猫眯眼瞧他的头发,又眯眼瞧他,忍足这回真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无辜地眨了眨眼。
猫同他对峙了片刻,而后跃下餐桌,嘴里似乎喵喵咪咪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身影很快消失在忍足的视野里,不一会儿就听浴室里传来乒呤乓啷的摔落声。忍足反应过来,急忙赶过去,接着就哭笑不得地瞧见洗手台上不少东西跌去了水池里,而猫正试图把吹风机叼起来,奈何手柄太大,猫嘴咬不住,反倒是整只猫被吹风机的线圈绕了个严实。
忍足轻咳了几声掩饰住笑意,在猫很危险的注视下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接着轻柔细心地把猫救了出来。
“嗯……我会把头发吹干的,明天也会去买些食物。”
猫看他。
“健康的那种。”忍足轻笑一声,补充道,“多谢提醒,陛下。”
说着,他又摸了摸小猫头。
猫看着他的表情,别开了脸,还是那副本大爷勉为其难赏你一次的模样,却没有避开他的抚摸。
一只优雅、有追求、有教养、甚至还会盯着你吹干头发的猫足以令人惊讶。
但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忍足非常惊愕地发现,猫会晨练。天知道他浑身绕着低血压带来的阴沉低气压被敲门声叫醒时是什么心情,谁又知道他循着声音开了门,发现猫正迈着优雅的步伐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新鲜玫瑰时脑内常识理性罢工的声音有多么响。
猫没有放下玫瑰,长长的茎干拖在地上,发出轻轻的摩擦声。看见忍足一副还没睡醒的冷淡模样,猫却毫不介意,只盯着一个方向,忍足顺势看过去,意识到对方这是要让他伸手。
猫将玫瑰送给他,胸脯肚腹因为剧烈运动快速地起伏着,尾巴却优雅地围着前爪,端坐着抬头看他,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意味,令人不禁擅自脑补出一句——
满意本大爷送的礼物么?
……你这枝玫瑰是从哪里拿来的?
不是,你怎么出的门?
忍足这会儿哪里还有困意,四处检查了一下,发现客厅的窗户确实没关好——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但没想到猫会借此在大周末清晨跑出去,还带了枝花回来给他。
现在他不得不怀疑那晚那捧蓝玫瑰真的是这只猫咪自己带来的了。
猫在门口抬起猫爪,让他细细地用崭新的毛巾擦了,又用头顶了顶他的掌心。忍足之前以为这是在撒娇,后来上网查了查,才知道这是猫在宣示主权。
还挺霸道。
忍足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将那枝玫瑰细心地插进花瓶里,又换了水,简单地洗漱过后,带了水汽去厨房新做了碗猫饭端出来。
猫瞧见他手里又只有一只碗,蓝幽幽的眼睛直盯着他。
忍足已经很熟悉这种眼神了,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压着眉毛无奈地笑,再次开了火,给自己也做了一份早餐,还特地注重了下营养均衡,免得又要被死亡凝视。
见猫检查了下盘子里的各类食材,一副这还差不多、然后斯斯文文小口啃蛋的样子,忍足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健康自律又霸道。
听起来真是越来越像某个人。
“你有名字么?”
听到这话时,猫浅浅地打了个呵欠,正细细打理着毛发。
忍足见他有反应,也来了兴致,便试探着叫了些猫咪常见的名字,又结合着猫的毛色试了些,只得到了猫爪一拍。
气势很足,力道却放得很轻。
忍足已经摸出些这位猫大爷的个性,没躲开,任那柔软的肉垫拍到掌心里,还不动声色地顺势轻轻捏了捏。
猫用尾巴勾住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开,环视四周一圈后,跃去沙发旁的小几上。那上面摆了些他昨天收拾出来的旧物,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猫拨开其他物品,拍了拍一沓魔术扑克,踩住了最上面的那张。
“喜欢这个?”
忍足觉得有趣,就将其他的牌拿近了些,猫嗅了嗅,却没有再踩住任何一张,好像还在等待些什么。忍足翻了一遍,意识到自己这副魔术扑克是以前国中时校园祭表演用的道具,年岁久远,留下的牌组并不完全,便压着眉毛笑了笑。
“不好意思呢,只有这些花色了。”
猫皱了皱鼻子,勉强地再按了一下爪下的扑克牌。
“King呀,让我想想……”
忍足看着那张牌上的国王图案,唔了一声,在猫的注视下煞有其事地思考了片刻,而后推了下眼镜,十分淡定自然地开口道。
“那就叫你Kちゃん吧,如何?”
猫:“……”
猫:“——!”
忽然受了一计猫猫飞扑直接倒在沙发上的忍足:“?”
这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同音暗示,忍足哪里想不到。只不过他已经想明白了,像就像吧,让他想起来就想吧,毕竟巧合都巧合到这份上了,毕竟他都被人打趣恋旧了,只是给一只小猫取名而已,也不会怎样。
就是这只猫……现在应该叫它Kちゃん的这只猫。
忍足瞧着踩在自己胸前、满脸“本大爷有急事要讲”的猫,伸手摸了一把顺滑的毛发,是真的有些疑惑。
一个名字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猫好像很想和他说些什么。
忍足以为这只猫特立独行到踩奶都不找柔软的地方,非要用他的键盘完成,他那会儿刚用电脑回复完几封邮件,就感觉眼前划过一道金弧,接着就是猫爪噼噼啪啪踩过按键的声音。
他把猫抱开,确认没有影响到信息发送才松了口气,旋即不轻不重地敲了小猫脑袋一记。
猫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再次跳到键盘附近,将他的大小写键按得一个劲闪,连带着附近的字母叽里咕噜滚了一遍,在屏幕上生成一组神秘符文。于是他顶着猫尾巴扫脸连击,再次将猫抱下来,轻轻圈在怀里。
“不可以,Kちゃん。”
猫坐在他的腿上,盯着电脑,似乎有些气恼地喘了一会儿气,忽地转过身来,爪子踩上他的前胸,俯视着他,很烦躁地晃着尾巴。
前车之鉴,猫没有张嘴再叫,但看它那副模样,要是声音足够华丽磁性,想必此时早就喵喵咪咪地说上了。
是想跟他沟通么?
自大跟忍足向来没什么联系,但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莫名其妙就能读懂这只猫的想法。
于是忍足谨慎地将猫放回了键盘前——尽管那听起来就很荒谬——但荒谬的事这几天发生的还少么?“用吧。”他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想说什么的话。”
猫看了他一眼,那里带着些熟悉的欣赏,忍足回以浅淡一笑,调整了下姿势,让猫坐得更加舒服。
十分钟后,一人一猫瞧着屏幕上滚动的好几行乱码,面面相觑。
“……”
最后忍足还是决定出门去买宠物沟通按钮。
猫踩在他的肩膀上,丝毫没有被刚才尴尬的场景打击到,威风凛凛地审视着四下,倒真像是位带着仪仗出行的国王。
猫长得漂亮又贵气,还有种独特的王者之风,忍足没怎么打扮,但毕竟外形条件摆在那,这么一对俊男靓猫的组合,任忍足再怎么打着低调的主意,一路还是吸引了不少眼球,甚至还引得不少客人跟着进了宠物店,在征得同意、拍了些心仪的照片后,顺势就转起了店里的其他地方。因此店员为他们介绍宠物沟通按钮的使用方式时,态度也是出奇的好,甚至还提出可以免费送几只经典款的按钮。
优惠向来是忍足的兴趣点之一,他将猫放到那几只赠送的按钮旁,耐心听着店员讲解。
“这几只是呼唤按钮。”店员认真道,“看先生您习惯让自家宠物怎么称呼,我们这里应该都有,如果还有特殊要求,我们也可以帮忙自定义语音。”
猫盯着那几只按钮瞧,又看了看忍足,见对方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高抬贵爪,优雅地按下了第一个。
“爸爸。”
猫:“……”
又按下第二个。
“哥哥。”
猫:“……”
猫臭着脸把按钮拨到了一边。
知道猫个性与众不同,在猫摆出攻击姿态之前,忍足赶忙问店员有没有稍微强势一些的选择。
“有是有。”思考片刻后,店员面露难色地从盒子里翻出了一只,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是之前有人图有趣录的,就是可能有些太过强势……”
忍足道,“没关系,越强势越好。”
猫按了下去。
按钮发出了一声清晰的“贵様。”
忍足:“……”
忍足拿起了旁边的自定义按钮。
最后他还是在店员反复的道歉和猫颇具威慑力的注视下自定义了“侑士”这两个音。
“侑士。”忍足在猫身侧蹲下身,按了一下按钮,然后指了指自己,“这个是我。”
“开心。”他说着,又按了下另一只按钮,摸了摸小猫脑袋,手掌顺着捧了个温柔的弧,揉了揉猫软乎乎的下巴,“这是开心。”
猫看着他,似乎是在理解他的意思,忍足望进那两片蓝里,想了想。
“Kちゃん需要我的话,我会很开心。”他温声解释道,“想我的时候可以按按钮,我一直都在。”
猫深金色的耳朵尖抖了抖,也不知怎的,猫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错开了视线,以一种很不自然的走姿靠近其他按钮的位置,左右拨弄,发出一连串诸如“吃饭”、“玩玩具”等等的机械声,还是那种检阅贡品似的态度,一副对前两只按钮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哎呀。”店员看猫这样就笑,又见忍足面露疑惑,便好心解释道,“先生您不用担心,您家的猫——”
“这是害羞了。”
忍足带猫回家时,还带回一只逗猫棒。那是店员作为赔礼送他们的,是店里的明星产品,质量上乘,深受广大猫猫们喜爱。
午饭猫吃得模样克制,但或许是忍足今天做饭的手艺格外出色,也或许是忍足胃口不错,猫拿他当配菜,跟着吃下去的分量确实不少,导致肚腹都看起来丰满了一些。忍足原本有些犯懒,看猫那样就觉得可爱,但是与此同时一些医生本能开始作祟,于是去拿了那只逗猫棒,叮铃铃地左右甩动,权当是饭后运动。
猫对着逗猫棒一脸鄙夷,耳朵本能地跟着轻摆,身体却纹丝不动。忍足又试了试,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抚了抚衣摆,起身时无意中碰开旁侧的抽屉,显出些陈旧感十足的杂物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用过的优惠券、一摞电影票根,旁边有些小挂件,还有一只网球——这回猫倒是来了点兴致,饶有兴趣地盯着那黄绿色的球看。
“想玩这个?”
忍足有点意外。
他摸到那只球时发觉了些什么,将那只网球转过去看了看,上面有着快要淡去的笔迹,笔锋锐利、是很桀骜不驯的字体。忍足微不可见地停了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地换了一只。
新的网球被软绵绵地抛了出去,又孤零零地掉到地上,猫仍没有动,用一副“你当本大爷是什么”的表情瞧着他,忍足于是换了种抛法,网球贴着地面迅捷地激射而去,猫看准时机,伸出右爪敏捷地一爪按停,随即给他推了回来。
——哼,不过如此。
自动给猫配上了道傲慢的声音,忍足在心里略略嗯了一声。
他瞧着那高傲不屑的小猫脸,以及那满是放马过来的气势,嘴上夸着“哎呀Kちゃん真棒”,手上却不动声色地又拉开了一点抽屉。
忍足微微偏了偏头。
“再稍微陪在下玩一局如何,陛下?”
——本大爷准了。
而后,在猫写着“阴险的老狐狸”的注视之中,忍足不急不徐地亮出了数只网球。
他虽然许久没有打高强度比赛的经历了,但毕竟职业对体力也有着不低的要求,这么些年身材体力保持的不错。说句玩笑话,这会儿给他一副拍子,忍足自觉还真能和老朋友来上那么几个回合。
猫的体能算是同类中的翘楚,奈何忍足扔的角度十分讲究,他同时要应对数只网球,又明显十分有教养地在顾及家具,不出一会儿速度也慢了下来,浑身紧绷,却丝毫没有要主动叫停的意思。
啪。
黄绿色的影子猛地打到了忍足手中的最后一只球上,将其击落,而后咕噜噜一路滚去了旁边。
在满地滚动的网球之间,一人一猫就那么对峙着。
忍足的口袋已经空了,视线安静地追着那两只球,半晌后,他有些夸张地哎呀了一声,抬起手、散漫地比了个投降的姿势。
“不愧是Kちゃん呢,我甘拜下风。”
猫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瞧他,似乎是不相信他忍足侑士会就此认输,直到他无奈地将双手和口袋都摊给猫看,猫才抬了抬下巴,尾巴高高竖了起来,溜达去新买的沟通按钮旁,按了一下。
“喝水。”
“侑士。”猫睨他一眼,又啪啪两下,“喝水。”
忍足正俯身去捡网球,他先前给猫专用的骨瓷茶杯(是的,骨瓷茶杯)里备好了新鲜的水,听见按钮响了两声还有些惊讶。侧首就见猫没去找茶杯,反而跃回桌上,蹲在他的水杯旁,一副胜者的姿态。
或者说,是一副“拖拖拉拉的想糊弄谁?给本大爷及时补充水分啊嗯”的姿态。
“好、好。”忍足任猫再次用尾巴扫了一下手背,无奈笑道,“遵命,陛下。”
猫似乎很喜欢对抗和挑战,胜利让猫的心情很好,好到愿意分些精力来瞧忍足洗完碗后要做什么。
忍足正翻开本恋爱小说,循着标记找到上次看到的位置,怀里就多了团毛茸茸的猫。
猫从书桌的另一侧过来,径自从他的膝上走过,忍足以为它要去旁边的架子上,便特地拿起书让出一片空档,谁想猫瞥了他一眼,而后高调且霸道地在他身上找了个位置,又自顾自卧下了。
“Kちゃん。”忍足有点惊讶,温声道,“不去休息么?”
猫看着书名,以及封面上那简约的浅粉色几何图形,浅浅打了个呵欠,胡须晃了晃,似乎对内容不太满意,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这应该不是你会感兴趣的内容呢。”
忍足打趣着,垂目看猫,发尾就从肩头懒洋洋地散了下去。猫的耳朵被扫到,敏锐地抬头来看,不想又被擦了下鼻尖——猫眯了眯眼,到底是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抱歉。”
知道猫很在意形象,忍足正欲把头发拢起来,手腕却被猫爪猛地搭住了。猫凑近嗅了嗅,又用头顶蹭了蹭几缕蓝黑色的发丝,睨了眼他,像是在说“啊嗯?本大爷可没有脆弱到连几根头发都受不了的程度”,而后卧回了他的腿上。
忍足失笑,伸手顺了顺猫淡金色的皮毛,在得到一阵舒适的呼噜声后,继续沉静地读起书来。
或许是今日阅读的部分正值主人公的热恋阶段,情节甜蜜愉快,看得他也跟着轻飘飘地悬浮起来,又或许是怀里有只泛着清浅玫瑰味的毛茸茸,让人的心难免柔软,中途忍足难得地小憩了一下。
猫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触感,半边脸贴着他的手臂、柔软的肚腹缓缓起伏,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猫身上暖烘烘的,有阳光的味道。
傍晚,他们一同披着晚霞进餐,忍足放了首怀旧金曲,猫跟着听了一会儿,趁忍足给他温毛巾时,跳到机器旁转了转,刚好拨弄出几盒磁带,其中竟然有交响乐——竟然这词其实用得不大合适,毕竟忍足侑士在西洋乐曲方面也颇有造诣——只是以磁带形式保存在家中的少之又少,只有从别人那里收到的礼物算是例外。
那几张就是例外。
猫不知为何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在被忍足捞起来放到一边时也没有抗拒。忍足惩罚性的敲了他一记,猫却一点也不恼,尾巴翘得高高的,像是在宣告打了场无形的胜仗。
忍足莫名有点不自在,又说不出些所以然,只在猫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确认了下磁带的状态,将那几盒磁带细心地单独收好,放进盒子的最深处。
又换了支曲子给猫听。
见猫精神头不错,忍足干脆将其带出去走了走。
他们选了条人迹罕至的小道行走,又在晚风中沿着河边漫步了一阵。与其他同类不同,猫似乎很喜欢水,每天早晨也会叼回新鲜的玫瑰花瓣、放进水池里,再用玫瑰水净脸,此时也净挑着临水的地方缓行。四周有鸟振翅飞过,行人低低的谈笑声偶尔会乘着风散开,猫不说话,只踩着桥架慢条斯理地走着。
行到中央时猫停下脚步,它的视线一寸寸掠过远处的高楼,又俯视起身下的一片粼粼波光,毛发被笼上一轮红,像是太阳神拉的化身。
忍足以前见过这般景象。
落日之前,那人的金发也披上了柔软而鲜艳的金红色,在晚风中被吹散,划过肆意的道道弧度,于是便露出那点挑衅的泪痣。那双眼睛看过来时带了本性里的锋锐,那是种被野心与骄傲打磨出的侵略性,可见是他来了,那种侵略性里又带上了些笑意,在夕阳下显出剔透的色泽,说是挑衅不大准确,说是愉悦又太过单纯。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清。那时那人对他说了什么?他也记不得。
“……景ちゃん。”
猫循声看来。
忍足反应过来是自己无意中发了声。
猫姿态高傲,但却认真地、疑惑地瞧着他,忍足忽然意识到,猫鲜少会忽略或无视他的呼唤,哪怕只是他自言自语似的声量,猫也会如这般予以回应。
“没什么,有些好奇Kちゃん在看什么。”
猫晃了晃尾巴,向旁侧优雅地移了几步。
于是他来到猫的身边,在暗下的天色中,一同望向远处的逐一亮起的灯火。
返程时,一人一猫、一大一小两道影子被灯光拖得很长,在偶有蝉鸣的安宁小巷里并肩走着。猫的影子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出现在人的肩头,人的影子上便多了一对耳朵和一道圆弧。
忍足想,如果没有人来认领,或许长期养这样一只猫是个不错的选择。
猫在盯着一张照片看。
忍足刚从浴室出来,本想试着给猫梳梳毛,谁想就接了个电话,事关他近期要投的那篇论文,有些紧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东西。待他听完,已然临近深夜。
“……明白了,明天见面再谈,给您添麻烦了。”
内容说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些人情世故,是某些人的“难做”,是他应该明白的暗示,是些他本应擅长、却在踏入医学领域后无声抗拒的东西。
“忍足?挺有天分的小子。圆滑?实则犟得很,不知道在执着什么”,这是他偶然听到的评价。
对此忍足无甚所谓,他选择这条道路,固然有继承父亲乃至整个家族传承的考量,但更多是出于内心的一点执着——只有在这方面成年后的忍足侑士才会真正露出些獠牙,他从未遮掩,但没多少人真心相信——医病、救人,就这么简单。
说他恋旧也好、偏执也罢,无非一个不愿抛下过去、一个不愿放下骨子里的东西。
做人总要有些不甘心。
忍足揉了揉太阳穴,去厨房翻了块点心出来,叉了一点,就着翻涌的躁动感咽了下去。
猫就是在那时跳上了客厅里的置物架,俯下身,细细地盯着什么东西瞧。
猫站的位置有些危险,忍足走过去托起对方的后腿,站定了,才看清那是几张随意摆放的合照。照片的时间线跨度很长,最外侧的是惠里奈上次来时带给他的一批照片,有家族合照,旁边还有些入职照、毕业照,乃至他幼儿园时的经典照片,都赫然在列。
猫却没有在看这些,似乎在透过它们的缝隙看向里侧。
忍足帮着将最里面的那张拿了出来。
“……”
是网球部的合照。
那会儿的照相技术还没有那么先进,人物都泛着些不真实的质感。而这张照片显然也称不上什么杰作,很有些抓拍的意味。忍足记得那会儿是个什么动物保护活动,各个社团帮忙拍了些宣传照片发到网上。岳人是装扮最齐全的一个,套了身玩偶服,正抱着头套、伸手要来捉他的狼耳朵,日吉在旁顶着对猞猁耳朵瞧着他们,身边是快要随时晕过去大睡特睡的慈郎,宍户臭着脸扶着这人的歪掉的羊角,同时和凤说着些什么,后者像被提醒到了似的整理着领带,桦地则戴着卡通手套,和泷一起从榊监督手里接过些文件,而迹部……
忍足垂下眼睛。
迹部站在台阶的最上方,正抱着胳膊,颇为危险地笑着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是正要被他收起来的老虎耳饰,以及一对差点成功成为“只剩这个了真遗憾呢迹部”的猫耳朵。
忍足摸了一下猫淡金色的毛。
“有机会也会让你认识些好朋友的。”
猫舒展身体,赏他从头摸到尾巴尖的权力。
“嗯……不过你这个性格,一般的小猫怕是会受不了吧。”
猫觑他一眼,张嘴就朝他的手指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两点凹痕。
忍足见它那样就轻笑,知道猫没有真下口的意思,绕着尾音好生把猫猫国王哄顺毛了一番,又将那张照片放到了照片群的最外侧,才终于收获了猫满意的注视。
忍足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又用指骨抵了抵太阳穴。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空气净化器运转的背景音下,心跳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时钟的指针声却变得愈发明晰。快要10点了吧,忍足看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想,伦敦那边是2点呢,下午。
他拿出手机,屏幕一灭一亮,和那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有关一部电影,以他的推荐为起点,以对方的“在忙,回聊”为终点。再往上划一划,还有他发的那只狼崽的表情在跃动……虽然总被对方打趣道是小狗才是。
然后便是一整片空白。
忍足退出软件,在相册里翻找了一阵,选了几张照片,又回到对话界面。
“你好,迹部。”
他写道,而后又删去。
“狼崽探头.jpg”,忍足重新选了个表情,“这个月过得如何?”
“我看到那条新闻了,哎呀,出名还真是不容易,报道措辞说来说去还是同一套,不过迹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呢。
我最近养了一只猫,长得很漂亮,个性鲜明,非常聪明。不仅会督促人健康作息,还很会用按钮沟通。不是我夸大其词,即使是迹部,也很难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小猫吧。
性格确实有些高调夸张,但本质是个善良心软的好孩子。
要看看么?
[图片1][图片2][视频1]”
——名字是它自己选的……很特别。
——总会让我想到你。
在最后这两行字化为实质前,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忍足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收件人的头像。
光标在输入框里明灭了不知多久后,整段文字还是被扣下,和其余没发出去的信息一并封存,埋进了件数足有两位数的草稿箱中。
“——”
忍足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般,将自己陷进沙发里,视线虚浮地落向半空的某一点。
手畔的触感将他拉回了现实。是猫的温度,忍足下意识抚了抚,毛绒绒、软乎乎,他只觉比往日要更加柔软,手掌动了动,发现原是不小心摸到了猫的腹部,细密的绒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是猫最不愿暴露出的部分。
猫似乎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全任他用掌心贴着。
这倒是挺稀奇。忍足低头去瞧,就见猫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罕见的东西,眼睛眨了眨,紧盯着忍足的手机屏幕,蓝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很亮。
而后便是啪的一声——即将暗下去的屏幕结结实实挨了猫爪一击。
忍足惊了一跳,“Kちゃん,”他赶忙把猫爪握住,顺势将手机收了起来,“这个可不能乱来。”
猫看看他,又看看手机,再看看他,而后忽地用尾巴扫了一下他的脸,跃下沙发、跑去按钮处,然后啪就是一下。
“笨蛋。”它昂起头,又按了一下,“笨蛋。”
忍足:“?”
见他十足困惑地看过去,猫在按钮旁,有瞬间面上显出些“算了”的意味,又拍了下按钮。
“看电影。”
猫说。
然后自顾自走回来,颇为霸道地叼起遥控器放到他的腿边,将尾巴搭在他的膝上。
电影是他看上过几回的经典之作,剧情和台词都很熟悉,音乐悠长舒缓,故事的步调也很悠闲。
看到后半段时,忍足只觉身体缓缓地向下沉去,心跳也变得平稳。他实在是不想打破这安宁美好的时刻,便想着干脆在沙发上凑合凑合,省的回了卧室又清醒过来。
隐隐地,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碰窗帘,忍足在朦胧间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在现实还是在做梦,就见猫用脑袋将窗户顶合上,叼着窗帘的一角费力地拉好,又跳上沙发一巴掌拍灭了遥控器,最后叼着小毯子嘴里骂骂咧咧地低叫着拖了过来,给他盖上。
前几天他睡的太沉,起的又晚,不知道猫睡在哪,现在想起来,买回来的猫窝确实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猫来到他的身侧,带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有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又似乎没有。
半睡半醒之中,忍足感觉唇边有凉凉的触感一闪而过。
猫贴在他的怀里,那里便变得温暖。
*
电影里,男女主人公正沿着街道前行,在海风与鸥鸟的鸣叫中随性地交谈。
他们谈论诗,谈论文学,谈论自由主义,谈论生命的意义与爱。
迹部知道忍足喜欢这些,喜欢到会在日常往来讯息中“随口”提及,他明白那是希望他也去看看的意思。迹部景吾自认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一是野心、二是努力、三就是时间,他人的分享欲与这几项本质上便有冲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迹部不会拒绝,但忍足侑士的分享欲不太一样,并不会让他心生不耐;类似的小心思忍足还有过不少,他也不会感到丝毫不屑。
比如,在给自己发信息前会纠结八百遍这一点就很可爱。
是的,可爱。比起对方的老搭档,这不是一个经常会和忍足侑士有关联的词,迹部也不记得是在何时想到的这个词,很突兀,很自然。迹部只记得那会儿很满意,状况外的忍足被他看得发毛的模样也让他很愉悦,因此没有丝毫想要修改的打算。
就是猫的身体还是太受限,如果他恢复了人身,今天势必要将那几十条草稿点开,让他仔细看看这位浪漫主义天才那弯弯绕绕的脑回路里到底有些什么。
沉吟片刻,迹部轻轻跃下地,向着卧室走去。手机的键盘间距太小,还有指纹密码不好打开,经过练习之后,电脑键盘则要相对好控制很多。他费了些功夫地按开主机和屏幕,又谨慎细致地使用肉垫编辑了封简短的邮件发给了几位亲信,用的是密文,简短,但是安全。
——毕竟盯着迹部家继承人的家伙可不在少数,他从一位成年男子好端端地变了猫的消息,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对于如何能变回去这件事,迹部并非毫无头绪。前阵子他刚去过埃及,结束了一场不短的考察,期间一行人拜访了支考古队。原本只是场探索古老文明的短暂旅程,可迹部发现自己与对接人十分投缘,便在当地多留了一天。
对方也当他是朋友,又精通符文学与神秘学,便慷慨地介绍了许多当地情况,言谈间偶尔涉及了几座古墓遗产保护的困境,迹部不动声色地听着,当面没说些什么,回去时联系了些资源、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
这事他办的随手又隐秘,甚至没留下什么太深的印象。可当晚就做了个梦,一轮月亮驾临于他的面前,转瞬又如流水般化开,塑成了只猫,身上佩戴的首饰质感超然,显然远非凡物。
迹部有些意外,他清晰地明白自己是在做梦,那只猫被一众古典打扮的人敬畏地远远围着,身后是宏伟壮丽的巨大宫殿,立在那里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而后那些人一并开口,同念了些什么。
迹部这么些天也跟着那位教授学了不少古埃及语,飘渺之间,依稀能辨出几个音节,其中“祝福”一词格外明晰。
自己眼下的境况,估摸着和这事脱不开干系。
消息终于发出去,迹部一边思考着所谓“祝福”和“带着玫瑰回日本、没把友情长跑十几年的老友变成恋人他自己倒被变成猫”之间的联系,一边慢慢返回客厅。
与许多人的刻板印象不同,迹部对于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细微变化实则非常敏锐,也帮朋友点破过感情迷障,这当然归功于他卓尔不凡的洞察力。但或许是当局者迷,高中毕业之后,他去了美国,后续又回到欧洲闯荡。身侧的人来来去去,迹部却意外地和忍足一直保持着联系——现在看来,那或许就是对方某种无声的表态——只是他年少时意气风发一心向前,后来又是事业至上,错过了许多。
想必没几家媒体相信,在此期间,他迹部景吾几乎没有考虑过体验任何一段感情。直到初步坐稳交椅后(更准确地说,是直到几个月前),迹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这位老朋友的心思不太单纯。
或者说,是太不单纯。
契机说起来也很简单。
那时他刚挣脱多方围剿,带着部下一路高歌猛进、从正面打赢了场高调且漂亮的仗,回日本处理东京事务时参加了一场晚宴。说是庆功,说是资源置换,实则来者不善。他已经过了可以拿着无酒精香槟交谈的年纪,偏生那几天肠胃不适,想是前一阵的高强度工作所致,他本人没觉得疲累,身体倒是有了点反应。
于是中途有人叫他出去说话时,迹部干脆借机找了个偏僻的露台,靠着围栏,边用指骨抵着眉心边透了口气。
夜风很凉,将他吹得清醒了不少,但脑海里还是满室低语交谈的余韵,其中的利害勾勾连连、弯弯绕绕,惹得他光是想想就不禁蹙眉。酒意夹着混沌感翻涌,迹部一时只觉得胸闷口干,真想就此解了领带,像年少时那般跳进楼下的泳池里去。
“……真要那么做的话,你可就要刷新每年上头条次数的记录了,迹部。”
一道很沉静的声音悠悠响起。
迹部不耐地循声看去,然后便望进那双熟悉的暗金色里。
是忍足侑士。对方难得地穿了白大褂之外的正装,正披着一袭夜色,面上仍是那副淡漠无谓的模样,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怎么在这?”
“还真是犀利啊。”
“啊嗯?”
“虽然比不得迹部你,但这种程度的社交场合,我姑且也是不会被拒之门外的。”
“你自己来的?”
忍足耸了下肩,“家姐心有所属,对这类活动没什么兴趣。”
“哈,油嘴滑舌。”
嗤了一声,迹部却笑起来。
这么些年来,忍足向来只身赴约,只以忍足侑士(顶多是忍足医生)的身份同他来往,没有背后的影子或是尾巴,没有什么特意粉饰遮掩的意图。
和这样的忍足聊天总是令人感到愉快的,哪怕这人越成长越叫人看不透,还不知道从哪长出了些恶劣因子,净喜欢叫他顿上一顿,再慢条斯理地说些歪理。但迹部很喜欢这种言语拉锯的过程,那总会让他想到学生时代,黄绿色的网球在他们之间来回跳跃,街头网球场的灯亮着,围观的人声显得很远,他追求胜利,但这种时候总是无关胜负,一局对拉便是一场对话,赛场上的对话叫他兴奋,但场外和忍足的对话更叫他轻松。
晚风习习,月上树梢。
他们随意地聊了些话题,迹部记不得具体是些什么,但叫旁人听来估计会觉得前言不搭后语。
他们聊到网球比赛,聊到医疗和经济,还提及了他的那些绯闻。在欧洲鏖战得最苦的那几年,迹部算得上是行事嚣张,那些对手正面赢不过他这个“毛头小子”,各种阴招频出,光是捏造的离谱丑闻就被他压下了不知多少条,剩下的算是小鱼小虾,他也懒得费精力去澄清。
忍足向来对他的绯闻不太感兴趣,一般也就听着,偶尔应和几声。迹部很少主动提及,提了也是一笔带过,但前几日他刚腾出手和一家阴魂不散的报社交涉完,一时不免多说了些。
“哼,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而已。”
迹部这般总结道。
忍足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安静地听着迹部大吐不快,直到他嘲弄说自己和谁多说一句话、隔周一准就有迹部财团继承人联姻在即的离谱绯闻出来,忽然跟了一句,“联姻?”
迹部瞥他,“感兴趣?”
“嗯……毕竟很难得。”忍足慢悠悠道,“有种体验小说剧情的感觉呢。”
“拿本大爷的生活当娱乐消遣,你胆子倒是不小。”
“也不能这么说吧,还是不能混为一谈。”
“啊嗯?”
“怎么说呢,和那些角色不同,迹部你并没有很抗拒的样子。”
“怎么,听起来还挺遗憾?”迹部发出声单音,只当他在打趣,也玩笑道,“想看本大爷的戏,那要看你的诚意。”
“比如?”
“等下和本大爷来一局?”
忍足慢慢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几秒才道,“饶了我吧,迹部。”
迹部笑着拍了拍他,欣然将话题支开。
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忍足先前说对ASMR感兴趣不只是随口一提,迹部带了笑听那把嗓子继续同他讲话。忍足将话题带得更远了些,说的是些闲散但有趣的见闻,很细腻,很生动,迹部听着听着,某一瞬间只觉意识恍惚,于是干脆侧撑了脸靠着围栏,半阖着眼,任头发被风拂散。
忍足本在讲一段在咖啡厅的趣闻,谈到那家店主的往事时声音低下去,随即停了下来。
短暂的安静后,迹部听见对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稍等。”
忍足应该是离开了,听声音是回去了大厅里,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迹部本想问一声,但头脑昏沉,实在是不想打破这难得的美好。他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睡着了片刻,四周静谧恬适,空气中还萦绕着草药味安宁的余韵,让他忍不住想放松伸展下四肢,不想此时并非在卧室,迹部支着脸侧的手蓦地一松,失重感紧接着袭来。
一只手扶住了他。
“——”
迹部勉力掀起眼皮,理智还被酒精罩着、并未回笼。见忍足带了杯清水回来,迹部被伺候惯了,没想那么多,就着对方的手喝了点水,感觉喉咙舒畅许多,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先小憩一会儿。
“安排好了休息用的客房,进去吧。”忍足道,“不然一会儿就真得去下面泳池里捞人了。”
忍足的声音离得很近,一发声便能隐隐让人感到震动的近。迹部只觉得耳朵莫名其妙有点痒,又觉得那话音里带了点什么似的,下意识晃了晃脑袋,侧首去瞧。他的动作很快,面颊似乎擦到了什么,忍足忽地就不动了。
醉意和清醒之间,迹部看着忍足,看狭长上挑的眼尾,看冷淡又文雅的脸,然后意识到了一件小事。
——忍足刚才是笑着同他讲话的。
说来也奇妙,就在那一刻,对于那些他向来不屑回应的、有关他的种种绯闻,迹部忽然萌生了想要解释的念头。
忍足的公寓布置得很简约,主调干净清雅,颇有其主人一贯的风格。迹部轻车熟路地往客厅走,他宅邸的风格与此全然不同,房间要更多,每一间都有人精心打扫整理,就连门上的花纹都被细致地保养着,鲜少会出现有扇门无缘无故地半敞着的情况。
如他面前的储物间一般的情况。
迹部不是第一次路过,知道忍足最近在收拾房间,这间屋子里传来的陈旧味道很明显,估计是存放旧物的地方,他也无意探究这么私密的地方,但这次不太一样。
箱子。
更准确地说,是纸箱子。大大小小、层层落落,有几只还没有加上盖子,从侧面看过去,能隐隐瞧见里面的空间。
迹部本人对此并无兴趣,但奈何他现在是只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舒舒服服地趴在其中一只箱子里享受了。
箱子内还有东西,貌似是一沓文件,他一进去,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黑暗逼仄,他体内猫的那部分发出了舒适的喟叹,但属于人类、尤其是属于迹部景吾的那部分则发出了不赞同的冷哼声。
于是他决定克服那种原始的呼唤起身,迹部向来很擅长管理自己的本能,这并不难,难的是他仍无法准确判断猫的身体到底何时算是实体、何时算是流体,一个不小心,就带着整只箱子落去了地上,连带着碰翻了摞在一起的几个,里面的东西洋洋洒洒飘下、铺了一地。
迹部打了个喷嚏,抖了抖毛,花上片刻才搞明白自己周围的情况。
他踩在了大片大片的纸张上。触感有些粗糙,并非打印用纸,还隐隐有点草纸的独特气味,更像是写信会用的类型,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东西,但如果说其主人是忍足侑士,那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等忍足醒了,再把那家伙引过来好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纸张类物品,可对其保管可没什么好处。这般想着,迹部矫健地跃出了纸堆中央,正准备出去,却被瞥见的字迹拦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上面的文字。
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迹部一张张看过去,起初只是草草掠过,像是想要确认数量究竟有多少,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又骤然慢下来,猫的影子重新回到最初的位置,慢慢地重新阅读起来。
每一张草纸上都写着一封信,没有一封信注明了收件人,也没有一封信被完整地写至最后,中间也有不少句子被划去又修改,又再次划去。那上面有趣闻,也有小诗,用词细腻,字迹干净却稍显青涩,内容与其说是生活记录或文学分享,不如说是一次次的试探与最后一刻悬崖勒马的谨慎。
一名少年的勇气与踌躇在他面前逐一展开。他印象中的忍足侑士像夜风、像深潭、像水面上倒映的沉静月亮,他知道那下面是被藏起来的锋锐,前一阵他也猜想过那种野心的对象中或许包含自己,但从未想过开始得如此之早。
那是不为他所知的分享欲,不为他所知的青春悸动。
迹部想起被忍足换掉的那只网球,他跑去客厅、拨开抽屉,从最里面拨出那只球转过来,发现上面果然有笔迹,只是很浅淡,但被保存得很好。他想起对方说过的“秘密”,想起世界赛选拔后忍足说到一半的话,想起毕业时大家来要他的纽扣,那时忍足就在旁边等到人群散开,似乎是拿了封文件或是信的,可到最后也只拿出个网球来,笑着说迹部帮我签个名吧。
他那酒宴的那一晚醒了过来,这么多年忍足却一直被困在过去。
迹部只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咚、咚咚。
心跳在胸膛里激荡起来,迹部快步跑回了客厅——可偏偏自己此时是只猫,偏偏忍足现在睡得沉。窗户敞开着,帘子被风轻轻拂开,迹部站在沙发旁,看着那张成熟严肃了许多的脸,看见了当年帮他处理完文件、困到闭眼小憩的那个少年,一边呼噜噜开动帝王引擎,一边想着这人还真是越来越不会照顾自己啊嗯,把窗帘电视毯子都处理好,跃上了沙发。
半晌后,在对方唇线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迹部醒来的时候,只觉面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有些发痒。
好梦一场,他难得睡得如此舒适,懒懒散散睁眼,就见面前垂着些发丝,颜色很深,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出种独特的蓝。
是忍足。
迹部昨晚无意撞破了对方的心思,这会儿情绪高涨得不得了,便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对方的睡颜,打算跳下床收拾一下去晨练,再带一枝新鲜的玫瑰回来当礼物。
谁想忍足今天似乎睡得很浅,他甫一动,忍足就蹙起眉,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慢慢悠悠睁开,带着种骨子里的冷淡,想也是早起低血压作祟,让其整个人显出些生人勿近的孤狼意味。但迹部这些天已经适应了近距离看这张脸,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如说他现在怎么看对方怎么觉得他迹部大爷眼光真好,一时间占有欲涌起,就随着猫的习性凑得更近了些,蹭了蹭对方的面颊。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忍足侑士的身体却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忍足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的景象,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宕机了似的,就连呼吸都一时屏住了。
下一秒,忍足猛地坐起身来。
迹部也被惊了一下,好在他运动神经向来超乎常人的发达,在要跌下沙发前伸手扣住了沙发背,而忍足一只胳膊被他压在身下,也及时帮了一把,揽着腰背给他拉了回去。
“……”
二人身上的毯子缓缓落到地上。
忍足看着他,一时间神色有些恍惚,对上他眼睛的瞬间避开了视线,逃似的向下飘去,可刚看了一眼,就又像是被烫到般立即别开脸,揽着他的手松开又无处可放,颇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意味。
迹部撑在忍足的身上,发现这人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
但比起这个,他看着自己支在对方脸侧的双手——那是暌违数日、属于人类的双手——看着那双眼睛里映出的熟悉的脸,意识到了件更为重要的事。
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忍足。”于是迹部开了口,“本大爷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小剧场-
“身体感觉还好么?”
“上午检查过,本大爷好得很,要来一局你那个耍赖丢球游戏也可以奉陪到底。”迹部瞥了眼他的晚餐,挑眉道,“今天不吃鱼了?”
忍足嗯了一声,“换换口味。”
迹部看着忍足,今早米凯尔来了通电话确认他的情况,顺带给出了有关这次事件的调查结果,给这人了个机会从“被暗恋多年的人告白”这件事之中恢复冷静,待对方端了壶茶以及一些点心过来时,已经将自己拼凑整齐,又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有礼模样。
而现在,忍足坐在他对面,除却泛红的耳廓外,全然一派无事发生的样子,只盯着身侧座位上那只靠枕瞧——那上面的图案明显被什么类似兽爪的东西勾过,翘起几道叛逆的线。迹部啜了口红茶,温度刚好,也是他很喜欢的风味,便就势打了个响指。
“本大爷回头赔你套新的。”
“那倒不用。”
“啊嗯?”
“当年家里人给的,有些年头了,丢掉会很可惜。”
“你这爱收藏小玩意的习惯倒没怎么变。”
“嗯……毕竟是重要的人送的礼物呢。”
“就像你那颗网球?”
“……网球?”
“啊,后面有签名的那颗。”
“……每个人总会留些毕业纪念品吧。”
“哦?那那几盒磁带呢?”
“音乐品味也是很难改变的。”
“别跟我说你对合照也有什么数十年不变的品味。”
“或许听起来罕见,但很多恋旧型的人确实会这样做,毕竟照片诞生的意义就在——”
迹部手支着侧脸,噙着笑听这人跟他东拉西扯。他大可以将那些信当作必杀技在此刻扔出来,也相信忍足的反应会很有意思,但毕竟涉及到对方最隐秘柔软的内心,打趣调情而已,他不想真叫忍足有任何可能感到不适。
可谁叫忍足太过了解他,只瞧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再略微回忆一下打扫储藏室时见到的景象,便能将他未出口的话猜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忍足不吱声了。
迹部看他那样就轻笑出声,俯身从一旁的按钮堆中捡起一只,轻轻抛了抛,按了一声,“笨蛋。”接着又道,“过来。”
忍足没有答应,却也并没有拒绝,默了半晌才任命般靠过来。迹部也不着急,伸手勾了那条领带,看对方顺着他的动作倾身,一副任他处置的顺服模样。那模样让迹部想到甘愿露出颈部的狼,体内沉寂多年的捕猎欲骤起,迹部微微用力,将对方拉近身前。
“别闭眼啊,侑士。”
忍足的反应太过温顺,安静地任他摸上脖颈,那是种被掌控的姿态,脉搏从他的指腹传来,一声快过一声。
因此,直到迹部发现自己被亲得不知何时飘飘忽忽、竟然有些晃神时,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
迹部发出声单音,哼道,“老狐狸。”
忍足仍是那副很有修养的模样,神情里还有点无辜,见迹部危险地眯起眼,才投降似的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
“就当这是回礼吧,小景。”
“啊嗯?”
“昨晚的回礼。”
“……你那时候醒着?”
“这个嘛。”忍足慢条斯理地抬起眼帘,悠悠看着他,也轻笑道,“或许是吧。”
*
忍足又捡到了一只猫,准确的说,是又被一只猫在家门口捡到。
淡金色的皮毛,雪白的肚皮,身形灵巧,性格胆大机敏。
猫很喜欢忍足,经常围着对方的脚踝打转,寻得机会便是一顿磨蹭撒娇,嘴里喵喵咪咪叫得亲昵,最喜欢贴贴脸,再弓起身子要忍足抚摸。
迹部那段时间正好出差,在视频通话时瞧见了,只随口问了一句来由,也没表现出有多在意。只是待到自家男朋友携了一袭风雪回国,来他的公寓和猫正式碰上面时,忍足却觉得四周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迹部坐在沙发上长腿一翘,低头审视着猫,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从耳朵尖扫到尾巴稍,猫有些戒备,但也毫不示弱,极为高傲地望回去,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什么争夺战现场。
忍足觉得这幅场景可爱,但更多的是无奈。同迹部共进早餐后,他还特地出了趟门,趁恋人调节时差,花了些时间请教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学习了不少协调家庭成员与宠物之间关系的技巧。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将猫送去绝育,再寻个有爱心有保障的家庭领养。谁知晚上回去时,忍足既没在玄关收到往常的欢迎仪式,也没在客厅寻得猫的任何踪迹。
——是在休息?
略略思考了一下,忍足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晃了晃逗猫棒,发出阵清脆的铃铛声,又耐着性子厨房书房储藏室找了一圈,最终还是在卧室附近发现了些端倪。
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忍足不免愣了片刻。室内的灯光呈柔和的暖黄色,暖融融地落下来,四周偶尔有空气清新器的风拂过,微微掀起纱帘,带起阵浅淡的玫瑰清香,而迹部景吾换了件浅色舒适的家居服,正靠着床头,盖着毛毯闭眼浅眠——手边还有团隆起。
是那只猫。
也不知迹部究竟做了什么,分明几个小时前猫还和他针锋相对,此刻却亲密得很,一副全然信赖的姿态,紧贴着迹部睡得很香。听见忍足来了,猫下意识动了动耳朵,一双眼睛睁开来,仔细瞧了瞧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玩具,好半天没有动作、像是内心好好挣扎了一番,最终小猫头一顶,撒娇似的蹭着迹部的手臂,将身体蜷成一团、贴进对方怀里,俨然一副更喜欢对方的模样。
……
该说不愧是迹部么?
回忆起曾经的合宿期间,对方可是做出过类似吸引来山上诸多小动物一起晨跑的壮举,忍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同时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忍足看着面前的景象,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一整组照片,从中挑了张光线最柔和的,将其设置成手机壁纸,想了想,又将其存进邮件草稿箱内。
那条消息就此得了个简短的标题。
——“大猫小猫”。
Fin
【萩松】航班号SK1107(终章)
▷原作半个世纪后,转生萩松于盛夏假日的海岛相遇的故事,26神奈川警萩x26东京警松,均供职搜一
▷转生后的萩松非幼驯染前提,无记忆萩x有记忆松前提
▷存在转生前提下的景(有记忆)与萩的幼驯染设定,警五为仅有萩松前提的友情向,存在个人解读的正常好友关系,无法接受请在此退出!
▷在大纲下和亲友们口嗨彻底补完的产物,很爱你们!(!)
▷正文6w字已经完整完结,共分为8个章节与一篇后记、并将以每日1w的字数公开。每章文后存在一些细节的解读
▷本篇为第八章,即为终章,内容共6k1,存在个人理解及过去捏造注意...
▷原作半个世纪后,转生萩松于盛夏假日的海岛相遇的故事,26神奈川警萩x26东京警松,均供职搜一
▷转生后的萩松非幼驯染前提,无记忆萩x有记忆松前提
▷存在转生前提下的景(有记忆)与萩的幼驯染设定,警五为仅有萩松前提的友情向,存在个人解读的正常好友关系,无法接受请在此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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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为第八章,即为终章,内容共6k1,存在个人理解及过去捏造注意
▷内容共6k8的后记+番外也会一并放出,点击合集下一篇即可查看
▷标题没有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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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昨晚那样行事的后果是,再下一天的清晨,他就被萩原震天响的敲门声径自砸醒。
“萩原研二!”拉开门的一瞬间,松田支棱着满脑袋还未来得及梳齐的翘发,强忍下大声责备的冲动,“……你不困吗?!”
“一晚没睡着。”萩原坦诚,“但我想见你嘛。”
眼前的男人已然一幅千锤百炼后的无畏笑容……这又是什么天赋技能?睡眼朦胧的松田生平仅见地开始反悔,然而昨日深夜父母们的感激与号哭又化作嗡鸣,在他的耳畔喋喋不休……没一个省心,所以说他才不想加班。
“而且、松田君也给我门口放了这个吧?”
一眼掠过萩原手里一瞧就新鲜而迷你的海星,天蒙蒙亮时才入睡的松田以持久的沉默拒绝招供——好在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只一把捞住他的腕骨,眼眸明晃晃地灼灼发亮,“我也有回礼。”
“……至少让我先刷牙。”
不请自来的客人识相地松手,自觉地抬步:“那我……”
“进来前先交代,”松田没拦他,只是语调凉飕飕,“这一套谁教你的?”
“我自己……”一眼交错间,萩原明智地改口,语速飞快,“父母和景光,但回礼不是。”
“死缠烂打?”
“知难而上。”
“……你是什么事事报备的小学生吗?”
“松田君不一样啦。”
简直鸡同鸭讲。
叹息早已毫无用途,一紧腿让出道路,松田阵平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这也不能让来人草草退却。他对此适应良好,唯独瞥见萩原唇角的屑沫时,才迟钝地产生了微小的困惑:“你吃过早饭了?”
“嗯?也不算是……”
“噢。”松田摸摸自己尚还瘪瘪的胃囊,当机立断地反手,转瞬在萩原鼻尖前一把死死地关紧了门扇。“——那你还是等着吧。”
无视门外在短暂寂静后骤然唤起的抓心挠肝——反正几秒之后他自己会乖。松田迅速扯下隔夜的睡衣,几眼挑拣里便重新拎起一件宽松的衬衣……这个不行。心绪转向对方颌骨上分明不加掩饰的印迹,他抿了抿牙尖,摩挲的指尖眼见着便要转向淋浴的冷水钮。
算了吧,细思几刻,他转眼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点不想再喝药了。
十分钟后,反复描摹着手中敦实可爱、憨态十足的椰壳小包,松田阵平看着身边殷殷切切的男性与笑容可掬的好友,再度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所以……”他低头看了看,又确认了一眼所处的位置:对啊,又是熟悉的菜市场。
“一早起来,就要带我买这个?”
“嗯嗯!”
怎么还好意思嗯?再次按捺盯视点头如捣蒜的萩原的欲望,松田试探性晃了晃全程由对方采买的包裹——轻微的碰撞与滚动,果然有内容物。
问也没问身边人的意愿,雷厉风行的警官充分发挥拆卸的技术,眼神凌厉地将墨镜往身侧人的鼻梁上一勾,就兀自沉入与拉链的搏斗中——不过半秒,战败的包裹便已经可怜巴巴地敞为两半,在手掌间求饶般摇动,扭扭捏捏地展示肚腹的内里。
……好丑的蛋糕。
这实在不怪他挑剔——他早就说过,自己多半什么都能吞入口中,但也确实架不住食物的外形过分别出心裁。疑虑作祟下,松田忍不住看了一眼、又再一眼:毫无疑问,装在透明小盒的糕点经过人为的削减……原本圆润如鸡蛋的外形此刻已化为长柄,看得出制作者费尽心思想让它凸得平整,但四边不断补齐的平滑刻痕,以及顶端棱角笔直的分叉,都让这只鸡蛋糕显得……过度加工。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是这个缺心眼的准备者、思虑着需不需要表演一番的倒霉蛋收礼人松田阵平:“……”
他尝试溺爱了一下:“这叉子还挺可爱的。”
萩原:“……”
诸伏:“是扳手噢。”
松田:“……”
松田:“嗯,刚醒,扳手挺可爱的。”
此时忍无可忍的另有其人,萩原研二双手捂脸,挣扎着爆发出愤懑的哀鸣:“——是哄我吧?!”
不用听他也知道松田君和小诸伏都笑出声了——稍微善待一下别人精益求精的劳动成果啊!
“——难怪你吃不下……几天没好好吃饭?”
笑得脱力的松田君还记得关心一下他。闻言萩原霎时精神一抖,立马战胜萎靡、稍息立正、迫不及待实话实说:“四天!……不算生病!”
“我找诸伏那天,还一大早出门了?”
“这个、试作品比较多,多买了几次……”
……全然不意外地,得到了另两人更加放肆的笑声。
松田手肘抬起,勉强支在他的肩上,单手合着包盖,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在萩原四顾的静默与诸伏矜持的纵容里,他才总算擦擦眼角,提臂撞了撞萩原的胸口,微微颔首,“不介意我当午饭吧?”
“——不够吃吧?!”
“可爱就够了。”
看也不看自己又放下一枚什么威力惊人的哑弹,松田重新转向诸伏景光,手下细细地拉紧了椰壳的缝接处,“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得去收拾行李。”
“明天的航班。”他说,“……我要返程了。”
只需一语,原本沉浸的萩原倏然醒转,当即看来:“怎么突然……”
——截然不同地,对同伴的撼动熟视无睹,诸伏显然对此毫不意外,只随之点头:“几点?我们送你。”
“中午十二点,最近的机场。”
萩原:“那……”
诸伏:“需不需要叫车?萩原来开吧。”
松田:“嗯,萩原。”
萩原:“我在!没问题!”
再度临时上岗的司机口上急切地应完,视线却还流连在松田的身上——在此时格外无情的警官先生反倒一点儿也不回头,只把玩着挑起椰包上粘贴的小蒲扇耳,掀动皮革的模样无比闲适。
“我们……”
“我们的航班在几天后,还会在这里多待几天。”诸伏丝滑地交接话语权,“松田也待了快半个月了吧,销假会不会麻烦?”
“再过一天就是十四天。……还好,其实还有一阵,老头他们也管不到我。”
一线的带薪休假人员理直气壮、气定神闲,话语张扬,唇边倒抿着笑——他终于看向了萩原,全神贯注地仅仅注视着他,只叫躁动又困扰的青年反复想拆去自己今天特地束上的小辫,令发丝散落的闷痒来破解动弹不得的魔咒。
“但也是时候回去了。”松田说着,无声地允诺诸伏以手势发出的新提议,他仰头对上游弋的明紫,定睛瞧了片刻,这才心平气和地凑近,兀自拍了拍萩原紧攥出青筋的手背,自然地掰开他的指关,再轻松地引着对方的手划出轨迹,令送礼者亲自将包带挂上受礼人的侧肩。
“怕什么。”他道,“真舍不得就来帮我收拾……清点清点带什么回去。”
“行李都是你装的,还能跑了不成。”
相同的动作被迫重复第二次,便已是在日光明媚,熙熙攘攘的候机厅——再度以拍抚从萩原手里虎口夺食,得以拿回自己行李箱掌控权的松田颇觉好笑:“萩原君,你要帮我一路寄成国际邮件吗?”
萩原君气息微弱,嗫嚅踟蹰:“松田君……”
松田挑眉笑笑,不假思索地抬手,“要握吗?”
与忙不迭的萩原掌心贴合——再微微摇晃,老实说,是相当陌生的流程。像是配合演出似的,松田先生低头示意,专门鞠躬,为这种特意为之的半生不熟而率先露出笑容,“这些天承蒙照顾。”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面对两人良久才松开的紧攥,与萩原堪称失魂落魄的脸庞,诸伏景光泰然自若,转而同样礼貌地握上松田的手,再进一步细腻地叮嘱,“不要趴在桌板上睡……要一只颈枕,毛毯就在外层,提前记得拿出来。不要吃太多肉食,容易头晕。”
“知道了,景老爷。”重新将墨镜焊死在鼻梁,松田稍稍皱起一点脸,“……你第五遍提醒我小心,每次后面的注释怎么都还能有新的。”
“这样吗?这是最后一个了哦。”
“……并没有很开心。”
“说笑的……感谢松田大人虚心听取。”失笑的诸伏搭上另一只手,将松田的指掌仔细地以双手包裹。
珍重终究不加掩饰,潺潺如山川,曾经未能赶及的公安笑着摇头,仅于此时关怀而惜切、如弥补般咬字,缓缓落上道别的句点。
“再见,阵平,——一路顺风。”
如不经意般,他在眼前的名姓上落下重音,依旧笑意盈盈。已然完成临别流程的萩原忽地一个激灵,又不解地紧紧蹙眉,不发一言。
“……啊,你也是,再见。”
“——航班号SK1107号的旅客请注意,航班号SK1107号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飞往东京的航班即将在7号登机口检票……”
“松田。”
“没事。——那么,我走了。”警官抬起头,“有事短信联系。”
不再追究转变片刻的称谓——反正,诸伏景光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安定且淡然的松田最后对两人浅浅颔首,将目光在萩原身前额外多加滞留一瞬,而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在机体争相呼啸冲上蓝天的轰响里,大步走向几近透明、一路向上延伸而去的登机通道。
他要走了。警钟敲响,尖锐地被淹没在交替的飞腾间。萩原一眨不眨地看着松田阵平的背影——他穿着他亲自留在箱外的白衣,这段并不算漫长的旅途中,他也鲜少瞧见他身着这般的浅色。是好看的,萩原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执拗地说服自己发出提议:能称出他最璀璨又透彻的眼睛,能将蓝天投注在他的衣摆与胸前,能令他年轻、轻盈、因而如展翅般翩跹。
……可他也突然舍不得他这样轻了。
昨夜他不再辗转,只坐在窗边,直面那一望无际的月与海。万幸的是,在时差的帮助下,父母并未因他突如其来的打扰而气恼,而只是聆听……听他们出众又过早自主的儿子语无伦次、喋喋不休,分明问着怎么办,分明想着怎么做,口吻却已然尽是希冀。二十六岁的男人张口结舌,竟找不出任何一个为另一位警官奉上的形容词,终究只能反反复复地说,他很好,他特别好。
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想见这样一个人。
我们明白,于是他的家人对他说。
我们明白……但那是你自己的事,研二。他的母亲未置一词,反而是他的父亲接过话题,老神在在地、颇有经验般向他说——你知道怎么做,别害怕。
他说的对,萩原研二想着,脚下踩着坚实的土地。我一直知道怎么做。那未曾谋面的空中楼阁高高挂起,巨浪迎面打下,拖拽着他狼狈不堪、一跃而坠——却不曾粉身碎骨。
我思虑过重、优柔寡断、反复踌躇,也同样鲁莽冒失、一往无前、先斩后奏。
我维系我的所有二十余年,竭尽全力编织构筑我的道路……我时常说:我或许不知道,我独自反复地思考与推敲,独独一次想要。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因为我的一切真实。
我的欲望真实,
我的所求真实,
我迈过的人生真实,
——我的目标与情感凝结于此,如此毋庸置疑的真实……无数我的选择只告诉我:我想见你,我想要。
因此、他也未加思考,只往前一步——只是一步,跨过一块光斑耀眼的瓷砖,几乎睁不开眼。不过几秒——三秒、五秒,或者六秒?只短短的一瞬,他已快要瞧不清松田阵平的落影,但也已于此时将守矩抛切。
好似这样便能留住不会落幕的假日,萩原研二半阖着眼睫,在举目从未真切在意却又如此鲜明的的陌生、未曾谋面却驻足好奇观望的视野,及同伴了然的祝愿中,不顾一切地、逾越界限地、且遵从内心地大声呼唤——
“松田——!!”
只在那刹那,独自远走的背影骤然静立、一如任何一次般应声回首。
恍惚间,便宛如重回屹立的高楼以下——真逊。松田不禁在心中哂然地嘲笑自己,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竟然也能品出点什么追忆来。
短靴清脆地一并,他转头望去,深色的镜片因眨眼间的强光而近趋于透明,自身已走上长阶,因而只得向下俯瞰。洁白的机翼接连拔地而起,掀起巨声的海,连他的衣摆也一并振响,如在飓风的余韵中翻腾——而他只是笑。
大厅里窗明几净,映得来往者行色匆匆、半空中烟尘四起,一切在翱翔的音爆间均可归为寂静。松田阵平跨越一整片离别看去,局促不安的、鲜活生动的、注视着他的萩原研二,正站在远处、拼命叫他的名字。
一切如此相似、又无比不同。
萩就在那里啊。他笑着想。
于是萩原研二远远地瞧,正眺见松田阵平将手肘支上行李箱的拉杆,风流倜傥地一回身,半倚在轻巧的行囊上,对他挥着手,肆意地笑弯了眉眼。
墨镜无法遮挡烂漫,正午满溢的日光须臾间决堤,一股脑倾泻而下,令松田的身影背光——勾勒、剪裁,而后连边角也融化般渐渐模糊。浩瀚的满足澎湃地高声呼喊,一瞬间,萩原再无法看清他晴朗的面容。
……好似只那一声之间,整个海岛的夏天便静默又盛大地、沉重地、幸福地落在了他的满肩。
“下次见。”他听到松田说,声音微远且清晰。
“下次见,萩原。”
【所以、小诸伏——你开机嘛——】
哒哒地扣着键盘,萩原再度向一片静寂的账号锲而不舍地发送骚扰讯息,【夏天都要结束了,研二——还没有——休假——】
【今年真的不去哪里玩吗?工作真的很——累——】
【景————————光————————】
对方不在线。
拇指猛戳十三下可怜兮兮的小豆头,轰炸式的发送结束后,萩原研二将再无作用的手机弹至长椅的另一端,而后将解放的双手交叠在脑后,高高地仰起头来。
渐黄的枯叶打着旋向下飘零,他凝视它,又在即将落至鼻尖时,吹出一个轻巧的口哨——不偏不倚,令叶尖儿转而停靠在熄灭的机体。
蝉鸣嘈杂,叫逃班的警官半闭着眼……今天本就不是我的值班时光,临时被叫回的代理而已,因此为自己讨一阵饭后的小憩,也无可厚非吧?
厚厚的日历簿在心中翻回一页,红笔勾画的旧日期悬挂而起,打上无数小小的五角星。边为内心深处的图画再添抹一笔落叶的纹路,萩原边唉声叹气、愁面苦脸、颓丧不堪。
已经过去足足一年还多。他忧郁地想,夏末实在有点冷……景光已经对我关机超过半个月了。
真切地忏悔了十秒自己长达一月的每日劝假行径后,萩原再度悲伤地融化在惬意的午后时光里。
好冷漠的温度。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东京述职……他回想着,可大都市的案件量比想象中更加惊人,区区借调一天,竟然就已跑遍了城市的上下。哪怕旁敲侧击地询问,也总是堪堪与想见的人错开。更别提神奈川同样人手吃紧,三番五次的假期试探着跑上几次,也已经算是最后的倔强。
忆起那些女警雷打不动的“松田君在工作”的说辞,萩原重重地闭上眼,再次对当时某位敬业警官的年假之长有了深刻的认知。
松田君,你完全不休息的吗?
总之,从景光这里下手,尝试发掘再邂逅的手段已经完全失效——心下盘算之间,眼帘前的阴影却蓦然一重。他下意识睁眼,正看见弯腰的青年几近以脚尖抵在他的足前,面容距他的脸庞也说不得远……温热的吐息打上,来人似乎饶有兴致地纯粹观察着萩原的容颜,只在他瞧来的一刻,就重新插着兜扬起上身,在他身前重新站直脊梁。
“松田君?!”萩原跌打滚爬,险些没撑住手,直接从长椅上软着流淌下来,“我不能拆……!不,为什么……”
完全没有照顾萩原警官起伏不定的心境,夹着烟的男性穿着板正的黑西装,唯独在领带上别有一只俏丽的领带夹——某位频频来访的不速之客托他人转交的礼品。简单调整一下金属折射的光晕,松田阵平啪地打亮火机,一缕长烟蔓延,语调与笑意都散漫而平淡:“当然是来度假的啊。”
他甚至没有说好久不见。
顺手从一边拎起被萩原暂时遗弃的通讯工具,以纤长的指节将其捻在手中把玩,松田有些漫不经心,并不瞧着被抓包的翘班同僚:“诸伏跟我说了警局的位置……不过我猜,你大概在这里吧。”
他并未遮掩语气中的熟稔,从而更加招来萩原怔然的视线。他在他的眼前启齿,似想问,又迟疑。
“松田君是来……”
“找你的。”
“……猜……”
“很厉害吧。”
“……”
“萩原。”
“……松田?”
只是试探的叫法而已——造访的客人却也就这么笑了。他含糊地叼着烟,自然地将对方的所有物落入衣袋,又再伸手一牵,令雀跃而无措的等待者踉踉跄跄起身,又毫不犹疑地紧跟他的步伐。
“这次假期不长……一年攒不到那么多。”他听见松田模糊的抱怨,嗓音偏低,却足以叫他分辨每一个字节。“景老爷也没空。”
粗粝的指茧垂落,环圈腕骨,更在掌心若有若无地摩擦。松田阵平转脸看向他,初秋的微凉里,他的脸庞无比明晰——蝉叫不绝于耳,他在他流露的眼里又发觉喧嚣的海潮。汗水微微地分泌,攥紧肤色比他稍深的肌理,萩原低不可闻地期盼着黏连。
而松田又再给了他一个笑容,他并不在意地咧开嘴角——与他成熟的装扮并不相符,却足够轻松又笃定,像对他诉说:就知道会这样。
“萩原君。”他叫他,“研二君,不介意给我当导游吧。”
鼓噪依旧响彻,有如起跑的哨音——还不到冲刺的时刻,但已是启程的时机。萩原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晚夏的空气……只在那瞬间,他仿佛轻轻抿入一阵清凉而微弱的秋风。
于是他也理直气壮地笑了——说的是“当然”还是“没问题”?这都并不重要。他只更加用力地反握住终于邂逅的手,笑得像个傻瓜地在心中下了定论——
大概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假期了。
——————Fin
——————————
▶松很多次都在看海面,基本是无所目的地发呆,萩注意到了,猜测到松也有一点点在想远去的扳手……所以特地准备了很久,想给松一个礼物
▶从骑摩托第二天、松景独处、萩原提早出门那天开始,把松开始真正放在心上的萩就在疯狂地买鸡蛋糕尝试削成小扳手,但是太过精益求精老想多下几刀,最后自己吃掉了不知道多少个失败品
▶这也是萩在前文多次提到“食不下咽”的真实原因,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月下海洞事件过后,萩莫名多出了“就算做的很丑也没事”的理直气壮的底气,总而言之把一晚上削得最能看的一个送出去了!
▶十四天的假期,拿到萩的礼物的那一刻,松心里是真的彻底放松了——同时他也觉得,差不多了,微妙地自己叫停,也是最后一次地、给自己和萩留下思考的时间。
他已经有了离开也不会再失去的底气,所以没关系了。
▶景光叫阵平是故意的
▶与萩原有关的场景几乎都是夏天的月亮,而松是太阳
▶景知道1107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所以额外叫了松田一声,但是松田说没事,并且约了之后联系
▶对应初见那天萩所说的“下次见”,如今的松也愿意自己来主动发出邀请,和萩重新约一个未来了。
▶经过一年的沉淀,这一次,他们的故事要从秋天再正式开始了。
▶航班号SK1107是本篇真正的标题。
▶▶翻到下一篇即可查看后记+番外,内含警五+娜塔莉+重千全员交代
【萩松】航班号SK0106(六)
▷原作半个世纪后,转生萩松于盛夏假日的海岛相遇的故事,26神奈川警萩x26东京警松,均供职搜一
▷转生后的萩松非幼驯染前提,无记忆萩x有记忆松前提
▷存在转生前提下的景(有记忆)与萩的幼驯染设定,警五为仅有萩松前提的友情向,存在个人解读的正常好友关系,无法接受请在此退出!
▷在大纲下和亲友们口嗨彻底补完的产物,很爱你们!(!)
▷正文6w字已经完整完结,共分为8个章节与一篇后记、并将以每日1w的字数公开。每章文后存在一些细节的解读
▷本篇为第六章,内容共8k5,存在个人理解及过去捏造注意...
▷原作半个世纪后,转生萩松于盛夏假日的海岛相遇的故事,26神奈川警萩x26东京警松,均供职搜一
▷转生后的萩松非幼驯染前提,无记忆萩x有记忆松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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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纲下和亲友们口嗨彻底补完的产物,很爱你们!(!)
▷正文6w字已经完整完结,共分为8个章节与一篇后记、并将以每日1w的字数公开。每章文后存在一些细节的解读
▷本篇为第六章,内容共8k5,存在个人理解及过去捏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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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没事?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没事,没事,真的没问题!”萩原精神一悚,抬手又胡乱地挥舞,只差指天指地赌咒发誓,局促满满当当地写了脸上。“——没关系,松田君,你看这……我这不是好得很!”
松田眯眼打量着他,将他现在这副急迫的恳切模样与方才魂游天外、食不下咽、一脸菜色的倒霉相对比评估,最终扫了一眼他的黑眼圈与衣摆下的小腹,决定不去管他。
“没事就过来帮忙,给我搭把手。”
“……来了!”
踩着滚烫的金沙时,自然不得不三步一跳来减少足底接触的面积,萩原研二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一边麻溜地窜到了松田的身侧,帮他扶着支起巨大的太阳伞——折叠的躺椅挤在他们的脚边,连带着半开的野餐篮都被装点上花绳拴住的炫酷墨镜……天知道松田警官到底带了多少副,这一只又是怎么被诸伏征用。随着花俏又巨大的伞面缓缓插着立定,层层堆叠的布帘迎着海风摇曳,颇觉沉重的卷发警官绷紧手臂,毫不礼让地嫌弃一番:“怎么租了这个最艳的?”
“个头最大,看起来能装下两个人嘛。”萩原草草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又扩开手臂衡量了一下未展开的伞面,“而且显眼,去买果汁回来也很好找吧?”
松田定睛看了看红白两色炫彩交错、辅以浓艳的辣紫色与翠绿色的伞体:“确实。”
左右他也不挑剔丑不丑,他在心底衡量片刻,可能提出意见的景老爷……也早到另一边潜水去了。
那萩原说是就是吧。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事实,抹了一把循着鼻梁不住滚落的汗水,并顺手指挥,“铺一下椅子,过会儿拿三明治。”
“遵命,松田君~”
不知算是刻意轻松,还是的确因格外晴朗的天气而显得雀跃,萩原的声音欢快许多、又在暑夏的热气中显得模糊不清:“虽然想这么说,不过已经完成了哦?”
松田随意低眼一瞧,果不其然看见已经准备好的席位——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在两把椅子之间架上灵便的小桌,按不同色号摆好冰镇过的水果。久未经历的满意更令他慵懒,因此也只略略抬眼一瞥,就少见地对眼前邀功般凑近的男人吹了个小小的口哨,“不错。”
“躺下吧,”他难得打算亲手服务一回,即便只是件小事,也特意搓搓手掌,看上去踌躇满志,“伞我来开,享受你的去——有空就帮我剥个橘子。”
“挑走西瓜籽儿呢?”
“你有那个闲心的话。”
眼见着跃跃欲试的萩原乖顺无比地向着其中一张长椅上爬着一躺,手里安详地攥了几个果子,松田像是满不在乎地哼笑一声,又专注地自墨镜上方再往上瞧去,猛一发力,就将伞柄的活扣向上推起——只等着阳光下被遮蔽出大片阴翳,自己也就能原地一跳,丝滑地离开早已炙热到难以容人站立的沙面,舒舒服服借势把自己摔进符合人体工学的躺位,品味这午后筹备已久、又来之不易的日光浴。
……半晌过去,松田还是支着伞杆、且安静地仰着脸,而萩原依旧被晒得睁不开眼。阳伞过分出众的风采几乎在霎时间令他们成为附近游客频频瞩目的焦点,但问题似乎不在这里。
“萩原。”
“嗯。”
“……为什么这伞尖是镂空的?”
萩原无法回答,他屏气凝神、试图适应,然而伞面那一大片生不逢时的空白只让蕾丝的纹路被日光映射,并充分地投射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休想睡着的金边,好不亮眼。一秒、两秒、三秒,曝得实在久了,泪光就会在眼眶里积蓄,害得人眨也不能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大叫一声投降,连滚带爬地逃离阳光出其不意的袭击,探头拱出可怕的阴影,不忘高高举起双手。“我错了,松田君,我错了!!现在就去重借一把!!”
松田不说话,仅用大拇指比比远方的租借处,只见体态圆滚的外国老板乐呵呵披着花衬衫,挺着大肚皮,一边点着手中的钞票,一边大刺刺露着身后已经空无一物的库房。
察觉萩原的头脑再次陷入应急翻搅的思维风暴,不知为何毫不意外的卷毛同样考虑一番,索性也松了手。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又突然抬臂,“啪”地一下,便干脆利索地收起了整个伞面——再把防晒毯往地上一铺,伞柄从沙地里一个倒拔,就像找到个宝贝似的,松田不撒手地把巨伞横抱在怀中,径自原地盘腿一坐。
其动静之大成功截断萩原大脑的程式运转,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根本问也没问,他便也有样学样,拽了条小毯稳笃笃地把自己往松田对面一栽种,生了根般稳重端庄,什么再讨一把再换一把全部烟消云散,压根没再考虑从对方身边离场。
“松田君?”他叫一声,不知怎的有些期盼。
“等着。”他的松田君冷淡地回应,随手一拽,就从野餐篮的犄角旮旯挖出一柄螺丝刀、一根小锤、几枚螺钉、一块生锈的铁皮、一只精致的饭盒、一口眼熟的铁锅……几乎全套的工具在他指尖一夹一闪——除了不知所踪的扳手。或许是骄阳描画的错觉,萩原总觉得松田汗湿的面庞一瞬间亮得惊人,简直铆足了劲,只差熊熊燃烧。
“我来修。”
将方才所见的深海之境细致地铭刻入脑海,推敲好未来用于讲述的语言,指缝似乎还残余着银鱼游过的轨迹——试探着在礁石的溶洞中穿行也别有一番乐趣。短发浸饱了海,此时湿漉漉地黏在脸侧,过分的燥热下,这水汽反而更像一种天然的护身符,守得他满身清凉。宛如要充分体味这海岛舒适的一切,又或许是令自己与焦灼的炎热微妙地隔绝,诸伏景光难得没有套上上衣,只浅浅地挂着毛巾,展露曲线,一路擦着发丝,又向与松田他们约好的集合点走去。
只是还没能彻底走近,他就逐渐迟疑地停下了步伐。
“你们这是……?”
萩原讪笑着,脸上佩着一副松田同款的墨镜,单手潇洒地支在沙滩车的侧方,抬起半边手臂挥挥,就算是向他打了个招呼。而批发墨镜的正主鼻尖上同样架着一只,此时双手抱臂,老神在在地也倚在车上,气定神闲地一边叼着根烟,一边口齿清晰地叫:“唷,诸伏。”
这当然很酷,但是……诸伏强逼着自己质疑的视线从这两人身上挪开,又移过造型宽大、轮胎有力、颇为拉风的四驱沙滩车,缓缓地凝聚在了车后超出认知的艳丽物件上,平静地发出声来。
“这是什么?”他情真意切地问,“为什么我在它上面看见了我的锅?”
“伞。”松田理直气壮,而萩原紧急补救:“它只是长了个……野餐篮和锅还有水果罐头组装的头啊,小诸伏!这还是伞,对吧!”
诸伏景光移不开眼:“我记得这应该是租借物……?”
松田:“老板不收……”
萩原:“买下来了!我们太喜欢,就买下来了!”
眼前斑斓且超前的色彩已经足够冲击,奈何诸伏还隐约在伞面下的边缘瞥见一只由汤勺、贝壳与螺丝刀组成的手臂……以及他亲自给他们装去用作日光浴的防晒毯。
他尝试翕动唇瓣,然而指腹蠢蠢欲动,一时间难以抉择,只发出一个意识缥缈的单音:“那……”
“……”萩原勇敢地上前一步,“事情是这样的,景光——”
“如你所见。”
然而松田的耐心似乎也已告罄,在萩原挺身而出的同时,他敏捷地一个翻身,撑着手跃上了身后的车辆,一手扶稳早已被他们死死卡进车身的伞柄,一手猛地向上拽开伞扣。霎时间砰砰的撞响一爆,唰唰的呼啦声一开,只在刹那间,璀璨的金装野餐篮之下,由金属板组成的魁梧肌肉展现眼前,嚣张的花毯如披风张扬地抖开,上至已经被拆解再重生的两只拼装躺椅,下至松田视若珍宝的工具锤与墨镜腿与几根顺手牵羊捞出来的门锁里的铜丝线,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能看的不能看的在此时群英荟萃,勉强凑出一款机甲的外形,全数组装捆绑在了拥有娇俏蕾丝镂空的巨大阳伞上。
“我们决定叫它zero。”松田阵平单手指着这只华丽款高达的鼻尖,一脚踩在沙滩车的后座,极为骄傲地宣布。
诸伏景光倒吸一口凉气,不忍地狠狠闭上了眼。
“——松田君!”正在此时,萩原研二一声大喝,从身后闪电突袭,自腋下凶猛地锁住了诸伏景光的身躯,“快,我控制住他了!!”
“知道了,别废话!”
眼见对方果然难以接受,松田迅捷地飞下车身,咔咔两声又掰开一架墨镜,快狠准地戳上诸伏景光的耳廓,三两下替他勾牢,随即无视公安选手微弱的反抗意愿,径直蛮横地抬起他被迫并拢的双腿,与萩原一前一后将他扛上沙滩车的前座——罔论三人在前排如何挤挤挨挨,两相夹击,将动弹不得的诸伏猛力压着手腕扣牢,后排都已全权交给足够抢眼的大伞君。人身还没坐稳,松田已然经验充沛地死死抓紧身前的挡风玻璃,拼命稳住自己的身躯。“萩原,走!”
早已顺势溜上驾驶座的萩原好似得到发令,方向一打,油门一踩,脚下的沙滩车就势不可挡地骤然轰响,风驰电掣地飘离了原地,以极其爆发的高速在海岸上呼啸而过,带着靓丽的风采一路狂飙!
已经来不及顾上这等遛阳伞的举措是何等令人震撼,诸伏刚想张嘴,就猛灌海风一口——不要开发这种逃避说教的战术!!
裸露的上身遭受热风的狂轰乱炸,他艰难地稳住平衡,双手向后摸索,紧紧扣住座椅的边缘,好让自己不至于在颠簸中倒飞出去。整个黄昏正在坠落,将他们的影拉得极长,又转眼被遥遥甩在身后、不见踪迹。
“你——”诸伏抿紧嘴,最终学会在萩原酣畅淋漓地拐弯时偏头艰难吐词,“你们——”
“我们只是——修了个伞————”萩原一边猛转方向盘一边抢答,模糊重点得清清楚楚,心虚得明明白白。“顺便——吃掉了——水果和——三明治——”
“……是萩原先给我递罐头的。”松田聪明地躲在玻璃后,勉强能够流畅地正常发言,因此意图指控。
“松田君——明明也很专注————!”萩原大声抗议,一个旋转再接一个,车辆活像是在夕色下的海岸转出华尔兹的圆轮,高达的披风猎猎作响,“说到底————锅为什么在啊!!”
“白痴——当然是我拿工具的时候装错了啊!”
“能塞进去就很奇怪吧——!说起来,就刚才,松田君还被搭讪了——”
诸伏景光试图隐忍,“我说——”
“什么啊,一般都会以为找的是你这家伙吧?!被问的时候我也很奇怪啊!”
“刚才起,就有很多人看着我们……”
“对啊——!为什么不是找我啊————!”萩原研二生猛地一拉喇叭,霎时间响亮的鸣笛称霸整片目瞪口呆的沙岸,他的额发被向后吹拂,露出耀目又潮湿的双瞳与飞扬的眉梢,“松田君明明在修理,本来就不应该被打扰——!!”
“所以说,不是允许你后来挪到我这边来坐了吗?!——你这家伙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我是说。”
放弃了握住把手,诸伏直接迅如雷电地探出双掌,一左一右牢牢攥住萩原与松田的嘴巴,几乎捏的变形。
训练有素的诸伏先生一边凶狠地手动禁止了他们的发言,一边借此强行稳住身体,心平气和地微笑,咬牙切齿又和蔼可亲地开口。
“我是说,”他和颜悦色地重复开头,“有没有可能,被搭讪的不是萩原,是因为萩原一直盯着松田在看?”
鸦雀无声。
缓慢地松开手掌,在渐渐降低的车速里,诸伏景光探出一只脚,深深呼吸,反客为主地扶稳墨镜,如下了什么决意般、用力帮司机重重踩下了油门。
“来,继续开。”青年的声音平缓,带着舒爽的喟叹,他甚至轻柔地反手牵过后座“zero”垂下的布条,攥住差点被震掉的螺丝刀。
“不开到天黑不准回。”
浸满昏橙色与浪漫的海线边,一位幼小的孩童目睹一骑绝尘的车辆飞驰向远方,一时甚至忘记追逐落阳。他抬头看看华美的晚霞,又呆呆地注视残留的车辙,随后丢下手中的书本,一路飞扑进奏响爵士的酒吧,挥舞着手臂,向吧台、向行着注目礼的全部顾客,大声用自己的语言宣布方才的所见所闻。
“妈妈!”他大叫。
“——沙滩上有好大的机器人在飞啊!!”
于深夜返程时,松田罕见地有些面色发白,走着走着,就不得不放慢脚步,用力地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萩原在他的身侧,神情也没有好上哪里去……此时正是无月的星夜,他们漫行在沙岸边,要徒步走回遥远的住处。
好不容易缓过劲时,瞧着萩原同样有些气息奄奄的模样,松田很难抑制自己颇感新奇的笑声。
“晕车?”
“不……”萩原垂死挣扎地站直,无论如何坚决捍卫自己的专长,恍然间回味一番,即便是他也依旧心有戚戚,“不如说是晕小诸伏吧?我也是第一次看他这么……”
他少见地有些词穷,松田随之回想,也在记起诸伏下车时容光焕发的笑颜时默默闭了口。他们两人的唇瓣依旧有些经受过拧搅的惨烈,被粗粝的晚风一吹,更能觉出一股难言的灼痛来。
“真可怕。”松田嘀嘀咕咕地喃喃,听得萩原失笑。他咳了两声,面上奕奕的神采一转,口吻调侃:“我们真的要这么说吗,松田君?”
“不过……”首次分工协作的长发警官歪过头,若有所思地拍去自己衣袖上的沙土,又再由衷地赞叹,“那可真是杰作。”
松田勾勾嘴角,再度看向海面,“多亏你的协助,萩原君。”
“诶——说得研二像是什么助纣为虐的暴徒——”
“你不是吗?”
“真抱歉,是我的荣幸!”
沙沙的起潮声没过濡湿的脚印,漫天的星象是在都市难以瞥见的辽阔,他们并肩走着,几乎紧紧挨着彼此的臂膀,又并未看向彼此,只一下轻巧的、无意的触碰,萩原便顿觉腕骨滚烫。两日前的海波与紧握的体温时至如今也将悄然苏醒,勾得他指尖蜷曲、口干舌燥、进退难安。
说点什么。为此,萩原艰难地鞭策自己:别让静谧蔓延,说点什么——让他稍微地、再向我这里看一眼。
“松田君,”他谨慎地斟酌,仰头看向天空,眼底被星光晃得摇曳,“……喜欢吗?组装。”
“啊,喜欢。”
“今天的车技呢?”
“马马虎虎,如果不是诸伏现在独自把车开走了的话。”
“那、昨天在泳池——”
“说不上爱好,但很舒服吧——我说游泳。……假设你指的是水中酒吧,那都是噱头,和岸上的一样,下次换一家。”
“……但他们调得挺漂亮?”
“那是你的品位。”
“那……”
“景老爷是重要的朋友。与其问我,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萩原踌躇一秒,没察觉视线,因此也没敢回头,只小声如实禀告:“……很小的时候,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堆沙堡,他每天过来看的时候都不说话。”
“只是这样?”
“他还夸我堆得好看。”
他听见松田笑了一声,并非介意、也绝不是暗讽……只短促地一下,像是一种笃定落实的坦然。“我就说。”
我不懂他。萩原缓慢地眨眼,抿着舔舐一下唇瓣,再接再厉:“松田君……”
“别问了。”
并不是第一次地——松田阵平稳着声打断了他,这让他下意识想驳回,却也喉头一涩,强制拉拽住干涸的话音,只露出一个稍有些勉强的笑,“到研二就不回答吗?好不公平——”
松田没回话,如那些石沉大海的讯息,除去那些反复闪烁的踟蹰外,看不见半分波涛。萩原下意识放慢步伐,话语渐柔——他清楚松田绝不讨厌自己,甚至于会因自己的凑近而无知无觉地欢欣……但也仅限于此。
那里有一根细长的银线,纤弱地绷紧、横亘在他们之间,又宛如最坚不可摧的壁障,令人在咫尺之遥欢笑,却从不敢逾越半点距离。分明紧咬引绳、一步也不肯后退,又因无限可能而垂头耷脑、以叹息搪塞怀揣的无数念想——好似熠熠的宏大的轮转,反复地运作,又始终止步不前。
狡猾的人,萩原想,令他感知他的热意与光辉,又守着这样一条他所无法理解的长线,无形却划得泾渭分明。
像知道他会不甘心。
“松田君。”所以他轻轻地叫,难以克制地慢慢扭头、艰难地投注渴慕的视线,“我……”
可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话语戛然而止,萩原蓦地回身,只见松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步伐,此时只无声无息地蹲在海边、抱着双膝。他将脸埋在腿间与臂弯搭建的阴影间,在灿烂的星夜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松田君?”
他听见松田的回答,微弱得好似将被裹挟,颤抖地伴随终将褪去的潮水、丢弃入深不见底的海渊。
“……别问了。”
他听起来像要哭了。
事实上,连松田自己也有些搞不明白,这过分庞大、又来势汹汹的失落与寂寥……偌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究竟源自何方。
若论方才,他也只是凝视着海面——在这数天里,这几乎已成他本能般的举措,举目不见人影,唯独相交的海际与夜边,波涛四起地向他而来。此时他又怀念起落入洄游的扳手,它将去往哪一片陆地、还是沉没在遥远的海洋……亦或者东京湾?这漫无边际的思绪令他笑起,遂漫不经心地回应萩原期艾的笨拙。
他当然不会排斥萩原的问句……或者说,只有一瞬间地、他几近仰赖这牵引在他身上的丝线为生。白日的一切自然欢畅又明朗,炽烈又炙烫。真正久别的激素促使他毫无收敛的放纵,吼叫般倒空心中的思绪,大笑到精疲力竭。
这空无一物的胸膛在一切结束后仍然麻木,在喜爱渐消、激情平缓,就如此走在沙滩,只余他与萩原两人时,乍一眼仰脸瞥见对方餍足而疲惫、又充满希冀地看向他的神色,他才拨开经受漫长鞭挞的愚钝层壳,在迟缓而酸涩的疼痛里,骤然惶恐地溺于巨大的惴惴不安。
好冷。夜风吹拂,他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明明早已习惯穿得单薄,此时又如坠冰窖。萩原的声音在耳畔几乎有了回音,他下意识地划分开对方无法涉足的空间,缓慢地站定,在彻骨的冷意下,一时耳聪目明,前所未有地清醒,且被迫孤身感知自我完整的肉体。
骨节修长而苍劲、遍布细小伤痕的双手。
站立在稍稍下陷的泥沙之中、令他能够远眺的双腿。
奔流涌动、贯通骨肉与经络,终生支撑他吐息的血脉。
吹得冷寂的肌理。
脱力至空虚的心房。
他慢慢地——慢慢地,先是无措地弯下腰来,而后抽出裤袋中的双手,无知无觉地勒住自己的单肩,随即是另一边。他几乎不知自己是何时屈膝蹲下,又是如何交叠双臂、埋下头去,只朦胧地知觉自己的躯壳正在发抖。
以近乎是旁观的视角,思维与陷入可怖窒息的身躯相剥离,他听着萩原的叫喊,突然能够散漫地想:是“松田君”啊。
……萩对不会进一步接近的人,才会选择使用的敬称。
于是他不再感知了,只空荡荡地放开自己喉结深处的枷锁,哑然地再闹他——少见地、任性地要求他:别问了。
他当然不会误解萩原研二,以源生的忐忑妄自揣测他所择称谓里的慎重、他的珍惜、他的茫然、他下意识的迟疑与试探,他对他的注视里越发明亮的笑容……他当然不会,他那么了解他。
他只是有点儿想他,哪怕萩近在眼前。
于是他也不再去看了。任由哽咽泛上、任由不该于此的酸涩再度放肆地冲刷。这甚至不像是哭泣,而只是一种不愿被他人注视的防线——保护他自己,就好似这二十余年他的魂灵依旧流离于重铸的躯干以外,偶然嵌回也疑惑于坚实的土地。他在软沙里下沉,安然又挣命地静静流泪、浑身颤栗、大口呼吸。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混沌地、冷淡地思考着,强自搭建规律的框架,慌乱地拾取钢筋铁骨,要再拼成无缺的型体。他理应做得更好,他的确做过更好。
他袒露过完全的意志,在最窄小的空间肆无忌惮地应对最穷凶恶极的挑衅,千回百转都只留余平静,最终云淡风轻地落下送予同僚的安抚——放心吧,你的出色与固执都未招致厌恶。他将走向末路,可未来不会失去一位优秀且美丽的警官。实际上他也的确成功了,她所能被查阅的履历件件光辉,远比他所能推出的距离走得更加漫长且幸福。
他持有过完全的自我,抉择落子无悔,不能再像与竹马争论时一举偷偷掀翻白纸绘制的棋盘。放弃执拗、放弃寂寞、放弃不甘与愤怒、放弃本该延伸向前的大好人生——拾起我的职责与荣光。舱室停滞时他曾仔细观赏眼前的天空,自认应该露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笑容:直至盖棺定论以前,我依旧是我。
萩,他在心里叫过,眼前是被他所宣判的引线。萩,你看。
动脉、静脉,
红线、蓝线,
炸弹、心脏,
……原来竟是同一种东西。
倒数的震动逐步趋向步调一致的同频,有那么几秒,他纯粹地闭上眼,感受胸膛即将在跳动中粉碎的撞击——这又是它与它的相异之处。直到结局到来、及永远的以后,属于我的部分也不会停止。我喜爱这一点,我厌恶这一点,我解构如此多的器械,如今终于轮到我自己:这是我的意志、我的想法、我的选择,萩,我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真的笑着,边笑边抿着烟,几乎尝不见它的苦,泰然且无畏地抬起手,以自身的引以为豪严阵以待,以必胜的决然面对挑战。
唯独一瞬间……只有一瞬,他坦然的眼眸澈亮,如要赴约的孩童一般,雀跃地在那一时间敲开沉重的外壳,吐露内里一点斑斓又温柔的流光。
顽劣且伟大。
……愧疚、遗憾,我毫无疑问地持有,但我也轻松。只在那时突如其来,我轻松得无以复加。
可是好疼啊。
好疼啊。
海岸的潮水正向远方奔走,而松田无暇分辨。惶惑没过他的发顶,几近剥夺他的听觉、视觉、嗅觉、味觉。他沉沉地埋在手臂中,拼命地流泪,咬着牙再绷紧腿腹与脊梁。他最熟悉的、最无法识得的混账就在他的跟前,一步步走来,又被浪花一点点抹去足迹。他因气息而确信,从而更不想抬脸去面对。
萩原现在半跪在你的身前。直觉低声告诫他。
他正在抬起手,试探着自肘部挤入你脸侧的缝隙。触觉悄悄地反馈向他。
我听见了,松田说,我看见了、我闻到了、我吞咽泪水时品尝到了,他就在这里。
可我没做到,我完成不了承诺,我与他再相逢,连仇恨都没能带来——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仅有这一具失态的皮囊。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他质问五感,蛮不讲理地指责自身,愤怒与悲哀冷漠地贯彻他,撕裂再刺透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独独能够倾塌着发泄,挣扎着嘶吼:我还能怎么走?
但他依旧没有逃……一步也没有走,一动也没有动。他无处可去,因而只任由萩原的指掌挤压着探入脆弱的壁障、天生留有的空隙,抚过他湿润冰凉的面颊,摩挲他麻木不仁的脸庞。
他被捉在他宽大的手中,低头依旧战栗地埋入。不知是不是紧张地攥握太久,还是他过分恍惚,萩原的手掌远比他滚热太多,令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在他的托举里放轻喘息……他依旧挟有惧怕,细小的疼痛啃噬他,命他不习惯地深知自己为人的沉重分量。但他依旧蜷曲着、并默许他。
为此,不过片刻之间,萩原研二半跪在退潮的海边,静静地向前俯身。
繁星辉煌、且万籁俱寂,他捧着他并不扬起的头颅,似是不带任何意味地、轻轻吻在了松田卷翘的发梢。
蜻蜓点水的一下。
如将这独行的三十年骤然收束,就此柔软地勾勒,再不避让地印在他的额间。
“松田君。”
他又慢慢地、小小地叫了一声,千里迢迢、可也不过咫尺毫厘、眼睫以前。
松田阵平的呼吸陡然急促,他注视脚下的沙石,又情不自禁震颤着探出手去,死死拉拽住萩原研二的衣襟,堪称狠厉地嗅闻他身侧腥咸的海风与皂荚的香。
下一秒,他便一头扎入萩原的怀中,就此无声地嚎啕大哭。
——————————
▶景本来准备把深海的景色记下来以后给零讲,转头被他安慰好的松就给他送了个zero,松好
▶景光从没有看得这么开过,松田和萩原上辈子说得对,人生就是该踩踩油门,别瞻前顾后了,再不拿出真本事这俩兔崽子迟早反了天——不就是公安?公安才治得了你们了!
控他们丫的!
怎么不算一种以脱缰野马的节奏甩脱了枷锁和负担。
▶前文松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其实从此刻开始他才终于解脱,也有人以吻回答了他在第一章中逃避的问题
▶景老爷的拍抚将碎裂的松轻轻地拼凑,于是本章松才能完整地去萩面前哭
▶无声地嚎啕是因为嗓子已经哑了
▶新生儿要学会笑,更要学会哭
▶以快乐烧尽了残余情感的心房必然空荡,呕尽沉积的痛苦,才能重新向内填入崭新的血肉
▶降生必定鲜血淋漓,松田警官,恭喜真正地、完整地,自黄土之下挣扎着爬回人间
▶这次有人会接住你了。
▶从编写大纲起就想写的句子:顽劣且伟大。
▶本章的正文没有出现任何一次“痛苦”这个词,因为个人认为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朋友给六章起名为爆破章,说情绪炸弹,让我看看会不会真爆了(((拿出小望远镜
▶明天会公开七章,内容共8k8
【萩松】November Rain ②
“想看点年龄差,所以有了这篇文”
#20岁萩x16岁松#
#第一视角#
#私设有#
注:
①本文会分别从两人的视角来叙述这段故事,这一篇是萩原研二的视角;
②算是平行世界里的萩松,没有警校和爆处组,也没有爆炸和牺牲,有的只是为学业烦恼的二人;
③作者没养过猫,文中对猫的描写参考了网友家猫咪的日常活动,如果出现了常识性的bug请指出,非常感谢;
④人物性格基于作者的过分解读。角色属于彼此,ooc属于作者。
04.
那轮落日在西边的山头缓缓落下时,身周的建筑和树木都被染上一层好看的橘红色,像是我低头点烟时那点跳跃的火光,在颜色上却更为柔和。...
“想看点年龄差,所以有了这篇文”
#20岁萩x16岁松#
#第一视角#
#私设有#
注:
①本文会分别从两人的视角来叙述这段故事,这一篇是萩原研二的视角;
②算是平行世界里的萩松,没有警校和爆处组,也没有爆炸和牺牲,有的只是为学业烦恼的二人;
③作者没养过猫,文中对猫的描写参考了网友家猫咪的日常活动,如果出现了常识性的bug请指出,非常感谢;
④人物性格基于作者的过分解读。角色属于彼此,ooc属于作者。
04.
那轮落日在西边的山头缓缓落下时,身周的建筑和树木都被染上一层好看的橘红色,像是我低头点烟时那点跳跃的火光,在颜色上却更为柔和。
我不由得想起在社团联谊认识的那位短发学妹,她在万圣夜时打扮成俏皮可爱的魔女,塞给我的那堆糖果里有一颗是橘子味,半透明的软糖里藏着的夹心也是这个颜色。但仔细想想,那颗糖被我随手放在了口袋里,在此之前我已经装了满满一兜了,之后大概是在跟其他什么人交换时分享出去了,毕竟我不记得那晚曾有过一点橘子味在舌尖蔓延开的体验。不过倒也无所谓。
我很少有机会像这样停下脚步去观察日落时分周围景象的变化。人们会对身边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选择性忽视,就像长时间待在花园里会闻不到花香,感觉适应会让人在不经意间错过很多。
昨天我在学校里完成了本学期最后一项选修课作业,几乎是从早到晚都把脑袋埋进项目研究里,结束时已经是深夜了,我索性在教室里将就着睡了一宿。好在我提前设置好了自动喂食器,空不会因此饿着肚子。
11月结束前我需要提交一份简单的数控原理报告,接下来的几天我大概都会泡在实验室里。
今天出校门前,我把一个U盘交给了同班的男生。他成绩很不错,对工程材料颇有研究,最近似乎还加入了某位教授的科研项目。昨晚在图书馆看文献他时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了电脑上,机器已经送去维修了,但里面存有不少上课需要的资料。我在得知情况后特地拷贝了一份我的给他。
“真是太谢谢你了,萩原。”他接过U盘时有些疲惫地开口。
“不用跟我客气,能帮到你就行。”
我注意到他眼下明显的乌青,眼神里写满倦意,也不知道是没日没夜地学了多久,平时上课总能在他座位上看到咖啡杯。
在闲聊了几句后,我们匆匆分别了。他转身回到了图书馆,我开始往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我每天会见到很多人,但一半以上都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剩下部分里大概有三成会是闲聊对象,最终只有极个别能成为亲密无间的伙伴。一如既往地,站台里挤满了候车的乘客,各种交谈声混杂。我快速地扫了一眼人群,并没有看见松田阵平。
最近等车时我总会下意识寻找松田阵平的身影。明明我们看上去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我甚至记不太清对方的脸,但出于某些我说不清的原因,我很期待再次与他见面。尽管在那个雨天之后我就没再见到过他。
好几次我在路上碰到穿类似款式的制服的高中生时都会忍不住留意一下,但当对方转过来时往往会是一张陌生的脸。
临近期末,学业上繁重的任务由不得我过多思考人际关系的事。但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和偶然。当我背着沉重的专业课本打着哈欠踏出公寓电梯时,那个我一直盼望再见到的人就站在电梯口对面。
“松田阵平?”我怀疑是我认错了人,连迈步走向对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疑。
“下午好,萩原先生。我不知道你的门牌号所以就在这等你。”松田阵平穿着居家服,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有些凌乱,他说着递过来一个纸袋,“我是过来给你送东西的,算是…感谢那天你送我回家。”
我接过后朝里面看了眼,似乎是个猫咪玩具。我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观察力,相遇的那天我的确提了一袋猫咪用品,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那就谢谢你了,松田君。说起来,要不要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呢?平时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很拙劣低级的搭讪,萩原研二。我忍不住暗暗自嘲,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没有变化。
松田阵平倒是没有拒绝。在彼此的注视下,我们将对方的号码存进了通讯录里。在他回到楼下前,我叫住了他。
“对了,我的门牌号是1506。”我说。
松田阵平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他站在电梯里跟我挥手道别,我也笑着予以回应。
这时我才发现他上衣的纽扣系到了最顶上,立起来的衣领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的,那天在他右眼角处看到的淤青已经消退了。电梯门在我们之间合上,走廊里瞬间暗了不少。
回到公寓后,我蹲在玄关处与空互动了一会。猫的寿命相较于人类来说很短,一日一夜的分别在空的眼里或许是漫长的。我突然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坚持回来。孤独是足以吞噬灵魂的黑洞,无论对人还是对猫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我抱着空来到沙发上,装有课本的帆布袋被我随手扔在一旁。空坐在我大腿上,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纸袋。
不知为何,这纸袋皱皱巴巴的,底部还破了一个洞,像是曾受到过外力挤压。但我并未多想。松田阵平送的是一个蓝色的逗猫棒。空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出于猫的狩猎天性它很喜欢这类会动的玩具。小暹罗开始无师自通地挥舞着前爪拨弄逗猫棒上的羽毛,握着塑料手柄的我忍不住拿起手机录了段视频发给备注名为“松田阵平”的新联系人。
—【视频】
—这是我养的猫,叫空
—它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你
几乎是瞬间我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他说:
—很可爱的小猫
—喜欢就好
空此刻似乎有玩累了,它蹲坐在地毯上看向我,尾巴在身侧微微摆动着。放在一旁的手机显示着我与松田阵平的聊天界面。我伸手轻抚小暹罗毛茸茸的脑袋,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05.
之后的几天没有再下过雨。
我偶尔会在傍晚的公交车站遇到松田阵平。他总是一个人沉默着走来,并不像身边的同龄人那样跟朋友结伴而行。不过这算是他的私事,我没有权力过问,毕竟自诩朋友众多的我也总是独自等车。
“下午好啊,松田君。”我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他的外套衣角和袖口沾上了尘土,也许是此前进行了体育运动。
“下午好,萩原先生。”松田阵平闷闷地开口回应我,攥着背包肩带的手有些用力。他紧挨我站着,像重度洁癖那样尽量不与路人产生肢体接触,当有人不经意间朝他走来时后者连鬓角发尾上翘的弧度都写着紧张。
叩开一扇紧闭的心门具体需要多久我并不清楚,但随着见面的次数变多,松田阵平也逐渐变得放松起来。他有时也会主动跟我谈起一些感兴趣的事,比如哪个品牌又出了赛车模型之类的,谈到赛车时少年的眼神总算不再像平日那样黯淡,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带了点上扬弧度。
莫名其妙地,我想到昨天某个学妹跟我分享了自家养的小刺猬的录像。
“它居然会露出肚皮诶。”我弯下腰凑过去看着她的手机屏幕,见到那只巴掌大的小生物主动将最柔软脆弱的部分展示给录像者时忍不住惊叹。
“因为它习惯我的气味了,也许已经把我归到‘安全’一类了喔。”学妹微笑着解释。
我看了眼身边正低头盯着鞋尖发呆的松田阵平,突然轻笑出声,有所察觉的松田阵平抬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回忆着视频里那只可爱的刺猬,我笑得更开心了。
交换联系方式后,我不时会给松田阵平发去讯息,大部分是有关天气的。早晨收到天气推送时,我会依据当天的情况提醒他加衣或是带伞。他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回复,但无非是“了解了”、“好”一类的简短表述。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期待能够收到他主动发来的消息,每次手机振动时我都会有些紧张地迅速查看,但状态栏里显示的消息提醒永远写着其他联系人的名字。我不免有些失望。
后来每当我回想起这段时日,总会自问我是否在那时就已经喜欢上了松田阵平。但我其实不太相信一见钟情。一点悸动的火花可以点燃一场烟火和一次浪漫的邂逅,却不见得足以促成一段长久的恋情。
要知道我可以出于某些需要快速与人熟络起来,也十分擅长与同性或异性保持暧昧关系。我可以通过观察和推测掌握一个人的喜好,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对方对我产生兴趣。或许是聚会上的一次挡酒,一份契合爱好的礼物,一杯热牛奶或是一件带有我体温的外套;无需亲吻或是拥抱,甚至没有任何过于亲昵的称呼;我可以是温柔贴心的学长,可以是沉稳可靠的前辈,可以是任何令对方心跳加速的模样。而当这点新鲜感结束后,我又能十分体面的全身而退。很少有人会因此埋怨我,毕竟当下人们每天都生活在规整的矩形里,像是设定好线路的地铁般机械且固定的向前,偶尔也需要一点刺激和注定无果的心动体验。
不过,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会被人惦记着的那个。很少出现像这样的情况,我竟然对一个仅有过几次交谈的高中生如此在意。尽管那晚对方在雨中朝我跑来时的身影确实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望。
“再见,萩原先生。”走出电梯前松田阵平回头跟我挥手示意。
“再见啦,松田君。”
我也笑着招手。这时我才注意到他露在衣领外的颈侧有一道伤口,已经结痂了。正当我想看得更仔细些时,面前的电梯门骤然合上。
——心动可以是一瞬间,爱和喜欢则是更为长久的事,就像植物需要生根发芽才能开花结果。我深谙其道。
06.
之前提交的那份数电原理报告得到了导师的认可,算是完美通过,但接踵而至的数次小测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最擅长的是设计相关的课程,在机械检测和材料方面稍有欠缺。上回那位男生在归还U盘时还送了份自己整理的笔记给我,倒是给了我很多复习帮助。
天气推送称今天晚间会有雷阵雨,我白天出门时忘了带伞,只能早早地准备回家。傍晚收到松田阵平发来的消息时,我刚准备接过可爱的店员小姐递来的那杯热拿铁。
—萩原先生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你放学了吗?
我承认当时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对方的潜台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后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欣喜。敲着虚拟键盘的指尖都在颤抖,短短两句话我输错了三次。
—是的。我马上回去
—等我一下喔,松田君
放下手机后,我笑着跟店员再点了杯热可可。
走出电梯时,我一眼就看见穿着厚外套的松田阵平,他靠墙等在门口,脚边放着双肩包。他低头盯着地面,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像我们首次见面时那样安静。不同的是,此刻屋外并没有下雨。
“松田君,久等了。”
“也没有很久,况且是我要麻烦你。刚刚到家才发现我把房门钥匙落在学校了,我的家长今天恰好不在,所以希望你能收留我一晚……”
松田阵平小声嘀咕着,提到“留宿”时顿了顿,片刻后抬头看着我认真补充了句:
“之前你说过需要帮助就可以联系你的。”
我只觉着有些好笑,但松田阵平严肃的神情让我忍住没有出言调侃。
“那就快进屋吧,我提前开了暖气。”
打开门后我从鞋柜里取出备用拖鞋让他换上,空好奇地凑过来嗅着松田阵平的裤脚,蓝色眼眸里写着困惑。
我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回客厅时,捧着热可可的松田阵平和空正安静地并排坐在沙发上。冬日的白昼总是很短暂,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那场雨还未到来。
小暹罗不时地用前爪轻挠着松田阵平的裤子,而后者则专注地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注意到他正盯着我放在一旁的课本。
“很感兴趣吗?可以拿来看看喔。”将装有水果的餐碟放在茶几上后我笑着开口。
松田阵平快速看了我一眼,随后伸手够着那本厚重的专业书,他翻开目录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条,头也不抬地问:
“这是你在大学里学的东西吗?”
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年裸露在外的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上次见到的伤疤仿佛是我因疲劳而产生的幻觉。我有些恍惚地答道:
“是其中一门课呢。这本是模电,让人很头疼的课程,好在教授这门课的老师不会在考试上为难我们。”
我没料到他居然会对这些感兴趣。我高中时虽然也很喜欢机械,但最爱看的还是些热血漫画,当时班上还有爱好画漫画的同学参照我的脸创造她笔下的第一个角色。可惜毕业后我们没有再联系过了,也不知道那个角色是否仍在异世界里冒险。
用竹签叉住一小块苹果后,我拿遥控将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此时正在播放今年F1收官战的回放。比赛当晚我还在实验室里跟数电斗智斗勇,定好的闹表也由于忘记开启而没能准时提醒我,我就这样错过了年度压轴戏的直播。虽然今年的冠军已经毫无悬念,但亚军的得主确实得到冲线时才能揭晓。
不过我已经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里得知了年度排名,现在再重温比赛更多是想专注于过程本身。
“你的专业叫什么?”松田阵平突然问。
“机械工程。你很喜欢吗?”
我转头看了看松田阵平。他将课本摊开放在腿上,指尖捏着泛黄的纸张准备翻页。
“嗯。我喜欢跟机械相关的东西。”
“真巧啊,我也是,尤其是涉及汽车构造的部分。”解说员正在介绍排位赛的结果,镜头一转,屏幕里一位赛道马修向摄像头兴奋地挥手,我忍不住笑着继续道,“有段时间我还幻想能加入法拉利车队的技术研发团队,这赛季因为引擎、油门踏板之类的机械故障导致了不少次退赛,体系内的车手丢失了很多积分。如果我在的话说不定能解决这些技术问题。”
“但光是造出一辆火星车并不足以夺冠,比赛策略也很重要吧,我猜他们内部连确定谁是一号车手都存在争议,没法集中资源的话很难有竞争冠军的机会。”松田阵平盯着屏幕里快速驶过的红色涂装的方程式赛车,回应道。
“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加入决策队伍吗?”我打趣着说。
“不。”松田阵平突然转过头注视着我,我注意到他眼底此时写满认真。
“我要成为优秀的车手,不仅有精湛的驾驶技术,还会在关键时刻自己作出最优的决策。”
“那我去做你有力的竞争对手好了。在车技这方面我很有自信。我小学时还偷开我爸的车,开出去好几个路口,好在那时没什么车。说真的,要是我爸觉悟再高一点,五岁时就把我送去参加卡丁车培训的话,没准现在你能在电视里看见我。”
我其实完全是在开玩笑。培养一名赛车手所需的开销绝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赛车的驾驶要求也完全不同于公路车。不过谁年少时没有点梦想呢。
松田阵平轻声呢喃着什么,但我没太听清。正当我开口想要询问他时,屏幕里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车手们头顶的红色指示灯依次亮起,比赛即将开始。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几乎瞬间,密集的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窗。我的心跳也骤然加速。
下雨了。
五盏红灯熄灭。在观众们的呼喊声中阿布扎比站正赛开始。
—TBC—
【爆处组|松田中心】爆炸后康复指南(5)
#预警:PTSD和心理暗示可能会trigger到
#本章含萩量100%(真的吗
#抱歉接下来会请假两周,在复习考试,加上还在做爆处组的游戏,有点忙
#老惯例,点赞和评论鼓励一下单机写文人吧🥺🥺文末放了新脑洞&一点粉服(有这种东西吗
Chapter 5 O
萩原和松田合租了。
或者用萩原的话来说,他们同居了。
自他们毕业之后,萩原像是解锁了什么更加新奇的爱好,在某些时候会用一些神奇的词。萩原总是会先看看对方因“不小心刺探到隐私”露出的尴尬神情,又瞧瞧自己好友那一副“再乱说小心我揍你”的样子,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预警:PTSD和心理暗示可能会trigger到
#本章含萩量100%(真的吗
#抱歉接下来会请假两周,在复习考试,加上还在做爆处组的游戏,有点忙
#老惯例,点赞和评论鼓励一下单机写文人吧🥺🥺文末放了新脑洞&一点粉服(有这种东西吗
Chapter 5 O
萩原和松田合租了。
或者用萩原的话来说,他们同居了。
自他们毕业之后,萩原像是解锁了什么更加新奇的爱好,在某些时候会用一些神奇的词。萩原总是会先看看对方因“不小心刺探到隐私”露出的尴尬神情,又瞧瞧自己好友那一副“再乱说小心我揍你”的样子,最后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用几句巧言妙语将现在的困扰化解。只不过每到此时,松田就会觉得萩原的语气是不是有些过于轻松,就好像一片轻盈羽毛,扫过本就悸动不止的心。
萩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松田这样想着,抬起头看,结果又被对方扯开的灿烂笑容给晃了下眼睛。“喂,你这家伙…”,松田伸手推了推他凑过来的脑袋,动作很轻,萩原反而顺着他的力道朝着另一个方向倒过去,嘴里还喊着“好痛啊”“小阵平欺负研二啦”之类的话。
松田先是佯装发怒瞪他一眼,可嘴角微微上扬的动作带着些无奈,将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暴露得一干二净。“小阵平你还是太好心了,”到了此时,萩原立刻勾上松田的肩膀,一只手还不安分得拍拍幼驯染的胸口,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评价简直是偏心,“你这么纵容别人,万一以后研二不在了,小阵平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说完,他又笑着拍了几下。松田僵住了,看着萩原的动作,每一下拍打的震动穿透他的胸口,心脏就像是被萩原攥住,一点点收紧。“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松田小声说着,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喉咙里卡着块石头不上不下,粗糙表面将喉管擦出血来,铁锈味充斥着鼻腔。
只是对方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从拆开的搬家箱里拿出几张照片:“小阵平,你看这几张照片挂在墙上怎么样?”
他看过去。那些都是他和萩原的合照,但所有属于萩原脸部的部分都被挡住,一团团黑色的青苔遮住了他的脸。松田凑近了些,尝试看得更清楚,却在那团黑色的色块中恍惚间看到一张嘴。
嘴唇开合,他说:“……为我……报仇啊。”松田僵硬地把目光转移,像一台欠缺调试的机器,最后缓慢地停在身边的萩原身上。看过去时,松田的呼吸被狠狠攥住,萩原模糊不清、身形不断闪烁,是那种信号接收不良的彩电一般。
松田向后退了一步。
不断闪烁的色块近乎让他看不清萩原的脸,当他试图通过记忆中的脸去还原时,惊恐发现自己想不起这张脸应该是什么样。
“为什么……不……报仇?”
声音像是在穿过年久失修的话筒,刺啦的金属杂音扭曲了整句话。松田看着那张脸,努力听清分辨清楚后,停下不断后退的动作。
“不是萩原研二,”松田死死盯着,攥紧拳头,再次重复,“你不是萩原研二。”
不断掉帧的形象立刻清晰,这不是萩原研二,这是‘松田阵平’站在他面前。松田看着慢慢靠近的‘松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却让他感觉无比陌生,脸上的肌肉块随着表情改变抖动两下,松田感觉胃部立刻翻上一股恶心感,有什么在他体内翻搅。
“你打算一直逃避下去?”
他张口,对着自己说。
恶心的感觉彻底淹没他。松田从床上跳起来,立刻冲进厕所,趴在马桶边上把晚饭吐了个干净。身体的不良反应汲取他体内的精力,直到吐得彻底后,都没有力气能撑着自己站起来。他的头靠着墙,眼睛直勾勾盯着苍白的吊顶灯,冰冷的温度渗透薄薄的布料不断吸走热量。
有点冷。他想,眼睛也有点疼。
“小阵平,不要这样盯着看,眼睛会坏掉的哦。”萩原在他眼前晃晃手,看起来是想要捂住他的双眼。
我完蛋了。
松田缓慢把目光转移到萩原的脸上,大脑缓慢的运转,某种庆幸又夹杂着失落的复杂心情盘旋在头顶。庆幸在于,他还记得萩原长什么样。没错,松田承认自己被刚才的梦吓到了,我不愿忘记萩原的脸,我不想忘。失落在于,他的心理状况又加重了。
尖酸短促的一声笑从喉咙里冒出来,旁边蹲着的萩原还是一副担忧的神情,看起来随时都想要拉着他推到床上去休息。
之前松田“看”到的萩原都是他记忆中发生过的,但现在,他在说话。他自己的幻觉代替了萩原在和他说话。
他,代替了萩原。
多亵渎死者,多可怜。松田咬紧牙关皱着眉,第一次升起想抓起一把药物吃下去的冲动,死死盯着面前又开始和他说话的假萩原。他想爬起来,至少离开这,离他远点,但晕眩感又让松田不得不靠在浴室的瓷砖上喘着气。
松田猛地一下睁开眼,他的身体彻底被冻僵,完全控制不住得轻颤,也不知道刚才昏过去了多久。看了看四周,“萩原”不见了,松田操控着四肢,适应几下虚弱的感觉慢慢挪回卧室的床上。可是身体躺在舒适的床铺上,困倦却跑了个彻底,黑暗中的天花板静静悬挂,等待审判之后从高处落下将他的身体乃至灵魂彻底碾压。
在黑暗中和空气大眼瞪小眼固然可笑。松田想了想,伸手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凌晨五点。不早不晚。如果能忽略掉他是三点睡着的事实就更好了。
无聊地翻看几下收件箱,心里盘算着要做的事。首先是老爹,昨天发了条信息让他回去修电视。他和父亲的关系算不上好,自从年幼时的那场事件,一个梦想被击碎,成年人在失意中寻找未来,孩子却因太少的关注而越走越远。当老爹恍然大悟,想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另一份职责时,松田已经长到足够记事又叛逆的年纪。
手机屏幕上的像素点组成了短短的几行字,但松田确实能在字的背后看出来老爹别扭的关心。自从…之后,来自亲人的短信也成为支撑他,没有让他彻底倒下的一部分。这股暖意填充到他的胸膛,却又在心口处缺失的一角处停下。
往下翻还有一条来自伊达,一条来自萩原家。
自从……之后,伊达时不时会给松田发几条问候的短信,字里行间倒是看不出那种故意回避的态度,但这种好意带来的温暖却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近一条是叫他周末出去吃饭,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刚刚毕业后那样,到了周末伊达还是会叫他们聚一聚。
另一条是萩原母亲的消息。
直到现在松田都不敢打开第二次去阅读里面的内容。
“萩…生活还在继续,感觉没有什么变化,”他把手机放在心口,直挺挺躺在床上,身边是侧过身盯着他的萩原,“就是少了点什么。”
萩原沉默着,他的双眼在不停地讲述什么。
“萩…”松田转过脸,双眼盯着黑暗中的虚空,尝试吐出的某些脆弱的话语最后被碾碎,咽了回去,硬生生往肚子里吞。他尝试转移话题,只是压制不下去的情绪翻涌着,语气听起来奇怪又别扭,“…我说,明早回一趟神奈川吧…周末还和班长约了一顿饭。说起来,那家店还上了新东西啊,听说挺不错的,可惜你吃不到了,哈哈……”
“所以,萩,你……”
“算了。”
【TBC】
TALK:还有一周半《刺客信条:影》就上了!这样说着,掏出来了一份【刺客大师萩原/小学徒松田】。回头翻了下steam库,又摸出来【战争牧师萩原&奇械师松田】以及被群里勾起馋虫,准备整【仿生人条子萩原&人类松田】和【机油佬松田:萩原/松田让我摸摸你的植入物】。以及最后最后,我整了一辆【最新款超速马自达】啊,停到哪里你们可以看到?
【萩松】拆弹专家
if娱乐圈
---
**《偶像与他的怨种音乐人》**
"松田阵平!你给老娘解释清楚!"经纪公司走廊里传来河东狮吼,正在茶水间偷吃草莓大福的松田拔腿就跑,身后追着举平底锅的相泽女经纪人,"谁允许你在官方账号发《论偶像假唱的一百种证据》这种论文的?!"
五分钟后,松田被堵在消防通道里。他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糯米团子,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屏幕里立即传出萩原研二在颁奖礼上气壮山河的宣言:"我们偶像绝不假唱!"接着画面切到三天前深夜,某人在录音室抱着蜂蜜罐哀嚎:"小阵平!这段高音杀了我吧!"
"......
if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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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与他的怨种音乐人》**
"松田阵平!你给老娘解释清楚!"经纪公司走廊里传来河东狮吼,正在茶水间偷吃草莓大福的松田拔腿就跑,身后追着举平底锅的相泽女经纪人,"谁允许你在官方账号发《论偶像假唱的一百种证据》这种论文的?!"
五分钟后,松田被堵在消防通道里。他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糯米团子,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屏幕里立即传出萩原研二在颁奖礼上气壮山河的宣言:"我们偶像绝不假唱!"接着画面切到三天前深夜,某人在录音室抱着蜂蜜罐哀嚎:"小阵平!这段高音杀了我吧!"
"删掉!"萩原突然从通风管倒吊下来,脑袋差点撞上平底锅,"这视频传出去我的'天使主唱'人设就完了!"
松田晃了晃手机:"上个月你把我做的布朗尼换成芥末味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
这场闹剧最终以萩原穿着柴犬玩偶服在秋叶原派发传单告终。路过的女高中生们疯狂拍照:"研二君连当看板娘都这么可爱!""等等,传单内容怎么是《警惕音乐人报复社会行为指南》?"
---
**某综艺节目后台**
"现在要录制的是'偶像真心话大冒险'环节!"PD兴奋地搓手,"萩原君抽到的是'给最近通话记录第一位现场告白'哦!"
萩原看着手机屏幕瞬间凝固——最近通话显示"阵平酱❤"。演播厅灯光亮起的刹那,他视死如归地按下免提。
"摩西摩西?你最好有正当理由..."松田懒洋洋的声音夹杂着游戏音效传来。
"其实...我偷偷把你的吉他换成粉色贴钻款了!"
"哈?!"
"还有上回说好对半分章鱼烧,其实我多吃了三个!"
"萩、原、研、二!"
"最重要的是..."萩原突然对着镜头wink,"就算小阵平每天骂我八遍,还是坚持给我写歌的样子最帅了!"
当晚热搜:#萩原研二 出柜# #松田の粉色吉他# #章鱼烧の背叛#。CP粉狂欢着把两人高中玩乐队时穿女装打鼓的黑历史都挖了出来。
---
**SoundGhost掉马事件(爆笑版)**
松田的匿名账号暴露完全是个乌龙。某天他直播编曲时,萩原养的鹦鹉突然闯入镜头大喊:"阵平是音痴!"紧接着叼走假发套,露出某人标志性天然卷。
"现在澄清两点。"松田次日黑着脸开记者会,"第一,这只鹦鹉说的每个字都是诽谤。第二..."他突然拽过企图溜走的萩原,"这个白痴非要给我套女装打歌服才肯写检讨书。"
萩原顶着兔子发箍举手:"我作证!小阵平穿Lolita裙弹吉他的视频已经设置成粉丝站通关密码了!"
台下闪光灯乱成一片,松田从后槽牙挤出一句:"今晚你死定了。"却任由对方把草莓牛奶糖塞进自己口袋——就像十八岁那年,他们用共享耳机听盗版唱片时一样。
---
**终极HE结局**
两年后的东京巨蛋演唱会,当萩原唱着松田写的新歌从天而降时,威亚突然卡在半空。全场惊呼中,松田扛着消防斧冲上舞台。
"等等你从哪拿的斧头?!"
"从你上次说要烤松饼结果烧了厨房的工具间。"
"这是演唱会的灭火器梗吗?"
"少废话,抓住我的手!"
于是八万观众见证了世纪名场面:天然卷音乐人公主抱着当红偶像横穿舞台,背景是自动喷淋系统制造的彩虹水雾。热搜词条瞬间爆炸:#殉情式救场# #松田の男友力# #论灭火器的一百种用法#
次日记者会上,松田对着镜头竖起中指:"谁敢再让这白痴吊威亚..."萩原突然扑过来抢话筒:"小阵平的意思是我们要开安全知识讲座啦!"
夜晚的居酒屋里,两人碰着波子汽水。玻璃珠叮咚作响间,松田突然说:"你当年要是去警校..."
"绝对会天天拆你装的炸弹。"萩原笑着把最后一块玉子烧推过去,"不过现在这样更好,毕竟..."他指了指墙上电视里循环播放的"年度最佳音乐搭档"颁奖画面,"没有比小阵平更完美的共犯了。"
---
【热】爆处组双子星绝对在交往!
1L 樱花妹永不言败
姐妹们!刚刚在警视厅食堂目击到震撼级场面!
松田警官把萩原警官按在自动贩卖机上,捏着脸说"再敢偷喝我的咖啡就杀了你"
重点:萩原嘴唇上沾着松田的咖啡渍笑!得!超!荡!漾!
[模糊偷拍照.jpg]
2L
啊啊啊感谢前线战士!这对每天都能刷新我的血糖阈值!
昨天路过搜查一课,看到松田把萩原的钢笔拆成零件,结果三分钟重组后多了个浮雕爱心💘
萩原当场捂心口:"小阵平......
1L 樱花妹永不言败
姐妹们!刚刚在警视厅食堂目击到震撼级场面!
松田警官把萩原警官按在自动贩卖机上,捏着脸说"再敢偷喝我的咖啡就杀了你"
重点:萩原嘴唇上沾着松田的咖啡渍笑!得!超!荡!漾!
[模糊偷拍照.jpg]
2L
啊啊啊感谢前线战士!这对每天都能刷新我的血糖阈值!
昨天路过搜查一课,看到松田把萩原的钢笔拆成零件,结果三分钟重组后多了个浮雕爱心💘
萩原当场捂心口:"小阵平这是求婚吗?"被墨镜砸头也笑成傻子
3L
新人提问,这对是官方盖章了吗?
上周警校组怀旧直播里:
降谷先生(突然):"萩原你脖子上那个牙印..."
萩原(火速关麦):"是正义的勋章!"
松田(画外音):"白痴那是上个月被劫匪咬的!"
景光先生(温柔补刀):"可是齿痕比对的话..."
4L
内部人员来了!说个惊天大糖:
双子星的防爆服是特制的情侣款!
松田的内衬缝着"萩"字,萩原的氧气瓶刻着"松"
上次炸弹犯看到直接崩溃:"你们能不能尊重下反派!"
5L
搬运推特热帖:【爆处组の神对应】
市民A:看到萩原警官用身体护住松田警官!
市民B:松田警官吼"敢死在我前面就杀了你"
市民C:结果只是演习用的哑弹啊喂!
6L
姐妹们品品这张老照片![警校时期合照.jpg]
松田的墨镜反光里是萩原的侧脸!
这构图!这光影!这宿命感!
原来22岁就盯妻狂魔了呜呜
7L
回复3L:刚翻到五年前报道!
萩原调职申请写着"想和最重要的搭档并肩作战"
松田的调职理由更绝:"某个笨蛋需要监护人"
8L 佐藤美和子(实名)
咳,作为同事说句公道话:
萩原君的抽屉常年备着松田君的备用墨镜
松田君的手机锁屏是萩原君睡着流口水的照片
另外,上次他们"借"走我的口红在鉴证科玻璃上画爱心的事...
(十分钟后)
系统提示:该账号已被管理员禁止发言
9L
技术分析党来了!放大食堂监控(虽然打了码):
萩原右手无名指有戒痕!松田左颈有疑似吻痕的...蚊虫叮咬?
PS:警视厅11月哪来的蚊子
10L
最新消息!萩原警官更新ins了!
[照片:两只交叠的手在拆弹工具上比V]
配文:"20代最後の願い——和我的神明大人共享余生"
松田警官秒回:"错字混蛋,是'生涯'不是'余生'"
楼主 樱花妹永不言败
破案了家人们!隔壁交通课拍到两人在珠宝店!
萩原警官举着对戒单膝跪地!松田警官...在给店员演示如何拆保险柜??
[视频截图:松田用铁丝开锁,萩原笑倒在柜台前]
这什么硬核求婚啊救命!
---
END
锈吻
1
松田阵平在便利店后巷呕吐时,听见了命运齿轮咬合的声音。
混着胃酸的半消化泡面灼烧着喉管,这是他连续第三周靠临期食品度日。昨夜追债人砸碎了他最后一盏台灯,此刻他后腰还留着玻璃碎片的划伤。工装裤口袋里躺着三枚硬币——刚好够买地铁末班车票,去城郊修车厂值夜班。
玛莎拉蒂的远光灯刺破黑暗时,他正跪在积水里捡散落的螺丝。
“需要帮忙吗?”车门推开,羊皮乐福鞋踩在污水里。松田抬头看见一片雪白的衬衫袖口,袖扣泛着深海般的蓝。
“滚开。”他哑着嗓子把螺丝按进掌心,铁腥味混着对方身上的苦...
1
松田阵平在便利店后巷呕吐时,听见了命运齿轮咬合的声音。
混着胃酸的半消化泡面灼烧着喉管,这是他连续第三周靠临期食品度日。昨夜追债人砸碎了他最后一盏台灯,此刻他后腰还留着玻璃碎片的划伤。工装裤口袋里躺着三枚硬币——刚好够买地铁末班车票,去城郊修车厂值夜班。
玛莎拉蒂的远光灯刺破黑暗时,他正跪在积水里捡散落的螺丝。
“需要帮忙吗?”车门推开,羊皮乐福鞋踩在污水里。松田抬头看见一片雪白的衬衫袖口,袖扣泛着深海般的蓝。
“滚开。”他哑着嗓子把螺丝按进掌心,铁腥味混着对方身上的苦橙香水涌进鼻腔。
2
萩原研二在私人俱乐部打碎了一支路易十三。
琥珀色酒液浸透波斯地毯时,他正盯着手机里偷拍的松田——照片里那人蜷在报废卡车驾驶座上补眠,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眼下的淤青。
“研二少爷最近换了口味?”合伙人嬉笑着递来新酒杯,“听说你包养了个汽修工?”
水晶杯突然在指尖炸裂,萩原笑得温柔却让全场噤声:“请注意措辞,那位是我未来的合伙人。”他甩出卡买单,转身吩咐秘书:“把松田汽修厂周边地块全买下来,改成绿化带。追债的人太吵了。”
3
松田发现自己在萩原面前总像块暴露电路板。
当那人用定制西装垫着坐到他沾满机油的折叠床上时,当玛莎拉蒂后备箱塞满他随口提过的绝版机械杂志时,当萩原跪在漏水的公厕里替他包扎脚踝的烫伤时——
“为什么?”他死死抓住对方丝绸质感的衣领,“看着我这种蝼蚁挣扎很有趣?”
萩原的指尖抚过他开裂的唇角:“上周暴雨,你在车底修了六小时变速器,爬出来时眼睛亮得像刚拆了炸弹。那种表情……”他轻笑,“够买下十条银座。”
4
千速撞见松田那晚,东京正在下初雪。
她推开VIP病房门时,萩原正用绒布擦拭松田手指上的冻疮膏。床头的诊断书写着“过度疲劳+营养不良”,而松田腕间还挂着便利店打工的塑胶手环。
“这是本月第五次胃出血。”千速抱臂靠在门边,“研二,你该给他请个营养师。”
“不用。”松田突然睁眼,拔掉点滴针头,“我下午还有三份兼职。”
萩原按住他渗血的手背,转头对姐姐微笑:“千速姐,能把医院买下来吗?改成24小时机械图书馆的话,他说不定愿意躺着看书。”
5
松田站在天文台顶楼调试望远镜时,萩原正往他账户里打第十笔“设备投资款”。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萩原从背后环住他缠着绷带的手,“你不是被困在泥里的人。”他按下遥控器,整个东京的霓虹突然熄灭,亿万星辰在他们头顶炸裂。
松田举起改装成星象仪的扳手:“我也知道你不是只会撒钱的蠢货。”他反手扣住萩原的手腕,“下次买医院前,先问我要什么。”
“你要什么?”
“你。”
【不死者】自由星星
虽然应该还有很久但这里是if游轮篇结束的捏造
正文猫太辛苦了三创就好好下船修整吧
“你所谓的自由灵魂快要困死在医院了。”
奥赛斯微微蹙眉,无奈道:“请别这样说。”
听筒那头传来被电流模糊失真的笑声。松田阵平试图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亲自握住手机,但被旁边帮忙拿着电话的灰原哀眼疾手快摁住了。
他还想反抗,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诸伏景光曲起两指轻轻敲了敲门板。在确保松田阵平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带上门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
虽然应该还有很久但这里是if游轮篇结束的捏造
正文猫太辛苦了三创就好好下船修整吧
“你所谓的自由灵魂快要困死在医院了。”
奥赛斯微微蹙眉,无奈道:“请别这样说。”
听筒那头传来被电流模糊失真的笑声。松田阵平试图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亲自握住手机,但被旁边帮忙拿着电话的灰原哀眼疾手快摁住了。
他还想反抗,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诸伏景光曲起两指轻轻敲了敲门板。在确保松田阵平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带上门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
“‘哦,托你的福!从一只四处漏水的桶变成了一个蜂巢。虽然还是有很多窟窿,但是总算没有往外流了。’”
当事卷毛还没开口,旁边的帘子后就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松田阵平一惊。帘子被拉开,紫色眼睛的幼驯染眼眶红红的,但神情自若,显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就这样模仿着他刚醒来、对灰原哀说话时半死不活的语气,把松田阵平在特定人员面前极力想要隐藏的东西,一字不差讲给了另一位同期。
“Hagi…?你怎么在这儿?”
“研二酱一直都在这里呀,自从下船之后就一直被强制休息。小阵平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hagi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住同一个病房的许可呢。”
萩原研二故意做出有点委屈的神情,松田阵平在他那张脸上体会到了什么是边牧加萨摩耶除以二:一半用来确认他不是真的委屈、只是在假装,另一半又实在太可爱不忍心拆穿。
“是小阵平你伤得太重了,反应速度也下降了许多。刚刚醒来了将近一个小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hagi的存在吧?”
被指控的松田有点心虚。
“谁叫你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啊?腿不方便还一声不吭,甚至都不翻身,不然凭我的反应力,肯定早就听见动静了……”
诸伏景光眉心的青筋狠狠跳了几下,飞快收拾好了声音中的怒气:“这里是莱伊……赤井君找的私人医院,私密性高,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和zero会轮流来监督你跟萩原,在完全康复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出门。”
伤筋动骨、明显恢复期更长的萩原研二还没说什么,松田阵平就先一步奋起反抗:“反对!这是独裁!而且我还有任务!”
这是限制死者的尸身自由,是藏尸罪!
诸伏景光迅速地说:“另一帮人早就已经被其他代号成员处理掉了,真正的潘多拉暂时下落不明,boss延长了任务期限。你还有什么别的任务吗?”
“还有小孩的妈妈……”
“组织的目标不在二川玉,她很安全,已经在回日本的路上了,”还在管别人,明明自己状态都差得不得了,松田阵平自顾自的问话几乎把诸伏景光气笑,“需要我联系她让你听听声音吗?”
“呃,不用了。那至少让我出去透透气……”
“死心吧,超级英雄大人。在你变回一只没有裂痕且重新装满水的水桶之前,最好乖乖呆在修补室里。”
超级英雄大人被诸伏景光温和的声音惊得要背后长白毛,这个人像一座死火山,从不喷发,但谁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喷发,相比之下甚至不敢在诸伏景光面前表演一个爆炸的僵尸都显得逊毙了。
半晌,松田阵平进行了最后的挣扎:“……不要芹菜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
意料之外的爽快松口,紧接着,快到松田阵平都还没来得及怀疑,一份装满了草的盒饭就被重重撂在了小桌板上。
全是松田阵平不认识的绿色蔬菜。除了没有芹菜之外,品种多到可以编一段贯口。
松田阵平的脸比盒饭的内容还要绿。萩原研二还打算笑够了再安慰,冷不防与诸伏景光对上视线暴露了幸灾乐祸的嘴脸,下一秒面前也被摆了除去芹菜什么都没有的保温盒,整张脸除了眼珠子都紧跟着绿了。
诸伏景光用完全纯良无害的笑脸冲这对难兄难弟说出了非常残忍的话:“这是zero准备的,不吃完不准下床。”
米饭底下当然埋着肉,否则营养不均衡,只是得翻开上面的饭菜才能看见。负责病号餐的两位不可能在这种方面赌气,灰原哀看出来了却也没打算多管闲事,让伤患吃点苦头显然更能涨涨教训。
她往另一边走了走,让出床边的椅子,坐到病房里的小沙发上,对着电话那边说:“如你所听见的,神奈现在没有人身自由,他的朋友们正在清算,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大事,”奥赛斯善解人意地说,“既然他不方便,那我下次再拨回来。”
松田阵平难得安分地在这间私人医院住了整整一天,就已憋不住偷着要出门,前前后后被萩原研二逮了五次,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放行。
谁叫这一趟旅程在他身上开了七个洞,其中三个是对穿,流的血基本把全身的皮肤都浸过一遍。还有好多次把同期当成幻觉,浑身散发着疲惫和寂寞的气息,真让他出门谁都不放心。
最难办的是松田阵平始终觉得不打紧。毕竟事实如此,如果他不去找盘尼西林,再怎么养着也不可能痊愈。不过同期们也没指望在短时间内把他的身体养回原来的程度,只是默默分走了一些他的任务,试图从紧凑的安排里挤出更多的时间,稍稍填补一下他精神上的创口。
精神正常的人不会在临危受命操控船只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还好船上有活人,不然让我来开的话这就是幽灵船了”。
探病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又走,松田阵平全然不耐烦。他不擅长应对太过直白的善意与真情实感的担忧,不能回绝又无法坦率接受,说起话来都干巴巴的,就连对降谷零也没有故意斗嘴。
他是真的憋屈的紧,但旁边的望松石萩原研二虽然一反常态说话不多,存在感却无比强烈。松田阵平感应到他的不安,于是强撑着应付来往的熟人,直到幼驯染被降谷零推走做检查,才松了一口气。
和小孩在一起,讲笑话只会收获故作成熟的抱怨和泼冷水,和女高中生在一起,对方也就是意思意思客气地笑两声。柯南和怪盗皮下的少年停留不多时就被不同的女高拽走了,而在同期面前松田阵平又完全不敢口无遮拦。
至于赤井秀一,两人的关系确实没那么近,帮忙找医院就已经仁至义尽,不来也无可指摘(事实上是被差点和他打起来的降谷零拦在外面了)。这样说来,相处时唯一能让他随意放空的,就剩下眼前的灰原哀了。
偌大的病房里就剩两人。灰原哀回到床边的椅子上,鼓起勇气重新继续某个话题。
“你之前说的……送我去找姐姐,什么时候?”
小姑娘每天都呆在他的病房原来是想问这个?松田阵平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正发呆,随口回:“看你什么时候想见她了。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毕竟你和柯南两个人呆在一起,如果其中一方暴露,另一方也会紧跟着陷入危险。”
女孩儿放在膝盖上的双拳捏紧,掌心汗津津的,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我同意。
“那就早做准备吧。我不知道脑机什么时候会对我下令‘立刻捉回宫野志保’,所以你和姐姐见面之后最好再换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组织的势力在一些国家相对薄弱,摩纳哥或者列支敦士登,但是你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陷入巨大动摇之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死的灰原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摩纳哥?”
“对,摩纳哥(monako),你还没去呢,不是已经在里面了(mounaka)。”
灰原的脑袋好像被这个无聊的小小谐音梗打晕了,声音都在颤抖:“是摩纳哥,不是地狱?”
“地狱(jigoku)不行。去中国(cyuugoku)吧,那里可比地狱好。”
松田阵平又抛了个谐音,突然想到什么,坐了起来:“我没告诉过你,你姐姐还活着?”
用一串号码把灰原支出门和姐姐通电话后,松田阵平终于得以亲自拿取手机,回拨给奥赛斯。
“你刚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有,”奥赛斯说,“本来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以判断后续安保工作是否能顺利进行,不过你听起来中气十足,还能和人吵架,这我就放心了。”
“我可太好了。”松田阵平活动活动肩膀。只是勉强自己规规矩矩躺了一天(出逃五次)而已,他就觉得关节已经快要生锈了。
[齿轮生锈卡住需要一些润滑油,尸体的骨头生锈卡住应该就需要一些尸油了。]
【算我求你了,闭嘴。】
笑话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反应,松田阵平的卷毛都蓬松不少,神清气爽地对着电话那头说:“还有什么安排,告诉我吧。我已经想要工作了,在医院躺了这么久怪不习惯的。”
我不进医院,一般躺浴缸。他想,但正常来说,我最应该躺的地方是太平间。
“暂时没有了,下次吧。如果你还愿意接我的委托,也再来看看灵魂之星。”
奥赛斯起身走到窗边,背靠窗台远远望着不远处柜子里微微黯淡的宝石,不由自主微笑着。
松田阵平撑着手臂坐起来,今天白天前来探病的孩子们留下的特产、糖果,以及女孩们带来的旅游照片和可爱的手信就在床头,吉田步美举着挂件等他起名字时亮晶晶的眼睛还在脑海。
他拿起那颗原来要被他起名为Rotter(腐烂者),最后在步美强烈抗议下改名小光的塑料星星,一边端详一边回应:“委托倒是没问题,但是你确定要我去看灵魂之星?”
“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听到了,我甚至都没有开玩笑的自由了,”松田阵平故作不满地抱怨,“也没有行走的、选择食物品种与分量的自由,甚至连自己拿手机都不被允许。灵魂之星再到我手里会哭的吧。”
“不,”奥赛斯想,那种笑话谁听了都会想打人的,否定了他,“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它会在你手中黯淡,究竟是为什么。但下船之前,灵魂之星只是与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重又明亮了起来。”
“我们亲眼看见,你还伸手确认了。这是事实,灵魂之星重新选择了你的自由意志。”
松田阵平又想笑,但刚吸进一口气便被奥赛斯打断了。现在这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与喉咙之间,把他想说出口的话全部噎住。
他很想说,我的脑袋里有一个东西,每天每天一个劲儿对我发号施令。它像是尸奴,像是蛊虫,像是木偶的命杆,只要它一声令下,我就会从柔软的松田阵平变成冷硬的阿美尼亚克,失去自己的思想任人操纵,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是谁,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因为现在的我甚至没有做自己的自由。
他最终没有说出口,而奥赛斯好像隔着电话读了他的心:“灵魂之星就算待在展览柜里也依旧闪耀,牢笼锁不住自由的灵魂。”
电话被挂断了。松田阵平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窗外的沉沉夜色,默默挪下床、拉开遮挡的窗帘,伸着头往更高的地方望去。
墨色的天空中,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小亮光。虽然微弱,却汇成一片闪光的河流,无比清晰地淌入他的眼底。手中吊坠圆润的角抵在掌心,或许是不小心触动了某个开关吧,于是那个塑料的小玩意突然开始发出明亮的黄色灯光。
[她是在尽力安慰我,对吧?]松田阵平看着那个亮闪闪的小东西,伸手关闭了开关,笑容有点无奈,[尽管有些时候,我自己都不能确认我到底是谁。]
[松田阵平?神奈信利?阿美尼亚克?脑机操控的组织试验品,还是一个普通的僵尸?]
[松田阵平不是会迷茫这么久的人,我真的还能算是我吗?]
【僵尸已经很不普通了。】
系统冷静地说。
[对,特别是我现在还缠满了绷带。我不是普通僵尸,我是木乃伊。]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火大:【下次这种话还是对你的同期说去吧。现在记好了,你就是松田阵平。】
[经常失去做“松田阵平”的自由的松田阵平?]
【你好不容易才彻底摆脱了坏念头的,不要故意这样说。】
[是啊,那些东西真是阴魂不散,我都快分不清了。]
松田阵平顾左右而言他。而系统向来知道他什么脾性,于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认真。
【想要救人,想要让亲友们安下心来,想要保护宫野志保,无论是试验品、普通僵尸还是阿美尼亚克,都绝不会这样做。】
【分不清的话,那就去相信,相信你的伙伴们的判断。人类是值得相信的,正在缓慢变回人类的松田阵平也是值得去相信的。】
【被关掉开关也不能掩盖塑料星星同样能够发光的事实。只要你仍然渴望自由、不屈服于束缚,即便暂时成为困兽,你的意志仍是闪着光的星星。】
[就算是塑料做的吗?]
他还以为系统会说“就算是塑料做的”。
【你不是塑料做的。】
但它没有。
【你是松田阵平,是如假包换的、自由的星星。】
系统如是说。
end.
想写点可爱温暖的东西,结果最后成品里莫名其妙的谐音梗笑话和地狱笑话总含量好像有点太高了(……)全力破坏了温柔的气氛呢
无奖竞猜全文出现了几个没品笑话
【带卡】利维坦 75 Abyss II
又在吵架(就完全是老夫老妻的样子
好像这把不分胜负
好在这次吵完不会立即分手
音乐停止,灯光变得稳定明亮,整个房间骤然安静下来,跳舞和陪酒的男男女女们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都垂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宛如死物。
“上帝,这是怎么了?”安德森用语气夸张的英文打破了寂静 ,他盯着鸢一手的血迹,眼眸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您没事吧?”
鸢扯过几张纸按在掌心里,沉声道,“你这酒杯,也太次了。”
安德森对酒店的人发了一通火,让他们立即请医生来。
“看样子很麻烦,得赶紧去医院处理,把碎玻璃挑出来。”菅也用力按着鸢的手腕,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二代目...
又在吵架(就完全是老夫老妻的样子
好像这把不分胜负
好在这次吵完不会立即分手
音乐停止,灯光变得稳定明亮,整个房间骤然安静下来,跳舞和陪酒的男男女女们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都垂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宛如死物。
“上帝,这是怎么了?”安德森用语气夸张的英文打破了寂静 ,他盯着鸢一手的血迹,眼眸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您没事吧?”
鸢扯过几张纸按在掌心里,沉声道,“你这酒杯,也太次了。”
安德森对酒店的人发了一通火,让他们立即请医生来。
“看样子很麻烦,得赶紧去医院处理,把碎玻璃挑出来。”菅也用力按着鸢的手腕,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二代目,我们最好先告辞了。”鸢的视线往窗边飘了一下,握着拳头站起身。
安德森也站起来,“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有非常优秀的医生——”一阵突如其来的铃音打断了他,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旁去接电话。这个空隙间,鸢看向窗边那个棕发Beta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情绪。但Beta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通电话安德森只听了几秒钟便挂掉,他转过身来时脸上仍然是那副略带笑意又看不出真实情绪的表情。面对执意要离开的晓组他露出一点遗憾但没再挽留,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朝着鸢伸出手,但垂下眼帘看见鸢的右手他立刻中止了那个握手的动作,耸起肩膀双手合十,“是我招待不周了,鸢先生。请您见谅啊。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
鸢牵了牵嘴角,“多谢款待,再会。”
日向日差把鸢一行人送出去,他的两个部下包括斯坎亚也随行,只剩下安德森和另外一个美国人留在房间里。刚走到门口时室内的灯光骤暗,音乐和舞者身上那些环扣的声音再度响起,浓郁辛辣的龙舌兰酒的味道在空气中浮动,鸢皱着眉头唇线紧绷,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到了走廊里,那些声音和气味逐渐远去,但很快一股甜腻的Omega气息靠近,鸢在余光里看见一个栗色长发的女人追上来,他脸色阴沉地停下脚步,侧过头用冰冷锐利的眼神看向来人。那Omega浑身一抖深深地弯下腰,埋着头对日向日差说安德森大人让斯坎亚先生留下来。
迪达拉对着首领的后脑勺,但他确信老大身上流露出了杀意,于是紧张得想去摸腰间的枪,但菅也和斯坎亚对了一下视线,医师立即悄悄按住了鸢的臂膀。气氛一时微妙又僵硬,斯坎亚面色平静神态自若,朝着为首的两人各鞠了一躬,“二代目大人,日向大人,请恕我失陪。”
鸢的脚步微微一动,斯坎亚半抬起头,隔着额前的发丝和医师的肩头与那双幽深的黑眸对视,他的眉心轻蹙,嘴唇极快地动了动,然后转身向着走廊深处的房间走去。
*
表盘上的秒针每走一格就发出细微的“嚓”声,听在带土的耳朵里,那每一下都像是重锤敲在心上。他坐在车里,右手缠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色,而左手正握着一把非法扩容过的格洛克17,弹匣里填满了20颗子弹,那扣在枪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指骨突起泛白。刚刚结束的那顿难以下咽的晚餐在他脑海里翻搅,纯白的西服、血红的耳钉,香水、信息素、闪烁的灯光和舞动的肉体,每一个符号都透露出某种讯息,那些发生了的动作和他想象中在这样的氛围和场景下可以发生或者也许曾经发生过的动作让他无法冷静,他几乎准备当场开战。
但最后伪装成陌生样子的卡卡西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目光凛然,严厉冷峻地用口型下命令,他说“给我马上离开”,那不容反抗的架势和多年前年轻的九系系长一模一样。带土一时像是回到了十七岁,他站在教堂里那条通向顶端的楼梯下,月光透过墙上的彩窗照着卡卡西的眼睛,银发的系长在包围之中瞥了一眼他的藏身之处,无声地命令他离开,但他没有听从,最后卡卡西的脸上永久留下了一道纵贯左眼的疤痕。
“再等五分钟。”带土闭上眼睛,心脏被翻来覆去撕扯的感觉更加清晰,他总算体验到两年前的卡卡西的感受——进退维谷,煎熬万分。
驾驶座上的医师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虽然一出了酒店就联系各个分组做准备,但今晚绝不是开战的时机,他企盼着那位警官能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化解危局。时间到了最后一分钟,他的心悬在半空中,和鸢一样浑身绷紧,呼吸缓慢。手机震动起来时两人眼神一动,菅也按下接听键,鬼鲛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安德森急匆匆地离开了,迪达拉跟了上去。”
“斯坎亚呢?”菅也问。
“他还没——”鬼鲛声音一沉,“他出来了,上了车,看起来是往中野的方向去。”
菅也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他一个人?”
“嗯,身后很干净。”鬼鲛顿了一下,“身上也很干净。”
带土紧握枪柄的左手微微卸了力,但脸上仍然一片阴云,“追上他,在Komorebi等我。”
菅也打着方向盘掉了个头,一脚踩死油门。二十分钟后,他们赶到位于涩谷和中野交界处那间名为Komorebi的私人会所,带土大步流星地穿过幽暗的门廊和典雅的庭院冲进内室,领路的下属还没来得及帮忙开门,他就自己冲上前一把推开了那扇门,鬼鲛守在门边的沙发上,靠里的吧台内侧一个光头的年轻人穿着正装在调酒,而他迫切想见的那个Beta坐在木制吧台前,正端着一杯金黄色的鸡尾酒品尝。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棕发Beta,冷声命令道,“都出去。”
突然闯入的二代目面无表情,但气势凌厉,压抑阴鸷,仿佛一场暴风雨前夕的天空。调酒师和门边的下属浑身僵硬地退下,鬼鲛和菅也也没有多说一个字,沉默地离开房间并带上了门。
带土一步步走近,他看见卡卡西还穿着那身纯白的西服,外套被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露出双排扣的白色马甲,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衣,胸前打的那条宝蓝色领带色泽鲜亮,两只手臂上套着皮质袖箍,细细的一条压着衬衣的布料勒住臂膀。那张脸仍然苍白疲惫,但这一身装扮却让他显得神采飞扬。自重逢以来,带土就没见过这个人如此精致优雅的样子,但一想起这都是由安德森安排和掌控,他就想立刻用格洛克在那阴狠的美国佬身上开二十个洞。
龙舌兰酒的气息混杂着几种Omega信息素构成复杂的味道,带土怒火中烧,额头青筋直跳,他压抑着声音和语气,“跟我上楼去,先洗个澡。”
“我跟鬼鲛过来,是想跟你谈谈。”卡卡西严肃而冷静,但眨眼的频率有点高,大约是长期戴美瞳让他的眼睛不太舒服,他说要谈,视线却一直盯着酒杯,“不要再理会安德森,也不要再探查布亚诺的事情,这对你、对试图和白道达成平衡的Akatsuki集团没有任何好处,一旦你越卷越深,不仅会陷入危险之中,必然还会无法控制地诉诸血腥暴力——”
“真巧,这也是我想跟你谈的事。”带土的目光钉在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上,“不要理会那美国佬,不要管什么日向家什么布亚诺家。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是警察,打击组织犯罪是我的职责。”
“你是警察,那你就回警视厅去。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该在一线更不用说深入敌营去卧底!”
“警视厅的安排,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只要别插手这件事——”
“是警视厅的安排,还是你自己独断专行?”带土紧握拳头,提高了声音。
卡卡西拧着眉毛,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我跟警视厅怎么沟通就更轮不到你来过问了。”他吸了口气,“我必须提醒你,别再插手这些事情。等我们解决了那些美国人和墨西哥人,你想怎么处置日向家都可以,只要不是非法的手段。但是现在,什么也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做的人应该是你!”带土一掌拍在吧台上,伤口的刺痛让他眼前一花,但愤怒却燃烧得更猛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那个下流的美国佬——”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多愚蠢?”卡卡西终于扭过头看着带土,他提高了嗓门,脖子上的青筋也根根分明,“当着安德森和日向日差那种老狐狸的面,你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他妈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果安德森察觉异常当场发难——”
“我没有在他盯着你进门的那瞬间就掏出枪来打穿他的眼珠子就他妈是我极度克制了!”带土倾身揪住那条漂亮的蓝领带,他盯着他耳垂上鲜红的孔洞,喘着粗气说道,“准备衣服、送耳钉、贴着你的脖子说话、叫你留下来陪他,他那么看重你难道只因为你是个好用的杀手吗?他摆出一副拥有主权的样子我要怎么克制?”
卡卡西脸色僵硬,颌角的线条锋利笔直,“这是试探你懂不懂——”
“不管是不是试探,就那副眼神——”来自第三者的Alpha信息素钻进鼻腔里激得带土双眼发红,“他看你的那眼神,就已经在脑子里把你扒光了八百遍!”带土扯下面前人的领带,臂膀的肌肉坚硬如铁,他拽着他衬衣的领子往下拉,感觉太阳穴在突突跳动,嘶声道,“你们……你们究竟……”
“我只是个无聊又寡淡的Beta,没人感兴趣。”卡卡西推了他一把,从高脚凳上下来,望着门口的方向,“我知道这让你感觉到Alpha的尊严被冒犯,但是——”
带土把吧台上那杯鸡尾酒摔在地上,“狗屁Alpha的尊严!这两年多以来,我为什么对小绫死也不肯放手?为什么改变作风从武力派变成企业派?为什么挖开墓地也要确认那里面有没有你?我为什么大张旗鼓地找你?为什么缠着你不放阻止你在外面玩命?为什么在晚宴上嫉妒得无法自控想要当场发疯?”带土抓着他的手臂,黑眸里泪光闪烁,“因为我爱你!就算是在三年前、五年前也一样,这十四年来,我一直、一直是爱你的。”
卡卡西垂着头,他感觉大脑深处在尖锐抽痛,下腹部也像是有锥子在凿,但他忍着不把手伸进装着止痛药的口袋里。
“只是我们之间总有太多误解,只是我满心怨憎经年嫉恨不肯听你的声音,我盯着我没得到的东西扭曲过去的一切。我辜负你的真心,我肆无忌惮地伤害你,把你逼入死地,我让你失去了这么多让小绫如此痛苦让很多无辜的人都遭受折磨。”带土想起电梯井里的跃动的火光,错开的指尖和无法捕捉的眼神此刺穿他的心脏,他的愤怒烟消云散只有一种绝望的颤抖,“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错了,卡卡西,你恨我、厌恶我是应该的,我可以赎罪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这阵激烈的情绪对抗之后,室内陷入一片震耳欲聋的沉默,他们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
“我没什么资格恨任何人。”卡卡西声音沙哑,语速缓慢,他在口袋里摸了摸,烟也没有找到,于是他只能攥起右手,大拇指用力划过食指和中指内侧的皮肤,他听见耳边有很多杂乱的声音,拼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晰,“过去的事情难以厘清但都已经过去了,对于我个人,你不必再有什么执念或者占有欲,更不应该因此而扭曲过往,以至于产生错觉。”
“不是执念!不是错觉!不是占有欲!”带土逼近他,“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卡卡西,我的感情,我对你……”
卡卡西避开那灼灼目光,摆脱带土的手往门口走,那几乎要颤抖起来的右手按在腹部,他额上渗出冷汗,声音虚弱,“我想跟你谈的只有布亚诺的事,如果你不肯放弃参与这场斗争,那你就放弃小绫。我会联系自来也老师,让人送她去大阪。”
带土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半晌之后他点点头,“好,那就只谈布亚诺的事。我真的、真的不想逼你,但是……”他狠狠抹掉眼泪,侧过身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如果你不肯放弃,那我会公开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你别想再继续下去!”
卡卡西停下脚步,扭过头,终于看向他的眼睛,“宇智波带土!我好不容易——”
“我不管你有多么崇高的目的,我不管你前面费了多少功夫,我就是不能看着你送死!”带土大吼道,“我跟小绫,我们不能忍受再失去你一次!我们无论如何——”
“砰”地一声,房门忽然被推开,两人都看向门口。长发的医师站在那里,他前额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紧张焦灼的表情,带土眼帘一颤,刚才那些喧嚣的情绪戛然而止像是被冻住,他的心往漆黑的深渊里猛地坠了一截。
冒昧闯入的菅也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嘴唇蠕动了一下,带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快步上前想避开卡卡西和菅也找个地方单独谈。
但卡卡西显然也觉察了什么,他向右跨了一步,用身躯挡住带土,率先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菅也看向带土,眉心皱了皱,眼镜片上闪着冷色的灯光。
卡卡西低头抹掉一直折磨着双眼的隐形眼镜,露出自己真正的眼睛,一双深邃的无与伦比的异瞳盯着医师,锐利冰冷的目光带来压迫感,他厉声逼问,“说,发生什么事了?”
医师提了一口气,沉声道,“旗木宅遭到袭击,鼬受了重伤在急救,小绫,失踪了。”
tbc.
-小队长式下命令一秒制住即将发疯的晓组二代目,迪达拉:到底谁是老大。
-伊豆教堂在春日游番外也提到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扩写一下。
-又吵架一整章,但这次有点进展了,哥张嘴了说了好多字还大声表白,虽然老婆又不信
-对不起鼬哥,怎么总是你在为小侄女背负啊(这次设定土和鼬是关系有点遥远的堂兄弟)
-新年开始了,嗯,新的磨难又开始了。祝大家新春快乐!
求评论心心蓝手爱你们!
【萩松•春日约会 | 裂痕(上)】
第45棒 2月14日 20:00
ABO设定,有流产梗,不喜勿入。
“墨镜上有道不太明显的裂痕,他却一直不愿意换,反正凑合着也能戴。”——题记
“松田队长,不如……还是让我帮忙吧?”
看着松田阵平苍白的脸色,藏重和彦小心翼翼地开口。话音刚落,他便接收到队长投过来的凌厉一瞥,可怕的威压令他下意识噤声。
“用不着。”
松田阵平弯下腰,手上稍一使力,轻轻松松就将几十斤的重物搬了起来,放到不远处的架子上。
“四十公斤的防护服我都能穿,搬这个怎么就不行了?”
“可是你……”
藏重和彦欲言又止。那件事对于爆处班的人来说是不能提的禁忌,尽管另...
第45棒 2月14日 20:00
ABO设定,有流产梗,不喜勿入。
“墨镜上有道不太明显的裂痕,他却一直不愿意换,反正凑合着也能戴。”——题记
“松田队长,不如……还是让我帮忙吧?”
看着松田阵平苍白的脸色,藏重和彦小心翼翼地开口。话音刚落,他便接收到队长投过来的凌厉一瞥,可怕的威压令他下意识噤声。
“用不着。”
松田阵平弯下腰,手上稍一使力,轻轻松松就将几十斤的重物搬了起来,放到不远处的架子上。
“四十公斤的防护服我都能穿,搬这个怎么就不行了?”
“可是你……”
藏重和彦欲言又止。那件事对于爆处班的人来说是不能提的禁忌,尽管另一位当事人并不在场,但他们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回避某些字眼。
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双唇抿成了一道冷峻的直线。
“松田队长,其实你偶尔也可以试试在萩原队长面前示弱的。你知道的,Alpha和Omega之间的关系,往往离不开信息素的依赖,即使已经结了婚……”
藏重和彦说得很委婉,但在这方面比向来较迟钝的松田阵平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沉默半晌,指尖轻轻触碰着挂在自己衣领上的墨镜,又被它冰凉的温度刺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指。
墨镜上有道不太明显的裂痕,他却一直不愿意换,反正凑合着也能戴。
“他能活下来,活在我每天都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
——在生与死面前,什么都不是问题。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对我没感觉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何况,如果没有Omega信息素的安抚,Alpha再怎么抵抗本能,都会活得非常辛苦。他不愿意看到萩原研二变成那样。
倘若没有发生那件事,恐怕没人想到,素来桀骜不羁的松田警官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萩原队长吗?”藏重和彦问道,“无论大家怎么帮你隐瞒,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松田阵平双手插着衣兜,若无其事地从他身旁走过。
“你们谁敢说出去,就等着挨揍吧。”
几个月前,浅井别墅区。
先一步处理完炸弹的松田阵平赶到楼下,却迟迟等不到幼驯染出来,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给他打了个电话。“萩原,你慢吞吞的到底在做什么?还不快点把炸弹拆了?”
“别这么大声嘛,计时器已经停下来了。”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依旧气定神闲,“你那边结束了吗?”
“是啊,打开来一看,没想到结构意外地简单。那种程度的话……”
“只要给我三分钟就绰绰有余了。对吧?”对面的人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他的语气,声调因为忍不住的笑意微微上扬。
“呿。”松田阵平撇了撇嘴,“你那边怎么样?”
“看来,我这边似乎才是重头戏。”
听见这句话,松田阵平有一瞬间的后悔——早知道刚才分配任务时,他应该坚持要去浅井别墅区的。
他定了定神,说服自己保持镇定。“总之,你赶快把一切搞定,然后下来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有你这么迷人的诱惑,我全身的动力就来了。”幼驯染暧昧的调笑令他面颊发热,恨不得把这个不分场合调情的家伙从手机里揪出来打一顿。
还没等松田阵平结束通话,他就听见那边传来了一阵阵慌乱的呼喊。
许多嘈杂的声音混在一处,他只能依稀分辨出“炸弹”、“倒计时”、“为什么”等字眼,涌上脑门的惊恐霎时淹没了理智。
“喂喂,怎么了?”
“你们快逃!”
这是萩原研二在电话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萩原?你说话啊!”
松田阵平紧紧地捏着手机,提高声音呼唤萩原研二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侵占了他的听觉,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遥遥望见那栋大楼的高层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萩原——”
撕心裂肺的喊声随即响起,惨烈与哀恸的情绪狠命撕扯着声带,平日的冷静荡然无存,陌生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萩原队长!”
“大家快点跟我过去救援!”
“立即通知消防厅!”
……
理智告诉松田阵平,现在应该立刻跟着他们一起去救萩原研二和其他同事。然而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的脑袋却嗡嗡作响,根本迈不开腿。
松田阵平对着眼前全副武装的人群张开嘴唇,嗓子像是哑了似的发不出声,墨镜后的双目干涩发酸。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趔趄了几步。他想站直身体,脊背却因腹痛不得不向前弯曲,手掌紧紧地捂住腹部。
几缕湿润的温热顺着他的裤管流下,他茫然垂首,发现自己的白袜已被染成了红色。
“松田队长,请……等一下,松田队长?你怎么了?!”
“松田队长,你受伤了吗?”
同事们惊慌的呼喊在耳边回响,他想说“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脱力的身躯却失去了控制。
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镜随着身体的倾斜滑落下来,摔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他无暇再顾及那副被摔坏的墨镜,被痛楚与失血拽入深黑的旋涡中。
松田阵平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酒精冷冽的味道冲击着嗅神经,昏昏沉沉的大脑随之变得清醒。
一片白光中,他的视线由模糊一点一点转为清晰,渐渐看清了守在自己床边的身影——伊达航。
“班长。”
他低声唤了一句,想要起身,却被腹部陡然传来的刺痛阻止了行动。
“松田,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坐在床边的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先将同期最关心的问题告诉他:“萩原正在ICU,暂时还没脱离危险。”
松田阵平闻言阖目,忍住了即将溢出眼眸的水光。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
伊达航看着他的模样,有点不忍心再刺激他,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你们的孩子……没能保住。医生说,你以后可能很难再生育了,信息素的强度也会受到影响。如果你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了,也不用太紧张,或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我知道了。”松田阵平不愿让班长担心,也没表现出强烈的情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是他刚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这种还未真正拥有就已失去的感受太过难以言喻,他甚至来不及为此感伤。
可能是因为体质太好,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即使穿上厚重的防护服,也能照常执行任务。
可惜,这个承受了四十公斤的负重考验也安然无恙的顽强生命,最终死于悲痛过度的情绪波动。
不幸中的万幸,萩原研二在那场爆炸中活了下来。在大家提心吊胆的祈祷中,他熬过了几天的危险期,顺利转危为安。
按照法律规定,流产后的Omega可以休息14天。但因为幼驯染尚未苏醒,松田阵平完全没心思安安分分躺着休息,不到3天就下了床,天天跑到楼上的病房去看萩原研二。
昏迷中的人毫无知觉,无论他怎么用力握紧爱人的手,得到的回应也只有医疗仪器冰冷的“嘀嘀”声。
失去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对松田阵平的打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虽然一切如伊达航所言,他发现自己的信息素越来越淡了,有时甚至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心里也不怎么在乎。
现在最重要的是萩,他可没空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陪伴着萩原研二,谁劝都不肯听,直至忍无可忍的降谷零威胁要把他打晕了扛回病房,才不情不愿地屈服。
萩原研二转醒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浅金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他脸上,在幽深紫眸间熠熠流转。
“研二!”
坐在床边的萩原千速终于盼到他醒来,顿时喜极而泣。“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萩原研二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身上缠着不少绷带。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太真实,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时光犹如虚幻的晨露。
他忍住周身伤口叫嚣的疼痛,朝着泪眼朦胧的姐姐展露笑颜。
“姐姐,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接到萩原千速的电话后,松田阵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跑过这么快。呼啸的风声飞过他的耳畔,吹去眼角晶莹的泪花。
所有的隐忍、悲伤与提心吊胆,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不断涌上眼眶的水雾。
他在病房门口驻足,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才抬手推门进去。
萩原研二循着开门的声音看向来人,心疼道:“小阵平,你瘦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松田阵平红着眼睛瞪他。“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诶?”萩原研二无辜眨眼,“难道我变成了木乃伊,小阵平就不爱我了?”
“……我走了。”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换上了半月眼的表情,起身作势要走。
“别——小阵平!”
萩原研二连忙伸长手臂,差点连人带被子掉下病床,吓得松田阵平赶紧过去扶住他,也不敢再说要走的事。
旁边的萩原千速先是吓了一跳,又被他们两个滑稽的互动逗得破涕为笑。
她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停顿须臾,才对弟弟说道:“研二,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阵平他……不止阵平,我们都很担心你。”
不用她说,萩原研二也能想象这段时间亲朋好友们为他担惊受怕的心情,乖乖低头认错。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初时,萩原研二并未察觉姐姐短暂的停顿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为了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不让家人和朋友们担心,他努力地养伤、复健,在大家欣慰的心情中一天天地好转起来。
萩原研二是个心细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家Omega的情况不对劲——每次见到松田阵平,他的脸色总是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趁着病房里没有别人,他悄悄握住了松田阵平的手,惊觉五指冰凉,掌心还覆着一层湿冷的虚汗。
他收拢了手指,留意到平时萦绕在幼驯染身侧的迷迭香信息素也消失无踪,颈后的腺体上只残留着自己标记的桉树香气。
“松田,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信息素也消失了?”萩原研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松田阵平没敢直视他的双眼。“可能是因为之前心理压力比较大,信息素出了点问题……不要紧的,调整好状态就没事了。”
萩原研二猜到事情恐怕是因自己而起,眸色也黯淡了几分。“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没那么夸张。”松田阵平没有同意,“等你的伤痊愈了,估计我都已经好了。”
“你的墨镜都裂开了,怎么还戴着?”
萩原研二凑近一看,发觉他的墨镜镜框上有一道裂痕。“这是怎么弄的?”
“之前不小心把墨镜弄掉了,落到地上就变成了这样,我也懒得换了。”松田阵平轻描淡写道。
这副墨镜是萩原研二送给他的毕业礼物,他觉得很酷,自从上班以来就一直戴着。
墨镜摔裂的时候,萩原研二依然生死未卜——如果他没能熬过来,这副墨镜就是他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了,松田阵平当然舍不得扔。
现在萩原研二已经醒来,墨镜本身也不重要了。他想,有空就去换一副新的吧。
萩原研二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心思又何其细腻。即使松田阵平不说,他也能猜到对方迟迟不愿更换墨镜的内情。
他见伴侣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也善解人意地不去点破,只是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小阵平,等我出院之后买一副新的墨镜送给你。”
“好。”
萩原研二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某些事。
更让他感觉蹊跷的是,他问过了父母、姐姐和同期们,还特意问了松田丈太郎,每个人都支支吾吾,或是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不肯告诉他真相。
此外,松田丈太郎还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令他不禁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某天夜里,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诸伏景光腾出了一点时间,前往医院看望萩原研二。
穿着连帽衫的同期在病房里坐了许久。在两人交谈的间隙,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诸伏,你是不是有话想说?”萩原研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犹豫,“是关于阵平的事吗?”
诸伏景光缄默不言。
他回想着松田阵平曾经的请求,又看着萩原研二此刻恳切的神色,一时陷入了两难。
一开始时,大家都觉得萩原研二刚死里逃生,身体还没痊愈,要是知道了幼驯染流产的噩耗,肯定会大受打击,于是同意帮忙隐瞒。
可是现在,他们看着萩原研二的情况日益好转,而松田阵平一直在努力强撑,又忍不住开始动摇。
一旦事情隐瞒得太久,想再对当事人解释清楚,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诸伏景光终究还是怕他伤心自责,不忍说出真相,只能带着歉意与人告别:“没什么。萩原,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几个月后,萩原研二被批准复职,重新回到警视厅上班。
考虑到康复需要循序渐进,上司暂时也不敢让他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去现场拆弹,只给他安排了一些文书类的工作。
别的方面不好说,但要论洞察力,萩原研二绝对是全警视厅首屈一指的存在。他在办公室待了不到一天,就笃定了心中所想——
同事们与他接触时躲躲闪闪的目光,和同期们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萩原研二决意要找自己的伴侣问个清楚。
他坐直了身体看向幼驯染的办公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松田阵平的脊背。
卷发的警官正趴在办公桌上,不知是困了还是身体不适,脑袋埋在臂弯间久久没有抬起来。
初夏的天气有些热,办公室里早就开起了空调。
松田阵平中午在食堂吃完饭,随手买了杯冷饮喝,下午就感觉小腹有点疼——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就是隐隐约约的坠痛。
他猜这是上次流产落下的毛病。这段时日,只要他贪凉或者不慎受寒,肚子就会不舒服。
“小阵平,你怎么了?”
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松田阵平不用回头也猜得到那是谁。他打了个哈欠,随口敷衍道:“中午喝了杯冷饮,胃有点疼。”
“是吗?”萩原研二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从手掌到指尖都是冰凉的触感。他注意到,松田阵平的手掌捂着的位置分明是腹部,而不是胃。
萩原研二给幼驯染倒了杯水喝,看着他泛白的双唇被温水润出了一点血色,心中的担忧并未减少。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现在并不是谈心的时机,还是换一个场合再说吧。
“紧急情况,有人在米花水族馆发现一个定时炸弹,目前离爆炸时间还有12分钟,请立刻前往现场处理。”
收到消息后,机动队即刻准备出警。警备第一课的藤野警部习惯性地看了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随后将视线转向了不常出外勤的酒井真。
“酒井,不如这次就让你去吧?”
“我……”
酒井真有点担心时间紧迫,自己可能来不及处理炸弹,但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没问题!”
松田阵平见状,主动请缨:“让我去吧。”
“松田队长……”
同事们听见这个声音,都不太赞同地看着他。
“小阵平,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萩原研二劝道,“还是不要去了吧。”
松田阵平不想让幼驯染发现自己的问题,也担心同事确实应付不了那个炸弹,还是坚持要去现场。
“我现在好多了。”
他说着,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从柜子里取出自己常用的工具箱。
“松田,你真的可以吗?”
藤野警部皱着眉头看向这位拆弹精英,再次确认他如今的状态能否胜任这次的工作。
“警部,你也太小看我了。”松田阵平戴上了墨镜,笑容一如既往地骄傲恣意。
——“我什么时候不行了?”
萩原研二莫名有点心慌,本能地攥住了幼驯染的手。“松田,你……”
“你们就放心等我回来吧。”
松田阵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提着工具箱转身离开,背对着萩原研二挥了挥手。
他洒脱的身影被日光拖得很长,风吹起他黑色的西装衣摆,宛如苍鹰振翅飞向碧蓝的天空。
【萩松】丝绒公路
*旅拍摄影师萩原&一般路过赛车工程师松田。
*情人节短打甜饼一发完,一个没那么浪漫的邂逅故事。
*非幼驯染,萩年长,ooc一定存在,左上角随时逃生。
*隔壁零景在这儿《【零景】月光邮轮》
1.
萩原研二大概更适合南欧的海水烈阳和日落晚霞。
百年尖塔和彩穹一同在他的取景框里破败地明媚着,而他街边买的崭新丝绒衬衫斑斓得像是另一场文艺复兴。
……大概是因为他在新古典主义众神的俯瞰下欢呼了太多次,以至于他此刻站在柏林街头时的沉默略显可笑了。
...
*旅拍摄影师萩原&一般路过赛车工程师松田。
*情人节短打甜饼一发完,一个没那么浪漫的邂逅故事。
*非幼驯染,萩年长,ooc一定存在,左上角随时逃生。
*隔壁零景在这儿《【零景】月光邮轮》
1.
萩原研二大概更适合南欧的海水烈阳和日落晚霞。
百年尖塔和彩穹一同在他的取景框里破败地明媚着,而他街边买的崭新丝绒衬衫斑斓得像是另一场文艺复兴。
……大概是因为他在新古典主义众神的俯瞰下欢呼了太多次,以至于他此刻站在柏林街头时的沉默略显可笑了。
……怎么,这地方的阳光也需要征税吗?
萩原研二把相机包背在胸前,看了看阴郁灰蒙的天空,又看了看中性色占据主导的水泥长街。
他依然穿着那件花里胡哨的丝绒衬衫,像突然被从盛夏扔回深秋……或是正享受沙滩年假却被老板一个电话call回酒店的倒霉蛋。
于是他默默走到了唯一一面有涂鸦的墙边
——至少此刻,他们都是彩色的。
但他太高大了,又有一张醒目的亚洲面孔。
热情如他也无法把那些来往打量的视线全部视为夸赞。
他垂下眉眼,凝视自己的相机。
在‘来都来了’和‘要不算了’之间选择了最幽默的办法……
——他把取景框紧紧贴在了眼眶上,试图用相机和镜头当作最后的遮羞布。
……对面的咖啡厅是一个好借口。
萩原研二鼓励自己。
……很有工业风。
……拍完我就回酒店倒头再睡,也是充实的一天。
于是,朝着那锈红色的招牌,萩原研二按下了快门。
[咔。]
液晶屏成像的过程像是一个轻巧缓慢的眨眼——
——一个一头乌黑卷发的英俊青年突兀地出现在了招牌下方。
他是最意外的一帧,卡在了发现镜头的前一个瞬间。
青年的墨镜恰好滑落至鼻尖,所以显得眼眶格外深邃;他眼神微偏,下颌轮廓凌厉又利落。
在他身后的一切街景似乎都变得模糊浅淡起来。
——萩原研二猝不及防地自镜头前抬眼。
对视的瞬间,他竟分不清耳膜中的鼓噪是因为青年本身就是一阵掠过的风……还是此刻他的呼吸已然震耳欲聋。
2.
萩原研二追了那个青年整整两条街道。
他没有叫住对方,只是无声地踩着那青年的脚步埋头跟随。
像是怕惊扰这场邂逅的偶然性。
作为眼睛压根没看路的代价……在一家酒馆前的十字路口处,萩原研二被路过的酒鬼狠狠撞了肩膀。
“Entschuldigung!(抱歉!)”
半长发的男人语气礼貌谦逊,手下却扶着醉汉的肩膀把人强硬地扭到了路边去。
……但这分神的几秒,再抬头时,那卷发青年已然消失在视线里。
萩原研二茫然地向前走了两步,恰好来到了巷口。
……跟丢了吗……
“诶——?!”
领口被一只手猛地拽住,眼前一晃,后背下一秒就传来了磨砺的痛感。
——他一直找寻的卷发青年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将萩原研二按在了小巷里……活像是抓住了什么跟踪狂。
青年狠狠压着眉头,墨镜后的警觉和不耐要溢出来,看上去不好惹得像是能揍穿整条街:
——“我只负责工程技术,你们找错人了。”
骤然在异国他乡听到熟悉的语言,萩原研二紧贴着墙面,茫然地眨了眨眼:
——“……哈?”
青年的视线从萩原研二无辜的表情往下移去……
……方才发觉面前高大的紫眼睛男人穿着过分花哨醒目,手臂上挂着的晃悠悠的相机也并非那些专业狗仔的长焦大炮,
于是在短暂的头脑风暴后……他的表情也陷入了空白的尴尬。
萩原研二比划着试图解释:
“是这样的,我刚刚在街拍,不小心拍到了你。”
——“你真的很好看。”
可青年的脸靠得太近了,萩原研二的思维被那双生机勃勃又带着攻击性的蓝调双眼搅得乱哄哄,又或者,被这周围满是异国口音的嘈杂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
……他下意识说的居然是一连串德语。
对面的青年愣了一下,显然把萩原研二当成听不懂日语的亚裔了。
于是松开了手,低声吐槽了一句:
——“叽里咕噜地,说什么鬼话呢?”
萩原研二被卷发青年嘟囔的语气可爱得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理了理衬衫领口的褶皱。
理智归巢后……他用日语回答:
“我说——”
“——我拍了你,你很好看。”
青年:“……”
……好了,这下对面更尴尬了。
3.
萩原研二提出去隔壁的酒馆坐坐。
也许是因为之前直接动手确实不算礼貌,又也许是被萩原研二浸了蜂蜜似的无害笑容蒙蔽
……总之青年答应了。
酒馆的灯光比外面的天空暖调许多,缓慢流淌着沙哑的低音舞曲。
萩原研二坐在吧台靠近墙壁的那侧——体贴地留了更大的空间给略显不适应悄悄活动肩胛的青年。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做起了开启话题的那个人。
——“旅游还是出差?”
他笑眯眯地把手搭在吧台上,问道。
“后者。”
青年简洁地回答……似乎完全没打算给人留交谈的余地。
但萩原研二毫不介意,他的社交节奏一向所向披靡:
“刚刚听你提到赛程,感觉是份很酷的工作……运动员?围棋大师?还是赛车手?”
紫眼睛的摄影师专注地看着青年细微的表情,随后笑了:
“看来是赛车手。”
“……赛车工程师。”
青年低声纠正道。
“喔……”
萩原研二顺手在自己那份酒精饮料的杯壁上画了个桃心,然后有点孩子气地笑起来:
“那也很酷,我还没拍过工程师呢。”
男人的语气太过于真情实感,卷发青年无意识地跟着男人一同转动起自己的酒杯:
“那你呢?自由摄影师?”
萩原研二歪头:“摄影师?是的。”
——“自由……?不知道。”
把家里的欠债还清之后,萩原研二就从供稿的杂志社辞职了。
但这几年商业化的拍摄似乎已经掏空了他曾经的创作热情和灵感……这便是他这次异国旅行的原因。
……身体和思想的自由究竟是否能混为一谈呢?
思考中的半长发男人有着一张轮廓深刻但眼神缱绻的脸,似乎天生适合浪漫或忧郁的模样。
过了一会,他自觉好笑地摆了摆手:“嘛……不提这个。”
……毕竟眼前的青年显然不是会聊哲学的料子。
“说到摄影……”
萩原研二说着将相机递了过来:“……你要试试吗?拍照?”
——“我拍了你,你可以拍回来。”
他比划着:“怎么样,很公平吧。”
刚把墨镜收起来的青年愣了一下,看向半长发男人捧着相机的微笑模样……几乎幻视了某种快乐邀玩的大型犬科。
这种莫名其妙毛茸茸的幻视让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随后妥协地接过了相机。
“拍什么都可以哦。”
萩原研二说。
青年之前没有用过这个。
于是萩原研二微微前倾靠近青年,一边示意快门按键,一边轻轻扶着青年肩膀环顾这间小小的酒吧:
“那边的绿植,门口的铃铛,里面的酒架,桌上的蜡烛……”
他控制着青年的视线绕了一大圈,最后指尖打了个圈儿轻轻落回,点在自己面前:
——“当然,拍我也可以。”
“毕竟这个镜头更适合人像。”
这几乎是没有给青年其他选择。
……于是他对着萩原研二举起了相机。
快门声又轻又快,萩原研二眨眼间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打印机。
——等待成像的时间里,紫眼睛的摄影师笑眯眯地问:
“要署名吗?”
“作为第一次尝试的作品?”
卷发青年还在犹豫时,马克笔已经被男人塞了过来。
胶片还留有印刷的温热,笔尖的油墨就这样‘簌簌’地为照片中男人下垂的眼睑盖了章。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缓缓扬起眉毛,幽紫色的眼睛里带着某种狡黠的意味:
“那么,这个归你咯,要收好。”
——“我叫萩原研二,请多指教。”
4.
萩原研二此时坐在GT挑战赛的vip区。
那次邂逅之后,他问到了某人所在的车队,也很快找到了相关赛事。
——他订的位置靠近赛道,但又不同于拦截网后面的观赛区,这里视野更高一些。
引擎声掀起阵阵音爆,不断有车手飞速驰骋过弯。
人群在惊呼,一浪接着一浪地让热血更加沸腾。
这次萩原研二带上了旅程中快吃灰的大长焦
……但很显然,这些酷炫的量产级别跑车无法吸引他的镜头。
他架着相机,不像一个旅行中的自由摄影,甚至也不像赛事记者……而更像是一个屏息静待目标出现的……狡诈的掠食者。
很快,萩原研二就看到了他寻找的那个人。
——一头乌黑卷发的青年此刻正穿着一身板正的工装,靠在指挥台的入口处抱臂等待赛车进站。
镜头对焦的微弱声响像是某种‘catch you’的信号,牢牢锁定了青年利落的轮廓。
他大概不负责燃油加注而是轮胎更换,在自家车队停站前,取景框中的青年捞起助手递来的头盔,像个矫健的黑猫一样无声又轻盈地拎着换胎枪带人走到p区待命。
……车队的工装掐腰,让他跪地卸螺母的脊背线条冷静中又带着微妙的观赏性。
[咔。]
萩原研二在镜头后露出了恍若捕获灵感的微笑。
——取景框中,自头盔里微微露出的卷发压着青年优越的眉眼。
今天依然是个坏天气,但他的眼睛足够专注又明亮。
方格旗下落,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观众们嘶声呐喊也到达了最后的高潮。
在这速度至上的极致喧嚣之中……
——“Sonnenschen……”
只有萩原研二轻声赞叹此刻独一无二的挺拔烈阳。
……
“我还在奇怪,你今天早上电话里说的想来看看是什么意思。”
卷发青年半拉开工装拉链,上衣解开松松搭在胯上,只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润的深色T恤。
大概是因为车队的胜利让他也心情不错,他甚至不打算追究这位认识几天的摄影师为何会出现在赛后维护区。
萩原研二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青年身上晃呀晃,又笑着自掌心变魔术似的夹出一张相纸:
“给你送份礼物。”
卷发青年皱眉接过,随后愣住。
——这是一张他在赛程中换胎的照片。
松田阵平曾听说过一句话:摄影师的镜头是有温度的眼睛。
照片里,卷发的青年下巴微扬蹲在赛道边上,手中的换胎枪蓄势待发,景深处的阴翳也丝毫不影响他破云驱雾般锐利的眉眼。
赤红色的工装将青年热烈地托举出这暗沉的钢铁赛场,带着热烈与冷静的矛盾美,属于他年纪的野心勃勃。
……他并不占据相纸的全部,但那时的取景框中又似乎全都是他。
眼前的摄影师比松田阵平年长几岁,眉眼里带着些并不令人生厌的的从容。
……这种近乎慵懒的成熟气质几乎成为了他魅力的一部分。
他看上去轻飘飘的,不像是会对谁倾注如此深刻情感的类型。
松田阵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镜头下,他看上去并不是单纯的‘好看’。
而是灵动,自由……以及,活着。
——他看起来连灵魂都燃烧得漂亮。
“你……”
松田阵平捏着相纸,一瞬间没想好自己应该先说谢谢还是询问为什么。
可男人似乎有什么洞察人心的超能力,他看出了松田阵平的迟疑和困惑。
“镜头没有温度。”
半长发的男人微微倾身歪头,刘海柔顺地搭在眉眼上:
——“有感情的是取景器背后的人。”
机器没有灵魂,只是拍照的人用了心。
仅此而已。
5.
松田阵平在收到照片的转天……就联系不上那个叫做萩原研二的男人了。
询问对方回国时间的短信无法送达,打去确认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那家伙难道是什么随心猎艳的糟糕货色吗。
松田阵平这样想。
……又很快用直觉否认了。
尽管有人将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是何等痛苦的感受称之为一见钟情。
但对于松田阵平来说,这种不告而别带来的惊疑显然盖过了某种更隐晦的、心跳之下的遗憾。
换句话说
——他、很、不、爽。
这样的不爽一直维持到他跟着车队结束赛程回国。
……
大概因为怕粉丝接机,车队特意选择了人流量较少的时间段。
在简单交待日程后,他们可以先回到各自的居住地修整再做后续的赛后工作。
卷发青年拖着行李箱,在车队成员各自离开后不紧不慢地向出口走去。
……因为时差的原因,他几乎三步一个哈欠。
困意上涌,眼睛微微眯起的瞬间
——他撞上了一个身影。
“……”
眼角一花,松田阵平立刻清醒了不少。
随即他顺势弯腰把对方被自己撞掉的……疑似登机牌的纸片捡起。
“喂,你东西……”
……掉了。
懒洋洋的蓝调双眼在墨镜后逐渐睁大。
此刻,他手上薄薄的一张纸片并不是什么登机牌,而是一张相纸。
——那是最初的最初,他在锈红色招牌下的匆匆一撇。
于是松田阵平迅速抬头。
入眼的便是半长发男人疲惫但隐隐带着笑意的紫色眼睛:
“特意去查了你们车队的行程。”
“……很抱歉,那天夜里接到家里的电话,出了些事情。”
“临时电话卡在那之后就无法使用了。”
男人解释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松田阵平的反应。
……没撒谎。
松田阵平几乎立刻能得出结论。
……但是样子像做错了事情装可怜的狗,实在令人火大。
于是卷发青年挑眉,抬手把那张捡起来的相纸拍在了男人胸前口袋:
——“归你了,收好。”
他模仿着初遇那天男人的台词。
萩原研二则微笑着顺势伸手接过了松田阵平的行李。
于是,在与柏林完全不同的干燥明朗中……
……他们并肩走入了东京的晴空之下。
6.
[你偶然将一次的眼神借给了我,往后我却忍不住还你了千万次。]
——end——
*
等松田阵平之后发现他男朋友开车比队里那群货色还猛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达成成就——[开着未改装的商务车飙吐职业赛车手]。
队友(半死不活):你确定他不是其他车队派来的美人计?
松田阵平(眼神死):……你说谁?他吗?一米九在那儿傻乐的那个吗?
【萩松/松萩】侦探先生诚招室友
*现代paro但福尔摩斯,天才侦探松田与退伍军医萩原。
*预警,非幼驯染设定,内含大量神夏梗,奇怪非亲兄弟关系(降谷和松田),以及隐晦带过的零景零。
1.
漫天的荒芜黄沙中央,被炸毁的越野车框架烧得只剩下炭色。
……被血渍浸透的破烂驾驶座上,蜷缩着一个一动不动,穿着沙漠作战服的男人。
恐怖分子像是追寻血腥味的鬣犬,将这个被他们袭击的物资车团团围住。
第一个持枪的蒙面人操着古怪的口音走上前,把枪...
*现代paro但福尔摩斯,天才侦探松田与退伍军医萩原。
*预警,非幼驯染设定,内含大量神夏梗,奇怪非亲兄弟关系(降谷和松田),以及隐晦带过的零景零。
1.
漫天的荒芜黄沙中央,被炸毁的越野车框架烧得只剩下炭色。
……被血渍浸透的破烂驾驶座上,蜷缩着一个一动不动,穿着沙漠作战服的男人。
恐怖分子像是追寻血腥味的鬣犬,将这个被他们袭击的物资车团团围住。
第一个持枪的蒙面人操着古怪的口音走上前,把枪管伸进碎裂的玻璃车窗内
——似乎想挑开男人过长的刘海观察他是否已经死去。
被烈阳晒得发烫的枪口粗暴地抵在男人额角,下一瞬间——
[砰——!]
突然,一只手攥住枪管将其猛地抬高,蒙面人突然发难的子弹只堪堪打穿了车顶。
蒙面人不敢置信地向下看去——
——然后对上了一双被尘土涂抹的幽紫色眼睛。
“很遗憾。”
清醒过来的男人用同样的普什图语说道:
——“你们应该打听一下这辆车里都载着什么的。”
随后,火光骤起,紧跟着是沉闷的轰鸣
——一场爆炸几乎将这片沙漠洼地震荡破碎。
秃鹫惊飞,天空惨然。
……死亡般的寂静过了许久才被引擎声撕裂。
一辆沙地摩托自无人之地深处飞驰而出。
——那驾驶者紫色的眼睛,在烈日之下,是近乎燃烧的模样。
2.
“……你说你在找住处?”
诸伏景光坐在咖啡厅里,他对面是自己警校时期的老同学。
半长发的男人在座位另一边撑着脸点头:
“嗯嗯……小诸伏你知道的啦。”
“治疗从那里带回来的一身伤就花掉我大部分抚恤金了。”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左肩,那里自脖颈到锁骨甚至直至手指虎口都连绵着焦色的烧伤痕迹。
“如果跟爸妈和姐说的话搞不好会被拎着耳朵训一顿然后这辈子都走不出神奈川……”
他嘴上咕哝着,眼里倒是没什么真心实意的担忧。
诸伏景光把杯子放下,‘唔’了一声:
“如果你不介意合租的话……我,嗯,我朋友的弟弟现在在找室友。”
男人——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同期难得有些磕巴的措辞,于是他挑起眉头:
“喔……”
“那么你‘朋友’——”他略略重音:“——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呢?”
蓝眼睛的警官移开视线又清了清嗓子,随后站起身:
“没什么事情的话……”
——“我们可以现在去见见他。”
某家私人工程实验室内——
萩原研二走进去的时候……
……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黑衣青年。
那青年有一张足够俊朗又看上去万事不关己的完美脸蛋。
他低着头,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下一个机关精密的金属模型。
青年坐姿挺拔,在萩原研二眼里,他全神贯注的姿态和蓬松的卷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更年轻些……也更乖巧些。
不过下一秒——
“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带爆破的小东西。”
卷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出声,语调冷硬:
“可能有点危险。”
萩原研二还沉浸在这位陌生青年像一只伸爪子扒拉玩具的塞尔凯克卷毛猫的幻想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嗯……嗯?”
对面像是有些不耐:“很显然你会成为我的室友。”
青年站起身,萩原研二才注意到他比自己想象中高挑。
于是萩原研二微笑道:“可我们还没认识……”
青年从头到脚打量着萩原研二,凑近时鼻尖微微耸动,随后他说:
“早上金发混蛋心情不错,我猜他和景老爷有约,那么以那家伙多管闲事的性格一定会提到我在找人合租,而现在景老爷带着你来了——”
“你的香水不廉价,头发也打理的很好,说明你是在意形象的性格,但对这个发型来说,你的发尾显然有些短了……为什么?你不会找不靠谱的理发师,那么也许是不得不剪短。”
“你的站姿,我观察过许多职业,其中只有一种才会在日常生活中还保持着这种压迫膝盖的笔直姿势,那么结合你还没长长的头发和跟景老爷认识的关系,显然,你曾经是个军人。”
“还有你的脸和脖子、手腕分界线都有色差,耳前有晒伤瘢痕,这说明你服役的地方是常年日照并且必须穿着长袖的沙漠。”
“虽然你似乎为了我们的会面专门在路上买了个丝巾系在领口,但是很遗憾,烧伤没有完全遮盖,这种大面积带弹片痕迹的伤疤更像是热武器造成的,而现在还在交火的沙漠战场只有一个地方。”
“真相显而易见,你是一位刚从中东归来的退役军人,目前因为治疗抚恤金的问题在寻找室友。”
卷发青年隔着墨镜,表情平静地注视着萩原研二:
——“现在,我们认识了。”
言下之意,我不是很在乎室友的名字叫什么。
这一连串推理流畅地被青年一口气说出,似乎压根不打算给萩原研二反应的时间。
而领口还塞着花哨丝巾的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几秒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卷发青年似乎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毕竟大部分人在这时就已经感到被冒犯了——他墨镜后的眼睛也微微睁大……
……像个被人类的奇怪举动惊吓的黑猫似的。
“非常……非常精彩的推理!”
萩原研二真心实意地感叹道:“我之前从没见过这种——很厉害啊!”
过于直白的夸赞反而让卷发青年不适应了起来。
“不过。”
半长发的男人话锋一转:“还有两点。”
他眉毛扬起:
“第一,我只是个军医。”
“第二,你手里那个‘带爆破的小东西’如果真的想引爆,智能引信要做两套预设。”
卷发青年闻言,没什么动作。
半晌,他也蓦地压低眉头笑了:
“……那个金发混蛋这次做的事情还算有意义。”
同时,青年慢悠悠向萩原研二伸出了手:
——“我叫松田阵平,是个咨询侦探。”
3.
和这位叫松田阵平的年轻侦探合租的这几天,萩原研二已经飞速摸清了对方的生活习惯。
他的评价为……这就是猫。
具体表现在没有委托人上门的日子里,卷发青年的作息时间称得上紊乱。
有时候他会在沙发里窝一整天连饭也懒得吃,有时候也会通宵在公共区域的试验台上噼里啪啦捣鼓那些奇怪的零件和机关。
——简直像个除了睡觉就是毁灭人类的猫科动物。
当前一种情况出现时,萩原研二会溜达到自己的房间拿个毛毯给他盖上,然后去买一份热量足够的奶油浓汤回来。
而后一种情况出现时……他会选择和这位年轻侦探一起研究那些机械玩意儿。
就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不少。
因此,当诸伏景光敲门进来说出那句‘有案子’后,松田阵平居然难得地转头看向他的新晋室友。
“……你是医生,还是军医,对尸体应该很了解。”
青年的墨镜微微滑下,露出那蓝调双眼:
“那么,要一起吗?”
——“会挺有趣的。”
诸伏景光试图劝说刑事案件不能用有趣来形容的话在嘴边欲言又止,最后变成了对这位侦探第一次征询别人陪伴的讶异。
穿着松垮家居服的高大男人也愣了一下,随后笑得眉眼弯弯:
——“马上来。”
于是,被警戒线环绕的罪案现场……
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二话不说对着现场一顿走动观察毫不在意周围鉴证科惊呼的卷发侦探,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衣品相当花哨但表情严肃扶着尸体脖颈观察的高大男人。
……以及试图向所有人解释刚刚进来的人是警方的咨询侦探和助手的猫眼警官。
“小阵平。”
萩原研二用这几天习惯的称呼这么喊着年轻侦探:“你看出什么了?”
“凶手是个已婚男人,从脚印和死者胸口伤口切面就能看出来他身高不高,最多一米七五,体重也不超过六十五公斤,至于已婚……哦,如果你仔细看一下死者的衬衫你就能发现凶手血掌印的其中一根指头有些奇怪,很显然,那是因为有婚戒。”
“景老爷!”
松田阵平说到这里,扬声喊道:“死者的货箱呢?”
“……货箱?”
诸伏景光走过来,似乎刚刚还在协调现场的其他警察。
“哪来的货箱,这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干嘛!”
鉴证科的某个警员终于不满地冲不速之客嚷了起来。
松田阵平扭过头,墨镜下冷冷望过去:
——“闭嘴。”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也笑眯眯地搭上了那位鉴识人员的肩膀,把他强硬地推到了警戒线边缘。
“嗯。”
松田阵平扭过头回答诸伏景光的疑问,似乎对待这位警官,卷发侦探还有那么点耐心:
“昨天是雨天,死者的工装是湿的,靴子上有泥,但中刀的胸口到上臂显然更干爽,他戴着防磨手套,显然是在运货,这里是第一现场,那么他的货箱去了哪里?”
诸伏景光皱眉,他直接打了个手势拿来了手下警员的记录本,随后抬头:
“现场没有这个,周围的监控也没拍到有除了死者以外的其他车辆……”
——话音刚落,在场三位立刻察觉了不对。
这种大型货物无法隐藏,如果没有运出去的话很大的可能还在附近。
于是卷发青年立刻像个矫健的黑猫一样窜了出去。
萩原研二都没来得及拽住他衣角,只见一个漆黑的背影撑着窗户翻出了现场。
前军医先生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诸伏景光,对方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随后对萩原研二说道:
“……麻烦你了。”
于是萩原研二笑了一下,也跟着跑出了现场。
跑着跑着,一个想法突然闪进了前军医的脑海:
——也许,凶手和货箱一样……也没有离开呢。
果然,下一秒,某条巷子深处,他果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握着一柄匕首,正背对着巷口向里面小心地移动——
——而松田阵平则蹲在巷子尽头的货箱前,看似无知无觉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前军医先生观察了一下巷子的构造,随后无声地伸臂向上一跳,纯靠手臂力量爬上了旁边公寓的窗台。
几个翻滚鱼跃,他飞快移动到了松田阵平上方的某户栏杆上。
男人也在此时把匕首举高——
——下一秒,本该毫不知情的卷发青年一个弯腰,躲过了第一下劈砍。
随着他的动作,刚刚被他当做后视镜观察的墨镜在货箱上被掀翻。
紧接着就是一套流畅的缴械和绞颈。
一身黑衣的年轻侦探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有一种战斗本能一样的利落。
萩原研二蹲在高处,原本的担忧烟消云散。
他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这位同居人赏心悦目的擒拿术。
男人的匕首被松田阵平手刀打掉,他反手把嫌疑人死死按在了巷子粗粝的墙壁上——这场小型搏击彻底进入尾声。
萩原研二刚准备起身……就看见松田阵平的视线死角处,男人被钳制的背手在摸索后裤袋里某种注射针管一样的东西。
……哦,这可不太好。
高大的前军医轻盈弓身落地。
他看着男人被按在墙上只能侧头挣扎的模样,从容地踱过去,并顺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匕首。
在男人彻底把针管抽出的那一瞬间——
——他一个旋身,把冰冷的刃尖抵在了男人暴凸的眼球前。
“嘘……乖一点,别想再乱动了。”
半长发男人的声音居然十分轻柔:
“我和这位可爱的侦探先生可不一样。”
——“我真的杀过人。”
看着男人逐渐被恐惧覆盖不停震颤的眼睛,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摊手:
“啊呀,开玩笑啦。”
随后他走到那个货箱处,先把同居人的墨镜收好,然后敲了敲箱体,随后将其打开。
——密密麻麻的药罐出现在萩原研二眼前。
他拿起一瓶看了看,又打开微微嗅闻。
随后他对松田阵平说:“是伪装成哮喘药的苯丙胺。”
松田阵平立刻皱起眉头。
……那是冰|毒的材料。
所以这个凶杀案很大可能是牵涉贩药集团的黑吃黑案件。
通知诸伏景光带人把男人押走后,松田阵平才缓缓走到萩原研二身前。
萩原研二也极为自然地把墨镜掏出来递过去。
卷发青年看着男人带着笑意的面容,沉默了几秒,随后道:
——“你没有在开玩笑,对吧。”
萩原研二闻言歪了歪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哪句,于是他的笑意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很可惜,但这就是战争啊,小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男人幽紫色的眼睛,又一路向下,将他裂痕一样的伤疤尽收眼底。
半晌,他再次开口:
“我无所谓。”
……就像男人为他近乎冒犯的推理喝彩一样,他不在意这人是否有被血与沙涂抹的过去。
“追击一件案子的感觉,怎么样?”
松田阵平早就知道嫌疑人在他身后,他只是在观察萩原研二的反应。
这位前军医看似温和从容开朗健谈的外表下,包裹着更为复杂斑斓又危险的内里。
松田阵平只第一眼就确定,他和他是同一种人——都对驰骋在悬崖边缘有着迷恋。
“还……不错?”
萩原研二回答,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
松田阵平伸手拿过自己的墨镜,重新戴好:
“那么,最好忘记你从前的那些。”
——“欢迎来到我的战场,医生。”
4.
去采购的路上,萩原研二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还算隐蔽,但对于被战火淬炼过的前线军人来讲还不够看。
于是他很快在某个拐角处把跟踪者抵在了角落。
……括弧,凶器是他刚买的超长芹菜。
对面显然自觉尊严尽失,那西装革履的跟踪人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我们头儿想见你。”
萩原研二打量了这人一个来回,于是松开了手,被遮住眼带上了一辆黑色马自达。
……这辆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前。
萩原研二被引着走进大门,脚步声空洞地回响在潮湿破败的空间内。
……他能看到前方隐约有个身影。
眼罩被人彻底摘下——一个金发男人坐在废弃工厂的正中央。
男人双腿交叠,手从容地搭在膝盖上,一副幕后黑手的优雅模样。
看着眼神茫然的萩原研二,金发男人开口:
“萩原研二……对吧?”
半长发男人拎着自己一袋子菜,偏了偏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毕业后直入训练营并在中东服役,参与过两次突击行动,是代号‘拉哈玛’炸弹恐袭的幸存者之一,三个月前回国。”
“——家庭成员是父母和长姐,目前仍然联系的朋友除了刑事任职的诸伏景光……就是同居人松田阵平,没错吧。”
萩原研二经常挂着的笑意逐渐褪去,他看着金发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松田阵平。”
金发男人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频率敲打着膝盖:“我想和你聊聊他。”
萩原研二自然地把超市购物袋换了个手,金发男人却马上捕捉到了信号。
男人紫灰色的眼睛眯起:“萩原医生,我没有在这里和你动手的打算。”
……很敏锐。
萩原研二想。
于是他干脆地把话题聊开:“直接说你的目的。”
“我想让你帮一个小小的……忙。”
金发男人微笑:“如果你答应替我监视松田阵平,我会给你足够丰厚的报酬。”
“你可以不用再合租,也不需要和家里开口。”
“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更加好的治疗环境,你左肩膀的伤,应该还需要后续复建吧。”
萩原研二听着男人用蛊惑人心的声线撒下了饵料,于是他挑眉:
“啊,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不过……”
他弯腰把买的菜放在脚下,眼神中似乎有对这次采购失败的可惜:
——“请容许我拒绝。”
金发男人不语,他身后,一些同样穿着西装的人影影绰绰地自黑暗中围过来。
……气氛降至冰点,一触即发。
半小时后,松田和萩原的公寓内——
“萩!”
穿着睡衣的卷发青年蹲在冰箱里翻腾着什么,似乎还没睡醒:
“家里没东西吃了!”
——玄关处传来动静。
拎着菜的萩原研二慢悠悠走了进来。
松田阵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炸毛探出个脑袋:
“……你去哪了,我刚刚喊了你半天。”
萩原研二好笑地把一个饭团扒开,递给饥饿的同居人:
“你喊饿了一早上,让我去外面买东西你自己回去睡了。”
——“忘记了?大侦探?”
卷发青年接过饭团,咬了一口后含糊地鼓着腮帮子说:“……我只是脑子里不记那些没用的东西……记忆就像仓库,要定期清理才行。”
咀嚼了几口,松田阵平像是才堪堪清醒过来。
这时,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立刻凑过去仔细嗅闻背对他整理采购品的萩原研二的肩颈处。
“……你被他带去哪里了?”
松田阵平狠狠皱眉。
萩原研二动作顿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面对松田阵平,轻松地笑了一下:
“哦,忘记你是个天才了。”
随即,他利落地把今天的遭遇交代了:
“有个神秘金发男人要我监视你,给钱的那种。”
“你要了吗?”
卷发青年抱臂问道。
“要了。”
萩原研二狡黠地笑:“我们可以一起分。”
松田阵平盯着他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不你没有。”
——“看购物袋的皱痕,你应该还差点和他手下打起来。”
眼看被揭穿,萩原研二耸了耸肩飞快承认:“没错。”
“不过那个男人直接把我放走了,很奇怪,不是吗?”
松田阵平没说话。
于是萩原研二眯了眯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追问道:
“你肯定认识他,是谁呢?”
卷发青年纠结了一会,最后不情不愿地开口:
——“法律意义上,他算我哥。”
“那其他意义上呢?”
——“死对头。”
“……你不用在意他。”
松田阵平坐回了餐桌,继续啃他的饭团:
“那家伙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日本公安本身,控制欲强的要死,你看景老爷一天接那家伙十几个电话就知道了。”
……喔,小诸伏那位‘朋友’。
萩原研二一副了然的模样。
突然,一声提示音自松田阵平口袋里响起。
卷发青年叼着紫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瞬间凝固了。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忙碌的萩原研二:
“你拒绝的时候跟那家伙说什么了?”
——“他直接把我一张卡停了。”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拿出那根饱经摧残的芹菜,无辜地歪头:
“我说——”
“侦探和医生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就像福尔摩斯和华生,我们之后也会有一段漫长而精彩的冒险故事。
——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end——
*小剧场——
①
萩原:啊小诸伏,你知道松田和他哥关系怎么样吗?
诸伏:……呃,好也不好吧。
萩原:?什么意思?
诸伏:……上次zero去找松田直接被松田做的红外线无人机炸弹炸出来了*,不得不紧急对策把这个事件解释为煤气事故。
萩原:……怎么这俩人是满仇恨度才解锁的兄弟关系吗?
②
萩原于某一日听见熟睡的松田在梦话里念叨着一个奇怪的昵称,并偶尔在后面会跟着自己的名字。
……狗血文学?替身爱情?白月光回国?
萩原研二脑子里转了一个来回,最后没忍住给最近有了联系的降谷零打去了电话。
降谷:啊,那是他小时候养的狗的名字。
萩原:……哦那我就放心了^^。
降谷:……说真的你没救了。
*能看出来降谷和松田捏他了福尔摩斯兄弟吧。
*身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怎么不算是一种苏格兰场场花。
*给亲哥炸弹送礼的是神夏里的欧洛斯福尔摩斯,这里玩了梗。
*请和我一同赞美《可恶的新娘》里华生医生的那句振聋发聩的——‘I am an army doctor which means I could break every bone in your body while naming them.’(我是个军医,这意味着我在打断你每一根骨头的同时还能说出它的学名。)
*……这篇是存稿,贴过来前发现小破站今日正正好上线了神夏前两季,太巧了所以顺便安利大家去看看(请支持我们大英模范夫夫)
【警校组】一念之差
summary:关于二十六岁的诸伏景光和二十二岁的萩原研二灵魂互换了,疲惫的,刚办完坏事的苏格兰从条子窝醒来,觉得人生可真是艰难
(cb向,OOC,和原著不符合的地方都是私设,沙雕小甜品,这篇是诸伏in萩原线,和阴差阳错 是姊妹篇,建议搭配阅读)
1.
诸伏景光醒了,但宁愿自己还睡着。
对他这种从黑人士来说,睁眼就看见警视厅的门禁卡躺在旁边还是很有压力的。诸伏景光僵硬了一下,意识到他正以俯趴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睡觉,四周隐约有稀疏的人声,这是一个开阔的公众场合。
诸伏景光更迷...
summary:关于二十六岁的诸伏景光和二十二岁的萩原研二灵魂互换了,疲惫的,刚办完坏事的苏格兰从条子窝醒来,觉得人生可真是艰难
(cb向,OOC,和原著不符合的地方都是私设,沙雕小甜品,这篇是诸伏in萩原线,和阴差阳错 是姊妹篇,建议搭配阅读)
1.
诸伏景光醒了,但宁愿自己还睡着。
对他这种从黑人士来说,睁眼就看见警视厅的门禁卡躺在旁边还是很有压力的。诸伏景光僵硬了一下,意识到他正以俯趴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睡觉,四周隐约有稀疏的人声,这是一个开阔的公众场合。
诸伏景光更迷茫了,特别是他在看见每个路过的人身上都别着门禁卡的时候。诸伏景光当即从椅子上弹射起立,滚椅往后滑去直到被路过的警察截停,半个办公室的人都因为诸伏景光的动作停下,惊讶但是友善地看着他。
诸伏景光默默吞了口唾沫,开始疯狂地回忆昨晚——稀疏平常的夜出任务,苏格兰替莱伊挡了一刀,又稀疏平常地受了伤,因此他和莱伊决定在就近的安全屋凑合一晚。睡着前,诸伏景光隐隐感受到莱伊替他拂去了额上的冷汗,然后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他当时确实有被感动到,决定在下次降谷零对他宣扬《莱伊纯恶论》的时候多少辩护半句。
“……”
回忆结束,嫌疑犯共计一人,现在诸伏景光只想冲回安全屋用牙齿把莱伊的喉咙咬碎——认真的?把帮忙挡刀的搭档丢去警视厅自生自灭?琴酒都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我的卧底任务决不能这么荒谬地失败。诸伏景光咬牙想道,他把方才被推开的滚椅又拉了回来,一脚踹在衔接处,三两下将中间的支杆拆除。诸伏景光手里掂量着铁棍,思索从哪下手能把这些同事打得凄惨但只有四分之一死。
同事围观了一会,觉得破坏公物还是不好,他走几步,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疑惑地喊他的名字:“萩原?你睡迷糊了?”
确实挺迷糊,诸伏景光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听见同事冲着他喊出已故好友的名字,逻辑无法解释,诸伏景光纠结半秒,决定继续贯彻苏格兰人设,他一脚对着同事肉多的屁股踹过去,大骂道:“别碰我!你们这些愚蠢的警察!”
骂完诸伏景光就知道出事了。声带震动,传出喉咙的声音却不是他二十六来一直在用的那个,但他一定在哪听过。诸伏景光胳膊一颤,铁棍脱手,滑到了尾端才被重新握住。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手——秀窄修长,看上去非常匀称,指尖沾了点铁锈,大概率和桌上散落的零件有关。诸伏景光又抬手往自己的脸颊和下巴捏了一圈,再往后拍了拍毫发无损的背部,而正常来说,那里该有几道替莱伊抗下的刀伤。
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诸伏景光的心脏快要被反呕上来的胃酸给溶解了。他一时忍不住后退几步,微微曲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诸伏景光吞咽下口水,才下定决心似的用陌生的声音低低发声:'小诸伏'
诸伏景光颤抖着,连续喊了好几声。
——太陌生了,太熟悉了。
这是萩原研二的声音,他常咬着仿佛刚出锅糯米一样粘糊的音调,从远远的身后这样喊诸伏景光的名字,半个学校都能是他的回音。
可是……真正的萩原研二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和爆炸的轰鸣一起离开,只剩一捧飞灰,一场烟火的余温。
诸伏景光又不是刚毕业满脑子热血动漫的小孩了,比起借尸还魂或者灵魂互换,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组织在拿他做脑波实验——IT巨头辛德勒公司已经在研发这个技术了,听上去十分科学。
总而言之,诸伏景光把铁棍微微抬起,决定不管怎样,他都该先杀穿这个条子窝逃出去。
2.
松田阵平趁着午休,去天台抽了几只烟回来,十一月初刮的风已经可以用寒冷作形容词,他却偏坚持西装三件套,迎风吞云吐雾,现在被冷得忍不住吸鼻涕。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很想回办公室独占一会暖风口,但他进不去——同事们推推攘攘,脏话连天,在门口的过道里挤成一团,并试图把松田阵平挤死在人群和墙壁的夹缝中。
“发生什么了?”,松田阵平艰难地为自己挤出可以呼吸的空间,左右晃脑,想从人群流动的间隙中看见前线战况。
被他随手扯住的那个人也随口说道:“还能是什么,又有人打起来了。”
松田阵平兴致勃勃的表情褪去些,有些无聊地哦了一声。这事他实在是见怪不怪了,毕竟米花町警察就业压力奇大,007是日常,996是福报,偶尔还去阎王殿前出个差,一个月下来平均也得疯三个,打打骂骂只能说是轻微病症。
松田阵平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谁和谁打起来了?”
“萩原研二和其他人。”同事补充道,“萩原一挑多。”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掏掏耳朵:“谁?重名?新同事?”
“萩原研二啊,那个大炮仗松田阵平的——”同事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是谁在扯他衣摆,他哽了一下,小心翼翼解释道,“你、你冷静……这次是萩原研二先动的手啊,他午睡醒来就开始发疯,先是踹了一个无辜路过群众的屁股……没错就是我,然后他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愚蠢的警察!”,萩原研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松田阵平听见了,看上去有些恍惚。
“就是这句。”,同事继续说道,“他拆了滚椅的轴心,谁拦敲谁,几个人扑上去都没用,他真的是满脸煞气,没亲自宰过几只鸡都演不出那种凶……”
松田阵平只挑自己想听的,他大骂道:“他们这是以多欺少!”
同事再次哽了一下,他伸长脖子看眼战况——’萩原研二’手持椅轴,一人独立一方,有人正面突击,被他抬手抓住胳膊,然后一扭一拧轻松摔了出去,随即’萩原研二’另一只手腕翻了翻,椅轴的尾端在空中划出饱满的弧线,狠狠击中了背后偷袭者的肚子。
“我觉得……”,同事不忍直视地说道,“这应该是以强凌弱。”
松田阵平充耳不闻:“警察都是些王八蛋!”
同事欲言又止,心想一个被窝里果然睡不出两种幼驯染。
3.
和萩原研二打群架这事松田阵平也算轻车熟路了,但这次稀奇,松田阵平咂嘴想道,先挑事的竟然是hagi。他扒开人群冲到最前,先把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同事隔开,松田阵平反手往诸伏景光身上使劲搓了搓,没听见吸气声,那就是没受重伤了。
“他们怎么惹你了?”,松田阵平问道,回头却见'萩原研二'见鬼似的盯着他。
真的是见鬼了。诸伏景光心里骂咧了几句。平心而论,面前这个松田阵平建模建得十分优秀,五官等比还原,头发像茅草一样乱蓬蓬的,尾端卷曲地翘起,翘出了精髓。除了黑了点,矮了点,嫩了点,当真可以以假乱真——可假的就是假的,简直作呕。
“到此为止了。”,诸伏景光捏了捏喉咙,特意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受够你们这些愚蠢的警察——"
“等等。”,松田阵平不确定地问道:"我不包括在里面对吧?"
诸伏景光瞪他:"尤其是你!"
"你这张脸真的是蠢透了!",诸伏景光继续骂道,松田阵平空白的表情表示他已经完全无法处理接下来的对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但我不介意在这里再杀你一次。"
诸伏景光说到做到,并很难说没有公报私仇地揪住松田阵平肩膀上的一块西装布料,让他靠近自己,随即捏紧右拳,对着这张脸狠狠挥了下去。
“……”
松田阵平保持着脸被打偏的姿势,舌头在嘴里顶了一圈,缓缓地,把再次被打松的假牙混着血水吐出去。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爆炸物处理班占地六十平米的办公区都没再有声音。
萩原研二打了谁?松田阵平被谁打了?谁敢打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打了松田阵平???
同事们懵了。
松田阵平懵了。
而诸伏景光也懵了。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回味着刚才的感觉——手感很好,又温又软,似乎……是张真脸?诸伏景光又低头看看地上的假牙,圆润光泽,金光闪闪,旁边被磕缺了一块,似乎……也真的是松田阵平给他们炫耀了不止二十次的那颗。
4.
诸伏景光的尖叫声和同事们一同响起。
同事们鬼哭狼嚎地扑上去,死死拖住松田阵平的手和脚,都认为他要对萩原研二痛下杀手了——这可不行,萩原研二是他们和女警联谊的联络人,最可爱的后辈,会帮犯困的同事泡咖啡的独特警种,他们决不能失去萩原研二!
“放过萩原吧——”,有人开口瞎话就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松田阵平被拽到了地上,非常茫然无措,脑子乱得像一锅煮得黏糊糊还焦了的棉花糖。当然了,他杀谁也不会杀萩原研二,可这个人真的是hagi吗?hagi打了我?hagi打过我吗?这个今晚就要被沉东京湾的家伙到底是谁!
即将被窝里反的诸伏景光并不知情,他扑到最开始醒来的办公桌前,对着桌头姓名牌摸来摸去——上面写着萩原研二几个字,旁边,11月的日历划掉了抬头的一排,停在了日期7号,左下角用缺墨的圆珠笔断断续续写着'今晚一定要和小阵平去喝酒不能再被交通部拉走啦'。
诸伏景光拉开抽屉,找到了更多属于萩原研二的东西,被zero磕掉了后视镜的车模,吃了一半的饼干,还有一本破旧的《jump》杂质,边角溅了些油点——在他们四个传阅了一遍后终于还是回到了主人手上。
诸伏景光简直要笑出声了,这些是他们的过去,是他埋藏在深海里珠光璀璨的宝物,无法被任何科技或者阴谋复刻——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诸伏景光的嘴唇抿在一起逐渐笑了起来,什么都还没发生,我现在是萩原研二——我……我刚才揍了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欢呼雀跃的脑细胞瞬间阵亡一半,一时间竟然笑不出来。
爆炸物处理班的领队进来的时候,脚下正以松田阵平为圆心,滚满了一地的警察,唯一还站着的是'萩原研二',在自己的桌子前似哭非笑——考虑到这里是米花町的警视厅,这一切又非常合情合理。
对此领队狠狠叹了口气,他用指节敲了敲门扉,咳嗽几下,高声说道:“各位冷静一下,我们来活了。”
地上一排眼睛盯着他,领队收收下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有两处地方被安置了炸弹,我们将配合搜查一课进行排爆工作,还是按之前那样分成AB两个小队,各位明白了吗?”
松田阵平恰好从办公桌的左脚边滚到右脚边,他揪下同事脑顶的假发抛出,字正腔圆地喊道:“——明白!”
5.
你她娘的明白了屁。领队对出现在自己小队的松田阵平狠狠翻了个白眼。
“萩原还有松田啊,我知道你们关系好。”,领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指了指松田阵平死死拉住诸伏景光胳膊的手,“但好成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们是成年人,不是连体婴。”
松田阵平用'无知小孩就是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了领队一会,深沉地说道:“你们不明白。”
——萩原研二鬼上身了,上的还是个高手,除了最开始那会漏洞百出,接下来就演得比真的还真,他路过的时候甚至会拍我的屁股,松田阵平忧愁又自豪地想道,可惜瞒不过我,首先那拍屁股的力度就不对。
在领队'这周我要让检讨淹死你'的背景音中,松田阵平继续点评着,此鬼演技略有瑕,但总体在线,非常熟悉我和hagi,并且——松田抬手摸了摸微微肿起的侧脸,恶狠狠补充了一句极度暴力。
松田阵平脾气臭,这辈子就没几个玩得熟的,因此他略一思索就得出了答案。
这混球绝对是降谷零。
诸伏景光感觉攥着他胳膊的手瞬间收紧了一圈,他顿时如坐针毡,余光瞅见松田阵平对他露出白牙冷笑。
好在出勤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虽然队伍里多了个不请自来的松田阵平,但米花町的警察向来不畏惧任何变数——反正不管怎么安排,松田阵平都会和萩原研二贴到一块,领队大手一挥,干脆让这两人一起行动。
他们和其他几人共同承担了中段楼层的排爆任务,出于职业习惯,诸伏景光默默走在队伍末端,观察整栋大楼的结构和承重,他心中大概有数了。诸伏景光走路没声,像黑猫踩着肉垫一样,走着走着从拐角消失了也没人发现——除了刚想搁胳膊发现旁边没人了的松田阵平,他回头追了几步,正好看见诸伏景光窜进楼梯口,目标明确地往高层走去。
降谷零这家伙。松田阵平目瞪口呆地想道,不会拆弹还在有炸弹的楼里乱窜什么啊,真以为在外守一洗衣店被教了两手拆弹就学会了吗?——他不能的对吧。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认命地追了上去,心想反正现在欠下的检讨都两位数了,再多几张也没区别。
6.
把炸弹从角落里搬出来的时候诸伏景光松了口气,他比爆炸物处理小组更早地到达了这个位置,外面吵吵嚷嚷,同事还在拼命疏散人群。诸伏景光稍微有点苦手了,试图回忆起在门外等松田和萩原下课时飘进他耳朵里的几句知识,水银杆……不能移动……引线……
半分钟后,诸伏景光放弃思考,安慰自己好歹在拆迁方面是专业的,反正爆炸前几秒找个合适的方位丢出去,组织上下都这么干。
他小心翼翼抱着炸弹打算先蹲守在窗边,却被松田阵平一嗓子差点嚎得脱手。
“喂!”,松田阵平气喘吁吁追门口,刚进来就看见老师耳提面命了半年的教科书级错误操作,丢炸弹?他以为自己是恐怖分子吗?松田阵平骂骂咧咧道,“你干什么呢,我真想把你从窗户丢下去。”
诸伏景光模仿着萩原研二的幽怨语气:“——小阵平。”
松田阵平搓搓鸡皮疙瘩,默念几句朋友都是债,像他这样成熟稳重的朋友真是不多了。松田阵平挑挑眉,问道:“想拆了它?”
诸伏景光缓缓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松田阵平颔首,估摸着这就是想的意思了。他用手指点点地,示意诸伏景光把炸弹放下,用一贯骄傲的语气说道:“拆弹这种事啊,还是要交给专家吧。”
松田阵平半蹲在炸弹前,拧开四角的螺丝,轻轻将显示屏揭起,他对着里面绕成下水道头发丝的引线吹了声口哨——这确实是个有意思的炸弹,放在考试上能当压轴题,但对他和萩原研二而言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诸伏景光把门关上,随后也蹲在松田阵平旁边,似乎是有些紧张,他的指尖微微扣进手臂的肉里,“这样可以吗?”,他问,“群众还没疏散,而且这很危……”
“就没有会在我手里炸开的炸弹,除非我不想拆。”,松田阵平响亮地咋舌一下,“是,还没疏散就开始拆弹是不符合规矩,但我们上学时干了那么多蠢事,每一件都比这个更疯狂。”
“好。”,诸伏景光想起了那些疯狂的警察故事,和松田阵平一起笑出声,心中豪情万千,说道,“那就拆了它。”
松田阵平手里的剪子翻飞,很快就理清了最上层的引线,然后依次剪断。诸伏景光还是对这个夺去他好友生命的炸弹颇有心理阴影,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在呼呼粗声地喘气。
这让松田阵平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这个炸弹有什么特别的吗?它对我和hagi来说是这样简单,搜查一课和炸弹犯的沟通也很顺利,它甚至都已经停止跳动——
原本漆黑的显示屏上突然跳出鲜红的数字,让松田阵平的眼皮跟着鼓动几下,那一瞬间的心跳高过了诸伏景光的呼吸声,盖过了楼下记者的报道声,他的手心迅速出汗,松田阵平用力握紧剪子,剪下了最后一根引线。
计时器在了00:06的位置。
这个炸弹本来该由hagi来拆的。松田阵平的大脑擅自思考起来,双手开始颤抖,恐惧使他的每根骨头都嘎嘎作响。hagi会在排查完下面的楼层后来到这,静静坐在已经停止的炸弹旁,等待群众疏散,他不以为意,非常悠闲,然后——
“这里……发生什么了……”,计时器的红光倒映在松田阵平的瞳孔中央,他磕磕绊绊问道,喉结上下滚动,连续干呕了好几声。
诸伏景光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啊小阵平?”
“我知道你是谁!”,松田阵平大喊道,回声在房间里左磕右撞,“hagi那个笨蛋,虽然拆弹的时候爱又打手机又抽烟,总不穿防弹服,还一直放我鸽子,拿我的糗事逗女孩子开心……但有炸弹的时候他一直是走在第一个的……你不是他。”
松田阵平用力眨了下眼睛,再次哽咽地问道:“刚才,这里,这个房间,炸弹——”
“没事的松田。”,诸伏景光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语气轻得不能拂下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什么都没有发生。”
诸伏景光这样说道。
7.
楼梯间,诸伏景光无奈地看着走在他面前似乎被气到了的松田,同事们畏畏缩缩跟在他俩身后,谨慎保持五个台阶以上的距离,生怕被卷入幼驯染战争。
“诶。”,有人突然开口,“楼下那是出了车祸?”
诸伏景光下楼的脚步一顿。
[因为媒体的错误报道,良心未泯的炸弹犯以为炸弹并未停止,在去告诉如何解除炸弹的路程中,因警察追击而被路过的货车撞死,目睹这一切的另一个炸弹犯重新启动了已经停止的炸弹]
诸伏景光垂眼,目光越过窗户,尸体,斑马线,便衣警察,最后落在后面的巷子里的人影上,它单手举在胸前,虚虚握着,困惑地不停耸动大拇指。
“萩原你怎么不走了?”
诸伏景光微微侧了侧脑袋,余光瞥清了外面的状况——这里是三楼,左右上下都有空调外机,最底下有条在寒风里蔫了吧唧的绿化带。
可以跳。诸伏景光一脚踩在窗台上,如此判断道。
松田阵平回头,心肌梗塞地看见了诸伏景光翻飞的衣角从窗边消失。同事们再次挤满了过道,又再次此起彼伏地高声尖叫。
“这里是三楼对吧?!”
松田阵平半张脸都麻了:“……是啊。”
“他是爆炸物处理班不是那群公安疯子对吧?!”
松田阵平这下不确定了:“……是吗?”
他们面面相觑,共同小心翼翼地从窗边探出脑袋——好在马路上没有新添的尸体,'萩原研二'正英勇无畏地横穿马路,他一个提速,两个大跨步,三下五除二地抬脚踹飞了巷子里的阴影。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事们静默一刻,然后迅速热烈地鼓掌并大喊。
“操!萩原大哥牛逼——”
“公安那帮家伙神气什么,我们爆炸物处理班有自己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嫌弃地转身下楼,打算先去找那位不知道什么时间线,且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疯病的降谷零。
8.
松田阵平赶到的时候,地上只剩一个被撕了半边上衣,不停蠕动的中年猥琐男子了。松田阵平围着他转了转,在他被反捆在身后的手和脚上找到了剩下那半衣服。
好手法。松田阵平心不在焉地夸了一句。四周已经没有诸伏景光的身影了,松田阵平看了一圈,决定按照身体里残存的幼驯染雷达挑条小路走去。
十分钟后,他遇上了坐在一旁垃圾桶盖子上的'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惊讶地抖抖眉毛,“我以为我的行踪已经够隐蔽了。”
松田阵平哼哼两声,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反而抛出另一个,“为什么坐在这里?”
因为我无处可去。诸伏景光张了下嘴巴,心想,我不会拆弹,做不到总是走在第一个,我唯一擅长的就是拿命去干危险的事,但我又不能用萩原研二的身体这么做。诸伏景光闭上嘴巴,学着松田阵平刚才那样哼哼了两声。
松田阵平被气笑了,并为自己忍了这家伙大半天深感自豪,他一脚踢蹬在旁边的墙上,大声宣布道:“老子不干了!”
“降-谷-零。”,在诸伏景光迷茫的眼神中,松田阵平这样喊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和诸伏景光一样的臭脾气了?”
“等等?等等?”,诸伏景光的迷茫变得更多了,他轻轻把松田阵平的腿拔开,“你喊zero干什么?还有,你说谁的脾气臭??”
“噫——自己喊自己zero干嘛,好弱智。”,松田皱着脸搓搓胳膊,“当时上学的时候,不是你每晚抱着薯片来找我们大吐苦水吗,说Hiro太倔了,有什么困难都不和我们说,只想着自己解决……怎么?你忘了?”
诸伏景光:“……”
幼驯染的背刺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气,再更缓慢地吐出,才终于平复心情可以微笑着进行接下来的对话,“我不是降谷零。”
“啊?”,迷茫不会减少只会转移,这下轮到松田阵平想不明白了。不是zero?他不可置信地想道,那还能是谁,我还认识其他这么喜欢打人的吗?
鬼冢教官?千速姐?
松田阵平一一排除,最终他灵光一闪,脸色瞬间惨白,松田阵平哽噎地吞吐着唾沫,挣扎着喊道:“臭老爸?”
“……”,诸伏景光假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我是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呆呆跟念了一遍诸伏景光的名字,一时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之间他更对不起谁,他干巴巴说话,“那你……变化还挺大的,揍人……挺痛,挺降谷零。”
但这该死的牺牲精神倒是对味了。松田阵平想道。
9.
一想到这是诸伏景光而不是降谷零那个皮糙厚肉的,松田阵平就忍不住把语气放缓了点,“所以,现在先跟我回家吧,你和hagi的事我们之后慢慢想办法。”
松田阵平往巷子口走了几步,扭头示意诸伏景光跟上,但他只是坐在垃圾桶上,用尴尬的眼神看着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憋了一会,没憋住,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抬手把自己的卷发揉得更乱,烦躁地说:“你又来了,老毛病又犯了。”
“你个混蛋,你就是自私,永远不把危险和焦虑分享出去,一个人越痛苦就越满足。”松田阵平扬声批判道,“听好了——你给我把牺牲精神憋回去,谁管你的敏感心思。我现在就要被你麻烦,我乐意为你受伤流血。”
“只要你需要,只要我们在。”,松田阵平扣住诸伏景光的肩膀,郑重地承诺道,“我们永远在楼下接住你。”
“……”
诸伏景光只是那样,静静的,一动不动地看着松田阵平,他的眼珠在巷子里很黑,像两笔墨点,让自诩学了萩原研二一半察言观色的松田阵平都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松田阵平不自在问道,还有点委屈,“所以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诸伏景光这下终于笑了,他似乎有些困了,眼睛半睁半闭,懒懒靠在后面长满青苔的墙上,他对松田阵平招招手,卷毛警察依言凑过去,却听见对方缓缓说道:“A secret keeps a man man.”
松田阵平:“……”
“滚滚滚。”,松田阵平嫌弃地伸手推他脸,“这又是谁把你带坏了。”
诸伏景光笑而不答,自顾自说道,“你刚才的话,要是未来遇到了我,可以说给他听听——他的反应你会喜欢的。”
诸伏景光闭上眼睛,事不关已地想道,年轻的我一定会被感动哭。
松田阵平没想到自己只是发呆了一会,坐他面前的诸伏景光就睡着了。不能够吧,松田阵平愤愤不平地想道,我以为刚才说的话很帅诶。他捏着萩原研二的肩膀左摇右晃,试图晃醒这个顽固分子,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回家。
萩原研二如愿嘶嘶倒吸着冷气醒来了,他先是迷糊地喊了声小阵平,然后语气陡然惊悚:“我的下半身又怎么了?为什么痛得像是从三楼跳了下来??”
哦。松田阵平有点明白过来了,他红着脸说道:“所以你只是走不了路了。”
不过松田阵平转念一想,诸伏景光那家伙,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他帮忙。
松田阵平把还在尖叫的萩原研二捞到背上,不走心地安抚了几句,然后道:“走吧,我们先去居酒屋喝酒。”
“hagi啊。”,松田阵平抬头望着他们刚撤离的大楼,轻声说道,“你欠我一杯酒。”
10.
诸伏景光醒了,但不敢动弹。
他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两人坐地,他的鼻尖正戳在对方温暖且硕大的胸肌上,诸伏景光撕开眼缝小心一瞅,这甚至还是公主抱——比从条子窝里醒来更炸裂的开局。
伊达航伸手拍拍诸伏景光的脸,声音里带着恐惧,“快醒醒,他要过来了。”
“班长?”,诸伏景光认出了伊达航的声音,于是顺从地睁开眼睛,感慨道:“……这一切像是假的,我和萩原互换了?他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一场噩梦。”,伊达航颤抖着嘴巴评判道,看样子要是再年轻十岁,他能当场哭出来,“因为萩原无法完成你的工作,我和他在这里躲避可能的追杀,第一个找到我们的是降谷零。”
听到这,诸伏景光还觉得这和噩梦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是——在我们解释这荒谬的灵魂互换之前,降谷先一步发现你不是你,然后他就疯了。”,伊达航的语气变得沉痛,“降谷一脚油门对着我上半年才买的车撞过来,萩原也不甘示弱,开着我车贷没还清的车,和降谷零在车库里飞来飞去,最终我们以一个子弹的差距被搞得车毁人亡,它撞到一旁的承重柱上,车头一半都……
“我为你的爱车感到抱歉,zero会赔偿的。”诸伏景光咳嗽几下,“但别偏题了。”
那伊达航就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草草结尾,“萩原因为连熬通宵打游戏被撞晕了过去,我抱着他躲避降谷的追杀。”
“小老鼠,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了。”,降谷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比走廊的黑暗更阴郁,比弄丢了苏格兰的琴酒更杀气腾腾,“让-我-好-好-撕-下-你-们-的-脸-皮-”
诸伏景光半点没被吓着,无奈扬声呼唤道:“zero——是我,我回来了。”
降谷零的吟唱被打断,静寂的沉默后,随之是空旷的脚步声,他的步子迈得很开,没几下就窜到了诸伏景光跟前,降谷零滑坐在地上,鼻尖磕到了伊达航另一边的胸肌,他不停地抛出问题:“Hiro刚才那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没找到你的任何踪迹,甚至你最秘密的手机都自毁了……我以为……你已经……你连逃跑都放弃了……”
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头发:“这是一个很长的,需要回安全屋慢慢说的故事了。”
他撑着伊达航的肩膀试图起身,却被背部伤口的失血和萩原的通宵苦战干的天旋地转,双腿打颤。诸伏景光提口气,刚想强撑着继续走,却不自觉想起了松田阵平拉住他在小巷里说的那些话。
“班长……”,诸伏景光顿了顿,犹豫生涩地说道,“我好像有点走不动了,能背我下吗?”
降谷零诧异地看过去,心想这不对啊,按Hiro的性格,明明是只要腿没截肢就绝不会开口麻烦别人。降谷零下意识伸手去捏捏诸伏景光的裤腿。
“我腿还在。”诸伏景光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我的倔脾气还不改,你半夜会担心得睡不着的吧。”
降谷零瞬间明白他当年找人大吐苦水的事情败露,如今还存活的嫌疑人就剩一个,他立即幽幽道:“班长——”
伊达航满头雾水地应了一声。
降谷零把诸伏景光往旁边挤了挤,也挂在了伊达航背上,“我也走不动了,为了找你们两天没合眼了。”
伊达航被吊得往后一仰,差点三人在地上摔成一团,他活动了下筋骨,只好认命地拖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朝现场唯一幸存的车走去。
“还背得动吗班长?”诸伏景光担忧地问道。
“当然。”,伊达航拒不承认他的老腰已经有点嘎吱作响,他知道背上的两人看不见,但还是灿烂笑着。
“再来两个我也背得动。”
——end
小剧场1:
风见裕也:我的老大会飙车!
爆处班:我们萩原大哥也会!
风见裕也:我的老大敢跳楼!
爆处班:我们萩原大哥也敢!
萩原研二(嘶声力竭):我不敢——
小剧场2:
[再来两个我也背得动]
此时22岁线那边的伊达航感觉老腰一凉
ps:虽然没明确写到,但22岁线那边是全员存活的。私以为诸伏景光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长大,多少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无法坦然接受帮助,遇事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抗,而降谷零也很宠他,虽然担心得要死也不贸然帮助让景光惶恐(参见警校组诸伏篇
好,灵魂互换篇结束了,再把为人师表收个尾,就可以研究怎么搞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