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炡]如果还能再相见
设定:张博明坠楼后没有身亡,而是陷入昏迷,在大结局后苏醒。博炡处于没捅破窗户纸的暧昧状态。
张博明:我一觉醒来世界突然和平了
林炡:是不是就像白娘子从塔里出来发现自己孩子已经中状元了那么惊喜
4.
林炡刚走下公安厅的大门台阶,就看到一辆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张博明对着他招招手:“汇报完了?”
林炡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
“怎么?”张博明有点不好意思。
“看你状态不错,”林炡说,“胖了。”
张博明昏迷了一年多,浑身肌肉几乎都萎缩了,复健了大半年才勉强回复正常人的模样。
“你瘦了,”张博明小心眼地打量回去,“走吧,林科......
设定:张博明坠楼后没有身亡,而是陷入昏迷,在大结局后苏醒。博炡处于没捅破窗户纸的暧昧状态。
张博明:我一觉醒来世界突然和平了
林炡:是不是就像白娘子从塔里出来发现自己孩子已经中状元了那么惊喜
4.
林炡刚走下公安厅的大门台阶,就看到一辆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张博明对着他招招手:“汇报完了?”
林炡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
“怎么?”张博明有点不好意思。
“看你状态不错,”林炡说,“胖了。”
张博明昏迷了一年多,浑身肌肉几乎都萎缩了,复健了大半年才勉强回复正常人的模样。
“你瘦了,”张博明小心眼地打量回去,“走吧,林科长,想去哪里?”
“你开车安全吗?”林炡笑。
“医生还不许我开高速。不过就这么一小段,没问题,”张博明发动汽车起步,“你想吃什么?说好的都请你。”
“还早呢,我想先回家换身衣服,”林炡仰靠在座位上,“刚下飞机就抓我来汇报,水都不给喝一口,累死了。”
“你睡一会吧,”张博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到了我叫你。”
“才几步路啊,哪里睡得着。”林炡闭着眼嘟哝。
行动小队一早的飞机从津海出发,中午才落地。林炡赶其他队员回家休息,自己匆匆吃了几口饭,带着工作报告回了省厅。情况汇报,工作交接,后续方案……一套转下来,居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云滇虽然不比津海每日上演全城大堵车,但晚高峰的威力也不可小觑。张博明好不容易在蜗牛般的拥挤车流里下了高架,正要和林炡吐槽,扭头一看,林炡竟然真的睡着了。
——看来确实是累坏了。
他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皱,呼吸沉重。似乎睡梦中还挂念着心事。
林炡在总结报告的结尾写道:马里纳海沟一役暂告断落,相关网站永久下线。锁定国内ip二十四个,已分别移交给属地,待进一步侦查。
短短的几行字,背后是无数人不眠不休的努力。
“你做的真的很好了。”张博明低声道。
“我睡着了?”林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刚到呢,”张博明帮他解开安全带,“走吧,回去再休息会。”
“让我缓缓,”林炡扶着额,“睡得头晕。”
张博明耐心地等他:“这么不舒服?飞机上没吃东西吗?”
林炡没吱声,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神才逐渐清明。
这套房是林炡前几年买的,地段环境都不错。那会云滇房价还没有涨,张博明劝他一步到位,买个好一点的学区房,林炡却没在意。
要是有学区房,人家姑娘肯定更满意。张博明心想。
张博明在冯厅的安排(威胁)下,一个礼拜前搬进了这里。
“你看你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个人住万一昏倒在卫生间三天都没人发现。到时候还得麻烦我们的法医同志,对不对?”
“你看林炡都快回来了,回家冷锅冷灶多不好啊,你反正也没事干,就过去帮他收拾收拾,是不是?”
冯厅的思维过于跳跃,张博明在他的全方位攻击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刚一出院就被打包扔了进来。
林炡进屋习惯性地去厨房找快乐水喝,却被张博明拦下了:“别老喝冷的。”
“我家里什么时候有这玩意的?”林炡瞪着餐桌上那个充满年代感的红色热水瓶。
张博明给他倒了半杯热水,又兑了点出门前晾好的凉白开:“上次会议中心改造不是淘汰下来一批热水瓶扔在仓库吗?我看你这边啥也没有,就拿了两个过来。”
林炡:……你猜这批热水瓶为什么会被淘汰?
他捧着温开水一口一口喝着,耳朵里塞满了张博明的念叨:“还是烧开了的水对身体好,不要嫌麻烦……你冰箱里怎么那么多苏打水,饮料平时嘴馋喝两口就得了怎么能当水喝……”
“你坐,我有事和你说。”
等林炡喝完水,张博明终于进入了正题。
林炡眨巴眨巴眼。
“人姑娘也是公务员,”张博明生怕林炡不满意,“工作不算太忙,听说性格挺随和的,本地人,父母都有养老金……”
“姑娘?”林炡喃喃。
“老冯不是说放你几天假吗?”张博明说,“要是看得上,正好可以相处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越说越心虚了。
“这么好啊,”林炡低着头,“那你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呢?”
张博明:……
“好啊,约的什么时候?”林炡放下杯子站起身。
“你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就明晚吧,”张博明跟着起身,“一会想吃什么?你想出去吃还是……”
林炡打断了他:“我累了,想先睡一会。等我起来再说吧。”
傻逼。林炡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明明已经将要求放的很低了,不要他回应,不要他挣扎,仅仅是无名无分不被人在意的陪伴,却还要被喜欢的人以为你好之名往外推。
怎么这么累呢?
手机屏幕闪烁,是吴雩在微信上问他到家没。
“到了,”林炡趴在床上给他发语音,“他叫我去相亲。”
会被林炡暧昧不清地用“他”代指的,只有一个人。
津海 吴雩(画师):「????」
津海 吴雩(画师):「他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他啊」
林炡懒得打字:“他那种傻逼才不会知道。”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也不想要他知道。”
津海 吴雩(画师):「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次林炡没发语音,“正在输入中”了半天,聊天界面才跳出来一句——
「我要去相亲」
“林炡不是喜欢张博明吗?”凑过来的步重华疑惑,“他要去相亲?”
“不,”吴雩一脸高深莫测,“他要去杀人。”
【林炡:是的,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张博明】
【海赛】逆向推演
又名《谁能来管管艾尔海森》。
省流:【卡维】对【艾尔海森】使用了“头脑清醒之拳”,效果一般。
时间线在3.2剧情之后。
刀子🔪注意!暂时性be,但还有个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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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知道吗,赛诺今天约我晚上单独见面。”
被艾尔海森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卡维差点没握好手中的杯子,并且措不及防地被咖啡呛了一口。
“咳、咳咳...”
索性咖啡没有洒出来,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他不眠不休几天画出的的劳动成果也没有牺牲。
他愤愤地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但凡他的宝贝工图受到一点伤害,他今天绝对不会让艾尔海森站着出去约会。
等等…约会?
“谁?大风...
又名《谁能来管管艾尔海森》。
省流:【卡维】对【艾尔海森】使用了“头脑清醒之拳”,效果一般。
时间线在3.2剧情之后。
刀子🔪注意!暂时性be,但还有个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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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知道吗,赛诺今天约我晚上单独见面。”
被艾尔海森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卡维差点没握好手中的杯子,并且措不及防地被咖啡呛了一口。
“咳、咳咳...”
索性咖啡没有洒出来,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他不眠不休几天画出的的劳动成果也没有牺牲。
他愤愤地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但凡他的宝贝工图受到一点伤害,他今天绝对不会让艾尔海森站着出去约会。
等等…约会?
“谁?大风纪官?”
卡维超负荷的大脑此时终于意识到了反常之处。
“艾尔海森,你又犯什么事了?”
他迷着眼,眼神里有三分蔑视三分惋惜,同时还有足足四分的敬畏。
“约定的地点在咖啡馆,我想没有任何人会选择在那里审判犯人。”
卡维看到艾尔海森特地把目光从书上移开了一瞬,只为了白自己一眼,他甚至用了最冷静的口吻来讽刺自己的大惊小怪。
不过这件事的确勾起了卡维的八卦之心。
“那你说说看,大风纪官还会为了什么别的事找你?”
“首先排除工作上的事,因为他可以随时在教令院找我。也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毕竟我和他都不是那么清闲的人,他也不是这种性格。如果只是闲聊就更不可能了,根据一般人际关系标准,我们还没达到那种关系,大风纪官总不可能邀请我去咖啡馆里打七圣召唤吧……”
“所以答案很明显,赛诺是想向我告白。”
。 。 。
“...哈?”
这下卡维差点没被空气呛死。
“艾尔海森…你那英明的大脑终于坏掉了吗!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这很容易理解不是么?根据约定的时间与场合,他发出邀请时的语气和神态,以及赛诺个人的行为特点和我们之间的互动模式,我断定只有这一结论最合理。”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些什么,艾尔海森!怎么说…你还真是……自信。”卡维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头,虽然被艾尔海森气到头疼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可是现在他的脑壳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疼了。“所以呢?如果大风纪官真的向你表白了,你要怎么回应?”
“当然是答应了。”他自然得像是说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卡维今天第三次被艾尔海森的语出惊人给吓到,他本以为像艾尔海森这种对知识以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木头人会拒绝的很果断。
“这么干脆?!好吧……怪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果然是喜欢人家的吧。”
“关于这点还有待论证。不如说,与‘喜欢’相去甚远。”
好吧……第四次,语出惊人以及头疼。卡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你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搞清楚就打算答应人家?艾尔海森,你可别做出对不起赛诺的事情。”
“这两者之间不需要有必然联系,尤其对于我和他而言。我承认我们在观念上的冲突要远大于相同之处,‘喜欢’往往是建立在妥协与让步之上,而这对于我和他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但我不否认,和他相处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不适,相反从中收获的乐趣足以支撑我与他保持这种关系。这种感觉违背了常识性的结论,值得进一步探讨。”
呵...这种说法,不就是喜欢吗?
卡维颇有耐心地听完艾尔海森那看似头头是道实则胡说八道的爱情理论,越听越由内而外地蔑视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话说回来,这小子从来不会在看书的时候分心,更别说突然和他搭话……
他果然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马上要有对象了吧!
受不了了,谁能来管管艾尔海森……
“那我提前恭喜你喽。”卡维一面微笑一面咬牙切齿。
“多谢。”
如果卡维没有因为血压过高而眼花,那么艾尔海森就是在笑着,很明显的那种。
“啧啧...还没开始恋爱,就已经重色轻友了啊……”
已至深夜,艾尔海森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只留下卡维一人独守空房翘首以待这场约会的后续。
所幸在卡维睡着之前,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艾尔海森,你回……”
艾尔海森丝毫没有理会卡维,他抱着几本书径直走到楼上,脸色阴沉到可怕。
2.
“所以,为什么叫我过来?”
须弥的代理大贤者与大风纪官正面对面,神情严肃地坐在咖啡馆内,这副场面令周围的食客和咖啡馆老板不约而同地感到芒刺在背。
艾尔海森刻意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约定地点,选了一个处在角落的位置。大概过了15分钟,他在咖啡馆的入口处看到了他在等的身影。来人发现他之后惊讶了一瞬,又很快显得紧张和犹豫起来,他在门口驻足了几秒,像是做好了心里建设,然后才快步向这里走来。
不错,这副神态正好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结论——赛诺果然是来告白的。
不过……为什么抱着书?
“我在整理物品的时候找到了这些古文字研究方面的书籍,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就着艾尔海森的提问,赛诺也直接切入正题。
艾尔海森扫了一眼书名。
“很不巧,这些我全部读过。”他全然不顾赠予者的心情,直截了当地阐述了这个令人接不下去话的事实。
“我就知道。”
而赛诺倒是接的非常自然。
“但是除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会对这些书感兴趣的人了。”
“所以我只不过是大风纪官的备用杂货间吗?”艾尔海森挑眉。
“怎么会…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书,我可不想送给不识货的人。”
他把落在桌子上的那几本书推向艾尔海森那边。
就在这一过程中,艾尔海森察觉到今天的赛诺有些不太一样。
他有一种异样的释然感,仿佛放下了他曾执着的一切。
他不再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也不再执着于和艾尔海森拌嘴,他甚至对艾尔海森那种呛人的说话方式毫无反应。
正如此刻,他放开了他喜欢的书。
“我其实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我的邀请,平时这种无聊的琐事都会被你划为没有意义而直接无视吧。”
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工作,那狭小的私人空间更是没有容纳对方的位置。即使同在教令院共事,也很难有见面的机会。即使见面,他们也没有共同话题可供闲聊。
艾尔海森只会对知识和特定的人和事感兴趣,而赛诺不会在这一行列。
“说起来……这还是自我从那处沙漠遗迹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赛诺的语气算得上柔和,像是在面对老友,这却让艾尔海森感到些许陌生。
“好吧,如果你只想闲聊,我也乐意奉陪。说到那处遗迹……你出发前我已经多次提醒过不要靠近那里了吧。大风纪官,你对自身的危险就没有哪怕一点衡量的能力吗?不要再拿职责当挡箭牌,你的那套自我牺牲的观念和原则我一个字也无法赞同。我知道你总是会反驳我说的一切,但是,这件事上不允许任何异议存在,还要我再重复提醒多少遍你才会听?”
“……艾尔海森,你也会害怕那种传闻吗?”
他没有对艾尔海森一连串的审问做出什么回应,甚至觉得艾尔海森过于明显的反应有些好笑。
“‘若要出此结界,需以支付生命为代价’,但我不是活着从那里出来了吗,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那处遗迹不过是你多次涉险的其中之一,下次再遇到危险,你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的,没错吧?”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实在太过反常。
今天的赛诺有些过于温顺了。
该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
是梦?幻觉?或是其他认知障碍?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一天不找你的麻烦会使你浑身难受是吗?”
回过神来时,赛诺正抱臂瞪着自己。
“难得的机会,我不想这次会面以争吵或者打斗收尾。艾尔海森,你也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好吧,果然还是正常的赛诺。
他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不存在被篡改意识的可能。
况且,他梦里的赛诺也不会是这样。
“不过那处遗迹给我的感觉的确很奇怪,那里的空间似乎是与外界割裂的,我甚至看到了赤王时期的景象,不…该说是幻象吧。”
“哦?你看到了什么?”
“花神死后发生的事。你也了解过,那位神明不惜搭上自己的子民也想找回爱人,最终只是酿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你对爱情故事也不感兴趣吧?”
“如果针对这件事,我只会觉得愚蠢而不是浪漫。”
“你能这么想我反倒挺放心的。反正对你来说,除了遗迹里的文物和古代符文以外,这些都只是无聊又荒谬的故事而已。”
艾尔海森无声的表示认同,于是赛诺跳过了这个故事。
“我曾尝试过将其中的一块石板带出来,可一旦踏出那处遗迹,它便开始逐渐化为沙砾。我试了各种方法想把它留住,但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无法让它所剩无几的时间停住一秒。”
“直到昨天,它已经完全变成一堆散沙了。”
“那还挺可惜的。如果它能保存下来,应该有不小的研究价值。毕竟是那个赤王的东西,真的记载了勘破生死的法子也说不定……”
艾尔海森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其实不太想在工作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要真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轻易告诉你这些。不过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将那里的一切记录下来,不是通过文字,而是比这更直观的记忆。”
他将一个隐隐散发光芒的器皿放在桌上。
“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这个。”
“罐装知识?赛诺,这是你新想出的冷笑话?”
“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知识’。知识只是记忆的一种,罐装知识在本质上也属于盛放记忆的容器。我的记忆不存在潜在的危险,我送你罐装知识的行为也不算是市场交易,而且我相信你的掌控能力。”
“艾尔海森,我的记忆就交给你了。”
“你之前铺垫了这么多,其实目的只有送给我这个吧……”
还是不对劲。
艾尔海森终于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自己的意识上,而是在于赛诺。
他的态度越随意,他就越是感到陌生。
他的话安抚性越强,他就越是感到不安。
艾尔海森不清楚这种不安究竟源自哪里。
于是他匆忙开口,迫切想得到一个打消这份不安感的答案。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是指突然送给我这些书,以及这罐记忆。”
“艾尔海森,其实我……”
这一定是一个很难说出口的字眼,赛诺几次试图发出声音,却都未能吐出那后半句话。
他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情绪,似乎一旦开口,这种情绪就会不可抑制地溢出来。
赛诺用了几秒钟来恢复平静。最终他以一种极其轻松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在每个平常的日子与友人说再见一般。
“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伴随着他的后半句话砸在周围的空气中,一切都归于安静了。
艾尔海森感觉不到自己意识的存在,一种不好的感觉笼罩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
“……什么意思?”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告别是件重要的事,所以我想要送你些什么。你的话……应该会觉得实用的东西更好一些,但是只是书的话又显得太过敷衍。于是我把至今为止的记忆全部储存下来了,但愿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的记忆也许很无聊,但这是我身上唯一对你来讲算是有价值的东西。我也只想把它交给你保管。”
“先别说这些,告诉我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从沙漠回来后也做过几次身体检查,不是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吗?”
赛诺从未见过艾尔海森露出这样的表情,昭然若揭的愤怒、害怕,以及别的某种情绪。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才显得他此刻的慌张格外明显。
这场最后的告别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
“是遗迹里的诅咒。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症状,但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生命的气息在逐渐流逝。”
“就没有解决办法么……”
“没有。这一点我最清楚。”
他在接受风纪官一职时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思想准备,倒不如说,能让他在死亡之前有机会和他生命中的一切告别,他已经很满足了。
赛诺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他最后的顾虑。如果再不坦率点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反正只是离别而已,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在存储记忆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们之间的交集并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擅自把你当做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直至来到这里,赛诺其实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艾尔海森,想对他说的话有很多,但真的见到他时,似乎又没有什么话需要说。
那些永远无法磨平的争执也好,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也好,现在就算说出口,也不会使谁好受一些。如果这些会成为还活在这世上的人的枷锁,他宁愿带着这些离开。
“告别是为了不再将目光停留在过去,也是为了更好地向前。艾尔海森,我将我所有的知识全部送给你,作为报酬,就请你代我记录下我所看不见的未来,这样也算是你陪我走完了余生了吧……”
“我不希望你为我难过,但我希望或许在未来的某天,你能偶然想起我。”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维持平稳的语气,即使如此,当谈及未来时,那种酸楚的感情像是要从胸口溢出来。
“其实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麻烦,理智上我应该和你保持距离,你的一些观点和做法我永远无法认同。但麻烦的一点是,我却并不因此而讨厌你,甚至欣赏要远大于不满,你的存在就像是我原则中的例外。”
不要再说了。
不能再说了。
“如果感情也是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我会讨厌你。”
这样就好。
“再见了,艾尔海森。”
赛诺从座位上起身,却被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艾尔海森拉住。
“跟我走……我会想办法……”
“来不及的。即便是现在,我的时间仍然在流逝。”
“艾尔海森,当你做好了告别的准备,就把这罐罐装知识毁掉吧……”
第三次播放结束。
这是他第三次观看这段记忆。
距离赛诺死亡已经过了半个月。
3.
赛诺的离开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艾尔海森依旧按照原来的方式工作和生活,除了“大风纪官”一职的空缺使工作变多了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以为自己应该悲伤一点的。无论是出于以往的交情,还是同事关系,甚至只是出于对赛诺所做贡献的怀念。
可当永别到来的时候,他意外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唯一的一点不同也只是出自习惯的不适感。
明明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明明是半个月前他以为会向自己告白的人,却突然不在了。
他不清楚在某一瞬间他是否真的怀念过赛诺,但他确实一直在想赛诺的事,因为有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我和赛诺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
时隔已久忽然再次从艾尔海森口中听到赛诺的名字,卡维的心头一颤。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面前的艾尔海森,几次开口却又沉默。
就像是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他。
“……你喜欢他。”
最终他只是简单回答了问题。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
“如果是那样,我应该反应再大一些。”
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即使他和赛诺的关系真的不好,也应该为逝者感到缅怀。可对于赛诺的死,就连和赛诺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卡维,看起来都比他要难过。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表现方式都不一样吧……”
卡维从来没有见过艾尔海森哭,可他也从没见过艾尔海森如此平静。
“我们来做个假设,就以你刚才的回答为前提,假设我和他之间是爱情。然后,你试着去驳倒这一结论,我会检查其中的逻辑谬误。”
“等一下,我就不能发表自己的观点吗?”
“你可以,但这对我没有参考价值。”
“喂!你!……好了好了,我配合你。”
卡维其实挺高兴艾尔海森再次主动和他说话了,这半个月以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把自己埋在工作里。虽然很明显他还是没能从赛诺的事中走出来,但现在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主流学说认为爱情是由亲密,激情,承诺三个部分构成。照你之前的说法,你和赛诺并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亲密关系,你现在的反应也证实了你对他不存在激情,你们也没有给过彼此什么承诺对吧?”
“不错,逻辑自洽。”
至于赛诺最后对他说的话……单方面的承诺对他可不作数。
“可是艾尔海森,这些你明明自己完全也可以想到,为什么还会有疑问呢?”
这下卡维真的把艾尔海森问住了。
对啊……为什么呢?
他究竟为什么要否定这是爱情……又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答案……
“说到底我根本就不赞同因论派关于爱情的这套理论,感情的事个体差异性太大了,根本就没法归纳出一般性的原理来。没有一个普遍适用的真理作大前提,自然也就推导不出什么结论来。艾尔海森,你的这套逻辑推演的方法本来就不适用于爱情。”
“那是因为你的逻辑思维太过局限了。既然它是一种现象,就一定能做分析。”
“艾尔海森!你不觉得你试图解析爱情的做法就和赛诺总是爱解释冷笑话一样离谱吗?”
话刚说出口卡维就后悔了。
他只是下意识的将两者联想到了一起,便随口打了个比方,但这对于现在的场合来说实在太不合适。
“抱歉,我……”
“那以你的标准来看呢?以普通人的视角。”
艾尔海森将话题重新带回了正轨上,他们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不再深入这段插曲。
“以我的标准的话……明显不是。你们俩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在我理解的‘普通’的范围内,哦…赛诺要稍微好一点。总之我无法想象你们会和爱情扯上关系,更无法想象你们会和普通恋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但诡异的一点是,仅仅想象你们在一起的事实,没有让我有多惊讶,反而觉得这一事实非常合理,就像提起你我会下意识地想到赛诺一样。”
“说到底艾尔海森,你会问出这一问题,就已经说明了赛诺在你心中很重要了吧!你们之间或许不是我所认为的爱情,但一定是一种无限接近于爱情的感情。”
“是吗……我不清楚……”
他从来没能理解爱情,可他也永远不会有机会理解了。
“我可以帮你想,但你得先告诉我,赛诺对你来说算什么?”
“别想太多,没必要做具体的阐述,或者说越抽象的回答越好。”
“官方钦定的答案是,他是我的底线,而我是他的容忍上限。”
出乎意料,艾尔海森回答得不假思索。
“谁?哪个官方?”
卡维有些听不太懂了。
“大风纪官与代理大贤者。”
…………
卡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刺得他无法发出一个字音。
他想他还是过于感性了,所以才总是为他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苦而感到难受。
艾尔海森说得太过自然,就好像他从未意识到赛诺已经离开。
“艾尔海森,难道你自己没有察觉……”卡维哽咽了一下,在看到艾尔海森疑惑的眼神时,他更加难受了,“抱歉……我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艾尔海森没注意到卡维已经全然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依旧在发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连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
4.
观看一个人的记忆就好像阅读一部史书,缺少华丽的辞藻,也体会不到鲜活的感情。即使有波澜壮阔的故事,也早已埋没在时间的洪流中,变得过于遥远。
而这应是他作为知论派学者最习惯的事。
艾尔海森从未这样了解过一个人的一生,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以主人公的视角。这种记录的确比文字要直观太多,他透过赛诺的视角回放着他从记忆最初到最后的画面,就好像他和赛诺一起经历了这些时间。这些遥远的事艾尔海森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但想到这是那个人曾存在过的时间,他便不再感到陌生。可时间总是会在那个特定的节点停下,不会再向前多走一秒,于是他一遍遍地将指针拨回一开始。
即便这样,他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赛诺。
记忆可以被记录下来,然而感情不能。当事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经历这些事的,这一点仅靠文字和符号无法还原出来,也从来不在知论派的关注范围内。
他不会知道赛诺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
也不会知道赛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道别的。
在赛诺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完成剩余的工作,然后和他相识的所有人一一告别。就仿佛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在和艾尔海森见面之前,赛诺去找了提纳里。那个艾尔海森印象中赛诺唯一的好友,占据了赛诺记忆的大部分的人。
他与赛诺告别的气氛和艾尔海森截然不同。他们之间的对话要更自然,也更亲近,那种多年的感情与流溢而出的悲伤就连仅仅是观看记忆的他也能感觉得到。人们通常所说的亲密,一定就是指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
可是为什么赛诺没有将记忆交给提纳里保管,而是交给了他?
他不了解提纳里,但依赛诺的记忆看,无论是性格还是信赖程度,提纳里都是更好的人选。
在研究这一点时,他意外地发现赛诺曾在提纳里面前提到过他。
那是他刚上任之后,提纳里曾问起赛诺对于新任大贤者的看法。
赛诺:“艾尔海森……我对他的看法一直没变过—— 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他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和动机都很大,而且十分典型。”
啊,是,我就知道。
提纳里:“照你这么说,这个人担任大贤者不是很危险吗?”
赛诺:“我仅针对他那过盛的求知欲和胆量,这二者足以诱使一个学者做出越轨的事情来,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风纪官的直觉。私下里的话,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对现在的须弥来说,或许没有人比艾尔海森更适合当大贤者了。”
“他的能力无可挑剔,而且也不屑于拉帮结派。前代大贤者的问题出在过于狂妄且欠缺思考能力,艾尔海森虽然也狂妄自大了点,好在头脑还是清醒的。还有他看待问题的角度与草神大人不同……这一点说不定是好事。反正有我在,他要是真敢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我也会制止。”
提纳里:“赛诺……”
赛诺:“怎么了?听起来很奇怪吗?”
提纳里:“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说得,就好像你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一样。”
本就该如此的……
赛诺会一直陪在艾尔海森身边……原来是我和你都把这看得过于理所当然了。
那么赛诺,当你说出再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5.
“没想到大贤者竟然会亲自来化城郭一趟?”
当在营地里看见艾尔海森,并且得知对方是专门来找他时,提纳里吃了一惊。
“进来坐吧,尽管里面有些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猜,你会因为私事来找我,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没错。有些问题我不太清楚,我想或许你会知道。”
…………
提纳里本来不太欢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还没有从赛诺的死亡中走出来,艾尔海森就又来揭他的伤疤。但当他看到艾尔海森问出他的问题时的表情,却又不忍心下逐客令。
可能出于总是教导巡林员的习惯,他没办法对迷茫的人坐视不管,也没法不解答困惑的学生的问题。
“赛诺没有和我说过他对你的感情。我对你和他之间的事也知之甚少,如果将这假设成爱情,我恐怕不能接受。”
“说实话,如果赛诺询问我的意见,我个人也不太建议你们在一起。”
“赛诺的工作比较特殊,这需要他面对超出常人的风险和心理压力。如果他真的打算找另一半,我也希望对方是个体贴的人,能够给他情绪上的安抚。而你给我的感觉过于理性了,赛诺与他人相处的机会本就不多,至少我希望他在另一半面前能放松下来。”
说了这么多自己的看法,提纳里原以为艾尔海森至少会反驳一两句,但他单纯在安静地听他讲,像是在认真考虑他的话。这和他印象里那个聪明却毫不在意他人的天才出入太大了。
在感情问题上,艾尔海森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又像是被困在梦境中的旅人。提纳里只好尽自己最大的耐心来引导他。可一旦将他从梦境里引导出来,残酷的现实会不会对他来说过于痛苦呢?
他整理好思绪,继续往下讲。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你和他在很多地方意外地相似。尤其是在对待自己的感情上。”
“赛诺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包括感情。他对你所表露出的,也许对他而言已经是很明显的方式了。艾尔海森,在我看来你也是一样的,你一直在压抑自己感性的一面,因此你才会直接否定你和赛诺之间是爱情。至于赛诺对你真正的感情,你肯定比我清楚。”
聪明如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
艾尔海森依旧一言不发。就像是深度睡眠的人,普通的打扰无法使他从梦中醒来。
他还需要时间……现在还是不要这么残忍的叫醒他好了……
“其实,赛诺在和我告别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提纳里不知道他能跟艾尔海森聊什么,但他希望艾尔海森能尽快好起来,赛诺一定也这么希望。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了无牵挂了,所以,我们还在这里纠结的话……未免有点自作多情了些。”
“……”
艾尔海森想提醒提纳里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了。
他看过这一幕,赛诺是笑着,你也是,可是最后你哭了。
就像现在,你也哭了。
“我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提纳里,你有梦到过赛诺吗?”
“嗯……有过。”提纳里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
“这样啊……谢谢。”
“不用谢。艾尔海森,正好我也有事想要拜托你。”
“能请你用文字记录下赛诺的一生吗?教令院每位曾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学者辞世时,都会由书记官为他们作传,我想让他能被后来人记住。”
“……对不起,这个我做不到。”
6.
卡维是来给艾尔海森交项目经费的申请材料的。
艾尔海森依然总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好在现在他的工作已经变少了许多,不至于把自己累垮。
毕竟,新的大风纪官马上就要上任了。
“听说你拒绝了提纳里的请求,为什么?这本来就是你份内的事吧。”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
他根本下不去笔,他做不到用那些冰冷的文字去描述赛诺,更做不到客观地评判他。或许他和时间是赛诺这不算漫长的一生唯一的见证者,可若让他去阐述这段故事,似乎不费太多笔墨,又好像永远也讲述不尽。
正因这故事与他相关。
“对了艾尔海森,新任大风纪官的就职仪式……你会出席的吧?”
大风纪官…………赛诺?
“艾尔海森?”
“抱歉,我以为……我当然会去。”
有那么一瞬间,卡维感觉艾尔海森像是从什么中反应过来,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去不去都无所谓啦,我帮你向其他贤者请假,就说你病了。”
“你趁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想找人谈心的话我随时奉陪,想去酒馆喝一杯也行,不过得你请客。”
每个人悲伤的表现方式都不一样。而艾尔海森表现得最不明显,几乎找不到端弥,甚至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就像溺死在平静的深海里一般,旁观者只觉得风平浪静,而溺死者呢……
无法挣扎,无法呼喊,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氧气前,甚至无法意识到痛苦。
卡维宁愿艾尔海森表现得更激烈些,大哭一场,或者喝个烂醉,甚至和他打一架都行,总好过清醒着溺死。
因为这样反而更痛苦。
闲下来的话,便会觉得无所事事。
于是艾尔海森的思绪便不可避免地回到了那个一直令他纠结的问题上。
如果他能够做到客观地评判赛诺,那么在那之前,他一定可以得出赛诺对自己的看法。
其实答案他已经从赛诺和提纳里的对话中找到了。
赛诺对他有所戒备,但那不是敌意。这貌似在所有人的合理认知内,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被推举为代理大贤者时,本以为赛诺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但事实上并没有。相反,在有人质疑艾尔海森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的。
就职典礼结束后,所有人都围过来庆祝,具体是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早就记不太清了。唯一还记得的是,当那些簇拥上来的人群纷纷散去后,他发现赛诺一直留在不远处等着他。
赛诺:“恭喜,但我不会说什么奉承的话。”
艾尔海森:“你知道我也不喜欢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叫我过来?”
赛诺:“……不想扫你的兴罢了。”
艾尔海森:“怎么会?我巴不得大风纪官把我从那种场合里解救出来。”
艾尔海森:“看来以后要继续长期合作了,你不反对我倒是放心了点。”
赛诺:“嗯,你会做好的。”
艾尔海森:“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坦率。”
赛诺:“我收回刚才那话。艾尔海森,鉴于你之前的所做所为,你会利用职务做出什么损害须弥的举动也不无可能。我是来提醒你的,注意你的言行,我会时刻盯住你。”
“我执行完任务就赶到这里了,来得有些匆忙,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随身携带的也就只有这本《风纪官行为守则》……”
艾尔海森:“这本书……还是不必了吧。在我做出违背其中内容的事之前,你总是会亲自来提醒我的,不是吗?”
……
艾尔海森停止了回忆。
他发现他刚才得出的答案与赛诺完整的记忆存在矛盾。
即便所有人都认为赛诺对他的感情以防备为前提,即使有信任,但防备总归要多一些。
但这根本解释不通……
他看向他手边那罐罐装知识。
赛诺会送他罐装知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使用它。
虚空被销毁后,他私自保留了一些虚空终端以做研究,这件事理应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赛诺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却一直视而不见?
反倒是过于纵容了啊……
“我对他来说一直是个麻烦……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又一次播放了赛诺的记忆。
其实看了这么多遍,每一秒会发生什么,艾尔海森早就记住了。但每看一遍,他却又能发现新的东西。
卡维,提纳里,每个人对他和赛诺关系的看法都不一样,和他们关系密切的人尚且如此,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们更是水火不容。但在他们彼此的目光中,事实并非如此。
透过赛诺的视角,他看不出赛诺眼中的自己有何不同,但他却注意到了和赛诺说话时自己的眼神……那是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温柔。
赛诺:“今天我被一家报社记者拦下了,说是要采访我对你的看法。”
艾尔海森:“连这种问题都敢问么……你回答了?”
赛诺:“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一时半会的确想不出该怎么去评价你。”
“所以我只是回答他你还算称职,但对方似乎不太满意,他好像更想知道我对私下里的你的想法。于是我以还在执行公务为由推辞了。”
艾尔海森:“赛诺,下次可以直接说艾尔海森是个文弱又普通的学术分子。随便等会在教令院内部发布一条通知,把这作为所有对我不方便评价场合的标准回答。”
赛诺:“……艾尔海森,我对你没有意见,只是单纯觉得你是我琢磨不透的那类人。”
“你很理性,也有掌控能力,你很清楚探索知识的边界,但要说你真的有具体的原则或者底线的话,我倒是看不出来。私下的那面就更不好说了,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但……”
“我只觉得私下的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除此之外没别的感觉了。”
艾尔海森:“纠正一下,是文弱又普通的学术分子。”
赛诺:“……你可一点也不普通。”
艾尔海森:“既然大风纪官担心的是我没有具体的底线,我想为了今后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还是有必要达成一个我和你都认可的原则。”
“那么……赛诺,从此刻起,你是我的底线。”
看着表情意味不明的赛诺,艾尔海森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意思是对于可能触犯到你的原则的事,我会更慎重……”
赛诺:“成交。”
“艾尔海森,你是我的容忍上限。”
他没把这当做是交易,也以为赛诺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任何一方的妥协,而是他们早就已经接受的事实,甚至不需要说出来。
赛诺是他的底线,直到现在还是,所以在大的原则上他都会听赛诺的。
但与他告别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艾尔海森感觉头脑有些不太清醒了,便关掉了终端。毕竟虽然只是人的记忆,但过度使用罐装知识对大脑的损害还是不小。
赛诺送他的书被他随意摆在桌上,那天之后,他也没心情去整理这些。
也许偶尔重温一下旧书也不错……
他随便拿起其中一本翻看,意外地发现那几本书中还夹着一本小册子。
如果不是书名令他想起了一些事,他会以为是赛诺拿错了。
那是一本《风纪官行为守则》……
这才是他真正的告别礼物。
艾尔海森人生第一次对着一本书犹豫了这么久,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打开了它,也许是因为封面上有赛诺的字迹。
“送给代理大贤者”
他一字一句地读过了一遍,内容与教令院通行的那版别无二致,赛诺唯独在其中第八条“对买卖、私藏罐装知识的打击注意事项”之后做了批注。
“即使并非由交易渠道获取,原则上也禁止私自长期持有罐装知识,我赠予他人罐装知识的行为应受谴责。艾尔海森,我把选择告别时间的权利交给你,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耍赖。请代理大贤者好好考虑罐装知识对身体的负面影响,然后以身作则,在一周之内将其销毁。我可不想知论派百年一遇的英明大脑毁在我的手里。”
在手册的最后一页,他写下:
“忘了这段记忆,也忘了我。”
感情是可以控制的,这在大多数时候不算太难。但一旦感情到达了一定阙值,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的悲伤来得太晚了些。
7.
他早就该察觉到的。
即使他刻意忽视了这点,可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了。
人的记忆会被时间磨损,他看到的那些久远的记忆与不重要的琐事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关于艾尔海森的部分却永远那样清晰,无论是多小的事。
就如同被放在心底珍藏一般。
他一直在纠结的问题,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答案,但是现在还有意义吗?
无论将赛诺的一生重复观看多少遍,他都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过客,也不会再与他产生新的交集。他无法让赛诺的时间继续,无法改变任何事,也无法将他的结论告诉赛诺。
记忆又一次接近了尾声。
还有三分钟,赛诺会在咖啡馆里看见他,然后向他走来。
“所以,为什么叫我过来?”
还有一分钟,赛诺会把书送给他。
“怎么会…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书,我可不想送给不识货的人。”
再过八分钟,赛诺会发现他心不在焉。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一天不找你的麻烦会使你浑身难受是吗?”
再过五分钟,赛诺会交给他罐装知识。
“艾尔海森,我的记忆就交给你了。”
然后他会切入正题。
“艾尔海森,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什么意思?”
原来我的表情这么难看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擅自把你当做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这本就理所当然。
“作为报酬,就请你代我记录下我所看不见的未来,这样也算是你陪我走完余生了吧……”
……
“其实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麻烦……”
“如果感情也是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我会讨厌你。”
…………我也爱你。
如果这是梦,请让我醒来……
8.
“艾尔海森,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一拳来的措不及防,又没控制好力道,艾尔海森直接顺势倒在了地上。
等到视线恢复,他看到了怒不可遏的卡维。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哪来的。”
卡维伸手要去拿那罐罐装知识。
“别碰它!”
艾尔海森突然扑上去和卡维扭打成一团,可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处于劣势,结果可想而知。
“清醒一点了吗?”
卡维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
“现在,我能发表自己的观点了吗?”
“……”
“艾尔海森,你很爱他。所以你才会这样魂不守舍。”
尽管这个事实过于残忍了。
“…………我知道。”
“就是这个罐装知识让你变得神志不清的?我今天必须毁了它!”
“我说了别碰它!”
卡维第一次见艾尔海森如此失态,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斥着敌意,死死地抓紧那罐罐装知识。
“艾尔海森你真疯了?”
“让开……我必须带着它去见一个人。”
“?” 谁?该不会是赛诺吧?!
“这罐容器的改造者,小吉祥草王。”
说完艾尔海森抬手给了卡维一记肘击。
9.
纳西妲注意到了门口探出的金黄色脑袋。
“你也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卡维?”
也……完了,艾尔海森已经来过了。
可恶的艾尔海森,竟然让佣兵团拦住我。
“额……小吉祥草王大人,艾尔海森刚才…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卡维的脸上还挂着彩,看起来刚和人打完一架。
艾尔海森刚才来找她时也是这样的。
纳西妲以为卡维也是来问恋爱问题的。
今天是什么适合询问恋爱问题的好日子吗?
“没有哦。他向我询问了爱的定义,但是我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他想让我用一个公式来概括爱情……这个角度我还从未想过。”
“……”这个……真的能用公式定义?
“我想了很久才归纳出一则公式来,但这也仅能概括一个方面。”
“!”真的有公式啊!
“我想我应该是做了一件错事吧……明知道他一定会去尝试,但还是把这种冒险的可能性告诉他了。”
“您说什么?”卡维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少女的眼中有些担忧,她沉浸地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她认为较好的结论。
“算了……毕竟,我们是为了不留遗憾而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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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个后续,所以是HE啦(都活着的那种)
虐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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