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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破防的2G人

【海士】人格依存

Zio海东×DCD士,预警在最前面。

文澜德站①④⑨②⑥⑥⑧

文澜德上不了走置顶


Zio海东×DCD士,预警在最前面。

文澜德站①④⑨②⑥⑥⑧

文澜德上不了走置顶


7就喜欢艾尔海森

铲了几个月妇产科终于出来了!

因为CP30延期的问题不得不先开线上

这次是成本无盈利小料本!


购买渠道:

①线上微店:7饭俱乐部

②CP30现场场贩(因为延期日期不确定)


线上开售时间:

2023月12月23日中午12:00


制品信息:

① 《在妇产科偶遇Alpha室友该说什么?》图文本

规格:A5

装帧:胶装

用纸:珠光纸+道林纸

特殊工艺:封面标题烫印

页数:108p

通贩数量:40套

② 同人本随刊附赠明信片

规格及用纸:10x15cm 300g白卡纸 

数量:40张

更具体的信息可以参考宣图~...

铲了几个月妇产科终于出来了!

因为CP30延期的问题不得不先开线上

这次是成本无盈利小料本!


购买渠道:

①线上微店:7饭俱乐部

②CP30现场场贩(因为延期日期不确定)


线上开售时间:

2023月12月23日中午12:00


制品信息:

① 《在妇产科偶遇Alpha室友该说什么?》图文本

规格:A5

装帧:胶装

用纸:珠光纸+道林纸

特殊工艺:封面标题烫印

页数:108p

通贩数量:40套

② 同人本随刊附赠明信片

规格及用纸:10x15cm 300g白卡纸 

数量:40张

更具体的信息可以参考宣图~

详情可以进🐧 了解~


粽叶不羞

【维海】模范室友守则 其二

【是逻辑混乱的规则怪谈,把艾海写得笨笨的是一款作者的智商问题】


早上五点五十,艾尔海森准时醒来,他身边没有人躺着,不过床铺凌乱,小狮子抱枕歪在一边,一副被恶人压扁的模样。想起规则要求的“六点起床”,他立刻花了八分钟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在六点前走进客厅。

 

客厅里有个金发美人正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黑眼圈里溢出的怨气看上去能养活八百个岁阳。艾尔海森看他熟稔的样子,语气平稳地开口道:“卡维。”

 

仿佛被按了循环键的金发美人顿时停下接连不断的哈欠,认下了这个称呼,他低头嘬了一口咖啡——或许是咖啡,鉴于他现在正在疯狂地打哈欠,虽然艾尔海森并没有闻到咖啡味——问道:“昨...

【是逻辑混乱的规则怪谈,把艾海写得笨笨的是一款作者的智商问题】


早上五点五十,艾尔海森准时醒来,他身边没有人躺着,不过床铺凌乱,小狮子抱枕歪在一边,一副被恶人压扁的模样。想起规则要求的“六点起床”,他立刻花了八分钟穿好衣服拉开房门,在六点前走进客厅。

 

客厅里有个金发美人正趴在桌子上哈欠连天,黑眼圈里溢出的怨气看上去能养活八百个岁阳。艾尔海森看他熟稔的样子,语气平稳地开口道:“卡维。”

 

仿佛被按了循环键的金发美人顿时停下接连不断的哈欠,认下了这个称呼,他低头嘬了一口咖啡——或许是咖啡,鉴于他现在正在疯狂地打哈欠,虽然艾尔海森并没有闻到咖啡味——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艾尔海森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假如回答“好”,那便无法解释卡维晚归的行为,艾尔海森不觉得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能那么轻易地容忍对方半夜作妖,可若是回答“不好”,更是有直接违背【房屋】守则2的风险。

 

这是陷阱。

 

也是一道干脆利落的关卡。

 

但艾尔海森面不改色,仿佛根本不在意门背后那冲突的守则1和守则2,淡淡道:“你知道昨晚家里……”

 

卡维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有声音吵到你了吗?”

 

他低下头去,似乎是在难过自己给室友造成了麻烦,但艾尔海森瞥见他的嘴角正缓缓裂开,直至耳根。那里脆弱的脸部肌肉因此撕裂,露出鲜红的肌肉纤维,只是没有流血,甚至连一根血丝都没有出现。

 

“有声音吵到你了吗?”卡维重复道,冲他露出一个过于庞大的笑容。

 

“不,”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说,昨晚家里一定进了老鼠,我好像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是什么意思?”卡维收起笑容,阴恻恻地问,“想和我吵架?”

 

“吵架?”艾尔海森打断他,并露出吃惊的神情,“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还是说……你就是那只惹我生气的老鼠?”他用气声笑了一下,趁此机会光明正大扫视卡维一番。从滴着黑色雾气的发梢开始,到几乎不可视的脚踝。而卡维原本美丽的红眼睛在此刻忽然如镜面一般碎裂开来,从中淌出奇异的、闪烁着碎金光芒的液体。它们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砸出一阵轻雾,轻雾后卡维崩坏的神情逐渐变得正常,撕裂的嘴角被修复,闪耀的金发变得干爽,虚幻的双脚踩上坚实的土地,美丽的脸上出现人性化的恼怒。

 

“你!”他大声指责道,声音里居然还有点委屈,“你就是在阴阳怪气我!”

 

“谁知道呢?”艾尔海森耸耸肩,“你非要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

 

“我才懒得和你玩文字游戏!”卡维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冲进了原本该是艾尔海森家中客卧的房间,并砰地一声将门紧闭。

 

“我要工作了!”他在房内大声宣告道,声音穿过阻隔,显得粘腻又沉闷,“出来关心你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而随着这声宣告而来的,是终于再次出现在艾尔海森面前的透明面板。

 

【恭喜您成功通过新手关卡{今夜无眠},当前您的评价是:S,副本角色卡维对您的好感是:94,根据评价,您将获得一次鉴定规则的机会(仅限一条)】

 

【当前新手保护期已结束,欢迎来到小型单人副本{模范室友守则}】

 

【您的通关条件是:成为卡维的模范室友】

 

【祝您游戏愉快】

 

看着透明面板在面前缓缓消散,艾尔海森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房屋】守则1与2看似矛盾,却并非不可调和,假如真被这两个选项迷惑选择了其中一个,恐怕等待他的就不是卡维色厉内荏的指责,而是他刚刚所见到的血盆大口了。

 

他定定地看了那扇紧闭的门一会儿,他的新手关卡刚刚结束,卡维的好感度也十分足够,再加上卡维的宣言——

 

现在开始,直到下一次卡维对自己做出要求前,都会是安全期。

 

艾尔海森拔腿就走。

 

昨日他已经检查了最紧要的【房屋】【书房】【客厅】以及【客厅】中附带的【酒柜】守则,已经变成卡维工作室的原次卧自不必说,从昨晚开始就紧闭着门,艾尔海森只趁着刚才卡维冲回房间时扫过一眼,家具的大致分布仍旧相似,床上却堆满了杂乱的图纸,压根没法睡人。那扇紧闭的门上则用刀具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禁止进入

 

艾尔海森没有作死的兴趣,爽快地跳过了这个房间,但终究是碍于时间,昨晚他并未检查【厨房】,【卧室】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如今得了空闲,自然要再好好巡检一次。为了防止卡维突然冲出来导致人设露馅,艾尔海森决定先去厨房扫荡。

 

出乎艾尔海森意料,厨房保持了一个厨房该有的职业素养,面粉坚果调味料等等正常的食材齐聚一堂,唯一离谱的大概是料理台上放着一个用饼干搭了一半的城堡模型,艾尔海森从城堡的窗户口里抽出一张小纸条,与其他温和的守则不同,这张守则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甚至还用上了叹号。

1、卡维不爱吃饼!!!

2、你喜欢吃干燥、易于携带、偏于实用的食物

3、卡维需要进食

4、你不爱吃饼


艾尔海森将纸条收进口袋,他瞟了一眼时钟,时间仿佛跳跃一般飞速转至十点整,卡维的工作室中也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

 

但艾尔海森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一刻不停地在心中数秒,他确信,现今不过刚刚过去一小时四十五分三十八秒,副本却判定他已经度过了整整四个小时。

 

看来这个副本不希望我有太多的独处时间,他默然想着,{成为卡维的模范室友}……不会真的是像知论派最近最流行的文字游戏一样,“宿敌”是晚上宿在一起的敌人,“室友”是睡在一个房间的炮|友吧?

 

艾尔海森叹了一口气,顿首。

 

全怪赛诺,他想,都怪他参加了太多次怪谈副本,害得副本都被他的冷笑话同化了。

劫道抢红薯

【莱那/狱审】水下的私人时间Я

summary:莱欧斯利沾上了些许胎海水,而下来二次确认封印的那维莱特发现了这件事,嗯……现在是私人时间,他或许可以花些时间,做些别的事。

*全文1.8w R向,本质为纯爱,时间线为4.1主线后,两位枫丹公务员一点小小的私人时间

*预警在内,不会可以看置顶,一个只穿腿套和靴子的最高审判官,注意避雷


希格雯走进医务室的时候,莱欧斯利正捏着随身携带的茶包准备热水。当然,如果十分钟前它们没有被没收的话,可爱的美露莘会像往常那样参与愉快的下午茶时光——可惜,病患服药需忌口。


“你就不能晚来几分钟吗?”莱欧斯利遗憾地看着茶杯,“起码等我泡上这杯茶。”


“不能哦,公爵。”希...

summary:莱欧斯利沾上了些许胎海水,而下来二次确认封印的那维莱特发现了这件事,嗯……现在是私人时间,他或许可以花些时间,做些别的事。

*全文1.8w R向,本质为纯爱,时间线为4.1主线后,两位枫丹公务员一点小小的私人时间

*预警在内,不会可以看置顶,一个只穿腿套和靴子的最高审判官,注意避雷


希格雯走进医务室的时候,莱欧斯利正捏着随身携带的茶包准备热水。当然,如果十分钟前它们没有被没收的话,可爱的美露莘会像往常那样参与愉快的下午茶时光——可惜,病患服药需忌口。


“你就不能晚来几分钟吗?”莱欧斯利遗憾地看着茶杯,“起码等我泡上这杯茶。”


“不能哦,公爵。”希格雯眉眼弯弯,监督着莱欧斯利将茶包放回口袋,才递出手里的药瓶,“来,这是这三天份的药片,先吃一片,吃完睡一觉——当然,为了药效,公爵现在还是不能喝茶。唔,如果真的很想喝,我这里还有营养奶昔哦。”


护士长笑眯眯地打开她的小箱子,“需要加糖吗,两块?”圆滚滚的瓶瓶罐罐顶着可爱的装饰,跟娇小的美露莘十分相衬,却能令莱欧斯利头皮发麻。


神明在上,又是奶昔。

公爵是不常来医务室的,这是梅洛彼得堡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在大多数时间里,莱欧斯利认为在办公室与护士长分享下午茶的时间,才是接受治疗的好时机——这减少了希格雯特制营养奶昔出现的频率。

  

这独特饮品的原材料经过美露莘的精心挑选,具体是什么则是独属于护士长的小秘密,而它们的制作,或者说加工点则是梅罗彼得堡的医务室。在那里,希格雯将发扬她爱护人类的美好品德,将它们送给有需要的人类——比如现在的莱欧斯利。

  

“多谢护士长的一番美意,”眼见泡茶无望,莱欧斯利重新坐回床沿。他一贯拒绝不了这样的好意,只能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个缓刑,“享受的事情总要留到最后,比起这个,我更想回去睡觉,以免你的病人撞到门或者桌子。”

  

“是呢,他们胆子有点小……”希格雯歪头,“不过犯人们疏散及时,没什么人受伤,比起受到原始胎海之水影响的你们来说,大家都很健康呢。咦?你似乎还在发烧……”美露莘伸手搭上莱欧斯利的额头。

  

也不怪希格雯反复检查,原始胎海水对枫丹人而言极度危险,哪怕只是摄入、沾染少量海水,躺在医务室的菲米尼就身体力行的诠释了这一点。哪怕那维莱特及时到来,暂时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但作为直面胎海水倾泻的莱欧斯利在使用元素力一遍遍加固冰层的过程中也难免摄入了少许胎海水——这几乎不可避免。

  

“嗯嗯……面色还有些发红,脉搏倒是已经慢下很多了。”希格雯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几日的梅洛彼得堡发生的事拍拍床沿,“这个诊断结果最近已经跟好几个人都说过啦。公爵,请快点躺下,我得为您再仔细检查一下。”

  

“你拉走克洛琳德的时候我应当跟来,说不定还能跟菲米尼先生做个好病友……好,好,我不说了。”莱欧斯利在希格雯的注视下举手投降,眩晕与低烧正在造访他的身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嗯……得给医务室换上软一些的床垫。

莱欧斯利揉了把垫子翻身上床,疲劳的身躯与床板相贴。他有点困倦,在这睡个午觉倒也不错,但当脑袋触及枕头的那一刻,莱欧斯利又像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地抬头:“护士长,在躺下前我能要一杯茶吗,惦记太久,没法好好休息。”

  

“不可以哦。”希格雯笑道,“公爵,我会把茶具一起拿走的,当然,还有你口袋里的茶包。”可爱的美露莘眉眼弯弯,不容置疑地从小皮箱中拿出一罐绿油油圆滚滚的奶昔放在了莱欧斯利的枕边。

  

啊,或许医务室也需备上一套新茶具,配上各种新茶包——不会影响药效的那种。

在希格雯的注视下,莱欧斯利喝光了奶昔。

  

  

如希格雯所说,因疏散及时,梅洛彼得堡的医务室难得闲了下来,自然也没有第四个倒霉蛋来当公爵的病友。

莱欧斯利在安静的医务室睡了个难得的踏实觉,直至晚饭时分才悠悠转醒。他的症状几乎消失殆尽,这才拿着药片告别护士长去解决他的温饱问题,兜兜转转下来,终于在半夜窝进沙发,接着去看他的报表了。哦对,莱欧斯利摸摸口袋,还可以喝茶。

  

嗯,本该是这样的。

  

“晚上好,莱欧斯利。”那维莱特如海底幽灵一样出现在沙发上,身旁兀得陷没一块的沙发吓得莱欧斯利差点打碎他的茶壶。

  

“呼——晚上好,那维莱特先生。”莱欧斯利夸张地抓稳了他的茶壶,起身关门落锁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没少干的,“下回给我一个信号,否则又得购置新的茶具——好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抱歉,深夜来访,希望没有打扰你。”那维莱特神态自若地接过他的茶壶轻轻放下,“嗯……一点公事,一点私事。”

  

噢——

莱欧斯利恍然大悟。这并非那维莱特第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间。

  

事实上,以他的能力,梅洛彼得堡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上一去,只不过最高审判官知晓梅洛彼得堡的特殊自治,又恪守社交距离,实在很少在水下走动——哪怕他们在三个月前成为了伴侣。


“打扰?不,我的荣幸。而且这没什么好道歉的,至于公事……”莱欧斯利踱步向前,面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闸门修缮完成,胎海水的浓度也已经停止上升——哪怕只是暂时的。关于后续,我留了一点小东西在那,数值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嗯……不过似乎用不着?你对海水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锐。好了,来谈谈私事?”


“是的,我能感知。短时间内并不会出现问题。”那维莱特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最高审判官在夜晚踏入深海为封印而来,按照枫丹的默认程序,确实需要见一见梅洛彼得堡的公爵。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莱欧斯利感受到身边人放松地向后靠去,分享同一张柔软的沙发,他甚至熟稔地翻出一只茶杯,“现在是私人时间。”


这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应当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天知道为什么最高审判官会在深夜跟梅罗彼得堡的公爵窝在一起分享沙发和茶水。毕竟在大家的想象中,他们之间只存在公事公办的关系。


“啊,我喜欢这个词。”

莱欧斯利愉快地舒展眉眼,他开始期待了。



“来杯茶?”莱欧斯利看了一眼那维莱特手中盛满水的茶杯,又摸出两个空茶杯,“这一次留多久,回水上前,要一起去见见护士长吗?”


“水就很好。”那维莱特说,“我已经见过希格雯了,在你离开之后。莱欧斯利,你感觉如何,症状是否有所减轻?”他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茶杯叹了口气,“……你希望我当作没看到吗?”


“如果可以的话。”莱欧斯利得到那维莱特一个无奈的眼神后才伸手扯松领带,向他展示不再泛红的脖颈,“多谢关心,不过已经没事了,她既然能放我回来,就说明身体所受影响不大。比起这个,最高审判官大人,这一次能留多久?”

“嗯……”那维莱特沉思片刻,“天亮之前。”

“听起来像某些戏剧作品中的经典桥段。”

清新的水气包裹着他,驱散精神的最后一丝疲劳,莱欧斯利放松地陷入那维莱特柔顺的长发之中,它们像是月光,悄悄从指缝间溜走,“回到水上,你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化作泡沫吗。”


“准确来说,不会。”那维莱特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只是不能离开沫芒宫太久。”

“这只是调侃,那维莱特先生。”莱欧斯利终于不再用那个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称呼他了,这是他们进入私人时间的信号,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将没有梅洛彼得堡的公爵与水上的最高审判官——嗯,好吧,在特殊时间可以有一点,多一点也行。他相信那维莱特能完美的分辨出来。


他轻车熟路地解开繁复的领巾,在伴侣的默许下吮吻不安的喉结。毛茸茸的、形似狼耳的黑发扫过脸颊,替莱欧斯利向久未见面的伴侣发出邀请:


“那维莱特先生,我保证,在天亮之前会让你回到水上去的,所以——留下来陪陪伤患?”


————

见下方评

————

从4.1炖到现在,再不写完就要被亲友暴打了(。)

对胃口的话,可以拥有红心和评论吗(●• ̀ω•́ )✧


劫道抢红薯

【维海无忧梦乡24h/6:00】奇迹的雅尔达糖果时间

上一棒:@粽叶不羞 

下一棒:@粽叶不羞 

summary:地脉紊乱就像未开封的雅尔达糖果,来猜一猜吧,这一颗又是什么口味的呢?


*1.3KUSO向一发完,依旧是地脉紊乱引起的一二三事,又名地脉紊乱怎么不是惊喜的一环,有一点私设,很多捏他玩梗,有自以为的浪漫,大家假日快乐w


清晨七点十分,尚且困顿的艾尔海森睁开眼,梅赫拉克激昂的闹铃声还在耳边回荡,可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雪白的羽毛缓缓降落,它们洁白、柔软,极其眼熟,随着卡维卷被子的动作再一次升空。艾尔海森无言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视野中,它们几乎遍布房间的每一处——当然,包括床。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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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粽叶不羞 

summary:地脉紊乱就像未开封的雅尔达糖果,来猜一猜吧,这一颗又是什么口味的呢?


*1.3KUSO向一发完,依旧是地脉紊乱引起的一二三事,又名地脉紊乱怎么不是惊喜的一环,有一点私设,很多捏他玩梗,有自以为的浪漫,大家假日快乐w


清晨七点十分,尚且困顿的艾尔海森睁开眼,梅赫拉克激昂的闹铃声还在耳边回荡,可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雪白的羽毛缓缓降落,它们洁白、柔软,极其眼熟,随着卡维卷被子的动作再一次升空。艾尔海森无言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视野中,它们几乎遍布房间的每一处——当然,包括床。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捻起一根羽毛。


他们的床在昨晚遭遇了足够的灾难。啊,当然,这点主要体现在两个醉汉的破坏力上,毕竟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在醉酒后还能老老实实地将双手交叉胸前,直挺挺地睡上一晚。


而此刻,艾尔海森环顾四周,他们的床单、枕头早就不在原本该在的地方——好的,他甚至能从被窝里抓出一把羽毛。


他们的床变成了鸟窝。


艾尔海森说……好吧,艾尔海森什么也没说,挺好的,他想起卡维昨晚干了什么。书记官面色如常,以最小的动静拉开了卡维箍着他的手,E出了房门。



鸟窝案要追溯到昨晚六点,从沙漠返回的卡维赶上了他们四个的例行聚会说起。


在卡维的社交圈中,存在一个不算秘密的小秘密,这说起来有点拗口,但大建筑师的酒量在熟人眼中就是那薛定谔的猫,或许他上一刻举杯豪饮,下一刻就要回家发疯了。


酒馆的老板最有发言权,他曾无数次见到书记官踏着月色将醉醺醺的卡维接回家,路灯与无言的老板见证着他们从革命友情走到学术家庭,这一优良传统本应该持续至今——只可惜,昨天艾尔海森也醉了。


当一个醉鬼变成两个醉鬼,事情就不怎么好办了。

他们四人同醉的日子很少,少到柯莱到时无法将四个醉鬼挨个运回家,她刚扶起提纳里,那边醉醺醺的大建筑师与书记官就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柯莱将两个哥哥叠猫猫似地放在一起,三两步追了上去:“卡维,你和书记官真的不要紧?”

“不要……紧!”金发青年笑嘻嘻,“放心,我还有梅赫拉克!他也会带我们回家。”他这么说着,一会就走到上一层去了,对着下面的柯莱喊,“快回去吧,我们没事!”

好吧,没事。

柯莱看着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幼稚地踩着对方的影子前进,叹了口气。

这画面不管是听着还是看着都有点魔幻,好在这种天气并没有多少路人,否则明天的卡维将变成一粒尖叫的土豆。



尖叫土豆哼哼唧唧。

此刻的他枕着书记官锻炼良好的胸大肌看星星,他们的学院虽与天文无甚关系,但观星已是他们无数夜晚的一点小小的保留节目,可惜,今夜须弥下了雨,别说是看星星,这天气连月亮都没了踪影。


卡维迷迷瞪瞪地盯着窗户。他有些不满意,追寻罗曼蒂克的建筑师想起沙漠之旅,那偏远的小部族拥有自己的语言,他在工程期间与部族的老人学了不少,也不知道艾尔海森能不能听懂。

卡维闭上眼,他用沙漠俚语为艾尔海森念情诗,三句情话啵一下嘴,直把艾尔海森的嘴唇啵成明天见不了人的模样,当真是十成十的荒淫无道。


“关上窗。”艾尔海森推开他,“雨吹进来了。”

下雨?哦对,下雨!


卡维望着无边星空,莫名其妙想起了什么,既然天能下雨,那为什么不能下雪?哦不对,须弥似乎看不见雪。


卡维想到这,嘴巴一撇:“须弥看不见雪,只有雨……对吧?”他委屈巴巴地啄吻艾尔海森晕红的眼角,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生闷气,“有点遗憾……”


遗憾?遗憾什么?

是身在须弥未见过雪,还是今夜无法看见星空?艾尔海森并不知晓,他拉着卡维的披风当毯子,只觉得醉鬼无逻辑,而换到卡维身上,或许效果可翻十倍。

只可惜,酒精侵蚀下的艾尔海森也是半个醉鬼,但他仍知道,再让卡维亲下去,明天上班或许将面临许多无意义的视线。  


于是艾尔海森眯着眼看过去,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瓣,道:“嗯。”

得了亲吻,金毛脑袋惬意地在艾尔海森健硕的胸肌上拱了又拱,这位追寻罗曼蒂克的艺术家心中有了想法。他踉跄站起,左手扯过枕头右手唰啦一撕,柔软的枕头登时破裂开来,卡维潇洒地扬起一捧又一捧的羽毛,任它们洒洒洋洋地飞舞着,落了两人满头满脸。


在这诡异又快活的夜色里,卡维兴高采烈地唤道:“看!艾尔海森!”他兴奋过了头,从床边拉起艾尔海森的手将他牵起,口齿不清地宣布:“须弥为你下了一场雪!”


点点扬花,片片鹅毛。醉眼迷蒙的书记官只想到这一句,他的窗前站着骄傲等待夸奖的伴侣,榴红的眼中藏着今日未曾见到的星。

眼里藏着星星的醉鬼乐此不疲,磕磕绊绊地将羽毛扬上天去,一捧又一捧——它们好似真的成了飘落的雪。


艾尔海森半阖眼眸,也不动作,他只是看着卡维将最后一点羽毛也扬上天去,这才上前予他一个吻,然后……一拳撂倒了这位罗曼蒂克的拆家小能手,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艾尔海森睡了过去。


哪来那么多遗憾呢。


回忆结束。


七点四十分,终于打扫完房间的卡维肩负起两人份的早餐购买责任——当然,稍后他应该跟艾尔海森一起去买他们的新枕头,花纹就用上次看中的那一个……

卡维心里盘算着,一边提着作为枕头赔礼的双份椰碳饼和口袋饼推开家门,敏锐地发现了点不对劲——这太安静了。


“艾尔海森?”卡维提高声音,依旧没有得到往日的回应,索性提着早饭往里走,说真的,往常这个时候艾尔海森不是在摆弄外头的咖啡机就是坐在老位置看书,今天怎么没影了?


咔哒咔哒。

声音来自卧室。

刚刚清理的不够彻底,艾尔海森亲自动手了……?卡维很快否定了这一点,他提着东西打开了门。


卧室还是那个卧室,里头静悄悄的,不见艾尔海森,唯有床垫中间有一团矮小的影子,听卡维站到了门口,才挣扎着转了过来。


要命了。卡维瞪大眼。

眼前的场景几乎令卡维怀疑自己根本没有醒酒,他应当仍在某个美妙的梦境的幻想之中。


他就站在他们的卧室门口,早上宛如战场的房间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充满羽毛的床垫早已焕然一新,而现在,柔软的床垫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

他生的极好,灰发翠眸三头身,头上顶了个大他脑袋一圈还多的耳机,身上险之又险的挂着艾尔海森色气的黑色紧身衣,倒霉的裤子和鞋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卡维定睛一看,甚至还能见到对方放随身听的布包。


此情此景,卡维想要逃离现场,这感觉就像是三十人团或是风纪官将会于下一个五分钟将他铐走。卡维看看小孩,又看看自己,终于在下一个60s倒计时走了进去。


他往后挪了两步,小孩的眼睛也跟着动,这孩子似乎并不怕生,光是那张与艾尔海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足矣挑战神经。


卡维咽了口口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使他镇定,不至于将满腔疑问对准眼前的小萝卜头,小孩像极了家的另一个主人,要不艾尔海森是个他检验过无数遍的纯男性,卡维恐怕会以为这是他俩的孩子。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轻小说内容有朝一日照进现实,又或是拥有一个狂野的梦。

这两者在提瓦特毁灭之前,或许都不会有,而且……卡维轻手轻脚,接近三头身的孩子像接近一只年幼的猫,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卡维轻唤:“艾尔海森……?”

“你认识我。”这个年纪还未互相认识的小萝卜头看起来不慌不忙,只是捧着客厅的相框抬头看,“现在,就是未来吗?”


啊。真是要命。



卡维很早就认识艾尔海森了。

图书馆中的相遇至今仍是清晰如昨,那会儿的艾尔海森还是少年模样,身量与他相差不大,捧着书的模样却是卡维记忆里组成艾尔海森这个人最开始的一枚拼图,但……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却书页沙沙翻动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卡维花了一个早饭的时间,终于确定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卡维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书桌前,脚都够不着地的孩子。他大约七八岁,一头柔软的灰色短发,翠绿的左眼藏在稍长的刘海之下,面容熟悉得令卡维近乎恍惚——那是一个年幼的、来自过去的,他无缘得见的艾尔海森。


原来艾尔海森小时候长这样?

卡维晕乎乎地想。他想起艾尔海森的某本相册,这人是不常照相的,大片的空白相册中,只有开头的第一页有少许的老照片,里头只有一位老人与自家孩子的家庭合影,他们穿着千篇一律的须弥学者的衣衫,但依旧上镜得很。


相片中,年幼的艾尔海森站在祖母的右手边,老人虚虚搭着孩子的肩膀,一老一少气氛和睦,显然是一份可贵的回忆。


这些卡维都知道,但任是谁也不能骤然相信那个五步开外的线索到底是些什么,这回忆被艾尔海森压箱底去了,现在骤然看见年幼的艾尔海森,卡维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好吧,是相当不习惯。

他们在这坐了太久,将大半个早晨的时光了浪费一半,卡维看着一脸稚气的艾尔海森又叹一口气。


他的室友兼恋人看起来冷酷无情,但小时候生得似乎格外听话懂事,一看就是无数学术家庭中别人家的孩子。


“艾尔海森。”

卡维蹭过去一些,确保与艾尔海森视线平齐:“我想我们得去一趟智慧宫,去见见草神大人。”


他有点无措,二十年后的艾尔海森他熟得要命,却对小萝卜头一点没招,只好凑过去又问了问,“或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小萝卜头·艾尔·七岁·海森望了过去。毛茸茸的金色的脑袋凑得很近,但似乎是意识到距离问题,卡维稍稍往后退了点,堪堪留出一段合适的社交距离。


艾尔海森回答:“书会告诉我。”

卡维诧异:“你不出去玩?”他说完这话,又寻思否认了,“也是,你这家伙长大之后的行动轨迹就够简单,嗯……或者说,艾尔海森,你想去看看智慧宫的藏书吗?”


小聪明草似感应到关键词,悄悄恢复了q弹的模样。小孩从大部头后头探出半张脸:“大贤者允许?”


“不,是我们的神明允许。”卡维对他笑笑,“你能随意借阅智慧宫的书籍,只要你想就可以,我们还能让小吉祥草王大人看看你的情况,别担心,大不了就当去看书的。”


露出的半个脑袋听到图书馆后便整个露出,七岁的艾尔海森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看得他忍不住想拿留影机给他好好拍几张留作纪念。


要不,带上留影机吧?



曾有哲人说过这么一段话。夫妻就是你想今天一定要一枪崩了他,所以你怒气冲冲地去买枪。可是,好巧不巧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结果转念一想算了,先买点儿菜,下次再买枪吧。可是回到家之后,发现下次还得买枪。


卡维对此深以为然。


当你有个做事大胆,喜欢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兼顾打六连剑雨的伴侣时,这段话或许是对他感情生活的诠释。


你永远不知道当自己外出工程回到家,迎接你的会是什么,那或许是一个拥抱、一个吻,或者是……一个小萝卜头,艾尔海森lily。


“艾尔海森先生的计量单位不是小萝卜头哦。”孩童模样的神明眉眼弯弯,“但如果这是你们之间的独特相处模式,那也不错?”


是不错。


须弥的地脉,哦不对,应该是提瓦特的地脉好似存在一股魔力,只要人们沾上一点,就会像轻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而现在,艾尔海森可谓是中了头奖。


如果他知道艾尔海森E出房门就像吃了aptx4869一样立马变作小孩,那他恐怕死也不会让他出这个门。


太折腾了。卡维现在想给自己买一支枪。


大建筑惆怅地望着手边的艾尔海森,穿着新衣服的小萝卜头抱着大部头的画面令他梦回教令院时期,只可惜他们初见的时候,艾尔海森可没现在这么小只,至于哪来的新衣服,这或许是某种妙论派的特殊技能?


女孩模样的神明眉眼弯弯,好奇又不失礼貌地打量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书记官。灰发绿眼的小孩倒是没什么紧张情绪,反倒是边上的监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必紧张,卡维先生。”纳西妲转过身,安抚地笑了笑,“有时地脉影响就像不同口味的雅尔达糖果,既然已经打开了糖罐,偶尔尝试新口味也不错?”


提瓦特丰富多彩的地脉debuff已经让您认命了吗,草神大人。



卡维牵着艾尔海森出了智慧宫,他刚刚得到今夜十二点就能恢复原状的承诺,这让提心吊胆一早上的大建筑师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和艾尔海森lily在一起过长时间,如果被风纪官误会,又有谁来照顾三头身的艾尔海森啊!


小只的艾尔海森抱着借阅的书走在前头,他挑了一部最中意的带走,这场可称之为奇迹的时空旅行仅有一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卡维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可以想想今天的行程安排,应该带艾尔海森去哪里看看,嗯……化成郭怎么样?


临近中午,教令院也并非没有人,就在卡维思考的时间,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学者正悄咪咪地打量着他们。


这场面谁也没见过。大家都知道这俩人是对冤家,也早早在了一起,但看着金发的建筑师牵出个六七岁的小萝卜头时,还有不少人觉得自己在做梦。


学者A:“我在做梦……”

学者B:“现在写一篇男性生子的论文,我就是一作!”

学者C:“瞧这年龄,应该更早……”


卡维无语凝噎,这次的地脉事件影响甚广,就一个早晨的时间,他从在小吉祥草王那边已经见了起码十一个与艾尔海森相同的案例,怎么前些个出来的大家还颇为关心的与家属进行学术讨论,到他这里就是男男生子……


你们对艾尔海森能生孩子这件事到底是有多笃定啊?!



接下来的画面,由路人向我们转述。


打东边来了个大风纪官,手里提着五斤公文,打西边来了一个金毛,身边跟了个小萝卜头。提公文的大风纪官没拿五斤公文换金毛身边七岁的小萝卜头,反倒是金毛身边的小萝卜头吓掉了提着五斤公文的大风纪官一船桨。


船桨说……

好吧,船桨说不出话,连带着赛诺一时也惊得说不出话。


男男生子,这几乎专属于画本的幻想照进现实,变出一个小萝卜头艾尔海森,这等画面竟令他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看看大的,看看小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实在的大风纪官左思右想,搜肠刮肚憋出一句真情实感的祝贺:“恭喜。”


恭喜甚么!卡维无声咆哮!


“不是,没有,不可能。”

卡维迅速三连,牵着艾尔海森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赛诺边上,压低嗓门,指着那孩子道:“这是艾尔海森!”


赛诺瞪大眼:“什么海森?”

卡维:“艾尔海森。”

“嗯……”赛诺沉吟,又问:“艾什么海森?”

“艾尔海森!”

“艾尔什么?”


这诡计多端的冷笑话牌佬!卡维愤愤开口:“是艾尔海森!好了!别惦记你的冷笑话了!”

赛诺却欣喜地睁大了眼:“你也觉得好笑对吗?”


卡维无语凝噎,他牵着小萝卜头站在这条路上,在青天白日之下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无助,他忍无可忍地低吼:“这就是艾尔海森!”


大风纪官扶稳头顶的狼头帽,以眼神谴责:“这跟艾尔海森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说他不是?负责吧,卡维。”


负责,负责什么?

卡维也不知道为什么赛诺对艾尔海森能生孩子这件事那么笃定,就仿佛在他心目中,艾尔海森不光是个能搅动风云的人物,在私人生活这方面,他甚至连生孩子也能做到。


卡维无语凝噎。

怎么想也做不到吧?


他俩吵归吵,孩子是要带到办事处给提主任看看的,伟大的提主任在须弥拥有不凡的力量,他就像传说中的圣杯,大家只要许愿就行了。


小萝卜头见两人争执停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赛诺:“这就是未来?”

卡维的嘴角落下三个像素点:“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大风纪官是个妙人,道成林也是个好地方。


卡维牵着艾尔海森和赛诺一块去找了提纳里,这种情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无非是他们几个随机排列组合,带着一兜子问题去道成林办事处寻狐主任答疑解惑,而狐主任提纳里,他就像个标了明显标记的定点npc,时不时都要给他的朋友们当一回万能的许愿机。


比如现在。

耳廓狐眼神呆滞,面对七岁的艾尔海森,他的内心居然生出柔软的慈爱来,像面对柯莱,面对村中的幼童一般。


道成林街道办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小小的艾尔海森,一个还没长大后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的艾尔海森……这听起来比旅行者双爆不歪的圣遗物都要诱人一点。


年幼的孩子坐在艾尔海森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他的个子还小,以至于脚尖都够不着地,与十数年后那个坐姿狷狂的大书记官判若两人。


提纳里退出树屋,悄悄跟卡维咬耳朵:“这真的是艾尔海森?”

卡维狠狠点头:“千真万确。”他看了眼位置上专心和柯莱下棋的小萝卜头,还是笑了起来,“只有一天的奇迹,小草神大人说像新口味的雅尔达糖,现在想想,蛮有趣的。”

提纳里看了看小孩够不着地面的腿,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



某种意义上,卡维与艾尔海森是对非常矛盾的情侣,这点主要体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你永远不知道这两个人上一秒还在吹胡子瞪眼狂写讨论板,下一秒却莫名其妙揪着对方领子打啵到底是什么操作,哦,当然,如果他们下一秒开口宣布是的没错我们有一个孩子,大家其实也觉得挺正常的。


他们什么干不出呢?

就像现在。


卡维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晃酒杯——里面没有酒,只有一点墩墩桃果汁,他下意识不想在小萝卜头的面前啜饮美酒,或许是担心在对方跟前失了面子。


他不得不走出房门,去外头的树荫下吹吹风,幻想自己正畅饮美酒——这是件好事,起码在艾尔海森现在是个小孩的现在,不需要提纳里或者赛诺把喝醉的大金毛薅回家去。


小时候的艾尔海森说不上乖不乖,他很安静,又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可爱百倍。他徜徉书海,在柯莱为他端上一杯新鲜的果汁时,双手接过的同时并道谢,好吧,天知道,艾尔海森小时候是这么可爱的存在。


提纳里突然松了口气。

这次的地脉异常他是知情的,化成郭也接收过两例病例,但无一例外,与小时候的自己对调时空,很难有小孩子能不哭不闹,在卡维他们来之前,化成郭早就受到过音波攻击,现在看见艾尔海森,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他们必然遇上地脉紊乱,这样和平且不复杂的副作用显然更好处理,没有发疯的污染,也没有一定要靠什么方式解除的特殊情况,只要安安静静的等待一天,就能回归日常确实很好了,但……他有个疑问。


“看样子你很喜欢读书。”耳廓狐自然地走出门去,“我有一本记载了雨林生物的手抄本,你想看看吗?”


灰色的脑袋朝向他,轻轻点了点:“如果能让我借阅,谢谢。”


啊。

提纳里心下叹息,他大概明白卡维把小艾尔海森带来化成郭的理由了,乖巧知礼的小孩不少,但如果这个小孩是艾尔海森,可爱程度就翻了几番。


被炫耀到了。

提纳里挑眉看了眼门口的卡维,发现这人早就抱着留影机许久了,提纳里走出门,轻声道:“他发现了?”

“啊。”卡维一怔,提纳里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他们当了许多年朋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就自动翻译成了可供阅读的信息。


卡维放下手里的留影机,他分明拿着许久,里头却连一张相片也无,“他早就发现了,在一开始。”


卡维抱着留影机站在树荫下,他找了许多角度,能将艾尔海森拍得好看又可爱,却怎么也摁不下按钮。


屋里的小孩陷入柔软的抱枕堆,手里抱着他心心念念的有趣书籍,眼眶却有一丝隐秘的红。


祖母。

艾尔海森生命中少数的重要之人。


卡维闷声不响地收起留影机,并不打算用了。他们认识许多年,说句自傲的话,他们的关系就如左手牵右手,哪能看不出孩子的一点小苗头?


从兰巴德酒馆走回家需要十八分钟,在他回来前,七岁的孩子恐怕早就在屋内转悠过几圈,没有第三人存在的屋子昭示着最终的答案,于是结果便放在了眼前。


祖母早已不在了。



他好像有点难过……不,应该是很难过。

年少早慧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从细微的地方都能窥见冰山一角。或许是家中的餐具与摆设,又或是风改变了流向,真相也随之而来。艾尔海森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沾了水,像是被淋湿的翅膀,提纳里有些于心不忍地想要上前,却被卡维攥住了手腕。


他的好友摇摇头,看着比站在那的艾尔海森还要难受一些。


这是一个未来,一个无法避免的未来。

岁月的无情并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够坦然面对的,哪怕这个孩子是艾尔海森也一样。


卡维拍拍衣服走了过去,他好像一无所知,只是为艾尔海森去拿了一把糖。


金发的建筑师仔细挑选着糖果:“你刚刚认识了提纳里他们,有什么想要提问的?”

艾尔海森抬起头:“他们是学术家庭,对吗?”

“对。”卡维笑得眉眼弯弯,“比较特殊的那种,他们或许得一起写后半生所有的论文。”

“那么我跟你呢?是什么关系?也是要写一辈子论文的人?”小孩并不拿卡维手里的糖,也不去碰提纳里切的墩墩桃,警惕得像个立马要被拐卖的。卡维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什么毛病?这人小时候还有受不得别人对他好的毛病?


“我跟你一块做过课题,结局不是很好,但这不重要。”他在小孩警惕的眼神中蹲下身,榴红的眼对上了那片稚幼的嫩绿,缓声道:“不过我们俩也是个学术家庭,就在未来。”


艾尔海森又问:“学术还是……”

卡维眨眨眼,乐道:“是伴侣。”


门外边的赛诺听了就想举着船桨冲进去给人一下,这说的什么话?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说我是你未来的伴侣,这怎么听怎么恐怖,怎么听怎么……


犯罪。


“你歇歇吧!”提纳里和柯莱一左一右把人困在了原地,不说伴侣说什么?难道说我是你学长,还是你朋友?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了还能瞒什么呢?


上一个发朋友卡的兜兜转转多少年,到了最后分道扬镳各自成家,难道卡维还能说这个不成?他俩的友谊早就随着那个未完成的课题,一半成了腰斩的连载故事,剩下那半阴差阳错地促成了这桩神明见了也啧啧称奇的缘分。


赛诺被这一拉也冷静下来,哼了一声继续跟着人听墙角。这事做的不光彩,但是他们得听,万一里头卡维被艾尔海森 lily 气的心头火起怎么办?到时候喝醉了,这个三头身的小不点可没办法把人扛回家灌醒酒汤。


屋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艾尔海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年纪还小,祖母还未离开他的身边,也没日后那种十分稳得住的模样,他嘴唇张张合合,愣愣地看着卡维仍旧伸在他眼前的手掌出神。


“吃惊?”卡维眨眨眼,他像是接近一只野猫那样耐心地举着手,等小朋友从他掌心拿糖吃,“吃惊地不会说话了?”他笑起来,金色的发被午后的阳光照得几乎在发光,都说小朋友和小动物一样,容易被亮闪闪的东西吸引,艾尔海森也不例外。


他看了眼卡维,又看了眼那只一直举着的手。伴侣,一个遥远的词汇,艾尔海森看着他满手的糖果,那都是他喜欢的口味,排除了卡维的嫌疑与危险,警惕的猫犹豫再三还是从他手里拿走了一块糖果。


见艾尔海森拿了糖,卡维笑得更开心了一点,他也没起身,干脆就着地毯一屁股坐下,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孩来:“还有半天的时间,你想去哪玩?”


艾尔海森脸颊鼓起一块,模模糊糊地问:“你不工作?”


“我今天放假。”卡维道。这话算不得假,他确实放假——自己给自己放。



说放假就放假,他们在化成郭待到日落时分,与他们的朋友带着小萝卜头玩了一下午,临近饭点的时候卡维却坚持将人带回须弥城,声称一天的魔法时间进入倒计时。


“我真觉得你是来炫耀的,卡维。”提纳里将他们送到路口,看着向他们道别的小艾尔海森还是觉得奇妙非常。


卡维眉眼弯弯,大方承认:“怎么不是呢?”


金发的建筑师带着小孩从化成郭往回走,见过了狐狸家庭的成员,还得带他去见见别的,无论是未来的须弥抑或是艾尔海森感兴趣的东西,他们总得去看看,奇迹之所以是奇迹,那是因为它的不可复制性,就像现在交换时空的两个艾尔海森。


毕竟,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另一半幼时的模样,很难说是一种惩罚——嗯,当然,如果孩子的脾气更好一些,这场欢欣的跨时空相遇或许会更加流畅一些。


好的,说归正题。


卡维看着前头攥着书走的小个子发散思维。但一想到他小时候发育得也比较晚也就释然了,看样子艾尔海森的发育期还在后头呢,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能长成后来的样子,说是文弱实则一拳打俩,脾气还不好。


艾尔海森仰起头:“你在嘀咕什么。”

他跟着卡维瞎跑半天没喊过一声累,对于一个七岁的小朋友来说确实很不容易。


他们一路走来,堪称一个上山下河式探索大世界,旅行者看了都要自叹弗如。小朋友见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东西,它们有些带着过去的影子,有些只是残留的记忆,零零碎碎堆满了今日的回忆份额,引得艾尔海森探索心更甚。


卡维对这世间生灵多有关注,看着门口的野猫野狗都要掰点什么去喂喂,何况眼前的这个还是他的债主兼未来的爱人,恨不得给人揣起来带走。


不过这容易引来风纪官。



卡维思来想去,还是把艾尔海森带去了酒馆,在今天,那里会有一场小型魔术演出,他不想让艾尔海森错过。


兰巴德率先注意到了他们,他惊讶的表情只存在一瞬,就被熟悉的笑容掩盖了下去:“老样子?”


卡维点点头,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带着艾尔海森坐下,魔术早已开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的到来,“对的,老样子。”


简陋的舞台正上演魔术表演,五彩的碎纸与扑克牌相继出现,艾尔海森吃着饭,看得却有点心不在焉,这些魔术他都能看出些什么,比起观看魔术,他更愿意找个地方看书。


直到卡维登上舞台。


声名鹊起的大建筑师站在人群中高举酒杯,耀眼得仿佛天生的聚光体,盛满佳酿的酒杯在他手里忽得变了形状,化作一群白鸽掠过低矮的天花板。


艾尔海森睁大了眼,随着表演的继续,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毫不吝啬地为舞台中央的金发男人献上,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伴随金屑与彩纸飞旋着落下舞台,有一只白鸽悄悄停上他的肩膀。


幼小的孩子停下了动作,他看着肩上的白鸽咕咕跳下肩膀,站在桌子的边缘舒展翅膀,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


翅膀柔顺,就像卡维的头发,不过那些发丝应当更加柔软,也更加璀璨。于是他又看向卡维,这人不是个表演魔术的好手,有几处破绽过于明显的表演也都被他的即兴表演盖了过去,大家都不在乎这些,只是看着他将最后一枝玫瑰抛入人群。


“怎么样!”卡维兴冲冲地下台,金色的脑袋上还挂着彩带与金屑,面对酒友的称赞,他还是更想听听艾尔海森的评价。


“啊……”他像是刚刚被唤回神思,循着一线金色的光从热烈的氛围中脱离而出,捧着属于他的杯子笑了起来。


艾尔海森说:“很好看,卡维,很好看。”



告别兰巴德酒馆,两人再一次步入夜色。


眼前的金发男人停了脚步,路灯似地杵在花坛边不走了,他聚精会神,看着遥远的天边。


“你在看什么?”艾尔海森问道。

身为七岁小孩,未来的书记官今日运动量已经远超同龄人,若有个虚空漫步app,那么他的虚空步数一定能卷死所有同龄人。


不开玩笑了。


他们今天几乎逛了大半个须弥主城区,又去道成林见了提主任的学术家庭,这一步步都是实打实走下来的,精力再旺盛的小孩也撑不住这个走法,这会终于有时间稍作歇息。


晴朗夏夜,漫天繁星,街边的灯盏逐一亮起,昏黄的柔光顺着夜色一路蜿蜒而上。


须弥的夜晚,是这样的吗?

艾尔海森不知道。他在陌生又熟悉的未来睁开双眼,跟着卡维的脚步丈量大地,他们似乎一直在走,也一直在看……


看一个既定相遇的未来。


“总得带你看看。”

柔和的灯火下,卡维转过头,引着艾尔海森向不远处看去:“我在看盛开的帕蒂莎兰,还有升起的月亮,就在那——”


他又遥遥指向来时的路,“看见了吗?我们刚刚来的酒馆那里,当然,我们还能再往上走走,再往上一些,我们就能看见笼罩在月色中的雨林。”


艾尔海森顺着他的手指去看,那株帕蒂莎兰在他们来时曾见过,但卡维这么一说,这朵花就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或许只是某种心理作用,但艾尔海森忍不住顺着他说的那些话继续看下去,看兰巴德酒馆上方的月,看夜色中……他所不熟悉的雨林。


艾尔海森看了眼陪他转了一天的临时监护人,那人深红的披肩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极某种曾在书上见过的珍惜鸟雀。


有点好看。但没书好看。艾尔海森垂下眼眸。

这一天下来,他对卡维的性格也摸出个七七八八。这人并不把他当孩子,也没在他身上找什么恋人的影子。那双眼睛透过他,只是在看一个平等交流的对象,一个终将抵达未来的旅者,或者说——一个名为「艾尔海森」的灵魂。


“其实我还想看一看兰那罗。”卡维说着,带着艾尔海森再次迈开步子,他们得回家了。他指挥着梅赫拉克,元素力点亮了一小片阴影,“保持一点童心,海瑟姆,你还能见见那些森林的小家伙呢。”


绿色的织线绘出了造型可爱的兰那罗,他们外表像是人形的植物,有些像蘑菇,五官如同单一的简笔画,头上有着形似千奇百怪的叶片与花瓣——是讨小孩子喜欢的模样。


艾尔海森自然知道兰那罗是什么,在书中,在祖母的故事中,那是森林的精灵,孩子们的伙伴。他迈着步子,注意力从脚下的酸胀转移至半空中的兰那罗,询问道:“你见过吗?”


梅赫拉克收起影像,飘在艾尔海森哔哔啵啵,得了小朋友一个摸摸头才快乐地回到卡维身边。


“嗯……”卡维沉思着,“应该是见过的,看不见的朋友什么的?人类的记忆终究没有那么持久。”这人思来想去,也没从过去的记忆里翻出一只可爱的兰那罗来,这或许是成为大人的代价。


艾尔海森看着右前方正伸长手臂摘墩墩桃的兰那罗眨了眨眼,他抬头去看卡维,他的视线正好扫过那,却没有映出兰那罗的模样——大人果然看不见吗?


“艾尔海森?”卡维停下来喊了一声,原本走在身边的艾尔海森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三颗墩墩桃发呆——诶不对,为什么是三颗?不是四颗吗?


“没什么。”艾尔海森摇摇头,余光看了一眼踮着脚摘墩墩桃却被卡维的接近吓得发抖的绿色兰那罗,径自上前牵住了卡维的手,“我累了。”


“嗯?!”还在皱着眉头研究那株墩墩桃究竟是四颗还是三颗的卡维果断放弃观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摘了果子的兰那罗对着艾尔海森挥挥手,一个跳跃不见了。


卡维看了眼艾尔海森,七岁的他还是小小的一只,他单手就能抱着走——但他必然不会那么做。小朋友的尊严也是尊严嘛。卡维看了看小朋友,心里又冒了个鬼点子出来,他唤来梅赫拉克,打算给人整个活。


“艾尔海森。”翠色的大剑随着梅赫拉克的到来显形而出,托着艾尔海森浮空而起。宽刃的大剑对于现在的艾尔海森来说刚刚好,稳稳地让他坐在了上面。看着面露惊异的艾尔海森,卡维满意地哼笑一声,很是得意地宣布道:“这是特别服务哦?”


艾尔海森好奇地摸了摸身下的大剑,像只突然被抓住了后颈放到载具上好奇的猫咪。


“走吧。”卡维笑道,“坐稳扶好——”



奇迹雅尔达糖果时间只剩下最后三个小时。


在枫丹与蒙德的童话中,十二点意味着准时魔法时间的结束……魔法与童话存在的时间太少,而梦也太短,不足以令幼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屋内里灯火通明,卡维叮叮咚咚地摆弄着什么,他扭头,对上艾尔海森沉静的翠绿眼眸,哼哼一笑:“给你弄点纪念品!”


奇异的旅行还会拥有纪念品?

灰发的孩子并不在意,他抱着书一页一页翻,看得细且珍惜:“我会忘记,这并没有意义。”他说着,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这场奇妙之旅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时便会结束,那些未来的人事物都将从他的记忆中消失,这是必须的,以免未来的轨迹提前被知晓抑或改变,世界早已做出选择,而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艾尔海森都不想浪费。


如果会忘记,那就再看一遍,就像学不会的笨学生辛辛苦苦抄写背不下的东西那样。


金发的建筑师怔愣片刻,又笑出了声。他榴红的眼眸映着暖色的光,那是一场落日,抑或一场日出。当被这双眼的主人注视着的,也都忘了移开视线。


“有意义。”卡维笑得开心,眼神柔和,“对我来说,哪一个海瑟姆都很重要。”他神神秘秘地捞着个盒子坐了过来,将它塞进了艾尔海森的掌心。


“哪怕你今天就要忘记,但留下了那么多痕迹的你,难道没有意义?可你分明很喜欢。”卡维眨眨眼,点点那个小盒子,“我们还会在未来相见。”


未来……

“咳。”卡维的脸皮薄,说完就兀自红了脸。他看了小孩一眼又一眼,那点情绪此刻都上了脸。


到底谁才是孩子啊?

艾尔海森倒也不矫情,低头去看手心里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那边又传来一句,“嫌丑就丢了。”


这话说得九成九的虚假,刚刚豪言壮语说什么我们未来再相见的话还给人塞东西,到了拆礼物的环节卡维又蓦地紧张起来。


真是要命。

但卡维嘴上那么说,眼里透着一股子明晃晃‘你敢丢了试试看’的嚣张劲,摆明说的是反话。


“我审美正常。”艾尔海森说着继续往下看,他掌心里躺着个比钥匙扣大不了多少的兰那罗,绿色树叶帽三头身,头上还有根跟他脑袋上一模一样的小聪明草,边缘磨得光滑又圆润,就是……脸颊好像有点……方?


“给我的?”艾尔海森愣了愣,他没想到会收到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更没想到卡维没睡觉不是在绘制图纸而是在弄这个。


卡维心里惦记着在午夜十二点前给他雕个能秒杀同龄萝卜头的兰那罗,但他许久没雕过小物件了,时间又紧,最后的成品……挺怪的。


小聪明草摇来摆去,圆滚滚的兰那罗被艾尔海森攥在手心,木料打磨得光滑圆润,也不必担心割破手指。

眼见小孩居然捏着不撒手,心里那点成就感就又嗖的一声蹿上天去,他哼哼两声,尾音带着点小得意,“以后给你做更好的!”


以后。

艾尔海森眯起眼,裹着被子爬上床,他手里攥着卡维下午给他买的书,陷在宽大的床榻间盯着卡维的脸直勾勾地看。


卡维不解,捞了个枕头放床上给小朋友抱着睡,“我脸上有花?看那么仔细?还是说——”他拉长声音,“你发现我长得格外帅气?”


好自恋一人。艾尔海森抱着枕头给他挪位置,他拿着书,捏着卡维说给他的小兰那罗昏昏欲睡,看了那张昳丽的面孔一眼,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嗯。”


卡维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跟艾尔海森隔开一小段距离躺了下来,低声嘀咕了句什么。

“什么……?”艾尔海森小声问,他今天跑了一整天,七岁的小孩走那么多路早就叫苦不迭,他却全走下来了,也是不容易。


“我说——”卡维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像个得了天大好处的傻子,“这个未来不赖吧?”


是不错。艾尔海森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却不由开始期待这么一个未来——那么多书,安稳的生活——还有另一个住在房子里的人。


温暖的被子裹挟着他向黑甜的睡眠而去,艾尔海森的心脏蓦然平静下来,他手里抱着书,偷偷攥着那个有点丑的兰那罗,小声说了什么。


……

……

……


“嗯……”卡维眯着眼爬起来,床边坐着艾尔海森——他回来了。


“你坐这做什么?不睡觉?”身边的小火炉没了,显然是回去了。卡维的心落了地,伸手把艾尔海森勾着腰拉过来,嘴里还念叨,“多晚了还坐着,睡……”


艾尔海森人是过来了,手里却捏着个褪了色的小东西。卡维揉揉眼,仔细看过去——一个长了小聪明草的兰那罗,它的颜色几乎都快掉完了,在岁月的痕迹中,只有一个方方的下巴格外惹眼。


熟悉的丑萌。


“这谁给你的?”卡维瞬间清醒,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像只受了惊的暝彩鸟。


艾尔海森在温暖的被窝里躺好,他道:“我的兰那罗。”


end


这篇的另一个名字叫兰那罗木雕

我翻开剧情雅尔达糖,关上,雅达尔糖,要是错了……是我的问题(闭眼)

写好仓促啊,希望里头我自以为浪漫实则土嗨的内容不会让人觉得无语,不过之后应该会修。

还是祝大家假日快乐,对胃口的话,我想要一点红心和评论捏w(●• ̀ω•́ )✧



粽叶不羞

【维海/无忧梦乡24h/7:00】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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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性,会因为孩子去上课而大松一口气。

 

——四个男性,则会因为他们四个共同的孩子正在上课写作业而聚众喝酒。所以,现在柯莱正在崩溃地写作业,而醉醺醺的赛诺已经开始拍着桌子狂甩他的卡牌,卡维在他对面和他虚空干杯,并因为赛诺没理他而差点把赛诺的宝贝碎银卡牌丢进酒杯。

 

“卡维同志酒量极差!”赛诺大着舌头控诉道,“酒品又烂!所以我审判你……嗯,你今晚陪我打一晚上七圣召唤!”

 

卡维美丽的红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大声呜咽道:“你凭什么这样!大风纪官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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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性,会因为孩子去上课而大松一口气。

 

——四个男性,则会因为他们四个共同的孩子正在上课写作业而聚众喝酒。所以,现在柯莱正在崩溃地写作业,而醉醺醺的赛诺已经开始拍着桌子狂甩他的卡牌,卡维在他对面和他虚空干杯,并因为赛诺没理他而差点把赛诺的宝贝碎银卡牌丢进酒杯。

 

“卡维同志酒量极差!”赛诺大着舌头控诉道,“酒品又烂!所以我审判你……嗯,你今晚陪我打一晚上七圣召唤!”

 

卡维美丽的红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大声呜咽道:“你凭什么这样!大风纪官就能滥用职权吗!我,我又没有干坏事!我告诉你在艾尔海森来之前我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了!”

 

显然他也正在发酒疯,毕竟艾尔海森正端着酒杯坐在他旁边,闻言还喝了一小口酒以示鼓励。酒量最大的耳廓狐捂着脸似乎不忍直视,但他毕竟没捂嘴,于是又哐当喝了一整杯酒,醉得神志不清的卡维被他豪迈的动作感动到,跟着也灌了自己一杯。

 

“好酒!”他称赞道,接着酒壮怂人胆,“啪”地一下拍了桌子,吸引了包括正在和七圣召唤抱头痛哭的赛诺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全体都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他郑重其事。

 

于是提纳里、赛诺和艾尔海森齐刷刷地看过去,这令卡维非常满意,他双手下压,宣布:“我要跟艾尔海森告白!”

 

艾尔海森说:“什么?”

 

他眼中难得带了点惊愕,不知道是因为卡维说的话实在惊世骇俗,还是因为今晚他也喝了过多的酒。但卡维看不出来,在他眼里,面前不过是一只大号的绿色瞑彩鸟成精,长得挺好看,可惜耳朵不太行。

 

或者说鸟有耳朵吗?卡维陷入沉思。他眯着眼睛死命地看了看,眼前晃荡过四五个圆滚滚的绿色耳机,于是他拽住其中一个,凑近大声嚎叫起来:“我说!我要和艾尔海森告白!”

 

鸟顿时露出了很不赞同的目光,也许是因为它有耳朵,而卡维叫喊的声音又实在太大了。

  

——或者,是因为鸟其实不是鸟,而是卡维隐藏惊喜的对象。

 

尚存良知的赛诺的酒顿时就吓了个半醒,他和原本就清醒着的提纳里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便准备架住卡维把他拖走。但喝得烂醉如泥的卡维终于暴露了他力大无穷的本性,他反手抓过提纳里与赛诺的手,把他们挂在了自己胳膊上。

 

赛诺说:“卡维,你真的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他像条风干的腊肉那样叹了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提纳里则有样学样,把耳朵拽下来挡住了眼睛——并伸长尾巴够了一瓶酒过来。

 

“什么?”卡维说,眯着眼睛环视一周,“这酒馆里居然有人?”

 

他茫茫然点点赛诺,道:“小胡狼。”

 

又点点提纳里,“小耳廓狐。”

 

最后点点艾尔海森,振振有词,“大号的染色天隼!”

 

艾尔海森对着他皮笑肉不笑,但卡维浑然不觉。“算啦,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高高兴兴地说,“总之这是我的秘密!你们可千万别和艾尔海森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大力挥舞着手臂,赛诺和提纳里于是也跟着他的胳膊一起上下翻飞,两人同时露出几欲作呕的表情。但卡维还蛮高兴的,可能是因为他把作呕的表情理解成了朋友们对他和艾尔海森完美恋情的善意嘲讽。

 

被剧透了一脸的艾尔海森则稳坐沙发,仿佛压根没听见卡维说话。

 

“喔。”他这么说道,表情平静如水。

 

“不许这样,”正在兴头上的卡维教训他,“我告诉你我的告白计划可浪漫可厉害了!”

 

“是吗?行行好,卡维,别讲了。”提纳里挂在他的右胳膊上心如止水,他咬开酒瓶盖,叹了很深重的一口气,这叹气声平时只出现在因为蘑菇三进宫的旅客面前。

 

卡维于是为他们坚固的友谊犹豫了一秒。

 

但大号的染色天隼说:“彳亍,那说来听听。”

 

这话字正腔圆,口齿清晰,不服气的卡维立刻便开始阐述他的告白大计,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带着艾尔海森一起去桓那兰那和兰那罗合唱,去水天丛林听雨,并在夜晚须弥城的顶点一起看流星雨。

 

计划十分圆满,大家听得如痴如醉,几乎要为浪漫的大建筑师鼓起掌来,然后提纳里率先发出疑问:

 

“但我记得最近的那次流星雨当天并不会下雨。”

 

赛诺也帮腔道:

 

“你是说下个星期四是吧?那天晚上风纪官有抓捕任务,大概率会封锁一部分须弥城区,你准备要去的那座高塔应该也在封锁范围内。”

 

接着他们俩齐刷刷看向艾尔海森,异口同声:

 

“而且艾尔海森能看到兰那罗吗?”

 

受到质问的艾尔海森略加思索,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可以。”

 

说罢他便起身离席,甚至还去柜台结了原本该是提纳里结的账单。提纳里于是笑着和赛诺对视一眼,小声道:“哇哦,他——很——期——待——”

 

赛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也笑了起来,看上去比艾尔海森本人还要期待,他从卡维的左胳膊肘上跳下来,一个手刀把主人公打晕打包上路。

 

可怜的卡维次日在缄默之殿赛诺的宿舍宿醉醒来,断片的他差点还以为自己在公共场合因为发酒疯而被赛诺以危害公众安全的名义给大义灭亲,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告白大计在告白对象面前爆得一干二净,还乐呵呵地偷偷摸摸给艾尔海森准备惊喜。

 

赛诺和提纳里于是微笑着看他忙活,表情慈爱得像是小吉祥草王。卡维在他们的注视下毛骨悚然,数次试图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只是笑而不语,表情慈爱得像是小吉祥草王。

 

“过两天就好了。”他们这么说。

 

于是终于到了卡维告白计划当天,为此他早早醒来给艾尔海森做了早饭,在餐桌上不着痕迹地问道:“你今天有空吗?”

 

艾尔海森优雅地三口吞下一个饼:“前两天加班把事情都做完了。”

 

“那我们今天去桓那兰那调查一下兰那罗怎么样?”卡维惊喜道,“据说今天有兰那罗们的歌会哦?”

 

艾尔海森擦擦嘴巴:“可以。”

 

他站起身,收走了自己面前的空盘走进厨房。得到独处机会的卡维立马开开心心地给躲在窗外的兰茶荼打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就到。金黄的小兰那罗郑重地点点头,在原地转了个圈便蹦不见了。

 

而杵在厨房一动不动的艾尔海森看了一眼窗户,按了按耳机。

 

于是他们两个一起去桓那兰那,路上卡维还以为艾尔海森会与他探讨一番有关兰那罗的学术知识,但其实什么也没有。艾尔海森很给面子地维持了浪漫又暧昧的气氛,直到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桓那兰那,那里有一堆兰那罗正挨挨挤挤蹭在一起,阵势大得仿佛在开无忧节。

 

分明只邀请了几个相熟兰那罗的卡维大惊失色,偷偷摸摸跑过去问兰茶荼这是怎么回事,兰茶荼听完抬起头,卡维却无端从兰那罗亘古不变的笑脸中看出了些许茫然。

 

“因为大家都喜欢那菈卡维的故事,所以都过来听那菈卡维唱歌。”兰茶荼说道。

 

“……那也多得有点超乎我的意料了!”卡维小声尖叫,自觉自己的告白计划何德何能能和无忧节相比。但毕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迷迷糊糊地被兰那罗们围起来,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把老旧的诗琴。在兰那罗的歌声伴奏下,他拿着琴对艾尔海森唱歌,目光深情又眷恋。

 

但冷酷的艾尔海森听完只是给他鼓鼓掌,然后挨个地去撸了兰那罗们的头。

 

“伴奏很好听,谢谢。”艾尔海森道。

 

卡维难以置信:“我唱歌不好听吗?”

 

艾尔海森敷衍地回答:“嗯嗯好听——所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卡维拧着眉头看他,但艾尔海森只是镇定自若地回看,热情的兰那罗们则簇拥着把他们挤上一条去往水天丛林的小路,半路上艾尔海森按了按耳机,似乎是在交接什么工作。

 

“你不是说今天没有工作吗?”卡维担心道。

 

“只是确认一下,”艾尔海森回答,“费不了什么心思,还有,下雨了。”

 

的确,卡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刚刚还艳阳高照的丛林间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赶紧扯了一片大叶子给自己和艾尔海森挡雨,雨滴稀稀落落地打在叶片上,像是卡维刚刚唱的那首歌。

 

卡维沉浸地听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会儿怎么不说下雨天出门很麻烦了?”

 

“因为我已经出门了,那就要承担出门的后果。”艾尔海森回答,因为叶片不够大,他又往卡维身侧挤了挤,几乎突破了他们有史以来离得最近的距离。

 

“哇,”卡维说,“你这人怎么这种时候还是这样一副好没情调的样子!”

 

艾尔海森瞟他一眼,道:“我认为我这样和你挤在一起听雨声已经一种很有情调的表现。”

 

这话可就让卡维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艾尔海森几乎贴在一起的手,顿时脸红得不再说话。艾尔海森则没有卡维那般羞涩,他大踏步地往前走,并以卡维走得太慢为由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他们就这样一路安静地走回了须弥城。

 

虽然雨是早在他们走出水天丛林时便停了的,但没有人提起这点,于是他们俩便还是傻兮兮地举着一张大叶子,手握着手在路上竞走。直到他们将将看到高塔的门扉,卡维终于往回扯了扯艾尔海森的手,道:“今晚有流星雨哦,据说对着流星许愿的话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虽然你这家伙根本不会相信这种浪漫的传说就是了,不过这种天体运行仍旧会展现出它自由美丽的一面,你想去看吗?”

 

艾尔海森耸耸肩,边按耳机边回答:“我以为我早上就已经说过我今天的时间自由支配。”

 

卡维便喜笑颜开地带他上了高塔。

 

高塔上的流星雨果然很好看,卡维闭眼许了愿,表情幸福又温柔。艾尔海森坐在他身边看他,从唇角漏出一点笑意。

 

“艾尔海森,”卡维闭着眼睛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艾尔海森的声音响在他耳畔:“我没有许愿。”

 

这个没有情调的男人如是说:“因为我的愿望已经在实现的路上了。”

 

“好吧。”卡维笑着叹了一口气,“那就由我来验证一下这流星灵不灵……艾尔海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艾尔海森没说话,但卡维突然感受到一个吻落在他脸侧。

 

然后是一个拥抱和更多的吻,最后艾尔海森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调情的语调说:“实验只有一个样本可不行,好好想想吧卡维,流星从来不能决定你的命运。”

 

“我知道——但你就非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卡维愤愤地咬了他一口,大阔步拉着艾尔海森下天台,艾尔海森也就任由他拉,只是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艾尔海森再次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按了按耳机。

 

“你今天怎么一直在按耳机,”卡维狐疑地看看他,“是耳机坏了吗?”

 

“当然不是,”艾尔海森说,摘掉了他从不离身的耳机放进卡维手里,“不过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为什么今天兰那罗们都聚在一起,为什么水天丛林会突然下雨——以及,为什么被封锁的天台我们能上去。”

 

他笑眯眯地走掉了。

 

被新晋爱人留了小谜题的卡维于是先去找了兰茶荼,快乐的兰那罗上下翻飞,蹦蹦跳跳地说:“这是因为草之王给大家讲了那菈卡维的故事,所以,大家都想来见证那菈卡维的好故事!”

 

若有所思的卡维又去找了提纳里,提纳里说:“草神大人告诉我,水天丛林中的法留纳神机可以控制天气。”

  

“所以我就决定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忙。”耳廓狐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睛,“雨声好听吗?”

 

卡维红了脸,朝着赛诺的方向落荒而逃,尽职尽责的大风纪官对他发出铁面无私的宣言:“我不知道,虽然我很想给你们行方便,但是卡维,那天风纪官们确实封锁了天台,我可以向你确保,当天绝对没有人上去。”

 

“可是我在那和艾尔海森告了白呢!”卡维说,露出了一个幸福到傻兮兮的微笑。

 

“谁知道呢?”赛诺耸耸肩,“或许是神明也想要帮你吧。”

 

“……你说的对。”卡维点点头,语气中带上了雀跃,“所以艾尔海森才会说流星不能决定我的命运——因为我本来就根本没有看到流星。艾尔海森在楼梯口按耳机是为了通知草神大人,我想在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入梦了,等到我们在梦里下天台回到原地,艾尔海森再按耳机通知,草神大人结束梦境,于是我们便似乎真的上了天台,在那里看到了须弥城最美丽的流星。”

 

“我的告白计划也许会出很多差错,但唯一不会出错的是艾尔海森本就打算答应我。所以兰那罗们会聚在一起,所以水天丛林会突然下雨,所以我能走上封锁的天台,那不是因为我有个浪漫的告白计划,而是因为艾尔海森爱我,所以它才显得浪漫。”

  

赛诺说:“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浪漫,卡维,所以别卡在我这了。”

 

卡维的笑容因这个怪异的冷笑话冷了一瞬,然后他笑着与赛诺道别,跑回家去找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他回来,难得抬头问道:

 

“你找到三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卡维叭地亲了他一口,说道:“找到啦!答案是不是“我愿意”?”

 

他眼睛亮闪闪地看艾尔海森,“你早就知道我告白的步骤可能会出差错是不是?所以你其实是一开始就答应了我的告白!海瑟姆我好爱你——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告白计划的?”

 

艾尔海森撇撇嘴:“关于这点,我早说过你那几杯倒的酒量就不应该喝酒。”

 

卡维说:“啊?”

7就喜欢艾尔海森

【维海/无忧梦乡24h/8:00】分手后发现怀了前男友的孩子怎么办?

上一棒:@粽叶不羞 

下一棒:@夙寐mo 

 ---

*俗套狗血破镜重圆,老掉牙梗

*私设有,非完全原著剧情向

*ABO,卡A海B,揣崽文学注意避雷


 -正文-

“理论上来说,一般beta是很难怀孕的。”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毕竟Beta的生育器官并不太完整,不过,只是‘很难’,不代表0%的可能性。”

 

说完他抬起眼来看了看眼前的患者,这个有着俊美容貌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祖母绿色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于是医生斟酌着开口道:“所以恭喜您书记官大人,您很快就要当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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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粽叶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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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套狗血破镜重圆,老掉牙梗

*私设有,非完全原著剧情向

*ABO,卡A海B,揣崽文学注意避雷


 -正文-

“理论上来说,一般beta是很难怀孕的。”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毕竟Beta的生育器官并不太完整,不过,只是‘很难’,不代表0%的可能性。”

 

说完他抬起眼来看了看眼前的患者,这个有着俊美容貌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漂亮的祖母绿色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于是医生斟酌着开口道:“所以恭喜您书记官大人,您很快就要当父亲了。”

 

然而艾尔海森并没有同寻常人般露出什么溢于言表的兴奋和喜悦,空气在一阵微妙的沉默中显得浓稠起来,医生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无法呼吸,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书记官却先一步开了口。

 

“据我所知,beta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且后代夭折的可能性很大。”在得到了医生肯定的答复后他再次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而后语气平淡地说道:“请给我安排一下手术吧。”

 

艾尔海森在医生有些不解又有些犹豫的眼神中签下了手术的协议书,随后看了一眼那张薄薄的诊断报告书,将它扔进垃圾桶前手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把这张纸页折叠了起来,塞进了随身的腰包里。

 

书记官走出健康之家的时候已近傍晚,他抬头看了一眼泛着红的流云,迈步走向了兰巴德酒馆。

 

“艾尔海森大人。”酒馆的老板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着,“咦,今天卡维先生没有和您一起来吗?还是老样子这边吃吗?”

 

灰发青年望了望四周,往日里几乎已然习惯的场景在耳中此刻突然变得没由来地嘈杂和刺耳,他微微蹙了下眉头又舒展开,只是把晚餐改为了打包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书记官拎着食盒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他已经有两周左右没有回过这所宅子,前半个月被教令院某件突如其来的琐事缠身,碍于身份不情不愿地出了个差,此刻终于回到自己家里却觉得房子里冷的有些异常。

 

屋内的物件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艾尔海森捂住鼻子皱着眉开始思考应该进行一次大扫除了,随手把食盒放到了桌上,并没有什么胃口,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到了窗台边的花盆上。

 

那儿原本种着一朵漂亮的玫瑰,艾尔海森记得那朵花刚来时的模样,娇艳欲滴,花瓣的色泽流光溢彩,美丽又充满生命力,带回它的人那时候神采奕奕地诉说着这盆花有多么的神奇,比普通的花花期都要久且艳丽。

 

然而此刻花盆里只剩下了花朵的茎干孤零零地立在土壤上,花瓣四处散落着,原本的色彩已然退去,只留下了干枯黯淡的色泽。

 

艾尔海森走过去,拾起了那些散落着的残破枯萎的花瓣,突然看见那光秃秃的茎干上还粘连着最后一片花瓣,只是伸手带起的风便让它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似乎随时要落下来的可怜样子。

 

灰头发青年看了它一会儿,拿起旁边已经全是灰尘的喷壶洗干净接了点水,往花盆里喷了些水,花瓣上挂上了几颗莹润的水珠,终于显得稍微鲜活了些。

 

做完这些他坐到了餐桌前,打开了食盒,萨布兹炖肉还在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食物味道传进鼻腔,胃底却突然升起一阵翻涌的呕意,食物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恶心起来,艾尔海森不得不迅速地合上了盒子,毫不留恋地把他扔进了垃圾桶里。和炖肉一起被丢进垃圾桶的还有那几张纸片,被揉成一团,安静地呆在角落里。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算去洗个澡,却突然听见了宅子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的声音。转头望去的时候金发alpha也正把目光投进来,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随后纷纷挪开了视线。

 

“别误会。”卡维一边脱下了鞋子一边把小狮子钥匙串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我只是来拿我之前忘记的东西而已。”

 

“看来你的记忆力有必要注意一下。”艾尔海森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再次转向了金发建筑师,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过来,“搬出去一个月竟然才想起来有东西忘记拿。”

 

“不用你费心。”卡维并没有在他身侧停留,而是径自走向了那盆已然枯萎的玫瑰花,随后抱着脑袋哀叹了一声:“我的花……还好,还剩一片花瓣。”

 

“你特地跑来要带走的就是这盆看上去已经没救了的花么。”

 

对方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盆,闻言眼睛翻了翻,漂亮的红宝石眼睛露出了一大部分的眼白,又去把周边那些残破的花瓣都收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卡维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洗了个手,擦手的时候眼神突然落到了灶台旁的垃圾桶里。

 

“你把食物打包回来就是为了丢在垃圾桶里吗?”

 

艾尔海森正等着他下一句能说出什么样嘲讽的话语,卡维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书记官顿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却见对方已然捏着皱巴巴的报告单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书记官很难形容卡维脸上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震惊与不可思议交杂着,似乎有一瞬的喜悦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alpha捏着那张纸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片刻后他嘴唇轻颤着开口:“你怀孕了?”

 

“别担心。”艾尔海森走上前抽出了那张纸片,再次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并露出了一个颇带些讽意的笑容来,“你可以当作没有看到,没有人会要求你因此承担什么责任。”

 

然而建筑师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相反的是有怒气逐渐氤氲在眸子里,金发alpha几乎难掩怒意,几步上前捉住了艾尔海森的手腕,“艾尔海森你什么意思?”

 

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然而此刻艾尔海森却闻到了卡维身上极其浓烈的香味——大抵是哪位女士的香水味,原本压抑下去的恶心感又升了起来,书记官不可控的干呕了一下,随即立刻退开了几步,“我们已经分开了,卡维,所以这些是我的私人事务,你没有义务也不需要管。”

 

“还有,你身上真的挺难闻的。”

 

***

 

“喏,事情就是这样,嗝……”大建筑师恶狠狠地把酒杯拍在桌上,“艾尔海森那家伙,说什么私人事务,真是烦人!难道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俩分手以后你突然发现他怀孕了?”巡林官摸了摸自己的大耳朵,拍掉了卡维又想倒酒的手,把酒杯推到了对方够不着的地方,“别喝了,你都要开始说胡话了。”

 

“是啊,要不是我正好有东西要拿,鬼使神差看了眼垃圾桶……”金发alpha够了几次酒杯都被提那里给挪走,只得作罢然后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要是不看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那你想让他怎样?”大风纪官支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牌组,“直接找到你头上然后告诉你这件事?让你负责?那他就不是艾尔海森了。”

 

“额……”卡维明显被噎了一下,“那倒也不是,但好歹让我知道呢……”

 

提那里摆摆手示意赛诺不要再出声,转而问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分开,都那么多年这样过来了,反倒是熬出头准备结婚了突然分开?”

 

“……”

 

眼前人突然没了声音,卡维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也不是不能说。”大建筑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大概一个月之前,我突然被通知出现了和我匹配度有95%以上的omega。”

 

“哈?”

 

——在卡维目前为止的人生里,其实从未设想过会和一个所谓的高度匹配的omega作为伴侣共度一生。

 

这个世界共有三种性征,作为统领者站在巅峰的alpha,柔弱,但却是优秀的配偶拥有稳定生育能力的omega,以及平凡的beta。alpha有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和个人能力,几乎是当下社会的顶流,不如说拥有一个alpha身份就像是开了挂,去哪里都有优待;而omega虽然相对较弱,但是出于其漂亮美丽的外表和一些优越的生理特质,也是属于较为受人欢迎的存在。Beta则是数量最多,但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平凡群体。

 

alpha和omega都是比较稀缺的存在,为了保护这两类稀有性征以及确保后代的血脉更加优秀,这两者往往基本都会被要求根据匹配度进行强制匹配,因此这两者基本都是互相吸引和内部消化,而普通的beta则会受到限制,他们从小就会被教育“不合适”和alpha或是omega成为伴侣。

 

这种不公正的现象早已成为一种潜在的社会规则,而beta拥有权利的不公平也不仅仅是展现在择偶上,可以说在生活的每一处,他们相当于都处在低人一等的境遇中。

 

当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鲜明的区别对待时,卡维和艾尔海森就像两个异类,硬是在当下的情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卡维是个alpha,而艾尔海森是个总被人当作alpha的beta。

 

作为alpha的人生大抵上可以算是比较顺风顺水的,卡维拥有一切alpha会有的特质,优秀的身体素质,聪明绝佳的头脑,无与伦比的艺术造诣,可以说即便是在这个优质群体中,他的存在依然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他是其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大部分人敬仰的佼佼者,他热情,善良,对一切充满希望且有一颗赤诚之心,妙论派之光,建筑界的天才,诸如此类的头衔叠加在他的头上,而这样一个人却碰到了一个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对他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特殊看法的人,那便是艾尔海森。

 

在分化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艾尔海森也会是一名优秀的alpha。原因无他,他有顶尖的身体能力和聪慧的头脑,令人惊叹的学术造诣,怎么看都不符合beta在人眼中应该有的样子,但是老天就是硬要开了个玩笑,这位各方面都优秀绝伦的青年竟然分化成为了beta。

 

但这并没有妨碍卡维和艾尔海森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就像是卡维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alpha而产生得天独厚的优越感,艾尔海森也不会因为自己是beta就感到自卑和怯弱,他们完全没有受到当下社会对性征评判的潜在规则影响。如何相知相恋便不多言,总而言之两人从学生时代起便已有羁绊,相知,相熟,矛盾与纠纷频发,但最后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后成为了伴侣,一路吵吵闹闹多年,感情倒是稳定。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一个alpha怎么愿意放下身段去和beta成为伴侣,却被卡维义正言辞地回敬:“性征应该是平等的,伴侣的基础应该是感情,而不是性别。”

 

就在所有人以为两个人差不多该走到婚姻这一步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卡维的“天选伴侣”,匹配度高达95%的omega突然出现,而根据法律规定,卡维必须和这位omega碰面并保持联系,也就是所谓的强制性培养感情。

 

这大概是卡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不仅仅是在他身上,更在艾尔海森的身上。作为beta,即便他优秀得人尽皆知,即便他年纪轻轻便坐上了教令院书记官的位置,解决了须弥的棘手大患,即便认识他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十分认可,哪怕是讨厌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头脑和能力,但艾尔海森依然没有资格去妨碍自己的伴侣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高匹配度omega培养感情。

 

非常好笑,非常荒谬,他们的婚礼被叫停了,只是暂停,一切都要等到卡维与那位omega结束所谓的配对。

 

但这不过时导火索,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卡维的不甘。艾尔海森并不觉得所谓的“配对”会对他们后续的一切造成多大的影响,最多是一个小插曲,无非是暂缓了目前的进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卡维,多年的感情与爱意不可能抵不过性征的“适配”,因此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多大的异议,反而并不介意卡维去解决完这个突发情况。

 

无法接受的反而是卡维本身,beta所遭遇的不公并非一朝一夕,但此刻却真实地发生在恋人的身上,他无法想象即便跨越这一次,未来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情况出现,于是卡维试图反抗,他拒绝了与那位omega的匹配,甚至加入了性征平权的活动里,试图为beta争取到更多公平的待遇。

 

但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

 

在艾尔海森亲自被邀请去谈话要求他让卡维服从安排回到家后,他们爆发出了多年以来第一次严重的争吵。

 

说是争吵不如说是卡维单方面的怒火,艾尔海森从头到尾只是冷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听卡维愤怒地诉说着所看见的不公,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对自己的担忧,又听他描绘所谓平等的未来,最后语气平淡地开口道:“你太理想化了。”

 

“仅靠你一个人,或是你们现在一群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过于理想主义只会吃苦头,难道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没有让你吃到苦头吗?”

 

“那难道什么都不做,就接受这样的现实,一次次去妥协?”

 

“这不是妥协,而是基于现实最好的选择。”艾尔海森冷静地和他分析,“这样解决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人会有损失,只是按部就班走个流程,我们的生活也可以继续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投入到一些没有结果却要花费精力的事情中,我要被邀请去喝茶听一些没什么用的大道理,你的做法只会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艾尔海森!”卡维怒不可遏地低吼,“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想法!”

 

“我确实没办法理解你那种理想化的处事方式。”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寂静后,卡维深呼吸了几次,说出了那句自己后悔很久的话:“我们分手吧。”

 

你过你的平静生活,我继续我的理想主义,他在心里继续这样说道。

 

……

 

“所以呢?艾尔海森就这样同意了?”提那里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巡林官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我的天哪,卡维,有时候我真的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你做这些的出发点不都是为了他,结果现在因为这个原因反而放弃了你的出发点,那你做些还有什么意义?”

 

大约是终于有人从旁观者的角度一语中的,大建筑师仿佛从一个长久的梦里醒了过来,刚刚的醉意也消失不见,而是错愕地怔愣在了原地。

 

“我……”

 

“平权什么的,作为beta我其实也赞同艾尔海森的观点,这是一朝一夕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提那里叹了口气,但似乎并没有因此困扰,而是继续说道:“但是这并不会太影响什么,重要的是你们自己当下的生活不是吗?”

 

“更何况……他现在还怀孕了,你知道beta怀孕的可能性有多低么?”

 

***

 

几乎是有些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酒馆,脑海里盘旋着提那里的话,金发alpha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踱步,却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教令院底下那栋宅子的外面。

 

即便是搬出去近一个月,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总是有一种好像往这儿走才是回到家的错觉,大建筑师苦笑着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几次想要推门又没有勇气,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艾尔海森,只能放下了手,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耳尖地听见了屋子内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一时之间各种不好的念头充斥在了脑海里,卡维也顾不得其他,有些着急地推开了门,正瞧见艾尔海森皱着眉头倚靠在沙发上,脚下是那个之前他因为起了争执再次忘记带走的花盆。

 

书记官听见门口的响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合上了,卡维几步上前才看清楚对方额头沁出了几颗汗珠,一只手虚掩在腹部,呼吸有些急促。

 

“艾尔海森,你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健康之家。”

 

“不用,一些正常的反应而已。”灰头发青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重新睁开眼,站起身打算去收拾一下地上的碎片,却被卡维制止了,摁回了沙发里。

 

大建筑师找来了扫帚和簸箕,把花盆碎片收拾好,又把地上泥土的残渣擦拭干净,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只崭新的花瓶,里面插着的正是那只光秃秃,只剩下了一片花瓣的玫瑰花,但此刻那花瓣早已褪去了之前有些枯黄的色泽,颜色也变回了之前那种流光溢彩的漂亮模样,旁边甚至也新的花瓣冒头的迹象。

 

“你真的没事吗?”卡维回过神来,有些担忧地坐到了对方身边,“你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等手术过后就恢复正常了。”

 

“手术?什么手术?”

 

“我们已经不是伴侣关系了,那么目前这个孩子其实没有什么必要留着。”

 

卡维宛如五雷轰顶,错愕地愣在了原地,霎时间顿时明白了艾尔海森口中手术的意思,他很想发作,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什么,沉默了半响闷闷不乐地开口:“可不可以不要……”

 

他话未说完,艾尔海森突然站起身走向了卫生间,俯身捂着胃部难以控制地干呕了几声,卡维连忙跟了过去,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上前扶住对方才感觉到艾尔海森明显瘦了。

 

书记官吐完洗了把脸,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苍白的脸色彰显着他明显的不适,卡维心疼极了,搂住他的腰身释放了一些信息素过去,”我不知道alpha的信息素对beta孕期有没有用……”

 

事实证明是有的。艾尔海森的眉头终于纾解开来,转而开口道:“如果你是来想拿走那朵花的话,桌上的花瓶带走就可以了。”

 

“艾尔海森……”金发alpha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搂着他不肯放开,抬起亮晶晶的漂亮眼睛看着他:“我们复合,好不好,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

 

“……”

 

书记官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推开他,良久后艾尔海森淡淡地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怀孕的事情才这样,那倒是没有必要。”

 

“不是!”卡维凑上前去啄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和这个没有关联,是我之前一直在钻牛角尖,我现在想通了,如果我真的和你分开,那根本与我之前做的那些的初衷是相悖的,更重要的是,艾尔海森,我不想失去你……”

 

“这一个多月,我……”

 

“可以了。”对方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其实重新思考了一下,你做的事情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意义。”

 

书记官停顿了一下,转而主动在自己alpha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不过考虑到你之前给我带来的麻烦,接下来一个月家里的家务都你来负责吧。”

 

***

 

“所以艾尔海森就这么又答应你了?”提那里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你俩这分手怎么和过家家一样?说分就分,说合就合的?”

 

大概是还沉浸在那种小别胜新婚的复合喜悦里,卡维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转而还颇为得意道:“不仅如此,我还快要当爸爸了。”

 

“……恭喜你。”

 

“不过我还是很在意,你说你之前重新回去想要带走的那朵花,到底是什么花?”

 

“那个啊?”卡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是我学生时代研究的一个课题而已。”

 

听说那种花受到地脉的影响,可以感知种植者的情绪,也会随着种植者的情绪和感情变化发生变化,要养好无法仅仅靠浇水,但哪怕仅剩一片花瓣,也依然能起死回生。

 

而现在它插在漂亮的玻璃花瓶里摆在书记官和大建筑师家里的桌子上,原本孤零零的花瓣旁此时有更多细小却美丽的花瓣冒出头来,俨然已经恢复了生命力,艳丽如初。

 

—end—

久怀寇

【维海/无忧梦乡24h/0:00】二重心音

*galgamepa,因为虚空暴走而昏迷的卡维,梦里都有什么呢?

*存在路人视角→艾尔海森的评价等

*天雷狗血ooc,请谨慎阅读

  

下一棒@7就喜欢艾尔海森 

  

  

  

  

  

  

  

  summary:最近,须弥新出了一款攻略游戏。名字是恋与教令院。卡维正在玩这个游戏,他的攻略对象,是他在游戏里的室友。

  

  

  01

  好烦。

  卡维把今天第二十七张作废的手稿揉成一团,随手往后一丢,纸团精准地落进垃圾桶里。

  “这里就要……那种……五彩斑斓的黑吧!阳台要这样……门要那样……哦!就跟之前的体育馆一样的那种外墙设计...

*galgamepa,因为虚空暴走而昏迷的卡维,梦里都有什么呢?

*存在路人视角→艾尔海森的评价等

*天雷狗血ooc,请谨慎阅读

  

下一棒@7就喜欢艾尔海森 

  

  

  

  

  

  

  

  summary:最近,须弥新出了一款攻略游戏。名字是恋与教令院。卡维正在玩这个游戏,他的攻略对象,是他在游戏里的室友。

  

  

  01

  好烦。

  卡维把今天第二十七张作废的手稿揉成一团,随手往后一丢,纸团精准地落进垃圾桶里。

  “这里就要……那种……五彩斑斓的黑吧!阳台要这样……门要那样……哦!就跟之前的体育馆一样的那种外墙设计……预算?一百万怎么样?不,再多就不划算了吧,材料什么的你就看着办……”

  这样离谱的甲方,却因为人情关系没法拒绝……再这样下去,哪怕改上一百版两百版也不会成功的吧!

  卡维忍不住把手中的笔丢开,把椅子一转,坐去了电脑前。

  之前花了大价钱配置的电脑开机速度很快,但没快过卡维后悔的速度。鼠标光标在给他介绍了这个甲方的朋友头像上转了两圈,终究还是点开了下面学弟刚好跳出个红点的会话窗口。

  学弟:“学长!你有听说过最近很火的那个叫《恋与教令院》的游戏吗?”

  卡维回了个问号过去,焦虑地思考着自己的设计稿。

  学弟:“哎?!居然不知道吗?看来学长最近很忙啊。”

  学弟:“其实之前,我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这个游戏,那可真是,背景主要是被随机分配身份的玩家在一个叫做教令院的学校一边学习,一边攻略NPC的。”

  学弟:“教令院分为六大学派,其中的妙论派正是主要学习建筑设计及机械、机关的知识,在游戏里居然真的能上课!”

  学弟:“我已经在玩了,里面有些设计知识让我受益匪浅,一个普通的游戏居然有这么厉害,学长要不要试试?正好我也想验证其中一些知识点的正确性。”

  学弟:“[网址]”

  刚刚看到“攻略游戏”的时候,卡维是抗拒的。

  卡维出生于须弥的主城,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但是父亲因为事故去世以后,母亲也一蹶不振,去了别的国家,再嫁了。

  这样的过去让卡维在对待感情上超乎想象的认真,乃至于到了有些古板的地步。玩这样的游戏,把爱情投注在不存在的虚构人物身上,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但看到后面,他却忍不住来了兴趣。作为一个新锐建筑设计师,已经在行业内小有名气,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毕业还没多久的卡维无疑是天才。

  他很了解自己的学弟,在清楚对方能力的前提下,既然对方能够说出“学到了”这种话,至少这个游戏里用到的知识有其特殊的角度,且并非空中楼阁。

  想起无从下手的建筑稿,卡维思考了会儿,敲起了键盘。

  卡维:“好。”

  卡维:“我去试试。”

  他移动光标,点进了那个网址。

  

  02

  正如学弟所说,这个游戏玩家的初始身份是完全随机的,或许还有需要玩家挖掘的独特故事线。在攻略特定角色上可能会存在一定的优势。

  卡维大概了解了一下游戏的机制和玩法,点开桌面上那个相当古风的白色建筑物大门的图标。

  游戏并没有强制播放的PV,UI界面非常简单明了,指引也很快。卡维给自己的角色取名“Kaveh”,就登入了游戏。

  出生点是个很有须弥古代风格的房间,主要材质显然是木头的墙壁和书架排列在房间里,角落里是工作台和看上去就有些硬的木椅。

  房间的主人品味显然不错,屋子里放着几个盆栽,书架和桌上都有,窗台上还有一盆娇艳欲滴的须弥蔷薇。墙上的挂画,地毯的图案和颜色都相当符合卡维自己的审美,让人怀疑游戏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卡维操作着自己的角色从床上爬了起来。

  游戏是第一视角,画面非常清晰,得益于设备的优秀,卡维几乎身临其境,他操作着“Kaveh”走到那盆须弥蔷薇面前,竟然还有“采摘”的选项,但他想了想,还是无视了这个选项,在作为出生点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以后,直接出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坐在沙发上用嚣张的姿势翘着脚看书的男性抬起头,月灰色的短发内层清新的浅绿色衬得他皮肤越发显得白了,眼尾略有些下垂的奇异颜色眼睛难掩锋利,身着黑色紧身衣与墨绿色的披风,相当有须弥风味的尖头靴尖尖的角正朝向卡维。

  有一说一,真的,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他的立绘……是叫这个吗?确实很好看,既能说精致又能说帅气的脸,相当有料的身材,这应该就是可攻略角色之一了吧。

  刚刚想到这里,灰发男性角色的身边就出现了一段介绍。

  “你是教令院六大学派之一,妙论派的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后不久成功建造出了一座伟大的建筑,‘艾尔卡萨扎莱宫’。但因为各种原因,建造出这座伟大建筑的你负债累累,为了偿还负债只能睡在酒馆。”

  “艾尔海森是曾经与你协作研究的学弟,这座房子是教令院对你们曾经共同研究成果的奖励。几年前,你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它,艾尔海森认为房子原本理应有你的一份,于是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其中一个房间租给了你。”

  “于是,你们成为了室友兼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这个人的性格很不好,你们三天两头拌嘴吵架,但或许是因为你背负的巨额债务,直至今日,你依然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并每天吵架。”

  盯着学弟头上浮现出的“艾尔海森”四个字,卡维转动眼珠,扫过名字旁用粉红戳盖上的“可攻略”,头顶粉红色的好感条,以及对方冷漠的表情——

  这算什么?须弥版的《霸道房东爱上我》,还是《房东与他的负债娇妻》?可他分明记得自己创建的是男性角色啊?

  等,等等,负债?!

  卡维匆忙打开状态栏,在里面找到“所持金”那一项。

  1000摩拉,大概是初始创建角色的通用数字。重点是后面那个显眼的括号。

  “(潜在负债3000万摩拉)”

  1000。3000万。

  卡维开始考虑销号重开的可行性。

  还没等他把光标移动到“注销”上面,对面的游戏角色忽然做出了反应——

  [艾尔海森向你发起了对话]

  艾尔海森:“醒了?睡得有够久的。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艾尔海森:“调一调你那颠倒的的生物钟,至少我今晚不想听见你敲打模型的声音。”

  选项:

  1.我知道了

  2.我才没有……!之前是为了赶稿才……真是的,你怎么一见面就要挑我刺!

  哎?这就进入那什么,攻略了吗?卡维愣住了。

  卡维莫名有些感同身受的生气,但是这毕竟是可攻略对象,虽然对攻略对方有那么一丝丝莫名其妙的抗拒,但他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比较温和的那一个。

  艾尔海森瞥了你一眼。

  艾尔海森:“希望你能如实做到。”

  艾尔海森掏出了一个信封,并把它交给了你。

  获得物品“薄薄的信封”。

  薄薄的信封:虽然看上去非常轻薄,里面大概只有一张纸的厚度,但实际意义非常沉重。

  你:“这是什么?”

  艾尔海森:“之前学院争霸赛的奖金和妙论派讲座的邀请函。”

  你:“学院争霸赛……?那不是……”

  艾尔海森:“除了被你放弃的那部分奖金以外,还有小吉祥草王给出的奖金与教令院拨来的经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赞助商赞助的金额。”

  艾尔海森:“加起来正好是三千万摩拉。考虑到你的债务,加上你的债主本就是本次争霸赛的赞助商之一,那些摩拉用于还清你的债务。而妙论派方还给了你一个报酬丰厚的讲座委托。不出意外,只要你别把讲座搞砸,可以得到三百万摩拉的报酬。”

  你:“多少?!”

  艾尔海森:“三百万摩拉。”

  你:“三百万!”

  这些摩拉足够你在外面租一栋新的房子,生活上个一年乃至于更久。只要你有心存一存,乃至于自己建造或者新买一栋都是可以的,你不由心动了。

  选项:

  1.租房

  2.攒一攒买房

  3.为什么要搬呢?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搬

  卡维可耻地犹豫了。

  虽然开局就有负债,但是转瞬就还掉了——还马上就要300万摩拉的启动资金……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天胡开局”?

  只是犹豫了会儿,艾尔海森头上那粉红色的好感条顿时就开始往下掉。

  [艾尔海森感到不耐烦,好感-5]

  [当前好感55]

  这个角色脾气这么大的吗!卡维受到了冲击,他手一抖,把游戏窗口关掉了。

  等,等等!刚刚那个剧情点存档了吗?不会是初次限定吧!

  卡维匆忙重新打开游戏。

  艾尔海森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好感条已经从60变化成了55。

  看样子是成功存档了,就是有点可惜无端扣掉的好感——

  [艾尔海森向你发起了对话]

  艾尔海森:“醒了?睡得有够久的。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艾尔海森:“调一调你那颠倒的的生物钟,至少我今晚不想听见你敲打模型的声音。”

  选项:

  1.我知道了

  2.我才没有……!之前是为了赶稿才……真是的,你怎么一见面就要挑我刺!

  ……?卡维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所以说,只有好感没有回档,是吗?

  原本总算感觉自己幸运了一次的卡维,顿时悲伤了起来。

  既然退出游戏可以回档重选,卡维也不在意了,顺手选了那个莫名让他十分有共鸣的选项。

  出乎意料的是,长得非常好看嘴和脾气却正好相反的攻略对象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Kaveh一眼。

  艾尔海森:“理论上这不应该叫挑刺,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作为房子的主人,我有这个权利叫你安静。”

  你:“你……!”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艾尔海森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点。

  艾尔海森:“我不想进行无意义的争吵,现在是说正事的时间。”

  艾尔海森掏出了一个信封,并把它交给了你。

  获得物品“薄薄的信封”

  薄薄的信封:虽然看上去非常轻薄,里面大概只有一张纸的厚度,但实际意义非常沉重。

  你:“这是什么?”

  艾尔海森:“之前学院争霸赛的奖金和妙论派讲座的邀请函。”

  你:“学院争霸赛……?那不是……”

  艾尔海森:“除了被你放弃的那部分奖金以外,还有小吉祥草王给出的奖金与教令院拨来的经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赞助商赞助的金额。”

  艾尔海森:“加起来正好是三千万摩拉。考虑到你的债务,加上你的债主本就是本次争霸赛的赞助商之一,那些摩拉用于还清你的债务。而妙论派方还给了你一个报酬丰厚的讲座委托。不出意外,只要你别把讲座搞砸,可以得到三百万摩拉的报酬。”

  你:“多少?!”

  艾尔海森:“三百万摩拉。”

  你:“三百万!”

  这些摩拉足够你在外面租一栋新的房子,生活上个一年乃至于更久。只要你有心存一存,乃至于自己建造或者新买一栋都是可以的,你不由心动了。

  选项:

  为什么要搬呢?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搬。

  卡维不相信,又看了一遍。

  剧情跟前一次没什么差别,艾尔海森的好感也没有掉,但是原本的三个选项如今只剩下一个。

  卡维不信邪,重启游戏又选了一遍试试,依旧只剩下这一个选项。

  是我第一次看错了吗?卡维开始自我怀疑。

  不不不,怎么想都是只有一个选项何必再选的游戏的错吧!

  [艾尔海森似乎觉得很有趣,好感+10]

  [当前好感65]

  卡维终于忍不住,缓缓扣出了个问号。

  

  03

  【吐槽】家人们,你们知道那个叫艾尔海森的NPC吗?

  

  如题。

  我的开局随机身份是书记员,主要负责协助大掌书管理图书馆,还有跟随书记官记录一些重要的学术会议。

  这份工作相当清闲,工资还很高,只有晚上能熬夜玩游戏的996社畜真的很想要这样的工作,为什么这不是现实。

  虽然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个“大掌书”,但是我平时跟随充当秘书的书记官真的长得很好,不论是冷淡的表情还是相当有料的身材都是我的菜。

  初见的时候就已经脑补出什么《霸道书记官爱上我》《冷酷书记官的秘书小娇妻》系列了!

  但是这个NPC真的——太难攻略了,平时根本不说工作以外的事,提起别的话题会说“工作时间不聊私人话题”,下班溜得飞快整一个不加班主义,而且完全没有行踪提示也没有固定的路线,连蹲点都没法蹲,偶尔在普斯帕咖啡馆遇到,对方根本不会主动发起对话,要是上去对话的话对方只会看你一眼然后说“下班时间不受理任何工作事务”然后走掉!

  要是太缠人还会掉好感,怎么会有这么难攻略的NPC!

  1L LZ

  

  前排,让我康康有多少人这么脑补艾尔海森的。

  2L

  

  看完以后只能说标准结局。

  3L

  

  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艾尔海森,年纪轻轻就失恋了吧。

  4L

  

  回复得好快!但是各位大佬别光顾着感叹了,看看我的问题吧!

  5L LZ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6L

  

  毕竟到现在为止好像都没有出现过艾尔海森的好感度达到陌生人以上的玩家吧。

  7L

  

  陌生人?

  8L

  

  陌生人?

  9L LZ

  

  回楼上,你们是新手吧,恋与教令院NPC的好感值是分级的,0~20是陌生人,21~40是熟人,41~60是朋友,61~80是挚友、密友,81~100是恋人。负数就是厌恶了,NPC都内置AI,达到厌恶的话对方就会给你找麻烦。包括但不限于在你正在攻略的NPC面前揭你的短,故意破坏你的约会,在你的工作上找麻烦。所以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跟NPC起冲突。

  10L

  

  正如楼主所说,艾尔海森简直是最难搞的NPC,工作跟他接近的,他正好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跟他一个学派的,因为他过于天才,想要讨论学术问题都跟不上,最后被艾尔海森单方面结束话题;跟他不认识的,没点理由会被直接拒绝对话……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开局就随机到他朋友身份一条路可以走了。

  11L

  

  当然,要是lz有这个耐心先把艾尔海森主要研究的古文字吃透,毕业前至少学会二十种语言,那大概还有走学术路子的可能性。

  12L

  

  原来如……个鬼啊!我都已经毕业了,压根没有学术路子可以走,所以我没希望了是吗?

  13L

  

  谁知道呢?至少艾尔海森的好感度不会轻易掉到厌恶,永远在陌生人和熟人之间徘徊,所以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在坚持翻过这座大山的。

  14L

  

  谁让攻略游戏就是看脸的世界。

  15L

  

  但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16L

  

  但他实在是太有料了。

  17L

  

  只不过嘴毒难攻略而已,看我第一个攻略了给你们看!

  18L

  

  这个还能看的吗?

  19L

  

  恋与教令院是联机攻略游戏啊,大概是采用了mmo的模式,你路遇的好看NPC说不定就是玩家呢。

  20L

  

  真的吗?!那岂不是会遇到攻略同一个NPC的情况?

  21L

  

  嗯,所以玩家之间也有情敌。还有牛头人的玩法,只不过难度很高而且能被牛走的NPC未来百分之九十九也会背叛牛头人玩家,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性,所以看到喜欢的NPC记得早早下手,不然说不定会被抢走哦。

  22L

  

  难度好高。

  23L

  

  也就是说大家都没什么攻略艾尔海森的好方法?

  24L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í _ ì。)现在就连进过艾尔海森线的人都没有吧。

  25L

  

  我不会放弃的!

  26L LZ

  

  加油吧,我们看好你哦,毕竟到现在为止离艾尔海森这么近的身份还没有过嘛。

  27L

  

  话说,我刚刚好像看到艾尔海森跟人一起进了酒馆哎。

  28L

  

  NPC吧。

  29L

  

  是赛诺还是提纳里?

  30L

  

  都不是,是个金发的,我只看到他的头发和扬起的红色披风角。

  31L

  

  莫非是新的NPC?

  32L

  

  都不用猜是不是玩家了呢(¬_¬)

  33L

  

  毕竟那可是艾尔海森啊

  34L

  

  毕竟那可是艾尔海森啊

  35L

  

  毕竟那可是艾尔海森啊

  36L

  

  但我好像没在那个金发头上看到名字和好感条哦?

  37L

  

  哎?

  38L

  

  04

  或许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又或许是因为天胡开局实在太诱惑人,总而言之,卡维还是坚持把这个游戏玩下去了。

  Kaveh在房间睁开眼睛,小人活动活动手腕,跳下了床。

  你:“早上八点啊,真是健康的起床时间,已经好久没有按时起床过了。”

  你:“最近都没有接过单子,再这样下去那三百万摩拉也会花完的。”

  你:“要不要出去找工作呢?”

  这是要进入某个剧情点了吗?卡维点掉屏幕上的对话框,操控着小人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艾尔海森向你发起了对话]

  艾尔海森:“扣扣(敲门声)”

  你打开了房门。

  艾尔海森:“醒了吗,正好,省得我还要花时间把你叫醒。”

  艾尔海森:“你最近也太闲了,我这里有个工作要给你,教令院的工作,报酬和甲方的专业性都有保障。”

  艾尔海森:“去吗?”

  选项:

  1.去

  2.不去

  3.让我考虑一下

  [提示:前方艾尔海森线剧情点,请谨慎选择是否进入]

  奖励:艾尔海森好感度、50万摩拉、缀着小狮子吊坠的钥匙x1(重要物品)

  看起来奖励不少耶。想起之前扣好感的惨剧,卡维在艾尔海森脸色变化之前赶紧选了“去”。

  你:“去——你有这么好心?”

  艾尔海森:“你之前拖欠的房租还没还清。大掌书让我找合适的人来,正好利用一下。”

  你:“果然是这样。没办法,晚上我请你喝酒。”

  艾尔海森:“希望你不会因为喝醉而没法结账。”

  你:“才不会!不要小看我的酒量!”

  艾尔海森:“哼。(嗤笑)”

  [艾尔海森结束了对话]

  好欠啊……!这个NPC!卡维觉得自己简直下一秒就要跟对方论战一整天了。

  他立马操纵着Kaveh去戳艾尔海森,没想到自己的小人扭扭捏捏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谢谢”。

  艾尔海森:“嗯。”

  [艾尔海森结束了对话]

  好冷漠!!!他们真的是室友关系吗!这要怎么攻略啊!

  话说放弃这个攻略对象也是一种方法吧……

  [艾尔海森似乎不太高兴,好感-5]

  [当前好感60]

  这个人莫非能够读心吗!卡维大受震撼,kaveh小心翼翼地绕着艾尔海森转了个圈,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卡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只翻出一瓶先前做了别的NPC的任务拿到的冷浸蛇酒,kaveh绕着艾尔海森又转了一圈,终于把酒送了出去。

  你:“来一起喝酒吗?”

  艾尔海森:“现在?晚上不去酒馆了?”

  你:“不是你说不想去吗!”

  艾尔海森:“事实是我并没有说过。”

  你:“你怎么那么多话,到底喝不喝?”

  可恶,卡维使劲点着鼠标,正常攻略游戏的NPC不是应该爽快地答应吗!说是ai,但这也太智能了点吧!

  艾尔海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出于维护室友自尊的考虑,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你:“艾尔海森你这人……!”

  艾尔海森:“我这人怎么了?我这人挺好的,不是吗?”

  你:“……”

  是啊,除了这张嘴。

  你:“是啊,除了这张嘴。”

  卡维愣了愣,这……不愧是我?想的东西都一样……但这是不是不太礼貌?

  艾尔海森:“我倒是挺满意的,有话直说总比什么都不说并因此受苦来得好,不是吗?”

  你:“……”

  卡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什么啊?这幅好像知道点什么的语调。但仔细想想,这个自机角色和自己确实挺相似的,而且艾尔海森这家伙,虽然嘴确实是毒,但是一直以来所做的实际行动无疑都给自己创造了许多利益,他不是嘴硬心软吧?

  艾尔海森:“感觉你似乎在妄想些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才没有!”

  才没有!卡维就要跟着屏幕里的自己喊出来了,他气鼓鼓地盯着屏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纸片人这么大情绪。

  [艾尔海森似乎觉得很有趣,好感+10]

  加了好感也不会原谅你了!卡维愤怒地想,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选择了继续剧情。

  下一秒,一张cg突兀地出现在屏幕上。艾尔海森用嚣张的姿势翘着腿,屋里开着灯,更衬得他皮肤白得发光。他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挂在业果木做的椅背顶。白皙的脸上因为喝酒微微透出一丝红色,

  cg是live2d的,不知是不是NPC特色、与身世之类隐藏剧情线有关的特殊颜色瞳孔望了过来,杯中晃出几滴浅金色的酒液,正正好洒在几乎不透肉的黑色紧身衣上,让布料透出些许肉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居家,他没穿披风,裸露出的肩膀上水珠慢慢滑落下来,落到金色的臂环上,又打湿了手套。

  卡维的眼睛跟着酒液跑了会儿,很快跟烫到似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什么……没听说过这个游戏是十八禁啊?!

  你:“艾尔海森……酒,洒出来了,酒。”

  艾尔海森:“哦?”

  对话还在继续着。听到kaveh的话,艾尔海森不再保持着坐下的姿势,而是前倾身体,朝这边伸手。那片透了肉的黑色明晃晃地压了过来,卡维呼吸一滞,而艾尔海森够到了桌面上的纸巾,随意地在身上擦了两下,然后抬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因为豪放的姿势沿着下巴淌了下来,划过白皙修长的脖颈。

  艾尔海森:“酒还不错。”

  他随意地拿手擦掉滑落的酒液,舔了舔手指,视觉冲击十足。

  卡维听见寂静的空间里,响亮的“咕咚”声。

  他咽了口口水。

  [艾尔海森似乎觉得很有趣,好感+10]

  [当前好感70]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卡维!你清醒一点!怎么可以对一个男性纸片人见色起意!这只是个会动的cg,只是一段动画而已啊!

  卡维啪啪两声,把自己的脸拍得生疼。

  [艾尔海森似乎觉得很有趣,好感+10]

  [当前好感80]

  嗯?卡维一时间愣住了,他看了一眼退出事件后站在原地不动的自己的小人,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喝酒的艾尔海森小人,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是游戏bug了吗?他刚刚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怎么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正式进入恋爱关系了呢?

  这个进度是真实存在的吗?

  想到这里,卡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陌生的来电,他打开手机,放在耳边。

  “您好……是的,是我,哎?”

  “你说什么?!”

  “……我明白了,之后再见。”

  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妙的事,脸色瞬间糟糕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关掉电脑,就匆匆拿起外套,夺门而出。

  他没有看见,屏幕上艾尔海森小人的目光,正追随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05

  【818】你们看到那个了吗?艾尔海森身边的那个

  

  如题,楼主我算是个老gal玩家,艾尔海森这种长得好又很难搞但是很真实立体的人物很戳我好球区,虽然一直说他头上盖着可攻略章实际上却是不可攻略角色,但我一直在尝试攻略他。要说是胜负欲也未尝不可,最近我其实有点想放弃了。他确实难搞到一定程度,这种人大概就只有命定的灵魂伴侣那样的人才能攻略了吧,大概。

  但是之前我居然在智慧宫看到他跟人坐在一起看书,那个人头上还没有名字和好感条,至少不是可攻略NPC。走近了一看,动作有点僵硬,偷听的时候艾尔海森说一句话他要一段时间才能接上,感觉大概率是玩家了。

  试着弹了个好友申请过去,果然是玩家。

  不知道之前有人看到过吗,一个捏脸是金发红眼的,穿得花花绿绿像个鸟,耳朵边上别着一根绿色羽毛的男性角色。

  1L LZ

  

  没听说过

  2L

  

  话说那个艾尔海森居然可以被攻略吗?

  3L

  

  谁知道呢,也许那个玩家跟楼主说的一样,跟艾尔海森相性好到soulmate呢?

  4L

  

  跟一个纸片人soulmate也太地狱了,快停止

  5L

  

  会在攻略游戏论坛说这种话的才是异端吧

  6L

  

  众生皆我老婆

  7L

  

  感觉歪楼已经是日常了

  8L

  

  回楼主,在前一个讲艾尔海森的帖子里看到过,好像之前还跟艾尔海森进过酒馆。不过知道了这个也意义不大吧,毕竟那个帖子的楼主还是艾尔海森的秘书呢。也没发生什么有事秘书干的情节

  9L

  

  有道理

  10L

  

  倒不如说想要通过研究学术接近艾尔海森的人都已经要泛滥成灾了吧

  11L

  

  大概是刚好学得好或者跟艾尔海森正在研究的课题有重叠正在一起研究吧

  12L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13L

  

  但那可是那个艾尔海森啊

  14L

  

  油盐不进

  15L

  

  公私分明

  16L

  

  铁面无私

  17L

  

  无慈悲

  18L

  

  感觉已经越来越ooc了,快停止

  19L

  

  话虽如此,但我看到他们……在“激烈地学术辩论”。

  20L LZ

  

  ?这个游戏有十八禁内容吗?

  21L

  

  这可是12+,哪来的十八禁内容

  22L

  

  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你们

  23L

  

  我们会想歪怎么想都是加了引号的lz的错

  24L

  

  智慧宫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怎么想都不会发生那种事吧

  25L

  

  啊,引起误会不好意思,但确实你们想的那样,但我加引号的原因是艾尔海森和那个玩家,与其说是在“辩论”,倒不如说是在“吵架”,但是比起“吵架”……又好像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26L LZ

  

  所以究竟是少了还是多了

  27L

  

  谁知道呢()

  28L

  

  吵架,艾尔海森居然没有转身就走,可见是真爱了

  29L

  

  牙白,就连艾尔海森都要沦陷了吗

  30L

  

  我猜lz想说的是比起吵架更像“打情骂俏”吧

  31L

  

  打情骂俏?

  32L

  

  感觉是这辈子都不会放在艾尔海森身上的词

  33L

  

  听到这个词又想到它在形容艾尔海森,真的忍不住一阵恶寒……

  34L

  

  倒也不必吧

  35L

  

  精准!

  36L LZ

  

  啊?

  37L

  

  lz没事吗?

  38L

  

  确实很精准地描述了我看到的场景……唔,我大概描述一下偷听的对话内容吧。

  玩家:“真不愧是毗迦鸠师的作品,里面提到的很多内容都让我受益匪浅。”

  艾尔海森:“你以前没有读过他的书吗?”

  玩家:“当然读过,但是以前看的都是论文,而且毗迦鸠师的很多理论到现在已经变成必修课了,刚刚进入教令院的小孩都会说。看到的时候最多感叹一下‘毗迦鸠师真是不负盛名’‘能够被写进教科书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实际上感受到他的厉害,还是得看他留下来的作品。”

  艾尔海森:“哦?”

  玩家:“作品是作者思想与思维的结晶,没有比它更能理解体会一个人的了。”

  艾尔海森;“确实如此。但大多数情况下,许多创作者写的和做的是两回事。笔在一个人手上,诞生出的也可以是谎言的结晶。”

  玩家:“即便是谎言,其中也一定蕴含着作者自身的东西。像这样和古代的伟人直接心灵沟通,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艾尔海森:”哪怕沟通的对面可能是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玩家:“绝不会是幻影。我能够感觉出故事中的真心……”

  艾尔海森:“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玩家:“怎么不可能?!艾尔海森,你说清楚!”

  艾尔海森:“理论上。文学作品正是因为必须有‘文学性’才会被成为‘文学作品’。既然是文学作品,其本身必然要经过一定的文学粉饰,这是定理。”

  玩家:“我不跟你说这个,你这没有浪漫细胞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我在说些什么。”

  艾尔海森:“你开心就好。”

  玩家:“你什么意思!”

  艾尔海森:“字面意思。我以为妙论派优秀毕业生至少能够读懂文义。”

  玩家:“当然……!不是,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哼笑)

  再偷听下去就要被发现了,所以没有后续。过一会儿警戒值降下来了我再去吧。

  39L LZ

  

  的确……打情骂俏……

  40L

  

  警戒值升这么快?说完这几句话不要多少时间吧

  41L

  

  部分NPC很敏锐的,比如当风纪官的NPC,警惕值只有升得更快。那个喜欢说冷笑话的大风纪官基本是没法偷听的,一偷听警戒值就狂飙,没几秒就被发现,要是他们没在谈正经事就是一次性降大量好感,要是他们在聊正经事就会被关禁闭甚至被风纪官直接带走。

  42L

  

  艾尔海森一书记官怎么警戒值升那么快

  43L

  

  要不是觉得ai不可能智能到那个程度,我觉得他一开始就发现我了,只是不在意没说而已,我刚进入偷听模式就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44L LZ

  

  怎么跟谍报似的

  45L

  

  这个偷听模式本来就很谍报()

  46L

  

  虽说很像打情骂俏啦,但是好像也就只有lz看见过,其他的目击情报就只有一起进酒馆了

  47L

  

  确实

  48L

  

  但总有种艾尔海森也要被攻略了的不妙感

  49L

  

  不,这怎么看都像那个玩家被艾尔海森攻略了吧

  50L

  

  哈?

  51L

  

  06

  卡维重重关上门,把自己整个扔进了凌乱的被褥里。

  他最近出门总是很急,没时间收拾好床铺,他把脸埋进松软的布料里,放空大脑,试图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作为一个建筑设计师,卡维是成功的。他有不算出名,但让他在圈内有稳定饭碗的作品,有追逐梦想的底气,有名校毕业成绩优秀的履历,还有不错的人际关系。

  但这几年,霉运就好像接踵而至。先是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后远嫁别国,后是终于遇到能让他自由发挥的工作出了岔子,为了梦想而填进去的债务几乎是个无底洞,之前刚接的工作也因为委托人的蛮横要求彻底黄了。

  要不是因为对方有案底在身又不懂法,扬言叫他在圈子里待不下去的时候卡维的设计师生涯就要结束了,而不是现在对方蹲了局子,而他还在这里想办法偿还之前欠下的巨额债务。

  这么一想,完全没有玩游戏放松的心情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想到这里,卡维忍不住狠狠搓了两下自己的脸。

  别放弃啊!卡维!还有住的地方,还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逐步朝着梦想迈进……就算有个嘴毒的室友又怎么样!只要努力……

  感觉暂时没有努力的动力。

  卡维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几圈,把毯子被子都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顶着一头乱成了鸡窝的金发坐到桌子前面去开电脑。熟悉的音乐声欢乐地在耳边响起,他才想起来之前出门的时候没有关游戏,等页面加载完,家里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了。

  就现在游戏里,也这么孤独吗?

  卡维盯着游戏界面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悲惨得他都要为自己哭上几声了。

  他苦中作乐似的想。

  嘎吱一声,过于真实乃至于仿佛是在现实中响起的音效让卡维打了个哆嗦。

  艾尔海森平常地从房间里出来,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端出来两盘子饼,一盘搁在kaveh面前,也没说什么,自己坐在餐桌另一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

  艾尔海森闻言,抬头看了kaveh……又或者说,看了屏幕一眼(卡维的直觉),吃掉手里那一小块饼,才慢吞吞地回答:“早饭。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为什么饼是绿色的?上面还有字。”

  艾尔海森:“能吃就行了。今天的早饭本来应该是你做,但我不想饿肚子。明后天的早饭也归你了。”

  你:“但它看起来……”

  艾尔海森:“你知道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吗?”

  你:“?”

  艾尔海森:“思考。”

  艾尔海森:“理想情况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你现在似乎不能。”

  “艾尔海森……!”卡维愤怒地喊出了声。

  艾尔海森:“有什么事值得你不吃早饭?”

  啊?卡维愣住了。

  艾尔海森:“对,就是这样,我会给你思考的时间。”

  说完,他吃掉自己盘子里最后一口饼,端着盘子回了厨房,很快又出来了。

  艾尔海森:“盘子归你洗了。”

  等等,我只是一天没做早饭,为什么变得好像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卡维的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想起来,在外奔波了一夜,自己似乎确实没吃早饭。

  他无端想念起了香喷喷热乎乎的土豆船、绵软香甜的脆饼珐提、有着独具一格香味的奶酱鲜鱼。

  对啊,有什么事情能阻止我吃早饭?

  于是片刻后,卡维叼着一块巧克力,端着拉了漂亮花的咖啡回到桌前。

  kaveh面前的那盘子饼已经不冒热气了,小人看上去心情却不错,拿刀叉一边分割凉掉的饼,一边往嘴里塞。

  理想情况:艾尔海森的特色料理,原型是萨布兹炖肉。因为本人不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而直接烤成了饼,虽然已经冷了,但炖得软烂的肉依旧口感不错,些微温和的酸味增添了它的风味。

  感觉是可以想象出的味道。卡维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眼,鼠标犹豫了会儿,眼见艾尔海森从屋里出来,拿着书凑到明亮的窗边,用一如既往的嚣张姿势坐在那里看书,最终还是没有把游戏窗口叉掉。

  他把窗口稍稍缩小,拖到一边,打开绘图软件,连上了数位板。

  这样……莫名地会感觉安心很多,他眯了眯眼睛,喝了口咖啡,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惬意。

  就好像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身边一样。

  他随手画了个花样,盯着它看了会儿,又抹掉了。

  笔下延伸出各色线条,灵感,或者说记忆,在脑中碰撞。

  卡维放下笔,一座宏伟的宫殿跃然纸上。

  他把它称之为“梦想”。

  

  07

  结果到现在,卡维依旧没能验证《恋与教令院》中所谓的建筑设计知识究竟是否正确,奇异的是,学弟似乎只是来找他提了一嘴,安利了一个游戏,后续也没再来过。

  比起这个,他更苦恼的是,比起前期轻易升降,很快就来到临门一脚的恋人关系门前的好感值,现在艾尔海森的好感卡在80,几乎完全没有动过了。

  而且,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似的,自那以后艾尔海森沉迷于工作,本来就行踪不定,现在更难找了,十次里面最多只能碰上一次,虽然艾尔海森会沉迷于工作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而且,找其他NPC攻略……话是这么说,但卡维莫名并不想那么做。不知道是不是跟想到这事时艾尔海森骤降的好感有关,总而言之,虽然游戏无聊,但卡维竟也真没如何想过要攻略其他NPC。

  刚打算退出游戏,学弟的消息忽然就来了。

  学弟:“卡维学长!好几天没联系了,游戏玩了吗?”

  卡维心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当即打字回复:“尝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学弟:“是吗,有已经攻略完的NPC了吗?”

  “还没有”三个字刚刚打出来,就被卡维看了又看,留在输入栏里怎么也发不出去。

  再怎么说也是在学弟面前啊……说自己一个NPC也没攻略到是不是有点太逊了?

  学弟:“哈哈哈,不会还没有吧?”

  是啊!就是还没有啊!卡维抠着键盘的手都冒起了青筋。

  学弟:“不过学长也不用着急啦,这款游戏就是很难的,遇到难搞的NPC尤其。毕竟是以真实性为主导的,最好把NPC当成真人对待哦。”

  当成真人?卡维愣了愣,陷入了沉思。

  追一个真人要怎么做?送花、制造浪漫的相遇、给对方过生日,还是什么?

  母胎solo的卡维空有浪漫的头脑,完全没有实际经验。

  父亲当时是怎么对待母亲的来着?做饭、跟母亲一起洗碗、准备浪漫的晚餐、一起研究看不懂的课题,听母亲用细细的、过于温柔的声音抱怨蛮不讲理的委托人。

  似乎是这样的。

  但是他和艾尔海森已经住在一起,他们分配了每天的做饭任务,从来不会一起进厨房,浪漫的晚餐根本凑不到一起,甚至不是同一个学派的人,艾尔海森那些难懂的古文,他最多看懂十三种,还剩七种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真要一起讨论学术问题……关于古文字对设计的启发?论各种古代文字成为设计点的可能性?

  想想就觉得不像是艾尔海森会做的课题。

  难道要在遇到他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去问“好久不见啊艾尔海森你最近很忙吗要不一起做个课题吧”?

  想想就觉得很傻。

  kaveh回到家里,果然艾尔海森不在,桌上只有一张写着“几天晚饭不回来吃”的纸条。看上去冷漠无情,感觉要不是这是艾尔海森自己家,他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以至于有时候卡维真的怀疑那80的好感度究竟是不是真的。

  没有艾尔海森在,kaveh待在家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正好先前艾尔海森线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卡维将任务道具放进背包,操控着自己的小人走出了门。

  先前跑图都是有目的性的,不是找艾尔海森就是在找艾尔海森的路上,他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真实性拉满的地图的全貌。

  须弥城内绿化做得相当好,据说是小吉祥草王亲自规划,没什么雨林里常有的恼人蚊虫,反而常有各色的蝴蝶和清脆鸣叫着的小鸟。作为珍稀物种的暝彩鸟也常常在树枝上歇脚,能有这样的景象,或许跟“神”的庇佑有关也说不定。

  kaveh下午约见了委托人,距离见面时间还早,卡维干脆让小人在道路上散步,观赏游戏里独有的美丽风景。

  不知为何,他似乎感觉周围总有些头上没有好感条和名字的人正在注意他,但朝他们走过去也没有对话选项,而且大多数人只要一见到他就会鸟兽状散开,不知是因为角色隐藏线的作用,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卡维看到路边单独盛开的一朵蓝紫色帕蒂沙兰,操控着kaveh过去,竟然真的能摘下来。鲜嫩欲滴的花朵出现在游戏背包里,图标下多了几行描述。

  一朵鲜嫩的帕蒂沙兰:刚刚摘下的野花,一朵盛开在路边的帕蒂沙兰。或许是个作为礼物的好选择,但仅仅是花朵本身,似乎无法体现送礼人的心意。

  无法体现送礼人的心意……吗?

  卡维陷入了沉思。

  进入咖啡馆交完任务,几天未动的好感度终于发生了变化。随着艾尔海森在深夜推开门,重新出现在游戏中,他的好感度也吝啬地前进了1。

  屋里没有开灯,只点了几根蜡烛。卡维用尽了自己对一次约会、一次共进晚餐的所有想象,准备了系着丝带插在烛台上的香薰蜡烛、没有汤汤水水符合艾尔海森口味的精致晚餐、先前他自己收藏的好酒,以及今天刚刚折下来的帕蒂沙兰。

  它被几朵须弥蔷薇和卡维先前摘的其他小野花簇拥在中间,被用品味极好的荧光纱和其他布料纸片扎出漂亮的形状围在中间,用翠绿色是丝带打了个蝴蝶结,摆在餐桌中间。

  艾尔海森盯着站在餐桌另一头,看起来紧张不已的卡维,微妙地挑了挑眉毛。

  卡维咽了口口水。

  艾尔海森:“我记得我说过,晚饭不回来吃了?”

  卡维:“是……但我听赛诺说你没有吃教令院准备的工作餐。”

  艾尔海森:“教令院食堂这几天的菜确实不怎么样,好吧,既然你都准备了,不吃也是浪费。”

  卡维:“你就完全没想过我可能是邀请的别人?”

  艾尔海森:“要是你能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情况下在家里夜会新女友或者新男友,你也不用继续住在这里了。”

  卡维:“我才不……好吧,今天你说了算,看看菜都还喜欢么?”

  艾尔海森的视线在桌上转了两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抱起那束花闻了闻:“看起来还不错,花也很新鲜,现摘的?”

  卡维:“你——”

  艾尔海森:“我知道是给我的,不用废话。”

  卡维:“你就不能说得更有人情味一点?”

  艾尔海森:“好呀,那就一束不够,想要免费住在这里,先给我送个十束再说吧,要你自己现摘的。”

  卡维:“谁说了房租的……”

  等等,免费住在这里?

  什么人才能免费跟艾尔海森住在一起?就他那性格,居然能减免房租?除非……

  艾尔海森:“怎么,你想跟其他人组建家庭?”

  卡维:“不……等等?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艾尔海森:“嗯?”

  “你是指有哪里不足吗?”他状似十分闲适地说着,“比如这个?”

  [艾尔海森觉得很有意思,好感+10]

  [艾尔海森觉得很有意思,好感+10]

  [艾尔海森觉得很有意思,好感+10]

  [艾尔海森觉得很有意思,好感+10]

  [艾尔海森觉得很有意思,好感+10]

  ……

  卡维瞠目结舌地盯着狂飙的好感值,它滚动刷屏了一会儿,才默默停在了某个四位数值上面。

  “好,好吧,”他结结巴巴地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艾尔海森平常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满意不满意。

  这真的是NPC吗?!不是GM什么的?这个好感值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好像是我在被攻略……

  忽如其来的cg让卡维差点摔了鼠标。

  跟他自己捏得一模一样的角色被起身的艾尔海森按在椅背上,态度总是很冷漠的NPC俯下身,用一个几乎额头贴额头的姿势靠近卡维,近到他能想象出呼吸交缠的感觉。

  卡维和屏幕里的自己同步脸红了。

  而艾尔海森就像没事人似的,轻描淡写地亲了下去。嘴唇交叠在一起的画面无比清晰,连意思一下用头发遮挡的镜头都没有。艾尔海森扶着椅背,看起来就像把卡维整个制住,按在椅子上亲吻一样。

  这什么……《霸道房东爱上我》?《书记官的家养小娇妻》?

  卡维摸了摸嘴唇,想象了一下双唇接触的感觉,忽地有些失落。

  啊……

  跟艾尔海森接吻,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忽然缩回手,惊恐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纸片人。

  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嘴又毒,又不会体谅别人的纸片人。

  卡维迅速关掉了游戏。

  

  08

  卡维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在电脑前面犹豫了半天,终于又打开了《恋与教令院》。

  自己居然喜欢上了纸片人……这种事让卡维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想过卸载游戏,想过过一段时间的现充生活让自己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节奏,但是反而让他很不习惯,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这种莫名让人难受的缺失感整得卡维几天都没睡好觉,他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不至于吧,卡维。

  只是没了一个纸片人而已,你之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只是见一面应该没事的吧……

  应该。

  卡维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打开了电脑。

  艾尔海森正靠在沙发上午睡,手支着头,卡维走了过去,难得的睡颜cg蹦了出来,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艾尔海森头顶的发旋。

  他稍微后退了两步,睡着的艾尔海森因为支着脸,脸颊肉嘟出来一点,竟显得有些幼态。往日打理整齐的头发翘出来一丝,让卡维竟有些错觉对方可爱。

  感觉……有点宁静。

  卡维悄悄摸过去,坐在艾尔海森旁边,也靠在了椅背上。画面里的小人鬼鬼祟祟地把手叠在恋人的手背上,现实中的卡维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

  想要碰到他。

  想要感受头发扫过脸颊痒痒的感觉。

  皮肤的温度,嘴唇的柔软,而不是冰冷的文字。

  拥抱的时候会闻到对方身上香薰的味道吗?

  接吻的时候会尝到糖果的甜味吗?

  牵手的时候能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吗?

  并排坐在沙发上,享受安宁的午后时……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吗?

  想要触碰,想要感觉……想要一个吻。

  卡维忽然有些困。他最后看了一眼艾尔海森的睡颜,他俩交叠的手,爬上床仰躺着睡着了。

  梦里,嘴唇被柔软而干燥的某样东西触碰了。

  有糖果的甜味,有熟悉的香薰的气味,有手心柔软的温热,还有静静跳动着的二重心音。

  

  09

  喜欢上一个纸片人该怎么办?

  很简单,让纸片人不再是纸片人。

  原本卡维想靠自己实践造一个艾尔海森机器人出来,可惜他的梦在开始前就结束了。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边调试虚空的艾尔海森的时候,卡维足足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才从过于真实的梦境里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的状况。

  “……艾尔海森?”

  他不确定地喊室友的名字。

  “嗯,”艾尔海森平淡地发出一个鼻音,“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适现在他告诉我,之后还要向小吉祥草王交报告。”

  卡维顿了顿:“除了醒过来的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进游戏里面了以外没有任何不适。”

  艾尔海森平淡地“嗯”了一声:“头晕眼花、脑袋沉重都没有?”

  卡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抱怨道:“没力气,还有点饿……还想碰你。”

  艾尔海森记道:“没力气,有点饿,原因不出意外是几天没有吃饭,依靠输液生存。疑似有肌肤饥渴症状。”

  卡维怒道:“喂!”

  他想喊,可惜没力气,肚子饿得咕咕叫,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待会儿大概能吃下一头牛。

  艾尔海森无视了他的抗议,记完笔记就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室友难得没戴手套,温软的手心让卡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而艾尔海森还有闲心跟他解释:“打败正机之神以后 不久,虚空发生了暴走。当时佩戴着虚空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攻击,小吉祥草王采纳了旅行者的意见,在虚空中搭建了一个虚拟现实,由可以自如行动的部分人进入帮助伤者治疗。”

  “……所以梦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那个‘旅行者’提出的?”

  “没错。”

  “感觉可行性挺高的,要不让我跟她聊聊……”

  “那就聊聊。”

  两个人没话说了。卡维握着艾尔海森的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安稳的寂静中,是仿佛互相追逐着响起的二重心音。

  

  

  “等等,艾尔海森,等等,”享受了一段宁静的时光后,卡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这么说你一直看着吗!”

  “比起代理贤者的工作,显然还是进入虚拟现实的工作要更轻松。我更喜欢在这边,你看到的我都是本人——怎么了吗?”

  “那岂不是……”

  “没错,”艾尔海森嘴角微微上扬,“黑历史已经记录下来了。”

  “艾!尔!海!森!”

久怀寇

【维海61所托非人24h0:00】卡维的初恋告白五十日

*非常俗套的人类卡x兰那罗海,全文2w5

*主线时间线,含有大量的主线私设更改!请注意避雷!

*患上了短期失忆症的卡维,在五十天内重复告白了五十次的故事

*天雷狗血ooc,请务必谨慎阅读

下一棒@一舟夜泊 

童年妙想千百怪,而今尽数入梦来

  

  

  

  

  

  我去找了那个麻烦的室友,那个嘴上尤其不留情面的冷面房东。

  我们如同往常一般吵了一架,在如昨的静谧中,我坐在窗边,鬼使神差地在设计稿上画了他的侧脸。

  “艾尔海森,我好像喜欢你。”

  我的嘴如同手一样不听使唤。而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的大脑背叛了我的意志,率先如是想道——

  争吵、...

*非常俗套的人类卡x兰那罗海,全文2w5

*主线时间线,含有大量的主线私设更改!请注意避雷!

*患上了短期失忆症的卡维,在五十天内重复告白了五十次的故事

*天雷狗血ooc,请务必谨慎阅读

下一棒@一舟夜泊 

童年妙想千百怪,而今尽数入梦来

  

  

  

  

  

  我去找了那个麻烦的室友,那个嘴上尤其不留情面的冷面房东。

  我们如同往常一般吵了一架,在如昨的静谧中,我坐在窗边,鬼使神差地在设计稿上画了他的侧脸。

  “艾尔海森,我好像喜欢你。”

  我的嘴如同手一样不听使唤。而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的大脑背叛了我的意志,率先如是想道——

  争吵、红脸与不确定修辞。

  这样的告白可太不浪漫了。

  

  Day1

  略微有些刺鼻的味道、铁锈的腥气,还有洁白的陌生的天花板。

  卡维躺在床上,盯了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大脑如同被胶水粘住一般活动滞涩,他把脑袋先转向这边,又转向那边,才堪堪感觉到疼痛。

  头好痛。这句话总算冒出得快了些,卡维觉得自己清醒了点,眨了两下眼睛,勾勒了三遍眼前的轮廓,嘴巴快于脑子道:

  “艾尔海森?”

  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唱了一晚上歌,而正坐在他床边戴着耳机看书的艾尔海森显然没听见。

  有你这么看护病人的吗?卡维想要抗议。

  而似乎存心要打他脸似的,下一秒艾尔海森就合上书,拿起棉签沾着水给他润嘴唇,然后给水杯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似乎对他已经醒过来这件事毫不意外。

  卡维原本还想问上两句,但总归形势比人强,动也动不了、还没法说话,只能先叼着吸管润润嗓子再说。

  艾尔海森终于开始说话了,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对卡维迟钝的大脑来说却刚刚好。

  “你在工地出了点意外,风纪官到场调查后,判定为工地方安全措施不到位导致的,”艾尔海森说,“医生说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麻醉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你会短暂醒过来一段时间,很快又会睡着。另外,你因祸得福,得到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赔偿金?卡维的大脑转了足足三秒,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哦,赔偿金,巨额的赔偿金。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偿还债务了?

  “如你所想,”仿佛看穿了他的思考似的,艾尔海森接着慢吞吞道,“你是被高处落下的东西砸中了脑袋。虽然伤势不算严重,但位置刁钻,为了救治你,健康之家连续三天为你动了四次手术,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你可能不记得,有一次你清醒过来,要求不要通知你目前唯一的家属——所以我目前暂代你的家属位置。但同样因为这个,风纪官在处理赔偿金时优先将它用来偿还你的欠款与支付产生的部分免费医疗服务以外的费用。”

  “去掉你日后在健康之家修养需要的费用,剩下的钱大概正好足够你买回曾经的房子并重新装修一遍。”

  啊……啊?!债务已经还完了?还余下了买回房子的钱?!

  卡维顿时清醒了——

  三秒。麻醉的药效终究跟个人意志无关,无情地摧毁着他的思考,睡意几乎是一瞬间席卷而来。

  “这些是好消息,”艾尔海森放好水杯,又贴心地给他掖好被角,体贴得简直不像他,或者说简直就像他不是受伤了正在等待恢复,而是马上要入土了一样,“坏消息……就等你醒来再说吧。”

  带着满腔疑惑,卡维抵不过睡意的侵袭,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艾尔海森的脸上……竟然也会有黑眼圈啊。

  “……失忆?”卡维坐在床上,木着脸,重复了一遍艾尔海森刚刚的发言。

  “没错,”艾尔海森平淡地点了点头,“在你醒来之前,医生就已经说过可能伴有失忆症状,通过刚刚的交谈,大致能确定你失去了约三天的记忆。你印象中的‘昨天’已经是……”

  “等等,这就是坏消息?”卡维打断了艾尔海森的解释,“难道说我有什么没画完的工图,还是什么急需拯救的项目?或者是忘了还钱……”

  “在你麻醉药还没失效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艾尔海森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写写画画、满脸凝重的医生,“你的巨额赔偿金部分已经用于偿还欠款。”

  卡维试图转动大脑,还原所谓“麻醉药没失效时候”的事,很可惜,他脑内一片空白,让他几乎怀疑艾尔海森是在诓他——哪怕根本没这个必要。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看见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医生安抚道,“这也是坏消息,卡维先生,请冷静下来听我说。”

  到底是什么坏消息?卡维越发不安起来。从刚刚开始他就直觉不好,现在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您可能患上了短期失忆症,每隔一个周期就遗忘前一个周期发生的事,是一种前行性失忆症。遗忘的周期究竟是多久还需要确认……”

  “也就是说,我之后就留不下记忆了?”卡维难得称得上无礼地打断了对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每隔一段时间,您的记忆就会被清空。目前须弥依然没有治疗这种前行性短期失忆症的手段。”医生也没介意,只是叹息了一声。

  “那……”

  “我们会结合手术和药物为您进行修复治疗,康复概率并不低,”医生看了艾尔海森一眼,转头道,“整个疗程有五十天,建议您居住在医院或者家属身边进行康复治疗,避免因为记忆倒退产生生活障碍。可以使用笔记来记录每一个周期发生的事,以便在失忆后迅速掌握情况。”

  卡维没说话。

  “能治好,”艾尔海森说,“现在除了相信医生也没有别的办法。”

  卡维依旧没有说话。

  他盯着浅绿色的被褥、艾尔海森盯着他,气氛一下子陷入了静默。

  医生悄然离开了病房,艾尔海森只是看了卡维一会儿,就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拿着书坐在边上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卡维自顾自道,“治愈的概率不低,还拿到了足够偿还欠款的巨额赔偿金,最近也没什么没有做完的项目。”

  “工图的话只要能够看见我就能想起自己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灵感,说不定还能在原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克服,不是什么大事。”

  艾尔海森啪地一声合上了书本,把它放到一边,起身走出了门:

  “想发泄就发泄吧,不会有人进来的。”

  话音落下,卡维呆呆地看了门口一会儿,逐渐弯下了腰。

  他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指甲陷入肉里,手臂和脑袋都在疼痛。

  但眼泪终究没有落在床单上。

  艾尔海森合上门,靠在门口。

  不出意外,室内只有一片静谧,卡维不哭也不喊,就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需要发泄。

  几天前,艾尔海森和卡维照例吵了一架。架吵得与平时一样,无非是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展到学术理念与待人接物的方式。只是在那之后,他们既没有像在外面偶遇吵起来那样直接分道扬镳,也没有平时在家里那样不欢而散——主要是卡维不欢而散,卡维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画本,盯着艾尔海森草草画了几笔。

  然后他放下炭笔,用粘上了黑色碳粉的手托着下巴道:

  “艾尔海森,我好像喜欢你。”

  就像是风也知晓浪漫一般,从打开的窗户忽然刮进一阵风,掀起卡维的画纸。

  洁白的纸张片片飞起,最上面那一页画着艾尔海森的侧脸。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近一分钟,卡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慌失措来。眼见艾尔海森就要开口,他慌忙拿着画本,转头冲出了房间。

  艾尔海森没有叫住他。打消了提醒他下巴上沾了碳粉的打算,书记官又重新看起书来。

  会不会答应卡维,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得出了。只是,即便是妙算无遗的书记官,也绝不会想到就在当天下午,卡维亲自去工地检查工程进度时,会因为不够完善的安全措施而被落下的物体直接砸进健康之家。

  三天,四次手术,艾尔海森给他代签了数张病危通知书。向来作息规律从不被外界因素影响的书记官难得熬了夜通了宵,眼底染上了青黑。

  听说后遗症是失忆以后,艾尔海森反而松了口气。

  以人类的医疗水平,这种病症确实很难治疗。但须弥的神明掌握着梦境与记忆的权能,她的眷属同样善于此道。用简单的话来描述,相比起兰那罗大量使用兰迦拉梨直接燃烧掉记忆、让记忆消失,卡维的病症则是无法读取那些依旧储藏在脑内的记忆。

  艾尔海森要做的,就是重新建立起让卡维得以读取脑内记忆的通道。

  人脑是非常纤细的东西,艾尔海森并不托大,比起冒着风险短期内将卡维治疗完毕,不如稳健一些。他于是制定了五十天的疗程。效果够好的话,除开五十天内的记忆,过去的那四天记忆也能恢复。

  算算时间,艾尔海森又走了进去。

  卡维正靠在床头,他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了。

  要说已经自我排解完毕,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并未能排解掉情绪,也总会收拾好自己,不让情绪感染到其他人。

  艾尔海森走过去,随便从他床头的果篮里找出颗墩墩桃,用水壶里头的开水冲了一遍。卡维原以为他是帮自己洗的,不想对方动作流畅地坐了下来,把那颗墩墩桃塞进了自己嘴里。

  “喂!”卡维不满地抗议。

  “冷静下来了?”艾尔海森喉结滚动,咽下嘴里的水果,平静地看向卡维。

  “我已经想通了,”说到这个,卡维也不再故作不满,敛起表情道,“暂时可能需要麻烦你照顾我……知道失忆周期以后我会搬出去的。赔偿金正好还剩下够在城里买套房子的份额吧?我可以去奥摩斯港或者维摩庄买套便宜的房子,再雇个保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不会麻烦你太久,如果要按照市价付房租和其他费用,我也……”

  “没必要,”艾尔海森打断了他,书记官拆掉一颗几乎手掌大的树莓的叶片,把它塞进了卡维嘴里,清甜的汁水顿时布满口腔,卡维忙捂住嘴,下一秒就看见艾尔海森认真地盯着他,抓着他的手腕道,“五十天后,你一定会好起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有什么根据证明这些?之前须弥还没出现过类似的病例吧?

  如果是平常,卡维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反驳这样的话语。

  但心脏剧烈的跳动制止了他。血液在加速流动、心脏不断地发出咚咚的声音、脸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热度。

  艾尔海森从不做这些无用的安慰。

  而卡维,也想相信艾尔海森。

  “……我相信你。”他咽下嘴里的水果,却不知甜丝丝的味道究竟在哪里。他反手握住艾尔海森的手,郑重地回答着。语气比起承诺,更像是告白。

  伤势还没有好全,明天才能出院。卡维很快就感到了倦意,他强撑着要艾尔海森拿来纸笔,认认真真涂涂改改地写了将近一小时。

  最后他合上笔记本,疲惫地陷入了睡眠。

  艾尔海森从他怀里抽出那本他珍而重之的笔记。

  “真是糟糕……”

  “我好像喜欢上艾尔海森了。”

  盯着数行修改中间的这段话,艾尔海森挑了挑眉。

  这个人,当是在写日记吗?

  他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拍了拍沉睡中的卡维的侧脸。卡维睡熟了,不满地砸吧了两下嘴,叽里咕噜地不知念叨了什么,也许是些骂人话,翻了个身又睡了。

  ……不愧是,卡维学长。

  

  Day2

  卡维醒过来的时候,大腿已经麻木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甚至没感觉到腿上的重量,直到看见艾尔海森坐在床边,趴在他腿上睡着,才吓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健康之家?自己昨天是喝醉酒了吗?难道说喝太多胃穿孔进了医院……那艾尔海森怎么在这里?!

  卡维想要动动腿,但见到清晨的阳光照耀下,艾尔海森白得发光、被压出些肉感的脸颊上面还没消退的黑眼圈——

  他最终还是没动,只是盯着艾尔海森的脸出了神。

  这家伙……不应该直接把我放在这里就走吗?最多帮忙垫付医疗费……结果竟然这么狼狈?我不会得了绝症吧?不对,就算是那样那家伙也最多说希望你能在余下的生命中好好还上欠债并支付房租……

  颇有些不安的卡维,忽然注意到了艾尔海森手边的笔记。

  那是一本翡翠封皮、看上去朴素但是整洁的笔记本,封皮上用医用胶带贴着“卡维”两个字,显然是自己的东西。但他对这本笔记并没有印象,也许是住院期间其他人送来的。

  见艾尔海森没有醒来的意思,卡维伸长手臂,把笔记本捞了过来,翻开第一页——

  这是……自己的字?卡维的手指抚上纸张因为字迹凹凸不平的表面。字迹看上去不新不旧的,不像刚刚才写上,但应当也没写上过多久。跟这本整洁的笔记一样、并无明显的翻阅痕迹,显然并不是因为主人保存得宜,不过是因为足够新才显得非常干净。

  笔记的开头记录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日期——对自己来说,那应该是四天后的未来才对。

  给明天将会醒来的我:

  记下要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是第一次,在你的记忆里或许也有教令院初期课程之一的写作指导课里曾经做过的题目。但无论写多少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依然会觉得奇怪。

  扯远了,虽然能够理解你现在的迷茫,或许一切对你来说就好像是天方夜谭,乃至于后面的话,对你来说也像是某种整蛊……但是我依然要说完。

  如你所见,今天是你印象中的四天后的未来。而你所在的明天,是你印象中五天后的未来。你并没有昏迷四天、或是五天,你只是忘记了一切,而在之后,或许你也会忘记你现在所处的今天的所有事,像我一样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天的一切,等待下一天的自己继承这一切。

  听我说:你在五天前,在工地出了意外,伤到了脑袋。健康之家用了三天给你做手术,而很不幸你虽然醒过来了,但还是留下了会定期失去记忆的后遗症。这个“定期”的“期”究竟是多久,或许还要通过慢慢尝试才能得知。所以我建议你随身带着笔记本,记录下所有经历过的事情。

  艾尔海森因为我的要求代替母亲陪护在我身边,治疗失忆症状需要五十天,医生不能确认治愈的概率,但艾尔海森说一定能治好。

  我相信他。他从不在安慰别人花费多余的工夫,既然他说可以治好,我就相信他。

  你得到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因为先前的状态,它被用于偿还你的债务和支付免费医疗服务以外的医疗费用。多余的部分足够你在城内购买一套房子,但我不建议在疗程内搬出艾尔海森家。

  书面的通知就写到这里……接下来就是私人话题了。

  说实话,如果你相信这些,那我可以理解你得知自己将会定期失去记忆的时候将会有多恐慌。

  只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朦朦胧胧好像知道“应该是这样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

  即便我无数遍地用文字告诉你“相信艾尔海森”,你也不会理解吧。毕竟医生都没有完全的把握。你或许还会坚持想要在了解失忆的周期以后搬出艾尔海森家、按照市场价支付他房租和照顾自己的费用、在维摩庄或者奥摩斯港买下便宜的房子,用剩下的赔偿金草草度过一生,不再拖累其他人。

  但至少在那之前,和艾尔海森好好相处一阵吧。我相信……感情是永远存在的。哪怕不记得、哪怕会不断重复忘记与想起,你也一定能过想起我此时的感觉。

  真是糟糕……

  我对艾尔海森的信任是不是太超过了点?

  总之,我明白,你做出的选择,哪怕是作为过去的你的我也无法改变。所以,只要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就好。

  来自昨天将要陷入睡眠的你。

  卡维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或许任谁都会感到荒谬,毕竟一醒来就告诉你你失去记忆了这不是你印象中的明天而是五天后的未来……

  而且之后你会继续失去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

  任谁都会觉得荒谬可笑。

  但是摸到脑袋上包裹着的纱布,看见趴在他大腿上睡着的艾尔海森……

  即便再怎么样欺骗自己,卡维也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这是恶作剧吧?

  不会的。

  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能相信艾尔海森吗?

  ……

  在浓厚的不安中,卡维抬起头正好对上霜青绿色的眼睛。

  艾尔海森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会儿,抽出他手中的笔记,合上放在一边。

  “初步判断你的记忆丧失应该发生在睡眠中,”他说,“周期应该在24小时上下。”

  一天吗?只能留下一天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某一天?

  “我……”卡维刚想开口,就被艾尔海森塞过来的树莓堵住了嘴。清甜的汁水顿时充满口腔,味道非常好。

  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说了,会好的,”艾尔海森似乎不耐烦多跟他解释什么,从旁边掏出个袋子丢到卡维床上,这举动却意外地使卡维心情一定,“换衣服,我去给你办理出院。”

  门咔地一声合上了。卡维掀开布艺的袋子,里面躺着的赫然是那套宝商街卖的衣装,绿底金纹的羽毛被妥善收管在先前他从璃月收的檀木盒子里,不知是不是因为也染上了些许让人平心静气的香味,卡维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换好衣服,找出病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艾尔海森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或许是医嘱。另一只手里提着捆成扎的几包药。

  提纳里跟在他后面,朝卡维招了招手。

  “早上好,卡维。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提纳里朝卡维挥了挥手,“我来帮忙给你配药,顺便给艾尔海森写个药方。这样之后你们就不用一直跑健康之家了。”

  卡维登时愣了愣——虽然还沉浸在失忆的事里,但他聪明的大脑还是很快翻译了一遍提纳里的话,并成功理解了他的意思。

  让艾尔海森每隔一段时间就帮自己抓药?他宁可在每周期没失忆的时候让自己一个人跑健康之家!

  “你听起来对我很不满,”艾尔海森挑眉,卡维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脱口而出的事实,“不顺手推舟岂不是辜负了学长对我的了解?”

  卡维支支吾吾了半晌,面色涨红,显得本就俊美的样貌更加生动了。艾尔海森不由扬了扬嘴角,又很快压平。

  站在一边的提纳里把他俩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艾尔海森跟他说的事,叹息着默默到一边写药方去了,没想到找纸笔的时候从柜子下面掏出一本翡翠封皮的笔记,跟卡维手里那本颇为相似。

  “那是?”卡维没找那么细,此时又迫切缺少个可以转移的话题,瞧见那本笔记以后登时问道,“跟我那本看起来很像……”

  “我的笔记,正好你昨天需要,借了你一本,”艾尔海森眼神一错,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需要纸笔的话可以用那个,已经写过的部分不用管,谢谢。”

  提纳里已经翻了两页,正要说些什么,闻言抬头盯着艾尔海森看了一会儿,而对方平静地回视。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又纷纷移开视线,看得卡维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那本笔记上难道说了提纳里或者赛诺的坏话?不不不,艾尔海森那家伙应该还没到要写笔记来诅咒别人的地步,他的话要是有不爽一定会当场就解决……

  难道说是说了我的坏话?

  卡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猜测近乎前后矛盾。就算意识到了,或许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毕竟不管他承不承认,他自己就是知道,在艾尔海森那里,卡维永远是特殊的。

  提纳里写好药方没用多久。卡维本想凑过去看看,提纳里却一提笔记,艾尔海森顺畅地把它接了过来,塞进身后的包里。

  紧接着提纳里就以学弟找的理由告辞。卡维跟在艾尔海森后面,一起出了健康之家。

  如医生所言,须弥城的道路、景色也好,都跟记忆中别无二致,或者说记忆中的须弥城与现实中的并未出现明显的偏差,这让卡维好歹松了口气。

  回家以后,他打算好好梳理一下自己记忆中过去的建筑学知识,如果没有偏差,证明他脑中关于知识的记忆是没有问题的。这样即便以后不能再从事梦想的行业,至少也能开办免费讲座,教导有天分的后辈。

  卡维一路上发着呆,没走几步手上就被塞了个油纸袋。艾尔海森刚刚从小吃摊上买了两个土豆船,随手就塞给卡维一个。

  卡维对此习以为常,别别扭扭地道了声谢,拆开纸袋子,芝士、培根和黄油土豆的香味就扑鼻而来。艾尔海森做事虽然全凭兴致,但是生活却十分规律,早饭是一定要吃的,夜是不可能熬的。

  想到这里,卡维不由抬眼,视线在艾尔海森的侧颊转了一圈,又很快收了回来。

  所以,有黑眼圈的艾尔海森,除开为了重要课题殚精竭虑那会儿,他还从来没见过。

  思维逐渐又发散开,卡维此时却感觉到了饥饿。相比起艾尔海森,设计专业的卡维可以说是作息极其不规律,不吃早饭的时间才占了大多数。但即便如此,昨天应当没吃晚饭的他到现在再怎么样也该饿了。

  卡维尝了一口手里的土豆船。

  这家店是从卡维记事起就开着的,老板从父亲换到儿子,没考上教令院的孙子也准备接手。老手艺从小吃到大,最近又出了新口味。放了许多奶油奶酪那种,卡维相当喜欢。

  艾尔海森却不太喜欢那种吃起来累赘的新口味,向来老派。如今递到自己手里的这块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奶油芝士和培根块,还有解腻的薄荷酸奶酱。

  对卡维来说,这样的照顾从不是什么大事。对不熟悉的人他也可以做到这样体贴,但被学弟照顾的时候却难免有不一样的感觉。心口似乎暖暖的,也许是还冒着热气的土豆船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的温度。

  当一个人陷入精神上的困境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的人能够带给他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依赖感乃至于好感。针对这样的现象,教令院有相应的论文。

  这份感情是否出于这样的客观环境,卡维认为并非如此。

  这份感情,来得如此顺畅、令人愉悦,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也能感觉到些许放松与幸福。

  那一定、并非来自于大脑的激素或者客观环境导致的精神反射,而是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还记得卧室的位置吧,”艾尔海森一进门就随便把东西扔在茶几上,自己坐了下来,随便抽出一本书,翘着腿看了起来,“自己去收拾。收拾完了出来告诉我,今天还要换药。”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到卡维的接近——对方俯下身,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额头上落了个亲吻。

  “我母亲以前经常这样做,”卡维颇有些不自然地直起身体,“说是对年龄小的人的祝福……”

  在艾尔海森直直盯着他的视线中,卡维逐渐败下阵来。

  “……总之,谢谢你。”

  说完,他就一转身,逃进了自己的卧室。艾尔海森注视着他的背影,没错过对方耳尖上通红的颜色。

  书记官微微呼出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笔记,打开来看。药方上写的都是不难买到的药材,多数是活血化瘀,促进伤口愈合用的。只是那句“我好像喜欢上艾尔海森了”被圈了出来,旁边画着个狐狸头,加上个问号。

  艾尔海森抓住那页纸,把它一点一点地扯了下来,仔细得从书缝里看不出撕扯的痕迹,然后细致地把它撕碎成片片看不出原本痕迹的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记不起来、无法用文字来传递的感情,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面世为好。

  

  Day3

  卡维一手撑着头,翻阅着桌上的笔记。他今早一醒,就在枕边找到了本陌生的笔记。石榴红的封皮,掀开里头龙飞凤舞地写着“卡维”二字,他认得出那是自己的字迹。

  那时候,卡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读完里面的内容,有些惊讶、有些恐慌,但好像已经习惯了。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他不由提起笔,注视着彩窗透进来的缕缕光线,在稿纸上留下一串字迹。

  给明天将要醒来的我:

  你好,每天都将会失去昨日记忆的我。对于记忆将会停留在几天前、十几天前、几十天前这件事,我似乎已经习惯并适应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感情是留在心里的。即便是失去记忆、不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唯有这份印刻在身体里的感情不变不移、只要曾经感觉到过,就不会再忘记。

  今晨的阳光正好,明天的你或许也能与我共鸣,感觉到在胸腔里共鸣的希望。

  我相信,一定有一天……能够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写到这里,敲门声就响了。卡维放下笔过去开门。艾尔海森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封信,神色平常地递给卡维:“寄给你的,一封署名‘桑歌玛哈巴依老爷’,一封来自提纳里。”

  卡维接了过来,没急着拆,见艾尔海森合上门要走,先一步道:“我又失忆了。”

  艾尔海森脚步一顿,平常地回了句“是吗”,停顿几秒又道:“看来周期在24小时左右。”

  “你今天不去工作吗?”眼看着要冷场,卡维下意识补了一句。

  艾尔海森挑眉,卡维几乎以为他要说出那句“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了,没想到他只是语气平常地回答:“大贤者给我派了任务,最近须弥总是有关于神明罐装知识的谣言,在查清来源之前可以不回去工作。”

  “神明罐装知识?”卡维皱眉,“还有人相信这种传言?”

  “据传是赤王的神明罐装知识,与镀金旅团有关,”艾尔海森只是略一点头,“沙漠缺乏完善的教育,反而对赤王的信仰最为突出。既然传出这样的流言,有人相信也不奇怪。”

  卡维闻言狐疑地拧了拧眉毛:“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书记官阁下亲自出马吧?”

  “也有不少学者相信,前仆后继地往谣言中心的奥摩斯港去。”

  “……他们居然真的信了?”

  “读书并不会让人变聪明,”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复,“看看教令院里的那些家伙就知道了。如果跟你说神明罐装知识可以治疗失忆的症状,哪怕是你也会犹豫一瞬间吧。”

  那些苦恼于毕业课题的平庸者就更别说了——他没有说出来,但卡维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大建筑师脸色当即有些不好,却没说什么,这些年来他也并非毫无成长,虽然依旧不认同以冷冰冰的“价值”二字来衡量一个人,但他早已领会到……在教令院这样的地方,平庸即为能够将人置之死地的罪。

  而他,没有改变这种现实的力量。在这个仅仅为了方便增进学术水平就可以与人轻易组成家庭的扭曲国家,他连改变自己所处行业的现状都做不到。

  还没等他深想,手里就被塞进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卡维摊开手掌一看,是用各色糖纸包裹的雅尔达糖。艾尔海森已经拆了一颗,送进自己嘴里,微微眯起眼。

  卡维知道他一定相当喜欢,不由也拆了一个送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顿时在口中炸开,混合着奇妙的腥味,卡维脸色骤变,险些呸地一声就把糖吐出来。

  “这是什么?!”他惊恐地问道。

  艾尔海森看了他手中剥开的糖纸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雅尔达糖。”

  没等卡维问出下一句,他又补充道:“鬼兜虫味的。”

  卡维登时一晕,咬牙切齿,艾尔海森绝对是故意整他!

  “绿色的是墩墩桃味、黄色的是树莓味、白色的是酸奶味。你拆掉的是紫色的,鬼兜虫味。”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艾尔海森瞥了他手里剩下的三颗糖,眼带笑意地补充。

  卡维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冲上去拽住艾尔海森的领子,把两人的嘴唇狠狠撞在了一起。书记官的眼睛顿时因为惊讶瞪圆了,像只猫似的。卡维舌头一送,把自己嘴里那颗堪称味觉破坏者的糖送进艾尔海森嘴里,退出来的时候还顺带带走了艾尔海森嘴里已经小了一圈的那颗。

  他退开几步,咂巴了两下嘴。

  “日落果味的,”牙齿和糖果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维露出个笑来,眯着眼睛眉眼弯弯,“好吃。”

  “我很喜欢。”

  “你……”艾尔海森含着那颗糖,神情略有些惊讶。卡维后知后觉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红色逐渐爬上脸颊,见到他这样,也顾不上羞意了,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艾尔海森,”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好像喜欢你。”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静谧下来。艾尔海森与卡维对视着,直到敲门声忽然响起。

  “我,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但是,但是你现在不回答也没事,我……”卡维顿时惊慌起来,口不择言地解释,艾尔海森却凑了过来,在他嘴角留下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卡维捂着嘴角,傻站在原地。

  艾尔海森转身去开门,卡维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要把房门合上。他转身靠在门边,顺着房门缓缓坐下,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真是糟糕……

  这份感情,明天的我会感觉到吗?

  

  Day4

  艾尔海森侧了侧头。

  “别动,”卡维立刻阻止他,认真地用笔杆敲了敲画架,“角度会偏离。”

  闻言,书记官不由皱了皱眉。今天的卡维一时兴起,从家里翻出许久不用的画架来。他怕来了灵感又忘掉,偏偏习惯了每天画设计图的日子,不能画稿也得找别的东西画。

  把家里感兴趣的东西画了一遍静态素描,卡维又盯上了人物肖像。家里唯一一个人形物体艾尔海森就被盯上了,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兴致来了就答应了。如今想要反悔,怕是卡维也难缠。

  好在维持同一个姿势看书起码并不无聊,艾尔海森又翻了一页,上面的文字却不太看得进去。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虽说画架是卡维小时候用的,此时已经显得有些矮。但调整过高度以后,卡维半张脸都藏在画架后面,露出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画纸。

  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他拿着笔的手扶着画架,笔夹在手指间转了两下,盯着画纸瞧了会儿。只是画架刚刚从杂物间翻出来,不过简单清洗了下,注意力全在画上的卡维没发现突出的木刺,被扎了下手,食指指腹顿时渗出血珠。

  这点小伤对大建筑师来说习以为常,卡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把食指放进嘴里含了一下,眼见又有血珠渗出来,圆圆的一小颗、颜色艳丽,要是保存得当,氧化后应当是与他耳坠上的红相似的颜色。

  这么想着,卡维把食指往画纸上一按,又含住手指消毒。见不出血了,又寥寥添上几笔,把画纸放下来:

  “好了,过来看看吧。”

  艾尔海森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他对卡维画的他不是很感兴趣,以前一起做课题的时候卡维也不是没画过,兴致一来,卡维就喜欢照着画各种东西,有建筑设计图也有石膏像,人物也画了不少。

  只是他凑过去看的时候,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意外。

  卡维只用了炭笔,这该叫速写还是素描,艾尔海森不懂。书记官长得本就出挑,不甚明显的下垂眼并不显得温顺、反倒中和了原本外貌中的锋利,略有些肉的脸颊为他增加了些幼态。

  而画中的他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看书,刘海几乎把脸遮了一半,许是因为走神,眼神也不像平时那样冷,颇显得有些柔和。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艾尔海森能够确信是卡维夹带私货。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并未戴上耳机遮住的耳垂上一点已经渐渐变暗的红色,用炭笔稍微一勾,就变成了与卡维同色的耳钉,在整个画面中都显得非常显眼。

  卡维把那幅画拆了下来,递给艾尔海森。

  “送你了,”他说,见艾尔海森一直盯着耳垂那处,脸渐渐烧了起来,目光躲闪,“我也就是一时的灵感……这不还挺好看的嘛!”

  “单论美感确实不错,”艾尔海森评价道,“但下次别用了。”

  “这不是凑巧嘛,”卡维脸上带着笑,“我看上去像是为了这种事自伤的人?”

  艾尔海森挑眉,没说话。他把画收好,折纸的动作同本人一样精细,分毫不差。那画被折了两折,背面还能看见透出来的一点红色,然后就被夹进艾尔海森刚刚拿出来的笔记里。

  “氧化了的话颜色会变得不好看哦。”卡维提醒。

  “我会好好保存的。”艾尔海森不置可否。

  “十年后还能找到吗?”卡维顿时笑道。

  “到时候你可以自己找。”不想艾尔海森回得很快,表情还相当认真,卡维愣了会儿,眼睛顿时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想了半天该说什么话题,最后落在艾尔海森摘下耳机、什么也没戴的光洁耳垂上。

  “说起来跟你认识那么久了,还没给你送过礼物啊,”卡维盯着艾尔海森的耳垂,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耳垂圆润光洁、触感柔软,艾尔海森身体顿时一僵,卡维却没注意,心里嘟囔着这么好的耳朵不打耳洞真是可惜了,“艾尔海森,考虑打个耳洞吗?”

  被他提问的对象一言不发地偏过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考虑。”

  卡维颇有些失望:“啊?为什么?”

  “麻烦,”艾尔海森皱着眉后退了一步,“而且平时也看不见。”

  “你在家里又不戴耳机!”卡维顿时提出异议,“可以戴给我看嘛!”

  “凭什么戴给你看?”

  “因为只有我能看啊!”卡维理所当然道,“我有经验,我来帮你穿耳洞怎么样?”

  艾尔海森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卡维让他坐在客厅,自己先进房间准备。穿耳洞的针要过一遍酒精和火消毒,碘酒也是必要的。刚打完耳洞戴上的耳钉起码三天不能摘,考虑到刚打的耳洞侧睡压着许是会痛,可以给艾尔海森单独穿一边。

  卡维拉开抽屉本想找找自己以前用过的银耳钉,却率先被抽屉里那个酒红色丝绒的盒子吸引了。这盒子他先前从未见过,前些天的笔记也没见提,卡维于是打开一看,里面竟是用深红色不知名的宝石做的一副耳坠。

  宝石用的是相当复杂的切割法,在阳光下能看到耳钉部分那颗红宝石里头小小的草元素印记,下头坠着的是一颗小巧的水滴形坠子,折射出绚丽的光彩。整体不过食指指甲盖大小,重量很轻,耳钉用的也是银做镶嵌材料,用来当艾尔海森戴上的头一个耳坠,或许刚刚好。

  卡维认得那对宝石。那是他的母亲在改嫁去枫丹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与他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的深红宝石。他不知道那对宝石究竟是什么品种、或许它的价值并不算高,但即便是在人生的最低谷,为了理想变卖房产、沦落到在酒馆度过漫漫长夜,他也从未想过把它拿出去估价卖出。

  无论如何,把它拿出去做成这样一副耳坠的,必然是自己。想要赠送的人也已经确定。

  卡维合上盒盖,把准备好的东西全部一起带了出去。

  艾尔海森正坐在沙发床上看书,卡维把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示意艾尔海森抬起头,用棉签在他耳垂上涂抹碘酒。手上的针过了一遍火和酒精,艾尔海森显然不太适应被人捏住耳朵的感觉,身体颇有些僵硬。卡维动作却很利落,刺痛只有一瞬间,溢出来的血珠也被用酒精棉细致地擦掉。卡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取出那副耳坠,同样消了毒,才戴到艾尔海森的耳垂上。

  “三天内不要碰水,”卡维叮嘱道,身体后仰了些,垂坠在内侧松绿外侧银灰的头发边上,与洁白的皮肤形成明显对比的深红色宝石随着艾尔海森偏头的动作摇晃着,卡维不由轻轻捏了艾尔海森的耳垂一下,满意地继续道,“也不要佩戴耳机——如果你不想化脓。一周以后才能取下来。效果不错,你要自己看看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镜子,艾尔海森只是略一点头,接过去打开一看,顿时挑了挑眉——效果确实很好,虽然和他整体的色调完全不同,但那红色鲜明得好看,竟意外地与他整个人的氛围和谐。只是……

  正是因为与他整个人的色调太过不符,又颇有某个人的感觉,在知晓两人关系的人眼里,这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在炫耀了。

  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东西,帮卡维收好的,艾尔海森不由怀疑对方是否早有想法。只是联想到卡维每天都会失去前一天记忆的现状,他又不由眸光微沉。

  这份感情……真的能不被记忆的流逝所影响,一直保持着原先的样子吗?即便没有那天的记忆,卡维依旧会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送给自己。这是否证明……

  “艾尔海森?”迟迟得不到回复,卡维显然有些慌了,开口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艾尔海森合上那面镜子,还给卡维,“我很喜欢。”

  他说罢,抬起头,水滴状的宝石就在耳边晃动,倒映在与它同色的眼睛里。

  卡维脸上顿时晕上层红色,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另一边就不用打了,不然影响要侧睡的话压到哪边都会痛,啊还有,三天内每天记得睡觉前涂一次酒精,可以消毒,防止伤口感染——”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注意事项来,一边还结合起自己当时打耳洞的事情,说起刚打完两周就买了一副大耳坠,戴上去上课半途发现耳朵痛、结果手头没带酒精,忍到下课狂奔回家里,拆掉耳坠就发现伤口撕裂了,出了些血,重的耳坠最好多过一段时间再佩戴……

  卡维絮絮地说,艾尔海森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书,安静地听。

  好像有熟悉的感觉,卡维在难得的彻底放松中想,是什么呢……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是过去,很久之前,就快要遗忘了的家的感觉。

  

  Day5

  今天再不去做大贤者布置的任务,恐怕上面就要起些心思了。艾尔海森对此心知肚明,早上在桌面留下一张纸条,就独自往奥摩斯港去了。

  好在大贤者给的任务时间充分,对方显然也就是意思意思,让自己去调查,也好做个样子。书记官亲自去查神明罐装知识,其实意义并不大,只是展现出教令院对此事的态度罢了。

  艾尔海森大抵规划了一下时间。在卡维睡前定然是要到家的,人脑是非常精细的东西,他为此将整个治疗过程延长到了五十天,也因此每天都不能断。不能及时调整状态的话,或许不仅没法治好现在的症状,还会失去更多记忆。

  想要查罐装知识,不管是“神明”罐装知识、还是“人类”罐装知识,说穿了都是罐装知识。既然如此,找贩卖罐装知识的商人效率最高,动作最快。

  托卡维的福,他知道在奥摩斯港如何联系上多莉。作为须弥最有名的商人,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不卖的名声可谓是传遍了整个须弥的商圈。想来她那里也会有情报。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艾尔海森虽然出手大方,但作为顾客却是多莉最讨厌的类型——既是官家的、又太过冷静理智,不好忽悠。人情味儿是没多少点的,顺水人情大概率拿不回来。涉及的事儿还都不小,和他扯上关系能和惹上麻烦直接画等号。

  临走时艾尔海森瞥了一眼多莉面前的铺子,不由停住了脚步。

  铺面上有个盒子,用柔软的布料垫满内芯,上面放着青绿色的两颗宝石。

  “客人看上了这个?”多莉终于来了劲,“这两颗宝石叫做亚历山大变石,在阳光下呈祖母绿,但在烛光下就会呈现出红色,这两颗同时也具有猫眼效应,相当珍贵。可以用来镶嵌戒指,制作项链、耳坠……”

  “需要多少?”艾尔海森眉毛微挑。

  “就喜欢客人这样的爽快人,”多莉笑得愈发开心了,“承惠六百万摩拉。”

  艾尔海森到家的时候,卡维还没睡。这几天因为头部的伤还没好,加上喝的药里面有些助眠的成分,卡维睡得比以往要早许多。

  此刻他却抱着速写本坐在沙发床上,甚至没察觉到艾尔海森进来,自顾自打了个哈欠。

  艾尔海森脱下披风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走过去捞起一颗墩墩桃吃,与卡维惊醒过来同时看见他速写本上画的东西。大抵是因为昨天的笔记,他的本子上画了十几种首饰。

  “艾尔海森?!你,你回来啦,”卡维本来打着瞌睡,抬眼忽然见到另一个人出现,睡意都惊没了,直到发现是艾尔海森才猛然松了口气,“神明罐装知识的事怎么样了?多莉对大方的客人应该很好说话。”

  “不,她或许觉得跟我相性不合,”艾尔海森回答道,挑了个卡维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暗红色的耳坠藏在银灰色的头发中间,从卡维的角度看几乎晃眼,“但收获不小,流言所提到的‘神明罐装知识’真实存在。但是究竟是否是神明的罐装知识,谁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确实有一个特殊的罐装知识,乃至于持有它的人也同样认为它是‘神明’罐装知识,但考虑到镀金旅团对雨林的敌意,以及总体文化水平,很难断定那确实是‘神明’罐装知识。”卡维挑了挑眉。

  艾尔海森颔首。

  “你说得没错,”他说,“多莉也并不知晓现在它究竟在哪,总之在奥摩斯港的镀金旅团手里辗转。我怀疑大贤者派我出来另有用处,这件事可以缓着办。或许正合了他心意。”

  卡维闻言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这个话题还颇有兴致,但眼睛已经先一步闭上了。艾尔海森踹了他小腿一脚:“要睡回房间睡,感冒了最终要照顾你的是我。”

  卡维迷迷糊糊地从沙发床上起来,一步三摇晃地往书房走去,差点绊一跤,又被艾尔海森踹了一下,“走反了。”

  “……”他咕哝了些什么,老老实实地转身,拧开的却是艾尔海森的房门,就走了进去,倒在床上睡着了。

  艾尔海森一边看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边勉强辨认出他说的应当是“骗子”“你才不会照顾我”之类的话。

  他原打算干脆去卡维房间睡一晚,听出来以后却不打算了,从卡维的房间里找出今天的笔记,回了自己的房间。

  

  Day6

  早晨果不其然,是伴随着卡维难以名状的尖叫醒来的。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是我床上。”艾尔海森翻了个身,揉揉自己的耳朵,深觉昨晚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卡维的声音快把他的耳朵震聋。

  那一瞬间,卡维的大脑里是宇宙。

  什么仔细一看确实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等等艾尔海森这家伙怎么看完的书乱放也不对我为什么会在艾尔海森床上该不会喝多了占他便宜吧不对这家伙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他又看向艾尔海森,对方这时候似乎已经又睡过去了,面朝着他这边,可以看见右边耳朵上戴着的红宝石耳坠,落在下颌线旁边,跟白得发光的皮肤色彩冲撞得明显。艾尔海森睡觉时喜穿宽松的衣物,领子不高,露出白皙的颈窝。

  卡维觉得这两颗宝石眼熟,只觉得自己脸上渐渐热了起来,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都好好穿着才松了口气。乱瞟的时候找到了艾尔海森枕边放着的那本石榴红封皮的笔记。

  艾尔海森闭着眼睛,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只顾着自己闭目养神。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但暂时不想起床。艾尔海森于是就这么侧躺着,闭上眼睛装作睡着,好给卡维一点空间。

  “我说……艾尔海森,你醒着的对吧?”

  艾尔海森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我们,已经变成可以一起睡的关系了吗?”

  艾尔海森骤然睁开眼睛,把卡维吓了一跳。他盯着卡维看了会儿,一脚把卡维踹了下去。

  “那就快点滚回去,你很吵。”

  “喂!!!”卡维不满地大叫,床铺并不高,艾尔海森踹得也不用力,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并不感觉痛。虽然不知道艾尔海森为什么忽然发火,但卡维还是摸着头站了起来,带着笔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明……只是想确认一下。如果真的交往了,还有想送他的礼物、想带他去看的地方……

  卡维边走边想,走到半路,眼前却忽然闪过艾尔海森侧躺在他身边的影子,红色的耳坠窝在颊边,衬得艾尔海森的皮肤越发显白了。

  他好像理解到了什么,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过……这些为什么没被记录在笔记里呢?

  门一合上,艾尔海森就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洗漱。

  没错,是他改了卡维的笔记,把所有跟“喜欢艾尔海森”相关的东西全部改掉了。

  在那之前,卡维并不喜欢他。即便是浓厚到足以变质的友情,在发生质变之前,也不过就是友情。就算是有笔记,感情也不是只用文字就能传达的东西。

  他会因为笔记而喜欢上艾尔海森吗?

  不会。

  他会延续前几天的自己与艾尔海森建立的关系吗?

  会。

  这是属于卡维的坚持。但是这样的坚持对他自己来说只不过是痛苦的叠加。因为文字无法传达感情,他眼中的友情忽然变成爱情,反而更加难以理解过去的自己的感情。

  既无法去爱艾尔海森,又无法抛下过去的自己赋予自己的责任。愧疚、自我责备,这些都会对卡维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压力。

  前几天……卡维的做法让他以为,即便不这么做,或许卡维还是会延续“喜欢上艾尔海森”的感情转变也说不定,但卡维刚刚的问题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

  果然,更改卡维的笔记是有必要的。不管卡维能否接受,这个问题只会留到五十天后解决。

  卡维终于做好准备,推开艾尔海森的房门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艾尔海森已经前往教令院工作,不在家里了。

  不知为何,卡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Day7

  日常。

  

  Day8

  日常。

  

  Day9

  日常。

  

  Day10

  工作。

  

  Day11

  工作。

  

  Day12

  奥摩斯港。

  

  Day13

  奥摩斯港。

  

  Day14

  查罐装知识。

  

  Day15

  查罐装知识。

  

  Day16

  接触镀金旅团。

  

  Day17

  接触镀金旅团。

  

  Day18

  接触镀金旅团。

  

  Day19

  日常。

  

  Day20

  日常。

  

  Day21

  听闻那位在七国如今非常有名的旅行者要来须弥,阿扎尔那里下达了顺势监视她的任务。

  

  Day22

  在奥摩斯港与多莉交易。

  

  Day23

  卡维一时兴起,想要画画,这次画的是油画。做了三小时模特,还没画完。

  卡维说打算明天在这个凉亭继续画,最近很闲,无所谓。

  

  Day24

  那位旅行者到达了须弥。无意与她立刻接触,暂且让她先在化城郭待着,等阿扎尔有吩咐了再说。

  或许,这是一个放出草之王的好机会。

  

  Day25

  卡维头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当时为了手术剃掉的一部分头发还没长出来。

  他苦苦研究了半天的发型,才终于想到怎么遮住那里。笔记上还画了头发的编法,下面备注要出门一定别忘带梳子和小镜子。发夹也必须多备点,毕竟它就像是学生时代的橡皮一样,会溶于地面。

  这些天卡维自己也会出去逛逛,偶尔还会买回来钥匙扣和发夹之类的小物件。时间久了,艾尔海森重新戴上耳机遮住了耳坠,于是卡维开始想方设法给他送其他东西,发夹就是其中之一。

  艾尔海森有时戴有时不戴。近期他更忙,在家的时间却还是不少。卡维对此没说过什么,自己对着笔记也可以自娱自乐。

  

  Day26

  那位旅行者似乎决定出发来须弥城了。

  

  ……

  

  Day50

  被卫兵架到须弥城郊,艾尔海森睁开眼睛,一个闪身,草元素力的光辉只短促闪烁了一瞬间,两个卫兵就软软倒在地上。

  旅行者那里应该很顺利,他感觉到了草之王逐渐变强的力量。

  翠绿色的光芒如同花朵一般从他胸口的绿宝石处绽放出来,一名又一名兰那罗不知从钻出,为首的一只蓝色的牯牛牯牛地走上前,仰头看着艾尔海森:

  “兰海瑟姆,需要大家的帮助?不,草之王需要我们的帮助。”

  “没错,”艾尔海森胸口的光芒逐渐消失,他蹲下来,随手撸了撸领头的兰那罗的头,“帮我找到伪神的工坊,然后马上通知我。”

  “兰利遮知道了,大家分散开去帮助兰海瑟姆。伪神……气息,很鲜明。兰海瑟姆,要小心……”

  “嗯,我知道。”

  在须弥,大抵没有比兰那罗效率更高的追踪者。很快,艾尔海森就得到了消息。他与已经被放出的纳西妲建立联系,转手就把位置递到了她手中。

  她那边还有必须要解决的事,不先做好准备直接面对伪神,输掉的概率很高。但是艾尔海森必须保证对方不被禁忌知识污染。

  否则……对须弥而言,那将又是一场逃不过的灾难。

  神明罐装知识被妥善地安置在教令院地下的空间中。艾尔海森先前接触它接触得很小心,必然要先放出元素力包裹。而现在,它被用某种装置簇拥着挂在最顶,类似于管道的东西连接着装置,通往地步的造神工坊。

  他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奔至红色的罐装知识旁边,手上包裹着元素力,试图把它摘下来。

  然而,就在艾尔海森的手将要接触到它的同时,那颗红色的罐装知识发出耀眼的光辉,整个造神工坊都剧烈颤动起来。

  艾尔海森几乎是瞬间被掀飞了,翠绿色的元素力在面前凝聚出一道屏障,阻挡着罐装知识散发出的力量。

  这个装置——艾尔海森忽然意识到,它开始启动了。榨取并将禁忌知识的力量重现,外层的冲击波不过是溢出的能量。

  他加大了力量的输出,翠绿色的光芒大涨,但徒然的努力下,脚步依然只是缓缓地后退着。

  艾尔海森清楚地知道,绝不能让伪神得到禁忌知识……不,是绝不能让禁忌知识得到伪神。

  “……卡维。”

  “艾尔海森会帮我们解决神明罐装知识的问题,但他也有希望我们帮忙的事,”纳西妲朝旅行者道,“现在,我们必须优先打败伪神,然后去找大慈树王,清除世界树的污染。”

  “艾尔海森?”旅行者闻言顿时愣了愣。他们的计划只做到营救小吉祥草王这一步,她根本无从得知后续该怎么做,一切都要看纳西妲的临场判断。

  “唔哎?!按照计划,他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难道,难道说……”派蒙惊讶道。

  “绝对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旅行者补充。

  纳西妲捂住嘴笑了两声,神情很快又严肃起来:“他有他的任务,我们也有我们要做的事。打开这扇门,后面就是伪神了——做好准备了吗?”

  两人同时一点头,旅行者回身,握着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越过自动打开的门,朝沉睡着的钢铁巨人走了过去。

  沉重的步伐落在钢铁铸成的横梁上,发出“铿锵”一声。艾尔海森一只手挡在身前,翠绿色的草元素力不断增长,劈开布满整个空间的红色光芒,让他得以艰难地前进。

  兰那罗使用力量,需要消耗记忆。消耗完了力量、消耗完了记忆,就会变成种子,被重新播种下去,等待月亮升起又落下,重新长成兰那罗。

  旅行者与小吉祥草王应该已经开始与伪神战斗了。

  ……伪神是什么?

  旅行者指谁?小吉祥草王……是草之王?

  又是一步落下。

  今天还没有回家过,之前拜托了其他兰那罗帮助卡维治疗,没事,已经与草之王说好,由她来帮忙完成最后一日的治疗。由神明动手,至少疗效可以保证。

  ……卡维,是受了什么伤?不对,是生了什么病?

  艾尔海森迈出第三步。

  说起来,感觉很久没见到卡维了。他现在还好吗?不对,我应该最近就见过他,是忘了吗?

  卡维……是谁来着?

  噗通一声,艾尔海森跪坐在地面,他尽力向前伸出手,距离那个罐装知识,似乎只剩下分毫的距离。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要拿到那个东西吗?

  他拼命伸出手,仿佛只有毫厘的间隙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那就放弃。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奇迹是低概率事件,现实不是书本,距离客观存在。

  他缩了缩手。

  可是……为什么身体还在努力呢?明明理性的思考已经给出了答案,身体却还重复着徒劳的举动。

  又一波剧烈的冲击从红色的晶体中爆发出,掀起的狂风让翠绿色的光芒几乎摇摇欲坠,艾尔海森被逼得后仰,手臂下意识地护在身前,拼尽全力也只是抓住装置的一角。

  果然做不到。他几乎完全冷静地想。果然,与其期待奇迹的发生,不如就此放弃。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还努力地抓着装置的一角,企图在连跪都归不稳的冲击中重新站起来呢?

  啪嗒、啪嗒。

  有什么落在金属横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艾尔海森一低头,看见一枚红色的水滴形宝石落在那里,被掀起的狂风吹着,不断偏移。

  这是什么?

  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

  金发男子的身影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看不清五官。

  “站起来,艾尔海森。”

  “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那颗红宝石坚持不住,被吹飞了,不知落了多远,但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碎片。

  可是艾尔海森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慢慢站了起来,沉重的双腿重新站在了横梁上。他死死抓住装置的一角,包裹着元素力的右手艰难地前进,指甲不堪重负地掀开,狂风划破了手掌,血流了满手。

  但他抓住了,颤抖的手掌收紧,一点一点地那枚罐装知识拔了出来。

  “咔”

  金属横梁却在此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轰然垮塌。

  等处理完禁忌知识与博士的问题,时间已经很晚。让人将昏迷的旅行者和派蒙送去化城郭,纳西妲才急匆匆地赶往艾尔海森家。

  她的眷属请求她出手帮忙,治疗借住在他家中的建筑师卡维的失忆症。

  卡维此人她并非不清楚。这些年虽然一直居于净善宫不出,但是纳西妲对须弥城大多事情了如指掌。卡维她自然也知道,著名的妙论派之光、知名大建筑师、卡萨扎莱宫的建造者。她还知道他对须弥的智慧有着别样的见解,而这种见解更接近于智慧的本质。

  艾尔海森那样的人会请求自己出手帮忙……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人吧。

  她敲了敲艾尔海森家的门,没人回应。

  难道说已经来晚了吗?!

  “失礼了。”

  纳西妲操控着元素力,打开房门——

  卡维正倒在沙发上。他倒下前似乎正在削苹果,头部忽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水果刀划破了手臂,伤口不大,却因为未能及时止血,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和袖口,还在顺着手臂往下淌。他似乎已经因为失血、痛楚和挣扎力竭,靠在那里喘息着,因为还在继续的头痛死死咬着牙。

  纳西妲匆忙伸出手,温和的草元素力缓解了卡维的头痛,让他的表情逐渐松动。

  还是来晚了。纳西妲叹了口气,把卡维的身躯扶正、让他躺好,双手按住卡维的头部。

  好在她没有来迟多久,卡维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虽然失去了不少记忆,过去的那五十天记忆暂时也找不回来,但短期失忆症已经治愈,剩下的记忆也被她好好保护着,只要之后想到办法一定能解决。

  眼见卡维悠悠转醒,纳西妲不由松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即便是神明也不由感到十分疲惫。

  “您是……?”卡维还不是很清醒,喃喃道。

  “我是纳西妲,”外貌幼小的女童微笑起来,“姑且……算是这个国家的神明吧。受艾尔海森所托,我来为你治疗。”

  “神明……小吉祥草王大人?!”卡维几乎是瞬间惊醒了,几乎是跳了起来,显然头脑有些混乱,“抱歉,小吉祥草王大人,我有些惊讶……”

  “我理解。”纳西妲点了点头,“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毕竟我也是今天才被艾尔海森拜托来治疗你的短期失忆症。”

  “感谢您的帮助,虽然或许是失忆症的问题,我并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了病,”卡维迅速冷静了下来,彬彬有礼道,只是脸上还残余着些许疑惑,“要不是伤口还在痛,我可能甚至觉得这是个梦。”

  “别担心,至于手臂,等一下我会叫医师来处理,”纳西妲摇了摇头,“至于你的记忆,艾尔海森拜托我延续治疗是在早些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我来晚了,你才会——”

  她忽然发觉了问题。

  “你……不关心艾尔海森去了哪里吗?”

  卡维笑容一滞,表情更加疑惑了。

  “抱歉,我不记得了……艾尔海森是,哪位?我的朋友吗,还是负责治疗我的医师?”

  没错,记忆是情感的凭依,失去了记忆的感情就如同无根浮萍。

  成百上千遍的“我爱你”,也及不过一句“我不记得了”。

  

  Day64

  “所以艾尔海森到底……”终于修养完毕、回到须弥城的旅行者头一个去的便是净善宫。她带着派蒙,满脸忧心地提问。

  虽然艾尔海森不好相处嘴还毒,但作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看见他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前面,摔出大片溅射出来的血液——手中死死握着的神明罐装知识被震飞出来,滚了不知多远,而他在一片虚弱的光芒中渐渐变小,从人形变为兰那罗、又从兰那罗逐渐退化成沾满血液的干枯种子。那瞬间的恐慌简直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纳西妲反应却快,立刻使用元素力包裹住那颗种子翠绿色的光芒不断钻入种子中,却宛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直到纳西妲脸上已经挂上些许细汗,那颗种子才渐渐恢复生机。

  “没关系,他只是变回了种子,只要重新种下,就像人类变回了小婴儿一样,只是重头开始,还能够长回原来的样子。”纳西妲解释道。

  “那……他还会记得我们吗?”派蒙小声问道。

  “森林会记住一切。”纳西妲犹豫了片刻,如此回答。

 “我不要森林记住一切……我就要艾尔海森记得我们……”派蒙的眼泪不知为何就下来了,她抽噎着,一手死死抓住旅行者的挂脖。

  “别哭啦,小派蒙,”纳西妲飞到空中,温柔地摸了摸派蒙的头,“即便没有了旧的回忆,也可以创造新的回忆。这是我准备关闭虚空终端的时候,从虚空里找到的句子。”

  “我很喜欢。派蒙觉得呢?”

  “创造新的回忆?可以吗?还能再见到艾尔海森吗?”

  “种子发芽,只需要几天就行啦。”纳西妲笑着解释,“比起这个,我还有事要做,能陪陪我吗?”

  “什么事?”旅行者问道。

  “艾尔海森那天拜托我的,他的室友出了点意外,患上了一种会循环失去周期记忆的短期失忆症,他希望我能帮助他完成他没能完成的治疗……”

  旅行者确信这个委托一定没能成功,否则时至今日,纳西妲完全没有必要提及这件事,还要再去找卡维。

  果不其然,纳西妲下一秒就说:“因为当时事情繁多,我赶到时已经过了治疗时间,虽然治好了病症,但卡维失去了许多记忆。我保护好了他的脑部,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帮助他找回记忆。”

  “既然现在要过去,应该是已经想好办法了吧!”派蒙抽抽鼻子,张口接话。

  “的确,能陪我走一趟吗?”纳西妲点了点头。

  两人想来也没什么急事要做,纷纷同意。

  来到艾尔海森家门口,敲门数次却都没有人应。一路上已经跟纳西妲确认过事情经过的旅行者顿时紧张起来。纳西妲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伸手一转门把,竟然开了。

  门没锁。

  “打扰了……”派蒙有点害怕,缩在旅行者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已经有一不对劲就闭眼的趋势了。

  屋子里很乱,几张不知从哪飘出来的稿纸落在地上,水果不知是几天前的,已经烂了。虽然还没飘出明显的异味,但房间里因为长时间不开窗通风,本就非常沉闷,何况因为打扫并不精心,屋里铺满灰尘,两人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

  走近几步,纳西妲余光注意到一边房门门缝里透出光来,因是白天不太明显。她转身走过去,身后旅行者和派蒙亦步亦趋地跟上。

  看起来幼小的草神哒哒扣了两下门,没听见有人回应,便干脆直接把门打开——

  卡维正趴在房间正中央的工作台上,身体因为和缓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纳西妲向两人点了点头:“只是睡着了。”

  “不……但是……”旅行者和派蒙先是松了口气,紧跟着又绷紧了神经,一齐看向前方——

  卡维趴着的工作台上方也好、凌乱地飞了满地的那些东西也好,上面都画着同一个人的脸。侧脸、正脸、背面,微笑、沉吟、阅读,一个人不同的各种各样的动态被呈现在纸上。

  几乎遮住一边眼睛的刘海、标志性的耳机、俊美的五官,画中的人无一不是艾尔海森。

  卡维与此同时缓缓醒转,看见一人一神一精灵的时候吓了一跳。纳西妲倒是早就与他说过今天会来,现在也不需要解释来意。见到她们都盯着地上墙上这些画,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抱歉,这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画他……”

  “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吧?我感觉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认识他吗?”

  纳西妲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崩塌。

  

  Day65

  “抱歉,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纳西妲叹了口气,轻声说,“昨天竟然没能好好告诉他,记忆已经可以恢复的事。”

  旅行者第二天来到净善宫,闻言也只能跟派蒙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安慰。

  昨天她们匆匆跟卡维解释了来意,纳西妲却临时变了口径,只说来复诊,替卡维检查了一遍大脑,就直接告辞离开了。

  “但是,我没法就这么决定是否要为他找回记忆。”纳西妲叹了口气。

  “为什么?”派蒙不由问道。

  “虽然是兰那罗中可以变成人类的特殊个体,但是艾尔海森的本质,说到底还是兰那罗。作为我的眷属,他使用力量同样需要消耗自身的回忆,到了耗尽力量变回种子的程度,最终还能留下多少,我也无法确认。”纳西妲解释道。

  “也就是说,轮到艾尔海森忘记卡维了?”旅行者与派蒙对视一眼,由派蒙问道。

  纳西妲却摇了摇头:“人类的性格、三观与处事方式,都由受到的教育、接受的外界信息决定,而这些正是记忆的范畴。对艾尔海森来说也同样如此,失去了累积起来的知识、经验和技术,最后还能否将重生的他塑造成和原本一般无二的人……”

  “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派蒙捂住了嘴。

  “没错,以人类的观点来看,卡维在恢复记忆后,将要面对的或许是一个陌生人。有着同样长相、同样名字的‘陌生人’。我……没有替他做出余生或许都会感到痛苦的决定的权力。”

  “那就让他自己来决定吧,”旅行者此时却忽然道,“这件事得由他自己来决定。”

  “是就这么怀念着某个人、一无所知快乐地活下去,还是选择或许终将痛苦的回忆。”

  “请让我想起来吧,小吉祥草王大人。”

  “我选择后者。”

  卡维不知何时出现在旅行者身后,缓缓朝这边走来,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笔记。

  “真的要这么做吗?”纳西妲犹豫了会儿,问道。

  “嗯,”卡维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醒过来的他还愿意……”

  “这次,换我来陪伴他。”

  

  Day78

  艾尔海森靠坐在凉亭上,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往常的书籍,而是一本过于厚重,乃至于能够比拟知论派字典的笔记。

  此刻,他已经快要翻到末尾。

  就在翻到下一页的时候,他却顿了顿,和之前近乎量子速读的速度不同,盯着那一页看了许久。

  最上面,扯得稀碎的纸张又被翻找出来,精心黏在一起,上面破碎的字迹写着;

  “真是糟糕……”

  “我好像喜欢上艾尔海森了。”

  之后的纸张并未被撕碎。

  “那份土豆船真的很好吃,我以后大概再也吃不到那样的味道了。是因为艾尔海森吗?”

  “艾尔海森是不是也喜欢我?不对,他都主动亲我了,他肯定喜欢我!不会只是想作弄我吧……?反正明天也会失忆,绝对要告诉他下次初吻的味道绝不能是鬼兜虫味……”

  “画了艾尔海森,他真适合红色,总感觉好像有了什么灵感。把母亲留给我的宝石做成耳坠送给他了,很好看。”

  “我喜欢他。”

  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包括后来贴上去的,整整五十个喜欢。

  艾尔海森捂住胸口。

  那里面,好像在一瞬间,被触动了。

  “艾尔海森!”远处,卡维急匆匆地跑来,艾尔海森合上手里的笔记,靠在那里等他。

  “你跑哪里去了,”卡维一进来就抱怨道,“出门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发现家门没锁还以为进了贼呢,你还不见了。”

  “以我们家的地理位置,理论上不会有蠢货冒着被卫兵当场逮捕的风险大白天从正门私闯民宅。”

  “你这点还真是完全没变!怎么了,在看以前你做的笔记?”卡维吐槽道。

  “嗯,”艾尔海森从下一页里面摸出一张夹在中间的纸,展开一看,是一幅带着元素力的画,画的正是他自己,耳垂上一点红色因为元素力的加持,现在依旧只是显得微暗,“你画的?”

  “对啊,”卡维看到那幅画被从笔记里摸出来,耳根顿时一红,想来想去想不到该说什么,脱口而出,“怎么样,你要学吗?”

  话音还未落,他就后悔了。

  怎么想艾尔海森也不会同意,他向来对画画没有兴趣。

  不想艾尔海森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点头答应:

  “好。”

  卡维愣了片刻,和那双熟悉的眼睛对视着,鼻头忽然一酸。

  “学画画可没那么容易,”他掩饰似的开口,随手叫出梅赫拉克投影出实物,“这里光线不错,也没什么人来,就在这儿教你吧。”

  艾尔海森没有反驳。

  无愧于天才之名,他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开始学习画人物肖像。

  卡维正打算给他借石膏像,却被他制止了。

  “我想画你。”他说。

  “……好啊。”卡维忽然笑了起来,这样回答。

  

  Day?

  旅行者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但当她找回血亲,重新踏上星辰间的旅途,又再度回到提瓦特,踏入须弥城的时候,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神明早已离去,她最后只在教令院附近的凉亭里找到了艾尔海森。他盯着远处,似乎是在赏景,手上却娴熟地画出了某人的侧脸。

  是作为人类,或许早已逝去的卡维。

  “好久不见,艾尔海森……你这是,在画卡维?”旅行者问道。

  “卡维是谁?”不想艾尔海森如此反问。他面色平淡,看上去并不像在开玩笑。

  旅行者忽然明白了。兰那罗使用力量、需要消耗记忆。这个世界上所有能够长长久久活着的种族,也都逃不开磨损。

  他们终会遗忘。

  过了那样久,那本艾尔海森因不信任森林会记得一切而自己编制的笔记,恐怕也在岁月中或消逝或遗失了。

  “如果你说的是我正在画的这个人类,那他曾经大概对我很重要。重要到即便不记得他,我也经常本能地画出他的脸。”艾尔海森举起速写本,对准了阳光。

  “这不像你,”旅行者无奈地笑,她实在见过了太多长生者与短生者之间的无奈,“你不会走不出来。”

  “你发问前似乎从不思考,”艾尔海森瞥了她一眼,熟悉的风味扑面而来,却难得继续解释道,“我从未被某种事物困住,走不出来过。”

  “既然喜欢,那就画了。”

  “既然重要,那就想念了。”

  “离别与遗忘,在我决定与他共同走过生命中某一段或许短暂的时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说完,他朝旅行者颔首,简单告辞,不等对方回应就转身离去。

  旅行者盯着他的背影,似有所悟。

  那个人……他是光辉璀璨的过去,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是记忆角落里最美好的一道影子……也将在未来熠熠生辉。

劫道抢红薯

【维海】大建筑师闪击大书记官

summary:卡维有一个奇妙的秘密。他想跟他的后辈、学弟兼房东谈一场恋爱——用须弥通俗话来说,他想和艾尔海森组建一个学术家庭,最好是一辈子的那种,而他在十天前才刚刚开窍。


*又名你这个学术家庭,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1.1一发完的小甜饼,有Я,不看也没什么影响,想看可以自行跳转

【给@7就喜欢艾尔海森 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w】


常言道,你若是跟一只史莱姆长久待在一起,时间一长,也能处出几分感情,这说法换到两方都是人类的情况也同样适用,比如——两个身强力壮、年轻有为的小伙。


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人选众多,但加上一个年轻有为,这个范围就变小了许多。就道成林学术家庭......

summary:卡维有一个奇妙的秘密。他想跟他的后辈、学弟兼房东谈一场恋爱——用须弥通俗话来说,他想和艾尔海森组建一个学术家庭,最好是一辈子的那种,而他在十天前才刚刚开窍。


*又名你这个学术家庭,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1.1一发完的小甜饼,有Я,不看也没什么影响,想看可以自行跳转

【给@7就喜欢艾尔海森 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w】



常言道,你若是跟一只史莱姆长久待在一起,时间一长,也能处出几分感情,这说法换到两方都是人类的情况也同样适用,比如——两个身强力壮、年轻有为的小伙。


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人选众多,但加上一个年轻有为,这个范围就变小了许多。就道成林学术家庭的成员来看,这句话让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卡维和艾尔海森——但适用性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年轻有为二人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七天为期,必有一只卡维出现在例行聚餐中借酒消愁。


提纳里与柯莱对视一眼,看着眼前捧着杯子满脸写着愁人的大建筑师,不约而同得出结论:不出意外的话,又双叒叕出事了。


艾尔海森照例缺席,今早交了罚单就不知道去了哪,而赛诺还在赶来的路上,巡林师徒组看着卡维唉声叹气还是于心不忍,试图提前了解情况,才好避免大风纪官出现后扯东扯西带来一车冷笑话魔法攻击。


“说说吧。”提纳里端着茶壶,挨个给大家满上,“在赛诺来之前。”


卡维惴惴不安地搓搓手:“呃,提纳里,有个事情我想先问问你……”说到这,他下意识看了眼门口,没见着标志性的小聪明草才缓缓开口:


“你们知道怎么有效组建学术家庭吗?”



事情的起因是卡维与艾尔海森的家庭辩论赛。


先别问一个妙论派和一个知论派怎么搞家庭辩论赛,作为留言板常驻选手,他们的辩论早已是大家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甚至曾有人在奥摩斯港公然开盘赌输赢被风纪官抓了还不死心的想要得知辩论结局,这样的两人做点什么都不稀奇——哪怕他们打算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说回正题。本次比赛的议题之宽泛,囊括了天文地理、占星占卜,还有须弥争议最大的艺术创想,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场面火花四溅,一路突破艾尔海森稳定的入睡时间直至深夜,吵得隔壁邻居忍无可忍。


于是半夜三点,前来调解纠纷的风纪官敲开了艾尔海森的家门。


“我们接到了投诉。”带着黑眼圈的风纪官语气幽怨至极,“请问,艾尔海森书记官,您的家中为何如此吵闹?”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卡维正躲在浴室的浴缸里和他最喜欢的橡皮小鸭子作伴。被外人发现半夜出现在艾尔海森家,那明日一早,他就可以吊死在教令院的最高的屋顶了。


“我在测试新版虚空系统。”艾尔海森面不改色,手里还拿了个正在开发的虚空通讯器,“音量失控了,我会注意。”


“艾尔海森大人。”风纪官扬起职业微笑,“我们刚刚了解到,您的这个虚空通讯器失控长达三小时之久,是什么卓越的科技,使其续航能力如此强大?”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了。


但艾尔海森是谁,他压根不管这个,张口就道:“通讯那头是卡维。”

风纪官笑容依旧:“那请让卡维先生说个话。”


外头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浴室,卡维无声尖叫,拢着小鸭子张牙舞爪地往浴缸底部又缩一点,草神保佑。


玄关处,艾尔海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挂了。”

“为什么挂了?”

“你刚刚说现在半夜三点。”艾尔海森眯起双眼,“我要上班。”


哦,我懂,再问就不礼貌了。


倒霉风纪官伸手扯了单子给人唰唰写,边写边劝:“艾尔海森大人,哪怕是家庭矛盾也不能扰民三小时,喏,这是罚单,记得上交,也希望您能让我们少来几回。”

艾尔海森说:“嗯。”


这人没反驳那句家庭矛盾,更是看也不看,捞过来就签字,熟练得很,向左一步挡住风纪官往屋里看的视线,把笔递了回去。


“再见。”他点点头,把风纪官那张无奈的脸挡在了门外。艾尔海森走进浴室,对着浴缸底部双眼紧闭,双手交错置于前襟,橡皮小鸭子放在额头的卡维道:“罚单来了,会算在你房租的一部分里。”


卡维骤然睁眼,紧张兮兮地问:“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艾尔海森慢条斯理地回答:“家庭矛盾。”


卡维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艾尔海森一起拉下浴缸:“啊啊啊啊!他们知道我们住一起了!!!”



关于他俩是否同居这一问题,早在学院争霸赛之前,就已经在他俩的社交圈流传开来,其具体知情人员囊括道成林一家三口、金毛旅行者和他最好的伙伴白飞飞,当然,还有他们的神明小吉祥草王。

此时正逢书记官半夜扰民事件传进智慧宫,终于完成沙漠征途的旅行者也在,他听后怔愣半晌,迎着纳西妲可爱的笑脸发出了怀疑人生的问题:“他们俩为什么会有家庭矛盾?”


“嗯?”女孩模样的神明歪歪头,“他们不是一个学术家庭吗?”


“什么?”空大惊失色,他想起许多,图书馆、艾尔海森的家、学院争霸赛结束后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要命了,须弥这个地方真的来不得。


明白了,是大建筑师闪击大书记官!


旅行者迅速与纳西妲告别,他接了任务原地起飞,远离这充满南通的须弥教令院。


而卡维站在智慧宫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在旅行者起飞的那一刻,同步狂奔回家。



他们的聚会已经开始,艾尔海森应该不会来了,赛诺倒是堪堪赶上,错过了最精彩的一部分的大风纪官正往屋子里放物资。


而卡维,他捏着他喜欢的漂亮杯子一个劲地诉苦,这原本是他们饭局上的固定节目,直到卡维将一份隐晦的、为期十年而不自知的感情摆在他们面前才惊觉……


原来你们没在一起吗?

听到这里,哪怕是提纳里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晓这两位一些陈年旧事,见证他们堪称明撕暗秀的辩论场面,不可置信道:“卡维,你是说,你跟艾尔海森只是普通朋友?”


卡维闻言用力点头,摇晃的茶杯被撞了一下,滴溜溜地沿着桌面滚了一圈,险之又险地被卡维抓回手心去——还好没水。


“对的,没有。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想我还能找到钥匙。”卡维捧着茶杯,蔫巴巴摩挲上头的花纹,“花盆、花架、沙发隔层里面的钥匙全都不翼而飞,艾尔海森会收缴我百分之七十的钥匙补配费用。”


“逻辑关系在哪?”提纳里眯起眼,“这跟你们的家庭矛盾有什么关系?”


“啊!为什么连你也说是家庭矛盾!”卡维崩溃一抹脸,“一把钥匙一万摩拉,三把三万,艾尔海森给我打折,三万还是算百分之七十后的价格——好吧,说归正题,如果我们在了一起,起码他应该会记得给我单独留一把备用。”


在一起了先惦记这个?

狐主任和他的好徒弟一块叹气。


卡维放钥匙堪称狡兔三窟,这一把,那一把,沙发缝、衣柜顶,都可以是钥匙随机的刷新点,甚至上次听说放在了花盆底下,可惜还是没了。


提纳里无语:“我敢打赌,那不会有什么影响。”


毕竟艾尔海森哪怕跟卡维明天就去结婚,这钥匙该丢还是得丢,退一万步说,哪怕卡维揣着艾尔海森到处走都比惦记钥匙来得强。


狐主任敲敲桌子:“金钱的话题留给明天的你,卡维,你是知道的,艾尔海森会给你留门,但现在我们该谈谈你和艾尔海森的问题。”


赛诺面无表情地抓牌看牌,他刚来不久,又去放了东西,错过了卡维惊天动地的自爆大料,对此前种种一无所知。


一心只有手头七圣召唤的大风纪官听到问题二字,才像是被触发关键字一样,疑惑抬头:“他们又怎么了?”


这个又字用的十分传神。


作为共同的朋友,哪怕他跟艾尔海森的关系算不上十分融洽,但这俩人的那些奇怪小问题早已成为他们例行聚会的保留节目。


“呃、呃……”卡维目光躲闪,“只是一些友好相处的小问题,我刚刚跟提纳里和柯莱讨、讨论了一些东西……”

“对,‘友好’相处。”提纳里皮笑肉不笑,他已经历太多风雨,只是接着放下一颗惊天大雷:“卡维说,他想要跟艾尔海森告白,附带求婚,就在你来的十分钟前。”


赛诺瞳孔地震。


“对,十分钟前。”柯莱在旁小声帮腔,“而且在十分钟之前,我一直以为……呃、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为你跟艾尔海森先生……”

女孩张了张嘴,看着无辜的金发建筑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大家以为你们是个明撕暗秀的学术家庭。”


“什么?”赛诺睁大眼,手里的骰子‘叮’的一声,蹦进了卡维的空茶杯,他置若罔闻地发出在座所有人的疑惑:“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卡维一声惨叫,一头扎进了抱枕堆。



十这个数字有些魔性,起码在卡维这里是这样的。

在卡维的前半生中,他曾在十年的时间里对艾尔海森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太恐怖了,十年,足够一群教令院鲜活的学生熬成论文疯子,而卡维今年连三十岁都还没到,却已经糊里糊涂地对着艾尔海森上了十年心,并有持续往第十一年发展的苗头。


在学院争霸赛十天后,一个晴朗惬意的午后,卡维突然明悟了对自家室友的感情,从友情变质到爱情,仅仅用了十分钟。


他雄赳赳气昂昂一掀画稿,迅速潜入了艾尔海森的屋子,盯着被他大力开门吵醒的艾尔海森良久后,一个转身落荒而逃。


太逊了。

他只是想跟艾尔海森组建一个学术家庭,有证的那种。



赛诺若有所思:“原来你之前一直在暗恋吗……”

“我没有暗恋他!”卡维大声控诉,杯子跟骰子被敲得叮当乱响,他目光闪烁,甚至还在死鸭子嘴硬,“我只是突然……”

“对,你只是突然爱上他。”提纳里抱着手臂看过去,问了个他们都想知道的问题:“卡维,你在之前,甚至说过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人,我们差点以为你要跟你的图纸共度余生,而你现在快进到求婚了?”


“他还没告白。”

卡维紧张地跺脚:“我们之前一直都是朋友——不对!连朋友都不算!”


柯莱小声质疑:“你上次还送了他戒指。”

“那是因为他戒指丢了!”


“那上次你给他做了一把琴。”提纳里想了想,“我记得你把它带来过,你打磨很久,我还教你调了音。”

卡维睁大眼,一脸无辜:“他们知论派不解风情,没有生活情趣,我带他体验一下怎么了?”


啊对对对。


赛诺闻言,抛出绝杀:“上一次,我们在酒馆聚会,你亲了他。”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脸颊上,啵的一声——”


卡维二度惨叫,一头扎进他抓着的抱枕,试图把自己整个埋进去,浑然不知露出来的皮肤红得滴血。


“我……”卡维的声音淹没在柔软的抱枕芯,只剩一点瓮声瓮气的声音跟他们交流,“在今天之前,我做的一切都让你们觉得我和他是一对吗?”


赛诺丢出一把骰子:“没错,直到今天为止。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你想告白,却落荒而逃,又在今天盘算着告白求婚一条龙。”


“对,我想。”卡维脸红脖子粗,十分不好意思地回忆过去种种,他跟艾尔海森的一切相处都太过自然,以至于现在需要为自己解释一嘴他们真的没在一起过。


卡维讪笑着挠挠脸颊:“甚至可能……我没注意到?”

众人唏嘘不已,纷纷投去怜爱的目光。


“然后你在十分钟前突然告诉我们了。”提纳里敲敲桌板,“在你告诉我们,你并没有跟艾尔海森交往的时候,我们以为你在骗人。”


柯莱跟着点点头,他们四个经常一起聚餐,卡维几乎次次聊天不会落下艾尔海森四个字,这就像是他们餐桌的一位特殊参与者,艾尔海森永远不在,却又处处都在。


这着实很难不让人想歪。

柯莱叹了口气:“是的。卡维先生,你们真的……太、嗯,太有迷惑性了。何况艾尔海森先生的想法很不好猜。”


卡维瞪大了眼睛:“很难吗?别看艾尔海森这副样子,他的行动逻辑难道不够好猜?”

“不。”赛诺出声打断了他,“只有你觉得好猜。”

提纳里点点头:“没错,只有你。”


卡维将目光转向屋里唯一的救星。

柯莱低下头,三下两下走到了师父的背后,才对着卡维略显抱歉道:“……是真的,卡维先生,只有你。”


卡维这次没惨叫,他没力气了。

金发的建筑师歪倒在柔软的沙发垫上,他面色茫然,有气无力地哽咽出声:“那我该怎么跟他说啊!”

他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你怎么不问问神奇的梅赫拉克呢?”


“喂!”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点风浪。


卡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风浪几何,他被朋友们难以置信的眼神所摄,一路从化城郭回到须弥城还在仔细思考着告白和求婚的流程,方案在脑子里打转,灵感史无前例地多到数不过来。


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在睡前开口还是等到明天早上给艾尔海森送咖啡的时候在一并说给他听?


卡维边走边想,顺着明亮的灯火一路向上,等到在家门口站定的那一刻,他甚至没走以往偏僻的路避开人们的视线——反正大家都以为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吗?


梅赫拉克发出疑惑:“哔啵?”

“没事,没事……”卡维伸手安慰他可靠的助手,他回来得晚,艾尔海森又是个反卷先锋,此刻早已在屋内,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卡维心里养了二十多年的鹿咣咣乱奔,就差没一头撞自家门板上。

太难了、太难了。这比去要研究经费难太多了。金发的大建筑师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梅赫拉克的边框:“答应我,小梅,要是我一会挨了打,就帮我把赛诺找来!”


梅赫拉克的电子绿光转变成一个疑惑的表情,他的程序还没强到可以预估主人下一刻挨打的概率,但看着主人严肃的面容,听话的小助手还是默默把要求放进了执行列表。


【紧急联系人:最强牌佬】


卡维满意地点点头,昂首挺胸,推开了门。



如卡维所料,这位反卷健将早已回了家。


交完罚款的艾尔海森半靠沙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书,见卡维开门,他从容地放下了书,不言不语地盯着卡维——要命,这副模样总让人想起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呃,上个被他盯着看的阿扎尔已经被发配到成林种蘑菇去了。


艾尔海森眼皮一抬先开了口:“有事?”


不,不对。卡维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第一条方案中的抢先开口被他划去——他好像,并不需要这么做,在这双眼睛的主人面前,忐忑已经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唯有平和充斥心间。


他曾为今天做了许多准备——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


这听起来有些好笑,但事实如此。


艾尔海森有一双漂亮的手。修长、有力,握剑的时候显出几分独有的风格,而那皮革制的手甲长至上臂,指间固定的环扣像极了戒指,十分相配。不过艾尔海森也确实有戒指,可惜在某次战斗中遗失。于是卡维开始思考:我该用什么材料给他做一枚新的戒指?


于是艾尔海森多了一枚戒指。


艾尔海森有一把琴。那是极具须弥特色的两弦乐器,可以使用指拨弹奏,亦可搭配琴弓演奏,音色明亮清丽,书记官把他摆在客厅的柜子当摆件,卡维下了血本,用三个月的手磨咖啡做交换,艾尔海森便拿起为了弹了一曲。剔透清亮的乐声在夜色中响起,简朴的银戒泛起微光,漾出几分月色。


艾尔海森并不擅琴,弹了一曲就把它放回架子去,留下兀自回味的卡维。他说,琴弦不准,没有和声,有这时间,不如多看看书。于是卡维开始思考:那我要做一把琴,或许闲来无事我们就合奏,多有生活情调。


于是艾尔海森有了一把新的琴,音色互补的琴成双成对地放在柜子上。


艾尔海森跟他有同样的朋友。偶尔聚餐,他们坐在一起,在酒馆喝得醉醺醺,人们为了各自的欢喜庆贺着,觥筹交错间,酒香将每一位过路人迎入一场盛大欢宴。艾尔海森从来浅酌即止,从不喝醉,今天却不知怎的破了例,他一杯接一杯,脸颊泛着红。金发的建筑师低垂着头,从酒杯与手掌的间隙往外看去,直直坠入那片翠绿的海。


于是……卡维没有思考,径自亲了上去。


后面发生什么事卡维就记不清了。他在下午醒来,望着天花板静默片刻,脑袋终于转过了弯。


原来我是喜欢着艾尔海森的。

这一切太过自然,就像你不会特意去寻找家里的某样物品,因为你知道它就在哪,你触手可及。好吧,但现在,他正在做,机会渺茫,失败了说不定明天连门都进不来。


毕竟……艾尔海森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却不通人情世故,好吧,这个不通可能是指他不愿意。

但卡维顾不得这些了。


他郑重其事地走了过去。金色的发,红色的眼,昏黄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几近炫目的光,他说:“艾尔海森,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视线炽热且真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倾听,哪怕坐在对面的人是艾尔海森也一样。


于是书记官摘下了耳机:“嗯。”


金发的建筑师耳尖通红,朝着他单膝跪地,他想不出还能给艾尔海森送些什么了,思来想去,把耳旁别着的翠色翎羽摘了下来,他目光灼灼,“艾尔海森!你想不想我一辈子给你煮咖啡!”


“很有精神。”艾尔海森点点头,就如卡维了解他一样,艾尔海森也足够了解卡维,他收下了那根华美的翎羽,面对一脸欣喜的卡维伸出手,“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分毫不差,而且我以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什么?


卡维惊恐地睁大眼,他从铺天盖地的欢喜中醒来,满脸写着不知所措。什么说过,什么分毫不差?他看着艾尔海森勾起的嘴角,大声嚷嚷:“我怎么不知道!?”


烛火摇曳,月色熹微。见卡维一脸见鬼的表情,艾尔海森也不介意,他单手把人拉回沙发,在卡维的注视下掏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他还没设计好的作品,或者说,那是一模一样的……样品版。


艾尔海森晃了晃手:“希望某个醉鬼能够回想起自己是如何闯入我的房间,强行套上这枚戒指的。”他顿了顿,接着掏出一袋摩拉——那袋子卡维太熟悉了,就是他前几天丢失的那个,里头装着他三把备用钥匙之一,没成想,是在艾尔海森手里。


“啊……是你捡到了啊,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哈哈……”卡维笑得尴尬,伸手去够自己的钱袋,艾尔海森却反手一握,又把钱袋揣自己兜里去了。

艾尔海森眨眨眼:“需要帮你回忆把钱袋交给我时的雄心壮志吗?”



时间回到案发当日。


浑身酒气的卡维捧着戒指盒,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砰的一声单膝跪地,在梅赫拉克的电子绿光下发表重大发言:“跟我在一起吧!艾尔海森!你想不想我给你煮一辈子咖啡!”


这一记直球直愣愣冲着艾尔海森就去了,十分日常,十分天马行空——他甚至还抱着家里的咖啡机!

醉鬼怀里精良的咖啡机嘟嘟囔囔:“我,我!还可以手磨!它会的我都……会!”

艾尔海森看他一眼,呱唧呱唧鼓掌:“厉害。”


好的,不发散了。


在卡维跪下嚯嚯咖啡机之前,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例行争论,大到‘为什么妙论派的项目经费就是不肯批!’小到今天的菜品中的烤肉排没有用他喜欢的带底纹的锅子煎,形形色色的事情加起来,够他俩唠到互道晚安。


但就在这种时候,在一个双方都处于熄火阶段的贤者期,灌酒消火的卡维瞥了一眼艾尔海森。


不得不承认,气人的大书记官生了一副好样貌,哪怕有朝一日做腻了书记官,也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谋一份工作,光坐在那当个招牌也能养家糊口——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醉眼迷蒙的卡维又悄悄瞥了他一眼,啧,怎么越看越好看?太见鬼了!大建筑师愤愤,脑子突然一抽,就起了心思——我得跟他告个白。


这事怪不得他。

谁让今晚的月色格外惑人,风太温柔呢?


灰色的发,翠色的眼,温暖的灯火为艾尔海森染上俗世的颜色,他的后辈、学弟兼同居人穿着常服,侧倚着坐上沙发上,那双惹人注目的长腿占据了大半个沙发,腿在几乎要碰到卡维摁在沙发上的手掌。


卡维努力捋直他的舌头:“嗝,艾……艾尔海森!”

“嗯?”艾尔海森头也不抬,“我没有穿鞋上沙发。”他随意地往后一靠,陷入柔软的抱枕中央,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书——这人还毫不客气地拿了他一罐啤酒。

看到他在看,艾尔海森甚至自然地举了举啤酒罐:“干杯。”


哪有这样的人!

那双沉静的、惑人的绿眼睛平静地望向他,与许多年前一模一样。卡维的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兜里的戒指盒仿若千斤重,压得他下一秒就跪在了沙发边的空地上。


“跟我在一起吧!艾尔海森!”


回忆结束。



随着艾尔海森的话语,醉酒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划过,每划过一幕,卡维的气焰就弱上一节,他捧着戒指盒,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沉默。艾尔海森见他这样,伸手握了卡维的手。


膝盖发痛脸颊发烫的大建筑师几乎要缩进他们家的地板缝去,直到有冰凉的物什套上了他的手指。


“做什么……?诶,等,等等!”卡维下意识看去,羽毛形状的样戒在他的无名指间闪闪发光,艾尔海森抓着他的手打量着,调整位置。


那枚样戒上了手,卡维依旧一副懵懵的表情,就差没掐自己一把了。艾尔海森看了一眼时钟,十一点半,这是休息的好时机。


艾尔海森道:“不给我戴上?”

他这话说得十分霸气,宛如立马就要以暴力胁迫的方式进行一个威逼利诱,又或是抢婚,横竖是需要风纪官出场的情况——但他是艾尔海森,所以这些都不可能出现了。


沉甸甸的戒指盒烫手得很,但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望向他,卡维的心就落了地。他如预想中的那样拿起戒指,用最好的笑容将它戴上了艾尔海森的无名指。


“我这是成功了吗?”卡维喃喃着,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我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他又哭又笑,开心得好像当年卡萨扎莱宫落成的那一天,只是今时今日,身边多了一个艾尔海森。

“你早就成功了。”



知论派的佼佼者,会喜欢罗曼蒂克的玫瑰花吗?

【此处见评走w】


前面说过,艾尔海森这个人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却不通人情世故,好吧,这个不通可能是指他不愿意。


愿意通一通人情世故的艾尔海森应当是限量版的SSR,卡维抽到能给他供起来,这人的嘴只要不说点糟心的,整个人都变得理想型起来。他俩窝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觉,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个彻底,等到终于洗唰唰一起躺上床,卡维脑海中的大小方案已经从家里的装修想到了今早的餐点吃些什么。


多巴胺的狂欢尚未止歇,卡维迟迟难以入眠,他侧着头,只顾数艾尔海森的睫毛。

真好啊……


*


赛诺他们得知的那一日,是他们新的聚会,仅仅是隔一天,由卡维发起。作为在座来的居然是第二早的那个人,冷面无私的大风纪官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无法相信卡维这浓眉大眼的居然真的进行了闪电战打直球,甚至跳过从一起写论文做课题的学术家庭,一举成为真·明撕暗秀学术家庭。


赛诺面无表情,手指颤抖:“你们……?”


他和艾尔海森一向不对盘,在一起合谋对付阿扎尔前,还在阿如村村头斗殴,哪怕加入了拯救小吉祥草王的小队也是没个安稳的,昨天俩人还是没在一起的状态,今天就已经有人看见卡维在艾尔海森家门口光明正大出现,彻底坐实了大建筑师与书记官组成学术家庭的名头。


好快的速度。

前代理贤者,现大书记官稳步向前,他面色沉静一如平常,右手却恰到好处地、不经意地露出了无名指上形似羽毛的戒指。


赛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他俩在了一起,卡维昨天和他们聚会还在支支吾吾地否认自己并不是暗恋,也没有告白的思绪,今日一见,俩人不但不尴尬,甚至……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不对劲了,这种自由组建须弥高质量学术家庭的精神,堪称各个学术家庭值得学习的榜样……


赛诺漫无边际地想着,他想起卡维昨天的模样,想起他过去聚餐的模样——卡维次次都会提起艾尔海森,喝得烂醉恨不得指天发誓一定要给艾尔海森一点好果汁吃吃……


然后被大书记官背回家去。


好一个大建筑师闪击大书记官!


赛诺的头脑风暴尚未停止,那边的艾尔海森状似无意,他的右手自然地搭在卡维的身上,身体往那一点点倾斜,拿卡维当个看书时的靠垫,最恐怖的是……


卡维居然还挺习惯。

他两边的手臂处有金色饰品做的简易蝴蝶,被艾尔海森的手指拨弄的来回晃荡,换作平时,估计又能吵吵起来,但今天,卡维居然笑眯眯地伸手,把艾尔海森的手往边上挪了挪,挑了个更好的姿势给他后才转过身:“我们刚刚讲哪了?”


赛诺面无表情往门外走:“讲到你闪击了艾尔海森,不过得等等,我去看看提纳里和柯莱,一会就回来。”他眉头皱得马上要从少年变中年,看看艾尔海森,看看卡维,如释重负道:“恭喜。”


“还有。”赛诺敲敲门框,“你付账。”


卡维咧嘴一笑:“当然!”


end.


逐渐还债噜w

一更,一会二更,怎么会有俩亲友一天过生日啊!

可以来一些红心和评论吗(ゝω・´★)(抖碗)


劫道抢红薯

【维海】我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Я

summary:教令院查获了一批异世界来的书籍,看到它们的所有人都有点恍惚……你说艾尔海森?那是例外。


*又名学者面对泥塑的日常,灵感来于我大学室友那丰富多彩的网盘……我永远忘不了自己看了多少狗血剧

*KUSO向1.1短打一发完,内中其实有很多玩梗,大多来自于我那该死的室友

*有Я,这次占比还好,想看可以去w,不会的看置顶,别在评论区问

*是玩梗,很创,真的很创,通篇离奇相声风,发现不对请立马关闭,不要打我的脸!(尖叫)

【是@芭呐呐 草酱的生日蛋糕,生快啊草酱w】



赛诺走进了教令院的会议室时,一群学者正扎堆窃窃私语,一看就不是在做什么正经的学术研究。...


summary:教令院查获了一批异世界来的书籍,看到它们的所有人都有点恍惚……你说艾尔海森?那是例外。


*又名学者面对泥塑的日常,灵感来于我大学室友那丰富多彩的网盘……我永远忘不了自己看了多少狗血剧

*KUSO向1.1短打一发完,内中其实有很多玩梗,大多来自于我那该死的室友

*有Я,这次占比还好,想看可以去w,不会的看置顶,别在评论区问

*是玩梗,很创,真的很创,通篇离奇相声风,发现不对请立马关闭,不要打我的脸!(尖叫)

【是@芭呐呐 草酱的生日蛋糕,生快啊草酱w】



赛诺走进了教令院的会议室时,一群学者正扎堆窃窃私语,一看就不是在做什么正经的学术研究。


他刚刚递交了任务,紧赶慢赶回到教令院,虽说官复原职也有些时候了,但近期的须弥百废俱兴,哪哪都需要人手,更何况作为风纪官,赛诺还得为逐渐出现的各种新条例四处奔波,别说是去化成郭看望柯莱,连他的下属也很难见得到人影。


随着他的到来,众人作鸟兽散,偌大一个会议室,大家小心翼翼地缩在边缘,也不知道是换个地方继续唠嗑,还是在悄咪咪地听墙角。


目光如炬的大风机关只一扫,清楚的发现在场几乎全员手拿书籍。它们或花花绿绿,或包裹厚实书皮,跟某种违禁品十分相似的模样看得赛诺眉心一跳。


还是说新书推广会在会议室展开?赛诺猜测着,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各色书籍,呃,须弥的实体书确实难得,现在跟各地区的交流重新恢复又加强,书籍的种类也变得丰富多彩,但是……太像了。


于是大风纪官环顾四周,沉声发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回答了他。

“风纪官查获了一批超前的绘本与小说,简而言之,也就是不良读物。”


难得在上班时间能找得到人的艾尔海森正坐在椅子上,翻阅着那些所谓的不良读物。那些简朴的小册子如果单看封面,绝无办法想到其中内容是如何的天马行空和匪夷所思——除非你撕下外面包裹的书皮纸。


艾尔海森不光撕了,还大大咧咧地看,十分豪迈。

赛诺面无表情:“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


专心阅读的艾尔海森啪地一声合上书:“因为我可以是受害者。”书记官挑挑拣拣,拿了一本不起眼的薄本,态度堪称友善地递了过去,“当然,你也是。”


受害者?赛诺登时警觉了起来。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从进会议室起,大家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桌上堆积如山的实体书籍就已经足够异常,更别提艾尔海森说的那句受害者了。


正直的大风纪官望着手中薄薄的一本书籍,陷入沉思。究竟是须弥新的黑恶势力已经学会了隔空加害这一技能?还是现在的黑恶势力学会了新的营销手法?


赛诺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艾尔海森。

这人递完本子又回原位坐着挑书,根本不管会议室的一锅粥。学者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不是抓耳挠腮的讨论,就是抱着书趴在窗沿一脸生无可恋,端的是一副混沌绘卷。


反观艾尔海森,他并不搭理,也不在乎他们落在身上的视线,只是自顾自打开了降噪模式挑书去了。他毫不客气地在书山中挑挑拣拣,不多时就拿了一本如砖头般厚实的实体书继续看去了,悠闲的好像会议室变成了惬意的图书馆,而他们今天聚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离奇可疑的案子,而是搞了个带薪读书会。


行,很沉得住气。


赛诺不再去看他,低头去看手里的薄本。他经历多年扫黄打非、缉拿各类不法分子以及黑心奸商,手指头一搓就能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厚——嗯,好的,16页,很薄。


赛诺翻开了书。



这是一本惊世骇俗,覆盖面几乎囊括须弥大部分有名气的学者的一本雷文。好吧,说实话的话,是黄色有害读物。


这本其貌不扬的小说内中包含了以第三性别为创作背景的娇妻带球跑、兄弟阋墙、强取豪夺与各类狗血一哭二闹三上吊于一体之大作,比某些不开窍的毕业生论文都要刺激。


赛诺秉承着风纪官的铁面无私,硬生生翻完了一整本,他手指颤抖,面色发青,直到最后一页飘然落下,才进行了一个颤抖地深呼吸。


他说:“……”


好吧,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任谁看见奇妙小本子里面的名字都是自己和一干同事与朋友的之后,都会是这个反应,除了名字身份,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这只有区区16页的小薄本,给了所有翻看它的人一个结实的回旋大逼斗。


它的封面简朴单调,没有跟其他花里胡哨的本子一样多包一层,粉底白字,须弥乱炖就是它的名字。

全文以夸张中带着一丝含蓄,悲情中带着大量肉眼可见的涩情描写,泥塑了几乎大半个须弥教令院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他们四个。


在这本小说中,作者以一种精神病一触即发的癫狂对他们进行了泥塑,架空的世界观,宛如人人都是色情狂的世界,他们四个的出镜率比别的同事和学者高出一大截。


大建筑师卡维抱着玫瑰声泪俱下,拿着愚人众的火铳开枪自杀;冷漠的书记官一反常态,在大雨瓢泼的须弥街头嚎啕大哭,肚子里的孩子跟着他一起死去;道成林加班冠军提纳里提主任,在此世界的背景下是被拐卖的可怜兽人,在遭遇一系列绝望事件后,选择将身心都交给了快乐,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在祖拜尔剧场大跳钢管舞。


而他,赛诺,在这篇吊诡且报社的文里居然是全世界唯一的Alpha,不要问为什么整个世界只有一个A,这书都离谱成这样了,哪还有逻辑呢?


说归正题,大风纪官是个冷酷的男子,虽身高不足八尺,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第三性别拥有者,于是从本文的开头至结尾,一共打了十六支抑制剂——问题是……这本小说中所有的故事,均发生在短短一个月内。


一个月打十六支抑制剂真的不会死人吗?为什么要谈及身高?这是什么狗屁刻板印象和糟心设定?


赛诺拿着薄薄的本子,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太难了,赛诺闭上眼,强行平复激荡的心情,哑声开口:“你看过了?”

艾尔海森点头:“没错。”


这人一点没有看自己离奇泥塑小故事的心理障碍。按理来说,知论派的专业性会让这些小本子对该学派的学生拥有特攻——简单来说,他们可能会变成发现在包子里加入落落莓和墩墩桃的狰狞璃月人,一款不死不休、不依不饶的怒火将裹挟他们,保管他们见到熟人之时就恨不得以头抢地,但——艾尔海森显然不是这种level。


他嘴角带笑,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邀胡狼头的风纪官坐下,并饶有趣味地又递了一本书过去——那本他翻阅过的,厚如砖头的小说。


赛诺警惕:“这里面写了什么?”

“苦情小说。”艾尔海森唰啦一下翻了开来,指着里面的一幅插画答道,“不是须弥的本土文学,按题材与文字来看,作者恐怕是个璃月人。”


意思是要跨境执法吗?


赛诺看着跷着二郎腿的艾尔海森和他手上的书,终于还是不敌自身的职业病,接过了书。


这本书的作者与上一位作者有种截然不同的疯癫,但依旧可以归属为苦情与泥塑集一体之大成。


作者以璃月画本中颇具盛名的宅斗为主题,写了两位才子的爱恨情仇——不要问为什么宅斗和俩才子的爱恨情仇有什么关系,作者的疯癫程度难以预料就是所有的答案。


而且……如果主角不是卡维和艾尔海森,那赛诺的手心就不会出汗。


好吧,跑题了。


这是一本讲述竹马与竹马的故事,作者以令人发指的好想急死你式叙事手法将两人的纯真的感情一一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卡维与艾尔海森在私塾相知相识,每十章吵一次架,每二十章就有一人因情爱彻夜难眠,每三十章就有一人会为了苦涩的爱情而感悲伤秋,深夜翻墙到酒楼买醉,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连见识诸多的赛诺都恨不得穿书进去把俩人摁在一起把话说开。


不过好在作者或许是良心未泯,在经历三百六十六章后,在两位主角珍贵的十六岁,他们在满是星螺与骗骗花和水史莱姆的海滩边互诉衷肠,终于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赛诺呼出一口浊气,为主角们的艰难困苦捏了一把汗。


不过作者良心未泯这回事,可能说的还是太早。在告白之后,他们躲着世俗的眼神,在无人的小花园幽会,在满天星辰的海边漫步,他们共枕一个梆硬的白玉枕盖着一张被子纯聊天,交往许久最多就牵了个手,看样子主打的是一个纯爱风格……正当读者这么想的时候,剧情急转直下,他们因一篇论文被奸人所害,落到只能私奔出逃的下场。


他们相约石桥下,约定子时就动身前往其他国度,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艾尔海森被人绊住手脚,直至子时三刻才到达约定地点,却发现卡维固执地在桥下等候,被暴涨的水位淹死,最后的最后,结局为两人双双淹死告终……


赛诺皱紧了眉头:“……先不说涉嫌抄袭,卡维为什么不跑?”他顿了顿,“不过好像很符合人设……”


不过,他现在终于知道这帮子人都在看些什么了……

从容不迫地大书记官又递上一本书,大剌剌的把内中需要打上五层马赛克的东西展露在前。


这一回,是一本银趴大集合,依旧是教令院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在里面登场了一遍,这是否涉及侵权这事先另说,但是内容比前两本更为吊诡。


赛诺习惯性地在本子里找他们几个的身影——太可悲了,他才看了两本,就已经养成了习惯。


大风纪官一目十行的阅读着,这离奇的小本子所讲的内容简直令人眉心直跳,他们几个依旧在里头,还有不少的戏份,至于在做什么……嗯,办事,我们说办事就好了,否则会被和谐的。


大风纪官扫黄打非多年,什么离谱东西都见过一些,也不是没见过荤腥的小崽子,但这属实超越了他的想象。


他看着这四个拥有跟他们相同名字的人大办特办,左办右办,扰民又违法,但居然连个前戏都没有做完。


文中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唱着须弥小调与诸位同事举杯庆祝,肆意的旋转跳跃——说真的,他不懂作者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现在的大风纪官能够确认一件事,这应该不是须弥的作者,毕竟外乡人对他们须弥的固有思维就是大家很会跳舞,很会唱歌,打着打着跳起来,打着打着唱起来……


唯独没有人在小说里写学者对知识的渴求——嗯……毕竟都写这种了,谁又是来看人学习的呢。


赛诺看着作者写了万字的前戏,终于在准备正戏之时画风突变,大家从一开始的眉目传情突然变作歌舞剧场,一行人开始载歌载舞宰牦牦,从限制级的边缘又突兀地变成了奇怪的歌舞表演现场……


艾尔海森仿佛听不到赛诺震耳欲聋的沉默。

这人从一开始就在一本接一本地看书,仿佛对他来说阅读实体书是一种愉快的消遣,特别是上班时间带薪看书还有加班补助,对于须弥顶级反卷先锋的艾尔海森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他似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上面那个被画的胸有半个人头大小,丰腰翘臀、人比花娇的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毕竟人活着难免自我泥塑,须弥的学者如果不定期自我泥塑一下,可能会脆弱地从智慧宫顶往下跳。


谁不会找个乐子啊。


于是艾尔海森只是拎着书发问:“大风纪官,侵犯肖像权这事,应当是归你们管的。”


赛诺听到艾尔海森开口,顿时眼皮一跳,来不及再想吊诡剧情,就接上了他的话:“自然,但据线报,此书作者不明,如若不是须弥人士,那么抓捕行动难以执行,我们需要时间。”


得到满意的答复,艾尔海森终于起身:“那么,作为另一个受害者的卡维并不在场,我需要带一些回去,你应该也不会阻止。”


“请便。”


赛诺看着艾尔海森重复着挑挑拣拣,打包带走了一大摞。对方果然是文弱的学术分子,扛着书居然还能健步如飞,不过……他看这些东西真的不会不适吗?


*


被艾尔海森挂在嘴边的卡维终于回到了须弥。


他一踏入须弥便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欢迎——如果不算他之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的话,那确实是史无前例。


他顶着令人背脊发寒的视线冲向了兰巴德酒馆,他们的聚会日子就在今天,希望艾尔海森的气场能帮他拦一栏这些糟心的目光……直到他收到了兰巴德老板难以言喻的眼神。


卡维一脸萎靡地落座,跟艾尔海森挤一边椅子:“为什么他们这么看我……”


“别在意。”提纳里捧着茶杯,“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须弥发生了许多事,你就当大家一起办了一场特殊的读书会吧。”他指了指艾尔海森手里的小说——他还在看,他居然还在看。


提纳里笑道:“你看,就是这种。”


“他们又怎么编排我们了?”


作为须弥人常年八卦中心的卡维毫不见怪。他跟艾尔海森在留言板上辩论的事情都能被人编排成由爱生恨的缠绵小故事,他早已习惯了。


“由旅行者提供的情报,这些非法读物来源另一个平行宇宙,他们能看见我们,就如我们能看见他们。这是小吉祥草王的说法。”


赛诺又姗姗来迟,他端着果盘来了,顺便捞给卡维一本书,“谐音梗应该扣钱。”

眉目和善的耳廓狐笑眯眯:“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卡维看了一眼艾尔海森,又看了看手上的书。一本名为《大树机关的诱惑》的……书。


他心惊胆战地翻开了书,顾不得什么这个世界的信息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是他人能够看到的这件事了。


这本书里的艾尔海森被他炒了又炒,炒了又双叒叕炒,每天不是在被炒的路上,就是在去买套的路上,然后不出意外的,艾尔海森怀孕了。


怀 孕 了


卡维吓得一个猛子差点坐到地上去。太黄暴了,太恐怖了,他想起以前梦里怀孕几个月的艾尔海森,吓得胃口全无,连递到面前的酒都不喝了,耳尖通红地合上了书。


“为什么啊!”卡维难以置信地像个暝彩鸟一样开始尖叫,“为什么这些人不会●尽人亡!为什么艾尔海森还流产了!”


他焦虑地站起,在过道里走来走去,还念念有词:“他明明不喜欢吃多汁的水果,每次买回家都只有我一个人吃,这里面的艾尔海森一天要吃十八个墩墩桃,太不合理了!”


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欸。


他的朋友们看着金发的大建筑师闷头打转,从事发到今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在月初的时候他们也曾如卡维一般难以置信,但对于学者而言,这就好像是在看他人的故事,内中角色只是与自己同名的人而已,奇怪读物自然有归去的所在……


但前提是不能太离谱。


赛诺看了眼打转的卡维:“从某种角度来说,孕妇都喜欢酸甜口……”他还没说完,一只手迅速地捂了过来。


提纳里带着核善的微笑道:“你刚刚说话有艾尔海森的味道了,住口吧。”


“不,不,不。”卡维站定,“你们不懂,这文里的艾尔海森娇弱得我一拳能让他哭三天,看到这样的艾尔海森我回家就能做噩梦。”


说着,他又转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你难道看见这样的我不会觉得恐怖吗?”


“你挡着光了。”艾尔海森冷面无情,一把将卡维拽进座位坐好,“你不如看看这个。”


卡维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小聪明草,这才缓过来一点:“什么,你又想迫害我了?”他话是这么说,艾尔海森递过来他就看,宛如那天的赛诺,于是……


又发出了一连串惨叫。


“啊啊啊啊啊!艾尔海森!”卡维绝望大叫,“我要跟你拼了!”


*


卡维最后没跟艾尔海森拼命,他被人拽过来一口亲了个结结实实瞬间熄火。他眼神挑衅,还有些气咻咻,但还是老实地坐了回去,看得对面的两人一脸无语,不过好在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啊……”卡维喃喃自语,他还在翻书,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与对知识的追求,“这个艾尔海森生了一个足球队,而我在文里出场的次数满打满算只有……呃、呃,几次来着?”


艾尔海森替他解惑:“7次。”

“对没错,只有7次。”卡维用力地扒拉艾尔海森的披风,那条漂亮的披风被他攥得皱皱巴巴,就如他此刻紧皱的内心,“如果我是里面的卡维,我只会让艾尔海森生两个,一男一女,一文一武。”


艾尔海森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被毒害了。”


赛诺面无表情:“你们还挺入戏。”


“嗯……”提纳里低吟,“我居然觉得有些写实。”

“比如?”


提纳里眨眨眼,“你们将生子部分去除,再看看?”

赛诺作为早已拜读过的读者之一,发出灵魂疑问:“你认为这不符合科学吗?生论派对此也有研究?”


“不。”提纳里看着对面扒拉着艾尔海森的卡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艾尔海森真的能够生育,他们恐怕真的会三年抱俩。”


真是恐怖啊提纳里,不要用这个口气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


虽然所有的本子都已经收缴,事态也得到了控制,但是这场风波给不少人都留下了奇怪的印象。


卡维提着艾尔海森新借回来的本子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怎么会对这些有兴趣……”


他们此刻已经回家,艾尔海森慵懒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自己的本子,他挑回来的本子大多数都是他们四个人的,以他和卡维的本子为主,不管是纯爱还是doi上天的n17都一并带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


“这场风波,作为受害者大头的学者都被放了假期。”艾尔海森道,“我不过是观察他人眼中的自己。”


这很艾尔海森,这很不艾尔海森。


*


这场风波也不是什么都没影响,而且艾尔海森真的很记仇,生一男一女这话他居然能记到现在。卡维心想。


此刻他正在过夜生活,经过几天记忆淡化,他早已把那些话本里的东西丢到了脑后,直到——艾尔海森在床上假叫。


————

老样子,见下方

————

二更完成!还掉一点债了!

给大家切一切蛋糕分分,我就没那么勤快跟厨房门搏斗过,但我尽力了(双手合十)

如果被作者雷到,请默念作者是傻呗,不要打脸,阿门——

好嘞,老样子想要一要红心和评论

看在我被厨房门螺旋大逼斗的份上,我可以拥有吗!(●• ̀ω•́ )✧(抖碗)

劫道抢红薯

【妙知】一些小花样

summary:卡维心想,就一般情况而言,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跟心上人玩一些小花样,然而万事皆有可能。


*名字改过,又名花活新整,我真的尽力了,能看到都是缘分

*具体内容看开头,注意避雷

*全篇1.2,ooc致歉

@洛羽Z(关注前先看置顶),生日快乐! 


嗡——

骤然的震动令艾尔海森一脚踏空。

  

凑巧抬头的旅行者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抱起满怀的蕈兽孢子,就带着派蒙急急而奔,声嘶力竭地大喊:“艾尔海森——”

  

  

这事情要从旅行者的邀请说起。

  

众所周知,旅行者的队伍常年满人,队伍的组成基本由当期所需材料来判定。

旅行者要材料,大家...

summary:卡维心想,就一般情况而言,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跟心上人玩一些小花样,然而万事皆有可能。


*名字改过,又名花活新整,我真的尽力了,能看到都是缘分

*具体内容看开头,注意避雷

*全篇1.2,ooc致歉

@洛羽Z(关注前先看置顶),生日快乐! 


嗡——

骤然的震动令艾尔海森一脚踏空。

  

凑巧抬头的旅行者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抱起满怀的蕈兽孢子,就带着派蒙急急而奔,声嘶力竭地大喊:“艾尔海森——”

  

  

这事情要从旅行者的邀请说起。

  

众所周知,旅行者的队伍常年满人,队伍的组成基本由当期所需材料来判定。

旅行者要材料,大家也趁着东风各取所需,维持着提瓦特铲地小队的出勤率,比如艾尔海森,他就是其中之一,以旅行者满兜代购的书籍与七三开的蕈兽孢子为交易内容,自愿来给家里傻乐的金毛刷材料。

  

好了,说回正题。

在艳阳高照的沙漠还能穿个孔雀似的披风,大约只有艾尔海森一人。同样的,一个高抬脚差点栽进沙丘的,应该也只有艾尔海森一个。

  

一大一小急忙冲向沙丘,目的地的那头,当事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见艾尔海森反手剑身杵地,稳住了身形,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有一瞬的滞涩,许是又有沙子漏进了镂空的靴背。

  

“你还好吗?”金毛旅行者忐忑不安,对着艾尔海森上下打量,今天队伍难得没齐,人是半道从教令院工位上薅出来的,要是受了伤回去,下回别说喊来帮忙,就是进去找人,估计都得走窗户。


摔下沙丘的主角沉默不语,他撩起一边刘海,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他偏白的肤色被烈阳赋予一层浅淡的红,额上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刘海,黏答答的。


见着旅行者和派蒙担忧的眼神,艾尔海森也只是镇定自若地一收剑,道:“中暑了。”


——

是之前一直想写的东西,抱歉我写不出什么好玩意但是……我能看到红心和评论吗(抖碗)

再编:我重发被关进厨房了,但是这篇又出来了……如果重复刷到影响了阅读体验的话真的抱歉

再再编:我尽力了

劫道抢红薯

【天园谒礼48h/06:00】警惕信息素陷阱

上一棒@Leng 

下一棒@LUFF(备战考研随缘更新) 


卡维生日快乐!给大建筑师放下一袋奶油曲奇w

*一个奇怪的ABO,遇事不决遗迹文学,又名墩墩桃引发的血案

*全文1.1,含有一点私设,食用愉快!


summary:当卡维捂着脑袋七荤八素地从遗迹回到须弥城,整个世界都变了,世上又多了一种第三性别。他是Alpha,赛诺是Alpha,提纳里是Beta……那么,艾尔海森呢?


这世界是怎么了?


当捂着头上鼓包的卡维被一群风纪官带往化成郭时,这位须弥首屈一指的大建筑师尚处于极度迷茫的状态。


他身形摇晃,脚步踉跄,以小鸭子找妈妈般的步伐跟在胡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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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生日快乐!给大建筑师放下一袋奶油曲奇w

*一个奇怪的ABO,遇事不决遗迹文学,又名墩墩桃引发的血案

*全文1.1,含有一点私设,食用愉快!


summary:当卡维捂着脑袋七荤八素地从遗迹回到须弥城,整个世界都变了,世上又多了一种第三性别。他是Alpha,赛诺是Alpha,提纳里是Beta……那么,艾尔海森呢?


这世界是怎么了?


当捂着头上鼓包的卡维被一群风纪官带往化成郭时,这位须弥首屈一指的大建筑师尚处于极度迷茫的状态。


他身形摇晃,脚步踉跄,以小鸭子找妈妈般的步伐跟在胡狼头好友身后,头顶漂浮的梅赫拉克企图帮主人遮蔽一点阳光,却因机身过烫不能成行。


卡维恹恹一抹脸,望着明晃晃的太阳无语凝噎。

他刚从沙漠回来不久,前脚踏进须弥城,后脚就被风纪官请去化成郭喝茶,全程不过十分钟,快得迅疾如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迫上路。


烈阳平等地眷顾着所有人,焦灼的温度令人心生烦闷。


卡维摸摸后颈,那里的皮肉隐隐作痛,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这或许是天气原因,又或是脑袋磕了石头的后遗症,总之应当不是大事,但是……


他瞥了眼边上的风纪官。


他们整齐划一,呈半包围结构将他和他的AI助手梅赫拉克一块围在里头,一个个武装到脚的衣着与其说是须弥特有的风纪官样式,可能更像是镀金旅团或者盗宝团的员工装——好吧,除了他的朋友赛诺。


他们真的不是想去健康之家报到吗?


大风纪官是这群人里唯一穿着正常的,也不是说别人不正常,只是他们包得太紧,裹得太严,就差学镀金旅团的人把眼睛蒙上,这就颇像是某种奇怪的行为艺术——虽然这在须弥极易被送去建康之家抢救。


不过还好,赛诺是唯一一个穿着打扮一如往日的,呃,好吧,虽然他戴上了自己的胡狼头。


紫色的虚影在耀眼的日光下变得更加刺目,造型独特的胡狼头盔显眼无比,与手持赤沙之杖的赛诺一起,成为了一行人前进的指向标。


而此刻卡维仍旧一头雾水,他在这肃穆的队伍中被迫禁言,憋得一肚子的话对着这些人根本说不出口,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一句你们打不打算脱点凉快凉快,毕竟……这种在烈日之下依旧坚定穿着的精神令人感到魔幻,甚至让卡维不由想起去年从沙漠回来后看到的须弥。


那一日天很蓝,水很清,须弥很热闹。老是给他们这群搞艺术的扎轮胎猛放气的阿扎尔倒台了,听说是与同党一块发配道成林思过去了,也不知道思过会不会与劳改并行,让年事已高的前任大贤者帮助道成林完成蘑菇培育,顺带发展雨林旅游业务。


阿扎尔的倒台对卡维而言简直算得上天大的喜事。他本应冲去兰巴德狂炫一瓶好酒用以庆祝,却在路边听到一则消息:艾尔海森这个反卷先锋,即将出任贤者。


太魔幻了,耗子给猫当伴娘,反卷先锋扛大旗,虽然不押韵,但事情就是这么离谱。


卡维甩甩头,迷糊的脑袋处理不了过多信息,只觉得那会儿的事情简直跟现在不相上下。


而且……以前看赛诺他们抓人也没穿得跟要去龙脊雪山挖坑一样吧?


“到了。”赛诺率先停下脚步,以免走神的卡维脚底打滑栽下楼,他还是友情提醒道:“先进去吧。”


“我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卡维终于能够说话了,他紧张兮兮地,“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做好人好事还得被风纪官抓捕吗!”


乐善好施的大建筑师哆嗦着,跟自家被太阳晒得能煎鸡蛋的梅赫拉克抱在了一起,“太荒谬了!而且——你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谜语人?!”


听闻此言,赛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波动,连带边上的同事也用奇异的眼光看过去,活像是卡维当街大跳脱衣舞。


虽然事情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大差不差。


在意识到卡维的表情不作伪,他是真的一脸迷茫跟着他们来了化成郭后,事情的棘手程度就需要重新评估了。


赛诺面色凝重,与等在树屋前头的提纳里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事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他疾步上前,手中长杖点地,对着同僚一挥手:“解散,接下来由我负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卡维甚至听到了队伍里的风纪官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们迅速分散,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才终于解脱似地脱衣散热。


怪欸。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树屋前头站着的提纳里面露无奈,对着来不及反应的卡维一点头,总结道:“你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在公共场所接近了一个发情的omega,卡维,这就是他们要逮捕你的原因了。”


赛诺在一边点头:“你不该上前,这是常识。”

卡维表情一愣:“什么omega??”


他的表情好似受惊的暝彩鸟,而那艺术家特有的、充满奇思妙想的大脑疯狂运作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穿越了时空,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认知中的须弥,这里的人奇奇怪怪,还十分谜语人,甚至连常识都换成了另一个版本。


靠谱的小提老师边走边解释:“你之前回返须弥,因误入遗迹向健康之家提交了体检申请,我们现在初步怀疑你被遗迹影响,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吧。”

“走吧。”赛诺指指树屋,“进去再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自然,好像只是在邀请卡维进去进行一场七圣召唤的对局,而不是刚刚八九个人把他裹挟到提纳里这来。


“卡维先生。”旁听的柯莱朝他点点头,她手里端着茶和一盘切片的墩墩桃,要不是刚刚被一群风纪官带到化城郭,卡维甚至觉得这只是他们某一日的聚会罢了,而且……


卡维看了一眼桌上的器具,柯莱甚至贴心地选了他们几个聚会时,自己最中意的漂亮杯子,不知道是不是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


“放轻松。”柯莱低声安慰道。

她相较于上一次见面显得更加从容,安慰人的模样像极了面对雨林中走失老人一样的温和耐心:“都会过去的,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巡林员的工作很广,除了神像的清理工作,他们还得负责许多东西,比如其中的检查道路状况、维护雨林间的各种设施、排除火灾隐患,还得为旅客和当地居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就为他人提供帮助这一点,几乎每个训练员都可以此为核心进行起码300字的扩写并展开各项工作,其中多用于雨林中迷路的旅客和屡教不改的狂热蘑菇客。


当他们突发癔症,做出许多离奇举动时,就会天降正义的巡林员打包带往道成林面对耳廓狐不同意的眼神,柯莱作为见习训练员就负责给他们缓解紧张的情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套连击下来,堪称师徒一条龙服务,是蘑菇狂人们最恐怖的梦。


或许现在应该再添上一条,比如……帮人解决后遗症问题?


道成林是打算变成道成林办事处了吗?


卡维看看赛诺,又看看柯莱,虚弱地放下了杯子,他试图提起嘴角让这好心的姑娘放心,当然——也是为了让刚进门的提纳里放心。


见徒弟开场结束,提纳里端着药从外头进了屋,他耳朵一抖,拿出一管针剂并一碗汤药,往卡维边上一放,和蔼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好的,让我们回到事件的最初,沙漠遗迹。


用旅行者的话来说,须弥这地方很怪。雨林地区的山几乎没有一座是实心,就像沙漠地区拿脚刨坑说不定能发现一座遗迹,两方之间,各有各的离谱。

彼时卡维刚刚结束了他为期十天的沙漠之旅——虽然基本有一半以上的天数都浪费在了一个遗迹里。


但这事真要论起来也怪不上卡维。他带着梅赫拉克走走停停,一边测绘一边前行,下一刻突然踩空表演自由落体,掉进某不知名遗迹。


“梅赫拉克。”自由落体结束,望着这黑漆漆的一片,卡维气定神闲地拍拍他的好助手,潇洒一挥手:“靠你了!”

“哔啵^_^”


一人一机在黑暗中的探险之旅就此拉开序幕。

卡维靠着梅赫拉克一点微弱的电子绿光照亮前路,在黑漆麻乌的残破遗迹中穿梭……某种意义上,这真的像极了学院争霸赛那会儿的珐露珊前辈。


原以为能效仿前辈的做法迅速脱出,但没承想,须弥这地方遗迹众多,年岁悠久的遗迹更是作孽至极,内中处处如他最恨的豆腐渣工程,没走几步又是一个自由落体,可惜这次落地点碎石密布,卡维嘣地一声磕到了脑袋,当场就在梅赫拉克凌乱的电子音效中昏了过去。


这是什么学院争霸赛复刻吗?终于苏醒的卡维晕头转向地想。


「哔啵——距离七月九日,还剩两天——哔啵」


卡维被这骤然响起的梅赫拉克提示音吓了一跳,绿色的电子数字清晰地跳跃着:7.7


这一瞬间,卡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扛着大剑都能跑马拉松了。他急急忙忙一把捞过飘飘忽忽的梅赫拉克紧急加速,终于凭借着专业知识破关回到人间。


此刻已是满天星斗,夜晚的沙漠冷得卡维裹紧了自己的小披风。灰头土脸的大建筑师一抹脸,终于长出一口气——终于能回家了。


去有多难,回来就有多简单。

他带着梅赫拉克走走停停,跋山涉水转牛车,终于在两天后的中午的看见了显眼的圣树。


“太好了……”卡维热泪盈眶,荒芜沙漠待久了,回到充满人烟的地方总是开心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哔啵—— ^ー^ ”


他带着梅赫拉克进行了一次全面清理,才终于变回一个快乐的建筑师。


在遗迹里泡了不知几天,有没有被遗迹腌入味实在不好说,看看那叠衣服吧,它们都进了垃圾桶,卡维左右一想,干脆在建康之家申请体检,这本该是无数日常中的某一幕,却在他离开建康之家踏入宝商街的那一刻彻底爆破。


“快跑啊————”


热闹的宝商街人头攒动,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喊吓得无辜群众纷纷探头,只见声音源头一男子抓着衣襟踉跄倒地,此人面颊绯红,表情扭曲,根据气温判断,颇有中暑的症状,而他身边站着的、发出呐喊的摊主满脸惊恐,宛如见了鬼似的颤抖大喊:“我、我闻到味道了!”


街上突兀地安静一瞬,随即众人呼啦一声作鸟兽状往外炸开,无论是摊贩还是来往路人,都默契十足地四散奔逃,他们动作迅猛又毫不混乱,拖家带口也健步如飞,宛如这种事情演习、发生了无数次,而他们只需要烦恼爹妈是不是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喂!”卡维摸不着头脑,他周身瞬间空出一大片,人人都在狂奔的路上一往无前,他实在没法,左看右看胡乱伸手拽出个路过的学者,惊恐发问:“发生什么了?跑什么啊?现在不该去救人吗!”


被拦下的兄弟面色诡异,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淌,却被卡维的怪力强控在原地:“你不跑?!”


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浓郁了起来,顺着风往来不及跑的人鼻子里灌,他看着满脸疑惑的卡维急得嘴皮子打架,“快跑啊兄弟!”


这孱弱的学者一咬牙一跺脚,干脆不要身上的衣服当即一个下蹲金蝉脱壳,一转眼的工夫就找不见人影了。


这行云流畅的动作唬得卡维一愣一愣,一眨眼的工夫,偌大一条宝商街几乎没了人,只有卡维像个木头桩子似地杵在路当中,手里还拽着一件学者的经典外袍。


“呃……”倒地的男人痛苦地呻吟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香气,顺着风一路飘来,熏得卡维头晕目眩。


要命了,谁逃跑的时候打翻了香水?


嗅觉灵敏的大建筑师被呛得打了个喷嚏,但眼见面前有人需要帮助,入围须弥年度十佳好青年的卡维义不容辞,当下就要上前搀扶,他手还没碰到人家衣服,斜角里突然杀出一柄船桨——好吧,赤沙之杖。


赤沙之杖迅速将他与地上的人分隔开来。


赛诺紧接着以一个英雄落地式出现,他甚至开了Q,身后带着一群蒙住口鼻、全副武装的风纪官赶来了,赤沙之杖用力把卡维扒拉到他身后,神情紧张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大事:“退后!卡维!你一个Alpha凑上去做什么?!”


啥?A什么?



提纳里抖抖耳朵,不敢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你上去的原因吗?”


“对……”卡维心有戚戚,他事后被抓去二进健康之家,挨了一针才来的化城郭。不光如此,就他们说这点曲折离奇的故事的时间,体检表已经送到了提纳里手上,果不其然,遗迹的锅,或许还得加上点地脉。


卡维看着体检表,不禁悲从中来。他又有了大麻烦,身上的遗迹影响附带降维buff,算上健康之家和提纳里这边的费用,不知道需不需要艾尔海森来道成林给他缴费。


一想到艾尔海森,卡维就愁得连灌三杯茶都好不了。他依旧有些焦躁,还有点热,这感觉来得奇怪,令卡维不得不抬头询问:“提纳里,能开个窗吗?我有点热。”


提纳里与柯莱面面相觑,对卡维的情况终于有了一种不切实际却合情合理的猜测。于是这对师徒又忍不住翻出了一本崭新的教科书,水粉色的封面让卡维眉心一跳,只见书上七个大字:


《第三性别普及版》


啥啊???卡维瞪圆了眼。


他从教令院毕业好些年,摸爬滚打一路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却没想到去了一趟沙漠回来就需要进行再教育了——所以说,普及什么?一路把他逮到化成郭就是为了给他讲x教育?


“卡维。”提纳里郑重其事地喊他名字,这副样子就像他以前刚刚开始教柯莱认字一样认真,“不管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是遗迹后遗症,又或是受了地脉影响都没关系,我们从头学起,现在,把课本翻到第一页……”



卡维坐在道成林街道办,听提纳里在那边给他科普性别,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此刻蔫嗒嗒的宛如照顾不良的卷心菜,他捧着柯莱友情端上的第三壶茶水,望着熟悉的朋友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什么你就问吧。”提纳里用一种卡维不想看懂的眼神看他,“现在能够确定的是,你的记忆确实出现了问题,这很正常,大部分常见的遗迹后遗症和胡乱食用蘑菇差不了多少,你喝了药多休息休息就能好,别担心。”


“我……”卡维嗫嚅着,“太不可思议了……”


他说着说着卡了壳,有些不确定地又灌一杯茶。一出遗迹世界翻了天,风纪官维持风纪还得帮忙往健康之家和道成林两头送人,而自己的好友成了能够开班学前早教的科普老师——提纳里到底还有什么不会?


卡维不懂,他也不想懂,这个魔幻的世界给他带来的冲击力无异于一场海啸,只一击就把他构筑的壁垒击碎大半。


而那些古古怪怪的遗迹和地脉是提瓦特特供buff,谁从小到大没受到过这些迫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提瓦特人。卡维回忆着,实在没法确定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影响了才能变成连基础常识都忘光光的愣头青。


卡维看看柯莱,看看提纳里,看看门外露出半个紫色狼头帽的赛诺,神情恍惚地伸手指指自己,声音犹带一丝颤抖:“我是Alpha?”


他这话倒也不是不信自己是A,只是单纯被这翻天覆地有了第三性别的世界所震惊。

提纳里道:“对,你是。”


耳廓狐看卡维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学前班的小孩,眼里充满了异样的慈爱。


但卡维没发现,他仍处于史无前例的震惊中,努力控制手劲才不会把自己喜欢的杯子捏碎听个响,什么alpha,什么beta,什么omega……这不是小说里才会有的东西吗?!这是什么照进现实节目吗?


卡维越想越焦虑,求助似地望向提纳里:“那……那提纳里,你是omega?”

提纳里奇异的慈爱增加了:“不,我是Beta,否则你刚刚受到信息素的刺激,你跟我同处一室,我们恐怕立马会被风纪官就地带走。”


门外听了全程的赛诺走进来,用一种看惯了世事变迁的通透眼神望了过来:“无论是风纪官还是三十人团都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并不是唯一的案例,不必惊讶。”


他见卡维迷茫且震惊的眼神,突然有了灵感,兴致勃勃的想要缓和气氛:“你知道谁是遇事最容易震惊的生物吗?”


“别,住口,拜托你。”

柯莱眼神无光,提纳里的大尾巴瞬间炸开,毛茸茸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赛诺那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的声音,坚定地钻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赛诺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是鲸鱼!因为‘震惊’!”

提纳里忧虑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卡维,幽幽道:“放弃你的笑话吧,看看卡维,他甚至没有反应。”


手捧茶杯,眼神呆滞的卡维仍旧处于一种,我是A,提纳里是B,那谁是O的震惊里面,对赛诺匪夷所思的冷笑话无法像往常一般做出反应——但不妨碍他觉得冷。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虑问道:“……别管这个!赛诺,告诉我,你是Alpha对吗?”

浑然不觉笑话离谱的赛诺点点头:“对,我是。”

卡维又看向柯莱:“柯莱,你……”

他还没说完,柯莱立马抢答:“我还没有分化!”


“哦,哦……”卡维恍惚点头。他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中,Alpha,Beta,Omega……


那么问题来了。

他是A,赛诺是A,提纳里是B,柯莱还小没有分化……那艾尔海森呢?艾尔海森是A吗?听说两个A在一起之后,不说信息素一出就如挑衅,doi起来更是跟打架无疑,说不定招招见血,而且……他真的无法想象一个omega的艾尔海森——卡维对性别没有歧视,只是觉得,这人是个beta也好,是个alpha也罢,小说里对omega有种妖魔化的娇弱甜美——说真的,一个娇滴滴的艾尔海森,这家还能回得去吗?


卡维不想继续想那些血渍呼啦、满屏马赛克的奇怪东西,更不想去想他们俩发情如斗殴的生活,会忘记这些东西,说不定是他跟艾尔海森吵架,对方一拳把他打失忆了呢?


那么问题来了,艾尔海森的力气比在教令院时大了多少呢?


提纳里见状,哪能不知道卡维又在乱想,补充道:“你跟艾尔海森的匹配度相当之高,不要那么担心。”


卡维眼睛一亮,蠢蠢欲动道:“那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薄荷味。”赛诺冷酷无情:“回家去试,我不想抓你第二次。”



从道成林到须弥城内并不遥远,卡维中午出的事,傍晚六点接受完教育才踏入家门,不出所料,重回书记官生活的、每天准时下班的艾尔海森正架着腿看书,见他回来,才开口道:“听说,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被风纪官带走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今天35°晴转多云一样简单,换做往常,卡维早就跟他怼起来了,但今天,这位坚强的妙论派新星只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之塞进沙发,良久才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艾尔海森,你是Alpha吗?”


艾尔海森眉峰一挑,堪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遗迹对你的影响还没消除?”

卡维没回答他,只是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双榴红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紧赶慢赶从遗迹一路挖出,其实也就为了回家过个生日——好吧,他真的很想在生日见见艾尔海森。


原以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距离,没想到还有忘了个干净的第三性别。


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情侣,生日也好,别的各种纪念日也好,对他们来说其实早就习以为常,卡维本来以为,哪怕他们成了情侣,艾尔海森也不会改变他的行事原则,毕竟他们在一起后的生活无非只是多了某些深夜活动——直到他第一次收到了艾尔海森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点丑的木雕,小东西出自艾尔海森之手,哪怕它跟艾尔海森买回来的,那个木雕丑得可以凑成一对,卡维也开心得很。他十分宝贝地把它跟自己的收藏放在了同一个架子上,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架子上的东西越摆越多,他的,艾尔海森的,早已不分彼此。


卡维开始期待起生日有艾尔海森的模样。


“生日快乐。”艾尔海森说道,他抬头望过来,用眼神示意卡维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这次又是什么?



惊喜与惊吓只差一字,带来的冲击力完全不是1+1那么简单。


卡维神色怔愣,捧着东西的手不住颤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帕金森了。而他手里的东西毫无疑问,正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或者说,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不知内容的生日礼物。


但这太超过了。


那是一根两道杠的验孕棒,几张健康之家的体检表,密密麻麻的记录和报告单都表明了一件事——艾尔海森怀孕了。


卡维颤抖地看着他宏伟的肱二头肌,宽广的胸怀,发出了人生疑问——我到底忘了些什么?艾尔海森是omega?


大建筑师心头五味杂陈,忧的是艾尔海森的身体状况,喜的是这代表他跟艾尔海森应该不会打起来了——这很关键!起码他们俩不会因为信息素的排斥在某个阶段一拳打中对方的肚子。


他绝对下不去手!


所以……按照赛诺与提纳里的说法,那艾尔海森就是omega吗?


卡维后知后觉地想道,他依旧不敢相信,一边惊恐一边开心地发疯,从脑子转过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盘算好了自己今后的戒酒计划,从一到十九一字排开,连在教令院做课题那会都没现在这么激动。


“艾尔海森——”

话语戛然而止,卡维终于从房子装修,怎么戒酒,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准备去哪个学派这些事情里面出来了,他望向艾尔海森,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他进门到现在,只是坐了一会的工夫,卡维就在艾尔海森身上发现了母性——对,母性,不是说艾尔海森很娘,望着这人鼓鼓的肱二头肌就没人能说艾尔海森没有男子气概,这个词跟艾尔海森四个字放在一起的时候足以让认识他的所有人产生恐惧。


只是、只是……卡维焦虑地看着艾尔海森。


充满母性的,好吧,这个词他不想再提,艾尔海森身上似乎有哪里变了,就像蒙上了一层过分的滤镜,模糊了他的棱角,这让卡维无所适从起来,甚至……有点微妙。


艾尔海森促狭地笑了一声,他放下书绕过矮桌,在卡维没反应过来前,娴熟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事他们在家没少干,早就是他俩日常的一部分,要换在平常,卡维指定能开心起来,这说明艾尔海森同意做点时间不限、地点随意,他们都能开心的事情。


但现在绝对是一个坏透了的信号。

“你是想先洗澡,先吃饭,还是——”他身上的艾尔海森拉长了声调,用那张平静的脸丢下最后的炸弹,“先吃我?”他这话说得卡维几乎要跳起来——你哪学的艾尔海森?!


但卡维又嗅到一股浅淡的香气——这跟大街上那个发情期的omega类似的气息,不过艾尔海森更得他喜欢,那是清甜的水果香气,与他本人完全不符的,墩墩桃的香气。


他感觉到的,不妙的事情似乎越发多起来,艾尔海森坐在他的腿上,裤子的布料似乎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潮湿感,卡维不由想起刚刚补习的omega相关种种,随着愈发清晰的香味,卡维甚至感觉自己正不受控制地想要对艾尔海森干点什么——他在被吸引,被艾尔海森吸引。


要命了,对怀孕的omega出手这件事真的不会吃牢饭吗?


卡维的脑子飞速运转,在艾尔海森凑过来的时候,他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作——他看见艾尔海森的黑色紧身衣也洇湿了一块,随着肉体的贴近,他甚至还嗅到一股奶香味,衬得那处对他吸引力越发强烈。


“卡维。”

艾尔海森喊他。


在甜到发腻的墩墩桃香气中,卡维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他看见一个从未想过的、完全不一样的艾尔海森。


那种轻小说中的,违禁读物中的,各种各样不可描述里面的词语似乎都能适用艾尔海森了,不过那太长也太多了,简单来说,可以统称为——小说小画本常驻omega。


艾尔海森单手勾着卡维的脖子,他翠色的眼眸仿佛蒙上一层雾,中心一点瑰丽橙红宛如浸了水,卡维顺着望去,后颈红肿的腺体令他难以抑制地想要咬上一口,再做些什么事。


卡维眼神闪烁,尽力压制那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靠着意志力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艾尔海森的腰上动也不动,结结巴巴道:“艾尔海森……你、你……”


“不拆礼物?”艾尔海森又贴近了一点,几乎把卡维困在他与沙发的中间,他淡漠的声线染上了欲望的沙哑,轻声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要命了。


卡维愕然转头,或许是发情期的关系,艾尔海森堪称驯服地低下头,修长手指撩开头发与莹绿的耳机线,将那红肿的地方更加清晰地展示出来。


“卡维,来。”艾尔海森哑声道。这人稳稳当当跨坐着,他掌心滚烫,面色潮红,看得卡维两眼发直,带着薄茧的手不容分说地拉住了卡维的,顺着黑色的紧身衣布料向下探去……


在即将进行大和谐前奏的当口,卡维再也受不了地大叫出声:“停手!艾尔海森!”


咣当。


卡维摔在了地板上。

始作俑者收回了长腿,转身接着睡了。


卡维迷迷瞪瞪地坐在地板上,看看天花板,看看衣服,再看看床上的艾尔海森,沉默良久,就在他化成石雕的下一秒,大建筑师一个冲刺翻身上床,毛茸茸的金色脑袋猛地扎进艾尔海森的后颈就是一阵猛嗅。


草神在上!


卡维看着那片满是牙印的后颈欲哭无泪,鼻尖浓郁的墩墩桃香味令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墩墩桃味!完了!


艾尔海森危险地眯起眼,大半夜被突然吵醒,是个泥人都得有几分火气,他一把把人拽了过去,语气不善:“发什么疯。”


卡维颓废地顺从这股力道,被艾尔海森拽着领子拉过去,他一脸生无可恋,望着艾尔海森的脸看了又看,语无伦次道:“完了,你怀孕了……这怎么办,艾尔海森,答应我,明天我们去健康之家看一看!我不想失去你和孩子!!!!”


艾尔海森眉头紧皱地看着他。

他们今天做到很晚,好不容易睡下不过两小时又被薅起来,任是谁都会发火。但他看着一个抓着他的手使劲摸他肚子的卡维又诡异地忍住了,只是问:“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怀孕了!我对你干了那种事!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卡维急得头顶冒火,“生日惊喜我很喜欢!真的!但是,但是!艾尔海森,惊喜要变成惊吓了……”

卡维每说一句,艾尔海森下垂的嘴角就往上提两个像素点,等他语无伦次地看过来的时候,艾尔海森居然难得有了个笑模样。


完了。卡维绝望地看着。

我不光干了事,还把艾尔海森干傻了。卡维不经悲从中来。


艾尔海森撑起身:“我给了你什么生日惊喜,一个孩子,对吗?”

卡维用更加绝望的眼神看过去:“对……没错,我发誓,这生日礼物很棒。”


艾尔海森接着问:“我是O,你是A。”

卡维眼神更怪了一点,仿佛刚刚被赛诺提溜到提纳里的道成林办事处那会被他们围观那会一样,只不过现在这个对象换成了艾尔海森,于是他嗫嚅着:“你……你居然连这也忘了?”


艾尔海森的笑容又上去了三个像素点:“对,忘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带一点犹豫,却让卡维史无前例地担忧起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艾尔海森怀孕不到四个月,就已经傻成这样了?


他望着一身痕迹需要打马赛克才能过审的艾尔海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个生日真的过得史无前例,清新脱俗,宛如今天在街上看见了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兰那罗一样吊诡。


“停止你的想象。”艾尔海森道。

他一把将卡维薅上床塞进被子里,堵上了呼呼漏风的被窝,“你的遗迹影响还没好?”


这话卡维听了好多遍,从回到须弥开始,就不断有人对他说,听得他已经耳朵起茧,生出某种不可描述的ptsd,但这话从艾尔海森嘴里出来,那必然有别的意思。


卡维诚恳地眨眨眼:“但现在看起来是你受了影响,我现在会区分三种性别了,还有艾尔海森你真的不躺下吗?你不冷吗?”


艾尔海森进行了一个深呼吸。任谁大晚上被吵醒面对一个满嘴梦话的伴侣都会无语,“你是轻小说看多了,这世上没有第三种性别。”


“啊对对对。”卡维机械点头,他像个尖叫的史莱姆团子,把头埋进艾尔海森的胸口含混不清地尖叫:“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身上有墩墩桃味的信息素!”


艾尔海森深吸一口气:“需要我提醒你,是谁买了墩墩桃味的沐浴露替换掉了家里原本的薄荷沐浴露吗?”


尖叫戛然而止。

“这,这么说……”卡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你真的不是o?我也没有做禽兽不如的事情?”


得到一个肯定回答后,卡维开始抱着人絮絮叨叨。

什么薄荷味的alpha啊,赛诺是alpha,提纳里是beta,柯莱年纪还小没有分化,而他收到的生日惊喜居然是一堆怀孕的铁证。


艾尔海森久久没有说话,卡维的脑子总能让人感叹他超乎寻常的想象力,于是他只是拨通了新版虚空系统,连夜给还在准备演讲稿的提纳里去了一个电话。


“提纳里。”艾尔海森道,“卡维说你是beta。”

提纳里无语道:“那卡维和你呢,还有柯莱和赛诺。”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卡维:“赛诺和卡维是alpha,你是beta,柯莱年纪小,还没有分化。”

“那挺好的。”见多识广的提纳里总结道,“beta方便,好了,没事我就挂了,卡维酒醒了就行。”


这边虚空刚刚结束,那边的卡维就跟蔫了吧唧的卷心菜似的不动了,艾尔海森看了他一眼,“你在遗憾?”


“不,并不。”卡维脸埋在手掌间,声音闷闷地,他终于想起艾尔海森今年送他的礼物了,虽说有遗迹的残留影响,但礼物也是这件事的导火线——一大箱蒙德出产的好酒。


卡维低下头,金发乱糟糟地铺在他们俩的枕头上,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艾尔海森的肩窝拱了两下:“艾尔海森……你真是……”


他这话说了一半,剩下的那半怎么也说不出了。身边的温度是如此真实,忐忑与不安也随之散去,艾尔海森侧过头静静地看过来,他眼角眉梢带着倦意,跟梦里的景象渐渐对上模样,直把卡维看得脸红心跳。


可卡维这人还是爱面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艾尔海森,脑袋一歪,细若蚊声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艾尔海森眨眨眼,翠绿的眼珠盯着鸡窝似的金色脑袋看了又看,直把卡维看得耳根通红,下一刻就要钻进被窝当鸵鸟。


被吵醒似乎也不算什么事。

睡眼惺忪的、浑身散发着墩墩桃香味的书记官凑了过去,他干脆利落地往卡维唇上一亲,促狭地说道:“生日快乐。”


这人亲完,立马舒舒服服地卷走了三分之二的毯子,只露出头顶Q弹的小聪明草,“睡觉,除非你想再看两本轻小说巩固你神奇的梦境。”


“我才不看……”卡维嘀咕着,伸手撩开艾尔海森灰色的发,这人常年掩藏在头戴式耳机下的耳朵敏感又莹润,轻轻一捏就红了一片。



于是卡维只是轻轻落下一吻。


金发的大建筑师钻进毯子,温暖的体温驱散了所有不安,让夜晚重归宁静与祥和。


他拥抱了最好的生日礼物。


“艾尔海森,晚安。”


End.


就、就标题确实没有欺诈不是

我可以要一点红心评论吗w(ゝω・´★)

久怀寇

【天园谒礼48h/0:00】卡维的快乐读档生活

卡维生日快乐!

下一棒 @7就喜欢艾尔海森 

*全文3w5,假面骑士极狐的梗,半架空原著向,与姐妹篇并无关系,可以放心阅读

*存在大量角色死亡描写

*祝卡维生日快乐!生日就要睡到老婆!

*天雷狗血ooc,请注意谨慎阅读


  01

  今天的须弥城鸟语花香、晴空万里,连朵云也没有,看着着实叫人心情都好了几分。只是这天虽然是好天,人心情未必就好到哪儿去了,卡维前头在室友兼学弟那里狠狠受挫,后脚又被异想天开的委托人狠狠申饬一顿,要不是解释得快恐几周来少有的工作都要丢掉,一时气闷,踢着石子走在街道上,也不知道该去哪。

  现在回去改图纸是不在选项内了,在...

卡维生日快乐!

下一棒 @7就喜欢艾尔海森 

*全文3w5,假面骑士极狐的梗,半架空原著向,与姐妹篇并无关系,可以放心阅读

*存在大量角色死亡描写

*祝卡维生日快乐!生日就要睡到老婆!

*天雷狗血ooc,请注意谨慎阅读




  01

  今天的须弥城鸟语花香、晴空万里,连朵云也没有,看着着实叫人心情都好了几分。只是这天虽然是好天,人心情未必就好到哪儿去了,卡维前头在室友兼学弟那里狠狠受挫,后脚又被异想天开的委托人狠狠申饬一顿,要不是解释得快恐几周来少有的工作都要丢掉,一时气闷,踢着石子走在街道上,也不知道该去哪。

  现在回去改图纸是不在选项内了,在委托人改掉异想天开的要求之前,哪怕迦毗鸠师复生也不可能画出可以造出房子的图纸来,卡维干脆脚步一错,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袋子,看看还剩多少摩拉,一边朝兰巴德酒馆走去。

  即便是跟委托人的争吵,不过是重复不变的日常之一。谈不上享受,但也绝不讨厌,至少卡维目前还没有打破它的想法。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识藏日眼看着就要来临,这条小路上竟没了平时来来往往的学者,只余下鸟鸣与风拂过树叶发出的瑟瑟声。卡维拎着梅赫拉克走在路上,一时间倒也觉着闲适。

  怪不得艾尔海森总喜欢安静的氛围,有时候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环境中,确实会想着要是能来一本书就好了。卡维不由想,又很快甩甩头,把有关于艾尔海森的词句全部甩出脑袋。

  早上他跟艾尔海森才吵过一架。

  起因……似乎是最近艾尔海森总是迟迟归家,还带着一身的伤。教令院那儿卡维问过,只得到书记官工作依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答案。今天他出门前艾尔海森才堪堪回到家。几乎看得出来的满身疲惫和头上扎着的渗血的绷带终于让卡维忍不住提出了关心。

  对方生硬的回复是导致争吵的根本因素。卡维已经不记得他们吵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从什么也不愿意跟他说把不把他当朋友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到学术理想。要不是艾尔海森实在疲惫,卡维能跟他吵到见甲方迟到。

  但是说实话,吵架归吵架,但这绝不妨碍卡维担心艾尔海森。

  无他,艾尔海森绝不是什么任何事都要强撑着自己解决的人。相反,只要有必要,他会很乐意接受他人的帮助。说点卡维不爱听的,就是他自己都凑上去准备好了要给艾尔海森当苦力用,却被无情拒绝了。

  这实在不像书记官一贯的风格。卡维实在想象不出来,究竟是什么问题能让艾尔海森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尽管这让卡维听起来就像个受虐狂。

  算了,想他干什么,那家伙只有自己想说的时候才会说,吵架还不如自己去调查来得有效率。卡维忍不住赌气地想,顿时加快脚步,朝着好多天没喝到的酒冲去。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咳嗽,卡维脚步一顿,环顾四周,空旷的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忍不住拧了拧眉毛——

  刚刚在想事情,加上这到底是熟悉的道路也没多想,但仔细一看……连接着教令院和敬善宫,中间向来有不少学者趁着午休在凉亭中讨论学术问题的这条路上,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他狐疑地向前多走了两步,随着提起的警惕心而敏锐起来的感官顿时捕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铁锈味。

  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卡维撩开用于造景的植物长长的叶片,离开小路,踏上靠着圣树的绿化带。

  映入眼帘的是圣树树体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被藤蔓掩盖住的树洞。里面没有光源,阳光只照亮了洞口处的一小块区域,卡维试探着靠近了些,比之道路上更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试图通过虚空联系大风纪官好友。

  然而他失败了,消息发送提示转了几圈,最终无奈地蹦出“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卡维顿时怔住了,事情过于的荒谬,让他一时间扯了扯嘴角,竟有些想笑。

  连不上?在教令院,虚空竟然连接不上?

  闻着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想到那声虚弱的低咳,卡维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在教令院虚空竟然会连接不上,他松开手让梅赫拉克自己悬浮在空中发出些许光亮,充当不算有用的照明,抬脚迈进了树洞。

  通道不知有多长,卡维轻手轻脚地迈步往里走,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注意着四周。但这却似乎并没什么必要,因为树洞道路狭窄,只能容下一人。鉴于自己的专业,卡维敏锐地感觉出通道正在慢慢变宽。

  他试图放慢自己的移动速度来提高安全性,但想到里面生死不明的人,他的速度怎么也慢不下来。

  通道里十分静谧,只有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或者液面一样。

  “啪”,卡维踢到了某个不算重,体积也很小的东西。在一片寂静中即便是细微的响声也显得无比突出,卡维登时原地警戒起来,慢慢蹲下身,摸黑捡起了那个小东西。

  金属的质地,不薄不厚,叶片形状,应该是某种饰品。卡维把它举起来,让它沐浴在梅赫拉克的光线中。

  那是个看上去很眼熟的叶片形金属饰品。叶片包着金边,内层是薄荷绿,少数金色的叶脉分隔开几个区域,看上去相当简约。

  薄荷绿的部分沾了血,还没干透。

  卡维把它收了起来,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同样的东西曾经挂在他室友的腰带上,连接着十字星与鱼形的金属饰品,是艾尔海森极少数曾被他赞美过的审美。

  顾不上警惕了,卡维迈开步伐奔跑起来,原本仿若看不到底的长长通道此刻却在他逐渐揪起的心上逐渐走向了尽头。

  梅赫拉克尽职尽责地发出光芒,照亮了喷溅在壁上的大量血液,以及尽头仰着头的熟悉身影。

  艾尔海森被数把刀剑钉在墙上。

  一把穿过了他裸露的右肩,一把钉死了他的心脏,还有两把几乎是以合围之势拥在正中那把旁边,把他牢牢钉死在墙壁上,剩下的两把一把插在左腰,一把穿过喉咙,让还半睁着眼睛,肌肉却已经失去力气的人被迫仰着头,露出沾满了血的脸。

  卡维死死地盯着那双翠色的眼睛,里面的橙红色如同熄灭了一般,已经失去了焦距,再也不复从前的锐利。

  他忍不住上前,手指触碰到了血渍还没干透的脸。皮肤还是柔软的,不温暖,但也并不冰凉。

  ……若不是艾尔海森的死状过于凄惨,几乎让人错觉他还活着。

  但无论是顺着石壁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已经完全超出致死量的血泊,还是毫无疑问结结实实刺穿了喉咙与胸膛两处要害、还把一个成年男性的躯体牢牢钉死在墙壁上的数把刀剑……都在诉说着艾尔海森、曾经知论派的天才学者、教令院的书记官确确实实死在了这个几乎称得上无人知晓的地方的事实。

  卡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艾尔海森死了?那个自我的家伙……就这么死了?

  他毫无实感,视线描绘着室友脸颊的轮廓,手指触摸到的肌肉逐渐变冷,从还带有温度,到完全冰冷。

  滴答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下来了。卡维知道,那是因为血液已经彻底凝固,意味着艾尔海森已经步入生物学死亡……

  真真正正,切实的死去。

  以后,不会再有人天天与他吵架、总是把租金挂在嘴边,也不会再有人早上讽刺他、下午就递给他一份相当不错的委托……每天晚饭的饭桌前又只剩他一个人,空旷的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

  迟来的恐慌与悲痛霎时间膨胀开来,攫住了卡维的心脏,他触电般地缩回手,噔噔后退了几步,死死盯着眼前狼狈的尸身。

  “——”他张开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眼泪先一步从眼角滑落下来,卡维捂着胸口,如同将要窒息般深呼吸了会儿,又跌跌撞撞地上前,颤抖的手指抚上了那双已经没了焦距的青绿色眼睛。

  “艾尔海森——”他终于发出了那熟悉的音节。

  然而,就在此时,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未落的话音、滚落到颊边将要落下的泪珠,以及张开的嘴……一切都静止住了。

  “铛——”

  几乎称得上是宏伟的钟声响了起来,那敲出如此声响的钟大概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

  紧接着,这现实如同玻璃一样逐渐碎裂出蛛网状的纹路来,在寂静无声的静止中让人几乎幻听了碎裂声。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我想要……胜过■■■的人生,想要我比■■■更加优秀的世界。”

  “铛——”

  仿佛是在回应这句话一样,钟声再次响起了。

  

  02

  “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晚上晚点回,你自己先吃吧。”

  这句话被写在黄色橡皮鸭边框的便签纸上,卡维随手一贴,把它盖在艾尔海森新购入正在看的那柜子书上,拍了拍手,拿起梅赫拉克就出了门。

  卡维的母亲法拉娜,是一位拥有一头金色长发的美丽女性。她的才能和她金色的发丝一般闪耀,但是不知是不是她的不幸遗传给了卡维,她与自己的儿子一样倒霉。

  卡维从小就见过她画的建筑图纸。即便是以现在作为妙论派之光受到极高赞誉的他的眼光来看,那些图纸也是惊艳的。

  然而自从学生时代起,法拉娜不知为何就屡屡不顺、怀才不遇,即便如此,她也凭借着对设计艺术的一腔爱意坚持从事着这个行业,直到卡维的父亲因为那次学院争霸赛去世。

  她坚持着将卡维抚养长大,在逆境中构思出了绝佳的创意,就在她想要将这份成果发表的时候,她过去的同学却抢先一步将这个成果注册了专利。

  郁郁不得志的法拉娜终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在绝望中了结了自己的生命。直到最后,来送行的也仅有少数的亲朋好友。

  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或许已经很难用“倒霉”二字一言蔽之,卡维似乎也遗传了这份坏运气。但他自认比母亲还是要幸运得多,于是每年的祭日都会带上一瓶酒、一束鲜花和过去一年里取得的成果,在双亲墓前自斟自饮,即便醉得泪眼朦胧,最终也只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

  然而,或许是艺术家的直觉所致,今天卡维总觉得有些异样。通往墓地的路上并没有什么不对,但违和感总是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颇有些焦躁。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这次他并未多说什么,敬了父母一杯以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踏上了回程的路。

  不知道艾尔海森看到便条没有,他不由想,不对,他一定看到了,那家伙回到家第一件事绝对是直奔书柜——哪怕不是,第二件事也绝对是。

  想到这里,为了避免自己现在回去连口饭都捞不到,卡维干脆把自己的虚空开机,给艾尔海森的终端留言。

  “学弟,今天结束得早,我先回,记得给我留饭——”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叮当一声响,一阵劲风从他耳边掠过,卡维下意识一偏头,扬起的发丝被切断了几根,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散开来。

  妙论派之光战斗力不俗,眼神瞬间警惕起来,半侧过身,做出警戒的架势。余光注意到钉在身后墙上的那把翠绿色弯刀显得颇有些眼熟——

  它兀自在墙上颤了会儿,逐渐平静下来,很快化为纯粹的草元素力消失了。熟悉的消失方式终于让卡维响起,那是艾尔海森常用的武器。书记官绝不是正常情况下会在城内用利器斗殴给风纪官送把柄的人,既然做到这个地步,估摸着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

  可是在城内能有什么危险?

  卡维一时想不出来,更烦躁了。他挠了挠头,干脆拎着梅赫拉克跟了上去。

  “战场”距离卡维刚刚的位置其实并不算远,大建筑师迈开长腿跑上十几秒,拨开一处草丛,就在偏僻处看见低处“被逼得节节败退”的艾尔海森的背影。

  卡维来不及思考,手掌一握,大剑出现在他手中。来不及使用梅赫拉克,他随手把自己的ai工具箱往旁边一丢,任由梅赫拉克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转了个圈险险地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悬浮起来,助跑几步,挥舞着大剑一跃而下。

  他在艾尔海森的剑被震脱手的瞬间赶到,抡着大剑补上了武器的空缺。

  金棕色的杖头与剑身碰撞,持着长杖的胡狼头黑皮少年下意识要加力,却在目光扫到来人时愣了愣,反被卡维掀飞,就势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把浅绿色的剑无声无息地刺来,堪堪架在卡维颈间。

  是艾尔海森。

  “赛诺……艾尔海森?!”卡维还保持着持剑护在艾尔海森面前的姿势,看清了被他掀飞的少年的全貌,又回头看向拧眉盯着他,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的艾尔海森,“你们……?”

  艾尔海森盯着卡维看了会儿,直到赛诺轻轻咳了一声,才把剑收回来。他随手挥散武器,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卡维一时间只觉得冤枉,“你们就在城里打架……!我刚从城郊回来,艾尔海森的剑都把我的头发削断了,饿哦还能不来看看吗!”

  “知道危险应该先叫风纪官。”赛诺插嘴。

  “那我现在叫风纪官来抓他们老大?”卡维觉得不可理喻。

  “你叫不到的,”艾尔海森忽然开口,他静静地盯着卡维,“没有风纪官能过来。”

  “啊?”卡维更茫然了。

  赛诺却看向天空,不知跟谁接话道:“时间到了。”

  没等卡维忍不住要问个清楚,天空中赛诺先前一直盯着的地方忽然展开一张五光十色的巨大绘卷。上面画着数十个人的头像,卡维眼尖地在中间找到了贴在一起的自己、艾尔海森和赛诺三人,以及隔得不远的提纳里。

  “欢迎各位准·创世神来到Desire Grand Prix,欲望大奖赛!各位可以称呼我们为DGP,”不知从何处传来、充满活力的童声响彻了整个城市,卡维回过神来,想起两人之前的反应,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果然两人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各位将在这个大赛中完成各种各样的游戏,生存、取得游戏的胜利,和身边同样被选中的诸位共同竞争,直到赢得最后创世神的宝座!”

  “胜者……将会赢得「实现理想的世界」的权利!”

  “以最后的胜利为目标,前进吧,诸位参赛者!”

  话音在这句话之后彻底消失了,要不是天空中那张五光十色的“参赛名单”还在那里,卡维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卡维问道。

  “如你所见,你现在在DGP的空间里,”艾尔海森简短地解释,“刚才那个声音说的胜者可以实现理想中的世界这个条件是真的。就连历史都能改变。但这只是胜者的奖励,而胜者最后只会有一个。”

  “根据我的调查,这个大赛是最近才出现的,”赛诺接话,“每次都会卷入三十名左右的参加者,大赛正式开始前就会被直接被传送进这处游戏空间等待。你没发现附近很安静吗?因为城内一共只有三十人左右。”

  “所以艾尔海森刚刚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卡维愣了好一会儿。

  “实现理想中的世界?历史都能改变?参加者?”他喃喃道,“有这么好的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有,”艾尔海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会死的。”

  “啊?”卡维顿时一懵——他眼前闪过某个画面,基调黑暗又血腥,但真的去回想,又只能想起好像有很多血,光线也不太好。

  “败者有两种退场方式,”赛诺替艾尔海森解释,“一是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游戏中因为输掉被淘汰,二是在危险的游戏中直接被杀死。”

  “参赛者之间只要满足某种条件,就可以互相攻击,否则算作违规。一次警告,二次增加个人游戏难度,三次直接淘汰,”艾尔海森伸出三根手指,“被杀掉或者被淘汰都是可能的——我和这位大风纪官就是因为大赛没有正式开始,不能互相攻击的规则还未生效,才可以在这里战斗。”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卡维冷静下来,消化着这些对于之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才建筑师的他而言过度庞大的信息量,“也就是说,还有第二次机会?”

  “那……”赛诺刚开口,就被艾尔海森制止了,书记官朝绘卷抬了抬下巴,“听着,到讲规则的时间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给新加入的参赛者反应的时间,卡维抬起头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童声再度响起:

  “看来各位新朋友都已经从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到DGP的事情了,1、2、3……这次新来的朋友不少嘛,那么接下来,我就来讲讲游戏规则吧!”

  “既然是游戏,就必然是有规则!”

  “第一,参赛者之间不得互相伤害、杀死对方,用任何形式造成的直接伤害都是不允许的哦?”

  “第二,胜者可以实现理想中的世界,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第三,参加者并不完全固定,万一出局了,下次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哦?”

  “第四,已经实现的愿望只要不和之后对创世神冲突,就可以一直生效!”

  “第五,只要不违反其他规则,任何手段都是可以被承认的!”

  “第六……所有的参赛者都会得到「只要付出一些代价就可以短暂使用元素力」的道具!记得仔细阅读说明,谨慎地使用哦?”

  “接下来,请各位领取自己的愿望卡,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要许下的愿望,愿望卡会记录下各位的愿望!”

  绚丽的翠绿色光芒忽然在卡维眼前绽放开来,一张黑底金边的卡片从光芒中间出现,漂浮在空中。卡维小心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张卡片。

  这就要许愿了吗?他颇有些茫然,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呢?还上那巨额的欠债、得到足以偿还债务并搬出艾尔海森家里的钱、或者保佑自己的理想一定能实现?

  他忽然心念一动。

  “我想要……通过努力能够实现理想的世界。”

  愿望卡发出了柔和的光辉,逐渐消失不见了。

  “哎呀?好像有个奇怪的孩子闯进来了,”童声忽然道,“都忘了一件事了……”

  “你们的记忆,还给你们了哦?”

  

  03

  卡维醒过来的时候,艾尔海森正坐在旁边翘着脚看书。坐姿老样子地狂放。见到他醒过来,随手就递了一杯水过去。

  他没接,猛地坐起来攥住了艾尔海森的领子,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又伸手摸摸他的脖子,摸摸温热的胸口,直到卡维的手伸向小腹,艾尔海森终于用手背把他拂开。

  “学长这是因为过呼吸神志不清醒,连对着我都能有想法了吗?”

  卡维终于清醒过来。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艾尔海森家里那个。看样子是他晕倒后被室友带回来了。

  而今日的种种违和也都找到了答案。

  他曾经目睹过艾尔海森的死亡,尸体凄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不可能是假的,就连身体渐渐失温的过程他也一并感受到了。所以究竟是为什么……现在艾尔海森还像这样好好地活着?

  不,比起这个——

  在正确的历史中,他的母亲法拉娜,本该是妙论派曾经耀眼夺目的天才,出名的建筑设计师,拥有着美满的家庭和出众的才能……即便是父亲之后去世,她也没有一蹶不振、更是并未因此自杀,而是在把他养大以后嫁去了枫丹,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的母亲法拉娜无疑是一位璀璨的天才、负责的母亲以及独立的女性,而DGP的某个胜者因为自己的胜负欲,几乎偷走了她的人生……

  想要改变这个历史,就只能同样借助DGP的力量,然而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时候,只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卡维情绪激动起来,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的感觉再度涌现,从醒来就因为激动的情绪被遏制住的反胃感趁虚而入,两相叠加让他忍不住张开嘴,却既吐不出什么,也没法说出一个字。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伸过来,堪称温柔地拍了拍卡维的脊背,沉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带有某种魔力:

  “冷静,卡维,冷静下来。”

  “别去想那些……事在人为,你还有机会。别就这么浪费了。”

  呼……卡维艰难地喘出一口气,沉默着握紧被子。半晌,他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谢谢。”

  “谢就不必了,虽然并不需要,但就当是答谢你刚刚的「救命之恩」。”艾尔海森闻言挑了挑眉,回道。

  卡维没什么心情和他吵架,也不想问他们刚刚的战斗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垂下眼睫,思考着该怎么跟艾尔海森说自己想要静一静。

  不对,这个人会一直守在他床头就挺奇怪的。

  “顺便通知你,”过了几秒,艾尔海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第一轮比赛将在三个小时后开始。你晕倒了两个小时,错失了体验时间——体验道具的时间。道具我放在你的床头,有需要可以自取。”

  卡维没动。

  “大赛第一轮是抢板凳游戏,游戏开始后你会被随机传送到游戏地图的任意位置,找到隐藏在地图中的板凳并一直占领它,就可以赢得游戏。”

  “赢了也没什么意义吧,”卡维忍不住自嘲一笑,“明明母亲她……结果我竟然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愿望从来没有高低之分,只是人类的某种欲望而已。被冠以好听的名字,就有人想要分个高下来了。毕竟竞争也是人的本性。”艾尔海森挑了挑眉,随口道。

  卡维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很快又打起精神下床,眼睛里的光却依旧是暗淡的。

  艾尔海森却不打算安慰下去了,说到底卡维会捐进来跟他有关,书记官才能做到耐心安慰。如今……是非对错,到底是卡维自己选的,他又何必多费那个口舌。

  更何况他们如今还是竞争对手。

  书本被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让卡维不由抬起头,艾尔海森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走向房门。

  “等等,”卡维攥紧了被子,“一次输了也还会被选中……是真的吗?”

  “看你运气。”艾尔海森这样回答。

  门缓缓地在他背后合上了。

  卡维坐在床上,沉默了会儿,忽然掀开被子下床。他的恶心和眩晕还没有完全缓解,但他还是坚持着从床底拖出一个已经落灰了的箱子,把它打开,从里面找出一本带着密码锁的笔记。

  他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在里面输入了“陪伴”二字。

  咔哒一声,笔记本打开了。

  说实话,有着两份矛盾记忆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历史被改变,虽然知道了原先所不知道的密码,但母亲笔记本里的内容,也和他所熟知的真正的历史截然不同,又和虚假的历史正好相符。

  他不知道上一轮究竟是谁实现了什么样的愿望,但是只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绝对有人,偷走了母亲的人生。

  即便曾经的人生或许也没有那么幸福,母亲同样度过了不幸的许多年……但是那也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人生。有人想要将其篡改、夺走,卡维绝不会允许。

  艾尔海森靠在树上,按着自己的耳机,抬头看向空中那副显得颇有些美丽的绘卷。

  这次游戏的场地在水天丛林,就抢板凳这个游戏而言,这着实不是个好地图。高耸入云的植物带来分明的高低差,比起相同面积的地图而言要找到小小的“板凳”更是如同大海捞针。遑论繁盛的叶片往往能够隐藏不少东西。

  头顶绘卷上的头像已经灰了好些个,不知是否是失足从高处跌落,没来得及打开风之翼、亦或是被场地中分布着的魔物所杀。

  接下来的半小时,那些灰掉的部分还会增加,直到只剩一半,甚至更少。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两个小时,静待便可。

  把能够坐上板凳的人数减少到跟板凳一样多,也是一种方法。毕竟,规则可是只说了不能造成直接伤害。

  叮咚,提示音忽然在耳机里响起。

  “恭喜您完成了隐藏任务·胆小者的馈赠!被传送到游戏地图后半小时在出生点不移动,任务奖励发放,已为您指示未被占领的板凳所在处!”

  “究竟是胆小者的馈赠,还是胆大者博弈的成果?”

  艾尔海森不是第一次参加DGP。他从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历史的改变,实际上,历史发生改变的次数不多也不少,从书籍与记载就能看出问题。但是最近历史被改变得过于频繁,过去就好像一团小孩手中的泥巴,被人肆意揉捏,乃至于产生了严重的违和感。

  他经常在做某事时想起某个似乎不应存在的东西,或许是改变历史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的结果。即便是认知被改变了,本能也还在。

  再这样下去,或许不知何时他的过去也会被某次改变波及,破坏他现在足够平静的生活。

  抱着这样的想法,艾尔海森主动去寻找,并顺利参加了DGP——Desire Grand Prix,欲望大奖赛。

  DGP的游戏大多每次都不同。但是游戏的储备量依旧有着上限,因此同样的游戏他玩过四五次、乃至于上十次都有过,抢板凳游戏正是其中之一。

  再等半个小时。艾尔海森利用虚空投影展开刚刚得到的地图。上面还有十数个标识正在熠熠生辉。

  身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艾尔海森转头看去,身后的一处繁茂的草丛正晃动着。他皱了皱眉,抽出自己的武器。

  片刻后,那头向来打理整齐的金发上沾满叶片,浑身狼狈的卡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艾尔海森?”他本打算拍掉身上沾着的草叶,不想一抬眼就看见了学弟,对方挑了挑眉,神色一松,但表情颇有些“怎么又是你”的味道,收起了刚刚拿出来的武器。

  “卖相不错。”艾尔海森上下打量了卡维一眼,评价道。

  “喂……!”卡维恼羞成怒,“我这也是没办法,只是找板凳的时候打开风之翼从高处滑翔下来,没想到风之翼忽然破损……”

  “然后你就跌到了树丛里。”艾尔海森接话,“你落下的位置离这里近吗?”

  “还挺近的……”卡维随口答道,“怎么了?”

  艾尔海森转身就走。

  “等,等等,方向不对,也不是,你问那里做什么,那边也没有板凳……”卡维一愣,也顾不上整理自己了,忙抬脚跟上。

  “你真的觉得是风之翼自己坏了?”艾尔海森反问。

  卡维沉默了。他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的风之翼为什么在打开后才忽然损坏,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但是……”他似乎仍想辩解。

  “既然如此,说明有那种心思的人离这里很近,没必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艾尔海森回头瞥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快点占领板凳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那天,你和赛诺为什么要在那里战斗?”卡维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询问。

  “很简单,”艾尔海森回答,“那段时间大赛的规则没有生效,我和赛诺的目的并不互相冲突,和他合作钓出有想法的人,提前解决掉不好吗?”

  “你们打算把他们……”

  “在大赛前废掉,”艾尔海森近乎冷酷地回答,“开赛后就不能直接战斗了,比起布设陷阱,掌握不好度,确实不如亲自动手更能掌握力度。”

  卡维再度陷入沉默,艾尔海森又往前走了一段,回过头,看见他站立在些许远的地方,没有继续往前进。

  “我看见的……你被杀死,也是那些人干的吗?”

  “上一轮游戏是捉鬼游戏,”艾尔海森平静地回答,“被抓住的人就会像那样……”

  “那也就是说,我看到的是真的?”

  “嗯,”艾尔海森点头,“这个游戏空间完全由DGP掌握,一个赛季结束以后就会直接时间重置,在大赛中死去的人也不会真正死亡。”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也是你的竞争对手吧?”

  “呼……”艾尔海森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不,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管是你、赛诺还是我,我们任何一个人成功都约等于彼此的成功。”

  “什么意思?”卡维皱眉。

  艾尔海森却不继续说下去了:“你打算直接放弃这个赛季吧。说实话,那个愿望没有任何意义。”

  “……是,”卡维顿了顿,才回答道,“我不能原谅他们肆意操纵他人的人生。”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他打开投影,淡淡的蓝光投射在他脸上。书记官看着飞速减少的板凳数量,指着就在他身边不远的一个,看向卡维。

  “那么,作为合作的诚意,学长——”

  “你身上的那个板凳,就让给我吧?”

  

  DGP规则之一:

  被命名为某物的比赛目标,不一定仅限于某物的形态。

  

  04

  卡维走在出城的路上。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他要去买一瓶酒和一束花,放在双亲的墓前,跟他们说说话。

  “哎哟?卡维来啦,”兰巴德大叔正忙着点单,见到卡维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从身后掏出一瓶酒,放在柜台上,“你订的酒——说起来你每年今天都要在我这儿买瓶好酒,又不在这里喝,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有坐在附近常来的食客大白天就点了酒,喝得满脸通红,闻言举起酒杯大着舌头道:“老板你也是年年都问,从没问出个结果来啊?”

  “我也不是非要个结果,”兰巴德大叔不甚在意的样子,“关心一下这小子罢了,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大叔也就是随口一问,有些事啊,还是不要憋在心里来得好。你说是吧?给,你的酒。”

  卡维接过那瓶酒,勉强挂起一丝笑意,正要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极有穿透力的尖叫。兰巴德大叔神情一凛,和他对视一眼,同时冲出了酒馆,只留下一群站起身来朝外边看的食客。

  就在酒馆不远处,一名穿着华贵的女子连连后退,她的面前是个身着镀金旅团衣物的佣兵,单手抓着女子怀里抱着的钱袋,不耐烦地撕扯着。兰巴德大叔率先冲上去,抡起手里之前正在擦拭的另一瓶酒,就朝那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抢劫的劫匪脑袋抡了下去,看起来是想要给对方开个瓢。

  那劫匪及时松开了钱袋,躲过这一击,卡维正好伏住因惯性差点摔倒的女子,她吓得有些腿软,眼角都泛起了泪花,手里攥得死紧,显然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卡维帮她拍背顺顺气,好容易才让她平静些,只是还是站不住,只能由他扶着。

  “你没事吗?”他问道,“没有受伤吧?需要去健康之家吗?不对,先叫风纪官……”

  风纪官?他忽然愣住了。风纪官是什么?须弥有这个职务吗?

  “喂,卡维小子,小心!”他忽然听见了兰巴德大叔的呼喊,回头一看,那劫匪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朝这边冲来。情况太过危急。卡维下意识地把女性抱在怀里转了一圈,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后背承受攻击。

  但是等了许久,他也没等到痛楚传来,反而是周围吵杂了起来。卡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回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和劫匪之间,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一脚踹开劫匪,把沾满了血的匕首扔在地上,转头和他对视。

  是艾尔海森。

  “你……”卡维露出惊愕的神情,忙低头看了一眼,艾尔海森左手果然已经沾满了血,肉眼可见细微的颤抖,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砖石铺就的地面上。卡维顿时急了,一手撑着被吓了一跳愈发站不稳的女性,一手拉着艾尔海森,赶紧坐到旁边的座位上。

  艾尔海森的手伤得有些严重,卡维把它稍微摊平些,艾尔海森就皱着眉发出一声闷哼,他还戴着手套,现在血肉和断掉的丝线混合在一起,想要清理伤口就必须先把手套的皮革剪掉。

  兰巴德大叔刚刚被劫匪一脚踹开,没来得及阻止,但只受了点擦伤,连包扎都懒得,把劫匪捆好让人看着就过来给卡维递了把剪刀。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刚刚还准备去安抚旁边女性的兰巴德大叔忽然消失不见了。卡维顿时一愣,紧接着,艾尔海森的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耳朵。

  下一秒,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剧痛和混乱同时袭来,卡维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还记得自己捏着艾尔海森的伤手,双手僵硬着,硬是一点力气也没使出来,把记忆恢复的过程熬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奇怪的东西从脑子里涌出来……”旁边的女性惊恐地捂着脑袋,短短半个小时内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显然已经彻底混乱了。

  “冷静点,”艾尔海森瞥了卡维一眼,转头对着她道,“会有人来给你解释情况,首先,回答我你的名字。”

  “我,我是迪娜泽黛,”她迷茫地捂着胸口,“呼玛伊家的女儿……”

  “很好,迪娜泽黛,”艾尔海森点了点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有些东西不该去想的,就不要想。”

  迪娜泽黛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卡维有些不忍,但想到她孱弱的体质,先前揽着她时看到她皮肤上覆盖着的黑鳞,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个不知何时就会死人的大赛,对她来说还是太过残忍的。追寻愿望是好事,但是死在追求愿望的路上……只能看个人的选择了。艾尔海森的提醒是正确的。

  想到艾尔海森,卡维忙又拿起了剪刀。现在还好说,等伤口开始愈合,血液干掉,和皮革布料黏在一起的时候,去掉无疑会尤其地痛。

  艾尔海森任由卡维帮他处理伤口,他表现得很安静,只有扯到伤口的时候才会发出嘶声,血液沾了卡维满手,好在伤势还没有到见骨的程度,倒是暂时可能没法使用了。对于惯常使用双刀的艾尔海森来说,可能是对战斗力的一大打击。

  好容易把手套全部去掉,卡维拿起自己的酒,把塞住瓶口的软木塞拔掉,忽视了耳边活泼的童声,把酒瓶递给了艾尔海森。

  “喝一点吧,我定的烈酒,可能没什么效果,但是或许稍微可以有点用,”艾尔海森把酒瓶接了过去,卡维招来梅赫拉克,找出酒精和纱布,“要清洗消毒了,忍着点。”

  酒精浇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艾尔海森不由闷哼一声,可以的话书记官绝不会弄伤自己,对疼痛的耐受力也不算强,虽然很能忍,但是还是能看见下撇的嘴角,对于表情向来变化不大的他而言,这已经是老大不高兴了。

  卡维给他手上撒了止血的药粉,细致地在他手上缠满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知道痛就别再用手直接去抓了,多危险!”

  “比学长直接用后背接刀要好些。”艾尔海森额头上挂了细密的冷汗,闻言还要嘴硬上一句,气得卡维想抓一把他的伤手让他知道些痛,但又想到刚刚学弟痛得满头冷汗的样子,心疼作罢,气不过道:

  “我那是为了保护迪娜泽黛小姐……!实在来不及,没办法才……”

  “我也是为了保护你,实在紧急。没办法才用手接刀。”艾尔海森游刃有余地回复。

  卡维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什么,只好先站起来,看向空中那张参赛者名单。

  “那个……”迪娜泽黛轻声打岔,“请问‘DGP’,究竟是什么?‘实现理想中的世界’是真的吗?”

  “你应该已经从记忆里找到答案了,”卡维刚想回答,艾尔海森就抢了先,书记官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意味让他一时间竟然完全看不懂,“‘实现理想中的世界’是真的,几乎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即便是改变过去,改变历史。”

  迪娜泽黛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她捂着胸口,袖子微微滑落,露出手背上覆盖着的黑鳞:“那么……即便我的愿望是获得健康的身体,那也能实现吗?”

  “理论上可以实现。”艾尔海森点头道,“但是也如你刚刚所听见的,奖励是留给胜者的,而胜者只有一个。在参加这场大赛的三十人里,恐怕没有人不想实现自己理想中的世界。”

  “你确定要和他们争夺吗?在这场不仅仅比拼智慧,更多是比拼武力的大赛中。”

  迪娜泽黛沉默了。或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是个身患重病,或许已经时日无多的弱女子,在没有保镖,乃至于保镖在场或许都会背叛她的这个欲望大奖赛之中,她没有任何优势,反而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劣势。

  “但是……这个愿望,只有奇迹能帮我实现了……”她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但是身为神之眼持有者的艾尔海森与卡维都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卡维闭上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后悔。”艾尔海森淡淡地说。

  既然已经决定了……卡维抬头看他,只看见他平静的侧脸。愿望卡从绽放的光芒中浮现,卡维伸手抓住它,摒弃了其他所有的念头,把它抵在额头上,只默念着一句话——

  “我想要,恢复原本模样的世界。”

  

  DGP规则之一: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改变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的愿望。

  

  05

  “所有的愿望都已经确认收到!本次的游戏是——”

  “一二三,木头人!”

  “这个游戏是木头人和参赛者的双阵营游戏,木头人需要从所有‘木头人’中分辨出谁是人类,而人类则要找出并接触木头人。只有人类可以在木头人所指示的暂停阶段行动,木头人可以在此期间分辨出谁才是人类,谁才是没有生命的‘木头人’!人类也可以在此期间找出指令‘暂停’的木头人,被抓住的人类和木头人会被同化至对方的阵营,游戏时间是一小时!结束前人数多的一方获胜哦?”

  “朝着理想中的世界努力吧!参赛者诸君!”

  “接下来是五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请注意时间,在合适的地方准备去进行游戏,不在合适的地方的话……后果自负哦?”

  木头人游戏吗……艾尔海森皱了皱眉。

  “这个游戏……是不是可以两方都胜利?”卡维思索了会儿,提出疑问。

  “这不可能,”艾尔海森摇了摇头,“DGP没有这么好心。”

  卡维一愣,他对这个大赛并不了解,可以知道的只有目前参赛者之间会为了实现理想中的世界而互相争斗。DGP又是?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艾尔海森哼笑一声:“我到现在还没有玩到过可以所有人一起通关的游戏。按照惯例,第一关就会淘汰一半的人。”

  “那不是……”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理想中的世界,这是胜者的奖励。”

  卡维沉默了。确实,这样的东西绝没有那么好得到。

  艾尔海森似乎心情不错,往日里即便是卡维,他也懒得解释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事,他看了看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试着活动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迪娜泽黛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她是个聪明且坚强的女性,恐怕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意识到了在这个大赛中,所有人都是竞争关系的事实。既然无法从引导她获知这一切的人那里得到帮助,不如自己先躲藏起来。

  “上次实现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卡维忽然问道,“风纪官消失了……”

  “风纪官消失的世界或者风纪官不存在的世界吧,”艾尔海森随口回答,“很好猜的愿望。最后恐怕是什么犯罪者或者镀金旅团的佣兵获胜了。”

  “那赛诺……”卡维立刻抬起头,看向那份参赛者名单,因为着急一时间没在其中找到赛诺的名字。

  “你看,他在那里,”艾尔海森打断了他的话,给他指了赛诺头像所在的位置,“仅仅是许愿让风纪官这个职务消失,而不是让职务上的人也一并消失。”

  “确定吗?赛诺是参赛者,但是风纪官足足有……”卡维依旧不放心。

  艾尔海森没回答。想来也是,他从不保证没把握的事。

  “那么到时候再联系,”卡维松了口气,“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有个道具?”

  “在你床头。”艾尔海森偏了偏头。

  卡维点了点头,挥挥手就要走。

  “别用,”艾尔海森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有神之眼就够了。”

  卡维回过头,原来站着艾尔海森的地方却已经没了人影。

  五个小时后,卡维站在僻静处,眼睛一闭一睁,便来到了一个布满了人偶的房间。那些人偶都是用证悟木粗糙雕刻而成,只有个大略的人形,用铁架子支撑着,连双腿也没有。一时间竟然连恐怖谷效应都引发不起来,反而因为头部棱角分明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眼前跳出个透明方框来,上面标注着“您好,木头人先生!有人类侵入了您的领地,请把他们找出来吧!PS:在您眼中,所有静止的人形生物都是您的同类,只有正在活动的东西才能显现出真面目,请找出所有能动的人类吧!”

  方框下跳出一个“暂停”的按钮,旁边有一行小字:

  发起暂停,则人类阵营获知您的位置与身份。

  随机到了木头人阵营吗?卡维犹豫了会儿,伸手按下了暂停。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间,下一秒,远处就出现一抹绿色,他顺势看了过去——

  是艾尔海森,他举起了手,一手还拿着书,看起来非常闲适。

  卡维瞬间明白了他暴露自己的意义,既然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在这种阵营站想要保证至少有一个人不被淘汰,最好两人分别在不同的阵营。这样即便是其中一人的阵营被淘汰,另一人也能存活下去。

  艾尔海森很快恢复了静止,他在卡维眼中也变成了有些滑稽的木头人偶。卡维转过身,稍微后撤了一步,正好抓住一只洁白的手腕。

  是迪娜泽黛。她的勇气超乎卡维的想象,或许是位置正好,她从背后缓缓接近,但是只要一行动,她就会暴露本体,没有任何隐藏自己经验的大小姐虽然谨慎地脱掉鞋子,光脚走过来,但是衣裙的摩擦声在这样寂静的空间中,对于神之眼拥有者而言还是过于的明显了,她只走了两步,卡维就已经发现。

  在按下暂停的同时,他的位置将被提示给所有的人类阵营。这个游戏,不仅人类要在木头人看不见的地方移动、接近木头人,木头人也需要随时变更自己的位置,以免被人类阵营同化。

  但是话虽如此……理论上只要所有人都在同一个阵营,那所有人就都可以通关了才对。卡维与迪娜泽黛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因为他先主动出手抓住了对方,现在她已经成为了木头人的同伴,两人干脆分开,互相朝着不同的方向潜去。

  人类阵营转化为的木头人也存在着优势,之前在他们眼中,所有人类同伴应当都是互相显示的。如果记住了他们的位置,就可以直接主动去接触。

  赛诺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伸手抓住了面前一个已经动起来,变成身穿镀金旅团衣服的人——略有些眼熟,卡维扫过他的脸,并不陌生的五官摆出惊恐的表情。他的惊恐明显并非针对被抓住这件事本身,而是抓住他的人。

  是那个劫匪,卡维认了出来,他竟然也是参赛者,恐怕不能排除上一次就是他获得了胜利,许下风纪官消失这个愿望的可能。

  看见对方在赛诺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表情,又想到他先前因为风纪官消失,嚣张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迪娜泽黛的钱袋的事,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就连这种人都能够实现愿望……这就是DGP能够彻底改变过去,改变历史的力量吗?

  他一边转移着位置,一边警惕着周围接近的人类阵营,心中的想法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冒出来。

  既然如此……那件事是不是也能改变呢?是不是我也能……许下当初不要劝父亲去参加学院争霸赛,让他不要死掉的愿望呢?是不是也能改变那次家庭破裂的开始?

  能够改变过去的力量……既然DGP只是工具,也可以往好的方向去使用它吧?

  他转过头,“啪”地一声抓住一只伸过来的手。

  游戏在沉默中进行着,卡维偶尔能看见艾尔海森的身影,两人仅仅短暂地对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都没有把对方当做目标。

  方框的左上角显示着自己阵营的人数,一共三十人,眼看着时间将要结束,上面的数字还是14。

  要输了吗?卡维精神高度紧张。

  就在最后一秒,赛诺的手触碰到了其中一个木偶。伴随着时间结束发出的提示声,那个木偶幻化成了满脸紧张、穿着亚麻色衣服的少年,而左上角的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15。

  没有输。卡维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15人,也就是对面也有15人,平局了。那么是会直接淘汰掉一半的人,还是说所有人一起晋级?

  在他眼中逐渐恢复成正常人形的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绷着一张脸,静静地等待着大赛的宣判。

  “游戏的结果——平局!这可不行啊,凡是游戏,就必须要有胜负……”

  要加赛吗?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那就,随机淘汰掉一半的人吧!”

  “啊?”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没错,游戏必须有胜负,但是淘汰掉的人不就相当于输掉了吗。既然是平局,只淘汰掉一个阵营未免太不公平了——干脆,就随机淘汰掉一半的人吧!”

  “开什么玩……”有人怒吼道,但卡维已经听不见了。

  他面前出现了正在放着礼花的透明小框。

  “恭喜您!您已经被随机淘汰!”

  这算什么恭喜……在失去意识前,卡维如此想。

  

  DGP规则之一:

  游戏不存在平局,平局的游戏中,随机淘汰一半参赛者。

  

  06

  卡维扯下一张黄色边框画着小黄鸭的便签纸,还没写上东西,脸色不太好的艾尔海森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没去上班?”卡维一愣。

  “今天休假,”艾尔海森回答,“你在这干什么?”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要去祭拜她,晚上可能晚点回来,”卡维解释道。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看上去也不太好,反而问道,“艾尔海森,你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感冒了?需要我给你带点药回来吗?”

  “不需要,”艾尔海森摇了摇头,从弯下腰从新购置的书柜下层抽出一本书,熟练地翻到中间,“在问我之前,学长不如看看自己的脸色。”

  卡维沉默了会儿,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总不会还不习惯。”

  艾尔海森一句是吗还没出口,卡维就忽然捂住了嘴。

  “犯下谎言之罪者,处以禁食禁水整日的判罚。”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声,卡维喉咙里一股子难受的感觉,捂着嘴惊愕地张望着四周,却没发现有什么人影。艾尔海森皱了皱眉,快步上前,捂住了卡维的耳朵。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等松开时,卡维已经与先前一样,回忆起了原本世界与DGP的事。

  “……这是什么?”卡维缓了好一会儿,才发问,嗓音干涩。

  “上次实现的愿望,”艾尔海森回答,“上次成为胜者的那个人自爆了愿望,他想要实现的理想中的世界是……”

  “一切罪行都会被审判的世界。”

  卡维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是就在艾尔海森话音响起的时候,门外也在同步传来各种尖叫声或吼声。他转身要去开门,只听见门口传来咚的一声,不像是敲门,彩窗里有个黑影从上往下一闪而过。紧接着,血就从门缝里淌了进来,

  卡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去开门,门口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打不开。艾尔海森抓住卡维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

  “应当是有人死在门口了,”他淡淡地指出,“你现在去开门,只会被判下罪行,比如不敬遗体罪……”

  卡维抓着门把的手顿了顿,颓然地后退了几步。

  他开始搞不懂这个世界,开始搞不懂他所熟悉的人类同伴,搞不懂DGP的存在了。刚刚他确实跟艾尔海森撒谎了,一整天他几乎都是茶不思饭不想,连口水也没喝过,光顾着在房间里面画自己的工图了。因为长期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他现在颇有些低血糖的症状,眩晕和心悸让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然而接下来,他还要被判罚禁一天的食水。第一轮比赛,或许他都没法度过。

  卡维沉默地转身,坐在沙发上,只出神地盯着桌面上放着的果盘。艾尔海森把门打开条缝,往外看去,街上已经几乎清空了,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不是被吓晕过去就是干脆被审判失去了性命,其中一个穿着熟悉的衣服,身边还掉洛着那把之前差点废了他手的匕首。

  这下子恐怕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已经淘汰掉大多数的参赛者了。艾尔海森如此推测,他关上门,坐在卡维对面,静静等待着运营开始宣布规则。

  如他所料,参赛者名单刚放出来就灰了一大半,好在里面没有熟悉的名字。下一轮比赛特殊,位于沙漠,对于本就状态不好的卡维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愿望卡在光芒中出现,卡维盯着它,任由它的光芒散尽,落在地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捡起来。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希望父亲在那个时候不要死……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许愿,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的世界。”艾尔海森忽然发出声音。

  卡维抬起头,迷茫的眼睛和艾尔海森那双清澈的青绿色双眼对视,他忽然想起了已经被他锁在脑海深处的那双失去焦距、宛如熄灭了一般的双眼。

  我许愿,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的世界。卡维默念道。他手中顿时一轻,卡片已经消失不见。

  被传送走以后,还没等走上几步,卡维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现在怎么样?”

  “我把糖分化在水里,给他喂下去了。饥饿还好,只是因为在沙漠中缺水才会晕倒。摄入水分和糖分以后,问题就不大。硬要说的话,可能之后会有些虚弱。”

  “嗯,我明白了。没事就好,卡维不能……嗯?你醒了?”

  似乎是注意到卡维意识的回归,艾尔海森转头看向卡维,未尽的话语也被他咽了下去。

  卡维张了张嘴,他还有些虚弱,嗓子干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次开头就淘汰了很多人,”凑过来的是黑发绿色挑染的狐耳少年,卡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他之前一直没见到、同样一直在参赛的提纳里,“所以比赛结束得很快,你没在沙漠里待多久,不然可能就要脱水而死了。”

  他的脑子运转终于渐渐跟上了节奏。

  “我没死……?”他几乎不敢置信地问道,“也没被淘汰?”

  提纳里抬头看了艾尔海森一眼,无奈道:“没错,艾尔海森拖了你一路,要不是他把你放在阴凉的地方,帮你伪装成游戏的NPC,你现在可能已经死或者淘汰了。”

  “举手之劳。”艾尔海森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盯着卡维,像是在等待些什么。卡维当然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但是这回即便是自尊心极强的大建筑师也心甘情愿。

  他露出个虚弱的浅笑,盯着艾尔海森,竭力发出声音:“谢、谢……”

  艾尔海森似乎怔了怔,没回话,只是兀自移开了视线。

  “这次受害颇大,”提纳里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由挑了挑眉,出言让空气显得不那么尴尬,“赛诺虽然认识上回的创世神,但是他因为自己的愿望,目前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不一样的存在——至少和之前的几位创世神不同,我们现在找不到他。”

  “所以必须赢一次,”艾尔海森帮着解释,“但运营显然不会希望我们胜利。”

  “运营?”卡维一愣。

  “DGP的背后是有运营团队的,艾尔海森一开始成为过一次创世神,见过他们。现在那个人恐怕就是加入了运营,因此才能对发生的所有罪行了如指掌,并针对性做出判罚。”提纳里坐在桌边,手里正捣着药,“他的愿望包含了世间一切的罪行,现在送来化城郭的伤者里面就有不少是因为胆怯而被罚直面魔物的。”

  卡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什么?既然如此,善意的谎言是罪、嫉妒也是罪、愤怒也是罪,人甚至不可以产生欲望,因为那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罪行。这样的世界,真的有人类可以存活下去吗?

  他不由为之前兴起的、利用DGP来改变过去,让父亲活过来的想法而感到后悔。即便只是个由使用者决定善恶的工具,DGP也是不可控的工具。他们不可能让胜利垄断在好人手中,乃至于“好人”许下的愿望也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现在纠结过去也没有用,”艾尔海森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开口道,“重要的是接下来要进行的游戏。”

  “这次因为剩下的人数过少,直接进入了最终游戏,‘跳房子’。”提纳里说。

  “跳房子?”卡维被最终游戏这四个字激得警惕起来。

  “没错,地图位于高空中的游戏,”艾尔海森接话,“全员将会被传送到位于高空的平台上,平台由格子组成,所有人所在的格子为‘地狱’,通过格子可以前进,一次只能前进一格,率先到达天堂者胜利。”

  “就这么简单?”卡维皱眉。

  提纳里摇了摇头,把碗里的药刮出来,盛在石罐里:“当然不会,格子分为两种,条件格与空白格,空白格有50%的概率可能是虚影,一旦踩到,就会直接坠落。条件格必然是可以站立的,但是想要站在条件格上,就必须遵守上面附加的规则。”

  附加的规则,那岂不是如果上面写着“此格不许站立”……

  空白格也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假的,踩错一次就会失败。这个游戏,光是听起来就足够凶恶了。

  “游戏时间在三天后,”提纳里最后补充道,“你可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用担心触发之前‘一切罪行都会被审判’的愿望,为了保证游戏的正常进行,运营做出了调整,这个规则目前不会对正在进行游戏的参赛者产生影响。”

  听到这里,卡维好歹松了口气。提纳里抱着几个跟刚刚那个装药的石罐差不多的罐头,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其他伤者”就出去了,只留下卡维和艾尔海森两人单独在屋子里。

  “你占了提纳里的屋子,”艾尔海森在他床边坐下,“现在他跟别人挤在一起。”

  卡维闻言果然不好意思起来:“那我果然还是回去吧,总不好这三天一直麻烦他。”

  “我跟你一起住这里。”艾尔海森补充道,“城内现在已经被三十人团封锁了,这次伤亡数加起来有两百人,其中死者占了百分之三十,现在那边乱作一团,我不建议回去住。”

  卡维不由沉默了。

  那个人……他想过自己的愿望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吗?有那么多人因此受伤,乃至于死去……

  “时间会重置的,”艾尔海森向来知道卡维在想些什么,“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个乱来的愿望抵消掉。”

  “艾尔海森,”卡维躺在床上,盯着木质的天花板。如同绽放的花一样盛开的叶片灯发出莹莹的光芒,非常柔和,不像太阳,即便死死盯着,眼睛也不会因为被刺伤而流出眼泪,“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艾尔海森闻言,哼笑一声,“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的世界。”

  “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的世界。”

  两人异口同声道,卡维转过来,和艾尔海森对视,两人不由同时露出一丝笑容。

  “你已经很久没笑过了。”艾尔海森挑眉。

  “你才更久吧。”卡维忍不住反驳。

  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卡维感慨道,“只是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没错,以前再也回不去。无论结局好坏,人做出的选择都是出于他们的本心,最终让世界变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所谓‘后悔’去改变这一切。”艾尔海森意有所指道。

  “我知道,”卡维忍不住偏头,叹出一口气来,“总感觉我这个学长做得挺失败的,自从进入DGP以来,好像一直都在被你安慰。”

  “原来你有这个自觉?”

  “喂……!”

  看见卡维想气又气不出来的样子,艾尔海森不由发出一声低笑,然后重整表情,显得颇为严肃:“不比这么想,卡维。”

  “人的烦恼大多都是自找的,我们选择了帮助你,不管你带来再多麻烦,最终也都是由我们来承担,这是我们的选择。自找的烦恼,也就没有抱怨它的必要,你说是吗?”

  “们?”卡维顿了顿,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我说了,我们在合作。”艾尔海森一挑眉。

  “好吧,我还以为你们的合作仅限于最开始那会儿。”卡维翻了个身,把被子捞上来,盖住双手,艾尔海森能听见他在嘀咕些“白担心了”“还以为他们相性不好”之类的话。

  “卡维,”艾尔海森忽然喊他,“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他没转回来。依旧是那该死的默契,让他明白——

  “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到时候,哪怕要舍弃对方,也要保证一人的胜利。”

  没错,哪怕舍弃对方。

  卡维咬着牙,轮到他行动了。面前是三个空白格,以及一个条件格,上面写着“此格不允许呼吸”。

  他走在了最前面,只要后面的人犹豫得久一点——他或许就会因为窒息或憋不住气而坠落。但是每个空白格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虚假的,他现在正站立着的这个更是“此格不允许双脚站立”,即便是以他的平衡性,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卡维回过头,身后还剩下三个人。艾尔海森在他后头五行远,另外两个人分别在四行远和六行远处。

  他心一横,跳上了中间的空白格。

  幸运的是,他站住了。这一格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前面的格子更是让他入坠冰窟。

  “此格不允许视物”“此格不允许呼吸”“此格不允许站立”“此格不允许离开”。简直就是地狱的叠加。看样子……他就走到这里了。

  轮到艾尔海森了。卡维转过身,向他摇头,比了个叉。

  艾尔海森微微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踏出了下一步。卡维静静地看着他,然而下一秒,艾尔海森所站立的位置瞬间空了。

  他坠了下去。

  “……”卡维瞪大了眼睛。

  “艾尔海森!!!”

  他迈开步子,已经来不及顾上已经到达不了的天堂,朝着书记官坠落的方向跑去。但他被规则限制在原地,一步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艾尔海森站立的位置前后四行的格子全部消失了,剩下的两名参赛者正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发出猝不及防的惨叫声,从高处坠落下去。卡维独自一人站在平台的边缘,看见下方的白色里多出了三朵血花。

  “此格将使包括此行在内前后四行全部消失”,他意识到了艾尔海森踩上的是哪个格子,那个被他略过的自曝格,大概除了艾尔海森以外没有人能够使用的格子。

  “恭喜您!!!”童声再度响了起来,“新一任的创世神大人,您理想中的世界即将实现!”

  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卡维却像是被人一推,之前阻碍着他行动的规则竟然彻底消失无踪,他顿时坠落下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想要……父亲并未死去的世界。”

  什么……?卡维瞪大了眼睛。又因为近在咫尺的地面下意识地闭上。

  但是痛感并未降临。身上多出了柔软且温暖的织物——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卡维,今天不是有工作吗,怎么还没起床?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哦?”门口探进来一个金色的脑袋——

  是他的父亲。他从未见过的,已至中年的父亲。

  

  DGP规则之一:

  大赛的运营可以无视一切规则。

  

  07

  错了,一切都错了!运营是故意的吗,实现的并不是他真正的愿望,不,这一定是故意的!卡维捏紧了拳头,被他无视了的“父亲”发出担忧的声音:“怎么了吗,卡维?”

  “没,没什么。”他下意识地回复道。

  “这样啊,”父亲走了过来,坐在他床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就仿佛卡维还是个小孩子一般,“有什么事记得跟爸爸妈妈商量,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都闻到煎蛋的香味了,今天有你喜欢的脆饼珐瑅,还有加了很多芝士的土豆船,吃完以后记得专心工作。”

  卡维几乎本能地蹭了蹭父亲的手,有些眷恋印象中已经渐渐淡去,如今又逐渐复苏的温度。

  总而言之,先起床然后去找艾尔海森商量吧。卡维逃避似的想着,几乎不肯承认自己确实在眷恋着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的亲情。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母亲法拉娜抱着三份勺子和碗出来,父亲连忙上去接。这场景卡维小时候经常见,现在却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快来吃啊?”父亲发现了正在发愣的卡维,朝他招了招手,这动作让他怀里的碗晃了晃,母亲立刻帮他扶住了,两人顿时相视一笑,彼此的视线里都是含情脉脉。

  卡维只能照做,磨磨蹭蹭地挪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母亲立刻从父亲怀里掏出一只碗,给他舀了一大勺炖肉,又把碗递给他:“这几天工作很忙吧?多吃点。”

  卡维看看炖肉,又看看母亲,讷讷地应了声好,喝了一口碗里炖肉的汤汁,许久不曾尝过的熟悉味道几乎要让他落下泪来。

  父亲终于分好碗筷,也坐了下来,大抵是觉得卡维反应奇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卡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工作,遇到的困境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挑出一个都能解释他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他只是略略一思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之前遇到的那个委托人,根本看不懂图纸,好好的房子,他要去掉屋檐,还要什么……上下对称,还有异想天开的,想把房子劈成两半,好好的一张图纸,被他一通乱改,简直不知道成了什么东西,我的构思一个都看不懂,教令院承认的新锐技术被说得一无是处,就因为比处处是隐患的旧技术多了几个子儿……我提出不使用新锐技术就为了避免安全隐患放弃这种设计还被断然拒绝了……”

  卡维越说越气,越气越起劲,直到快要说完,才发现气氛的不对劲。母亲沉默地吃着饭,父亲一脸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表情。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整个室内都陷入了尴尬的静谧中。

  怎么回事?他忽然愣住了,被许久没有体验过的亲情蒙蔽的脑袋重新开始运转。

  他明明秩只许愿了父亲活着——那母亲呢?

  那个导致了母亲再重新塑造的世界里一直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愿望……是不是还在生效?

  他翻找起那份和真正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记忆来。

  在这个新的世界里,他的父亲并没有去参加学院争霸赛,因此活了下来。

  但是母亲因为之前的愿望,始终怀才不遇,但因为父亲的陪伴和支持,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热爱的这份事业,直到三年前。

  十数年的时间,她一直打磨着一个新锐的技术,那个技术可以让许多建筑设计行业之前无法实现的设想成为现实,对于建筑业而言,是无比伟大的学术成果。而这就是属于他的母亲,法拉娜的真正才能。

  然而,一直跟父亲一样陪伴着她的好友还是抵不住贪婪,盗走了法拉娜的学术成果,赶在法拉娜之前发表,还倒打一把,污蔑法拉娜抄袭、剽窃她的学术成果,在记者面前哭诉法拉娜自己都未曾听说过的恶行,展开曾经她们一起画过的每一张图纸,诉说法拉娜曾经是如何压榨她让她为自己画图纸的。

  虽然她的哭诉最后被证实为假,但是挚友的背叛和学术成果最后被判定为先发表者持有还是给了法拉娜重重一击。她对事业的热情彻底熄灭,开始专注于家庭,再也不愿意提到有关学术的事情。她变得不爱出门,每天只是围着丈夫和儿子转,也不再教导卡维画图纸。

  后来,有关于建筑设计和新锐技术的事成为了家中的禁忌。

  从记忆中得知这一切的卡维,第一反应是无比的荒谬——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他的母亲,妙论派的天才法拉娜是一名耀眼夺目的女性,她热爱着自己的事业、即便是父亲也只是陪伴着她、支持着她,就如同她陪伴并支持着父亲一样。他们是平等的,而他的母亲也绝非是没有父亲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生活,是一名闪闪发光的独立女性——

  然而,这个世界却让她成为了一个整天围绕着丈夫和孩子、相夫教子,抛弃了自己热爱的一切,在无数的打击中失去了曾经自我的人?

  这毫无疑问,是对他母亲极大的侮辱。

  怒意几乎要从胸腔中喷发而出,卡维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硬邦邦。他迅速地吃完了碗里的炖肉,留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往外走去。

  他迫切地要找到艾尔海森,匆匆地朝宝商街尾走去的路上,忽然见到了迪娜泽黛。

  她正被一群保镖围着,坐在轮椅上。与她面容肖似的贵妇人推着轮椅,有些担忧地与她讲着橱窗里美丽的衣物。她脸上挂着面具似的笑容,听了会儿,然后犹豫着问道:

  “妈妈,我应该快要死掉了吧?为什么还要挑选漂亮的衣服呢?”

  贵妇人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她来到女儿面前,死死地抱住她,像是在哀求什么。

  “不,你会活下来的,我的女儿,你会活下来的……”

  迪娜泽黛只是麻木地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执着。

  这……是他所熟知的迪娜泽黛吗?

  “被淘汰的话,愿望和产生愿望的源动力都会消失,”身边忽然有人低声说道,卡维回头看去,是艾尔海森。他不知何时静静站在了卡维身边。“只要不被选中,就会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状态。就像之前的你,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依旧在有违和感的情况下轻易接受了你母亲已经死亡的新的历史。”

  甚至还带着酒去双亲墓前自斟自饮。

  卡维不由沉默了,他静静地盯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随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呼玛伊夫人一起离开,走向未知的彼岸。

  DGP……Desire Grand Prix必须要消失。

  它非消失不可。

  它并非什么道具,而只是玩弄人们愿望的……

  无聊游戏。

  “本次的游戏是——捉迷藏!”

  “在游戏地图内,可以自由移动、躲藏,记得不要被‘鬼’抓住,坚持到时间结束哦?否则……”

  “后~果~自~负~”

  “游戏开始发生变化了,”艾尔海森静静地盯着头顶展开的绘卷,“NPC出现了。”

  “之前不是也有吗?”卡维回头。

  “嗯,”艾尔海森只发出一个鼻音,“但不一样。之前的游戏,即便有NPC也仅仅只是引导作用。而这次玩家并未分出阵营,却有  “没错,‘鬼’应当是由NPC担任,究竟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的确是……不好说了。卡维皱着眉,神情凝重。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有着一大堆的电缆与金属制品,就连地板都是用金属做的。不知是来到了什么古国科技的实验室中,还是如何。

  他正躲在破旧的铁门后面,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在附近徘徊,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几乎近在耳边。

  外面是一只形态扭曲的巨大怪物。两只如同流淌着岩浆一般有着裂纹的金红色眼睛,如同人类一般却无比巨大的外表。他的身体非常短,而头颅和四肢却畸形地巨大,能够轻易地抓住一个成年男性。但是它的视力非常弱,几乎只能靠听觉来抓住猎物。

  脚步声忽然停了。卡维精神高度紧张,下意识地从铁门的门缝处看了出去——

  正好对上了一只金红色的巨大眼睛,属于野兽冷酷无情的竖瞳颤动着,死死盯着门缝后浑身僵硬的卡维。

  一只手忽然伸来,卡维一时不查,被一把拉走,捂住嘴巴藏进了暗处。下一秒,那扇铁门轰然倒塌,怪物缓缓走了进来,连转身也无,金色的眼睛在肉瘤般的巨大脑袋上转动着,盯着两人藏身的暗处盯了好一会儿,又转到别处。

  似乎是因为一无所获,它又转身离开了,不久后,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听得已经逐渐放松下来的卡维再度身体一僵。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认出救了他的人是谁了——艾尔海森,自从他进入DGP以后,不知为何一直在他身边。只要出现困境,就必然会来救他。

  乃至于……之前那次。明明他都示意了自己恐怕无法继续,艾尔海森却选择了带着其他三个人一起死。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坠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会很痛吗?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死的、记得那些深入骨髓的剧痛吗?

  卡维不知道。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密集起来。艾尔海森站起身,卡维顺从地跟着他一起起来。金属的地面即便是光脚踏上去也会发出声响,何况怪物的视力似乎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变好。它或许还能嗅到人类的气息,以至于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

  难道说要持续到只剩下一个人才会停止吗?

  跟着艾尔海森一起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避免鞋子敲在地面上发出声响,卡维胡思乱想着。

  不……它,不,他们,是想让所有许下那个愿望——

  “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的世界”,许下这个愿望的人在全部淘汰或者死掉之前,除非只剩下一个人,否则他们绝不会停止。

  远处凄厉的惨叫声毫不停歇,时而夹杂着怪物的低吼。艾尔海森忽然停住了脚步,朝卡维招了招手,侧过身露出并排的两个生了锈的金属百叶窗柜子。

  要藏在柜子里面吗?可是打开柜子的话……

  艾尔海森却毫不犹豫地把卡维拉过来,一把拉开柜门,任由生锈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响声,然后把卡维塞了进去,他特意顿了顿,等到惨叫声再度响起,才把柜门合上。

  卡维忽然懂了——怪物的听觉再灵敏,终究也是有限度的。这个距离、还有惨叫声做掩护,怪物即便能听见,也无法准确地分辨声音响起的方向。

  艾尔海森朝卡维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卡维蹲下来,不要让视力已经进化的怪物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见他的脸。卡维在惨叫声响起时碰了碰柜门,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等——他忽然瞳孔紧缩。就在艾尔海森要去打开另一边柜门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只鱼刚才的怪物几乎一模一样,却只有一只眼睛的新的怪物。

  它的视力似乎更弱,且完全没有经过进化,眼睛四处移动着,对站在他面前的艾尔海森视若无睹。卡维拼命地朝艾尔海森做着手势,似乎是领会到了,艾尔海森回过头,正巧和怪物对上视线。简直像是忽然找到目标了一般,怪物迈开腿狂奔过来,细长的手臂连接着不知能否挂住的巨大手掌,朝艾尔海森抓来。

  卡维清晰地看见艾尔海森的身体僵住了。他自己也是。

  但是,想到艾尔海森将要再次死亡,他就不知从而来的勇气,一脚踹开了柜门,伸手去抓艾尔海森。

  但是他被推开了,艾尔海森后退几步,被怪物的手掌攥住身体拎了起来,就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卡维盯着他,喉咙因为过度干涩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艾尔海森,忽然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举起唯一自由的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

  “嘘。”

  卡维捂住了嘴巴。

  细碎的血肉从怪物的嘴角涌了出来,血液一滴一滴落到地上,骨头被嚼碎嚼烂的脆响在卡维耳边回响,他死死捂住嘴巴,泪如泉涌。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他的学弟、他的艾尔海森被嚼碎了,咕嘟一声进了怪物的腹中,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为了救他。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赛诺找到卡维的时候,他正蜷缩在角落里,依旧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已经干涸,眼角沾着些许血丝。

  “……艾尔海森呢?”赛诺的语气平静,似乎早已知晓答案,不过确认而已。

  卡维剧烈颤抖起来,依旧无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大风纪官陷入了沉默。

  直到下一轮游戏,卡维的状态依旧没有好转多少,他沉默寡言,几乎什么话也不说,但这次的参赛者大多数同样在上次也参加了DGP——不知是否是运营的针对,但是卡维无疑遭受到了来自参赛者们对上一次胜者的针对。简简单单的丢手绢游戏,因为遭遇除了赛诺与提纳里以外所有人的集火,卡维再度遭到淘汰。

  也许……这都是我的错。卡维这样想。要是当时没有许下那个愿望,那个时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艾尔海森也不会被吃掉。

  都是……我的错。

  

  DGP规则之一:

  游戏中,可能会出现左右胜负的重要NPC。

  

  08

  “卡维?卡维!快点起床了!!!今天还有工作呢!”

  卡维在呼喊声中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可怕,很讨厌的事……好像有谁死了,心脏就像被攥住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了,卡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跟爸爸说?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父亲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拍着、抚摸着他的脊背。

  是似曾相识的温度。

  卡维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勉强朝父亲笑笑,不管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没错,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谁都没有死。

  拒绝了来自母亲的早餐,卡维堪称焦躁地离开家,他没有见委托人的心情,此时也不打算去喝酒,只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荡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艾尔海森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发现了卡维,转头看向他。

  和那双青绿色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卡维的心脏就像是再度被捏住一样,一抽一抽的疼,泪腺像是要管不住了,非要在学弟面前狼狈地哭出来不可。艾尔海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他现在的状态,走上前毫不留情地捂住卡维的嘴,把他拖到了一边。

  跟艾尔海森接触的一瞬间,记忆纷纷涌来,泪腺终于彻底失控了,冰凉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艾尔海森手上落,书记官身体一僵,被转过身的卡维死死抱住。正在不停淌着眼泪的大建筑师仿佛是失语了一般,只顾着流眼泪,艾尔海森完全没有安抚人的经验,同样理解卡维此时的情绪崩溃。

  算了,抱就抱吧。

  可是他的额头上很快贴上了冰凉而湿润的柔软物体,是卡维。他死死地抱着艾尔海森,亲吻着对方的额头,艾尔海森认得这个,卡维有一次喝醉了酒,说自己小时候曾经走失过,好在世上还是好人多,他被领回了母亲身边。那时候母亲就像这样抱着他,一边哭,一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抱着他,用嘴唇不断亲吻他的额头。

  最后,母亲只说出了一句话——

  “你没事就好。”

  卡维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艾尔海森盯着他,忽然将原本垂在身边不知所措的双手抬起,回抱住他。

  “嗯,我没事,”

  或许对卡维来说,现在的艾尔海森,就跟家人一样重要。

  “您究竟为什么要许下那样的愿望?!”一声怒吼忽然打断了平静的气氛,艾尔海森拍了拍卡维的背,让他松开,两人借着墙壁和草丛隐藏身形,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您说过一切罪恶都应该遭受审判,”一名穿着本该消失的风纪官服装、有着一头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背对着他们,对抱臂站在那里的赛诺恨恨道,“我的愿望到底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您要许下‘让世界恢复原本秩序’的愿望?!”

  卡维微微一怔,意识到他就是那个许下“一切罪行都会遭受审判”愿望的人。

  原来是风纪官吗……

  “不,”赛诺摇了摇头,“兰萨,你错了。”

  “固然,一切罪恶都应该遭受审判,但是罪恶划定的标准是非常重要的。每个人的信中,罪恶都有不同的标准,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什么样的‘恶’应该被判定为罪行,什么样的‘罪’应该被判定为善,从不该由个人的标准,或者以极端的标准划定。”

  兰萨瞬间激动起来:“那么贤者所划定的一切就是正确的吗?!那种极端利于学术、极端利于教令院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吗!那种结果论的执法方式,您是想说同样是正确的吗!”

  “世界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道德。有的人会因为自认为违反道德而自罪,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而有的人则永远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是非善恶,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无非是无愧于心。”赛诺的神情依旧冷漠,说到最后,表情却还是微微松动,叹了口气。

  “兰萨,你要知道,个人的标准终究只能要求自己,而不是要求别人。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也可能会成为统治者支配一切的工具。但是当你对这种潜规则产生疑问的时候,你应该去挑战它,而不是为自己、为被不公正的规则束缚着的人再套上一层枷锁。”

  “人类都是有私心的,在你的规则里,没有可以存活下去的人类。”

  “就连刚才的你,不也一样犯了暴怒之罪吗?”

  兰萨彻底愣住了。

  人类都是有私心的……吗?卡维垂下眼睫。

  “你知道我一开始的愿望是什么吗?”艾尔海森忽然问他。

  “什么?”卡维愣住了,旋即想起之前提纳里说过,艾尔海森曾经实现过一个愿望。

  “我的命运不会被外力干涉而改变的世界。”艾尔海森这样回答,“说实话,干涉DGP是没有必要的。我当时这么认为,它既然能够发挥出这样的伟力,也就证明着它不是人类所能轻易抗衡的。我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命运不会因为DGP的影响,走向未知的地方就可以。”

  “……然后呢,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想要DGP消失?”卡维喉结滚动了一下,问道。

  “因为这个世界是由许多人的命运交织构成的。我的命运不会被改变,但是须弥的命运会、我身边所有人的命运会、你的命运也会。”艾尔海森平静地说着,眼睛依旧盯着前方。

  “这一切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我,而我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命运独立于一切。所以我选择了让DGP消失这条路。”

  “……”卡维一时失语,而艾尔海森终于看向他。

  “因为人类永远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对方露出了一个浅笑,“在一个人可以为公众的利益牺牲自己之前,他也有珍视的人,为了他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更多。”

  “所以,不必自责,我并不否认,爱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的证明,英雄会因为所爱之人抱有私心,自私者也能因为爱人而牺牲自己。没什么好为此感到羞耻的,卡维……”

  “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理解了‘爱’这种感情的人类。”

  卡维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既然已经没问题了,那就来交换情报吧。”然而下一秒,之前还露出柔和微笑的艾尔海森就冷酷道。

  “什么?”卡维顿时愣住了,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学长的泪腺颇有些发达,浪费了不少时间,距离第一轮游戏开始还有四个小时,在这期间,我们需要加紧交换情报。”艾尔海森无情道,顺便还刺了一句“泪腺发达的学长”。

  “艾尔海森……!!!”

  “上次游戏中出场的NPC怪物,赛诺事后在他养父的笔记中找到了相关的记录,”艾尔海森无视了卡维不满的声音,平淡地陈述道,“那是一种来自于深渊的魔物,名字已经不可考,考虑到它的来历,我们认为DGP的运营很有可能是深渊教团。”

  卡维霍然抬起头:“什么?”

  “深渊教团,”艾尔海森重复道,“前段时间,曾有传闻说异世的旅行者借助愿望的力量‘劝服’了稻妻的雷电将军,而向来无处不在的深渊教团在稻妻却丝毫没有活动的迹象。考虑到DGP同样跟‘愿望’有着极大的关联,我认为很可能是深渊教团在稻妻意识到人类的愿望具有强大的力量,试图通过它来做到什么事。”

  “理论上是可能的……”

  “以及,我调查到愚人众在稻妻开设了工厂,制造名叫‘邪眼’的神之眼仿造品。但是得到了它们并使用的军人都形容枯槁,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衰老,而DGP所下发的道具……”

  卡维闻言,立刻掏出了一枚蓝色的球体,看上去和神之眼颇为相似,里面却是愚人众的标志。

  “正是邪眼。原本结合发放邪眼给参赛者与愚人众近期正在与教令院合作这两件事,我们的目标指向了愚人众。但是线索来得未免太轻易,一直没有下结论……”

  “现在看来,恐怕反而应该是深渊教团所为。”卡维皱起眉头,“但是抓不到他们的尾巴,即便是实现了愿望,也无法直接见到运营。”

  “他们之所以百般阻挠我们,无非就是因为他们虽然不需要遵守DGP的规则,但依旧要遵守基本的游戏规则。想要借用人类愿望的力量,就必须实现愿望……我知道了,是世界树,”艾尔海森忽然灵光一现,“他们想要借用我们的力量控制世界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时间重置和改变过去、历史,因为他们正在借用人类愿望的力量,撬动世界树。”

  “怎么做到的?应该只有神明知道世界树在哪里……”卡维的话音忽然卡住了。

  “小吉祥草王!”两人异口同声道。

  “现在我们都身在游戏空间中,不可能去确认她的状态。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运营的百般阻挠中赢得胜利,实现我们的愿望。”艾尔海森的目光和卡维的重叠在了一起。

  “可能会很难。”卡维说。

  “我相信学长能做到。”艾尔海森微微挑眉。

  在传送开启之前,卡维伸出拳头,和艾尔海森轻轻碰了一下。

  但是……话虽说得简单,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做到的。

  这次的游戏是射击游戏, 每个人手上都持有装填了颜料弹药的燧发枪,只要被击中就会立刻淘汰。其中有部分子弹是真弹,有死亡的可能性。

  所以,在看见艾尔海森躲避不及的时候,卡维下意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血花自他的胸口占开,卡维难得见到了艾尔海森变脸的模样。他摸了摸胸口,是过于仿真的血红色颜料。

  视线变黑之前,他看见了艾尔海森逐渐失去温度的表情。

  

  DGP规则之一:

  运营方由深渊教团倾情担任。

  

  09

  “我不是什么没有自理能力只想着牺牲自己的废物,卡维,”艾尔海森脸色极差,“我说过,你没必要这样一直跟着我。”

  “但你之前已经死过很多次了,为了救我为了让我赢——原本我没能成功就已经够惭愧的了,现在怎么可能再让你死!”卡维不甘示弱地回怼。

  “像你这样我们只会一直保持着双双淘汰的状态,永远不能把DGP消灭,”艾尔海森冷酷地指出问题,“我付出的代价都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围内,就风险评估这一项,我认为学长并没有指责我的资格。”

  “你……!”卡维顿时更加火大,眼见着艾尔海森就要走,他忍不住抓住了对方的手臂,“艾尔海森!”

  对方闻言回头看他。

  卡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肃起面孔:“艾尔海森,我记得之前你还跟我说过,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之所以有私心,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理解并保有‘爱’的人类。”

  艾尔海森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我是人,艾尔海森,我不是机器,”卡维叹了口气,“我会因为你为了救我而死愧疚不已,会因为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他说着,似乎感觉很羞耻,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

  “说这些怪羞人的……但学长总不能一直让你一个人说,”卡维接着说,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了,“你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之一,我绝不会放弃你。”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表白吗?”艾尔海森沉默了会儿,忽然问道。

  “可以,”本该脸红心跳支支吾吾的卡维却难得率直地承认了,“你对我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朋友、超过了挚友,我把你视作家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最重要的人。”

  这回轮到艾尔海森沉默了。

  “所以,”卡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把自己置于险境的时候,我会担心,你死掉我就会悲伤,我希望你不要死,艾尔海森——”

  “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我想你需要的应该是一个承诺,”艾尔海森终于回视,青绿色的眼睛如同最开始一样清澈,“在一切结束后,我就会答应你。”

  “关于你之前‘一起走下去’的请求。”

  这次的游戏空间似乎位于地下,周围环境昏暗,只有墙上点着稀少的火把,圆形的空间被许多扇铁门包围着。这次的参赛者人数远超三十人,迪娜泽黛也在其中,身边沾着一个黑发黑肤的女子和须弥著名的舞蹈演员妮露。卡维和妮露先前就因为探讨过美学认识,他干脆上前,朝三人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黑发女子语气略有些迟疑。

  “这位是卡维先生,须弥有名的建筑师,”迪娜泽黛温和地给她介绍,“先前我跟你说的,我被抢劫,也是他和艾尔海森先生,还有酒馆的老板一起救了我。卡维先生还以身替我挡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原来如此,”黑发女子若有若无的警惕顿时消去了些,她爽朗一笑,朝着卡维伸出手,“你好,我是迪希雅,镀金旅团的佣兵。迪娜泽黛的保镖……兼朋友。”

  她在看见迪娜泽黛不满的眼神时迅速改口。

  卡维回握了一下:“你好,我是卡维。”

  “卡维先生已经参加过很多回大赛了吗?”妮露好奇地询问。

  “也没有很多回,”卡维摇了摇头,“实际上见到迪娜泽黛的时候,我才第二次被选中。”

  “‘被选中’?”两个新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DGP只有被选中者才能参加,具体的选拔条件不明,”也许是当下或者一直有着强烈愿望的人,卡维在心里补充,“游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输掉就会被淘汰,死掉只会被时间重置……但是一旦被淘汰,愿望和产生愿望的动力都会被DGP拿走,你或许会变成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

  卡维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你们真的要继续参赛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中,”迪娜泽黛皱着眉,“失去愿望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同失去自我、失去生的希望,我不想变成那样。”

  “小姐,”迪希雅低声道,“可是你的愿望……”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变成不是我自己的另一个人,失去愿望的那段时间,父亲终日沉默,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想尽办法也没办法唤起我活下去的动力。恢复记忆以后,我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冷漠地对待一切,对待我的朋友和身边鼓励着我的人。”迪娜泽黛摇了摇头。

  “与其变成这样……”

  “我还是会参加,”妮露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声线在女性中也是非常柔和的类型,说话细细的,却含有一股无法动摇的坚定,“我不能让祖拜尔剧场被关停,那是我们的家——即便是会变成另一个人,也绝对要实现这个愿望。”

  迪希雅跟着道:“抱歉,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我有必须要借助奇迹才能完成的愿望。小姐,我会保护你的。”

  卡维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是敌人了。他这样想,虽然完全能够理解她们的想法,但恐怕说出真相也不会得到支持或者被信任。他们终究只是聊过天的陌生人罢了。

  迪娜泽黛夹在中间,看看迪希雅和妮露,又看看卡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没事,”卡维朝她笑了笑,“作为对手,我尊重你们的一切选择。”

  “这证明你是个好对手,”迪希雅复又露出爽朗的笑容来,“而且至少这次,我们是队友。”

  打地鼠游戏。由之前的那种怪物担任“打地鼠者”,手持能够一击就让人颅骨骨折的巨锤,而人类需要通过那些并未锁上的铁门,钻出孔洞来到地上,找到密码,打开用于逃生的铁门。

  而所有人的中间,有一名背叛者——只要所有其他人全部死亡,就能直接获得胜利、提前其他所有人逃脱,同样能够直接淘汰所有人,成为最后的创世神的角色。

  并非背叛者的人想要来到下一轮,就只有找到所有密码,并将背叛者找出,才能顺利晋级。

  倒计时跳动着来到了0,卡维找了一扇铁门,沿着狭窄的通道爬了出去。

  比之之前要更加巨大的怪物几乎是瞬间就感知到了他的位置,巨锤猛地挥来,卡维马上缩回了洞里。巨锤锤在洞口,整个空间都跟着晃了晃,卡维眼尖地看见了洞口一处细微的裂纹。

  该死,怪物反应极快,且力量强大,一锤下去无法使用元素力的普通人可能就已经被砸成了肉泥。不仅如此,这洞口根本承受不住锤击,大概多来几下就会坍塌,最后可以出来的洞口只会越来越少,想要出去就只能拿人命来填……

  卡维一咬牙,干脆用元素力护住身体,冲了出去,他飞速躲过一下重锤,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数字7。

  他当机立断,躲进了最近的洞口里。巧合的是里面正躲着迪娜泽黛,看见卡维进来,她愣了愣,随即被巨锤引起的震荡晃得脸色一白。

  “你先下去吧,”卡维见状安慰道,“在地面上的人也需要你来传递消息,我找到了一个密码7,开门的机会只有五次,记得让他们谨慎使用。另外再告诉其他人,洞口可以经受的攻击有限,务必要在前期就找全密码,否则……”

  后续对方显然已经明白,但她并未露出恐惧的神色,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也不推脱,转身消失在了铁门后面。

  卡维再次跃出洞口,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躲过巨锤,开始寻找下一个密码。

  2、7、0、8、5……

  艾尔海森推算着密码,告诉身边的人最可能的顺序,对方沉默地听完,转身回去报信。还有最后一个密码,艾尔海森计算着出去的合适时机,惨叫声钻入耳朵,没让他动摇一丝。差不多了……

  他正打算三秒后出去,却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只能在地面上一个狼狈的翻滚,躲过巨锤的锤击。他双腿剧痛,显然是已经废了。

  又是一记巨锤砸下,艾尔海森已经无力躲避,干脆闭上了眼睛。

  “当——”一声巨响,书记官不由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金发的背影,卡维举着大剑,神之眼发出夺目的光辉,大量草元素力帮助他抵挡住了重锤的攻击,但他逐渐弯下的双腿和死死顶着的双手却已经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一个……密码……是3!”他咬着牙关,大吼道。

  艾尔海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书记官难得狼狈地用双手攀爬起来,就近找了个洞,用双手护住脑袋滚了进去。他冲着里面大吼:

  “最后的密码是3!270853!”

  一边叫着,他一边往里面爬去。

  然而,他看见迪希雅正站在门口。浑身是伤的妮露已经晕倒在一边,她输入最后一个密码,朝艾尔海森垂下了头。

  “对不起,我有必须要实现的愿望。”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还在苦苦坚持的卡维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要死了吗?昏迷前,他如此想。

  

  DGP规则之一:

  阵营战之中,也可以存在独胜者。

  

  10

  须弥城里多了许多肤色更深的小孩,也多了许多深色皮肤的学者。

  迪希雅坐在通往净善宫的莲花池边,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孩子又笑又闹,紧接着,他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身边的人。

  “原本,如果有人想要破坏,乃至于让我自己放弃这幅景象……我绝对会让他知道炽鬃之狮的威名绝非吹嘘。”

  “你说得对,”艾尔海森点了点头,“要是这是我背弃自己的原则也要换来的景象,那我也会这么做。”

  “但是世界上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迪希雅闭上眼睛,“如果深渊教团控制了世界树,战争卷土重来,即便他们身在这里,那些美好的未来也不过是一戳就破的虚影。”

  “这样的景象,未来我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双手达成,所以,我答应帮你。”

  “多谢。”

  “如果战争来的话,大家大概就没法看我跳舞了吧,”妮露站在舞台中央转了一圈,裙摆如花一般展开,“祖拜尔剧场也逃脱不了关停的命运,这里很好的大家,很好的所有人都会受伤……”

  “我会帮助你的。”

  “我没有什么好实现的愿望,毕竟最大的那个已经被迪希雅抢先了,”坎蒂丝露出恬淡的笑容,她接受了扑进怀里的孩子递来的糖果,“我相信同为沙漠子民的你,赛诺先生,为了沙漠,我可以帮助你。”

  “想实现的愿望的确有,但是要是战争来了,什么愿望都不算数了吧。虽然很可惜,但是俺会帮你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加入吧,双拳难敌四手不是?”

  “我只是想,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让家乡的父母和大家失望……但是,我更不想大家被卷入战争……所以,不嫌弃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们的。”莱依拉声线虚弱却坚定。

  “比起你们,我的愿望好像并不算什么,”阿娜耶有些不好意思,“我跟父亲闹了一通,离家出走,还连累了祖拜尔剧场也差点被关停,相比起你们的愿望,我只不过是想跟父亲互相理解……但是或许,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我会帮你们的,我不希望……父亲死掉。”

  这是他们的最后手段。说出一切,寻求其他参赛者的理解。

  如果所有人许下的愿望,都是“DGP和它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那运营该如何是好呢?

  这无疑很难实现。他们要在许愿开始前,区区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说服这次达到了整整一百人的参赛者。

  艾尔海森把它评价为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连卡维,也无法就这么相信它确实能够实现。

  但它确实实现了,当卡维再度踏上DGP的赛场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他们的身后。

  像是被激怒了似的,这次的游戏是熟悉的“捉迷藏”,可是这次没有什么掩体给他们了,大家只能亡命地奔逃。

  此时,艾尔海森忽然推了卡维一把,转身向后。

  他唤出武器,挂在肩膀上的神之眼发出光芒,剑身在来不及反应的怪物身上留下血痕。

  “游戏必然有一个胜者,”他说,“逃。”

  于是人们纷纷跟着停下了脚步,眼神中已经充满了赴死的决意。他们中有许多人还记得,卡维挡下巨锤的背影。

  迪娜泽黛掏出了那颗红色的,带着愚人众标志的邪眼。她年轻美丽的面容顿时浮现出皱纹,变得干枯起来,火焰阻挡了怪物前进的步伐。迪希雅一剑捅穿了怪物的眼珠,随着规则被打破,游戏空间剧烈颤抖着,渐渐显出了原貌。

  他们看见了宏伟的世界树——以及被污秽的黑色锁链捆缚在中间,有着精灵般尖耳朵的银色头发的女孩。

  “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闭着眼睛,发出悠长的叹息,声线由女童和成年女子叠加,奇异却优美的二重声在空间内回荡,“我很高兴,我的子民们似乎已经不再需要神明的领导,你们拥有着坚强的意志,已经足够带着须弥一起前进。”

  “所有人的愿望都是同一个,你们的意志即便是神明也要动容。”她睁开翠绿色、印着白色草叶的眼睛。

  “我的子民们啊……是时候,将梦,归还你们了。”

  有人意识到了她的身份,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小小的神明躯体化作点点光辉,消散在空气中,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混合着男女老少声线的惨叫响了起来。

  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那张五光十色的绘卷、满地的怪物、污秽的黑色锁链尽皆消失了。

  他们成功了。

  “艾尔海森,”卡维忍不住喃喃,“我们成功了。”

  他扑上去试图抱住对方,却扑了个空,在场不少人身上都飘出光点,已然形容苍老的迪娜泽黛与拿着已经损毁的邪眼的几个普通人靠在一起,已经闭上了眼睛。

  艾尔海森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手,环顾四周,和同样正在消散的赛诺和提纳里对视了一眼,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

  “为什么?”卡维愣住了,“不是说好了——”

  说好了,一切结束以后,会答应我一起走下去的吗?

  然而,他没能问出来。在那之前,艾尔海森就彻底化为光点,和千千万万同样的光辉一起,盛大而绚丽地回归了那颗代表着世界的树。

  

  DGP规则之一:

  不能反抗并伤害NPC。

  

  11

  “原本,DGP造成的影响全部消失,那些本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死去的人也应该活过来才对。”

  “但是他们又在世界树创造的游戏空间中死亡过,因为深渊教团之前的动作,世界树一直处在混乱不稳定的状态,再这样下去,他们死亡的状态一旦被确定,恐怕就无法挽回了。”

  净善宫中,卡维坐在小吉祥草王的对面,听纳西妲诉说着一切发生的缘由。

  “我很抱歉……对此无能为力,但如果是因为DGP和世界树产生关联,同时跟两方都有深刻联系的你的话,也许可以在有我引导的情况下,将世界树内部的规则拨乱反正。”

  “您的意思是,艾尔海森他们还有救?”卡维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的,”纳西妲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非常危险。”

  “我愿意,”卡维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救了我无数次……这次,该轮到我来救他了。”

  世界树的内部确实非常混乱无序。如果不是纳西妲的保护,恐怕卡维已经被无穷的知识冲晕,直接被整个世界所消化。

  自我正在渐渐迷失,他艰难地行进着,将手中由光藤编织而成的六面体举起,死死地撑着。

  艾尔海森……这是我最后,可以做到的事。

  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被磨灭殆尽。

  再次醒来的时候,风在耳边呼啸着,似乎是在他最后一丝自我被泯灭之前,六面体发挥了作用,理清了世界树内部的规则,也将他送了出来。

  只是落点……

  没想到一切都完成了,结果就要因为落点不对而窝囊地摔死啊,这也太不符合大建筑师该有的死法了……

  卡维胡思乱想着,盯着耀眼的太阳,任由自己的眼睛被刺伤,流出不知是悲伤、恐惧还是生理反应到来的泪水。

  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它慢慢近了,卡维能够看见它的全貌——

  是艾尔海森,是艾尔海森!

  灰发被吹得全部后扬,耳机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艾尔海森朝着他伸出一只手,渐渐接近了。

  卡维艰难地张开双臂,把他的爱抱了满怀。

  他们一起落在光藤编织而成的吊床上,周围响起欢呼声。

  “我爱你,你能陪我一直走下去吗?”卡维已经忘记了一切——他脸上还留着泪痕,狼狈地问道。

  艾尔海森轻声笑了。

  “我愿意。”

  

  维海规则之一:

  所有人都会获得自己的幸福。


  

  最近忙着入职和工作一直没有空于是一天赶了3w最后终于成了(擦汗)卡维生日快乐!!!

  可能有些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地方比如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吊床也跟石地差不多了,比如后掉下来的可能追不上先掉下来的……但是二次元不需要物理规则!耶!

粽叶不羞

【维海】须弥城第一届情侣大赛

通常来说,艾尔海森不参与比赛争夺。


抛头露面毕竟是件麻烦事,后续所带来的各种影响也难以预估,与其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艾尔海森还是更喜欢把危险全都扼杀在摇篮里。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或者说,这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所以,得加钱。


艾尔海森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欲望,最重要的是,艾尔海森本来就是一个底线极其灵活多变的男人。因此,当他发觉须弥城有个比赛的奖品竟然是赤王陵石板时,他几乎是拔腿就走,灵活多变地放弃了自己“不参与争夺”的底线。


但冷酷的工作人员说:“不...

通常来说,艾尔海森不参与比赛争夺。

 

抛头露面毕竟是件麻烦事,后续所带来的各种影响也难以预估,与其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艾尔海森还是更喜欢把危险全都扼杀在摇篮里。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或者说,这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所以,得加钱。

 

艾尔海森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欲望,最重要的是,艾尔海森本来就是一个底线极其灵活多变的男人。因此,当他发觉须弥城有个比赛的奖品竟然是赤王陵石板时,他几乎是拔腿就走,灵活多变地放弃了自己“不参与争夺”的底线。

 

但冷酷的工作人员说:“不,不行,艾尔海森书记官,这是个双人比赛,您不能单独一个人报名。”

 

“为什么不行?”艾尔海森说道,“其实我是一名双重人格患者,一个人也能干两人份的事,工作时除外。”

 

“虽然我尊重您的意见,”工作人员皮笑肉不笑,“但我们不支持水仙。”他死死地攥着报名表,展露出自己绝不屈服于前代理大贤者淫威的清高。于是艾尔海森只好盯着截止期看了半分钟,在心里逐步排除了卡维、旅行者、赛诺和提纳里。最后他又看了一眼奖品,发现除了石板大赛主办方还提供有100万摩拉的奖金。

 

那妥了。

 

艾尔海森展翅翱翔,展开风之翼落到下一层的自己家,正猫在屋里画图的卡维被他气势汹汹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谨慎地从门内探出一根羽毛。

 

“有个双人比赛,我差个搭档。”艾尔海森拽着他的羽毛把他拎出来,但卡维哼哼哈哈嘟嘟囔囔,满嘴都是“你忘了我们那尚未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孩子吗?”艾尔海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学生时代合作的课题,而不是其他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说课题,你真不去?”艾尔海森眯起眼睛。

 

“真不去!”卡维扬起脖子,“从课题那事后我就发誓绝对不要跟你搭档了!”

 

“哦,”艾尔海森慢条斯理,胸有成竹,“可是奖品是赤王陵石板和100万摩拉。”

 

“多少?”卡维跳了起来,“咳……那什么,你这赤王陵石板保真吗?”

 

“我也准备参加,”艾尔海森说道,“你说呢?”

 

卡维说:“那还不快走?”

 

他热切地拽住艾尔海森的手,熟练地从家后窗那边翻了出去,然后七拐八扭地绕进宝商街,最后从一个洞口处诡异地冲进了会场。艾尔海森任由他拽着,在心底评估了一番卡维平时出行的路线,最后得出结论:卡维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有种超乎寻常的谨慎……虽然全程拉着自己的手导致他这么干压根就没有意义。

 

会场内三三两两都是组队的搭档,只是大多都是一男一女,还有些孤零零的学者举着牌子在四处穿梭,试图找到另一个落单的人一起报名。在拥挤的会场中卡维只好把艾尔海森的手拉得更紧了一些,艰难地挤到了工作人员的面前。

 

先前誓死不屈的工作人员奇异地看了他们这对须弥城有名的冤家一眼,终于把报名表递了出来。

 

“祝二位能在情侣大赛中取得好成绩。”他说,然后把沉痛的目光转向了艾尔海森,“还有艾尔海森书记官大人,我们其实也不是很建议3P的……您确定您的第二人格也喜欢卡维先生吗?”

 

艾尔海森说:“?”

 

卡维也说:“?”

  

“情侣大赛?”卡维低声尖叫道:“你搞什么!”

 

“我搞赤王陵石板。”艾尔海森冷静地回答,他指了指会场内众多像他俩这样冲着奖品来临时组队的学者“情侣”,示意自己毫无心理压力,不过他沉思半晌,确实也感到有些棘手。

  

——带着卡维参加情侣大赛真的能夺冠吗?

 

“请问现在还可以换搭档吗?”艾尔海森登时严肃地说。

 

工作人员茫然地“啊”了一声,犹疑地反问道:“您现在是第二人格了?”

 

为防止艾尔海森编出另外一些瞎话导致这个话题没完没了,卡维赶紧插嘴道:“能先别管什么人格不人格了吗?是这样的,我刚刚和他分手了,所以现在能换搭档吗?”

 

“换,换什么搭档?”工作人员可怜巴巴地问道,“我们这里是真爱比赛,不允许突然出轨……”

 

“那我要是出轨了我的真爱呢?”艾尔海森不依不饶,卡维则难得帮了他的腔,学术研究之类的比赛也就算了,卡维有信心他能靠自己和艾尔海森卓越的个人能力强行赢得比赛,但情侣什么的,他们俩是等着去垫底吗?

  

他俩说的头头是道,工作人员被双面夹击得昏昏沉沉,差点就要答应下来。好在这时他茫然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邃起来,拯救了这个迷途的灵魂。

 

“别为难他啦。”他平和地笑道:“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是吗?何况胜利的曙光也并非不曾照耀在你们身上。”

 

艾尔海森悄悄撇下一点嘴角,顿时放弃了争辩,卡维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小聪明草捋直一点,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大赛主办方是净善宫。”艾尔海森低声回答,然后他回到正常音量,自然地说道:“再见,小吉祥草王大人。”

 

他扯了卡维一把,手挽手去看大赛流程了,工作人员则在后头俏皮地冲他们挥手,动作中带着点小女孩式的可爱。卡维倒吸一口凉气,夸赞道:“小吉祥草王大人真是爱民如子!”艾尔海森闻言冷笑一声,指向了大赛的第一项议程后面的一行小字。

 

卡维定睛一看,先是看到了大赛的整个流程:一个是“快问快答”的问答环节,另一个则是被叫做“甜蜜一日”的情侣一日直播。问答环节的规则相当简单,只是将情侣两人分开来询问同一个问题,答案相似度越多则分数越高。

 

这流程叫卡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和艾尔海森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但要论熟悉程度,卡维自信连艾尔海森本人都不一定比卡维更了解他自己。至于作弊偷奸耍滑的就更不必说,卡维把目光移向艾尔海森手指的方向,那里用以分别询问情侣的小房子旁边正杵着一个可爱的小吉祥草王立牌,上书一句话:“真实性由小吉祥草王大人保证!”

  

“小吉祥草王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卡维干巴巴地说道。他再次仔细研究一番比赛流程,然后一把抓住了艾尔海森的肩膀。

 

“这把稳了,”他紧张兮兮地说,“但是艾尔海森,咱们得确保在第一项里多拿分,第二项里咱们作为假情侣实在太吃亏了!”

 

被他钳住的艾尔海森慎重地点点头,一马当先走进了其中一个小黑屋。小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个绿莹莹的枝杈飘在半空中,然后温柔可亲的女声响起来:

 

“你的生日是?”

 

“2月11日。”

 

“你伴侣的生日是?”

 

“7月9日。”

 

“下一个生日你希望收到来自伴侣的什么礼物?”

 

“惊喜。”

 

“伴侣的下一个生日你会送什么礼物?”

 

“……和他呆在一起。”

 

……

 

艾尔海森堪称是顺畅地答完了所有题,他走出屋门,拿手挡眼前过于刺目的阳光。一会儿后隔壁的卡维有些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见状拉着他就往树荫下走,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你下一个生日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卡维说道,“就只有这个问题我有点不确定……”

 

“所以?”艾尔海森小小地唔了一声,“你回答了什么?”

 

“是惊喜,”卡维说道,“毕竟这种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吧!我总得看那时候你想要什么,再说了……”

 

他卡了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感觉我送的你不会不喜欢,就是这样。”

 

他原以为艾尔海森会刺他两句,但没想到被树荫安抚的艾尔海森只是像猫舒展身躯那样靠在了他身上,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

 

“嗯,就是这样。”

 

他们倚靠在一起,在狭小的树荫下坐了一会儿,看小黑屋里各类情侣进进出出,有人刚出房门就开始破口大骂,也有人抹着眼泪号啕大哭,真是好一幅众生百态。直到树荫终于缩到即使他们俩紧紧贴在一起也挡不住炙热的阳光,艾尔海森才屈尊动弹两下,指使卡维去宝商街买菜。

 

他俩都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因此第二天清晨“快问快答”放榜时,卡维由于上午正好和委托人约了在会场附近见面,便叫艾尔海森不必特地多跑一趟,甚至连他自己路过时都只是瞟了巨大的排行榜一眼,看见自己和艾尔海森位列榜首后便施施然和委托人谈话去了。但别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对卡维与艾尔海森高达93的匹配值惊叹不已,等到傍晚卡维拿着“甜蜜一日”要用的直播道具回家时,还有被淘汰的学者特地跑过来询问他做题的秘诀——他们好像真觉得卡维是和艾尔海森在比赛强行把对方的人生轨道和说话方式记忆了一遍,所以才能拿到比真正的情侣更高的分数。

 

卡维对此不置可否,反倒是忧虑地看了一眼第二名的分数,有差距,但不多,这意味着他和艾尔海森在第二项比赛中至少不能掉出前三才能拿到他们想要的奖励。而“甜蜜一日”可是由虚空全程直播,观众进行甜蜜度打分,对于假情侣来说委实是有些困难。何况卡维一开始甚至还有些担心这会暴露自己住在艾尔海森家里,直到后来反应过来情侣住一起是正常现象才作罢。

 

“假扮情侣应该怎么做?”卡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坐在沙发上的艾尔海森嫌他挡光,伸脚绊了他一下。于是卡维扑通一声摔进沙发,被艾尔海森爱怜地摸了一把头。

 

“拥抱、亲吻、睡一张床就可以了。”冷酷无情的书记官说道,“还有,早上记得帮我煮咖啡。”

 

“你完全就是在借此压榨我吧!”卡维闷闷地说,锤了一把无辜的沙发,“那我今晚就搬去你那睡……哎那我的床可以腾出来放工图正好最近有点放不下!”

 

他开心地欢呼一声,跑进自己的卧房捞出一个枕头后又欢天喜地地钻进了艾尔海森的被窝。艾尔海森探头看了一眼卡维的卧房,床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卡维桌上放不下的东西,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卧房里第二张更大的桌子。

 

“书房都给你用还不够你折腾。”艾尔海森有些无语地也躺进被窝,声音迅速变得困顿起来,“明天别忘了早安吻。”

 

“知道啦,”卡维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明天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甜蜜一日!”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和小学弟同床共枕的感觉实在有点刺激,卡维差点睁着眼睛瞪天花板瞪到天亮,期间无数次想要不干脆直接起床去做会儿模型,想到第二天就是甜蜜一日才就此作罢。只是即使如此,卡维的失眠症状也直接导致了他第二天睡过头,清晨他像幽魂一样飘进厨房,被艾尔海森塞了满嘴的墩墩桃才清醒过来半分。

 

【卡维前辈和艾尔海森书记官为了奖品也太拼了……】

 

【也太敬业了吧提前一晚上睡一起?】

 

【卡维前辈为什么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厨房啊?】

  

【问就是我们刹诃伐罗牛逼……】

 

【这两人相处是不是有点太自然了!不是说他俩天天都在互骂吗?】

 

【我赌一发隐婚多年。】

 

【开玩笑你还是太小看我们艾尔海森书记官的演技,我赌一发是他俩演技太好。】

 

“今早我来做肉饼,”艾尔海森仿佛完全不记得直播,“你去煮咖啡,我马上要去上班了。”他紧紧地盯着卡维因为咀嚼墩墩桃而更显丰润的红唇,但没睡醒的卡维只是自然地点点头,完全忘记了早安吻。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煮咖啡,直到虚空的私聊里弹出一条提纳里的消息:【你和艾尔海森什么时候背着我在一起了?】

 

卡维大惊失色,赶紧问道:【是什么给了你我和艾尔海森在一起的错觉?】

 

无穷小提:【你的直播间。】

 

沙漠小刺猬:【!!!我的天!你提醒我了!我睡懵了都忘记要假装亲他了!完了完了这样是不是会扣分?】

 

他赶紧抬头张望,艾尔海森已经坐在餐桌那边自顾自吃起了饭,卡维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觉艾尔海森已经快迟到了。他于是手忙脚乱地把咖啡倒好端到艾尔海森手边,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就着咖啡吃进最后一点饼渣,然后站起来宣布道:

 

“我要出门了。”

 

“等一等!”卡维涨红了脸,很刻意地绕到正在穿鞋的艾尔海森那边亲了他的额头一口,亲完他又觉得这样不够甜蜜,于是捧着艾尔海森的脸左看右看,又结结实实地一口亲在他的眼角。

 

这个动作不能说是有点刻意,只能说是非常刻意,刻意到艾尔海森的小聪明草都吓得立了起来,卡维着急忙慌地去压他的呆毛,结果只是把艾尔海森的头摁得更近了一些。幸好艾尔海森的须弥影帝之名也并非浪得虚名,很快就反应过来回亲了一口。

 

“记得今天你做家务,”他促狭地笑,示意了一下墙角正在兢兢业业工作的虚空。卡维只好憋屈地点点头,暗自发誓他下个月绝对不要再帮艾尔海森做家务。艾尔海森于是满意地出门上班,卡维气呼呼地坐回餐桌,把【理想情况】当成是艾尔海森的呆毛一样咀嚼。

 

无穷小提:【你们……原来现在才开始演吗?】

 

沙漠小刺猬:【啊那不然呢?】

 

他自然地吃饭、洗碗、拖地,然后一屁股坐进书房开始画图,弹幕也从一开始的【太拼命了吧这直男的把戏我自愧不如】变成了【来迟了请问这个直播间是卡维前辈的画图教学吗】。卡维对此浑然不觉,甚至还抽空给艾尔海森去了个电话。

 

“中午帮我带份饭我今天灵感勃发!”

 

“……”艾尔海森心说虽然我平时确实旷工但这事摆台面上说还是有点不合适的,“行,那我旷工扣掉的工资从你那里扣。”

  

【???凭什么,凭什么啊!风纪官,风纪官呢!你们不来管管吗!】

  

风纪官确实在,至少赛诺就在看卡维的直播间,他看到弹幕后迅速地给艾尔海森去了一条私信。

 

AAA须弥大风纪官:【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Z书记官:【没有,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所以你找卡维去。】

 

这时艾尔海森正好大摇大摆从赛诺面前走过,手里还拎着一袋给卡维带的兰巴德鱼卷。赛诺又看了一眼卡维的直播间,满弹幕都是【隐婚多年】和【演技太好】的吵架,于是他想了想,真情实感地给所有【隐婚多年】的弹幕都点了赞。

  

然后就是卡维无穷无尽的画图,观众们看着艾尔海森在家里像尊雕塑那样庄严地看书,卡维则时不时丢出一张废稿,有别国的游客观众战战兢兢地发问:

  

【你们须弥的学术家庭都这样吗?】

  

房管无穷小提于是憋屈地说:【要不咱们就别管他俩了吧🏳】

 

总之,“甜蜜一日”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卡维事后抱着艾尔海森惨叫我忘了我在直播!艾尔海森回嘴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来补救你当天没给我的拥抱。但幸好有“快问快答”拉开的分数差距,虽然差一点点就被另一对“甜蜜一日”把观众甜掉大牙的小情侣反超,总归还是成功获得了冠军。

 

不过这个冠军得到了包括提纳里和赛诺在内所有朋友的一致吐槽。

 

吐槽的大意主要集中在“你们俩正常的相处态度都能拿这么高的分了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这话振聋发聩,直击内心,可惜对面是两根须弥知名木材,两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卡维和艾尔海森只是站在会场中心的舞台上领奖,一人拽着石板的一边。

 

艾尔海森道:“我先看。”

 

“我过两天就要去跑工程了让我先看!”卡维大声反驳。

 

“你过两天就要去跑工程的话,看一半断掉不是更影响阅读体验吗?”艾尔海森抓得更紧了。

 

“艾!尔!海!森!”卡维更加使劲,差点连艾尔海森带石板一起拽进自己怀里,“我真是受不了你了!”

 

“彼此彼此。”艾尔海森踉跄一步,手臂上爆出青筋。

 

“给我!”

 

“不给。”

 

“啊啊啊你这颗讨人厌的小圆头菜!我要和你分手!”卡维最后奋力拉了一把,艾尔海森一个前移,直接被卡维连人带板一起在怀里锁紧。

 

自暴自弃的文弱书生艾尔海森于是抱着石板坐在卡维怀里,语气沉静:“恕我直言,我们俩在报名的时候好像已经分手了。”

 

“那就先复合再分手!”卡维把艾尔海森钳在手上,气咻咻地往家走,艾尔海森则似乎很适应被卡维搬运,在他怀里扭了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就不再动弹。

 

在他们远去的身影后,是一大票终于确定他俩真的是【隐婚多年】的观众。

 

PS:顺带一提有人拿这事开了盘口,直接充实了赛诺一个月的业绩。

NS

七侠追踪魔刀千刃的if线。

《来自前辈的肯定》

是非正道的两对儿侠客

七侠追踪魔刀千刃的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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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雪鸟

【恍如初见85h】搬出重新入住房租翻倍

第八棒

上一棒: @佐 老师

下一棒: @它乞  老师


*3.6盛典与慧业后续剧情续写,一些原著向无脑甜段子,6k一发完。


01


距离那场热闹的学院争霸赛的闭目已经过了数周时间,虽然整体来说庆典略有波折,但结局还是皆大欢喜,因此当旅行者和派蒙像往常一样来到兰巴德酒馆点单时,看见正在酒馆吧台哭兮兮地趴着的卡维,是非常惊讶的。


“这不是卡维吗?!”派蒙惊叫道,“你怎么了?!呜啊,你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好颓废的气息!你怎么一大早就在喝酒啊!艾尔海森呢?他允许你一大早就喝酒吗?”...


第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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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盛典与慧业后续剧情续写,一些原著向无脑甜段子,6k一发完。

 

01

 

距离那场热闹的学院争霸赛的闭目已经过了数周时间,虽然整体来说庆典略有波折,但结局还是皆大欢喜,因此当旅行者和派蒙像往常一样来到兰巴德酒馆点单时,看见正在酒馆吧台哭兮兮地趴着的卡维,是非常惊讶的。

 

“这不是卡维吗?!”派蒙惊叫道,“你怎么了?!呜啊,你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好颓废的气息!你怎么一大早就在喝酒啊!艾尔海森呢?他允许你一大早就喝酒吗?”

 

“啊,是旅行者和派蒙啊,说起来学院争霸赛之后就没见过了。”

 

卡维虚弱地从一堆啤酒里抬起头来,正要露出一个单薄的笑容,听到派蒙的最后一句话,委屈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那种美丽的脸蛋。

 

“别提他了,说真的,我现在喝酒就是因为艾尔海森.......旅行者,我觉得我要被艾尔海森赶出去了。”

 

话到最后,某位大建筑师的语气里很没出息地带了哭腔。

 

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学院争霸赛之前,彼时几乎像是日常一样,卡维和艾尔海森又为了一些小事情争执起来。像以往一样,艾尔海森每每和卡维吵架到上头的时候就会冷笑着让卡维赶紧搬出去,如果是往常,卡维这时候怒骂一句“你居然威胁我?卑鄙!”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到来的学院争霸赛和那高额的奖金给了卡维自信,这回大建筑师居然很有底气地反击了回去。

 

“搬出去就搬出去!”卡维冷笑道,“我可真是受够你了艾尔海森,等我拿到学院争霸赛的冠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奖金从你家搬走,一天都不多留!呵,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艾尔海森冷漠道:“祭典都没开始,你却这么有自信,你的过度乐观与天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希望你这次信守你的承诺,说搬出去就搬出去,别让我瞧不起你。”

 

卡维震怒道:“这就是我受不了你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走着瞧吧艾尔海森,你看我搬不搬吧!”

 

02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卡维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学院争霸赛的冠军,但却把获得的东西全部捐赠了出去。卡维并不后悔这种行为,他觉得自己的确做了正确的事情.......好吧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后悔的,比如他起码应该预留下这个月在外面租其他房子的房租,否则他也不至于尬在酒馆里苦酒入喉了。

 

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觑了一眼,不知道从何开始吐槽起。

 

最后还是派蒙小心翼翼地说:“所以为什么一开始要在没拿到奖金的时候就放狠话啊。”

 

卡维也很心虚,但他还是嘴硬道:“因为艾尔海森真的很气人!每次我和他吵架他都只会让我搬出去,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为什么总要挑我最讨厌的这种!”

 

“所以你根本不想从他家搬出去是吗?!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拿这个赌气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卡维苦着脸说:“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艾尔海森肯定已经谋划着怎么把我赶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旅行者好奇道。

 

他和艾尔海森也算旧相识了,很清楚这位大书记官的性格。倒不是说他做不出把卡维赶出家门的事,只是如果他真的很在意之前卡维的赌气发言,在学院祭典结束当天就该想办法把卡维轰走了,他只要想做就一定会做,而且立即就会执行。

 

现在学院祭典都快过去一周了,卡维还能在酒馆里委屈地喝酒,战战兢兢地担心这件事情,不正是说明艾尔海森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卡维叹气,“我原本也是觉得这件事过去了,艾尔海森没把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每次生气都让我滚出去,直到今天早上——”


03


不得不说须弥的大建筑师,妙论派之光是一位非常有执行力的人,这也是他在设计方面非常出众的原因,捕捉到灵感第一时间就会去践行。

 

然而执行力可不总是好事,比如说赌气时候的执行力就很要命,因为前几天与艾尔海森的那次争吵,卡维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收进了包裹里,搞得他要画图的时候还得打开自己打包好的大包小包到处摸索自己的工具。

 

艾尔海森就是这个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斜斜地瞥了卡维一眼,冷冷道:“呵。”

 

呵?!

 

卡维一下子就炸毛了。

 

什么叫“呵”?!好一声三分戏谑五分嘲讽九十二分漫不经心的冷笑,艾尔海森你这是什么态度?!

 

大建筑师在怒意中回头,刚想怼艾尔海森几句,结果却正好看见艾尔海森抱着他的被子,正要往屋外走去。卡维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支支吾吾道:“艾,艾尔海森?你这是要干什么?”

 

艾尔海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如你所见,把你的被子丢出去。”

 

说完这句话艾尔海森就自顾自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异常潇洒的背影给卡维。而大建筑师全身上下都凉透了,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艾尔海森这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吗?

 

虽然前几天他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得差不多了,但像是日常生活要用的洗漱用品和被子床褥等东西还好好地铺在床上,毕竟在参加学院祭典赛期间还需要正常生活。

 

不....这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艾尔海森居然要把自己的被子丢出去?!这不明摆着不欢迎自己在他家继续住下去吗?

 

卡维呆住了,他其实从未设想过真正从艾尔海森家里搬走。本来如果真正拿到学院争霸赛的奖金,他可以选择在外面去重新购置一套房产,但也可以选择提高给艾尔海森的租金继续住在他家里。

 

说到底购置和租赁不过是居住地所有权的区别而已,只要支付了恰当的费用,并不构成尊严程度的鄙视链。


虽然卡维一再说自己希望从艾尔海森家里搬出来,但其实那本质是因为艾尔海森是在他相对落魄的时候主动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提供了住处,以至于卡维他老觉得自己和艾尔海森在这段租赁关系中不算完全对等,所以时不时用承包家务补偿。而且艾尔海森还老拿这事威胁自己,所以更让卡维隐隐约约觉得别扭。

 

如果能够对等的话.....他其实——

 

“事情就是这样。”卡维又灌了一口啤酒,痛苦地说道:“他都把我的被子丢出去了,这肯定是要赶走我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今天,但也许就是他今天突然心情不好眼里容不下我了呢.....你们别看艾尔海森那家伙平时都是一张脸,他其实很有脾气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懂啊?!

 

旅行者莫名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不知道什么东西(事后想想应该是狗粮),但还是同情地对卡维说:

 

“如果你真的没地方住,要不我借你一点钱?我还蛮有钱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会收取一定利息的,不过利息等你手头宽裕了再给我都行。”

 

笑话,旅行者背包里那可是常备几百万摩拉。


派蒙也提议道:“是呀,或者和我们一起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如何?我看卡维你平时工作也很忙,正好需要放松,虽然我们平时都是露营,但是超有意思的。”

 

卡维微弱地拒绝道:“谢谢你们的好心,但我还是更想回艾尔海森家一点。也不是说我真的很惦记着他家,主要是.....对,主要是住习惯了,完全是住习惯了的原因。”

 

旅行者,派蒙:“.......”

 

呵,我就知道,你小子,死鸭子嘴硬是吧。

 

“如果我不想从艾尔海森家搬出去,现在应该做什么啊。”


卡维叹气:“旅行者,我听说你经常在冒险家协会接各种委托,我能.....拜托你吗?”



04

 

虽然每天都很忙(指无所事事地锄地),旅行者还是毅然决然地接下了卡维的委托,并在内心发誓绝对不是为了那30原石,主打的就是一个乐于助人。

 

卡维虽然也很惊讶为什么旅行者会拒绝掉一切摩拉和经验书的报酬,只要这些在提瓦特人看来没什么用处的亮晶晶石头,不过拯救了须弥的大英雄有点怪癖也很正常嘛。

 

旅行者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带着卡维一起跟踪艾尔海森(。

 

根据卡维提供的情报,今天是艾尔海森休假的日子,他早上把卡维的被子丢出去后就上街买东西去了,虽然看起来很寻常,但其实不寻常。


因为根据卡维的描述,平时家里采购都是他来的,虽然艾尔海森对他的消费观很有意见,但是这个慵懒的家伙宁可把钱交给卡维然后自己在家看书,也不愿意在嘈杂的街道到处闲逛。

 

旅行者屏蔽了气息,一路尾随着艾尔海森在须弥的街道上散步。

 

嗯......

 

看起来大书记官还蛮会享受的,他首先进了一家咖啡店,在店主那里买了一包咖啡豆,又打包了一份松饼,然后才悠闲地推门走出去;旋即又到对门的水果店继续挑选蔬菜和水果,再跑到小吃摊上打包烤饼....

 

“话说为什么都是打包,这家伙完全不做饭的吗?”


旅行者吐槽,顺便不解道:“看起来他心情很好啊,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生气了会赶你出来的样子,这不是很享受悠闲的假期吗?”

 

卡维却面色凝重,他沉痛地说:“不,这是非常异常的情况。且不说艾尔海森生不生气表面根本看不出来,就说一点,今天是我负责家务的,他根本不需要出来买这些食物,我晚上会做饭的.....他一定是下定决心今天下午就把我赶走了,才提前买好吃的。”

 

旅行者呆滞道:“啊?是这样吗?”

 

前面的艾尔海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有点疑惑地望了一眼,很快又若有所思地别过头去。


旅行者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躲进了附近的草丛里,所幸大书记官平静地继续了自己的采购历程,这回似乎是拐进了一家杂物店,买了一些清洁用品。

 

卡维更加不安了,他焦虑道:“艾尔海森买这些干什么?我都说了今天我会去采购这些东西的,他果然想把我赶出去吧,连把我赶走之后打扫房间的用品都买好了。”

 

旅行者:“不是,卡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也许他只是单纯忘记今天是你采购了呢。”

 

卡维气愤地说:“是你懂艾尔海森还是我懂艾尔海森?旅行者我和你打赌,就算天塌下来以艾尔海森的脑子都不会忘记我什么时候应该做家务,这个可恶的家伙在这方面可斤斤计较了。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就是想赶我出去。”

 

“好好好,你懂,你懂。”

 

然而接下来艾尔海森进去采购的店更是重量级。

 

好吧倒也不是重量级,主要是卡维的反应挺重量级的。出了杂货铺之后,艾尔海森又拐进了一个布料店,旅行者记得自己进去看过几次,里面以卖舒适的床上用品为主。艾尔海森在门口和店主说了一些什么,很快那个店主就抱着一个大袋子出来了,旅行者眼尖,一眼认出那是高档的丝织被褥。

 

卡维也看见了,他先是震怒,估计是想抱怨艾尔海森这个家伙浪费,早上把自己那床好好的被褥丢了非要买新的,但旋即卡维很快意识到了这个行为背后的内涵,整个人都呆滞了。

 

“艾尔海森买了清洁用具又买了新的被褥?”卡维整个人都抓狂了,“难道他不止要赶我走,还已经找好了新舍友?”


这是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之后无缝衔接新室友吗?!

 

眼见着大建筑师真要在须弥的大街上变成一栋灰白的雕塑,旅行者赶紧安慰他:


“没事的卡维冷静一点,也许他就是单纯想买床新的被子那?这说明不了什么的,别这样,你整个人都像是被冻结了喂!”

 

“也,也对。”

 

卡维刚想提起劲来,可艾尔海森最后一站彻底把他的一切心理防线都击破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艾尔海森拐进了须弥主街尽头的房屋租赁中心,这下心彻底凉了。

 

旅行者见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半晌小声道:“......那个,那个.....节哀顺变?”

 

05

 

卡维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中。

 

被艾尔海森赶出家去对于他来说好像一直是吵架中艾尔海森用来威胁自己的一个可选项,而非是可能确实发生的事实。大建筑师很清楚自己学弟嘴硬心软的秉性,因此虽然不喜欢他一直反复强调这件事情,但从未真正设想过艾尔海森会主动让他从家里离开。

 

因此,当这事实真的摆在他面前的生活,卡维多少有点不敢相信。

 

真正被赶出去倒也没什么,须弥的妙论派之光怎么也不会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卡维其实在学院里很有人气,如果他愿意的话,去向同学院的后辈借住完全是可以的,不如说会大受欢迎。可是在和艾尔海森同居的这些年里卡维从来没做过这种设想,也许是自尊心使然不愿令他人知道自己其实生活上并不算成功,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反正自己可以一直住在艾尔海森家。

 

可是这是一段租赁关系,租赁关系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合约会到达终点,卡维在支付租金的期间固然享有这栋房子的使用权,可艾尔海森作为房主也理所应当地享有回收他使用权的权利。

 

这种时候,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友善地和房东握个手,和平地和房主结束这段租赁,只要符合契约,货款两清,没什么好纠缠不休的。


可为什么自己这么不甘心呢?

 

旅行者还在盯着租赁中心看。艾尔海森似乎进去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和工作人员告别之后消失在了一个小巷里,旅行者刚想提醒卡维该隐秘地换位置跟踪了,卡维却直接冲了出去。

 

“喂!卡维!这不就暴露了吗?!”旅行者焦急地大喊。

 

不过反正都暴露了,旅行者也不遮掩了,跟着卡维一路来到了艾尔海森消失的那个小巷子。那里是个死胡同,然而现在却空无一人。

 

旅行者惊道:“跟丢了?艾尔海森人呢?”

 

“我说是谁敢跟踪我,原来是你们两个。”

 

就在两个人惊疑不定的时刻,艾尔海森突然出现在了巷口处。他倚着墙壁,用无机质的眼神打量着卡维和旅行者,毫无起伏地评判道:

 

“看起来你们闲得够可以,对别人的私人行程这么感兴趣?特别是你,卡维,我还以为你今天有工作。”

 

“艾艾艾尔海森!,我们,我们这是!”

 

旅行者还在想台词狡辩,卡维已经率先一步走了上去,他异常迫切地说:

 

“艾尔海森....我想对你道歉,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付给你的房租都不够理想,也经常惹你生气。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还有从这个月开始我会付你原先的双倍房租,你可以不可以不要把房子租给其他人。”

 

他一口气说了好久的话,气都有些喘不均匀。艾尔海森顿住了,有些审视地把卡维浑身剩下打量了一遍。

 

这个场景看似只有同意或者拒绝两个选项,然而艾尔海森疑惑地扫了卡维整个人一遍,问: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

 

“啊?”

 

06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卡维能感受到旅行者那里不断传来“好啊你小子拿30原石消遣洒家让我吃你的狗粮是吧”的批判眼神,整个人尴尬得不行,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今天是我负责家务和采购的,我还以为你想今天下午就赶我走,所以才自己去买东西....”

 

“你真有意思,早上不是你说自己今天很忙,要画一天设计图的吗?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做我也不做,等着家务自己完成?东西自动买回来?”

 

“呜!”卡维无语凝噎,又问:“可是我看见你去房屋租赁中心了。”

 

艾尔海森淡淡地说:“学院祭典的时候迪希雅不是来了吗?她希望在须弥租一栋房子作为给沙漠孩子上学的住处,我帮她问的。”

 

“.....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艾尔海森叹气:“小吉祥草王的任务罢了。”

 

眼见着眼前的气氛逐渐升温甚至暧昧了起来,旅行者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个气氛。吃够了狗粮也品尝够了恋爱酸臭味的旅行者道:

 

“停一停,停一停,让我插一句。说到底艾尔海森你到底为什么把卡维的被子丢出去啊!”

 

这才是一切问题的起源吧!虽然最后女票了30原石!可是吃了一天的狗粮完全开心不起来啊!起码得把一切的原因搞明白吧!

 

“你问他。”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把视线从旅行者身上移到了卡维身上。

 

卡维疑惑了:“啊??”

 

艾尔海森淡淡道:“不知道是哪个蠢材参加个比赛还晕倒了,背上都被灼热的沙子烫破皮了,拜此所赐这几天这个家伙都只能愚蠢地趴着睡觉。偶尔翻个身不仅把自己疼的龇牙咧嘴还把床单都弄脏了,上面都是零零碎碎的血渍和药粉,洗都洗不掉。”


旅行者面无表情地鼓掌,他已经不想思考为什么艾尔海森会知道卡维平时是怎么睡觉的了。

 

卡维没想到是这样原因,脸一下子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嗫嚅道:“为什么你不让我自己去买?”

 

艾尔海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有钱吗?就算有钱,你自己舍得花在这种地方吗?就当我发好心,作为房东友善地帮你升级一下设施好了。”

 

“.......”

 

卡维这回彻底陷入某种感动的沉默了。

 

然而艾尔海森双手环胸,颇为冷淡地说:“不过房租翻倍是你说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收取的租金确实低于市价,很吃亏。而且你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四舍五入就当你搬走了又回来重新租住。重新签订租赁契约的时候涨租金也很合理吧,既然你自己主动提出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能不能把我的感动留久一点!”

 

07

 

总之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后续是隔日的时候,卡维因为实在忍受不了旅行者调侃的眼神,选择又多给了他30原石让他赶紧闭嘴。拿了封口费的旅行者果然放弃了戏弄须弥的大建筑师,反而是很友善地问道:

 

“虽然最后是皆大欢喜,可是卡维,艾尔海森要的双倍房租,你打算怎么办?虽然你很赚钱,但每个月要还的也很多吧,突然房租要翻倍的话,对你来说应该也会比较吃力吧。”

 

“那个啊,那个没什么的。”

 

卡维自信满满地说:“艾尔海森的房租里不止有金钱,还有不少附加条款呢。昨晚在经过和他激烈的协商之后,他终于答应我说金额部分不会变化,只提高附加服务的部分。我又和他讨价还价了很久,最后他答应我把□□的频率从一周两次提高到一周四次作为房租。”

 

“......你确定你刚才说的话是能在12+游戏里出现的吗?这是我可以听的吗?”旅行者震悚了。

 

“?旅行者,你怎么了?”

 

“没什么…”

 

派蒙小声嘀咕道:“......说起来今天去教令院的时候好像没看到艾尔海森,向别人打听说他腰疼请假了。”

 

“不要再说下去了!派蒙!再说下去这游戏该下架了!”


END

Island

【维海】缅因的智商有这么高吗?

* 现代背景,ooc,标题无关正文

* 维海已交往


————————————


00

艾尔海森死了,但他变成了一只猫。


01

准确地说是一只有着湖绿色眼睛,银灰色毛发,毛尖渐白的缅因猫。


当提纳里第七次上门查看卡维的死活,准备第三十七次向卡维证明活下去的意义时,他发现敲开的门背后从停电的酒瓶回收站变回了一处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居所。


见到卡维的生活终于开始运作,提纳里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喜悦之情,就和矮柜后悠然走出的这只——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艾尔海森”——猫,打了个照面。


那一瞬间,提纳里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了“这是某种感情寄托吗”“他不会魔...

* 现代背景,ooc,标题无关正文

* 维海已交往


————————————


00

艾尔海森死了,但他变成了一只猫。


01

准确地说是一只有着湖绿色眼睛,银灰色毛发,毛尖渐白的缅因猫。


当提纳里第七次上门查看卡维的死活,准备第三十七次向卡维证明活下去的意义时,他发现敲开的门背后从停电的酒瓶回收站变回了一处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居所。


见到卡维的生活终于开始运作,提纳里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喜悦之情,就和矮柜后悠然走出的这只——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艾尔海森”——猫,打了个照面。


那一瞬间,提纳里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了“这是某种感情寄托吗”“他不会魔怔了吧”“能让卡维重获生的愿望就好”,以及“这猫刚刚是不是跟我点头致意了”等一系列想法。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提纳里微笑着看向卡维清澈了些许的双眸,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身为朋友,他是真的很高兴卡维能从先前那种绝对的封闭和死气沉沉中脱离。


之后他们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主要内容是卡维的近况,于是就不得不聊到某只存在感很强的灰色大猫。


先前提纳里建议卡维出门走走,于是他在楼下的宠物店碰见了这只三个月大的缅因,然后就把它买回了家。


卡维喜欢小动物,也招小动物喜欢,这点提纳里是知道的。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卡维淡淡地笑了下,随后叹息似地说,“它实在太像艾尔海森了。”


提纳里看见卡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只又跳回矮柜上休息的灰猫身上,但又好像越过了猫的身躯,看向了更遥远的事物。


不过卡维很快收起了那种带着哀伤意味的眼神,反而安慰起提纳里来:“别担心,总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我也没有给它取名叫海瑟姆,对吧?”


听到卡维这么说,提纳里也稍微放心了些——至少他能直面猫咪只是猫咪的事实,而不是继续假装生活在“艾尔海森和卡维”的房子里,用一只猫来代替离开的另一位男主人。


走之前提纳里留下了带来的助眠香薰和一些甜点心,卡维站起来送他。从提纳里进屋开始就在休息的灰猫也跳了下来,安静地走到卡维脚边看提纳里出门。提纳里想用“目送”形容那种眼神,但又怀疑自己脑补太多。


不过他看到一人一猫并排站在门口送他的画面,鼻尖还是有些发酸——可能是因为艾尔海森以前也总站在那个位置吧......这样看来有只猫也不错,至少能陪陪卡维。


02

卡维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怎么看待这只从形象到气质都写着“艾尔海森”的生物。


他确实一时冲动买下了这只猫——但如果说他隔着宠物店的玻璃橱窗和一只猫一眼万年,好像也有些不对。


总之他没法在看到那样一双绿色眼睛之后转身就走,回过神来他已经抱着新成员走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卡维把猫放到地上,想着让它自由活动活动,熟悉下环境,然后自然地打开了灯——猫咪看清周遭并不需要灯,但卡维需要。


于是卡维清楚地看见一路上都十分冷静的猫咪全身毛都竖了起来,站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腿。


卡维顿时心里一紧,以为是周围的环境对猫咪产生了什么刺激——好吧,确实挺刺激的——他今天出门前已经扔掉一部分空酒瓶了,只是更大的部分还堆在客厅......


猫咪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乱的窝,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轻巧且迅速地蹿上了勉强干净的书桌,歪头看向卡维。


现在轮到卡维愣在原地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从买下这只猫开始就在不断抑制自己对艾尔海森的联想,只是没想到思绪决堤地如此之快。


卡维由于工作原因,常常要一个人霸占整个书房,所以他和艾尔海森才会在客厅也安置书架和书桌。不过有时候书房也不够卡维发挥,所以艾尔海森回到家推开门,就会看到图纸、模型、工具和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从茶几摆到地毯上,唯独空出来一条从门口到客厅书桌的“小路”——意思是“你可以坐这,其他东西别碰”。


自从......之后卡维已经很久没接工作了,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艾尔海森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遗嘱,卡维看过原文件,用语简洁地把所有东西打包丢给了“我的伴侣卡维先生”,气得他想起来就想哭——重点不是这个,总之他离开这些工作日常一类的事已经很久,但当看到灰猫熟门熟路地跳上那个位置,像以前那样等待他收拾好东西时,过去的回忆还是难以遏制地席卷而来。


“......艾尔海森?”


03

艾尔海森当然不会答应。


他清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只猫,从玻璃反光能看出品种是缅因,毛色......还是人时候的外貌特征保留了发色和瞳色,再观察周围的布置和店员能看出自己在家楼下的宠物店里。


他也试图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他已经死了,但现在的情况好像不能以常理来解释。


艾尔海森的位置——也就是笼舍——视野不错,能透过玻璃看到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甚至还看到了几次提纳里,忧心忡忡地来又忧心忡忡地走。


只是没看见卡维,那家伙估计难过得不行。


后来艾尔海森被卡维带回了熟悉的家里——他确实被吓了一跳。地上的每一瓶酒都是他还在的时候买的,有的是他送给卡维的礼物,有的只是他们俩日常会喝。


艾尔海森感觉自己能看见卡维是如何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瓶接一瓶地开酒,麻木地喝下去,然后大概率会吐出来,胃部像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而且他现在心脏就有那么疼。


艾尔海森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死亡这么难过。


不过当卡维喊他名字时他并没有应声。


他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了,与其用一些不伦不类的回应徒增对方的迷惘,不如做点一只猫该做的事——比如在卡维深夜蜷缩着、无意识地重复着“海瑟姆”这个名字的时候,当一个合格的抱枕和热源。


05

这样相伴的日子过去了许久,卡维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至少看上去是的。他像以前一样做独立工作室,没有挫折的时候打起精神生活,有挫折的时候就和猫咪玩会儿,直到又有力气向前。


但有时候挫折并不仅仅是“挫折”二字就能说明白的。


某天下午艾尔海森醒来,发现卡维倚在阳台的栏杆吹风。他轻巧地走到卡维身边,还没抬头就听见卡维几乎消散在风中的声音:


“你说我现在跳下去,会不会更轻松呢?”


随后卡维第一次听见自家缅因发出这样趋近于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浑身炸毛地朝他哈气,把他吓得从栏杆旁退开。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从那双绿色眼睛中看见了某种熟悉的锐利,直直把他钉在原地。


卡维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赶忙蹲下身试着安抚应激的大猫。


他直视那双眼睛,如同两个平等灵魂的对话,随后将额头贴近猫咪颤抖紧绷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走的,一定不会丢下你......”


但很快猫咪就撤开了距离,咬着卡维的裤脚把他拖回客厅——缅因猫的力气相当不小,他几乎被拽倒在沙发上。


“我......”


猫咪最喜欢的休闲就是和卡维一起窝在沙发上,但这次却只是甩甩尾巴,转身几处借力跳上了橱柜顶,给卡维留下一个消沉的背影。


啊......这下真把人家惹生气了。


06

不过艾尔海森最后还是被哄好了,窸窸窣窣从橱柜顶上跳下来,垮着猫猫脸靠回卡维身边。


感觉和自己是人时候和卡维吵完架的流程也差不多。艾尔海森想。


其实他对自己反应这么大也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猫本性的影响,情绪变得有些难以克制。听到卡维那么说的一瞬间,无以复加的恐慌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这对于曾经的艾尔海森来说大概难以想象。


卡维蹲下身和安抚他的时候,艾尔海森一面感受着卡维身上散发的微凉气息,一面又灵魂出窍般地从更高的视角俯视着他们两人——就像自己像从前那样,抱臂站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


丢下卡维的是自己,反应过激不让卡维离开的也是自己。


艾尔海森被“自己的越界”和“卡维曾经的痛苦”两个命题撕扯着思绪,看到卡维还待在那个可恶的阳台上就心烦,于是不由分说地把人拖进室内——如果有能力他还想锁上阳台门,然后没收钥匙。


07

那天晚上卡维梦到艾尔海森——虽然他几乎每晚都梦到艾尔海森——握住他的手腕拉他从阳台回到客厅,然后把他压在沙发上警告不许再想那么危险的事。


你还在的话我就不会想这么危险的事,卡维在心里说。


但梦里卡维只是点点头,试图靠近艾尔海森——到能够完成一个拥抱的距离,然后并不意外地醒来。


猫咪还在身边睡着,虽然他想摸摸猫咪温热的皮毛以作安慰,但又不想把人家吵醒,只好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再次入睡。


半梦半醒间,艾尔海森的身影和有着湖绿色眼睛的灰缅因越发重合,卡维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就像猫咪来到他家的第一天那样,他有些疑惑地试探道:


“艾尔海森?”


“是我。”

“喵。”


—————END—————

7就喜欢艾尔海森

【恍如初见85h】未尽之事

【恍如初见第21棒】

上一棒:@紫蘼魅 老师

下一棒:@顾枫 老师

*这是一个暗恋多年的故事

*有私设,我流ooc

———正文———


人在醉酒的时候往往会有不同的表现。


酒精会刺激多巴胺的释放,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有些人觉得飘飘欲仙,走路晕头转向却头脑清醒;有人日常安静内向,却在喝醉后胡言乱语,做出些让人惊掉下巴的出格事来。总之在酒的加成下,人们原本不为人知的一面便会被释放出来。


但作为一个醉酒的人,卡维安静地有些过分。


艾尔海森不是没有见到过卡维喝醉的样子,作为同居的室友,即便对方一直...

【恍如初见第21棒】

上一棒:@紫蘼魅 老师

下一棒:@顾枫 老师

*这是一个暗恋多年的故事

*有私设,我流ooc

———正文———

 

人在醉酒的时候往往会有不同的表现。

 

酒精会刺激多巴胺的释放,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有些人觉得飘飘欲仙,走路晕头转向却头脑清醒;有人日常安静内向,却在喝醉后胡言乱语,做出些让人惊掉下巴的出格事来。总之在酒的加成下,人们原本不为人知的一面便会被释放出来。

 

但作为一个醉酒的人,卡维安静地有些过分。

 

艾尔海森不是没有见到过卡维喝醉的样子,作为同居的室友,即便对方一直试图隐瞒自己居住在书记官家里的事情,但显然还是有一大部分人从各种过于明显的细节里得知了这个事实,包括卡维的同僚和朋友们,只不过所有人都选择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唯一的表现就是在这位爱喝酒的大建筑师喝多了时通知艾尔海森把他接回去。

 

书记官并没有记录自己把卡维从酒馆带回宅子多少次,但是每一次卡维的表现都是类似的——话多,却颠三倒四,口齿不清,还要争辩不休,嘴上嚷嚷着没有喝醉,实际走路可以一头栽倒到旁边的花坛里。除了今天。

 

大建筑师一言不发,及其安静地坐在酒馆的一角,默默地攥着手中的酒杯,每隔一会儿抬起来往嘴里送上一大口,酒液从嘴角流下来,经过滚动的喉结低落在洁白的衣襟上,这样的动作机械性地重复着,直到在医务上留下了一大片晕开的淡红色印记也仍未停止。

 

“我还是感觉他喝醉了。”与卡维同行的男人目光在近乎呆滞的卡维身上流连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保险起见艾尔海森先生还是把他先带回去吧,这样喝下去会出问题的。”

 

这一次的回程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轻松容易,卡维没有嚷嚷着自己还没喝够死死黏在酒馆的椅子上,而是在艾尔海森提出要离开时平静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步伐平稳地跟着书记官走出了酒馆的大门。

 

一路上他都表现的很正常,像是一个没有喝醉酒的普通人,在安静地夜色下迈步,速度不快也不慢,偶尔还会抬起头来看一眼天空和周身的建筑。

 

但艾尔海森还是在他抬头的时候看见那双本应该剔透耀眼的红宝石眼睛此刻填满了些黝黑到无法看清的东西,即便是在月色的笼罩下依然深沉地看不见一丝光亮。

 

书记官并没有说话,只是退到了卡维的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回到了他们的住所门口。

 

金发青年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翻找了片刻那把金色的钥匙,但口袋空空如也,他似乎小小地恍惚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了艾尔海森。

 

小狮子钥匙扣和钥匙一起被拿出来的时候,卡维并没有同以往一般表现出无奈和气愤的情绪,他依然一言不发,从艾尔海森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大门,然后随手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径直走向了客厅。

 

“你没脱鞋。”艾尔海森在门口抱臂看着他坐到了沙发上,扬起下巴示意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善意的提醒,如果把地板沾满泥泞的话,明天的卫生你负责打扫。”

 

对方没有反驳他或是跳起来,也没有听他的去脱掉鞋子,只是把有些呆滞的眼神转了过来,然后喃喃着说出了自刚才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艾尔海森。”

 

书记官闻言微不可见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心底下已然确认了对方醉酒的事实,他上前几步正欲开口,却被卡维突如其来的动作止住了已在嘴边的话语。

 

卡维垂下眼眸,伸出双臂环住了艾尔海森的腰,他的动作看上去很轻柔,但手臂的力气却不小,似乎是有意一般把对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尔后青年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书记官的肚子上。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错愕了片刻,低下头就看见那颗金色的脑袋,向来注重外表的某些人头发此刻已经有点儿乱糟糟的,红色的发卡也歪七扭八的挂在上面,而发卡的主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现在怀疑你不是喝醉了酒,而是吃错了药。”

 

大建筑师没有回答他,艾尔海森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温热的气息喷在腹部带着一丝痒意,他试探性地碰了碰对方,并没有反应。

 

……这样也能睡着?

 

把醉酒无意识的室友抬回房间也并不是第一次,艾尔海森轻车熟路地完成了这个动作,把卡维安置到床上。

 

太奇怪了。今天的卡维,太奇怪了。

 

书记官的察觉力向来敏锐,哪怕是并不熟知的陌生人都能从其行为和表情猜测到几分对方的意图,更不用说朝夕相处的室友。

 

这种多年的同居生活让艾尔海森对卡维了如指掌,卡维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躺在床上的室友,又转过头望向了卡维的桌子,梅赫拉克被放在桌子的一角,底下是几张建筑设计的图纸。

 

艾尔海森走过去拿起了那些图纸,那是卡维近期正在做的新的建筑项目,还在草图阶段,他随手翻阅了几张,片刻后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张上面。

 

与其他几张似乎有所不同,这张图纸显得有些陈旧,纸张明显地泛黄,大约是被人取用过多次,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纸面也显得凹凸不平。

 

书记官注视了一会,把所有的图纸都放回了桌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

 

教令院最为热闹和欢腾的日子,大约除了热血沸腾的学院庆典,就是每年六大学院毕业生们的毕业设计展览。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应该都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日子。

 

对学生们而言,苦读多年完成论文和毕业设计,在这一天展示出自己的成果无疑是值得庆祝的,而教令院的贤者们和其他学者能够通过观赏这些作品来选拔出内心中合适的优秀人才,无论是一些重要岗位的招贤纳士,还是重要项目的人才选拔,被选中都是共赢的结果。

 

那么相应的,每一年都会出现一些炙手可热的优秀毕业生,他们往往会被多个学派的学者们青睐有加,比如眼前这位年轻人,正被悉般多摩学院与刹诃伐罗学院的代表们团团围住。

 

艾尔海森抱臂站在不远处,轻悄悄地看着妙论派与素论派的两位贤者纷纷向这名学生抛出了橄榄枝,连珠炮弹般输出己方的优势,这男孩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摸着后脑勺带着青涩的微笑犹犹豫豫地回应着。

 

男孩身后是他的毕业设计,一个精美的建筑模型。

 

即便是以外行人的角度,大抵都要感慨一下这个模型精妙绝伦的设计,并非须弥一直以来常态的建筑形态,在保留了恢弘外观的同时,又巧妙地结合了艺术感与实用性,可以想象这套设计方案真正落实投入建造出来的建筑将是多么振奋人心。

 

这位学生正是今年妙论派毕业设计成绩第一名的优秀毕业生。哪怕是在六个学院的综合评分里他也遥遥领先,已然拔得了头筹。

 

“不会吧?知论派也要和我们抢人吗?”

 

素论派的几名学者俨然注意到了在旁边观察建筑模型的艾尔海森,有些惊讶的撇过头来,目光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警惕,“妙论派和我们抢我倒是很能理解,但知论派也来就有点过分了吧?”

 

“只是作为书记官来做每年的记录而已。”艾尔海森在两个学院的贤者和学者们并不算太友善的眼神里耸了耸肩膀,把目光从模型上收了回来,“我的工作里没有替知论派招人这个板块。”

 

“那就好。”

 

得到了回复后两方都松了口气,素论派那几位学者又转过头开始孜孜不倦地劝说起来:“后辈啊,你的模型里结合地脉来设计的部分真的精彩绝伦,虽然你是妙论派出生,但真的很欢迎你加入到我们的研究项目里来……”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决定还是留在妙论派,比起纯粹的研究,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在建筑领域发挥所长。”

 

“那真是太可惜了……”素论派带头的贤者叹了口气,“你这种才华难得一遇,上一次好像也被这么拒绝过,也是妙论派的,应该是你的前辈,叫卡维……”

 

“我们妙论派的人有那么容易被你们挖走吗?难得出几个天才都要被你们来挖墙脚,有完没完了啊?”

 

学生的表情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卡维前辈是我的偶像,就是因为卡维前辈我才坚定了要在建筑设计师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想法,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他共事。”

 

送走了絮絮叨叨的学者们,男孩似乎松下了一口气,转头瞧见了依然在定睛观察建筑模型的灰头发青年,嘴巴几度张了张但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艾尔海森又端详了一小会才移开目光,表情淡淡地看向他:“很不错的设计,须弥的大部分建筑都会以实用为主,而忽视其他的部分,很少有人会有这种风格。”

 

书记官眼尖地察觉到了学生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又接着继续说道:“在我有印象的记录里,只有被称为妙论派之光的卡维有过这样的风格,看来你确实很喜欢他。”

 

“也许过不了多久,新的妙论派之光要出现了。”艾尔海森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祖母绿色的瞳孔里那一丝微微的红显得锐利起来,像一根针一样刺到人的脑海里。

 

学生感到了不明来源的不自在,在书记官带着些压迫力的眼神下还并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突然有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艾尔海森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建筑师手中提着自己的工具箱,面上带着些疑惑,“你今天不是休假?什么时候有兴趣来看教令院的毕业设计展了?”

 

“我的工作安排应该不用和你实时汇报。”艾尔海森转过头看了金发青年一眼,“倒是你,我记得你应该有好几个项目进度在赶,是打算把进度的希望寄托在半夜的咖啡上吗?”

 

“同样的话还给你,我的工作进度也不用和你实时汇报吧。”卡维无语地瘪了瘪嘴,把视线汇聚到了书记官身后的学生和模型上。

 

看了一会后他眼神似乎有片刻的黯淡,视线扫过了那名年轻的男孩,但并未与他搭话,只是转过身和书记官说道:“要不要去喝一杯?”

 

“我拒绝。”艾尔海森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出于善意的提醒,如果伟大的妙论派之光不想大白天被人发现醉倒在花坛里的话最好打消这个想法,我还有其他工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

 

卡维对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显得有些失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目送书记官的身影逐渐从眼帘里消失。

 

待到连墨绿色披风的一角都看不见后,大建筑师转过身来,一向带着善意和亲切的眼神有些冷了下来,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像是含了冰一般,注视着眼前的建筑模型。

 

“卡维前辈。”

 

学生恭恭敬敬地出声,四下此时并无他人,他仿佛终于摆脱了之前的拘束一般,一改先前的羞涩与小心翼翼,表情倒是显得有些随意了起来,甚至透着一丝不算太明显的骄傲。

 

“您看,我就说这个作品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

 

金发青年在对方已然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下表情愈发阴沉,良久后他说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怎么会呢?”学生笑了笑,“当然是我自己的设计,每一位毕业生的毕业设计上总要参考各种资料,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也是一种成功,至少现在——我被各大学院争抢着要,也许很快就能与前辈并肩了。”

 

在卡维的沉默下,这位后辈继续说道:“前辈,大家只会看结果,不会在意过程,现在的结果就是,我展现出了这个设计最完美的样子,并且已经有人来联系我要投资这个项目了。”

 

大建筑师没有再与他争论什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模型,尔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本想去兰帕德酒馆喝上一杯,但转念想到了艾尔海森的拒绝和嘲讽般的提醒,似乎又显得没什么兴致了,干脆提着手提箱回到了两人的房子里。

 

书记官并没有回家,宅子里空荡荡的。卡维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打开梅赫拉克,一栋房子的投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对着投影发呆了一小会,又从箱子里的图纸中抽出了那张皱皱巴巴,有些泛黄的设计稿来。

 

青年小心翼翼地抚平了纸页的折角,思绪逐渐飘散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卡维和艾尔海森早就相识,但并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两个人在无数的口角与争执下,还有一份埋藏了多年的爱意。

 

是的,卡维喜欢了艾尔海森很多年。

 

暗恋起始于青涩的学生时代。优秀的人往往总是容易受到过多的关注,卡维比艾尔海森早入学一年,但这位学弟入学没多久就或多或少地有听过些关于他的传闻。

 

外表往往是对人第一印象的敲门砖,而艾尔海森的优秀的容貌给大部分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误的认知,因此在最早无人了解他时,因为长得俊美帅气而产生好感的人数不胜数。才华和能力则是第二个必要因素,于是当他在各类科目都展现出超乎常人的优势取得高分时,“出类拔萃”的印象已经几乎根植在了教令院同时期的学生和老师们心中。

 

在艾尔海森被大部分人以这两方面的正面评价议论纷纷的时候,其实卡维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兴趣。毕竟在那之前,他早已经历过了相同的境地。

 

妙论派之光,百年难得一遇的建筑系天才,类似的美称不断落在卡维的头上,加上本就出色的相貌,他比艾尔海森更早在教令院成名。

 

当然有人会问,难道不会对这样一个同样优秀的后辈感到好奇或是有被追上的紧张感吗?卡维并不介意。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最好的那个,虽然在意别人的评价与目光,但过高的赞誉往往也是一种枷锁,无论对他还是对艾尔海森都一样,对于建筑与艺术的追求才是他最为重视的部分。

 

真正对这位学弟产生一些好奇心,大概是在对方的风评从“优秀又帅气”逐渐转变成“不近人情的高傲家伙”开始。

 

这样的转变其实并没有用很久时间,而教令院的流言蜚语往往又传的飞快,于是当卡维仅仅只是完成了一门课程小课题的制定后,已经从无数人嘴里听见了这位天才学弟的古怪脾气。

 

“这家伙也太高傲了,和他一起做课题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在被嘲讽,真的合作不下去!”与卡维关系还不错的妙论派学生抱怨道:“我听说你的课题教授把他分配过来一起和你做研究,你可小心别被他气死!”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卡维不得不承认,艾尔海森符合他大部分听到的传闻。

 

外表漂亮俊美,头脑聪明能力拔群,但同时脾气又有点让人难以忍受。

 

只是不同的是,仔细去辨别的话,其实艾尔海森并没有什么高傲的意思,只不过比起弯弯绕绕的话语,他更喜欢直白地表述自己的观点,而有时候人对于实话的接受度并不高,自然会觉得刺耳和尖锐——在课题中被对方用云淡风轻的几句话气得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多次后,卡维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为什么不能说话好听一点。”他无奈地摊开手问对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表述方式让大家都舒服不是吗?”

 

“如果没办法接受直白的说法,那么不能接受的那个人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艾尔海森淡淡地回答道,“确实可以用语言来包装,但是没什么必要,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快速实际地解决问题。”

 

“……”

 

这样的对话发生了应该不止一次,每次都以卡维的妥协而告终,但即便如此,卡维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因为他的性格而拍桌子走人,反而在每次的合作与对话后对他都仿佛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而这些也让他意识到了艾尔海森的特别。

 

这个后辈与他所见到的任何人都不同,每与他多谈论一分,似乎都能再剥开一些外表,去掉那些浮于表面的“优秀”,可以看到更多深入的东西,而这每一次都给卡维一种不一样的惊喜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一次又一次去更深入的了解对方。

 

艾尔海森身上,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兴趣的奇怪魅力——当然,只有真正能理解他的人才能感受到,也才能更近一步去探索。

 

于是除了学术方面的探讨和交流外,卡维还会费尽心思去邀请艾尔海森参与一些平时对方完全不会主动做的事。

 

艾尔海森在教令院的除了完成课程与课题研究唯一的爱好大概就是看书,他热衷于纸质书籍,对探索知识有着别样的热情,但除此以外,他的生活在卡维的眼里显得有些索然无味,这种无趣体现在他几乎截然不同的每一天——他没有什么想法去做在自己眼里无用的社交,不会参与任何活动,不会聚会,最多仅仅是偶尔去酒馆独自一人小小喝上一杯。

 

卡维的爱好相比起来显得可谓是丰富多彩,卡维喜欢美食美酒,热衷于和大部分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又喜欢艺术相关的所有东西,比如绘画、音乐和舞蹈,他不止一次邀请艾尔海森去听一些有趣的小型音乐会,或是欣赏一些舞蹈演出,虽然大部分都被对方拒绝了,但也有数次艾尔海森被他烦的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在品鉴舞蹈的时候他偷偷地去观察艾尔海森的表情,对方面上依然神色淡淡,并没有和其他同样观看表演的人一样仿佛非常投入其中,但卡维还是非常眼尖地捕捉到对方眼神里一丝小小的光芒。

 

虽然在结束后回教令院的路上艾尔海森的嘴上仍然说着“认可这种艺术形式但并不觉得有必要来观赏”这种话,但显然,他眼里露出的那一小点好奇和亮光已然说明了些什么。

 

这家伙也不是完全对这方面是块石头嘛,卡维悄悄地想着。

 

情愫大抵就是在这种时候悄悄产生的,在产生兴趣到一步步探索的过程里慢慢扩散开来,而等卡维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份略显青涩的设计稿。

 

“你这是要做什么新的课题?”他的同学对于这份图纸感到十分好奇,“好巧妙的想法,地脉真的能让建筑本身的外观和坚固性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没错,这是我之前研究赤王文明的建筑和古文字的课题时候发现的。”

 

同学的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就是你和艾尔海森那个课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和那种人相处到现在……”

 

“他不是什么那种人,你多了解就知道了。”卡维没忍住为对方出声辩解,随后磕磕巴巴地解释了几句:“艾尔海森只是说话比较不好听,因为这个就放弃和他交流避而远之会少很多收获——我是指课业上。”

 

“我还是算了……”对方摆了摆手,显然并没有听进去,“所以你这个画的是要当作自己的毕业设计吗?”

 

卡维愣了一下,然后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不是,这是一个礼物。”

 

没错,这张泛黄的设计稿,是卡维学生时代想要送给艾尔海森的告白礼物。

 

卡维曾经有想过要送什么给艾尔海森,但思来想去,艾尔海森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于是他还是决定把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研究成果与他最拿手的东西结合,呈现在设计稿里,虽然目前只是图纸的雏形,但说不定未来会有机会把图纸变成一栋真正的建筑,这想来必然是很不错的礼物。

 

但它并没有被成功地送出去,在卡维将要完成,并筹划着告知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和艾尔海森还是因为观念不合关系破裂了。

 

其实卡维早就知道他和艾尔海森是完全不同的人,用艾尔海森的话来说,卡维过于理想主义,总是企图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艾尔海森与他恰恰相反,是纯粹的理性者,他们截然不同,无论是理念、性格、为人处事还是爱好,即便如此在真正破裂之前卡维依旧努力维持着两人的关系。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分道扬镳,更确切的来说,也许是卡维单方面的愤怒与失去了理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埋下的隐患突然爆发,卡维无力于再维系已然于明面上破碎的关系,于是这张未完全完成的稿子随着深藏于心底的感情一同被尘封了起来,直到多年后他在人生的最低谷再次遇到艾尔海森。

 

即便多年未见,但情愫只是被埋藏而非消失,卡维翻出了这张没有继续下去的设计稿,是好像同他学生时代未能继续的暗恋一般的,未尽之事。

 

花了几年时间他终于偿还清楚了所有债务,并有了一定的存款,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这张图纸,而几年的沉淀也让他在建筑设计领域的能力比学生时代优秀数倍,经历了无数次的修改和调整,图纸从青涩简陋的初期逐渐被丰满完善,在伴随着终于确定自己的经济基础已经把生活过的不错后,卡维意识到是时候了。

 

是时候去寻找那个未能得到的答案,也是时候把这份礼物送到艾尔海森的手中。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卡维已有的存款可以让他们把图纸变成现实,他和艾尔海森会拥有这样一栋精妙绝伦的房子。

 

送出礼物的时间,他挑选了须弥的“情人节”。是的,和提瓦特所有的国家一样,须弥每一年也都会有这么一个专属情人们的节日。虽然无论是他还是艾尔海森都从未参与和体验过这个节日,但大建筑师其实不止一次想象过他们在这一天和普通的情侣们一样,可以牵着手漫步在林荫小道上,或是去某个餐厅享用一顿浪漫的晚餐。

 

卡维提前很久就早早地打点好了一切,鲜花,礼物,晚餐,即便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他也希望能够在最精心布置的状态下完成这件跨越多年的事情。

 

变故大概是在节日来临前一个月出现的。他的图纸在出席一场妙论派的受邀讲座时不慎从工具箱掉了出来并被一位尚未毕业的后辈捡到。

 

后辈把图纸交还给他的时候卡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对方表达了对他的钦慕和敬佩,以及对这个设计的赞不绝口,卡维还好心的对他的课业进行了一些指导,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卡维和妙论派几位学院的导师曾是不错的朋友关系,偶尔会对目前学生的一些作品做些交流和点评,因此有位导师在喝酒时谈起了这位后辈的毕业设计方案时他一开始并未感到奇怪,只是对于能被这位挑剔朋友称赞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方案感到好奇。

 

但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太像了,卡维对自己的图纸了若指掌,每一处设计都是他精心构思的结果,融入的不仅仅是建筑最基础和实用的部分,还有他想要体现的艺术性和美学价值,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他和艾尔海森曾经课题研究的地脉相关的部分,这一部分可以说是整个设计独特的核心,目前已知的建筑设计师里还没有人用过这么大胆的想法,可以说如果真的能够完善和变成现实,应该算是目前须弥建筑界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但这个后辈的方案里,除了卡维在自己设计一些其他特别的元素外,把这一部分原原本本的放了进去。如果说其他那些还能狡辩为是对方自己的灵感,那么地脉的这部分,无疑坐实了“借鉴”的可能性。

 

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找到了这位后辈,然而对方只是笑着先回答他:“地脉的部分有在之前学校一些参考案例的课题中看到过所以结合了进去,其他的部分也是自己的构想,不能因为想法有碰撞前辈就说我用了您的图纸呀。”

 

“而且前辈,你的设计稿还没有发布过吧,我的毕业设计已经完整交给了学院里,模型也已经制作的差不多了,现在妙论派的大家都有看过我的这个设计方案,并且都对此有很高的期待。”

 

话说到这里,卡维已经知道事情毫无回旋的转机。

 

关于地脉的研究,当年他和艾尔海森的课题是作为一个优秀课题被收录到学院的案例里的,所以在查阅资料时看到这个理由并不能说奇怪,再加上其他那些微妙的相像的东西,也没办法追究到底是不是借鉴了谁。在建筑设计师这个领域多年,被借鉴其实也不止一次,说白了大家都会融合一些东西到自己的设计里面,没有人能贸然站出来把这些东西作为证据去指认别人抄袭。

 

而这份设计图纸为了给艾尔海森一个惊喜,他从未公开过,如今却被别人偷用了大量元素作为毕业设计率先展示出去,让他没有办法在其之后把这张图纸再拿出来,所有看到的人都只会觉得他的作品像那位后辈,有些人甚至可能会反过来给他扣上“抄袭”的帽子。

 

同时,卡维的骄傲也让他无法再把这个作为一份礼物送出去,他处在了最不利的境地。

 

多年的心血仿佛在一瞬间付诸东流,卡维失去了目前阶段可以说是最为珍视的东西之一而无能为力,他无人可说这种痛苦也无法证明,只能通过酒精去麻痹自己。

 

大建筑师又看了一眼这张图纸,把它默默地折叠起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

 

“薇雅小姐,很抱歉之前预约的2人晚餐另一位也许来不了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把双人份的改为单人呢?”金色头发的青年在餐厅里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如果你已经提前准备了的话也可以不改,我晚些打包走就行。”

 

情人节如约而至,因为图纸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本应在这一天的告白也被搁置了下来,提前的预约不太好取消,卡维只能捧着已经做好的漂亮花束前往餐厅里。

 

这家餐厅一向以优美的环境和极具浪漫感的氛围出名,老板娘薇雅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此刻似乎对于大建筑师的提议感到了些许疑惑:“诶?可是好像另一位和您一起的先生已经来了。”

 

“什么?”卡维怔愣了一下,目光往餐厅的深处流转了片刻后回首问道:“可是我并没有和另一位说过?”

 

老板娘尚未回答这个问题,熟悉的身影突然从餐厅某个包厢走了出来,艾尔海森抱着胳膊依靠着包厢的门扉,面无表情地向他扬了扬下巴:“你可以先进来。”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卡维的依然有些迷茫,餐桌上是精心摆盘的食物,他把花束沉默着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抬起头去看书记官。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想要邀请我来这里吗?”艾尔海森坐下来,桌面上蜡烛的火光跳跃着,他的表情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建议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可以藏好一点,不要随手写完就放在桌子上。”

 

“你……你偷看了我的笔记本?”

 

“我只是在打扫的时候路过了你的桌子。”艾尔海森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恰好看到了你摊开刚在桌上的笔记本而已。”

 

“谁会想到有人会擅自去看别人放桌子上的本子啊!”卡维有些不满的抬高了语调,“不会吧?你全都看见了?”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卡维泄了气一般瘫在了椅子上,思绪宛如一团乱麻,但他尚未来得及细想,书记官突然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了什么放到了他面前:“重要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扔,不是所有人丢垃圾的时候都会看一眼的。”

 

卡维的眼睛蓦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艾尔海森。

 

皱皱巴巴的,泛着黄色的图纸,折痕被抚平了些许,安静地躺在了桌子上。

 

“既然你都看到我的计划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本来想干什么。”卡维看着面前的图纸叹了口气,“但是这个礼物,大概是没办法给你了。”

 

“为什么不行呢。”

 

“……”

 

“是因为那位优秀毕业生么?”艾尔海森往高脚杯里添了些红酒,“如果是因为他的话,他的毕业设计已经被退回并且被剥夺了毕业的资格,哦,正确来说,他被开除了学籍。”

 

“什么?”卡维震惊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的作品被查出来抄袭了其他建筑设计师的内容,并且抄袭的部分已经严重超出了借鉴的范畴,教令院不会容忍一个学术舞弊的学生。”

 

大建筑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的七荤八素,待消化了这些后他突然想起了艾尔海森在毕业设计展览上奇怪的行为,“难道是你……”

 

“作为教令院的书记官,我有一定的义务帮贤者们避免这种情况的存在。”

 

“别装了艾尔海森,前几年也没见你对这个所谓的义务多上心,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而且你怎么找到证据的……”

 

“很简单,证据就是你的设计稿,还有当年见过你设计稿的人,我找到了你学生时期看过你这张图纸的人和他在贤者面前当面对峙,多亏了你当年丰富多彩的人际关系,不少人都愿意为你证明。”

 

“但是那些人,他们很多早就不在须弥了……”卡维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这几天说你有公务出远门是去须弥以外的地方把他们都找了回来?你为什么……”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把桌上的萨布兹炖肉挪到了眼前开始安静地吃饭。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因为你问的问题但凡稍微多动动你聪明的脑子就能有答案。”

 

根本无需再多言语,卡维其实已然明白了,只是他有些无法相信,也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也许这么多年的暗恋,本就不止他对艾尔海森。

 

卡维从未有一天有思考过,艾尔海森也同样喜欢他的可能性。此刻再去思索自学生时代开始的那些事情,确实能回味到无数的蛛丝马迹。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还有未尽之事。

 

大建筑师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张已然有些破破烂烂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又拿起了桌面上的花束,走到了艾尔海森的身前。

 

“这个建筑的设计稿,结合了之前我们课题研究的部分,这张只是最初的版本,我很早就想把他当作礼物送给你,我完善了很多版,存在了梅赫拉克里……总之我想问你,你愿意收下它,和我交往吗?”

 

“……”

 

在室内片刻的寂静后,书记官接过了花束和这张羽毛般轻巧又沉重的纸张。

 

“记得把终稿给我看看。”艾尔海森说道,“我可不想我们未来的房子建完后再出现分歧。”

 

————end————

  

愿大家发现礼物不是简简单单的礼物❤

 

久怀寇

【维海】真实性悖论

*魔圆pa,魔改设定剧情很多,魔法少女(?)卡维x暂时性普通人艾尔海森,全文4.6w,完成时间历时四天,请量力阅读

*是来自@守涸 的约稿!非常感谢妈咪!

*又名《于是艾尔海森闭上了眼睛》《认识第一天同居第四天送定情信物,这样的室友你喜欢吗?》

*内有大量非官方的私设魔女,请务必注意

*除维海cp外没有其他cp,女孩子们cb向贴贴自由心证

*天雷狗血ooc,请务必谨慎阅读

  

  

  

  

  

  

  01 - Gute Nacht

  “您曾经带领着我,穿过我的白天的拥挤不堪的旅程,而到达了我的黄昏的孤寂之境。”...

*魔圆pa,魔改设定剧情很多,魔法少女(?)卡维x暂时性普通人艾尔海森,全文4.6w,完成时间历时四天,请量力阅读

*是来自@守涸 的约稿!非常感谢妈咪!

*又名《于是艾尔海森闭上了眼睛》《认识第一天同居第四天送定情信物,这样的室友你喜欢吗?》

*内有大量非官方的私设魔女,请务必注意

*除维海cp外没有其他cp,女孩子们cb向贴贴自由心证

*天雷狗血ooc,请务必谨慎阅读

  

  

  

  

  

  

  01 - Gute Nacht

  “您曾经带领着我,穿过我的白天的拥挤不堪的旅程,而到达了我的黄昏的孤寂之境。”

  “神呀,我的那些愿望真是愚傻呀,它们杂在你的歌声中喧叫着呢。”

  “嗯?”仿佛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下一般,拥有精致五官的男子漂亮的金发熠熠生辉,暗红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他手中的书籍。

  “泰戈尔的《飞鸟集》啊,你喜欢这本书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因为在固定阅读书目中而去读罢了。

  “我也很喜欢,”男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凑过来,凑到自己的脸边,是过于近的距离。他身上有好闻的香味,分辨不出,也许是柑橘,又像是薄荷。非常清爽、让人舒服,又好闻的味道,“我那愚傻的愿望,夹在神明的歌声中喧叫着……”

  “非常浪漫,不是吗?”

  

  脑袋和四肢都十分沉重。艾尔海森睁开眼睛,因为埋在手臂中间睡眠、眼球长时间遭到压迫,视野中略有斑驳。

  他捏了捏鼻梁,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艾尔海森还是第一次在图书馆睡着。这句话并非是为了形容艾尔海森有多热爱学习,甚至为此愿意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而是他向来不委屈自己。

  晚上能准时十点睡就睡,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睡到什么时候。至少在休息日,艾尔海森永远保持着这样舒服的作息。更何况在图书馆睡觉并不舒服,可能因此造成的并发症等他可以举出十几二十个来,不如走回宿舍睡一觉。

  但事实大于一切——毫无疑问,艾尔海森就是在图书馆里一个人睡着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不知是睡了多久,馆内的灯已经灭了,四处是一片黑暗,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散发着荧荧的绿光。艾尔海森坐在原地等待了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才开始环顾四周。

  漆黑的图书馆里总有种平日没有的氛围,周围静悄悄的,窗帘也全部被拉上,简直有一种过于奇怪的、营造出适合安睡的环境的感觉。说到底,没有发现直接趴在安全出口附近睡着的自己的图书管理员到底是失职了还是……

  艾尔海森站起身,抬手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电子表。14:37,距离他睡着最多也只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怎么想也不是图书馆应该关门的时间。以窗帘的透光程度,在白天也不该完全没有光线进来。就算是有月亮的夜晚,也不至于暗到这种地步。

  “Gute Nacht!Gute Nacht!”

  身后传来孩童嬉笑一般的声音。皮鞋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艾尔海森一边朝着记忆中的出口走,一边环视着周围。

  这座巨大的图书馆位于须弥的最高学府教令院中,名为智慧宫。是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里面自然是学术氛围浓厚,高耸的无数排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周围装饰着用画框和封锁线小心封存在中间的展览级油画。

  但如今,这所图书馆里几乎称得上可笑地在原本应该摆放桌椅的位置放着数张床铺。松软的被褥不太应季,艾尔海森却看见数个之前坐在自己周围的学生躺在上面,睡得正香。细看那些床铺,竟然都是用孩童的蜡笔简单画出来的,还有些许出线。

  原本挂着的油画都变成了一幅幅小孩的涂鸦,艾尔海森走近书架,随便抽出一本书,只见上面一片空白,他多翻了几页,才在中间找到一页并非空白的,上面画着猫与兔。

  下一秒,整个书架都震动起来,艾尔海森皱了皱眉,把随手的书籍丢下,连连后退了几步。

  “Gute Nacht!Gute Nacht!”

  嬉笑声更大了,层层叠叠地在图书馆中回荡。书架抖动得越发剧烈,上面的书籍也哗啦哗啦如同雨点般跌落下来,却几乎什么声响也没发出,仿佛落下的不是几本书,而只是区区几页纸一般。如同小孩子用蜡笔涂鸦而出的书籍纷纷长出四肢,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针筒、铁剑、盾牌等东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艾尔海森顿了顿,拔腿就跑。书籍们立刻跟了上去,挥舞着手里各式各样的武器。

  “Gute Nacht!Gute Nacht!”

  嬉笑声如影随形般跟了过来,艾尔海森越过如同会传染般不断抖动着的书架,向来聪明的大脑急速转动着,试图正确处理当前的情况。

  最近总是能听说教令院有人忽然失踪,找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什么问题乃至于已经不幸罹难。或许就和当前不同寻常的状况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到底是怎么脱困的?不,既然已经变成了那样,证明他们也只是失败例,没有参考价值。

  “Gute Nacht!Gute Nacht!”

  Gute Nacht?德语中,这句话是“晚安”的意思,那些正在床铺上睡眠的人并没有被攻击。所以这些书籍是想让自己睡着吗?

  艾尔海森翻过一张桌子,回头一看,只见那张桌子已经变成了张床,之前趴在桌边的人香甜地睡在蜡笔画就的床铺上,画面显得无比诡异。果然如此,那些东西只会攻击醒着的人。但是就地睡着风险太大,能够进入教令院的学子,想来也不都是蠢货,最后却大多精神出现了问题,没能全身而退,恐怕顺着怪物的意图走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艾尔海森使了些巧劲,打开安全通道的铁门,猛地把自己和那些书籍隔绝在不同的空间,才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图书馆中可以利用的东西实在太少,他又确信这些东西的背后必然有操纵者。贸然打退这些书籍,引来更大的东西就不妙了。不如先取得喘息的机会,再去思考如何逃走。

  “你还真是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魔女结界中能这么镇定的普通人!”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艾尔海森怔了怔,随即低下头,在脚边看见只神奇的白色生物,看起来不像猫也不像狗,眼睛是红色的,还有带着粉边的大耳朵,比起某种生物,看上去倒更像是某种玩偶。平时在学校里也没见有人养,否则这种从未见过的奇妙生物,恐怕早就被生物系那群苦经费久矣的老学究拿上去报经费了。

  见艾尔海森不语,神秘生物绕着艾尔海森的脚转了一圈。

  “我是丘比,是来找你的,艾尔海森。”

  “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丘比抬起头,只见到对方正双手抱胸,靠在被撞得有些晃动的铁门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不愿意吗?”丘比歪了歪头。

  “你说的话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在给你时间思考。”艾尔海森转头看向铁门,显然已经对丘比说的话失去了兴趣。

  “你在看那些东西吗?”丘比也看向铁门,“那是使魔,只是小喽啰而已,比起魔女的本体没有任何战斗力哦。”

  “使魔、魔女,”艾尔海森若有所思地复述道,“原来如此,外面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和你有关。”

  “也可以这么说,”丘比跳上楼梯的扶手,这样回答道,“毕竟和我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的职责就是消灭魔女。”

  “你对少女的定义让我很有兴趣,”艾尔海森挑了挑眉,“你是为什么认为我可以成为魔法‘少女’?”

  “和‘少女’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之前更喜欢选择少女来签订契约罢了,”丘比挠了挠白色的、毛茸茸的脸颊,“但那是迂腐的想法,新出的决策认为不能剥夺任何人成为‘魔法少女’的机会,所以只要有资质,无论是不是‘少女’都会被我们邀请。要自称为魔法师、魔法使或者魔法少年也没有问题。”

  “而且,”丘比朝前走了几步,“还有一个绝对能实现的愿望哦!只要向我许愿,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就能成为魔法少女,只有魔法少女才能打倒魔女。”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无视了耳边几乎已经要被撞烂的铁门,艾尔海森颇有兴致地问道。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想要金钱、房产、地位乃至于感情,我都能为你实现哦?”丘比歪了歪头。

  “是吗?”艾尔海森的话音几乎淹没在了铁门被撞开的巨响中,“抱歉,我没有兴趣。”

  下一秒,书籍鱼贯而入,被一柄大剑垂直砸入中央,纷纷化成无数的纸页消失了。艾尔海森顺着大剑飞过来的方向看去,却被纷飞的衣物挡住了视线。他皱着眉抬起头,擦着墙退了两步,正好与金发红眼的男子对上视线。

  他正单脚踩在剑柄上,半长的金发因为剧烈的动作显得有些凌乱,部分被些微汗水粘在颊边,部分飞了起来,明明看起来该相当狼狈的,在他那副好相貌中却显得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暗红色的眼睛显得尤为锐利,五官稍显幼态,从体型上看却是确确实实的成年人。

  他们只短暂对视了一眼,金发男子就从大剑上翻了下来,手中握着剑柄,脚掌落地的瞬间、插在地上的大剑也被拔了出来,狠狠掷了出去,一连击穿了几个书架,让它们变成纷飞的纸张消失在空气中。

  “暂时不会有使魔来袭击了。”他没头没脑地这样说了一句,紧接着,远处插着的大剑也跟着消失了——刺眼的光芒忽然盈满了整个空间,艾尔海森微微眯起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只看见穿着白色衬衫的卡维站在旁边,刚刚的光线正是来源于楼道里亮着的声控灯。再往外看去,书架依旧整齐地罗列在那里,智慧宫如同往常一般坐满了人,几个眼熟的身影揉着眼睛醒过来,很快又投入到学习中,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魔女’逃走了。”男子顿了顿,似乎是接着先前那段话,继续说道。

  “来得太及时了,真是帮大忙了啊,卡维,”丘比往前走了两步,跳到蹲下来的金发男子怀里,“要不是你来的话,我们可能都要被使魔干掉了。”

  听到丘比把自己也带进去的话语,艾尔海森只是略略挑眉,什么也没说。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卡维笑了笑,“你好,我叫卡维,是建筑设计系的,你是?”

  “艾尔海森,语言哲学系。”

  “啊,你就是那个有名的艾尔海森啊!”卡维睁大了眼睛。

  “彼此彼此,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卡维啊。”艾尔海森平淡地回答。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卡维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道:“抱歉,刚刚有些放松太过了,介意换个地方聊聊吗?”

  艾尔海森盯着他的手,片刻后,完成任务式地握了握:“乐意之至。”

  卡维把那句“你看起来不是很乐意”咽了下去。

  

  02 - Schlaf

  “首先,再次自我介绍一下,”终于坐在咖啡厅的卡座中,卡维叫了一杯卡布奇诺,给艾尔海森点了杯冰美式,等咖啡来了以后环顾周围,从自己的包里放出丘比,拖着下巴道,“我是卡维,和丘比签订了契约,现在正在当……”

  他顿了顿,那个词汇果然很难说出口。

  “魔法少女。”艾尔海森提醒他。

  “对,魔法少女。”卡维艰难地复述。

  “我了解了,你继续。”艾尔海森点点头。

  卡维手一颤,深吸了口气:“魔法……少女就是和丘比签订了契约,得到了丘比实现的愿望,以打倒魔女为职责战斗的人。刚刚见到的那些怪物就是来自魔女的使魔。魔女是一种以捕食人类、让人类产生绝望情绪为生的怪物,它们会在人类身上留下魔女之吻,把人类引进自己的结界中。”

  艾尔海森用勺子搅拌着那杯冰美式,示意卡维继续。

  “今天的那个魔女已经在附近在附近有几天了,但是那家伙见到我就逃跑,有时候还会有像你这样的人被使魔威胁生命,我一直没能摸到魔女的本体。结果造成了那么大的骚乱……”卡维懊恼地挠了挠头。

  “是吗,”艾尔海森不对此发表评价,他满脸平静地喝了口美式,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我有几个问题,能回答吗?”

  “可以回答的我都会尽量回答的。”卡维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艾尔海森放下杯子,“第一,魔女是可以自由移动的吗?”

  “有类型的差别,但大多数都是带着结界一起移动,像是今天这种,不出现的话哪怕探测到了也很难找到结界的入口,打倒魔女的话可能会掉落悲叹之种。”卡维不知从哪里找出个金色的宝石来,宝石反射出翠色或者碧色的光芒,显得非常奇妙。外面包着金属的边,再加上底托,看起来倒像个蛋。

  “这是灵魂宝石,和丘比签订契约的象征,是魔法……少女用来释放魔法的道具,变身的时候也要用到——变身就是今天你看见的样子,感觉上大概就是换一身衣服,魔力的输出会变得更加顺畅吧,没有很大的区别。”

  “使用魔法的话会消耗魔力,消耗魔力以后灵魂宝石就会变得浑浊,只要像这样,”卡维掏出一颗纯黑色的,有着两边尖头的黑色的球体,贴在了那颗金色的灵魂宝石上,上面笼罩着的些微阴影立刻被吸走了,宝石显得更加明亮,“就能吸走灵魂宝石上沾染的污秽,又能战斗。”

  “也就是说,魔法少女不打倒魔女的话,自己也没法存活下去。”艾尔海森几乎是一针见血地指出,“灵魂宝石彻底污浊的后果想必没那么美好吧。”

  “只要能持续打倒魔女就能解决了,但是还挺危险的,要是你要许愿的话,记得一定要选个不会后悔的愿望啊,”卡维顿了顿,接着回答道,“毕竟是只有一次的机会嘛。”

  “不,我不打算许愿,”艾尔海森摇了摇头,晃晃手中的杯子,终究还是没喝下第二口,“如果今天在那里的是没遇到丘比的其他人,你会把他带来吗?”

  “不会,”卡维立时摇了摇头,“成为魔法少女需要资质,这是丘比决定的,具体是什么资质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让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知道这样的事,不是太残忍了吗?”

  “的确,知道了也什么都无法改变,陷入不知何时就会被魔女盯上无法反抗地死去的境地,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这样的心理压力。”

  “你也这么觉得吧?”卡维喝了一口卡布奇诺润润喉。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艾尔海森问道。

  “嗯,实现了……虽然后来我就后悔了,”卡维显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很快就转移话题道,“据我所知,丘比是万能的,几乎能实现所有的愿望。治好已经脑死亡的植物人也好、单纯地想要钱也好、甚至就连赋予原本没有的才能都做得到。”

  “是吗,也就是说魔法少女的数量并不少?”

  “没错,”卡维点了点头,“多的话一个城市大概有十几二十个吧,少的可能只有四五个。魔法少女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地盘,在那里出现的魔女只能由地盘的主人来狩猎。也是为了避免要依靠魔女存活的魔法少女们因为抢夺悲叹之种而打起来。虽然不推荐你冒险,但是如果未来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地盘会跟我的重合,我可以让给你一部分。”

  “没这个必要,”艾尔海森摇了摇头,“我不会成为魔法少女。”

  “别说得这么肯定嘛,”丘比忽然开口,它说话的时候不需要动嘴,也不需要呼吸,只要老老实实地不动,听不见它说话的其他人就会把它当成一只普通的玩偶,“这可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哦?是你的话肯定能理解它的价值吧,艾尔海森。”

  “你成为魔法少女有多久了?”艾尔海森没有回答,转而看向卡维。

  “啊,啊,”卡维愣了愣,回道,“刚过去三年吧,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记得是在大一的时候跟丘比签订的契约……”

  大二的艾尔海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最后一个问题。”

  “你认识的魔法少女,现在也还全部都在吗?”

  

  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得到魔法和强大的力量,只需要跟安全的怪物战斗就可以获得这些,未免太便宜了。

  从卡维那里得到了“否”的回答,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艾尔海森对一般的社交礼仪也不是很感兴趣,很快跟卡维道了别,回到家中。

  虽然在校内有宿舍,但那只是平时没课的时候用来歇脚的地方。艾尔海森听觉敏感,并不适应集体生活,何况男寝可以说是加倍的吵闹。于是他干脆就在校外租了房子,没想到刚刚买了今天的晚饭,走到楼下,就遇到了卡维。

  金发男子可怜兮兮地坐在楼底唉声叹气,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钱包,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没钱付房租而被赶出来的可怜社畜,被公司裁员下岗了的那种。要是穿着西装,那就更像了。

  不是很有兴趣。艾尔海森移开视线,走了两步,又很快顿住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在那个所谓的“魔女结界”中发现了不少漂浮在空中、或者印刻在景物上的文字。虽然古典哲学从古至今在教令院都是相当冷门的学科,但无论是哪一位资历深厚的学者都无法质疑它在文科中的地位,何况其中的天才艾尔海森。他几乎可以确定,那种文字绝非现存的任何文字之一。

  虽然对它很好奇,但只要衡量过许愿成为魔法少女、和魔女战斗的危险性与它相比是否值得的性价比,艾尔海森放弃的速度快到几乎是一瞬间。

  但现在,有这样一个选择摆在他面前——

  有一个本来就要依靠跟魔女战斗生存、自称魔法少女的家伙现在正需要帮助,假使对方的需求合理,做个交易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艾尔海森的脚步停在了卡维面前。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听到这话,卡维抬起头。

  时间已经不早,艾尔海森灰色的头发在夜色中仿佛泛着光,那双青绿色的眼睛与今天一样,看上去相当平静,中间的桔红像是静静燃烧的火焰。

  虽然只是粗略相处过一阵,卡维已经觉得对方性格无法恭维,但毫无疑问,艾尔海森是好看的。白得发光的皮肤,配色新颖却毫不显得突兀的发色瞳色,俊秀的五官与流畅的身材曲线,以观察一名人类男性的角度去看,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更何况虽然性格难以恭维,但他们还是有着相似的观点。

  “我……”卡维移开了视线,要对一个今天才初次见面的对象诉说自己的烦恼,对他来说还是难以接受,“没什么,只是在这里坐一下休息一会儿而已,等下就要去追踪魔女了。”

  今晚看来只能在公园的长椅上对付一晚了。他想。

  “你想在公园长椅上对付一晚的话,我也不对此发表意见。但我有一份想委托学长的简单工作,不想谈的话就算了。”

  工作?卡维下意识地抬起头。前几天他才为了一份投递到自己私人建筑设计工作室的工作几乎倾家荡产,最近也没有想要接下来的稿子——毕竟正在为了解决魔女疲于奔命。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还完这个月的欠款以后,卡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付清房租的钱。余下的那一点点仅够请自己和艾尔海森喝个咖啡,好在魔法……少女不需要吃饭也能活下去。

  要是有什么只有自己能完成的简单工作,那就再好不过了,哪怕支撑不了私人设计工作室的开支,至少也得让自己有个能住的地方,把那一大堆被房东宽限了一天堆在楼道里明天就要搬走的行李找个地方放。

  “什么工作?”卡维顿时正襟危坐——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着的并不是面试场地、又或是什么工作场合——他正狼狈地坐在楼梯口,屁股下面放的是个小马扎。

  但艾尔海森看起来并不介意,他伸出手,把卡维拉了起来,“只有你才能做的工作。”

  卡维愣了愣。他们还是第一天见面,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了解。能让艾尔海森如此确定地说出“只有你才能做”的工作,恐怕就只有……

  “帮我收集魔女的文字。”果不其然,艾尔海森下一秒就这样说道。

  “魔女的文字,”卡维皱了皱眉,“你要那个做什么?”

  “研究,理所当然的事吧。”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从自己拿着的袋子里找出一罐咖啡,扔了过去,“还你白天的。”

  “你要研究魔女文……拿来做什么?”卡维接过咖啡,却没打开喝,只是皱眉盯着艾尔海森,这样问。

  “作为学者的本能罢了,”而对方平静地回视,“学者都有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本能。难道说魔女的文字有什么特别的力量,让你这么警惕?”

  “那倒没有……”卡维松了口气,“我以前也有这样的想法,模仿魔女结界的艺术风格。但是魔女说到底都是绝望不详的怪物,研究或者模仿它们再怎么说都太危险了。”

  “我以为你会知道,如果我的好奇心有这么危险的话,此刻应该已经在考虑该许什么愿望了。”

  “的确如此,”卡维挠了挠头,“但是在这方面无论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你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明明教令院会分配廉价却条件不错的宿舍,还要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出来租房的原因。”艾尔海森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青绿色眼睛盯着他,淡淡道。

  “……学弟,对初次见面的学长说这种一针见血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卡维挑了挑眉。

  “帮我找到魔女文,”艾尔海森向卡维伸出手,“一段可以换一个月的房租。我住在这里的平层,一梯一户,房间有三个,书房有一个,需要搭建模型或者半夜画工图的话杂物室也可以借给你用。可以包三餐和部分日常开销,条件是平时在我需要的时候跟我做学术讨论。没问题吧?”

  “我们都不是一个专业——好吧,”卡维下意识地反驳,但很快被迷人的条件诱惑住了。这确实是对只认识他一个魔法……少女的艾尔海森来说,只有他能做的工作,魔女虽然危险,但到现在也没听说过魔女文有什么作用,大不了自己先研究了再给艾尔海森。而且研究魔女文说不定还能对寻找魔女有所帮助,怎么想都很划算,于是他很快握住艾尔海森的手,两人营业性地握了握,一触即分,“我知道了,成交。”

  “我的家在十三楼,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可以现在就去把行李搬过来,”艾尔海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卡维手里,“家里除了钥匙以外还有指纹锁和虹膜锁。钥匙是在停电的情况下应急使用的,到时候你可以把自己的指纹和虹膜录入。但也别忘了带钥匙,万一发生停电就进不来了。”

  “哦,哦……我知道了。”被学弟的雷厉风行惊住,卡维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咖啡,站在那里险些手足无措。

  “那么,我就先上去……”艾尔海森简单地对卡维点了点头,刚迈步想要穿过楼梯间,去对面坐电梯,就被眼前忽然变化的景色止住了脚步。

  “Gute Nacht!Gute Nacht!”

  几颗皮球从艾尔海森脚边滚过,上面画着简单的三笔笑脸,两条线是眼睛,三角是嘴巴。正在嬉笑着,发出欢乐的笑声,在扭曲的楼梯和周围挂满了的简笔画中显得尤为诡异。

  “是魔女。”卡维反应迅速地拿出了那颗金色的宝石,没有想象中可能的中二或是尴尬的场面——例如大喊“变身”,只是一道光芒闪过,卡维浑身就变了个样。耳边插着一支翠绿带着金纹的羽毛、大得有些累赘,看起来却意外很适合本人的耳坠、带着红色拖尾的披风和精致的金属扣装饰在白色的衬衫上,下半身是颇有须弥风格的腰带和裤子,上面都带了些精致的坠饰,脚上踩着白色的平底鞋。

  即便是艾尔海森,也会直率地称赞这身衣服确实低调华丽且有品位,只是也同样不适合平日里穿。

  那颗灵魂宝石在卡维“变身”以后就消失了,艾尔海森注意到挂在卡维腿侧的金色宝石饰品,用形似树叶的金属壳子包裹着,色泽看起来很像卡维的那颗灵魂宝石。

  也许就是。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正好看见丘比从不远处奔了过来,轻盈一跃,落在卡维的肩膀上。

  “你这家伙,感觉很吸魔女啊。”卡维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翠绿色的光芒顿时架构出个漂亮的立方体,他手一握,就变成个金属制的公文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耍帅似的打了个响指,握住了把白天刚看见过的重剑。

  “好戏要开场了,”卡维挽了个剑花,看上去惊险却也美丽,然后松开手,公文包立刻发出翠绿色的光芒,那把剑就奇迹般地浮在了空中,“在最佳席位好好看着吧。”

  说完,他就操纵着那柄大剑,轻松砍开了拦路的巨大书页。

  魔法少女都有着相当夸张的身体素质,为了照顾只是个普通人的艾尔海森,卡维只能带着公文包和大剑慢慢地走,在前面开路。艾尔海森随身带着纸笔,把袋子往手臂上一跨,就开始专心记录起结界中浮现的各种文字。

  果然,是有规律的。相比起混乱而无序,“童趣”得仿佛孩童梦境的魔女结界自身,结界中浮现的各种文字是有规律的,如他所想,可能是和德语相似的语种。记录得差不多,余下的都是重复的语句,艾尔海森于是抬头看向卡维。

  在这方面卡维很耐心,比起让魔女就这么逃走,他更担心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艾尔海森会不会受伤。此刻若是换个人来,恐怕很难不对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庞,对四处袭来的攻击都能以锋利的剑锋、优雅的身姿轻松挡下的卡维心动。但艾尔海森非常平静,比起人,他更在意手里的文字。

  卡维腿边坠着的灵魂宝石发出微光,他收剑,朝艾尔海森伸出手。

  “找到魔女的位置了,”他说,“我把你带到安全的位置,然后去找魔女,现在这样太慢了,会被它逃走。”

  “Gute Nacht!Gute Nacht!”皮球咕噜咕噜地从他俩的脚边滚过。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艾尔海森忽然说。

  “啊?”卡维愣了愣。

  “我跟你一起去,先把我送出去的话,魔女恐怕很快会逃走。魔女这种东西,之前我从没见过,但这么快一次性见了两次,既然它一见你就跑,排除是你的因素,它也许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可能天天和你黏在一起,那倒不如趁现在解决掉它,以免对我的日常造成影响。”

  艾尔海森快速说完了这段话,紧接着抬眼平静地盯着卡维,似乎是在等他做出决断。

  “……我知道了,但你的安全很重要,万一有哪里觉得不对了一定要马上逃跑。”卡维点了点头,把那个公文包塞进了艾尔海森手里——而被塞了一手公文包的普通人只觉得手臂顿时一沉,手里的东西险些重重砸到地上。

  “这是梅赫拉克,我做的AI助手,”卡维介绍道,“等一下你就拿着它,它会保护你,一般使魔和魔女的攻击都能防御。”

  艾尔海森也不问卡维失去了梅赫拉克以后对阵魔女是否会有问题——既然把梅赫拉克给了他,就证明卡维对干掉那个魔女有把握。

  “那就……稍微失礼一下。”卡维这么说,一手拦住艾尔海森的腰,紧紧箍住。下一秒就在已经被魔女结界改造得十分宽阔的空间中腾空而起。

  两人的身高相差不远,一人带着另一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艾尔海森必须缩着腿才能保证卡维落在某根柱子顶端时自己的脚不跟着受到作为普通人所无法承受的冲击力。

  “抱歉——”卡维在风声中大声道,“没有梅赫拉克帮忙,我必须要拿着剑——只能用这种姿势了——”

  “只要安全我就不介意。”艾尔海森挑了挑眉,凑到卡维耳边,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切切实实传到对方耳朵里。

  距离很近。卡维身上似乎喷了香水,很符合他现在这身华丽得像是雄鸟的打扮。但是味道却并不华丽,前调像是柑橘,后调又带点薄荷的清爽,闻起来让人非常舒服,与他给人的印象非常符合。

  艾尔海森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到了,就在这里——”他听到卡维这样喊。

  侧过脸就能看到的精致的脸颊上带了三分狠意。卡维抡起大剑,狠狠冲着前方一扇蜡笔画就的不起眼木门狠狠劈了下去。

  来到另一个空间只是一瞬间的事。卡维显然也没想到现在的状况,一手揽着艾尔海森,神色凝重地在剧烈的风声中不断下坠。

  “魔女在哪?”艾尔海森终于也不得不大声问道,而卡维指了指下面——他们正在一个仿佛无限深的黑洞中,正下方是天蓝色的床铺——看上去像是某种有设计的公主床,床上铺着帷幔,看上去也像是用蜡笔画出来的。床上隆起一个身影,形状姑且有手有脚,就是看起来别致得很。

  卡维直接把大剑往下丢去,落在床铺上轻易被弹开,无数丝线从帷幔中伸出来,围绕着那张不大的床铺形成守护状,很快又缩了回去。

  似乎只对即时攻击产生反应。如果能一次性破坏防御,也许就能打倒这只魔女。

  “睡眠的魔女……”卡维皱了皱眉,空出来的那只手上翠绿色的光芒闪烁了一阵,这次出现在他手中的竟是一把枪,他对准魔女的床铺,结结实实地开了好几枪。

  跳弹了。这回看清楚了,魔女床铺的帷幔仿佛是钢铁或者某种奇妙的材料所制,几乎隔绝了外界一切东西。

  “做个闹钟吧,”丝线又伸了出来,在周围徒劳地找了一圈罪魁祸首,却什么也没找到,“然后丢过去,把它叫醒。”

  卡维在艾尔海森话音落下前就把一个小东西丢了下去,因为没什么攻击性,就这么落在帷幔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艾尔海森注视了它一会儿,才看出那是个警报器,没响多久,魔女就坐了起来,冲出帷幔握住了那个警报器,把它丢开。

  所谓“睡眠的魔女”的全貌这才出现在他们眼前。几乎纯白的身体,身上套着白色的睡裙,黑色的长发看不见末尾,拖在身后。四肢细长,从指尖到肩膀都能看见球状的关节,整整有五个,让它的身躯显得又细又长——不,用四肢来形容已经不合适了,它分别有着六根手臂和四条腿,手上分别拿着笔、尺子、乐器、书籍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Gute Nacht!Gute Nacht!”皮球从他们身边落下,艾尔海森皱了皱眉。

  卡维丢掉了枪,松开艾尔海森,梅赫拉克立刻带着在场唯一一个普通人飞了起来,悬浮在空中。而卡维举着剑,不知在这空无一物的空间里踩了什么东西一脚,猛地往下冲了一段,锋利的剑刃迅速削掉了魔女空空如也的人偶脑袋,轻松地落在了床铺上。

  下一秒,周围的景色顿时如同幻影一般,逐渐消失了。魔女的脑袋落下的地方留下了一颗两头尖的黑色圆球,艾尔海森还记得那是卡维所说的悲叹之种。

  卡维把它捡了起来,放进口袋里收好。梅赫拉克也带着漂浮在两层楼外的艾尔海森安然落地,回到卡维手里,随着他那身变身后的服装一起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他第一时间凑上来关心艾尔海森,担忧得甚至有些急切。

  “显而易见,我没有任何问题。”艾尔海森平淡地回复。

  “那就好,”卡维松了口气,“不过你真是冷静啊。”

  “需要我说‘啊,好可怕啊,感觉差点要死了’吗?也不是不能说。”

  “还是算了,感觉画面会很奇怪。”卡维顺嘴吐槽道。

  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那你就继续去搬东西吧,房租先算你三个月的。之前的新闻我看了。你把自己的资产几乎卖掉了吧。”

  “哎?”

  “还有魔法少女的工作要做,能够正常接的工作不多吧,还有巨额债务要偿还,”艾尔海森把一串钥匙抛到卡维手里,“你刚刚丢的。我不介意长期合作和多一个室友,只要你给我提供的价值足够让我满意。”

  “可别小看三年资历的学长啊。”卡维用握着钥匙的手挥了挥拳。

  感觉那家伙……虽然性格说不上好,但是人还挺不错的。

  

  03 - Zusammenleben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捂紧了自己的抗噪耳机。

  他家里的隔音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卡维搬家的动作确实已经尽量轻了,但搬家到底是搬家,偶尔弄出什么响动来也很正常。

  辗转了会儿,既然睡不着,艾尔海森也不打算继续强迫自己入睡,转而翻出手机来,又确认了一遍明天只有下午的一节课。刚打开聊天软件,来自刚刚加上的卡维的消息就几乎挤爆了贫乏到几乎什么也没有的聊天框。

  “你好,我是卡维。”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这个是你的账号吧?我没加错吧?”

  “我东西可能有点多,你记得给我指一下哪个房间可以住。”

  “声音有点大,不好意思……我会尽量用梅赫拉克让它们浮起来的!”

  “艾尔海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已经睡着了吗?我再尽量小声一点。”

  “我该住在哪里啊艾尔海森——”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飞速地打出一句话来。

  “左边第二个房间,那个东西比较少。”

  聊天框顶上立刻出现了“输入中”的字样。

  “了解!但是下次能不能早点说?”

  “睡了。”艾尔海森简单地回复。

  “喂!不要总是拒绝交流啊!”

  外面搬运的磕碰声已经彻底停止了,艾尔海森摘下耳机,把被子盖过耳朵,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然今天的非日常实在有些多,但心情意外地还不错。在入睡前,他这样想。

  叫醒艾尔海森的是诱人的香气,煎蛋发出的熟悉的香味从门缝飘了进来,艾尔海森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又趴了会儿,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披上外套走出去。

  卡维正好端着两盘子煎蛋和口袋饼出来,放在桌上,看见艾尔海森出来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我早上醒过来发现厨房通了水电煤气,就直接用了,”他又分别给两个人一人倒了杯牛奶,“食材用的都是冰箱里的,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我就从冰箱里拿了牛奶。”

  “屋子里的公共设施你可以直接用,”艾尔海森点了点头,“食材也是,就当是合租来相处也没问题。”

  “那就好,”卡维跟艾尔海森一同坐下来,松了口气,“虽然魔法……少女不用吃东西,但什么都不吃总感觉很奇怪。”

  “你不需要吃东西?”艾尔海森咬了一口口袋饼。卡维的厨艺可圈可点,昨天从超市里买回来做了咖喱剩下的肉块被用橄榄油煎过,撒了黑胡椒粉。生菜泡过水,吃起来还是脆嫩的,配上还热气腾腾的饼和浓厚的酱汁,味道非常不错。

  “说是这么说的,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饿,也不会死,”卡维并不避讳跟艾尔海森说这些,继续道,“但是大家都还是会吃东西。毕竟还是人嘛。”

  艾尔海森顿了顿,没有接话。

  “说起来还有三天就答辩了,我负责安排答辩会场,”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这次答辩你也要参加吧,已经准备好了吗?”

  “当然,课题和论文我都不担心。”卡维顺势接了下去,“谢谢你。”

  艾尔海森抬眼看过去。

  “谢谢你给我这个‘工作’,”卡维咽下最后一口口袋饼,朝他露出个笑脸,“不然我昨晚可能就要睡公园长椅啦。”

  “是吗,你觉得还不错就好。以及你马上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了。”艾尔海森把杯中的牛奶喝净,转身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几本书,“有要跟你讨论的课题。”

  正在自发收拾碗碟的卡维不由愣住了,盯着艾尔海森手里几乎称得上崭新的书和书里夹着的几份文件。

  “这么快?”

  “珐露珊教授的课题。”

  “那不是一周后就要提交了吗!!!”卡维瞪大眼睛。

  “来得及,”艾尔海森把书本放在干净的桌面上,朝卡维微微勾起嘴角,“有你帮忙的话会更快。”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论文里会有你的名字的。”

  不是这个问题……卡维一时间不知该为对方还是厚道的开心好、还是为刚刚住进稳定的租房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几天就忽然被塞了个ddl悲伤好。

  “主题是‘古建筑与古代符文及语言学’,如你所见,是珐露珊教授才会开的课题。”

  卡维骤然抬起头——他对这个课题确实感兴趣,毕竟珐露珊教授更多偏向考古行业,比起保存完整的古建筑,她对已经破得快塌了的遗迹里面的机关语言更感兴趣。没想到她会开这样的课题,之前卡维也没特别关注过。

  “好,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的魔女非常多,不能放着不管。我可没有一周内就做完这个课题的把握。”卡维颇有些心动,但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没问题,帮我完成课题也不在你的工作范畴,你负责答疑就好。想要参与我也不介意。”艾尔海森平淡地回应。

  “明明还是在这么好的年纪,别这么死气沉沉嘛艾尔海森,”卡维学着自己的璃月导师道,“来,多笑笑,对身体和精神都好喔。”

  艾尔海森沉默片刻,没告诉他现在他说话简直就像璃月老头老太,正预备着翻开书籍干脆进入正题,门忽然被敲响了。

  卡维还在厨房里洗碗,艾尔海森过去开门。虽然因为没有告诉过除家人以外的人住处、又不像是物业来收费、更不可能是查水表,他早有预料对方并非来找自己的。但看到门口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身上全副武装,在这个季节穿着长袖长裤,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墨镜口罩的时候,艾尔海森还是有一瞬间的愣神。

  用他们古典哲学系那位明明看上去很年轻,但做派却比刚刚的卡维更加璃月老头老太的璃月客座导师的话来说,就是以普遍理性而言,正常情况下这样打扮的不是劫匪、就是小偷。

  对面的——看身形应该是女性张望了一下四周,在看见艾尔海森开门出来以后生生止住了要往里面看的视线,她整张脸上独独露出的脸颊肌肉扯动了一下,艾尔海森确信她应该是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意——但是并看不见。

  “请问……”女性柔美的声线肯定了艾尔海森的猜测,“卡维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再怎么说对他的新住址知道得也太快了,是卡维关系很好的朋友吗?不,这种情况下也许就只有……

  “卡维,”艾尔海森侧身,示意对方可以进来,“你的客户来了。”

  卡维“啊?”了一声,从厨房里探出头,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门外的女性,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谁,又钻回厨房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以后,他匆忙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您问我的住址是想要在附近找可以商谈的地方,我正在跟……这位先生合租,为了避免打扰到他,可以找个就近的咖啡店……”

  “我无所谓,”艾尔海森表态,“倒不如说,你现在去咖啡店……”

  不会想让女士请客吧。卡维自动补全了下半句话,立马打断他:“要是您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就在这里谈!”

  女性看看艾尔海森,又看看卡维,虽然看不见脸,但她现在的表情想来会非常困惑。

  “我……不介意。”片刻后,她点头道。

  艾尔海森转身就进了房间,卡维把她迎了进来。

  “您好,”女性脱下身上那些让她看起来甚至颇像是劫匪、小偷的装扮,露出柔顺的红色长发和海蓝色的眼睛,精致的五官上挂着落落大方的表情,朝卡维伸出手,“我是祖拜尔剧场的舞蹈演员妮露,之前委托您进行修缮剧场的委托人。”

  “你好,我是卡维,现在是自己私人设计工作室的代表。”卡维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一触即分。

  妮露是著名的剧院祖拜尔剧场的招牌舞蹈演员,剧场的主人祖拜尔先生为她量身定制过许多剧本,虽然比起明星艺人名气尚有不及,但是在须弥这块地,她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加上本人热心善良,经常帮助街坊邻居,现在不全副武装地出门就会收下一大堆礼物。

  卡维也欣赏过她的舞剧,确实名不虚传。

  “我知道的,是迪娜泽黛向我介绍的您,”妮露笑着说,随即神色一暗,“最近剧场里总是出现怪事,原本和迪娜泽黛约定好祝贺她痊愈的演出也无限期推迟了……”

  “没事,既然接下了这个委托,对祖拜尔剧场的‘修缮’我会做到尽善尽美,”卡维安慰她,“您什么时候有空,三天后我就能空出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祖拜尔剧场现在因为魔女正在封闭中,好在这个时代虽然祖拜尔剧场已经算是很有人气,但开张时间最频繁也就是一周八次,只有遇到新剧目的时候场次才会尤其地多。作为小型剧场,有时候因为道具损坏、演员生病或者请假等问题持续关门个十天半个月也并不奇怪,以祖拜尔剧场的人气,这点时间不开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够尽快解决就好……祖拜尔先生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白天晚上都在操心剧场的事情,担心那个东西要是一直在那里,剧场一直无法开张,依靠祖拜尔剧场的大家会不会……”妮露叹了口气,低落道,“这段时间还因为急于解决事情,被骗了好几次。好在迪娜泽黛愿意帮助我们。”

  卡维偏了偏头,眼神中流露出同情来,紧接着眼神一肃:“妮露小姐,虽然迪娜泽黛小姐或许已经跟你强调过,但我还是得再说一遍。既然已经封锁了剧场,就绝对不能再出入,最好有意志力强的人在附近看守,绝对不能让人进去。一旦进去了,我无法保证他们还出不出得来。平时经过的时候也要注意,如果脑内忽然响起了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听,能逃跑就尽量逃跑。”

  “我明白了。”妮露点了点头。

  艾尔海森靠在床头看书,现代的电子阅读虽然方便,却也伤眼,他更喜欢开着灯自己靠在床头阅读纸质的实体书籍。

  咚咚两声,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卡维于是打开门,走了进来。

  “谈完了?”他不咸不淡地问。

  “是魔女,”卡维答非所问,“准确来说,是一位魔法少女委托另一位魔法……少女去讨伐魔女。”

  听到魔女和魔法少女的话题,艾尔海森才颇有兴趣地抬起头。

  “之前我不是说过魔法少女是有自己的地盘的吗,迪娜泽黛是一个……还没有自己地盘的新生的魔法少女,”卡维轻声说,“虽然不知道她许下的愿望是什么,但是能够预料到不是什么大愿望……虽说我们都是这样,但是如果愿望太小、资质又不够,魔法少女就会很弱。”

  “即使是魔法少女,可能做得到的事情也很少。没法打倒魔女,拿不到悲叹之种,然后慢慢走向死亡。迪娜泽黛是呼玛伊家的小姐,因此还能用金钱像这样委托别的魔法少女带着她一起打败魔女,得到的悲叹之种归她所有,毕竟魔法少女想要生活也需要金钱。”

  “你接的就是她的委托?”艾尔海森挑了挑眉。

  “没错,但是……”

  “你在犹豫什么?”艾尔海森又收回了视线,看向手中的书,“事先声明,我们的协议中不包含一方要无条件为另一方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我也不需要心理咨询,”卡维眉角一抽,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艾尔海森毫不废话、对日常的聊天丝毫没有兴趣的沟通方式还是让他颇有些疲惫,“只是想问你,三天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现场看看?”

  “哦?”艾尔海森终于放下了书,“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普通人掺和魔女的事过于危险,再三声明严厉禁止我去接触魔女。”

  “通常是这样的,”卡维点了点头,在艾尔海森的默许下关上门找了把电脑椅反坐着,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那颗灵魂宝石,“普通人即便是意志力强大,也很难抵抗魔女之吻,但是那个魔女的事情两天前我已经调查完毕了,只是……后来它跑到了祖拜尔剧场。”

  艾尔海森没有去纠结那个“只是”后面应该有的内容。

  “舞者魔女,性质是‘旋转’,本体是八音盒,真正能够有效攻击到的,是随着转动的八音盒不断一起旋转的芭蕾舞者。会伴随着钢琴曲一起不断旋转的魔女,对任何闯入者都没有兴趣,实际上并不会主动蛊惑人进入内部,但其八音盒发出的音乐与舞者的舞姿却会让人沉迷其中,不想离开。”

  “使魔只会主动攻击试图打扰它舞蹈、或是影响音乐播放的对象,形态是音符和穿着红色舞鞋的脚,后者就像是红色舞鞋的童话一般,永不停歇地舞蹈着,跟其主人一起。所以只要封锁剧场,不让人进去,这个魔女不会造成任何伤亡。”

  “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艾尔海森抱臂靠在床头,闻言挑了挑眉。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这个魔女的魔女文,”卡维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照片是用特殊方法保存的,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舞者魔女这样温和的魔女。实地看过以后,或许会对破译魔女文有帮助。另外,我认为……魔女或许是有自我意识的。魔女文或许就是它们和外界交流的方式,了解这个以后,说不定能找到更优的方式去退治魔女。”

  “……”艾尔海森回忆了一下昨天遇到的那个睡眠魔女,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虽然不觉得魔女存在自我意识,怎么看都像是在凭借本能行动。但他也不欲与相比起来经验更丰富的卡维争辩,正好他对魔女有兴趣,卡维记录下来的魔女文也有不准确的可能,既然安全,自己去看一眼也不错。

  “可以。”最后,他朝卡维点了点头。

  对方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脸上都挂了笑,眼角弯弯地说着“那就这么约定了”,抬手看了眼时间,又惊慌地跑了出去。

  11:47,艾尔海森刚刚一直注视着房间里挂着的时钟,而卡维十二点要回学校交论文独创性声明、查重报告复印件为答辩做准备。

  眼见他跑出去,艾尔海森也没叫住他。

  等他到了地方,就会想起来这些东西是明天交。

  

  04 - Glanz

  艾尔海森坐在旁听席上转着笔。作为学生会的一员,虽然只是闲职,但负责布置场地又成绩优秀的他想要进来旁听其他专业学生的答辩也不是什么难事。随着台上不认识的建筑系学生鞠了个躬退下去,身边的窃窃私语声忽然增大了一瞬间,紧接着,穿着正装的卡维就踏上了讲台。

  “想必你之前也看见过那个睡眠魔女的魔女文,在下坠的时候,当我们打扰它的睡眠,之前我们所看见的魔女文就会不断在周围浮现。”

  “在别的魔女那里也有相应的体现。对魔女来说并非猎物而是闯入者的魔法少女遇到性质排外的魔女,结界中就会浮现很多魔女文,仿佛是在警告我们退出一样。”

  “做出某些行为的同时,魔女文也仿佛是受了刺激一般会不断出现,我之前也因为兴趣观察过,有结界中之前出现过的内容,也有新的。”

  “是否是本能的警告暂且不可知……但是魔女毫无疑问,是可能存在自我意识的。如果学会魔女文,就能够和它们交流。我还没有天真到认为可以用语言劝服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但可以沟通的对象战斗的难度和不能沟通的对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许也可以凭借这个,来得知魔女究竟是怎么诞生的,要怎么完全消灭……”

  “至于魔法少女在失去魔女以后该怎么净化自己的灵魂宝石,那就是到那个时候该担心的事了。”

  “我相信,虽然我从未遇到过,但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所谓的‘两全其美’。”

  在说自己并不天真的时候,还是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为好。艾尔海森托着下巴盯着台上意气风发、一双暗红色眼睛仿佛闪着光的卡维。

  不愧是有名的‘卡维学长’,建筑设计系之光,他的实力确实对得起这份名声。毕业前就已经成立了自己的私人设计工作室,有不少小有名气的作品的天才。没想到他的观点会这么天真……

  翻开自己的笔记,之前三天他们先去实地看了一眼魔女,然后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卡维的ddl和这份课题上。原本还是空白的进度在卡维的帮助下几乎称得上是突飞猛进,同样曾经被以“天才”之名称呼的艾尔海森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完全不同角度,但有着同样高度的观点。

  卡维,这个人的价值绝不仅仅在于帮助他破译魔女文,也绝不仅仅在于帮他完成这个涉及到建筑系专业知识的课题。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震动,艾尔海森把它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是珐露珊的回复。

  “哦,这个孩子啊,听说他有才又有能,是建筑系有名的天才,但他真的了解古文字吗?”

  “目前看来研究不深,但对数种古文字有独到的见解。”美学方面的。艾尔海森打字回复。

  珐露珊的名字后面跟了个犹犹豫豫的“输入中...”简直像是吊人胃口一样,对于网络上回复消息而言已经过去漫长的两分钟。艾尔海森干脆摁灭屏幕,抬头继续看卡维回答问题。

  他几乎是对答如流,仿佛思考都不需要时间。明明是在侃侃而谈,说出来的东西却都是干货,干巴巴的只有对答前后的礼貌性用语。

  虽然看不见导师们的脸,但光听声音就能明白,他们对卡维非常满意。

  “不愧是建筑系之光啊,果然很优秀。”有人夸赞道。

  艾尔海森抬眼,正看见卡维脸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只是传言罢了,没有大家传的那么厉害。”他依然礼貌地自谦,话里却没有了之前那种蓬勃的热度。

  但除了艾尔海森以外,好像没有人发觉,导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展示着他们的满意,卡维脸上挂着营业性的微笑站在那里,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没了温度。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艾尔海森打开音量。

  悠扬的古典乐忽然在教室里响起,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种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夸赞的卡维抬起头,在教室中间不太起眼的位置找到了音乐的来源——是艾尔海森。他面色平静,似乎连敷衍一下都不打算,见到把视线吸引过来就关掉了音量,简单地说了声抱歉,自觉地拿起东西从教室里出去了。

  只是个小插曲,但导师们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夸赞的兴趣,挥挥手就让卡维下去了。

  带上座位上的东西,卡维几乎称得上匆匆地离开了教室,艾尔海森却早有预料似的在门口等他,以幻视电脑键盘声音程度的速度噼里啪啦地打字,见到卡维出来,干脆放下了手机。

  “我对珐露珊教授提出了让你参加这个课题的申请。”他说。

  屏幕上的词句泛着微光。

  “她同意了。”

  艾尔海森平静的表情倒映在卡维的眼睛里。

  “比起一场导师可能都不怎么重视的毕业论文答辩,我想你应该更需要这个。”但他很快又低下头,不再继续跟卡维对视,而是拿出手机继续打起字来。

  “要用的资料都发给你了,在买到或者借到之前可以先用我的。四天后是第一次小组讨论,总结这一阶段的研究进度。这个阶段让你参与不难,我也只是给珐露珊教授发了推荐信息。之后就看你自己的进度了。”

  卡维掏出手机,看见列出来的一长串资料,心情颇有些复杂,“艾尔海森……”

  “珐露珊教授的联系方式已经推给你了,我不负责给你解答问题,有事就等珐露珊教授有空了自己问她吧,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在四天后也能直接听见。我还有事,先走了。”艾尔海森完成任务似的交代完这些,转身就走。

  卡维愣在原地,看看手机,又看看艾尔海森的背影。

  啊……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艾尔海森……他注意到了吗?

  他握紧了手机,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把那些类似于“艾尔海森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推荐自己”“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的疑问全部消弭了。

  艾尔海森快步在走廊上穿行,其实他没有事,既然来就是为了看卡维的答辩,那等他答辩完、事情通知到,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讨厌被叫做天才”

  “全部的努力都被一句天才抹杀”

  “喜欢的东西、梦想全部被责任量化”

  “因为毫无价值的名声背负上更加沉重的东西”

  “讨厌……被叫做天才”

  “既然如此,先让他来跟一会儿吧,先说好,我这边可是很严格的,要是跟不上,还是今早退出为好。不,是根本别来为好。在教授我这里,那些盛名可是没有用的哦。”

  “不会让您失望。”

  “那就好……哎呀,这个智能手机真难用,你们年轻人也时不时来教教教授我,哎,我还是习惯用打字机。”

  叮咚,手机提示音又响了。

  “谢谢你,艾尔海森。”

  “今天回去想吃什么?我傍晚没事,正好可以顺路去买菜。话说你喝酒吗?”

  艾尔海森盯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消息,片刻后打字:

  “偶尔喝一点。家里有酒,放在储藏室里。平常你也可以取出来喝。晚饭的话,今晚想吃芝士,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汤汤水水的。”

  “你也喜欢芝士奶酪之类的吗!饭后水果喜欢吃什么?”

  “墩墩桃或者树莓,什么都可以。”

  “了解!晚上就等着学长大展身手吧!”

  艾尔海森摁灭了手机屏幕,想到了早上吃的口袋饼。

  也不是完全不期待。他这样想,没注意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如果有人做饭,跟人同居似乎也不错。

  卡维心情颇好地挑选着食材。相比起大众印象中的须弥人,他不太喜欢吃太辣太烫的东西,反而更喜欢奶油奶酪、热汤或者酒。没想到艾尔海森竟然也喜欢,这样就不用考虑晚饭需要两个人不同菜式的问题了,正好可以省点钱。

  “啊,卡维先生?”

  推着装满的购物车要出去结账的卡维转头,正好见到跟黑色皮肤、有着金色挑染的黑发女子站在一起的迪娜泽黛。

  “下午好,”迪娜泽黛冲着他笑了笑,“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超市里遇到。”

  “你好。”黑发黑肤的女子也冲他打了个招呼。

  “迪娜泽黛小姐,”卡维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这位是?”

  “她是迪希雅,我家请来的保镖,也是我的朋友,”迪娜泽黛笑着说,“我把她介绍给了丘比。”

  介绍给了丘比?卡维不由愣了愣,转头看向迪希雅,只见她朝自己一笑,点了点头:“这位就是卡维先生吧,请多指教,以后可能会共事。”

  卡维倒是不介意所谓的“魔法少女之间存在的竞争关系”,加上先前已经向迪娜泽黛科普过魔法少女之间相处的基本准则,他干脆点了点头,“要是有困难的话也可以继续找我,新生的魔法少女要研究自己的魔法,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谢谢,卡维先生,那么我们明天下午两点在祖拜尔剧场见。”迪娜泽黛点了点头。

  寒暄完,卡维推着购物车去结账,回头看见两人互相挽着手臂,在超市中闲逛。虽然是雇主和被雇佣者的关系,但是两人也已经相当熟稔。卡维知道迪娜泽黛先前因病一直待在家里,既没有上过学、也没有什么一直来往的朋友。她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对每一样商品露出新奇的表情。

  迪希雅递给她一袋拆开的零食,她就珍惜地拿出几片送进嘴里,眯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但她看起来非常真的非常快乐。快乐得就像是第一次冲出笼中的小鸟,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魔法少女的魔法和她们曾经许下的愿望有关。但其实不用看到迪娜泽黛的魔法,跟她熟悉起来、知道一些关于她的过去的事,就能知道她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也能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尤为弱小。

  但即便是弱小,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或许也足够幸福。

  许愿成为魔法少女的……也许都是可怜人也说不定。

  所以……

  “不想要我许愿?”艾尔海森抬起头,挑了挑眉,咽下口中的芝士球后问道。

  “对啊,许愿了、变成魔法少女了、就没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了。魔法少女要追着魔女的背影,一直追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灵魂宝石的污秽就无法净化了。谁也不知道无法净化灵魂宝石的话,会怎么样。”卡维喝了一口热汤,然后吐了吐舌头。

  “要是你没有什么很迫切要实现的愿望的话,还是不要许愿比较好。”

  “是吗。”艾尔海森低下头。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许愿。从卡维那里,他知道须弥的魔女并不少,魔法少女之间并不像别的地方一样存在强烈的竞争,这里并没有什么竞争烈度。反而因为魔女强大又多,经常互相帮助。

  也就是说,想要在这里作为魔法少女活下去并没有那么难。

  但是不行。

  “最近、特大台风影响璃月,预计八月将从西北上岸,台风中心或经过教令院周边,结识将所有航路,请广大市民准时前往避难所进行避难……”

  他有预感……

  自己终将许下某个愿望。

  “艾尔海森,你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丘比问道。

  “我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意愿。”

  “是吗……是你的话,应该真的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才对,真的要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吗?”丘比用失落的语气说,表情却如同玩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我没有兴趣。”艾尔海森如此回复。

  没错,他没有任何兴趣……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好奇卡维许下的,究竟是什么愿望。

  他们如此相似,就像由同一面镜子中倒映而出。

  如果是他的话,即便有什么愿望,也绝不会假丘比之手实现。

  艾尔海森如此相信。

  所以,这样的他……究竟许下了什么愿望呢?

  

  05 - De røde sko

  祖拜尔剧场是一座精美的古建筑。过去它曾经修建在位于地下的大巴扎中,是由花坛围绕着的一个小型舞台。传闻在之后因为地震导致的地形地势的变化、大巴扎的废弃和重修,才像现在这样重新修成了宽广的建筑。

  “据说以前那个小舞台,现在也还在里面。”迪娜泽黛解释道。

  卡维虽然对此颇有兴趣,但是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大学决定学习建筑以后就研究过了好多次,这些事情也早都知道。迪娜泽黛这些话,是讲给他带来的艾尔海森和自己带来的迪希雅听的。

  迪希雅来自阿如村,是在沙漠长大的。

  “这剧场……现在还在用吗?”迪希雅问道。

  “要先把里面的魔女消灭掉,才能重新开演,”迪娜泽黛笑着说,“迪希雅,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妮露吗?她就是祖拜尔剧场的舞蹈演员,先前她还说过要给我专门演一出剧目当痊愈贺礼呢。等消灭掉这个魔女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听说场次安排在两周后,那个时候一起去看吧?”

  “好呀,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小姐还需不需要我这个保镖……”迪希雅看看卡维,又看看迪娜泽黛,目光在他们手上的灵魂宝石上转了一圈,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就算真的会走到那一步,你也是我的朋友嘛,”迪娜泽黛笑了笑,又重新看向卡维,“卡维先生和艾尔海森先生要不要也来看看?妮露的舞蹈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吗?”卡维也来了兴趣,“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买票来看!”

  “票就由我来——”

  迪娜泽黛话还没说完,两人忽然同时一怔,艾尔海森抬眼,正好和迪希雅对上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视线。

  魔女动了。

  周边的环境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昏暗的天空和古老的木质地面逐渐吞噬了正常的空间,如同小孩子的蜡笔画一般、鲜艳的花朵团团冒出,灰白色的、外层黑色的线条都没有擦干净的云朵飘了过来,组成一片云层,正正好飘在所有人的头顶。

  剧场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黑洞洞的,似乎正在等人进入。

  艾尔海森注意到周围一段又一段不断浮现出的魔女文,从口袋中拿出了纸笔,随口问道:“我们需要进去吗?”

  “不知道是谁突破封锁闯了进去,已经惊动了魔女……”迪娜泽黛浅紫色的灵魂宝石一闪,身上已经穿上了古须弥式的华丽衣装,她消失在手中的灵魂宝石此刻嵌在金色的头冠中央,散发出美丽的微光。

  卡维已经变身完毕,耳边夹着的华丽翊羽和如同鸟儿展翅一般的华丽衣装衬得金发红眼、举止优雅的他越发像个王子,然而此刻被他伸出手的“公主”只是抱着臂,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那个魔女是‘舞者’,不同的魔女有不同的性质,它的性质应该是‘旋转’,但是既然它喜欢舞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点来接近,”卡维尴尬地转变了话题,其实他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看看艾尔海森变脸——毕竟一直是这种平淡的表情得有多无趣,这张俊美的脸要是一直这样补多点表情颇有些可惜,没想到艾尔海森根本不买账,“魔女已经警惕,待在外面也可能会被使魔袭击。就当这是一场舞会,我们带着你们进去。”

  “可以吗,小姐,”迪希雅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我不会跳须弥的交际舞……”

  “没事,沙漠的舞蹈也可以哦?”迪娜泽黛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吧?”

  “小姐,我……”

  “没事的,迪希雅,”迪娜泽黛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我之前一直生病,也不会跳舞,要不你带着我跳?”

  “……好吧。”迪希雅叹了口气,“小姐可别嫌弃我跳得烂,记得抓紧了!”

  她反拉住迪娜泽黛,一手抱住对方的腰,迪娜泽黛愣了愣,因为没和其他人如此亲近过,显然有些羞涩,探头看了卡维一眼以后,跟着迪希雅生疏地旋转进了剧场。

  艾尔海森收回视线,盯着眼前伸出的手,卡维手都有些酸了,终于受不了叉腰道:“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

  “你会跳舞?”

  “之前因为要应酬学过,你难道不会?”

  “不会。”艾尔海森干脆利落地承认。

  “你就这么简单地承认了吗!”卡维震惊。

  “不承认也依旧要跳,比起到时候暴露,不如自己事先承认,倒不如说学长,你有这个自信带我跳好吗?”

  “别小看学长啊,”卡维又伸出手,这次艾尔海森很快抓住了,顺着卡维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还是说学弟对自己没自信?”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艾尔海森挑了挑眉,率先前进了一步。

  “喂喂,你不是不会跳吗?”卡维嚷了起来。

  “只是一支舞,看过就差不多了。”

  “等等,你别踩我!要踩到了要踩到了要踩到了!艾尔海森!”

  “别废话,快进去。”

  剧场里面此刻已经完全成了另一重世界,优美的钢琴声在这个空间中直接化作儿童用蜡笔划出的乐谱,在空间中拐着弯漂浮着,上面的音符一个个摇晃着掉落下来,手里还拿着由乐谱线拆下来变成的细长棍子与镰刀,一部分如同士兵一般在过道上巡逻,另一部分撒欢似的坐在观众席上,俨然已经成为了舞蹈的观众。

  而魔女的本体,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舞台的正中央。那是一个巨大的八音盒,把手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不断地自转着,乐谱从八音盒的缝隙里往外跑,浑身金色,看起来仿佛是用金属制成的芭蕾舞者摆出单腿落地的舞姿,一手抬高,优美地随着脚底的木板一起旋转着。

  现在必须维持着跳舞的姿势,无法使用纸笔,艾尔海森只能用肉眼和大脑去记忆周围浮现出来的魔女文。

  果然,这些文字存在一定的规律,毫无疑问是一门语言。虽然目前没有发现过,但是看起来应该属于德语的变体,只要能够对上每一个字母,不难破译其意思。

  按照这种方式去代换的话……

  他看向八音盒底部印着的文字。

  “Karen”

  “Nie aufhören”

  卡伦。

  永不停歇。

  光看意思确实和魔女有关。永不停止的旋转——没错,旋转这个词也在外面出现过。

  艾尔海森的眼神扫过观众席,又看向卡维,没想到正好和他对上视线。两人似乎有了什么感应,一齐松开手,不再继续不伦不类的舞蹈。正在前面一边跳舞一边小心前进着的两人顿时愣住了,音符与周围不断跳着舞的穿红舞鞋的脚却没有攻击他们。

  两人颇有默契地走到最前排,在音符士兵们留下的空隙间坐了下来。

  “是‘观众’,”迪希雅小声说,“魔女并不是在开舞会,而是只想要别人看着她舞蹈,所以只要做她的观众就好。”

  “是这样吗,”迪娜泽黛松了口气,然后小声开起了玩笑,“真可惜,还以为能和迪希雅多跳一会儿舞的。”

  “等回去了,小姐想跳多久就跳多久,就是记得一定要按时睡觉,不然夫人又要……”

  “哎呀好啦好啦,我以前那不是生病嘛,现在都已经好了,妈妈还让我每天晚上九点就要睡觉,我也想要正常大学女生的夜生活……”

  “但是小姐你既不会打游戏也不会看综艺啊?”

  “迪希雅……!”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坐在了卡维和艾尔海森的旁边,然后纷纷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一同聚精会神地看向魔女。

  “Nie aufhören,”艾尔海森忽然开口,“虽然目前可用的凭证并不多,但是可以看出魔女文是德语的某种形式变种,按照这种方式对应字母破译,魔女的名字应该是‘Karen’,印刻在下面的是‘Nie aufhören’,意为永不停歇。”

  “那么,让它停止旋转会怎么样?”迪希雅问道。

  “恐怕会暴走吧,”卡维回答,“我知道的情报是那些使魔会攻击打扰魔女舞蹈的个体。它们唯一的职责就是让魔女能够一直旋转下去。”

  “也就是说,要一击打倒它们?”迪娜泽黛问道。

  “短时间内打倒它,”艾尔海森插话,“观众席上的使魔承担了‘观众’的职责,不会轻易离席。红色的舞鞋是伴舞,它们不会轻易停下,是‘永不停歇’的一部分,等那些音符士兵巡逻到最后面,你们再动手。”

  “有什么证据?”迪希雅皱了皱眉。

  “验证一下就好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艾尔海森随手扯起旁边坐着的音符,把它推向了正在巡逻的音符士兵们。它果然没有反击,呆呆地一跳一跳,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却被巡逻过来的同伴一枪刺穿了。

  “观众们不能离开,”艾尔海森得出新的结论,“不能在演出时到处乱跑。不然就会被视作打扰魔女被清除。”

  “既然如此,只要我们坐着就不会有事,”迪希雅松了口气,看向迪娜泽黛与卡维,“小姐,你们先上吧,我们没有问题。”

  话说,这个人胆子可真不小,明明还没有实证,这家伙却敢直接去拉扯使魔这种看上去就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她眯着眼睛隐晦地打量了艾尔海森一阵,又移开了视线。

  算了,反正跟自己没有关系。

  卡维点了点头,视线跟随着那些音符士兵逡巡了一阵,等它们巡逻到大门口,手中忽然出现两把长枪。他站起来,冲了出去。

  几枚子弹打断了八音盒正在自转的把手,音乐顿时卡住了,乐谱消失在空中,新的音符士兵也不再生成,巡逻中的音符士兵顿住,纷纷朝这边冲来。

  迪娜泽黛手中拿着带铃铛的鼓,轻轻一拍,音符士兵的动作顿时迟缓起来。卡维丢掉枪支,手中转瞬间出现一把大剑,冲着停转的舞者砍了下去。

  刀身与舞者的金属身躯碰撞,清脆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卡维手中的剑断裂了。断掉的前半截剑因为砍下去所用的巨力飞出了老远,旋转着插在观众席后排。

  “啧,好硬。”卡维手被震得发麻,下意识啧了一声,甩了两下手,手中顿时出现把手枪,一手捏着舞者的下巴,冲着它嘴里一下一下地喂着子弹。

  枪支发出的巨响回荡在整个空间里,艾尔海森翘着腿坐在座位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急,卡维打进去的子弹在舞者的金属身体上吐出一个又一个弹痕,但他并不动,哪怕音符士兵已经要蜂拥而上,也只是高效地往魔女体内输入子弹。

  “砰!”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一股脑冲上来的音符士兵已经消失了个干净。周围的环境也逐渐变化,他们重新回到了明亮的礼堂中。

  叮当一声,悲叹之种落地的声响被宽阔的礼堂不断放大,它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很快落在台下的迪娜泽黛手里。

  “太好了……”她却不是很在意手中的悲叹之种,很快就笑逐颜开,脸上红扑扑的,虽然流了些汗,显然魔法对她来说颇有些消耗体力,但她依旧非常开心,随手把悲叹之种往怀里一塞,连变身都没解除,就兴奋地抓住迪希雅的手,“打倒魔女了!迪希雅,我们很快可以来看妮露的演出了!”

  卡维蹲在台上看着他们,脸上也带着笑意,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艾尔海森走到台下,仰起头和他对视。

  “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小菜一碟,”卡维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眼里仿佛闪着光,“要上来看看吗?”

  艾尔海森偏了偏头:“做什么?”

  卡维也不答,只是伸出手,艾尔海森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终究还是抓住了。魔法少女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得多,轻松就把艾尔海森整个人都扯了上来,等人站稳,夸张地行了个贵族礼,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礼盒,塞进艾尔海森手里。

  “这是?”艾尔海森随手摇了两下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觉不出是什么,问道。

  “给你帮我搞定课题的谢礼。珐露珊教授严格,只看学生的才干和品德,哪怕有才,想要中途加入她已经开了的课题也不简单。有你帮忙,我才能这么顺利进来,所以昨天给你准备了个小玩意。”卡维解释道。

  “现在拆?”想到卡维刚刚偏要他爬上来,艾尔海森手已经放在礼盒的绳子上,得到卡维点头的动作以后,他抽掉绳子,露出里面铺上的拉菲草和厚厚的泡沫纸。

  “这个比较精细,”卡维解释道,一边帮艾尔海森拆掉那些对方看来可能多少带点过度包装的东西,“是我前两天做的,跟课题有关的古建筑——也是我未来想要造的建筑。做的时候用了点小魔法,你要是能喜欢就好……”

  卡维的礼物初初露出了真容,那是个非常美丽的、用半透明的棱镜搭建而成的模型,每一块棱镜都卡在正好的位置,精雕细琢,比起简单的“模型”,用艺术品来形容或许更为恰当。

  他帮着艾尔海森将脆弱的模型摆在舞台中央,聚光灯的底部。

  紧接着,不知何时不再和迪希雅聊天,消失在观众席上,大概已经和他商量好的迪娜泽黛打开了舞台上的聚光灯,灯光照射在成千上万的棱镜上,光线不断反射,在舞台中央编织出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如同模型一般,卡维所说的,自己想要建造的建筑。

  卡萨扎莱宫。

  它实在是太美了——灯光照射而下的那一瞬间美到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个礼物,美到所有人都为它目眩神迷,包括那个冷静理智过了头的艾尔海森。

  他缓缓抬起手,试图触摸虚幻的投影,却什么也没摸到,似乎正是因为身为幻影,它才能够如此美丽。

  “怎么样?厉害吧,”卡维的声音将艾尔海森拉回了现实,俊美的、穿得像个王子的金发男人沐浴在聚光灯下,却仿佛是他自己在发着光,脸上露出兴奋的、自信的、骄傲的笑容,“我把我的梦想送给你。”

  艾尔海森跟着他笑了起来,冷淡的眼角跟着化开,让卡维不由愣了愣,盯着那俊美的五官头一次展现出来的、带着他不明白意味的笑容,对方那月灰色的头发被灯光镀了层金色:“嗯,很厉害。”

  “我很喜欢。”

  他不知为何,面颊发烫、心若擂鼓。

  

  06 - Wunsch

  和卡维的吵架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没错,艾尔海森和卡维吵架了。

  认识第一天就同居、第三天就加入了同一个课题,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热恋中的情侣的两人,就这么轻易地在合租一个月后吵架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艾尔海森早在进入六月前就已经想到了。毕竟卡维是那样一个做了比动画中现实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魔法少女以后,依然能够仅仅以“金钱”这种只要他想要就能轻松得到的事物作为交易代偿去帮助别人获取难以得到的生存必需品的好人。

  所以在两人一拍即合,共同研究课题,把其他人甩下一大半的时候,他也总是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拉其他人一把。

  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课题人员的流失。

  因为价值观的不同,两人的争吵几乎是注定的。卡维夺门而出,艾尔海森在家里待了会儿,烦躁得看不进书,干脆出来散步。

  却没想到会遇上孤身一人的迪娜泽黛。

  对方穿着很符合大小姐身份的漂亮裙子,一路走,一路用那双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皮鞋踢着小石子,发箍上嵌了反光的碎钻。

  艾尔海森原本不打算上去打招呼,他向来对不必要的社交行为敬谢不敏,只是迪娜泽黛先一步看见了他。

  大小姐脸上立刻挂上了营业微笑,朝艾尔海森打了个招呼,似乎很快意识到对方并不是需要这么营业对待的对象,笑容僵了僵,又放下了手。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坐在了……一个角落。

  很奇怪,艾尔海森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是主动去把自己身上蹭脏的类型,迪娜泽黛更别说,蹬着华丽的高跟鞋、穿着一眼看去就昂贵的裙子,这样一个大小姐踢着鞋子坐在屋檐下不起眼的角落里,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艾尔海森没有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迪娜泽黛也没有问他卡维的事,两个人一起坐了会儿,从太阳升到最高处,到太阳染红了云朵。

  “艾尔海森先生……有生过病吗?”迪娜泽黛忽然问。

  “如果你指的是某种重大疾病,那么没有。”艾尔海森抬眼看她,简单回答。

  “我有过,”迪娜泽黛踢着高跟鞋,双手抱膝看着天空,“ALS,我十二岁那年得的,之前的记忆都不怎么记得了。之后的记忆都是治疗、治疗和治疗。每天都在家里和医院辗转,即便有最好的医生,六年后也不得不进行了气管切开,来辅助呼吸。”

  “后来,丘比找到了我。它问我,你想许什么愿望?什么都可以实现哦。”

  “我说,我想要痊愈,我不想生病,我想活下去,想要有不止到病房里来看望我的朋友,想要现场去看妮露的演出,想跟朋友干所有我只在电子设备上看过的内容——上学、看电影、唱歌,也许还有约会,跟喜欢的人一起去水族馆、游乐园,也许也会有很多不开心的事,会有很多困难,有很多我没有学过的东西。”

  “但是,所有没试过的东西,我都想试试。”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天空,充斥着渴望。

  “在那时候的我眼里,只要能够去往外面,就算是苦难、疼痛也那么地令人向往。”

  “那时候我并不能说话,但就像是奇迹一样,丘比还是回应我了。”

  “我成功痊愈了,史上第一例ALS成功痊愈的病例,因为丘比的力量,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是我太弱小了,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太少了。我没法独自打倒魔女,只能依靠卡维先生的帮助……”

  艾尔海森靠在墙上,闻言转动眼球,看向迪娜泽黛:

  “你付出了金钱作为代价,既然他同意了,就证明这是在他看来等价的交易。你没有必要因此感到负担。”

  “也许是这样吧,”迪娜泽黛苦笑着说,“但是我也许比我想象得还要卑鄙。”

  艾尔海森看向她。

  “迪希雅是父亲朋友的女儿,之前在沙漠做佣兵。沙漠那里虽然没有战乱,但因为缺少管束的制度和直接管束的人,几乎是犯罪者的老窝。这是迪希雅告诉我的。迪希雅并不出生于被雨林直接管辖的安全地阿如村,而是被丢弃在沙漠中,被父亲的朋友捡到。”

  “父亲的朋友是个佣兵,他也只能把手下的女儿培养成佣兵,那个时候没有身份被佣兵带着的小孩是不能到阿如村的。”

  “但是,后来父亲的朋友就出了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为了女儿,为了同伴,牺牲了自己。”

  “迪希雅在沙漠独自做了很久的佣兵,直到被父亲找到才当了我的保镖。但我很羡慕她……羡慕她曾经能跟父亲打闹、羡慕她能够和朋友喝酒吃肉、羡慕她身上曾经披上的黄沙。我也想要去一次沙漠,想要知道沙漠的黄沙与热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当我从丘比那里知道迪希雅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喜悦。”

  “哪怕我知道魔法少女的末路——永远无法净化到最初样子的灵魂宝石,污秽和杀不尽的魔女。”

  “我觉得很高兴……终于能够有一个同伴了。”

  艾尔海森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着她的倾诉,想着卡维的愿望。

  卡维……他又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呢?为了别人、或是为了自己?以他对卡维的了解,这个愿望应当是为别人许的。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或许是后者。

  “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明明在这样的处境里,却想要把朋友也一起拖下水。”

  “人类是集群动物,在发现自己的特殊性以后需求同伴是本能。”艾尔海森看表,已经傍晚五点了,卡维依然没有消息。

  迪娜泽黛摇了摇头:“我不打算用本能来为自己开脱。在那之后,意识到自己卑劣的我让迪希雅好好考虑要许什么愿望,在看完妮露和我约定的演出以后,再找丘比许愿。”

  “但我……已经安排好了把她送回沙漠,送回那个她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

  “但是就在一周前吧,我忽然在捐赠所见到了她。之后我要陪父亲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正好看见她把自己得到的所有工资都投入了沙漠孩童的教育工程。”

  “我……就像是找到了可以隐藏自己卑劣的出口一样,把自己攒下的所有零花钱像她一样捐赠掉了。这样在许愿的时候只考虑到自己的我,或许……”

  “你认为自己是伪善?”艾尔海森打断了她。

  迪娜泽黛低下头:

  “她……对我说,我是沙漠孩子们的英雄。”

  “为什么不是?”艾尔海森平静地反问。

  “但是我只是……”

  “人类的行为逻辑本身就是由自我导向,”艾尔海森移开了视线,他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这些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自我形成的认识将会影响人类的一切行为,其中也包括了对善恶的认识。也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长久受到的教育会让执行善举变成受夸赞的、能够得到他人认同与自我认同的举动。”

  “换而言之,一切善行本质上皆为自我满足。重要的从不是执行善举的原因或者目的,而是善举本身。受到帮助的人并不会因为善举背后的原因而受到影响。”

  “除非语言高于行动,从未真正动手奉献,否则世界上不存在伪善。”

  迪娜泽黛愣了好久,才缓缓舒展开脸颊,露出个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艾尔海森先生。”

  她站了起来,穿好鞋子,朝艾尔海森挥了挥手:“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的话母亲会担心……后天就是妮露的演出,我会把票送给卡维先生,一定要来看哦!”

  而被道谢的人没有回应,艾尔海森目送她离去,垂下了头。

  “……先说好,我依旧不认同‘性格决定命运’这一观点。也不认为能力不够的人就该被舍弃。”卡维靠在艾尔海森靠着的那根柱子后面,低声道。

  “随便你怎么想,”艾尔海森站起来,“晚饭我想吃马萨拉芝士球。”

  卡维过了半晌,回了个低低的“嗯”字。

  这顿饭吃得比过去一个月中的任何时候都要沉默。两个人话也不说、架也不吵,默默面对面坐着吃饭,只是卡维看上去像是在生闷气,艾尔海森却一个人捧着书,往嘴里送点小零食,看上去倒是颇有优哉游哉的意思。

  课题的事算是积怨已久,但事情爆发真正的导火线却不是这个。早上卡维难得早起,去给艾尔海森送昨晚熬夜整理完的资料,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就见艾尔海森像现在这样把脚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手还拿着本《新月集》看着,用着这种狂傲的姿势跟丘比聊天。

  “艾尔海森,”他出去的时候丘比正好在说话,“是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吧?这个机会世间少有。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你和卡维感情这么好,也陪陪他嘛。”

  “我不认为‘感情好’是为此改变人生规划的理由,”艾尔海森仅仅从书中抬了抬眼,很快又把视线放了回去,“凡事都有个风险衡量,在知晓灵魂宝石彻底污浊的魔法少女会有什么后果、是否能和我所实现的愿望代价相抵之前,我没有因此更改我人生规划的打算。”

  “你是想问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彻底污浊的结果吗?”

  “不,倒不如说,我很好奇灵魂宝石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够冠上‘灵魂’之名。”

  “那自己试试不就……”

  “丘比!”卡维忽然开口。

  一人一兽同时看向他。

  “别说了,艾尔海森不想成为魔法少女,就让他自己想想吧,”他低着头,握着拳,“别强迫他。”

  “我并没有强迫……”

  “好了!让我们单独谈谈。”卡维语气更重了,紧接着又低声道。

  “既然卡维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丘比歪了歪头,“艾尔海森记得好好考虑哦。”

  说完,它就灵巧地一跃而下,从门上投递信件的格子里遛了出去。

  那个时候,卡维的怒意还主要针对丘比。但或许是话不投机,两个人很快吵了起来——一开始主要是卡维情绪不稳定,后来艾尔海森说话也开始带刺。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的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最后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最终让他们不欢而散的,还是那一句话。

  “卡维,你还记得你的愿望是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卡维瞬间就被彻底激怒了,当场夺门而去。

  “我说……艾尔海森,”卡维放下餐具,沉默的氛围终于让他无法忍耐了,“抱歉,擅自跑出去……”

  “我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与思想自由,”艾尔海森平静地抬起头,眼神认真,“说到底,我并非是与你一样的魔法少女,不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无法相互理解的认识是很正常的。”

  卡维顿时被噎住了。

  没错,的确是这样的。不论之前他们相处得有多好,无论在学术上他们之间的理解有多么相近,在魔法少女和魔女的事情上,他们永远存在无法跨越的距离。明明就生活在近侧,却仿佛在两个世界,大抵就是形容这样的情况。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最后只能颓丧地说,即便他清楚自己就是那个意思。

  “这不重要,”艾尔海森合上书,放在一边,他的目光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看得卡维颇有些不自在,“卡维,你在回避‘愿望’。”

  卡维当即沉默了。没错,他尽可能地不想提到“愿望”这个词,也不想提起自己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下雨了,毫无征兆的。雨点打在窗户上,顺着窗户流下蜿蜒的水迹,水把透过玻璃看见的他的脸扭曲成金红与白的色块,见证着白色中的一部分扭动着打开。

  “我许下的愿望是……‘想要能够改变现实的力量’。”

  哗啦啦的雨声伴随着雷声一同响起,大抵是有哪里的窗户没关,但无论是卡维还是艾尔海森现在都没有纠结这个的心情。

  “那个时候我刚刚进入大学没多久,虽然做出了一番成绩,但是所有人都只会把目光着眼于我的天分,因为莫须有的xx之光这个名号,让我背负上许多本不该有的责任……不,也许并不是别人让我背负上的,而是我自己背上的。”

  “你能有这个认识,证明对自己至少有自知之明。”艾尔海森评价道。

  卡维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建立了私人设计工作室以后,我很快就发现了残忍的事实。这个行业里名声最重要,但是名声同样也会带来不必要的负担。其次就是潜规则,以及须弥的现状带来的对美学的不重视。即便是出名的祖拜尔剧场,也会受到教授们的抨击。”

  “残酷的现实给了我一击又一击,但我可以不依靠薪水,与我合作的工程队、其他设计师也不能不要薪水。”

  “让我屈服的既不是我曾想过的更厉害的技术、也不是无法达标的审美美学、更不是不适宜的建筑环境、不够灵活的头脑和不再眷顾我的灵感,而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所以丘比找到我的时候,我许下了那样一个愿望……”

  “想要能够改变现实的力量。”

  “或许确实欠考虑了些,”艾尔海森评价道,“但绝没有到你不愿意提起的程度。我尊重你的愿望,但你似乎并不尊重自己的愿望。”

  “在那之后,父亲就因为意外事故在沙漠失踪,下落不明,大抵凶多吉少了。母亲因此过度悲伤,得病在家,”卡维沉默了会儿,继续说着,在雷声与雨声中静静地撕开自己的伤疤,“消息传开的时间和我许愿只相差了两天。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冲动许下愿望,我是不是就可以许愿让父亲回来?”

  “这样我们的家庭就不会破裂,母亲也不会因为悲伤而得病。而我许下的,只是一个不知道究竟是否实现了的愿望,带给我的,是像这样能够把自己所知道的事物具现出来的魔法,这或许也是一种‘改变现实的力量’。”

  “几乎什么也做不到的力量。”

  “你认为你被丘比欺骗了吗?”

  “不,丘比没有骗我,只是我许愿的时候太过欠考虑了而已,那愚傻的愿望,本该用在更加有用的用途……而不是仅仅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清醒点,卡维,”艾尔海森冷冷的声音把卡维唤回了现实,“想要像这样自我责备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加以干涉。但如果你着眼于过去,不过是放弃你的父母为你创造出的未来罢了。”

  “你想要听到的,无非就是‘你这家伙都做了些什么啊’这样的责备,但是在你没有做错的情况下,没有人有义务和资格去责备你。换而言之,既然你已经许下了‘想要改变现实’这样的愿望,那么比起着眼于已经付出的代价,不如好好看看曾经的愿望是否实现。”

  “付出了代价却没能实现愿望,这才是最大的愚蠢。”

  我不认为你是那么愚蠢的人,卡维。艾尔海森闭上眼睛,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想起了之前询问丘比的话语。

  “凡事都有代价,丘比,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魔法少女,付出的代价却只有一生必须从事消灭魔女的工作,承担消灭魔女的职责,必须与魔女共生,其魔法甚至还称得上一种‘奖励’,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便宜了吗?”

  “你说得对,艾尔海森,”丘比轻盈地跃上茶几,“像你这样绝对理性的人类,思考方式应该更与我们接近,其实我们内部针对是否应该和你签订契约也争论了很久呢。”

  它那两颗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眼珠倒映出眼前人类的身影:“毕竟我们选择的对象,应该是以有资质和情感丰富为主。但你的资质实在是太好了,最后我们中也没有愿意放弃你的个体……”

  “那个‘资质’越好,能够实现的愿望就越大,”艾尔海森忽然开口,“是这样吧?”

  “你真的很聪明啊,虽然我们也很疑惑,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么好的资质呢,明明看起来就像是个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不管的冷血无情的人类,思考方式越是和我们接近,就越是危险……。”

  艾尔海森忽然动作一顿,他从书籍中抽出那张记了魔女文的纸——这两个星期内,卡维给他找了不少魔女文回来,让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魔女文就是德语的变体。

  睡眠魔女,出现最多的魔女文是“安眠”“放弃”“永恒的沉睡”,红舞鞋魔女,出现最多的魔女文是“永不停歇”“旋转”“热爱”。

  属于人类的词汇……说到底,怪物和人类使用同一套语言体系本身就足够奇怪,语句的释义本该跟人类毫无共同性,毕竟其习性跟人类完全不同。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魔女会有人类的思维,会使用人类的语言,有着近似于人类的行动逻辑?

  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彻底污浊以后、他们的终末究竟是什么?

  那个答案已经咬在了舌尖。

  艾尔海森盯着眼前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的卡维,若有所思。

  要不要告诉他呢?

  丘比忽然从门口钻了进来,跳上桌子转了一圈:“晚上好,卡维,艾尔海森。上次的事情。艾尔海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很遗憾,我依然不打算许愿。”艾尔海森往后靠了靠。

  既然丘比对他那么执着,本身已经证明了他的价值。即便他的危险性如此之高,也要选择邀请他……

  既然资质越好,能够实现的愿望越大,那么他的愿望,或许能够成为唯一能刺伤丘比的武器。这样的愿望……因为无聊的事情随便用掉、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那天后,至少明面上,艾尔海森和卡维和好了。

  课题的进展喜人,不愿意出门的艾尔海森于是被卡维拖了出来,去赴迪娜泽黛的约,不过他也并非全然不乐意,不然卡维也没法把他拖出来。

  卡维抓着艾尔海森的手腕,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距离开演只剩下十分钟。焦急地等候在门口的迪娜泽黛终于看见他俩狂奔而来的身影,连忙朝这边招手。迪希雅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开演啦,卡维先生,艾尔海森先生,我们进去吧!”她期待得眼睛发光,“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祖拜尔剧场的剧目呢——之前一直为了妮露的约定,还没有进去过!”

  “小姐这段时间不是已经让我陪着去了游乐园、水族馆了吗,”迪希雅调侃道,“还不够要看了妮露小姐的剧目才算圆满吗?”

  “因为零花钱都花出去了嘛,”迪娜泽黛不好意思地红透了白皙的脸颊,“明明是你陪我出去玩,总不好让你花钱……”

  “我也总不好让资助了故乡教育的恩人出去没钱吃饭玩乐啊,”迪希雅哈哈一笑,又看向还喘着气的两个人,“也别在门口说话了,怪失礼的,我们进去吧?”

  迪娜泽黛快乐地应和了一声,招呼着两人,带头就往里面走。

  但她的脚步还没踏入剧院,忽然就顿住了。迪希雅冲她投去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魔女。”卡维低声说。

  艾尔海森皱了皱眉。

  “没事,”卡维率先打了圆场,“你们先去看吧,我对剧目也不是很在意,只要能巡演,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去赶走魔女……”

  “卡维先生,”迪娜泽黛打断了他,眼神坚毅地转过头,“我也一起去。”

  “既然已经成为了魔法少女,我也有我的责任,不能一直躲在卡维先生、躲在迪希雅的身后,”她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灵魂宝石,“迪希雅已经决定要和丘比定下契约,我这个前辈也不能临阵脱逃。”

  卡维怔了怔,无措地挠了挠头,和艾尔海森对视了一眼。

  “好吧,”他说,“我绝对会在结束前把你带回来的。”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你不阻止吗?”艾尔海森问道。

  “这是小姐的决意,即便她日后会后悔,责怪我为什么不阻止她,至少现在,我会尊重她的觉悟。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吗。现在问卡维他们是不是朋友,恐怕会被他否决吧。艾尔海森礼貌性地点了头,转头朝剧场内走去。迪娜泽黛把票留给了迪希雅,两个人检票进了场,找了妮露特意给他们留的VIP席坐下。

  红发的舞蹈演员已经上台,美丽的服装勾勒出优美的身姿。祖拜尔先生正在致开场辞,她不安地环顾四周,眼睛在看见迪希雅的瞬间亮了起来,又在没有搜寻到艾尔海森的时候暗了下去。

  迪希雅朝她比手势,示意迪娜泽黛马上就来。她才恍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起来。

  “没事,只要小姐能看到妮露小姐给她准备的最后一场舞……”

  只要能赶上妮露给我准备的最后一场舞!迪娜泽黛从地上爬了起来。

  卡维手中具现出把小刀,他被用红色的缎带五花大绑吊在空中,小刀砍在缎带上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发出了金铁碰撞的嗡鸣声。魔女的缎带硬度堪比钢铁,又有充分的延展性,不打倒魔女恐怕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们刚刚走进魔女结界,就被突袭了。先是模特形的使魔一拥而上,紧接着迪娜泽黛脚底便是一阵轰鸣,卡维及时把她推开,却被突袭的缎带缠了个结实,五花大绑吊在空中,一条腿差点被削断,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即便是魔法少女的自愈能力也让卡维脸色苍白,使不上力气,只能拿着小刀慢慢地磨。

  没了卡维这个三年资历的强大魔法少女帮助,会的魔法几乎都是辅助的迪娜泽黛几乎是被压着打,没一会儿就腰腹流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里拿着那面小鼓,眼看着已经要魔力枯竭。

  卡维不免着急,但无论如何也扯不开身上的束缚,他抿了抿嘴唇,干脆手中具现出梅赫拉克,让它自己飞去迪娜泽黛前面,帮她挡住了一击。

  “快逃!”卡维喊道,“你一个人是胜不过这个魔女的!梅赫拉克还能帮我拖延时间,你趁着现在赶紧逃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人来救我!”

  “不行!这个魔女太凶恶了,这样下去卡维先生会很危险的!”迪娜泽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嵌在头冠上的灵魂宝石里黑色涌动着。

  “你的灵魂宝石已经很浑浊了!再这样下去……”卡维急切道。

  “但是只要有这个魔女的悲叹之种,我就能得救了不是吗?我还不想死,我不会死的,”迪娜泽黛举起手中的鼓,用力拍了两下,音波立刻蔓延开来,在灵魂宝石的污浊增添了一层的同时周围的使魔、缎带都迟缓得近乎不再前进,“卡维先生,请掩护我!”

  她抽出腰间的细剑,深吸一口气,大喊着朝魔女跑了过去,卡维只能指挥着梅赫拉克飞过去,帮助她挡下沿途的攻击。

  “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我才不会死在这里,我还要去看妮露的演出、去沙漠旅行,还要跟大家成为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一起玩乐……”

  “啊啊啊啊啊!”她几乎是尖叫着将手中的细剑刺进了一团红色的绸带中央,魔女的本体。

  细剑一挑,所有缎带顿时都失了力,卡维身上缠着的那些也跟着松开,让他狼狈地跌落在地。

  “成功了?”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迪娜泽黛手足无措地拿着剑,大口喘着气,她还不敢放松,死死盯着眼前那团红绸团做的球,直到魔女结界泛起波纹,逐渐消失,只留下一枚落地就滚远了的悲叹之种,才终于跌坐在地。

  “真的……成功了……”她又哭又笑,死死抱住了自己。变身自动解除,她的灵魂宝石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正好滚到她面前,被她拿起来碰住。

  卡维的腿还在流血,几乎动不了。他俩浑身都脏兮兮的,还一身是伤,看起来显然已经不适合进到剧场那种打扮了。他吃力地坐起来,找了个地方靠着,把灵魂宝石放在腿边,任由它发出暖黄色的光,加速治疗着自己的伤势。

  “……呃,”迪娜泽黛的声音忽然一顿,抱住了自己,吃力地喘息了起来,“好……痛!呃,啊……啊啊啊——!”

  她浑身都因为痛苦而痉挛着,很快向后倒在了地上,灵魂宝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挤满原本美丽的淡紫色表面的,已经是污浊而不详的黑色。

  咔嚓。

  不是错觉,那颗宝石竟然裂开了。从中心开始往外裂开了三道裂痕,它们往外延展,让整颗宝石都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

  卡维只愣了两秒,马上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朝迪娜泽黛那边冲去,掏出怀里的悲叹之种——

  但是,宝石的碎裂几乎是一瞬间的。

  以那颗已经碎裂的宝石为中心,漆黑的风暴顿时生成,将卡维掀飞了老远,撞断了一根柱子。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躺在地上喘气,拼尽全力支撑着自己起身。

  “叮咚”

  “叮咚”

  “铛、铛、铛——”

  卡维恍惚间听见了一阵嬉笑。灵魂宝石自动发出光芒,帮他治疗伤势,先前由他一直维持着形态的梅赫拉克飘了过来,挡在卡维的面前。

  他勉强睁开被头上流下的血液糊住的眼睛,只看见仿佛由蜡笔画作的笼子。金丝的、缠上了各种美丽的花朵、镶嵌着无数闪耀的宝石的笼子。笼底凭空刻上了一段话,是魔女文,艾尔海森先前教过他的,但他宁可自己从未学会过。

  “Sehnsucht nach Freiheit”

  “渴望自由”

  来吧,来吧

  跨入这我所无法离开的囚笼

  这金丝银线铸成

  美丽的花朵装饰

  闪耀的宝石镶嵌的囚笼

  来吧,来吧

  来陪我玩吧

  我准备了红茶、点心

  准备了玩偶、游戏

  我们来一起玩吧

  在这我所无法离开的囚笼里

  我们是朋友

  对吧?

  佩戴着巨大的、闪耀的、形状却仿佛某种医疗仪器的冠冕,和身体比例完全不符的细长四肢似乎马上就要被头颅上的冠冕压垮。她静静地坐在桌边,摇晃着双脚。

  快来吧快来吧

  我好寂寞……

  啊……啊?卡维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认出来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魔女抬起头,脸上挂着熟悉的、完美无缺的微笑。

  “迪娜……泽黛?”

  艾尔海森忽然站了起来。惹得一旁焦虑无比的迪希雅也不由用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我出去看看。”他说,也不等迪希雅回应,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距离开演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恐怕那个魔女真的非常难缠,不然卡维绝对不会这么没效率。

  “等等,我也去。”迪希雅追了上来,小声说。时间太长,她也已经等急了,相比起实力强大的卡维,显然大病初愈的迪娜泽黛更让人担心一点。

  两人绕出剧场,行色匆匆地朝着迪娜泽黛与卡维离开的方向去。但是他们俩离开前并没有具体在哪,两人颇绕了会儿,才在附近的公园里找到疑似战场的地方。柱子已经倾塌了,还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艾尔海森眼尖地在旁边找到块黑色的布料,看颜色材质是卡维的裤子。

  “不好……”迪希雅顿时咬了咬嘴唇,毕竟是当过佣兵的,急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两人离去的方向,她也顾不上艾尔海森了,找到位置就冲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的时候,只看见卡维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前掉落着两颗悲叹之种。

  他的灵魂宝石就那么落在两颗悲叹之种前面,已经几乎全部黑了。他却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两颗悲叹之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呢?迪娜泽黛……她去了哪?迪希雅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艾尔海森缓步走了过去,精确地捡起其中一颗悲叹之种,贴在卡维的灵魂宝石上。上面萦绕着的污浊一点一点被吸净,却再没之前那么光洁,金色的宝石黯淡着,不再反射出美丽的光。

  “如果你想就这么消沉下去,我没有意见。但这座城市还需要你从魔女手中保护。”

  因为艾尔海森的话语,卡维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盯着那张依然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攥紧拳头:

  “艾尔海森……你早就知道了是吗,之前教我魔女文也好,赞同我关于魔女有自我意识的想法也好,就是为了提醒我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一直以来……究竟杀的是什么东西?!”

  这声呼喊同时把迪希雅也震醒了。她是个聪明人,目光难以置信地在卡维脸上停留了一阵,又一点一点地挪到被艾尔海森留下的那枚悲叹之种上面。

  “是魔女。”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应。

  “但也是魔法少女啊!跟我们一样的同类,是人类!!!”似乎是要宣泄内心的恐惧、惊慌与愤怒,卡维大声喊出了这句话,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魔法少女不就是魔女吗?”

  卡维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没错,魔法少女就是魔女……我未来也会变成魔女,被我杀了无数的魔女……”

  “那你觉得,魔法少女是人类吗?”

  卡维顿时一怔,抬起头,对上了艾尔海森平静的眼神。

  以前……就算是会魔法,就算是有常人所远不能及的身体能力,就算是做得到无数普通人绝对做不到的事,就算是有人类所不可能企及的自愈能力,不会变老不会再成长,要是有人问他这种问题,他一定会狠狠呛回去。没有“难道不是吗”以外的第二个答案。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刚刚有个魔法少女,刚刚还在举着看上去就不适合战斗的细剑朝着魔女冲过去,救了他们两个人的魔法少女,还想着要看朋友的演出、幻想着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慈善事业的魔法少女,就这么变成了魔女,变成了他们一直以来消灭的怪物。

  魔法少女,真的还是人类吗?

  “不管她们已经怎么样,也不管你究竟是否还是人类,”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用力抓住卡维的脸,不顾自己手上沾满了他的眼泪,“这个城市还需要你,需要你来保护。你要这么轻易地就舍弃他们、舍弃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吗?”

  “现在是六月,离开这里的所有航线都已经封锁了。”艾尔海森放下手。

  “……哈?”

  “八月里将会有特大台风,中心会经过这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里出现了强大的、大量的魔女。”

  “……你想说什么?”

  “我问了丘比,”艾尔海森就这么抓着卡维的脸,和他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丘比不会说谎。那个特大台风的中心是魔女。”

  卡维顿时瞪大了眼睛。

  “舞台装置的魔女,瓦尔普吉斯之夜——最强也是最恶的魔女,魔女之夜。”

  “放置不管的话,它会毁灭一切。”

  

  07 - Hoffnung

  来吧,来吧

  跨入这我所无法离开的囚笼

  这金丝银线铸成

  美丽的花朵装饰

  闪耀的宝石镶嵌的囚笼

  来吧,来吧

  来陪我玩吧

  我准备了红茶、点心

  准备了玩偶、游戏

  我们来一起玩吧

  在这我所无法离开的囚笼里

  我们是朋友

  对吧?

  魔女抬起头,脸上是熟悉的微笑。紧接着,她细细的脖子支撑不住巨大、华丽又昂贵的冠冕,咔嚓一声折了下来。

  快来吧……来陪我……好寂寞……

  “哐当!”卡维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只看见艾尔海森靠在打开的门上,抱臂看着他。

  “有魔女,”艾尔海森等他喘匀了气,很快开口道,“准备出发了。”

  卡维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顿时握紧了,死死地攥着被角。

  “我……”

  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艾尔海森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床边坐下,无视卡维的制止,随手捞起床头柜上的一颗悲叹之种贴在卡维已经开始发黑的灵魂宝石上。

  “即使没有用过魔法,也会变黑啊。”他平静地等待着宝石重新变得光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人类的情绪就是这样不稳定的东西。”丘比不知从何处出现,跃上卡维的床铺。

  “……丘比!!!”他下意识地弹了起来,差点被掀飞的丘比轻盈地落在书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人。

  “是你……”

  “我可没有骗你们啊,”丘比歪了歪头,“毕竟是你们没有问嘛。”

  “所有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Incubator,这就是我们真正的名字。我们是外星文明的产物,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能够明白吧,宇宙的熵一直在增加,熵增是无法逆转的过程,早晚有一天,宇宙会陷入热寂之中。我们已经走到尽头,马上就要将这个宇宙交给你们人类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把已经热寂的宇宙交给你们,为了至少延缓热寂,魔法少女系统应运而生了!”

  “……哈?”

  “我们研发出了将情感转变为能量的技术,那就是魔法少女魔女化的过程。因为我们不存在感情,为了创造最大的情绪价值,我们一开始选了情感最丰富的人类少女,作为情绪与能量的供体。但是即便是这样,效率还是太低了。魔力的转换不仅仅只有情绪在起作用,所以在人类少女以外,我们也开始拓展范围,最终找到了你们。”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怎么样,知道了这些就满意了吧?”

  “开什么玩笑!!!谁要你们的怜悯啊!那些无辜的孩子,变成魔女的孩子又算什么!擅自跑来干涉人类,擅自用什么魔法少女系统,你们这样傲慢的生物——”卡维几乎是盛怒地喊着,丘比被他手中出现的剑轻松削掉了脑袋,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不要这么暴力嘛,冷静下来,让我们理性地聊聊吧?毕竟没有我们Incubator,人类现在还是四肢行走的猿猴呢!”另一只丘比不知从何处慢慢走了出来,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将死去的同伴尸体吞进嘴里,“这也是为了你们人类能够尽快发展,好对抗宇宙的热寂啊!”

  “口口声声为了人类——”卡维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剑。

  艾尔海森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滚出去,Incubator。”

  丘比和卡维同时抬头看他。艾尔海森只是牢牢地按着卡维不断颤抖着的手腕,平静地和丘比对视。

  “既然你这么要求的话,我明白了。”丘比歪了歪头,如它所说,似乎并没有感情,并感觉不到不被尊重。反正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它转身就走。

  房间里陷入了静默。卡维手一松,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很快又消弭于无形了。

  “你还没有想通吗?”艾尔海森松开手,问道。

  “想通什么?”卡维冷笑着回复。

  “你就要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艾尔海森冷眼回看,“一个人窝在家里,等待灵魂宝石慢慢污浊,一点一点用光以前的所有存货,直到变成魔女?”

  卡维没有吭声。

  “见到她……见到囚笼魔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她就那样下去,真的好吗?”

  卡维豁然抬起头。

  “一个接一个,将路过的人引诱到结界里,被和她一起关进笼子,开着虚假的热闹茶会,让她害死一个又一个曾经保护过的人,你认为她这样活下去好吗?”

  “我……”

  “放弃了的睡眠魔女,永不停歇地被红舞鞋带着跳着舞的红舞鞋魔女,你就要让她们这样永远痛苦下去吗?”

  “不是,不是……但是,这是杀人……”

  “你能让她们变回原样吗?”

  “……”

  “没有方法,”艾尔海森下了定论,“别再做出那副样子了,卡维。既然没法从根源阻止魔女的诞生,想做些什么的话至少帮助他们结束苦痛的回环。”

  “如果连这个都不做,你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即便是这么说了——即便是这么说了。魔女曾经是魔法少女,魔法少女曾经是人类。知道了这种事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打倒魔女,用它们落下的、那些曾经或许就是灵魂宝石的悲叹之种为自己净化灵魂宝石。

  艾尔海森默默地陪在旁边,每当卡维打倒一只魔女,他就捡起偶尔掉落的悲叹之种,贴在卡维的灵魂宝石上。

  不是自己来做的话或许会轻松点吧。他的行动似乎是想说这些,卡维却只觉得麻木。艾尔海森不再说“还需要你来打倒魔女之夜”这样的话了,就连教令院也因为魔女之夜来临带来的台风暂时停课。

  他们的生活中似乎充斥着寻找魔女、杀死魔女、净化灵魂宝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所以,遇到迪希雅也是个意外。

  “丘比,”她坐在那个花园里,手里还拿着那枚属于迪娜泽黛的悲叹之种,对蹲坐在喷泉上的丘比这么说,“我要许愿。”

  “……迪希雅?”卡维下意识地发出疑问。

  “那就许下你的愿望,和我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丘比依然挂着那张可爱的、隐藏着恶魔本质的脸。

  “那就让沙漠的孩子能够得到和雨林的孩子同等的教育吧。”无视了卡维近乎制止的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丘比。

  “我明白了,那么,契约成立。”

  从她的身体里,缓缓、缓缓地凝结出一颗红色的宝石,灵魂宝石在这一刻形成,代表着魔法少女的契约已经成立。

  “为什么?你是想这么问吧。”迪希雅躺在地上,拿起自己的灵魂宝石,对着月光观察着。

  “明明已经知道会变成魔女,为什么还要许愿?”卡维低声问。

  “或许因为有些事情是一个人的力量暂时无法改变的吧,”她忽然笑了,将自己的灵魂宝石和迪娜泽黛的悲叹之种放在一起,月光照射下来,给那颗黑色的悲叹之种也镀上了一层银光,“两个人、三个人也是,穷极一生也不一定能实现。即便我愿意为此献上一生,如果面前有一个只要献出自己的未来,就能马上实现的机会,你会不会抓住呢?”

  “……”

  “我会。因为在等待着那一刻的。不仅仅是我。有更多人远比我更迫切地等待着、需要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你呢?”

  “是你的话应该会懂吧,卡维?”迪希雅笑了,仰头倒着看他们。

  “曾经,我的老爹是个英雄,虽然他是那么微小,但如果不是他,沙漠现在或许已经民不聊生;曾经,陪我长大的佣兵们也是英雄,是他们陪着老爹走了最后一程;曾经,我的小姐也是一个英雄,她为了保护近在咫尺的剧场里的所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牺牲了自己,牺牲了自己曾经最渴望的未来。”

  “现在,轮到我去当一个英雄,一个或许永远不会留下名字的,跟他们一样的英雄。”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一手攥着自己的灵魂宝石,一手攥着迪娜泽黛的那颗悲叹之种。她举起那只攥着自己灵魂宝石的手,朝向卡维。

  “未来,我也会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魔女。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在我伤害到别人之前,消灭我啊。”

  艾尔海森站在卡维身后,默默注视着迪希雅的背影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卡维一言不发地转身,和他擦肩而过,快步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要引他过来?”丘比站在艾尔海森脚边,抬头问道,“现在他的精神稳定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默默注视了会儿卡维的背影,提步跟了上去。

  “艾尔海森,”丘比在他身后幽幽地开口,“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吧。”

  “也许能让她们活过来也说不定呢。”

  没等艾尔海森回复,一只手就率先把他拉住了。

  “没必要听它的,”卡维的声线泛着冷意,“做你自己就好。”

  “恢复了?”艾尔海森挑了挑眉。

  “……嗯。”卡维拉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发出个轻轻的鼻音。

  成为魔法少女的所有人,都曾经抱着相应的觉悟。想要活下去也好、为了他人也好,他们的生命曾经如此绚烂,此刻也不该留在阴影中。

  而那些阴影,就由在他们之后成为魔法少女的人来斩断。真正带来希望的魔法少女,绝不是丘比所谓的为了解决宇宙热寂而诞生的祭品。

  背负着这一切的,是身为人类的我们的责任。

  是希望、是火种。

  是对这个或许不美好的世界,最真挚的爱。

  在那以后,卡维经常从往来的其他魔法少女那里听到迪希雅的消息。

  作为新生的魔法少女,她却格外地强大,经常不计报酬地帮助其他弱小的魔法少女,把自己的悲叹之种分给他们。

  但仅仅是一个月,迪希雅的消息就消失不见了。半个月后,卡维误入了一个魔女结界。

  几乎全是黑暗,没有一点光。他牵着艾尔海森的手,朝着唯一的光源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中心找到了魔女的本体。

  那里有一张旧照片,上面到底映着什么已经看不清了。除此之外,还有竹筒一般又圆又直的玩具剑、红色的掉了漆的小汽车、黄沙堆成的城堡,很多很多。

  它们静静地笼罩在一团温暖的火焰中,熊熊燃烧着,成为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火势一点一点地增大,企图照射到更远的地方。

  蜡烛的魔女,性质是自灭。不会引诱人进入结界,也不会把闯入者关在内部。

  她只是静静地燃烧着,企图照亮所有的黑暗。

  她……是放任不管,也会自行消失的魔女。

  在火焰熄灭以后,地上留下的悲叹之种数量是两个。

  卡维把它们捡了起来,妥善地收进怀里。

  他已经不会犹豫了。

  

  08 - Walpurgis Night

  台风来了。

  教令院早已安排好了避难所,有序安排所有市民入住。艾尔海森没有跟着拥挤的人流进去,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注视着在高楼之间跳跃的那道飘扬的红影。

  魔女之夜的具现带来飓风,艾尔海森一手为自己挡着风,朝远处望去。

  无尽的阴云覆盖的道路中央,绿色的大象打着响鼻,身上覆盖着花花绿绿的装饰。使魔们载歌载舞,一同拉动着从阴云中缓缓出现的舞台装置的魔女。

  尖锐的笑声在空中炸响,身着蓝色晚礼服的人偶倒悬着,挂在齿轮之上,背后展开的是彩光的圆阵。

  “唔……”

  它身上那浓稠而绝望的恶意,只是注视就让艾尔海森皱着眉捂住嘴,几乎要吐出来。

  “一个人绝对无法打倒的魔女,魔女之夜。每次出现都会造成数千人的牺牲,”丘比蹲坐在栏杆上,顺了顺自己的毛,“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即便是卡维,面对魔女之夜也一定是无法胜利的。”

  “那压倒性的恶意,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吧?艾尔海森。”

  “能打倒它的只有你。”

  “……我不认为你们的系统有什么问题,Incubator,”艾尔海森平复了翻涌上来的反胃感,只牢牢注视着卡维的背影,“如果你们真的理解感情的话。”

  “我不理解,”丘比朝他走了两步,“在我们的文明中,拥有感情的个体是极少数的,被认为是一种精神疾患。倒不如说,如果我们有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到你们的星球来寻求解决方式了。”

  “不,如果你们有感情的话,会比现在更加迫切地利用我们为你们解决问题。”艾尔海森发出一声轻笑。

  “以绝对的理性衡量一切的基本是‘了解’,只有足够了解、熟知一种事物,才有掌控它的手段。在不理解感情本身的情况下试图去操纵人类的情感,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你不也是这样的吗?用理性支配感情,用利益和风险衡量作为判断的基础。比起我们,似乎是你更加……”

  “人类是不可能没有感情的,”艾尔海森转身,朝着楼梯一步步走去,“感情是一切的原动力,没有感情作为驱使,人类什么都不会做。”

  “这难道不是你的举动吗?从刚刚认识卡维到现在,你只是作为旁观者,在台下观看着这幕戏剧而已。即便是偶有干涉,也只是为人偶拧紧发条。”丘比跟随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着。

  “在你看来,卡维是为我表演戏剧的人偶?”艾尔海森顶着风,穿越损毁的街道。

  那抹红影很快又飞到空中了,他身边具现出密密麻麻的枪支,随着他手臂挥下纷纷朝着魔女之夜开火。只有“有资质的人”能够看见的巨大的刀剑坠落下来,只削掉巨大魔女的一边手臂。

  “难道不是吗?他的挣扎在你的眼里并不算什么吧,你精准地控制着和他之间的感情,和他保持着观众和人偶的关系,从不主动踏上舞台一步。”

  “这难道不是你为了继续观看这场戏剧而做出的努力吗?”

  “……呼,”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哼笑,“你原来是这样看待我和卡维之间的关系的。”

  “还有别的可能性吗?你们之间应该因为太过相似、又完全相反,只会互相排斥而已。难道说,你想要证明自己与卡维之间存在恋爱关系吗?”丘比抬起头。

  “你们会有后悔这种情感吗?”艾尔海森反问道。

  “不会,如之前所说,我们是没有感情的。感情对我们来说是稀少的精神疾患……”

  “那也不错,至少在因为自己的主观判断做错事情的时候,不至于为自己增添情绪压力。”

  “你想说什么?”丘比歪了歪头。

  艾尔海森却不再说了。他抬起头,盯着空中红影的方向,继续朝那边赶去。

  卡维在一阵巨响中跟随着钢铁洪流一起落在楼顶,打了几个滚,艰难地喘着气爬了起来。

  明明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这幅已经成为傀儡的躯壳却依旧会感到疼痛。这是为什么?

  他只是走神了一瞬间,看到自己已经污浊的灵魂宝石,艰难地伸手从衣服里面掏了两下,藏在里面的悲叹之种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只剩下最后两个了。卡维盯着它们、只看了一小会儿,就被魔女之夜尖锐的笑声唤回神智。他一言不发地把它们捡了起来,贴在了自己的灵魂宝石上。

  拜托了。他伸出手,翠绿色的光线在空中织出片片光海。被具现出的重炮轰鸣着开火,几乎要震聋卡维的耳朵。

  他喘息着,血水混着汗水沿着下颌线淌落,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悲叹之种。

  “……拜托了,”他具现出更多、更多他所了解的不至于波及到城市的最大规模最大威力的兵器,“把力量借给我吧……迪希雅、迪娜泽黛……”

  “艾尔海森。”

  下雨了。

  艾尔海森在雨中奔跑着。那抹红影早就消失不见了,巨大的舞台装置只是缺了一边手臂,依然不断地朝这边前进着。

  他被淋得湿透,平时倔强地乱翘的灰发从顺地贴在耳边。

  脚步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水面顺着他跑过的路溅起片片水花。

  他看见卡维了。

  那个人浑身是伤,有普通的擦伤、有金属留下的划痕,也有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躺在雨中,雨冲刷着他的身体,他身下是逐渐变浅、飘散开的血。

  布满了伤痕的右手中,正握着已经满是诅咒颜色的灵魂宝石。

  卡维吃力地睁开眼睛。

  “艾尔……海森……”他张开嘴,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通过口型,他认出了对方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走过去,毫不在意地上的污水,跪坐在地上,扶起卡维,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快走……”

  再这样下去,我也会变成魔女。变成会伤害你、杀死你的魔女。

  卡维握着灵魂宝石的手剧烈颤抖着。他想要把它摔碎,但从掌根到手肘,再到肩膀。整条手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颗灵魂宝石最终只是落在地上,落在鲜血浸透的污水中央。

  艾尔海森捡起了它。

  “艾尔海森……”卡维靠在他从未说过一句爱的、三个月的恋人的臂弯里,眼角淌下的不知是雨还是泪,竭尽全力伸出手,试图触碰对方的脸颊,“我……”

  “不想,变成魔女……”

  而他不曾言爱的三月恋人手中握着他已经不复金色的灵魂宝石,抬起头,看着朝他们不断前进着的舞台装置。

  丘比背对着它,面对着他们,静静地蹲坐在那里。

  “Incubator,”他说,“实现我的愿望。”

  “终于愿意许下你的愿望了吗?来吧,艾尔海森,”丘比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眼珠盯着他,用孩童般的声线说着,“魔法少女的潜力就等于他所背负的因果的量。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背负着甚至大于国王或者救世主程度的因果,但是以这份因果的量的话,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吧。”

  盯着那巨大的魔女,艾尔海森攥紧了手中属于卡维的灵魂宝石。

  “我的愿望是,从过去到现在,现在到未来,所有的宇宙中。Incubator不再能够干涉人类,从未干涉过人类,不会干涉人类。所有有关于人类的干涉一切都变成无。”

  “那个愿望——”丘比的声音里沾染了震惊的色彩,但那也不过是伪造的感情,它甚至连震惊都做不到。

  仿佛是在应和艾尔海森一般,他的胸口泛起了翠绿色的、跟卡维一样的光芒。

  “我的愿望既可以成为刺向要害的兵器,也能成为拯救世间的雨露。怎么了,实现我的愿望,Incubator。”艾尔海森平静地抬起头,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应该不可能才对,这是悖论,如果我们最开始就没有干涉人类的世界,你要怎样才能向我们许愿?!如果,如果这真的能够实现,作为悖论中心点的你也会——”

  “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是你的话,一定能规避魔女之夜,继续活下去才对,竟然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存在,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许下这种愿望……”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这么庞大的因果……因为实现这个愿望早已注定,未来的果反而影响到过去的因,重新编辑了整个宇宙、整个世界的这个愿望本身给你带来了这种庞大的因果……”

  刺眼的光芒中,艾尔海森闭上了眼睛。

  

  09 - Paradox

  8

  7

  6

  5

  4

  3

  2

  1

  红底金边的幕布拉开了。

  “真是乱来的愿望啊,”丘比坐在观众席上,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作为人类的艾尔海森许下了愿望、所以我们Incubator对人类的所有干涉消失了,但是因为我们Incubator对人类的干涉的消失,艾尔海森是对着什么许愿的呢?”

  “或者说,作为人类的艾尔海森对着什么许愿了呢?”

  没有得到解答的丘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为了解决这个悖论,宇宙被再编制了,人类恢复成了没有我们的状态,进行了一系列的自我发展。而作为人类不可能与我们接触的你,并不作为人类被承认,而是被当做‘成为了魔法少女的艾尔海森’被排斥出原本的宇宙,跟我们一样,成为了无法干涉那个宇宙的高维生物。”

  “过去和历史改变,那个世界重新诞生出了一个‘作为人类的艾尔海森’,以此来解决悖论。”

  “但是,似乎是因为你进入魔法少女的世界的因另有其人,把其他人也带进来了。”

  艾尔海森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他转了转脖子,长长的月灰色头发倾泻而下,让习惯了短发的他不太适应。

  他注视着人类从四肢着地到直立行走、从钻木取火到学会文字,从部落发展到王朝,从王朝来到共和。

  “你看,要是你不许那个愿望的话,人类早就能发展到你印象中的那个时代了。不需要几千万几亿年这么久,有我们的话就连从猿猴到真正的灵长的进化也很快就能实现。”

  “人类的历史,就是和Incubator一起度过的历史。”

  “是吗,”艾尔海森面色仍然没有任何波动,“但是,这与我熟知的历史除了时间跨度延长以外,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是因为……”

  “过去成为魔法少女,依靠你的力量主导了历史的人们,即使是没有你的帮助、不能得到愿望的奇迹,也能够做到曾经借用你的力量做到的事情。”

  “人类是有自己的力量的。即便愚蠢、永远重复着同样的错误、永远无法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不需要外来的影响。即便没有你,人类也能走到今天。”艾尔海森闭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他盯着那不断放映着宇宙中每一个角落的荧屏,行使着观测的职责。

  “不能理解……拥有超前的思维的你应该也能明白,面对熵增,当然是提早哪怕一刻都好,要想办法解决啊!”丘比发出疑惑的声音。

  艾尔海森垂眸嗤笑了声。

  “鸡与鸡蛋哪个先出生?神和人类哪个先出现?上帝能创造出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吗?”

  “欲答永恒之疑问,唯有永恒之沉默。试图将其解答的个体,Incubator……”

  “你们又算是什么呢?”

  丘比沉默了会儿。

  “人类果然是被情感控制的生物,你也不例外,艾尔海森。”

  嗡——

  画面再次开始倒转。

  卡维忽然出现在了荧幕中。

  没有变成魔法少女的他依然过着倒霉的人生,父亲依旧早逝、母亲在悲伤之后改嫁前往枫丹。

  但是这每一次的困难都不曾打倒他。就显示艾尔海森所熟知的那个“卡维”一样,他总是跌倒在最深的泥泞中,又总是坚强地依靠自己爬起来。

  那座曾经未能实现、仅仅为过去赠送给艾尔海森的小礼物投射而出的辉煌建筑真实地出现在世界上,摸得到一砖一瓦、碰得到一草一木。

  卡维站在完工的艾尔卡萨扎莱宫的前面,汗水濡湿金发,黏在后颈上。他看起来那样狼狈,也是那样闪耀。

  “你们又有什么权力,去摆弄他的一生呢?”

  “他原本可以成为这样耀眼的、自己理想中的人。”

  嗡——

  卡维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坐在艾尔海森的另一侧。

  丘比早已消失不见,他盯着那荧屏,忽然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嘛。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没有丘比,我们还会不会相遇。”

  “虽然这三个月以来,痛苦的事情有很多,但遇到你也是一种幸运嘛。啊那家伙也只有制造‘相遇’一个优点了。”

  卡维手心忽地一软,是艾尔海森抓住了他。

  一直盯着屏幕的观测者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向了卡维。

  屏幕上的两个人在图书馆因为正巧看上了同一本书再次相遇了。

  “这种书很少有人看啊,你也想借吗?那你先用吧。”屏幕上作为人类的卡维笑着说。

  “有要做的课题。多谢。”作为人类的艾尔海森礼貌性地点头说。

  “该不会是那个?那个珐露珊教授带的偏门课题……”

  “你也是?”

  “我也是。”

  “真巧!我大四,你大二,就叫我学长吧!”

  “你好,卡维。”

  “喂!艾尔海森!对学长多点尊重啊!”

  “您曾经带领着我,穿过我的白天的拥挤不堪的旅程,而到达了我的黄昏的孤寂之境。”

  “神呀,我的那些愿望真是愚傻呀,它们杂在你的歌声中喧叫着呢。”

  “嗯?”仿佛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下一般,拥有精致五官的男子漂亮的金发熠熠生辉,暗红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他手中的书籍。

  “泰戈尔的《飞鸟集》啊,你喜欢这本书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因为在固定阅读书目中而去读罢了。

  “我也很喜欢,”卡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凑过来,凑到自己的脸边,是过于近的距离。他身上有好闻的香味,分辨不出,也许是柑橘,又像是薄荷。非常清爽、让人舒服,又好闻的味道,“我那愚傻的愿望,夹在神明的歌声中喧叫着……”

  “非常浪漫,不是吗?”

  没错……那是属于我们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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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g来一张(?   应该还...

  cg来一张(?

  应该还是有魔圆的感觉吧(目移

  cg来一张(?

  应该还是有魔圆的感觉吧(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