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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的品格——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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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雯的弟弟靖康比她小四岁，与她一样继承了父母的白皮肤高鼻梁，母亲的一双杏眼传到弟弟这里变成鹿眼。眉形似剑，额头挺阔，书卷气中带着一些狡黠的玩世不恭。
“姐”靖康打招呼的方式很随意，仿佛这些年他们时常见面联系一样。靖雯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在出版社赶稿子，回来听说父亲勃然大怒，并不当一回事。在靖康心里，父亲一直是一副儒雅的先生派头，怎么会把姐姐打到连滚带爬的出门，他始终认为这话太夸张。
与靖康状态完全不同的，是靖雯与妈妈欲言又止，双唇几度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无措。
“老妈，姐，你俩干嘛，跟林黛玉见贾母似的。”
“康康亏你还是在出版社工作的，这比喻能乱用的啊，当爹的人了说话还是那么不过脑子。”
被姐姐一说，靖康才反应过来，林黛玉进贾府哭哭啼啼的样子是因为贾敏早亡，于是收起了做弟弟的顽皮。
“老妈，我只是调节一下气氛，你看我姐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训我，那我不说话了。”靖康说着坐到了楠楠身边。
“楠楠，还记得陈叔叔吗？春节去过你家的。”
楠楠点点头，因为气氛的尴尬，楠楠一直没有找到叫奶奶的机会，于是乖乖坐在一旁，“陈叔叔，雯妈妈是你姐姐？”
“你叫她雯妈妈啊？”靖康来了兴趣，指着与母亲四目相对不知如何的靖雯。“那你该叫我舅舅。”
楠楠摇摇头不说话，她有一个让人可以放心的舅舅，这个叔叔好玩，但是不像舅舅的样子。
“妈，您和我爸，家里还好吧。”靖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母亲比她印象中的苍老了一些，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从眼尾蔓延至两颊，耳朵上已经开始长斑。
“还好，就是你爸这个春天开始有点咳，也有点喘。大概是粉笔灰吃多了，老了就开始反应了。”
“去医院看了么？医院您就别跑了，让康康带着去就行。”靖雯说到这里，才察觉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个，小王，怎么样了？”
母亲突然换了话题，靖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这个名字，在一旁和楠楠逗趣的靖康突然抬起头来，表情十分严肃。
“姐，老妈说的是王曼绮。”
是了是了，靖雯才明白过来，母亲说的是Erna。几年里已经没有人叫她“小王”了，不是称呼英文名就是姐妹几个对她的昵称“小二”。听到有人叫她中文全名，还有些不习惯。
“她在美国当中医，挺好的，我……”靖雯说到这里，突然噎住了。一方面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妈妈，自己才从美国回来不久；另一方面，靖雯看到桌上手机亮起来，是Erna的微信。
“姐，你回一下吧，开夜车回来别让人家担心。”陈靖康同样看到了靖雯亮起的手机屏幕，他认得那是王曼绮的英文名，直接拿起给了姐姐。
“哦妈，我姐暑假刚从小王那回来，估计没事。”靖康说这话时正和楠楠玩一种十指互加的心算游戏，完全不理会妈妈的惊讶和姐姐的怒视。“嘿，我两只手都没了，楠楠又输给舅舅一只手。再来一轮。”
“不是舅舅”楠楠小声嘟囔一句，她察觉到桌上气氛不太对，但是又被眼前这个好玩的叔叔逗得想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哟，老妈啊，你说你跟姐在干嘛，谈小王色变，至于么。老爸吧，不能接受也算彻底。可妈你说你心里又惦记我姐，还问小王的事，又跟谈瘟疫一样，何必呢。”听着靖康的话，陈母眼眶越来越红，胸口起伏也越来越大。
“陈靖康你闭嘴。”靖雯回了Erna一条信息，大概交待了一些现在情况，便把手机拿下桌，握在手里。
“不许这么和妈说话，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这点道理怎么还不懂。”靖雯看母亲情绪波动太大，怕她回家让父亲看出什么，马上制止了靖康的话。靖康一个男人不懂，靖雯怎么会不懂母亲的心。做母亲的，无论孩子做了什么错事，都有一颗原谅的心，何况靖雯也没犯什么错，只是某些方面和长辈选择相左。儿女的选择，做母亲的即便不接受，也还是时刻关心儿女的幸福，只要孩子们日子过得好，自己的不接受也就慢慢硬着头皮藏起来了。靖雯自己对家里何尝不是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压在心头，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无奈远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
“妈，我这边都挺好的，这次是因为曾黎梓临时回来有事，我陪她，帮她开车。明天还要上班，一会儿就得赶着回去。”
“好，好”靖雯母亲拍着女儿的手背“都好就好，就好。这是小曾的女儿啊？都这么大啦。小曾啊，家里也不容易。”
“奶奶好。”楠楠虽然一直在和陈靖康玩，耳朵里时刻关心着陈靖雯和母亲的谈话，虽然听不懂多少内容，但隐约明白雯妈妈和奶奶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这一听到开始谈论自己，立刻停下手里的游戏，端端正正坐好。
“哎，好。早知道今天会见着小孩子，就应该带点糖出门。”没有孙女的老太太格外喜欢小女孩。
“老妈啊，这都什么年头了，哪个孩子还看得上一两颗糖啊。”
陈靖康见楠楠不玩了，自己也懒懒地直起歪在桌上的身子。抬头刚好看到进门来寻靖雯和楠楠的曾黎梓。
“小曾姐，这边。”陈靖康挥挥手，显出和黎梓很熟悉的样子。靖雯知道弟弟春节的时候总会见到回家的黎梓，但陈母并不知情，有些疑惑儿子怎么会和曾家的人走那么近。
“靖康，奚老师，我不知道您也在。”黎梓走近，看到陈靖雯的妈妈坐在靖雯身边，心中惊奇，给靖雯使了个眼色，靖雯摇摇头，示意黎梓先坐下。陈靖雯看了眼表，快九点了，猜到黎梓是来催她们走的。
“靖康你也不说一声，知道奚老师在，我就晚点来了，让你们多说说话。”黎梓打算领着楠楠先走，被靖雯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小曾呀，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爸妈还有你哥家里都挺好啊？女儿都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黎梓笑着点点头，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们是不是着急回去啊，那我和康康去买菜了，你们明天要上班呢，赶紧走吧，路上辛苦着呢。”
陈母也不是不想和孩子多说些话，但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那个死结上，知道孩子过得好就行了，其他的还是少说一些吧。她也怕再多聊两句，自己的眼泪就不能继续安安稳稳地在眼眶里打转，一涌而出。于是自作主张轰走了姑娘们，让靖康陪着自己去市场买菜。
收拾好东西，回程的路上，楠楠憋了很久，忍不住问出来。“妈妈，你是乐意把我生出来的吗？”
“你一个小孩子别问……”黎梓话还没说完，被靖雯从后座上给了一拳，于是改口“妈妈当时问过你，你忘了，你乐意，我也乐意的。”
“那就好。”楠楠长出一口气，没多久就在靖雯的怀里睡着了，中途靖雯和黎梓换位置的时候叫醒过她，可没多久又睡着了，看起来昨天晚上闹得不轻，黎梓乐得让楠楠睡觉，自己也好眯一会儿。毕竟不是二十岁的身体了，这样的行程确实有些吃不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