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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577号
震惊!岩神身份意外暴露,原因竟...

震惊!岩神身份意外暴露,原因竟是

  

  

  

  

 屁股太尖

震惊!岩神身份意外暴露,原因竟是

  

  

  

  

 屁股太尖

空経たら

森林书有感

这几天完成了须弥世界任务森林书,我全程就是一脸懵逼。

当我遇到法留纳神机

“啥玩意?你说这是我妹造的?”

当我遇到神机枝叶

“啥玩意?这也是我妹造的?”

当我遇到破碎元素石碑

“这怎么还是我妹造的?”

我懂了,

原来提瓦特大世界本没有解谜,我妹妹走过一遍,于是解谜便出现了。


话说我妹妹这么兄控的么?和兰那罗相处一点不谈自己的事,全都是哥哥。

经过一次相遇我还以为妹妹其实对哥哥的态度是偏冷淡的呢,没想到冷淡的竟然是我自己么?(←指明明猜出那菈法留纳是妹妹却全程没问过的屑哥哥)


这次须弥剧情总让我觉得主角变的暴躁起来了一样,是错觉么?很多选项给我一种:世界只有两种事,...

这几天完成了须弥世界任务森林书,我全程就是一脸懵逼。

当我遇到法留纳神机

“啥玩意?你说这是我妹造的?”

当我遇到神机枝叶

“啥玩意?这也是我妹造的?”

当我遇到破碎元素石碑

“这怎么还是我妹造的?”

我懂了,

原来提瓦特大世界本没有解谜,我妹妹走过一遍,于是解谜便出现了。


话说我妹妹这么兄控的么?和兰那罗相处一点不谈自己的事,全都是哥哥。

经过一次相遇我还以为妹妹其实对哥哥的态度是偏冷淡的呢,没想到冷淡的竟然是我自己么?(←指明明猜出那菈法留纳是妹妹却全程没问过的屑哥哥)


这次须弥剧情总让我觉得主角变的暴躁起来了一样,是错觉么?很多选项给我一种:世界只有两种事,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的既视感。

就,很多对话的选项非常不礼貌和不合时宜,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咬文嚼字了。


另外要说的是,独眼大宝那部分剧情,加扎里和罗因贾一口一个嘛是谁写的文本啊,梦回远古时期,把我尬到了。

季咸

【若钟】人间世

  


       *算是急就章,时间仓促,行文潦草


  *不确定题材是否恰当,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写这个,如有不妥还请指出


  *很长,有4w3,但是谈恋爱的部分很少,总体来看非常无聊不是自谦),希望大家珍惜时间


  若陀拿了个脸盆出来舀水。水缸在厨房外面搭的一个小凉棚下,陶土做的,粗刷了层釉,摸起来像黄瓜皮,然而很大很结实,憨厚的样子也很讨喜。若陀把木板盖挪开,右手抄起瓠瓜瓢,舀了一下,倒进盆里,又舀了一下,正要倒,突然眉头一皱。


  他眯缝着眼瞥了一眼天,深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干...

  



       *算是急就章,时间仓促,行文潦草


  *不确定题材是否恰当,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写这个,如有不妥还请指出


  *很长,有4w3,但是谈恋爱的部分很少,总体来看非常无聊不是自谦),希望大家珍惜时间




  若陀拿了个脸盆出来舀水。水缸在厨房外面搭的一个小凉棚下,陶土做的,粗刷了层釉,摸起来像黄瓜皮,然而很大很结实,憨厚的样子也很讨喜。若陀把木板盖挪开,右手抄起瓠瓜瓢,舀了一下,倒进盆里,又舀了一下,正要倒,突然眉头一皱。


  他眯缝着眼瞥了一眼天,深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干净得像个琉璃碗,新生的太阳正放射出威光,照得院墙白热雪亮,隔夜的热空气又被加热一道,大清早就烫得人汗珠直冒,树叶蔫答答的。蝉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了。


  若陀舀完水,板子盖回缸上,两手端着盆进了屋。屋子不大,左手边用帘子隔开一间卧房,右手边用博古架辟出一方书斋,正中间是吃饭喝茶的地方,放了一张方桌两把圈椅,早点已经摆在桌上,粥碗里正散出残余的一丝热气。


  帘子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钟离似乎下地了,若陀把脸盆放在角落的洗漱架上,回身摆起碗筷。


  “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应了一声:“嗯。”声音发黏,拖拉着,似是还没睡醒。


  “困就再睡,怕什么,胡堂主那里我去说。”


  那边没有说话,窸窣的声响不停,只是更轻了,缓慢地,困倦地,一下一下地硬撑着。


  “你的单衣我帮你找出来了,搭在凳子上的,看到了吗,”若陀说,“别穿衬衣了,今天比昨天还热,要中暑的。”


  钟离掀开帘子走出来,平常的衬衫马甲已经穿备妥当,袖口敞着,只差黑色外套,若陀见状,扬扬眉,闭上了嘴。钟离走到洗漱架前,把手浸到盆里,立刻吸了口气:“这个天可以不烧热水的。”


  “我没烧,”若陀的声音里有种得逞的笑意,“缸里的水就这温度,不信你去看,刚刚把我也吓了一跳,都说了热得很,狗骗你。”


  钟离回头,定定地看向他,眼神还是木的,但眉头锁着,似乎在费劲思考那句简单的话。若陀看他像醉了似的,有些想笑,但钟离的脸又是那么憔悴,让他心脏发紧。


  洗漱完,钟离仍像没有清醒,坐在桌前眼神发直,等到筷子递到面前才迟缓地动了一下,接过筷子,他打了个激灵,眼睛里这才有了光彩,看向若陀,他笑了笑。


  “不谢,举手之劳。”若陀摆摆手,飘下一片片细小的雪花。


  但钟离明显还是精神不振,敷衍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天太热,吞不下,若陀说不行,怎么都得再吃点,他便温顺地拿起筷子,转头和他说天气,说日程,筷子在碗底一道道画圈,就是不往嘴里送。


  若陀说:“请一天假不行吗,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昨晚又是三更回来的吧,什么工作这么要紧,非你不可,别去了,吃完去睡,我帮你请假。”


  “不是往生堂的事,我今天有个会,非去不可。”


  “能有什么会?”


  “高温干旱,全璃月都用水困难,尤其是璃月港,海水倒灌污染了水源,七星在协商处理这件事。”


  “你不是退休了么?”


  钟离笑了笑,嘴唇没什么血色,显得有些虚弱,但眼睛很有神采:“我当了这个片区的代表。”


  “喔?”


  “七星原计划统一进山取水,按人口分配,有些代表不同意,说个别片区情况特殊,要求区别对待,所以,我非去不可。”


  钟离没有细说,但若陀已经明白了。取回来的水是有限的,代表的任务就是多争一些,再多争一些,富人区可以花钱请说客,贵人区跟七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他区各显神通,而钟离的院子在码头一带,附近住的都是矿工,搬运工,贩夫走卒一类,没什么文化,只如牛马般沉默地用血汗换取口粮,要他们在富丽堂皇的月海亭和一群衣冠楚楚的律师学者论辩,是不人道的,如果钟离不去的话,就真的没有人可以为他们说话了。


  若陀有些许索然,放下筷子,换了个问题:“那昨天呢?”


  “跟他们进山找水,一直走到青墟浦,咸潮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钟离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说话是很累的事,“以前有过这么热的夏天吗?”


  “没有,”若陀说,“我在地上的日子不多,应该记得不错,往年七月怎么都有雨,今年旱得离奇,六月到现在,七十天了,一点雨没见着。”


  钟离不做声,似乎在想着什么,若陀又问他:“前天呢,去做什么了?”


  “测水位,商会说河道水位降得厉害,平常一趟运的货现在要分五趟……可能要断流了。”


  “怎么这都归你管?”


  钟离温和幽默道:“往生堂客卿偶尔也兼职风水先生。”


  若陀觉得有点刺挠,好像钩钩果挂到了心上,他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不太愉快,就又问他:“上前天呢?”


  “也是测水位——”


  “再上前天呢?”


  “核算人口——”


  “再上?”


  钟离发现他的异样,坐直了轻声道:“若陀……”


  “你昨晚睡了多久?”


  钟离为他不善的语气蹙起眉,抿起唇,神情抗拒又略带责备,这一下好像一拳重击,狠狠砸在他不稳的精神上,他突然心火大盛,喝道:“回答我!”


  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滞了,寂静中蝉鸣声格外噪烈,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汗顺着钟离的脖子流下去,消失在灰色的领口后。


  太热了,实在是太热了,蒸汽一样的热风灌进屋里,将他翻来覆去地熨烫,害他喘不过气,因为高温让空气都稀薄了。他感到愧疚,他应该愧疚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那团火还在炙烤他,他觉得热,觉得痛苦,觉得被辜负,这鬼天气快把他逼疯了,摩拉克斯,还有他固执的衬衣,都显得那么可恶。


  “记不清了,快天亮的时候睡着了一会儿。”钟离答道,声音还是那么温雅。


  若陀沉默良久,觉得有什么在一下一下咬着他的心。“……注意休息。”他沉闷地说道。


  “我知道。”


  若陀很嘲弄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就怪了,哪有你这么退休的,退到一线是吧。”


  “今年情况特殊。”


  “那照你这么说,年年都特殊,来年要是比今年还热,怎么办,你自己都知道全盛期不在了,神之心也没了,何况就是神也扛不住成天连轴转啊,你想干嘛,把自己累死吗?”


  “嗯,然后我就眼不见心不烦了。”钟离一本正经道,瞄了一眼若陀,自己先笑了起来,若陀瞪着他,一脸不可理喻,他便不笑了,宽慰他道:“我知道,若陀,我知道。”哄孩子一样迁就的语气,但神情是很高兴的。


  若陀又瞪了他一眼,朝他的碗努努嘴:“吃了,赶紧的。”


  钟离顺从地捧起碗,努力咽了几口下去,搁下筷子不装了:“先这样吧,咳,不然我可能要……”


  “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若陀起身开始收拾碗筷,“给你留着,你晚上还吃这个。”


  “喔。”


  若陀低着头看钟离,钟离也仰着头看他,四目相对无声地较劲,最后若陀败下阵来,认命把钟离的碗拿到自己面前,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没有下次了,”若陀说,“我那么胖全是你害的。”


  “不你不胖,”钟离说,“你只是毛茸茸的。”


  若陀哼了一声,又笑了,这次很苦涩:“你这劳碌命。”


  钟离跟着淡淡地笑了,这笑跟他身上那股安闲恬淡融在一起,像浅浅的自嘲,又好像不太认真地在说,是啊,那怎么办呢。


  若陀心里很不是滋味,钟离太累了,虽然嘴上从不说,但总会在别的地方露馅。有的人看似醒着,其实脑子里一团浆糊,反应慢,老发呆,脾气也不好,眉心永远舒展不下来,总是揪着,看得他的心也好像被人揪着似的痛。


  若陀懂他,知道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肩挑起了整个人间的重量。那时他敬他爱他,总想把他身上的担子往自己身上多斜一点,他无声的感谢,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于若陀也是很受用的。现在他依然敬他爱他——还多了些别的,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了,甚至连他自己也变成了新的负担,这一点让他恼怒又挫败。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逛逛吧,”若钟掂量着慢慢说道,“我这次出来还哪儿都没去过呢。”


  “啊,是了,怪我,”钟离满含歉意地笑了笑,“你想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都行……街上就很好,去年逐月节下了一天雨,我走得又急,没看成月灯,今年总不会错过了吧。”若陀随口扯了几句,有点心虚,他其实并没有想去的地方。


  “噢……”钟离认真想了想,显得有些为难,“近日干旱严重,玉京台发了公告,严控明火,严防火灾,如果节前不下雨的话,月灯应该是很难见到了。”


  “这样啊……”若陀半真半假地惋惜道,“那我们就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看看月亮也很好。我想学学做月饼,就买了本菜谱,上面说转化糖浆很难熬,我昨天试了一下,第一次就做成了,也没有很难嘛。”


  “嗯。”钟离的眼睛弯弯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逐月节你留在家里。”眼看有希望,若陀抢着帮钟离把话说满了。


  “嗯……”钟离的笑容顿了一顿,显出犹豫和自责的神色,若陀心知不好,仍抱着一丝侥幸问道:“怎么了?”


  “我那天……还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这么要紧。”


  “上山巡林,每个区轮着来。”


  “那你……”


  钟离摇了摇头:“抱歉,这次没能带你好好看看璃月港,等我——”


  “就连一天都不行吗?”


  “等不了,山上的竹林枯死了很多,可能有山火——”


  “就没有别人了吗?就非得是你吗?!”若陀突然暴怒,大声吼道。


  钟离怔住了,他似乎不敢看若陀,垂下目光盯着地上,匆忙的样子显得很是脆弱。屋外的的蝉鸣声又清晰起来。


  “如果你……”半晌后他试探着说道。


  若陀打断他:“不是我,是你。”


  “我?”


  若陀吸了口气,深深看着他,满眼无奈和失望:“我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就这么从早到晚,夜不归宿,不要命地忙到死为止吗?”


  钟离没有看他,转头看着屋外被太阳照得刺眼的地,极轻极快地说道:“今年情况确实特殊,连我都未曾见过这样的高温干旱,如果你亲自看过山上的情况,就知道当下有多危险……我不能不管。”


  钟离似乎是真的很累,连他平日里挺直的脊背都塌下来了,但还勉力支撑着,就像码头上疲惫的挑夫,弓着腰,牙咬得格格作响,把最后一丝力气供到肩上,好让担子不落到地下。


  若陀的心揪成一团,他感到惭愧,摩拉克斯,他最长久的战友,最长情的故人,对他容忍退让,独把最不设防的一面留给他,换来的就是他的怨怒和呵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跪到地上求他原谅,但有个细小的,恶毒的,圆滑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呶呶细语,不,不是这样,摩拉克斯最会骗人了,他装得虚弱可怜,其实只是想转移注意力,好护着他背后的东西。


  “你要护着他们到什么时候?”若陀冷不丁问道。


  钟离猛地看向他,神情变得严肃:“若陀,你的精神是不是——”


  “我好得很,”若陀说,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你退位的时候说,要放开手让璃月人走自己的路,现在又回过头去帮他们,契约之神食言,这叫什么事?”


  “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们处理不了,”钟离说,“这样的天灾,即便放在我执政那时也免不了伤亡……你忘了归离原的洪水了吗?”


  “处理不了那就去想办法,想不出来就该被淘汰,你能护着他们到什么时候?!”若陀控制不住自己大发雷霆,“几千年了,他们躲在你身后,一点长进都没有,出了事就知道叫唤你的名字,哪天你死了,他们跟着玩儿完,你养着他们跟养一群猪有什么区别?!”


  “若陀,你没有看到全貌,勿要轻易下结论。”钟离的声音迅速冷了下来。


  “行,我没看到,就你看得到。所以呢?你的结论就是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


  “他们成长了多少,该帮到何种程度,我心里有数,”钟离面若冰霜,周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刚才那个温言浅笑的钟离仿佛是个幻影,“若陀,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第二遍。”


  “喔,怎么说你都不生气,一提璃月你就急啦?”


  钟离不言,将沉默当作防御。


  若陀一摊手,讥讽地微笑道:“我的错,忘了璃月是你的逆鳞,触之必杀人。放心,我长记性了,只要别碰逆鳞,其他时候你还是柔可狎而骑的。”


  “你也可以记住,这种下三滥话术对我没用。你的精神状态有异,是我疏忽了,晚上我会早点回来,在家里等我。”钟离起身离开座位,进到帘子后面去了。


  若陀短暂失神了一小会儿,眨眨眼,这才像清醒过来,无力地苦笑了一下:“比不得你,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私心的。”


  钟离似乎没有听到,他从帘子后面出来,外套搭在手臂上,眼睛盯着手里的一张纸,快步走到门口,跨出门槛,踏进了外面炫目的日光里。


  若陀的头像抽筋似的疼,收拾好桌子又倒回床上眯了半个时辰,醒来时一身是汗,心里还是堵着一团乱麻,他有满肚子的怨气,却不知道该跟谁发。他盯着自己的手指,长而直,轮廓优雅,比之前的养眼很多,这是摩拉克斯为他新造的。去年他们分别时,摩拉克斯说要去为他找缓解磨损的办法,好让他在外面多待些时日,办法没有找到,但摩拉克斯仍然兑现了他的诺言,用一副亲自雕琢的躯壳安放了他的游魂,让他在璃月港悠然地渡过了整个夏天。


  他不该,不该那样对他说话的。若陀捂住脸,感到内疚又在撕扯他的心。他以为他如今能好点,至少不让摩拉克斯操心,然而事实却是摩拉克斯既要顾着外面,又要顾着他,情形跟千年前他发狂时没有任何区别,他帮不上忙,还又一次成了拖累,他眼睁睁看着摩拉克斯透支身体,除了心疼,派不上一点用场。


  若陀痛苦地蜷起身子,感到细密的疼痛在啮咬他的骨肉。


  但摩拉克斯说晚上他会早点回来,若陀模模糊糊想起这句话,猛地翻起身,光着脚冲到衣柜前,一手匆匆解着扣子,一手拉开柜子翻找衣服。他还有事能做,虽然他在正事上只有干瞪眼的份,但买点菜做晚饭还是可以的。


  天气热得超乎想象。从院门到正街只经过短短一截小巷,若陀踏上正街时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毒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烘烤大地,日光像一柄柄烧得白亮的剑,对准地上一切生灵万剑齐发。他裸露的皮肤像被针扎又火烤,火焦火燎地疼,但仍要拿出一只手挡脸,因为不这样就没法睁眼走路,四处都在反射阳光,地砖更是白得刺眼,隔着鞋底都烫脚,有街坊端了水出来泼街,水泼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流开,就已经嘶嘶作响化为白烟了。


  这才几天,怎么就热成这样了,上次出来还没这么热的。路只走了一半,若陀已经热得脑子发昏,不得不到街檐下避一避了。屋檐下站着不少跟他一样向烈日屈服的人,有的捞起衣摆擦汗,有的摘下帽子扇风,手都叉在腰上,同情地看着仍在外面滚油似的日头下挣扎的同胞。


  背后就是冒险家协会,门前没有了冒险家,凯瑟琳一个人站在柜台后有些落寞。旁边的委托公告板下有个老人支了个摊卖菜,油布上零星摆了些丝瓜毛豆和番茄,应该是自家种的,有些微蔫了,但颜色还是很饱满的。一些乘凉的人正围着那个老人说话,若陀走到公告板后,一边看上面挂的委托,一边听他们说话打发时间。


  有个年轻人说:“喂,老头,收成还好吧?”


  老人闻言笑起来,焦褐色皮肤上的皱纹密密地挤在一起:“还好?呵呵,有好有坏,看你怎么看啰。”


  “坏的怎么说?”


  “天热不下雨,谷子不灌浆哒,米要涨价,涨得凶哦。”


  “喔呦,这么吓人啊,老头,把你女儿嫁给我吧,她出了门就不吃你家的米了。”


  围观的人都笑起来,老人神色不改,还是那样意味深长的笑,摇着硬纸板驱赶在番茄上歇脚的苍蝇。


  有人追问:“那好的呢?”


  “没米吃就有肉吃了哇。”


  “屁,这种好事。”旁人嘘道。


  “没得米,就换小娃儿吃,没得小娃儿,就抓壮丁吃,咋不是吃肉喃。”老人说。


  年轻人大笑道:“老头,抓我,抓我啊,把我抓你屋里去,不开玩笑,保证你来年就吃到小娃儿。”


  众人又哄笑起来,年轻人自得地环视一圈,为逗乐一群人感到极大的满足。两个年轻姑娘红着脸跑到对面屋檐下去了。若陀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些许笑意,这样有些狎邪的话,却是与民间的自由自在最相宜不过的了。他真后悔之前冲动下说了那些话,他不想,可是控制不住。他的心往下沉了沉,摩拉克斯的办法再好,终归有极限,也许是时候回去了。


  这时旁边的柜台传来争执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冒险家,正面红耳赤地和凯瑟琳嚷嚷,手里挥着根玻璃棒,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有人忙去拉,问怎么回事,冒险家拽住他的救星,苦着脸解释说,有个委托他做不了,想放弃,但凯瑟琳不受理。


  “这就是你们欺负人了,”围观群众很仗义地声援道,“哪有做不了还硬要人做的,这不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吗?”


  凯瑟琳很为难:“不是这样的,我们协会的委托有难度分级,难度最低的委托报酬不多,接的人也少,如果接了又放弃,还没有下一个人接手的话,不仅会给我们协会造成很大麻烦,对委托人来说也是不负责任的。”


  热心群众依然很愤慨,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协会吗,随便一个委托都要人亲命,那谁,把委托书拿出来,大伙儿给评评理。于是冒险家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大家凑上去一瞧:十朵甜甜花。


  众人面子都挂不住了,拉架的先给了冒险家一捶:“你哪怕去买呢,花点钱,花点儿,不丢人!”


  “要是能买到我至于这样?!”冒险家几乎声泪俱下,他的头发沾满灰尘,被汗黏成一绺一绺的,为了不搔到眼睛,说一下就要甩一下头,“没有!我跑遍了整个璃月港,都说天太热连薄荷都干死了,怎么办?我只能自己挖!我从天衡山找到归离原,路上热昏了六次,一朵花没有,没有!草都是脆的,树也干死了,上面结的日落果都成果干了,完啦,全完啦!”


  说到这里他又挥舞起手中的玻璃棒,对着凯瑟琳大声嚷道:“昨晚我顶着三十九度的月亮赶回来,就想今天早点办完早点走,我待不下去了,我要热死了,这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四十二度了,随便你办不办吧,我不干了,爆炎树的洞窟都比这儿凉快。”一席话说得大家又同情起他来,都怪这见鬼的天气。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我这里有八朵甜甜花,你拿去吧。”若陀一愣,转头看到了熟悉的人。“旅行者?”少年从头到脚都裹着斗篷,只露出一张通红的脸,朝他虚弱地笑了笑,若陀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好把招呼吞回了肚子里。


  冒险家拿了旅行者的八朵花,又拿了卖菜老人从担子翻出来的两朵,千恩万谢地交任务去了。空站在若陀身旁等着,安静得出奇,若陀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


  “我来放弃委托,太热了。”空的声音几乎没什么力气。


  “热你还裹这么厚,”若陀四处看了看,“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精灵呢?”


  “我让派蒙在客栈等我了,”空说着,身体歪歪斜斜的,不小心挨到墙,被烫得一激灵,“昨天我中暑了,她出去给我买药,我刚好了一点,结果她又中暑了,我来放弃委托,顺便买点药回去。”


  若陀同情地拍拍他的头:“看样子明天就又是她出来给你买药了,把这个脱了吧,也好让她少买点。”


  空把斗篷紧了紧:“不行,我——”


  那边凯瑟琳在叫旅行者了,若陀摆摆手让他先去,下次再聊,看看天,觉得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鼓起勇气离开庇护,再次投入滚烫的火炉里。


  热啊,太热了,空气都扭曲变形了,风吹到身上就像烧红的刀刃割开皮肤,一阵阵尖锐的灼痛,头顶积攒太多热气,格外地烫,好像要燃起来了。若陀从未觉得一条路是如此地长,哪怕当年载着摩拉克斯千里奔袭也没有,他想他怕是余生都走不到菜市场了,但他又不肯放弃,觉得放弃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没用,于是咬牙坚持着,在路上一步接一步地挪着,他的眼前越来越暗,渐渐冒出了星子,肚皮上的汗水雨点似的往下流,走到一个路口他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他本能用手撑了一下,瞬间让地面烫得一哆嗦。他没有力气起来,只能跪着,好像跪在烙铁上,脖子像断了似的垂着,模糊的眼睛看到自己额头的汗滴坠落到地上,瞬间蒸发,再过几秒连小小的圆印都不见了。


  他感觉到一双手在架着他往旁边拖,他借力勉强站起来,虚软着腿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树荫下的花坛沿上再也起不来了。


  等他缓过气,眼前的黑雾散去,就看见面前蹲着一个圆脸妇女,正拿着扇子为他扇风,见他醒了,二话不说往他肘窝狠狠揪了一把。


  “诶!痛!”


  “痛就对了,你中暑了,是那个那个,寒暑,寒湿——哎呀我说不来,反正不发出来要命的。”她说着,手指利落地揪起那块皮肤再放开,弹得啪啪直响,就着她带在身边的一瓶水打湿手指,很快就揪出了浸着血印的通红一道。


  做完这些,她拎着若陀的手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水递给他让他喝,自己坐到他身旁,拿着扇子慢悠悠地扇起风来。


  若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肘窝还在火辣辣地疼,但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他有些难为情,他从来没有受过凡人的恩惠,尤其还是妇女的,热风一阵阵扑到他脸上,叫他不能装作无事发生,他想说点什么,至少道个谢,可他的嘴就是莫名张不开。


  他很窘迫,心跳得飞快,干脆跟着那个妇女看向街对面,这才发现对面早就围满了人,似乎在顶着烈日看热闹。


  “他们在看什么?”若陀问。


  “看打架啊,”她答道,“新月轩跟琉璃亭打起来了,嗨呀,闹得真的凶。”


  “为什么打?”


  “嘿,为啥,因为早就结仇了的嘛,”她手里的蒲扇带着羽扇的气势指向对面,“今天卖冰的来送冰,两家抢起来了,本来是五千一方的,抬到十万,琉璃亭还想抬,新月轩不干了,两边骂起来,然后就动手了,哎,天热,大家火气都大。”


  若陀不太能理解:“这么无聊?”


  “就是说啊。”


  “你在这儿看了多久?”


  “卖冰的刚来我就在这儿了。”她有些得意地说道。


  若陀不说话了,心想璃月人民的休闲娱乐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对面的人群闪开一条道,千岩军押着几个穿着两家饭店制服的人走出来,脸上都挂了彩,看样子都还很不服气,嘴里仍在问候对方母亲。女人嚯的一下站起身,丰满的手肘推了推若陀,激动地指着对面,语气里透露出骄傲:“那个是我儿子,那个,看到了吗?”


  若陀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什么母亲啊,儿子打群架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说道:“噢噢,看到了,嘴上功夫着实了得,一群人都骂不过他一个。”


  “说什么呢,我儿子是千岩军!”


  若陀感到良心有些微痛:“咳,不好意思,我眼睛有旧疾,看不太清。”


  一直到那群人远到看不见了,女人才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没之前那股劲了,像一个漏了点气的气球。若陀纳闷她怎么不吭声了,转头一看,见她圆盘似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涨得通红。


  “中暑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头有点昏,我坐一会儿。”


  “你家在哪儿?”


  她指了指旁边:“我在那边开了家饭馆。”


  若陀背对着蹲在她面前:“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她有些忸怩,说他背不起她,又说他也是个病号,如是三番推托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趴到了他背上。路上她又说起她儿子,从小如何听话,长大如何用功,长得又多么高,说到这里她补充了一下,她见过的人里只有若陀比他高一点点。她的语气里带了些护犊的妒意,让若陀有些想笑,但同时心也像被风史莱姆轻轻撞了一下,响起闷闷的回音,像个酒桶,里面灌满了属于人类的温情。


  若陀开始有些喜欢这个新的躯壳了,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新鲜地活着。他应该好好感谢摩拉克斯,虽然他本人像个石头,但手却是这么巧,不管是点出的眼睛,造出的身体,还是雕出的心脏,似乎都要比他自己的好得多,不然也不会使受益者轻易为身边一切所感染,而他自己却固执又不近人情了。


  若陀一想起他就想叹气,然后就感觉到肩膀被捏了一下,女人说:“年轻人不要叹气,把运气叹没了。”若陀说:“我是累的。”感觉到肩膀又被掐了一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女人送回饭馆,若陀想起正事,顺便买了点菜回去。她在厨房给他装了很多肉和菜,顺手又打包了一些半成品菜让他一并带回去,若陀不接,她坚持要他拿着,天热没什么生意,再放就坏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圆圆最喜欢的菜。圆圆?若陀问。就是我儿子,她说起他时那股劲头又回来了,整个人充盈着神气,显得容光焕发。


  她说他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了巡逻小队的队长,这一片区都是他在管。她说他当了小队长之后就很忙,很久都不回一趟家,每次回来都匆匆忙忙的,头天到第二天就走。她说她知道附近发生纠纷多半会有他来解决,所以一早就等在那里,希望能看他一眼。


  说完这些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问若陀住哪儿,若陀说了个方位,她便起身示意他跟她来。到了后院,她替他打开一扇不太灵活的木门,说从这里走阴凉些,两边有房子挡着,走吧走吧,太阳要照过来了,下次再来玩啊。


  若陀道过谢,提着两大兜菜出了门,走在热浪滚滚的小路上,这次他却感觉颇有些畅快。


  回家后他归置了所有菜,不觉得饿,再加上天热懒得生火,干脆这顿省了,倒榻上想歇会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太阳已经有点西斜,透过窗户,在墙壁上投下橘子色的亮块。


  钟离还没回来,做饭也嫌早,他到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听见街上买香干的吆喝一闪而过。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被骄阳蹂躏了一整日的地表开始吐出积攒的热量,热气自下升腾而上,像口架在火上的大煎锅,接着煎烤白天已经被烘得酥了皮的城市。


  若陀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噢,对了,少了蚊子。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蚊子的幼虫是生活在水里的,如今旱得这么厉害,大概没有能存活的。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点怀念以前跟蚊子斗智斗勇的夏天。


  他想起很久之前和摩拉克斯在野外露营,摩拉克斯受了伤,化回原身,又缩小了些,在篝火边盘成小羊羔那么大的一团闭目养神,若陀守前半夜,想尽了办法驱赶蚊虫,怕草药的烟雾影响他休息,只得寻了张芭蕉叶一刻不停地扇风,手酸得抬不起来时他停了停,一转头,突然就被摩拉克斯耷拉着的耳朵牵住了目光。小龙即使闭着眼睛也是威严迫人的,然而长长的,覆盖着棕色绒毛的耳朵却是温顺地垂着,偶尔受到刺激,便软软地一抖,远没有平时灵活,似乎也困倦极了。若陀眼睛都看直了,止不住想要去摸,但是转念一想摩拉克斯张口就能把他手咬下来,而且摸上司耳朵像什么话呀,只能作罢。这之后他一挨摩拉克斯的训就会想,虽然摩拉克斯全身都像铁板一样硬,但至少耳朵还是软的,然后很快就高兴起来了。于是他喂了一只兔子,给它养到寿终正寝,期间唯一的爱好就是不厌其烦地扒拉人家耳朵,果不其然挨了不止一口。


  太阳快落山了,但依旧光芒万丈,天空的蓝更加深邃,远远地,看得人有点忧郁。摩拉克斯依然没有回来,若陀决定先干点别的,想到自己不久就要回去了,便决定替他整理一下院子。在打扫仓库时,若陀翻到了很多他以为早就遗失的东西,像旧友的赠礼,破损的盟约,共饮的酒杯,每一样都让他会心一笑,联想到过去黄金般的岁月。


  在一个长匣子里他发现了多年前他赠给摩拉克斯的刀,那是他初学锻刀时的成品。当时他觉得自己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废寝忘食锻了好几柄,挑了最好的送给他,摩拉克斯客气地收了,象征性佩过几次,后来就再没见过,若陀当他是丢了,还失落过,没想到还留着,辗转流落了许多地方,也一直带在身旁。


  如今再看他早年的杰作,若陀只觉得尴尬得想死,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脸送出去的。刀身太长,没有相当的身高臂展抽不出来,又花里胡哨,多余的纹路让削斩很不利索,内行一看就知道刀匠是故意炫技,挂在腰上确实潇洒,可除了当摆设,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


  这个词像刺蒺藜一样狠狠扎穿了他的心。


  他的确是毫无用处了。他的心空虚得可怕,黑洞洞的,投进去任何东西都砸不出一点回响。他早就没有用处了,就像这柄刀一样,看着养眼,可碍手碍脚。他终于痛苦地面向现实,他对摩拉克斯的怨怒,他对璃月人的愤恨,其实都只是为自己无能的狡辩。如果他还有用处,摩拉克斯就会拥有一个得力助手,而不是无端指责,璃月人就能从困境里解脱,而不是无辜受到牵连。他甚至有点羡慕那个送刀的自己,虽然没有脑子,但有一身的蛮力和大把的时间,哪怕吃了败仗,只要看着摩拉克斯,就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希望。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他的头脑,他的臂膀,他的心脏,面目全非,湮灭成灰,仰仗着摩拉克斯苟延残喘,依靠着璃月人施与哀怜。


  走吧,都走吧,回头做什么,不要再回头了。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但又很高兴,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他的眼眶热热的,那只风史莱姆又在砰砰跳了。都怪摩拉克斯,他想道,给了他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颗心。


  他打了一盆水进来,寻出磨刀石,开始打磨那把有点锈了的刀。太阳已经下山,余晖映亮一方天空,周围的一切都同时蒙上了光与影的两种色彩,这是一天最暧昧的时刻。若陀在仓库里不知疲倦地磨着,光线逐渐暗淡,但于他无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单调的沙沙声上,凭着听觉感觉差不多可以了,拿起来正要借着月光一看,嚓的一声清响,眼前突然亮起了烛光。


  钟离端着烛台,正垂着头看他。


  若陀喘了口气,笑着问他:“你在那里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钟离说道。他刚洗过澡,身上弥漫着淡淡的鹅梨香。他穿着若陀早上给他找出来的单衣,胳膊露在外面,有种说不出的轻盈。


  若陀一下跳起来:“完蛋,我忘做饭了!”


  “我做了,”钟离说,“现在晾得差不多了,来吃吧。”


  饭桌上他们又像以前一样交谈了,早上的不愉快仿佛从未发生过。


  钟离说,今天开会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几个有钱的片区决定自己出钱雇人运水,就不占配额了,还说烟绯也去了,如果他没去的话,她就会为所有弱势区辩护。若陀显得很欣慰,也聊了聊自己一天的经历,如今完全理解了璃月的严峻处境,他会全力支持钟离的一切决定。


  钟离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久久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若陀都被看得有些心虚了,他才缓缓说道:“过几天我可以休息一天,天这么热,干脆就找些老朋友聚一聚吧。”


  “别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万一热坏了,让他们在山里待着挺好,”若陀想了想,“你还是忙你的去吧,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事就什么都没兴趣,忙完再说,不急这一会儿。”


  “我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


  “那就再安排回去。”


  钟离追问道:“真的不用?一天时间我还是抽得出来的。”


  “瞧你说的,”若陀讪笑道,“那不然……明天晚上我们出去吃个饭?我想去那家店看看。”


  钟离点头:“正好明天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明天才给?”


  “近日得了一块玉料,打了个坠子给你,本来是今天去取的,没取到。”


  “嗐,你把我当姑娘吗,我从来不爱那些坠啊环的,”若陀有些嫌弃,但紧接着又问,“为什么没取到?”


  “说是工匠中暑了。”


  若陀一愣,哭笑不得,这一天天的,中暑的也太多了,同时淡淡的忧虑也浮上心头,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雨了,再这么热下去,又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晚上,若陀先到了饭馆等钟离。圆脸的老板娘格外高兴,让他在最好的位置落座,又指着另一桌在吃饭的千岩军战士说,看到了吗,那个最高的就是圆圆,若陀探头看了一眼,说,不得了,他八成比我还高,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倒完茶直接把水壶留到了桌上,让他有需要自己添,要点菜再招呼她。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若陀可以很轻松地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头又出了防火新规定,要加强宣传之类的,老板娘不住地给他们添菜,见缝插针加入对话,说多谢各位平时对圆圆的照料啦,其他小伙子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哄堂大笑,圆圆圆圆地大叫,坏着心眼开始追问队长小时候的事,老板娘正巴不得有人问,立刻打开话匣子,我们家圆圆小时候啊……讲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手舞足蹈,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那个叫圆圆的瘦小伙。


  若陀也带着微笑听了很久,天色渐渐晚了,钟离却始终没有来。他看了看外面,一片晦暗,为了防止火灾,玉京台禁了夜间所有的装饰灯火,只留了大路上最基本的照明,天热大家也不爱在外面闲逛,早早就回去了,于是一到夜里,整座城就像被废弃了一样空洞。


  如果实在等不到就算了吧,他看了看放在旁边的长刀,本来这次也是打算告别的。他已经打理完了钟离的小院子,洗好了衣服,切好了肉菜,剪好了花木,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除了这把刀,他觉得他有责任抹掉他留在摩拉克斯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印记,就像擦掉一个污点,之后他会回到伏龙树下,再也不出来,然后摩拉克斯会逐渐忘掉他这个令人难堪的故人,重归圣洁,转身大踏步向前,与新的同伴一起翻开璃月历史的下一页。


  若陀转头招呼老板娘,想着至少把茶水钱结了,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有些狼狈地停在他面前。钟离,他那从来端庄体面的故友,撑着桌子气喘吁吁地向他道歉:“抱歉……我、我来迟了。”


  “没事,你——”若陀拿起预留给他的空杯子正准备倒茶,就看到钟离抓起他的杯子一仰头喝得干干净净。


  “……你如果不够的话这里还有。”若陀把新倒满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钟离很快缓过气,除了脸还有点红,鬓发还有点潮,已经神态自若了,再开口时温和的语调跟平常几乎没有两样:“实在抱歉,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耽搁了一会儿,我尽全力从层岩赶回来了。”


  若陀吃了一惊:“层岩?!你不会是一路跑回来的吧?”


  “不完全是,”钟离扫了一眼那边热闹的人群,压低了声音,“我飞回来的,天很黑,应该没人看见。”他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递给若陀:“这是我给你的东西,希望你……逐月节快乐。”


  他定做的挂坠果然非比寻常,不繁芜,不杂乱,通体浑然,尤其是构成主体的烟灰色的玉,里面隐隐似有雾霭流动,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到的。若陀拿在手里把玩了半晌,笑着说道:“这颜色倒是少见。”


  钟离似乎有些忐忑,听到他的话后格外客气地礼让了一把:“哪里,以你的见识,它只怕根本排不上号吧,只是我爱惜它的简雅,所以趁着逐月节拿出来,略表芹意罢了。”


  若陀挑了挑眉,半开玩笑道:“折煞我也。”


  但钟离的表情依旧不轻松,他蹙着眉,慎之又慎地问道:“那么你……愿意收下它吗?”


  “嗯。”若陀把挂坠收进胸前的口袋里,回报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钟离却仿佛没有听到,仍是迫切地望着他,甚至可以说是哀求,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眼睛简直要说出话来,但嘴还是闭得紧紧的。


  若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他们在蒙德的见闻,纳闷摩拉克斯怎么也开始搞这套了,但还是遂了他的愿,结结巴巴地答道:“咳,好,好吧,我愿意。”


  钟离果然像如愿以偿了似的,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淡淡地笑了,眼睛仍深深地望着他,既欣慰又哀伤,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去,张口正要说什么,突然传来当啷一声响,他循声看去,是倚靠在若陀座位旁边的长刀滑倒了。


  钟离没有看他,低着头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还是要走?”


  若陀迟疑了一下,扶起倒地的长刀,爱惜地抹了抹上面粘到的灰尘,没有说话。


  “你……”钟离的声音有点不稳,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忙乱地,轻急地,毫无章法地说道,“再过半个月,下月初就要降温了,下个月,很快,是我招待不周,天气这么热,但是冬天就好了,我的空闲时间很多,下了雪就会挂起灯,海灯一连放半个月,下次,下次我去接你。”


  若陀点点头,又摇摇头:“降温了就好了……多谢,我不打算再出来了。”他不敢看钟离的表情,逼着自己把准备好的话交代完:“这个夏天是热,但我过得挺开心,怎么说都比地下好啊。别胡说,你招待得很好,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多细心一人,但凡有空肯定连抹布都不让我碰一下。不过吧,我这身体确实是不太行了,你也都看到了,留在外面净添麻烦,还劳你操心,不如回去老老实实睡觉,等哪天好了……再说吧。”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觉得我忽略了你。”


  “什——?没有!绝对没有!”若陀有些惊讶,连连否认,“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一来我身体不好劳你费心,二来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拖你后腿,我还是回去的好,你少个牵挂,可以专心做你的事情。”


  钟离皱起眉,似有些不快:“我的事情?你难道不是璃月的元老么?”


  若陀感觉胸腔里像针扎似的痛,一种无能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啊,是,我是元老,但你看我还有一点用处吗,我什么都做不到,成天尽帮倒忙,不拖累别人都谢天谢地了。”


  “是这样吗?”钟离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不顾一切想从我身边逃开,若陀,我们的契约在那时已经终结了,如果你不想再管璃月,可以,你说你什么都做不了,没关系,我来做,如果你觉得我忽略了你,或者哪里没做好,说出来,你不能……不应该……”


  他没有说完,似乎是觉得那几个字难以启齿。若陀神色惨淡地笑了笑:“摩拉克斯,正是因为你永远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我才要离开你。”


  钟离还想追问,他们旁边不远的地方来了两个人,正是老板娘和她的儿子,在单独说着什么,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那个叫圆圆的小伙子好像很不满:“你怎么能在他们面前说这些!我的脸都被你丢完了,以后还怎么带队!”


  老板娘不以为意:“说说又怎么了嘛,增进感情啊,心胸别这么窄,我跟别人说我们家圆圆——”


  “我不叫圆圆!”小伙子彻底发火了,“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有名字,我叫君澜,张君澜,我有大名,别再拿那个名字叫我了,真的是!”


  “可是……”


  “哎呀,烦!那我以后不带朋友回来了。”


  “好好,君澜,是我不对,以后都叫你君澜,行了吧,哎哎是我的错,你生什么气啊。”


  两人说着,慢慢回去了。若陀感慨地摇了摇头:“这叫什么,关心则乱呐。”


  钟离问他:“你一定要走吗?”


  若陀反问道:“不走的话,你还能支撑多久呢?一头是璃月,一头是我,偶尔也爱惜一下自己吧,你已经不是岩神了。”


  钟离沉声道:“我可以保护所有人。”


  若陀有些凄凉地笑了笑:“那我更要走了,成为你的负担,这是我永远都不能接受的。”


  见若陀起身要离开,钟离拉住他:“等等,这几天我会去一趟稻妻,和雷神商议旱灾的事,我想邀请你同去……以眷属的身份。”


  “谢谢,”若陀说,“但就像你说的,我不会再管璃月的任何事了。”


  钟离拉住他的手垂了下去。


  “我早已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再当你的眷属,”若陀把长刀别在腰间,慢慢说道,“先前我说璃月人没有长进……抱歉我说了那种话,我只是,恨自己无能,其实他们进步很快,早就把我远远抛在后面了。我已经不是那个能在洪水中把他们托起的若陀龙王了,摩拉克斯,给我留点体面吧,即便当不了山岳,我还可以选择不当绊脚石。”


  “再见,摩拉克斯,忘了我吧,然后我也会忘了你,人间这么大,跟谁不都是一样地去月宫吗。”


  若陀摸黑出了城,顺着向西的路走了不知多久,看到有座山,便爬了上去。满天的星星很美,他呆坐着,脑子很乱,又什么都不愿去想,草木味的热风吹到他身上,让他不住地出汗,于是更加心烦意乱。


  等到天边都泛白了,他终于决定找个山洞睡一觉,近来他缺觉缺得厉害,担心自己又像之前那样梦中失控,所以几乎不敢睡。把外套叠起来垫在头下时他闻到了淡淡的鹅梨香,他想起被他丢在城里的摩拉克斯,心颤了一下。他翻了个身,感觉太阳穴那里硌了个东西,掏出来一看,烟灰色的玉坠亮亮的,无辜地在他手心滚了一圈。


  得把它扔了,或者就地掩埋,要是这东西成天在他眼前晃,他还怎么忘得了摩拉克斯。他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四处都看了,没找到合心意的地方,又出去了一趟,还是那么回来了,最后他那花里胡哨的刀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拆了一根装饰的链子下来,穿上玉坠,自暴自弃地挂到脖子上,然后倒在地上,立刻陷入了沉眠。


  钟离在若陀走的那天晚上没有睡过,之后一切如常。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些问题,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怎么解决,也没想到事情其实并不完全是他想的那样。若陀说他不会再管璃月的事,这比他听过的所有恶言都更伤人,他们先是志同道合的战友,然后才是……故人,如果没有璃月,他们还算什么呢。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共同的理想。但这以后一切才顺理成章。他们为之倾尽所有,而它铭记了一切,见证了一切,是伤痕也是勋章,是墓志铭也是里程碑,在它的指引下,不论现实如何将他们打压,只要看到若陀,他就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有希望。


  而现在,若陀宣布退出了。他久违地回味起被背叛的滋味。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会去找他,也许依言忘掉他,但那都是他从稻妻回来之后才会决定的了,眼下他还有更要紧的事。


  他的船晚上八点开,他便先去了那家饭馆,穿着白裙子的胡桃狗腿地帮他拎着皮箱,一坐下就笑嘻嘻地说道:“钟离,不要忘了我的花噢。”


  “自然不会。”


  “还有香菱云堇辛焱的,嗯,也给七七带一朵吧,颜色千万不要撞,我们约好了逐月节一起戴出去的!”


  “好。”


  胡桃还想说点什么,见钟离正低头往单据上签字,只好忍住,可她又不是能憋话的性子,手攥成拳放嘴边啃了几口,还是从牙缝里幽幽漏出一句:“不要忘噢~”


  钟离抬头看着她,温柔地承诺道:“不会忘的。”


  胡桃响亮地欢呼了一声:“呜呼!那就好!”


  她的嗓门洪亮,惹得周围的顾客都往这边看,钟离无奈地笑了:“在外面声音可以小一点,姑娘家注意一下形象。”


  “噢噢,好,”她放低了声音,“可是我天生就这样啊,我爷爷说我小时候有一次见别人家哭丧,也被带哭了,结果我一个人就盖过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后来还有不少人专门请我去帮忙哭丧呢。”


  这时老板娘过来了,招呼道:“二位要点什么?哎呀好俊的姑娘,裙子是自己做的吗,手真巧。”她看向钟离:“诶你那位高高的朋友呢,没来?噢,没事,我本来想介绍我们家君澜跟他认识一下的,没事没事,下次吧,下次再一起来噢。”


  她说“君澜”两个字时神态非常自然,仿佛她的孩子从来没有过别的名字。她走后,胡桃问君澜是谁,钟离指了指在角落里吃饭的高个青年。


  胡桃眼睛一亮:“哇,看起来真的跟若陀差不多高诶。”


  “还是若陀更高一点。”钟离淡淡说道。


  说话间外面进来了几个千岩军战士,脖子上挂着湿毛巾,站在门口叫张君澜的名字,青年问他们什么事,他们便围过去,打头的那个说,等他一起去巡山,刚刚有个送水的说好像看到了北面山上冒烟,仔细一看又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保险起见,上头叫他们去瞧瞧。


  张君澜脸色一变,立刻扔下筷子,抱起头盔冲了出去,几乎是同时,钟离也到了门口,刚一抬头,他的心便如雷鸣般狂跳起来——璃月城北,耸立的高山上,一股淡得几乎不可察觉的烟雾正悄然升起,宁静祥和宛如炊烟,腼腆地融进粉紫色的暮空,不仔细看也许就把它当做一抹晚霞了,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寻常,整座山青翠欲滴,与平日没什么两样。钟离的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耳边嗡嗡直响,他设想的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


  山火来了。


  长街上熙熙攘攘,人们都带着喜悦的心情为佳节采购,没有一个意识到头顶即将倾落的危险。


  张君澜失声大叫:“遭遭遭,小姜还在上头!”他一把将头盔扣在头上,手指匆忙拴着系带,拔腿飞跑了出去,其余战士愣了一下,有几个迅速反应过来:“我日,小姜!”所有战士都跟着狂奔起来,有一个跌了一跤,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借势站起来继续飞奔,没有停顿一秒,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像遁入河流的小鱼,消失不见了。


  钟离神色凛冽如霜,一手扣在领带上,食指将领结微微扯松了一些,左右打量着,缓步走下台阶,站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胡桃提着箱子追出来,急切地大声喊道:“钟离,你跑什么啊——诶!”黑色外套被扔到了她怀里,钟离穿着衬衫马甲,站在街上仰头望着她,没有说话,但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她耳里:“北山起火了,去报官,越快越好。”


  “什么——什么火啊?”她环视了一圈,哪里有起火的样子,再看钟离,迎上两辆相向而来的并排花车,侧身从中间穿了过去,不到一秒,出来时他身上已经变作矿工打扮,脑后的丹霞色长发也不见了。


  “神之眼给我。”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噢!”胡桃手忙脚乱地把他外套上的神之眼扯下来扔给他,匆忙下没扔准,但那神之眼就像有生命一样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快去。”他催促道,走入来往人群,身形闪了几闪,也不见了踪影。


  胡桃孤零零被落在门口,这才反应过来,急得大喊:“喂钟离你去哪儿!你箱子怎么办,船马上就开了!……诶账还没结,我没带钱啊!”


  山洞里,若陀从沉眠中醒来。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恍然以为自己还在伏龙树下,他翻了个身,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动,惊得一下坐了起来。噢,是了,他正在回去的路上,先前的记忆涌入脑海,细数一遍,抛开那些斥责,纷争和自怜,最鲜明的仍然是摩拉克斯的脸,他使劲揉了揉头发,挫败地叹了口气。回去吧,他想道,回到地下一睡不起,就再也不会想起他了。


  若陀拎着刀走出山洞,抬头看见静谧的银河正在头顶闪耀,热闹又寂寞。迎面吹来一股热风,来自璃月港的方向,于是他闭上眼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拥抱人间的气息。


  不对、这是——!!!


  他猛地睁开眼,这是草木过火的焦味!是烈焰花吗,还是火史莱姆,或者烧柴的丘丘人——不,不对,如果能被风传得这么远,那一定是——若陀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瞳仁颤抖着,因为惊惧而金光大盛。


  在他的右前方,璃月港北边的山上,静静地亮着一抹橙色的光,在巨大山体的映衬下,远远看去就像一豆烛火,温柔无害地,从容不迫地被南风推着,一步一步向璃月港进发。


  摩拉克斯——!他第一个想起的仍然只有这个名字,摩拉克斯在哪里?他无法断定自己睡了多久,可能十天,可能更久,在这期间,也许摩拉克斯已经前往稻妻,那璃月港剩下的就只有一群柔弱无助的凡人,如果山火蔓延下来,顷刻间他们和自己的家园就将化为灰烬。


  若陀来不及细想,快跑几步,从面前的悬崖上一跃而下,踩着陡峭的崖壁滑到山脚,顺势在地上一滚,调整好姿势准备开跑,谁知起身还没站稳,突然踩到一个盗宝鼬洞,身形一晃,重重摔倒在地。若陀被摔得发懵,爬了几次没爬起来,飞扬的干土呛得他直咳嗽,只好坐地上歇了一会儿。这时他的脑子也冷静了一点,他想我回去干什么呢,拖他们后腿吗,他已经不会,也不能再管璃月的事了。他看了看脚边的盗宝鼬洞,觉得很滑稽,又觉得很想哭,放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谁跑步摔了个大马趴还要被他当成笑话讲三年,结果呢,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他丢人现眼了。


  若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望着远处的山火伫立了很久,最终他垂下头,转身往伏龙树的方向走去,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尴尬又无措。


  夜晚的旷野一线光源都没有,只有遥远的银河,在头顶撒下银屑似的冷光。若陀的头埋得很低,直盯着漆黑的路面,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混沌的荒芜。穿过一个山洞时,连星光也被挡在外面,他的眼前真正只剩下了连绵无尽的黑暗,他摸着洞壁走了几步,心想要不干脆脚一滑摔死在这里吧,于是放开了手,一低头,他却突然看到了光。


  乳白色的,像珍珠一样朦胧的光。它轻得就像一团雾,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黑暗浸没,然而又是那么浓,足以照亮任何愿意靠近它的人——那团光来自他自己,来自他胸前的玉坠上。


  摩拉克斯……他轻轻握住那团光,按在心口上,闭眼默立几秒,然后睁眼,转身大步走出山洞,看了看逐渐明亮的火光,不再犹豫,迈开腿朝着璃月港狂奔而去。


  他是若陀龙王,是璃月的元老,是岩神摩拉克斯的眷属,倘若主君缺位,就合该由他挑起大梁,哪怕战死,也应该把最后一滴血流在璃月的土地上,如果今天他临阵脱逃,那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晨一点,胡桃终于赶到北山的山脚下,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香菱和凝光。北门已经完全封锁,北码头至大桥一段被临时管控,用栅栏隔了起来,商户已按命令撤走,来不及搬走的摊位就留在了原地。桥头一个卖糖人的摊上亮着几盏油灯,放了一些文件,暂且充当指挥部,开阳星正坐在那里和几个部队的人说话。


  大桥前的空地上,一支救火队已经集结完毕,正原地待命,身旁的十几辆马车上载着水袋,喷管,锄头,锯子,绳索,步犁,和一些其他物资工具。在他们对面的地上,堆着更多用生皮缝成的水袋,灌满了水,每个都有三百来斤重,一辆马车正在那里卸货,几个战士合力把水袋抬下来,按顺序整齐地码在地上,然后空马车被赶走,下一辆很快补上。马车队伍一直排到白驹逆旅的门口,每隔几分钟就会有新的载着水袋的马车出现,沉默地加入队尾,让这截队伍似乎永远到不了头。


  凝光上去和开阳星了解情况,得知由救火队和千岩军组成的先头部队已在傍晚时分上山,前往一线灭火,并挖掘隔离带,在她们到达的一个时辰前,第二支部队也已出发,任务是探查火情,并在距离前线三百米的地方开掘第二条隔离带。


  凝光问目前火势如何,开阳星面色凝重,说目前明火还在另一侧,但是强南风对我们很不利。


  听到这里,凝光看向胡桃和香菱,叫她们都回去,胡桃瞪大眼睛:“干嘛啊,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啊!”


  凝光说:“多谢,只是暂时还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各路人员物资都还在来的路上,你们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说不定明天就有的忙了。”她指了指对面一群坐在路边,神色凄惶的人:“他们是刚刚从山上撤下来的居民,小姜也在里面,我安排了人带他们去临时安置点,能麻烦你们搭把手吗?”


  胡桃看起来很不服气,深吸一口气正要争辩,香菱偷偷扯了扯她的辫子,抢着对凝光说保证完成任务,拽着胡桃的手臂硬把她拖走了。


  等她们走远,凝光不再掩饰,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场火还有可能扑灭吗?”


  一个像是军队参谋的人答道:“报告,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很难。第一,起火点隐蔽,发现时已经太晚;第二,连续八十二天没有降雨,森林极度干燥易燃;第三,北山地势陡峭,物资运输困难。前线只能延缓山火的蔓延,很难将其完全扑灭。”


  “那你们的建议是?”


  一个上了些岁数的将军答道:“我们的建议是增派人员支援前线,开掘出至少三条隔离带,尽量拖延火情,在此期间,组织居民尽快撤离。以我们的人力物力,基本没有可能灭火,即便扑灭也有很大的复燃风险。”


  凝光和开阳星默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开阳星问道:“就没有任何守住璃月港的可能吗?一点都没有吗?”


  军队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一些的校级军官答道:“有,但是难度和风险都非常大。可以反向点火,两条火线交汇的一瞬间会因缺氧而自行熄灭,但现在的风向复杂且多变,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我们自己放火烧城。”


  一时没有人说话。炙热的南风还在不断吹来,焦味愈发明显,有灰烬落到了他们头上。


  凝光沾起一点捻了捻,手心里留下了漆黑的一道,她说:“我知道了,去做该做的事吧,你们的任务是在保障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减缓山火蔓延速度。”


  将军问:“需要留出军队帮忙撤离吗?”


  “不必,”凝光说,“至少在前期,这两个计划是并行不悖的。”


  在部队的人离开后,开阳星问:“你想选第二个?”


  “一切都要商议决定,”凝光答道,“我回去叫他们五个来,顺便换身衣服,一个小时后我们在这里碰头。”


  开阳星说:“我也想选第二个。”


  凝光闻言,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这是英雄的城市,拥有三千七百年的历史,既然岩王帝君把她交到我们手里,我们就没有理由不战而降。”


  在护送居民离开的路上,胡桃一直闷闷不乐,香菱想安慰她,被她逮住发了一大通牢骚,为什么钟离丢下她就跑,为什么凝光要把她打发走,为什么香菱要拦她,香菱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打岔,只是带着微笑认真听着,等她说完,才说道:“我有一件事,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我好像看到过锅巴的梦。”


  胡桃很惊讶:“真的?”


  “我觉得是真的,”香菱说,“有时候我会在梦里看见一些古璃月的画面,很逼真,像是谁的记忆,思来想去,可能是锅巴还是灶神时的回忆。”


  “噢噢!快讲讲,是不是像话本小说里的一样厉害,岩王帝君召集众仙大战恶螭,七擒七纵,最终将其感化,恶螭自裁谢罪,死后转生成了陆鳗鳗。”


  香菱摇了摇头,今天的她看起来比往日沉静了许多:“我看到的大多是天灾降临的场景,干旱,地震,洪水,海啸,很多人因为瘟疫和饥荒死掉,好几次我都是哭着醒过来的。”


  胡桃隐去笑容,眼里充满同情,她走过去挽住香菱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好像平时一起逛街一样。


  香菱说:“天灾是很可怕的事,人在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钟离和凝光是大人,有他们的考量,他们一定也是希望我们不要陷入险境才那样做的。”


  “可是我也很强啊,我有神之眼,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嗯,但我也听说过这样一句话,”香菱的语气带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郑重,“即便你再强,也会有人愿为保护你而不惜性命。”


  “噫~”胡桃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好肉麻,你从哪儿听来的。”


  “谁知道,大概是梦里吧,但是仔细一想也很有道理呀,这个人间就是这样运转起来的!”香菱笑了起来,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啊,你竟然嫌弃我,过分,我不要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诶,不要嘛!”


  胡桃笑着扑了上去。从钟离丢下她失踪开始积攒的压力,到现在终于释然了。


  当时的她站在饭馆门口束手无策,一边是需要报官的紧迫,一边是没钱结账的窘迫,也没人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提着箱子左右为难,既焦急又伤心。好在老板娘帮她解了围,让她先去忙急事,于是她赶忙跑到玉京台,把起火的事告诉了她看到的第一个工作人员,那人要她在原地等候,会有人来带她进去详细问询,她便依言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期间遇到了香菱,就把钟离的箱子和外套交给她代为照看。


  没想到她进去直接见到了凝光。凝光似乎已经了解了所有情况,向她简单问了两句后就把她晾在了一边,只说让她等着,自己则和秘书处理起了别的事情。这一等又是三个多小时,胡桃等得一肚子气,火都要烧过来了这些人怎么还能坐得住。凝光看出她的不满,结束工作带着她往外走时说,你似乎在怪我办事不力,胡桃干巴巴地说没有,她笑了笑,从容地说,即便起了火,璃月不还是要运转吗,那边已经有开阳星坐镇了,走吧,去瞧瞧。


  走出月海亭大门,胡桃吃了一惊,香菱竟然还等在那里,歪着头看在箱子上打瞌睡的锅巴,看到她出来,香菱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胡桃愣了一下,然后感到鼻子一酸。今天她遇到了很多不讲理的大人和不讲理的事,她穿着她心爱的白裙子度过了很糟糕的一天,她觉得愤怒,委屈,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她,可是一看到好朋友的笑容,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她也可以很坚强。


  第二天胡桃起晚了,看了眼天,大叫不妙,已经能看到深灰色的浓烟了,赶紧跑到北门,发现香菱和其他朋友早就到了,正围在卯师傅身边,帮他打包饭菜。


  香菱看见她,递给她一份饭,笑道:“没吃饭吧,快去吃,一会儿有大任务噢。”


  胡桃问:“你们这是?”


  香菱说:“昨晚我回家就把前线的事跟老爸说了,老爸说,不能让一线的战士饿着肚子救火,所以连夜做好了饭菜,他又找了些朋友,今天一起送上山去。”


  “我明白了,送饭嘛,多简单的事,”胡桃使劲往嘴里扒拉着饭,“所以我们送的是早饭?”


  “看情况,”行秋说,“可能是午饭。”


  “也可能是晚饭,”重云补充道,“取决于我们几点送到。”


  卯师傅又拿了一盒饭给胡桃:“多吃点,不然一会儿跟不上,爬山累得很。”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群搬运工:“噢,我朋友们来了,我去给他们说一下,你们搞快点。”


  胡桃刻苦地扒拉着第二份饭,眼睛盯着走过去的卯师傅,然后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这地方跟昨晚不太一样了:遗留的摊位已经全部清走,桥头搭起了指挥部的帐篷,靠墙的一边堆满了水袋和灭火工具,另一边则是数不清的瓶装饮用水和干粮;人也很多,除了千岩军和救火队,还有一些矿工,水手和搬运工模样的人,都非常高大,脖子上挂着湿毛巾,正坐在路边休息。


  胡桃问:“那些人是凝光他们请来的吗?”


  “不是,”香菱说,“他们是自愿来帮忙的,和我们一样的志愿者哦,我们几个说是送饭,其实只是送到半山腰上的补给点而已,真正把饭送到一线战士手里的是他们,上面很陡,没有经验和体力的人根本上不去。”


  见胡桃纳闷,行秋便借机把目前的所有情况都跟她讲了一遍。昨晚七星在码头开了会,决定由凝光,刻晴,摇光星和开阳星主持救火事项,其他三位坐镇后方。眼下有四条隔离带在同时开挖,都是从山脚通向山顶的方向,按照跟火线的距离,从西到东大约每间隔三百米一条,第四条就在他们背后,抬头就可以看见一些树已经倒下,草地被翻过露出黄土,远看就像一条自下向上延伸的黄线。


  “有岩属性和草属性神之眼持有者的加入,挖掘工作快了很多,”行秋说,“昨晚已经有很多队伍相继进山了,但是听回来的人说,前线状况不容乐观,最先进山的两支队伍缺少补给,有队员严重中暑,但因为地势过于陡峭,很难转移。”


  “天呐……”香菱轻声感叹道。


  说话间从北门外进来一群抬着担架的人,满身灰土,神情焦急,一过桥就大喊有没有大夫,路边的白术和阿桂瞬间冲了过去,后面又陆续跟过去几个不卜庐的人。把担架交给大夫后,这群灰头土脸的人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全都瘫坐在了地上,旁边的人纷纷去搀扶他们,给他们递水喝,其中一个挣脱人群,摇晃着向胡桃他们走来,等到走近了他们才认出来,那竟然是凝光。


  凝光换了身和矿工差不多的长袖长裤,头发盘了起来,脸被灰烬和尘土染得黑一道黄一道,跟残妆混在一块儿,看起来狼狈又瘆人。她累极了,连声音也是哑的:“帮我倒点水,我洗把脸。”


  香菱拧开一瓶水倒在她手心,她弓着身子把脸洗了,接过瓶子喝了剩下的一半。胡桃问她上面怎么样了,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回答道:“很不好,我跟着支援队去一线探查情况,火很大,什么都缺,有人受伤中暑,但是路太陡,我们只带了最严重的一个下来,我铺路,他们抬人,来回一趟花了七个小时。”


  胡桃拿了一盒饭给她,她皱着眉,似乎很想吐的样子,但是强忍着接了过去,她问:“你们打算送饭上去?”


  “对啊,开阳星批准了的。”胡桃答道,有点怕她露出昨天那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但她只是疲惫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去登记,然后把衣服换了,皮肤不要露在外面,上面温度很高,路不好走,送到半山腰就可以了,那个补给点会有人接着往上送。我去开会了。”她转身往帐篷的方向蹒跚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问:“你们认识多少有神之眼的人?我需要找几个水属性和冰属性的去一线,越快越好,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可以去。”行秋说。


  “我也可以。”重云跟着说道。


  凝光向重云摇了摇头:“你不行,上面温度非常高,你在那里无法保持神志清醒。你跟我来。”她向行秋说道。


  “别忙,”胡桃说,“我刚刚看到好几个水属性和冰属性的路过。”


  凝光说:“那你把他们都找出来,带到指挥部里。”


  “不用,看我的。”胡桃露出狡黠的笑容。她转身爬到背后装着安全头盔的木箱上,俯视着整个拥挤的场地,放开嗓子大声喊道:“有没有冰属性水属性的神之眼持有者!急需冰属性水属性!有没有冰属性水属性!急需!急需!!!”


  她的嗓音嘹亮,像银弹一样穿透了现场嘈杂的噪音,引得大家纷纷往这边看,她毫不怯场,重复喊了几遍,很快就把需要的人找出来了。


  “呼,”胡桃从木箱上爬下来后心满意足地感叹道,“这嗓门可算是有点用处了。”


  距离火场最近的一线上,刚刚结束了一次替换。在后方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的队员上来换掉了疲惫不堪的战友,接过他们手里滚烫的金属喷水管,继续向面前的火墙洒水。


  满地都是灰白的草木灰,数不清的火星在下面阴燃着,明火被扑灭的树林里,几十米高的树冠上火焰依旧在燃烧。空气烫得像沸水,四处都散发着浓烈的焦味,尽管已经拼尽全力,他们还是被火线逼得不断后退。


  钟离被替换下来,没有休息,脚步不停往后走了五十米,看了看正在挖掘的隔离带。几个草属性和岩属性的神之眼持有者在面前开路,他们把力量灌注进大树和岩石后,大树迅速凋零枯萎,岩石破裂成沙,后面的人用斧头,锯子和砍刀清理小一些的树和竹子,两匹马套上犁跟在他们身后艰难地翻土,最后面的人挥着铲子,把松动的干草皮铲到两边,彻底露出下面干燥的黄土。


  钟离想上去帮忙,但被拒绝了,他们让他好好休息,他奋战了一夜,他们才刚刚上山,还不累。于是他便往无人的深林走去,确认四下无人后,他默念了个口诀,一青一蓝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甘雨,”他先看向那个握着弓箭,脸上和身上粘满草木灰的姑娘,“情况如何了?”


  甘雨说:“火线都在我们控制之下,没有跑火的情况出现……但是南风可能要加大了。”


  “嗯,继续巡逻,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点。”


  甘雨走后,他看向旁边明显干净得多,也疲惫得多的魈:“其他地方如何?”


  “仙人们各自到达预定区域展开巡逻,璃月境内的烈焰花和火雷史莱姆已经处理完毕,目前没有其他火情。”


  “琥牢山呢?”


  “没有。”


  “好。现在我要给你一个新的任务,”钟离说,“你去山下,听从七星的指挥,协助运送物资,这里地势险要,急需的药品只有你送得上来。”


  “……是。”


  魈离开后,钟离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地上躺了好几个人,都是因为高温而严重中暑的,申鹤正在从身旁的冰水桶里拧出冷毛巾为他们降温。看到钟离,她问他可有需要,钟离摇头,她便从另一个桶里抽出一瓶冰过的水递给他。


  钟离坐到地上,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他身旁不断有人经过,高声呼喊着,或搬运水袋,或找取工具。几十米外就是熊熊燃烧的火场,满目都是耀眼火光,竹子和树木被烈焰含到嘴里咀嚼,爆裂的声音就像鞭炮一样响。所有人都在承受高温,缺氧和脱水的拷打,喝下去的水迅速变成汗水,汹涌地从他们额头,胸前和背后流下,经过被烫得脱皮的伤处,激起剧烈的疼痛。不时有人倒下,浑身抽搐着被送过来,队医说要马上给他们降温,于是有冰属性神之眼的人就把手伸进桶里将水冻成冰,再倒上水送过去,他们必须一刻不停,因为在这样高温的环境下,不消几分钟,冰块就融成温水了。


  钟离听到前面喊搬水的声音,扔下水瓶准备去帮忙,手撑着地刚站起来,就感觉一阵晕眩,失去平衡倒在背后的树干上,身体止不住地下滑,最后又蹲在了地上。他的背应该是蹭破了,一沾到衣服就痛,眼前跳跃着雪花似的麻点,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想吐。夜兰和行秋从他面前匆匆跑过,一人提着水袋的一头,在坡度接近六十度的山坡上健步如飞。


  他有些黯然。若陀说他不在全盛期是委婉用辞,其实他已经大不如前了。昨天傍晚他跟着张君澜他们跑到北门,正好遇见了准备进山的救火队,于是他伪装成回城休假的层岩技术工,并拿出神之眼作证,得以加入队伍。他们在天擦黑时进山,之后分出去六个人帮助山上居民撤离,其他人继续往火场进发。路越往上走越陡,到后面他们几乎是趴在坡上侧着身子前进了,在一些接近九十度的坡道上,只能靠钟离临时凝出几个突出的石头垫脚行进,这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就从包里摸出改良过的流明石装在头盔上,摸索着继续前进,终于在后半夜到了火场。


  形势极其严峻,干燥的森林和南向的阵风让火线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无敌。因为路况不明他们没有驾马车,水袋也只是人力背的小型水袋,面对一场森林野火完全是杯水车薪,于是他们往后退了几十米,开始挖掘隔离带,由钟离开路,负责炸山石和破土。如果是在以前,摩拉克斯一个响指就能把整座山犁一遍,而如今他虚弱得厉害,再加上高温缺氧,挖一段就必须停下来歇一歇,喝水时他的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瓶子。烈火几乎就在他们脸上烧着,鞭炮一样的爆裂声响不绝于耳,空气中满是呛人的烟雾和灰烬,南风吹过来时温度会骤然升得奇高,把全身都灼得发痛,让人本能地害怕会不会被烧死在这里。但没有人退缩,等到日出前支援队上来时,他们已经惊人地挖出了几十米长的土带。


  支援队说他们是稍晚于先头部队出发的第二支队伍,绕了些路,但带了马车和大型水袋来,一半人来一线支援,另一半在他们身后一百米的地方开掘第二条隔离带,于是钟离他们被换下来休息了几个小时。不久,凝光带着另一队支援出现,她和钟离单独了解过情况后,带着伤势最重的队员匆匆下了山,之后整个白天都没有支援再上来。傍晚时分,第三支队伍到达,里面有冰属性水属性神之眼的持有者,其中好几个都还没有成年,他看到行秋也在里面。


  如今他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在不间断地重复灭火,挖土的过程中,他的精神从紧绷逐渐到了麻木,除了听甘雨的汇报,他想的最多的是火要怎么灭,以及下一队支援什么时候到。他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一吃东西就想吐,闭眼立刻就能昏睡过去,只除了一次在混乱不安的梦里,他看到了燃烧的伏龙树,然后他惊醒过来,面前是耀眼的火林,他回过神,长出一口气,还好若陀不在这里。


  从山脚到半山腰,大约要走两个半小时。各项物资在北门打包装车,经由这条路送往半山腰的总补给点,然后打散,再由等候在那里的志愿者背在背上送往各个分补给点。


  若陀在这条路上跑了三天。他回到璃月港时正赶上第二支队伍进山,他说他可以操控元素力,成功混了进去。他们带着马,走的大路,几乎盘山绕了一圈才到目的地,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们中的一半带了大部分物资继续前进,去支援一线,若陀选择留下来挖隔离带。他想,我这笨手笨脚的在一线只能拖人家后腿,还是别去了,挖土才是自己老本行。于是若陀在前面清理岩石开辟道路,队员们给马套上步犁,跟在若陀身后翻土,然而天干土硬,马被拽得几乎走不动路,若陀在面前清理出好长一段距离了,他们还在原地踏步。


  若陀的身体不比从前了,清理了一小段路就累得慌,但他还是比后面的队员提前一大截完成了工作,然后折身回来赶开马,自己套上犁开始翻土。旁边的队员都看呆了,有些看不下去背过身偷偷抹眼泪,若陀在心里直骂娘,心说你们要是真的心疼我就来帮我一起犁,现在的人真是少见多怪。黄土被翻开,热风一吹满天扬尘,若陀费力拽着犁,一边咳嗽一边流泪,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打湿又被风吹干,反复几次,尘土都结在了上面,看起来就跟泥地里打过滚一样。山上地势开阔,一隔得远,通信全靠吼,半天下来嗓子就疼得不行,声音也变得像破风箱一样难听。火场的高温源源不断地被风刮过来,大太阳晒着,他热得脑子发昏,一边拉犁一边想,摩拉克斯在稻妻就好,所有罪都我一人受了吧。


  后面陆续上来了更多支援的人,若陀见上头最艰难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又听说下面搬运缺人,便下了山,开始在北门和半山腰间两点一线地往返。


  搬运才是真他妈累啊。挖隔离带好歹能站着歇会儿,搬运必须一刻不停地走,不然就会挡着后面其他车队的道。若陀跟他的车队在又陡又窄的山路上走着,赶着四辆满载水袋和工具的马车,每个人又额外背了水饭和药,累得直喘气。若陀带了三天队,每天的队员都不一样,刚开始还是水手挑夫,后来逐渐变成了一看就没干过体力活的普通市民,今天的队伍里有张格外年轻的面孔,若陀问他干什么的,他答学生,若陀骂他学生不好好上课跑这里干嘛,他更强硬地答道这是我家,我家要被烧了,我不管谁管,大家都笑了起来,若陀说,好,今天要是让我听见你喊一声累,马上麻溜给我滚回去,结果他一天硬是一声都没吭过。


  转了个弯,开始爬坡,到补给点的最后这段路是新开出来的,也是整段路里最陡的,人和马都得咬着牙憋着气一股劲走上去,中间泄劲就完了,四方都没有可以抓可以靠的地方,路又松又滑,如果一口气上不去,谁都帮不了,只能顺着坡滚下来。若陀跟他的车队走了一天,运了三趟,人困马乏,若陀打算运完这趟,在补给点吃个饭歇一歇,就送队员下山,然后他再跟来替换的新一批志愿者开始夜间的运送。


  刚上坡,若陀就感觉出身边的这匹马怕是不行了,他走在队尾,看得到前面三匹马虽然都累得垂头丧气,但至少还能走直线,他身边这匹走得歪歪斜斜,头几乎垂到了地上,口里的黏液流出来,在嘴边挂了长长一条白线,好像快虚脱了。果不其然,坡上了一半,这匹马就开始有往下坠的迹象,若陀拿鞭子使劲抽它,大声叫其他队员都上去,不要回头看。马已经叫不出声,喘着粗气,狠命往上挣,蹄子踹到地上,马掌磕在石头上迸出了火星,但还是被负重拽得直往后仰,若陀见情况不妙,看向下面还没转弯的车队,大吼一声都停下,自己伸手去抓马的辔头,然而晚了一步,马彻底脱力,被车子拖着翻滚下去,重重撞到了山壁上,水袋破了,水流得满地都是,马在污泥里呜噜呜噜地打滚,怎么都站不起身。


  若陀顺着坡滑下来,牵着缰绳把马慢慢拉了起来。马的右前蹄似乎断了,可怜兮兮地抬着,不敢着地,若陀去摸它的蹄子,它就虚软着后腿往下蹲,疼得耳朵直往后抿。若陀看了看坡上,队员们和其他三匹马都在上面看着他们,若陀叫他们上去,马腿断了,他把马牵下山。若陀把身上的物资交给下一队的人带上去,车也解下来让他们想办法。他把水袋搬下来,两个水袋都破了,一个已经漏光,一个还剩了点,他把剩了点的那个拖到马的面前,摸摸它的额头,轻声道,喝吧。等马喝完,他把空水袋扛身上,牵着马慢慢下山了。


  其他队员到补给点时,正是发晚饭的时候。


  补给点人很多,都是自愿来帮忙的,里面大部分是往一线背物资的矿工和挑夫,山下的运送工作交给市民之后,他们就转移了阵地,开始往山上运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大多靠边坐着,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抽烟,有的在打瞌睡。香菱和胡桃抱了满满一怀的盒饭,挨个发过去,重云跟在她们身后,给大家递冰镇过的水。大多数人都接了,有些人摆摆手,说吞不下去,重云就塞给他们水,叫他们一定要喝。


  发完一圈,三个人正要去拿新的,意外看见了刚背着物资上山的云堇。


  胡桃很惊讶:“你怎么也来了,不唱戏了吗?”


  云堇笑道:“全城居民戮力同心,连我邻居家小妹妹都去帮忙做饭了,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他们又聊了几句,云堇给他们讲了些山下的情况,然后四个人一起发完了晚饭,这时他们发现没自己的份,胡桃哀嚎一声,就见云堇掏出了自己背包里装着的饭:“我背了六份上来,一起吃吧,是琉璃亭和新月轩一起做的哦。”


  香菱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琉璃亭和新月轩?!他们不是之前才打过架吗?”


  “当然是灾难面前,大家团结到了一起啦,”云堇说,“因为离北门近,几乎全城的厨师都到那里帮忙做饭了,卯师傅也在噢。”


  “天呐,全城的厨师,”香菱说,“老爸会不会感动到哭啊。”


  重云打开饭盒盖子,一偏头,看到了山上刚下来的两个人:“是旅行者和降魔大圣,喂!来这里吃饭吧,这里正好还有两份!”


  魈和空走过来,身形有些疲惫,但精神还好,接过饭,空和大家聊了几句,因为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空便陪着他走了。


  云堇问:“我听说往山上运物资的都是职业挑夫,怎么他们二位也在?”


  “当然是因为他们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啊,”胡桃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他们在往山上运什么吗?”


  “什么?”


  “冰棍。”胡桃吞了下口水,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前线火场能吃上冰棍,你敢相信这是真的吗?冰属性的基本全在一线——噢除了我身边这位——他们就用棉被裹着保温箱送上去,到的时候都还没化,哇。”


  “其实主要是紧缺的药,”重云说,“胡桃,你不要总想着吃。”


  胡桃不满地看过去,正准备好好理论理论,就听到他们旁边吃饭的两个挑夫在大声抱怨。


  一个问:“今天跑了好多趟?”


  另一个说:“记不到,老子脚杆都在打闪闪,日你妈噢那个坡真的好陡哇。”


  “就是!妈哟,平时这儿山上放你妈批二十万老子都不得来,空手都不得来了,现在不要钱,还整你妈批一身大汗水。”


  “就是……真的有点儿累,我儿豁,主要是那背篼他妈卖批的水要洒出来。”


  几个人愣了一下,女孩子们都大笑起来,重云默默捂住了脸。


  吃完饭,派蒙找了过来,叫空和魈快去帐篷,凝光在找他们。如今指挥部分成了两个,一个在北门,由刻晴和开阳星负责,一个在半山腰,由凝光和摇光星坐镇,因为空要送物资去一线,派蒙就留在了指挥部,帮凝光做些杂事。


  一进帐篷,空就看到了眼熟的人:“是你?”


  “昂,是我,”那人转过头来,甩了甩额前油腻的头发,“多谢你的八朵甜甜花。”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凝光拍了拍手:“好了,闲话待会儿再聊,先说正事,这位冒险家先生针对上山困难的问题,提出了一个似乎可行的办法,你来讲讲。”


  “很简单,我叫上我的朋友,在坡上找个地方打几颗岩钉,挂上绳索,拉到坡下,固定住,这样上坡的时候就可以拉着绳索上去,很简单是不是?”


  凝光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空想了想,看了魈一眼,答道:“没有。”


  凝光问冒险家:“那你呢,需要什么?”


  冒险家又甩了一下头:“岩钉和梅龙锁,岩钉要带挂片的那种,我建议挂钢索,登山绳不经用,其他工具我自己带。”


  凝光说:“我知道了。”她看向魈和空:“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璃月最好的岩钉和梅龙锁都放在层岩巨渊,我已经叫人去取了,冒险家先生马上会带人进山,绕路到我们头顶,你们现在下山,工具一到立刻送上去,一秒都不要耽误。”


  凝光环视一圈:“没有问题的话就解散吧,加油,前线就靠我们了。”


  “等等,”魈叫住正要离开的冒险家,“你是外国人,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帮助璃月?”


  冒险家把头发抹上去,似乎自我感觉非常潇洒:“因为璃月人也帮了我,另外,这座山我半个月前刚翻过,熟悉一些没人知道的小路,啊,万恶的甜甜花。”


  离开前他又说道:“之前我和我的朋友都认为,这场火不可能灭掉,但这几天下来,我感觉有必要收回我们的话,璃月人的团结令我们非常钦佩,在你们的努力下,说不定真的能创造奇迹。”


  若陀到山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北门依旧人声鼎沸。进城前他在山坡上看了一会儿,因为明火管制,整座城漆黑一片,然而正中间的主道却是灯火通明,千岩军,救火队和志愿者在街上来来往往,马车牛车载着物资排队行进,远处城外的数条小道上,还有点点亮光正在奔来,就像星星汇流到璀璨的银河里。


  若陀进了城,不一会儿就有兽医把马牵了过去,临时搭建的围栏里全是在搬运中受了伤的牲畜,有些还能站着,别的大都只能趴在地上喘气了。另一头给人搭的帐篷里躺了一些伤员,年轻一些的大夫基本都上山了,这里都是些头发花白的大夫在带着学徒忙进忙出,给伤员检查处理,再把伤势较重的送到城里去。


  他走在人群里,似乎在哪里都多余,在哪里都碍手碍脚,站在路上也总是挡人家的道,他把肩上的空水袋取下来,在手里攥着,有点不知所措。他在墙边靠了一会儿,人群就像水里纷杂的小鱼,倏地从他面前游过,快得几乎看不到踪影,他们忙碌,疲惫,但神情坚定。


  山火已经烧到正面,抬头就可以看到灼眼的火光和血红色的烟雾,傍晚传来消息,先头部队放弃了第二条隔离带,退守到第三条后面,但山下的支援工作一如既往。若陀有些慨然,在对抗自然灾害上,人类节节败退,又毫不气馁,他们好像不知道害怕,前方的倒下了,就有后方的顶上,支援依旧不间断地送过去,像大雨里的蜘蛛,即便被打得摇摇欲坠,也在尽全力修补破碎的网。


  若陀旁边是堆放水袋的地方,一群志愿者正围在那里往生皮口袋里灌水,他们面前是长长的送水队伍。因为喷水管是金属的,会被海水腐蚀,居民就自发组织了车队深入璃沙郊,从还没有被咸潮污染的上游取水,马车,牛车,驴车甚至还有小推车,昼夜不停地往返,把一个个空口袋灌得鼓鼓囊囊。若陀把手里的破水袋攥得更紧了,低头看着脚下,想起了被他白白浪费的两大袋水。


  这时有人在背后叫他,他过回头,看到了饭店的老板娘。她和他简单聊了几句近况,说她儿子几天前吃饭时突然筷子一丢去了山上灭火,但火还是越烧越大,后来逐渐有人自发去支援一线,于是她也和朋友加入了后勤工作。她从挎着的包里掏出饭和水递给他,他递回去,说实在吞不下,她又掏出一盒汤塞他手里:“喝了,冰过的,必须喝。”于是他便喝了,不太冰了,是甜的,喝下去后他觉得好受了些。


  老板娘说,你是不是有心事,若陀说没有,她说,每次我这么问君澜他也说没有,噢,张君澜是我儿子大名,你在山上看到过他吗?若陀摇摇头,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但马上又振作起来,她说,他在前线好好为国家做贡献,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说她要去那边送饭了,那里头全是连着通宵了几天的人,不得了不得了,一天到晚都在写写画画做算术题,纸都堆闷了,若陀凝神一听,帐篷里传来嘈嘈如雨的拨算盘的脆声,他问在算什么,她说,算风向。


  她刚走开,主道上就响起马的嘶鸣,一人纵马从街南飞驰而来,到了栅栏外,那人大喊:“搬运工在哪里!岩钉和梅龙锁拿过来了!”青光一闪,魈出现在那里,那人从马上翻下来,差点跌倒在地,若陀这才看清,那人竟然是北斗。她看到魈,精疲力尽地笑了笑,从马背上的褡裢里取出两个枕头那么大的盒子交给他,说道:“小心点,这个很重。”交脱了任务,她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仰天大笑:“好些年没骑马了,可把我累得够呛。”


  魈拿着盒子进去,空已经背上背篼在等他了,他身边坐着一群上了些年纪的轻策庄村民,正拿篾条编新的背篼。旁边的志愿者帮他们把东西放进背篼里,问他们晃不晃,空走了几步,让他们拿绳子过来,两人紧紧地把背篼缚在了自己身上。空道了声谢,二人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若陀看得有些羡慕,想当年归离原发洪水的时候,他也曾当过人类的方舟,发挥过极大的作用。他让那些小小的人趴到他的背上,自己浸泡在冰冷湍急的水里,逆着风雨往前走,水一直在涨,他不是没有怕过,因为水也可以将山淹没,但他一想到背上的责任,就会生出无限的勇气。


  当年柔弱得像嫩芽的人类,没有受过这世间多少善待,如今竟也如野草般长大了,学会了团结协作,学会了自强不息,不论面对的是狂风还是暴雨,哪怕被一场野火烧了个干净,来年春风一起,又是遍地青绿。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若陀身后响起:“喂,小伙子,这个咋送上去喃?”


  若陀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哪儿听过,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在冒险家协会门口卖菜的老人,不过他似乎不记得他了,侧身坐在牛车上,嘴里咬着烟杆,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跟着的似乎是他的女儿,很年轻很白净的一个姑娘,黑黑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垂到胸前,末尾扎了一朵浅粉色的绢花。


  “送的什么?”若陀问。


  老人跳下车,把后面盖的油布拉开,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刚割下来的稻谷,都还是青的,他说:“这是青穗,今年天热,谷子不灌浆,我们就干脆一起割了,拿给你们喂马,后面还有几车,天热,半夜点起灯割的。”


  若陀看着一车青翠的谷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这可是他们一年的收成啊。


  老人看着他,似乎一点都不急,慢慢抽了会儿烟,又在车沿上磕了磕烟杆头,才懒洋洋地说:“畜牲要喝水哒,喂的干草喝水就多,喂青穗喝的就少。”


  若陀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就看见那姑娘背后走过来一人,轻佻地拨弄了一下她的辫子,把她吓了一大跳。若陀认出他来,就是那天和老人耍嘴皮子的年轻人,看样子在山上跑了好几天,也是一身的污泥。姑娘也认出他了,又吓了一跳,慌忙看向另一边,假装若无其事,白净的脸却是很明显地涨红了。


  老人叼着烟杆,冷淡地哼了一声,那年轻人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食指和中指点在眉前朝他们敬了个礼,大笑着去集合准备上山了。


  若陀的心突然被什么触动了。


  他又想起那场滔天的洪水。那场水冲垮了归离原的一切,摧毁了凡人们祖辈历经艰险积攒起来的所有成果,他们空手而来又空手而去,千百年间的辛劳最终成了一场徒劳。当他们爬到高处,身边带着仅剩的家畜和包袱,目睹着家园被浊浪吞没时,很多人悲戚地哭了。


  但他和摩拉克斯还不能歇,他们指挥其他仙人赶紧把这些人带走,又反身回去找刚才被冲散的一群人。一路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们找了很久,才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仅存的一个人。那是个孕妇,躺在冰冷的湿地上,嘴唇咬出了血,身下躺着个哇哇大叫的肉团,她看到他们,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瞬间熄灭,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死去了。


  他们冲上去把婴儿抱起来,摩拉克斯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解开衣服将他拥进怀里,若陀脱下所有衣服把他们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说,抱稳他,坐我背上,我带你们回去。那是他走得最心惊胆战的一次,他怕走得慢了,让婴儿吹风淋雨,又怕走得快了,让他受了颠簸,摩拉克斯在他背上一言不发,他知道他也在压抑忧虑。凡人是多么脆弱啊,何况一个在湿冷山洞里早产的婴儿呢。他们赶回营地,把孩子交给还活着的人,一些人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第二天,他和摩拉克斯来探视营地时,意外见到他们在唱歌跳舞,似乎转眼就忘了昨天的痛苦。他们中的首领出来接待了他们,并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羊肉汤。摩拉克斯问,你们把那头小羊杀了?首领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指着不远处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的婴儿说,我们给他喂牛奶,加了干甜甜花煮的,他都喝了。


  那个睡在烘热的干草堆里,喝着甜甜花牛奶,瘦得像小老鼠婴儿后来活了下来,并且长得英俊又强壮。他很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亲都在洪水中遇难,但也没有变得内向脆弱,大约是他的族人给了他另一股力量。


  若陀看到大笑的年轻人和脸红的姑娘,突然明白了那日首领没有说出来的话:我们昨天受了很多创伤,但我们今天应当快乐。


  从第六天起,运上山的物资开始向第四条隔离带倾斜,七星发布了反向点火的计划,经专人预测,第九天夜里会出现强北风,到那时第四条隔离带就会成为发起总攻的决战场。


  运输组接到的命令是全力以赴把物资运上山,若陀主动接受了难度最大的一项:把大型水袋运到山顶。近路过于陡峭,只能供熟练工人攀着钢索上下,若陀他们必须绕远,并且换用更有力气的牛来拉车,一来一回可能要八九个小时,所以成员全部选择了体力非常好的男性,牛也选的年轻健壮的公牛。


  若陀跑了两趟,除了有点累,都没什么大问题,到了第三趟,他们遇上个不小的麻烦。


  他们的队员是固定的,但牛车每次都会替换,他们也搞不清每一头牛的脾性,管理调度的人给他们牵哪匹他们就用哪匹。他们前往山顶必须要走一段极陡的山路,跟山下那截陡坡差不多,但路很窄,一偏头就可以看到脚下浓密的树林,走动间不时就会踢几个碎石下去,恐高的人是决计不敢走的。他们队里并没有恐高的人,但他们在第三次运输时遇上了恐高的牛。


  那头小公牛刚成年不久,一身棕毛,额头中央一道白,刚开始走时还很听话,不费什么劲就可以让它明白意思,他们还挺喜欢它,觉得它机灵又通人性,但是到了坡上,他们才发现它恐高。


  当时这牛坡都快爬完了,离坡顶只差几步路,它却在当中停了下来,不管他们怎么用力拉拽鞭打都不肯再走一步。他们没办法,人犟不过牛,只能先把别的牛赶上去,把背篼卸下,再回头去折腾它。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有人在前面拉,有人在后面推,但这牛就像是吓傻了一样,死活不肯往前,他们一拽它就反向用力往后缩,耳朵往后撇着,腿抖抖索索,不自觉就往下蹲,若陀正在想要不给它抬上去,突然看见地上的水流,心里一惊,大喊一声都搞快,牛被吓尿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通的一声,牛重重跪在了地上,它身后的车上拉着三个大水袋,接近一千二百斤,这一跪,直接让它被车拖着飞速往下溜,若陀目眦欲裂,大吼一声都闪开,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队友,反身狂奔几步,猛地跃起,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刷刷两刀斩断了牛身上的革带,车脱离牛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去,半路轮子碾到凸起的卵石,腾的一下,车身颠簸着偏离方向,撞在了旁边的岩壁上。


  但牛还在往下滑。它的正后方没有岩壁,后面是空的,如果它继续下滑,就会因为惯性冲出山道,飞离出去,然后坠落到下面的——若陀不敢停,一把抓住牛鼻上的锁链,一拧身负在肩上,右手握住刀把用尽全力插进地底,但牛下坠的势头没有减弱,他以跪姿被拖行,面前的路上被划开了深深的印记。他的手抖得厉害,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只要能坚持住,他想,他一定要——他突然感觉到刀的那头传来一股阻力,好像硌上了石头,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刀身剧烈弯折,弯面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最终承受不住,在他眼前崩为了碎片。


  他的刀断了。


  若陀的大脑空白了一秒,然后被拖行着,向后冲出山道,坠下了悬崖。


  完蛋,他想,还没看摩拉克斯一眼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好吧,他认输,他忘不了他,如果还有下辈子,哪怕转生成岩史莱姆,他爬也要爬着去找他。


  他坠落到地面的那一秒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在强烈的撞击下感觉内脏都要吐出来,他脑中一片混沌,浑身剧痛,呼吸都成问题,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于是闭上了眼。他听到林子那头传来人声,在询问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他欣慰地笑了笑,还好没让牛直接摔进补给点。


  不对,他还能笑,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试着用了下力,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坐起身。他看了看自己的情况,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左腿和右臂开放性骨折,断骨刺穿了皮肤,血淋淋地露在外面,右腿也骨折了,虽然没有骨头露出来,但迅速肿胀了起来,很快就感觉到了麻木。他用仅存的左手摸了摸身上,万幸躯干没有大的损伤,应该是灌木丛缓冲了一下。


  他看向旁边,牛躺在他左边不远的地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口鼻里不断流出血沫,耳朵里也在淌出鲜血,它的肚子摔破了,内脏流了一地,它想挣扎,长着长睫毛的温顺眼睛还在不断眨着,充满了痛苦和对生命的渴望。若陀左手撑着身子,用尽全力挪了过去,他摸摸它的头,道了声得罪,手滑到下面干净利落拧断了它的颈椎。


  做完这些他再也不剩一丝力气,仰头倒在滚烫的地上,感觉到温热的牛血逐渐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火线距离隔离带只有不到五十米了,钟离和他的队伍还坚守在这里。过去几天他身边的队友陆续被换下,神之眼持有者也轮流下去休息,而他拒绝离开,始终留在一线,似乎只有亲眼看见火线才能安心。


  第三条隔离带是最后一道防线,后方第四条隔离带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钟离掐着第九天晚上的时间点,谨慎地把握着火线的进程,既不能让它走得太快,让后方来不及应对,也不能让它走得太慢,错过这个宝贵的时间点。他留在前线,就像个烧瓷器的老师傅,决定什么时候洒点水什么时候放开手,别人叫他去休息,他总说他不累。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反应变得迟缓,别人对他说话总要重复好几遍他才能理解。他们商量着怎么把他弄下去,哪怕是捆着抬下去呢,但钟离看他们的眼神总有种大人看小孩的威严,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幼稚想法,于是渐渐地谁也不敢提了。


  今天钟离没有守火线,转头去了隔离带上,顺着上坡方向又打碎了几个岩石,别人以为他要继续挖隔离带,都提着工具来帮忙,他叫他们回去,他弄掉几个石头就够了,于是大家只好坐在坡上看他一人劳作。他们说着话,有些人躺在地上睡了过去,没人注意到钟离什么时候出了岔子,等他们反应过来,崩落的碎石已经将他掩埋了。


  大家七手八脚赶紧把他挖出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伤着,钟离灰头土脸,双眼紧闭,呼吸几乎消失了。他们吓坏了,赶紧叫了队医过来,队医提着药箱过来时,他又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他们把他抬到一个土堆边靠着,自觉地散开让队医施救,申鹤和夜兰留在他身边,拿湿帕子为他擦干净脸。


  队医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年纪不大,动作和语气却很老练,她蹲下身,一手开箱子一手轻拍他的脸:“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钟离轻轻嗯了一声,她便陆续拿出温度计和血压计为他测量,旁边申鹤投来疑虑的眼神,她解释道:“在枫丹学的医。”


  看到读数后她的脸色有了些变化,叫夜兰和申鹤把他扶起来一些,她挂上听诊器,正要解开他的衣服,突然被他轻轻按住了手,她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身后,她回过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蓝色头发的年轻姑娘,呆呆望着钟离,眉心紧紧揪着,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甘雨,”钟离温柔地叫她,“不要看。”


  她顺从地背过身去,垂下头,用手捂住脸,无声地抽泣起来。


  钟离的衣服被解开,夜兰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胸前的皮肤下渗出了血点,肋骨应该断了不止一根,锁骨也断了,胸廓变得很不正常,一吸气,左侧的一块地方就凹了下去。他似乎很疼,呼吸都不敢用力,但胸口又起伏得很快,像是缺氧,整个人明显苍白了许多。


  队医在他胸前轻轻按着,问他有没有呼吸困难,按这里痛不痛,问完戴上了听诊器,从锁骨到腹部都仔细听了一遍,又拿中指按在他胸口,另一只中指往上叩了叩,四处都叩过一遍后,她取下听诊器,说道:“初步诊断为血气胸。”


  看到申鹤的眼神,她解释道:“就是他的胸腔膜里进了空气和血,负压变小,肺不能贴在胸腔膜上,只能向内塌陷成一团,不论怎么吸气,空气都不会进到肺里。”


  她收起箱子,站起来说道:“情况危急,必须马上把他转移下去。”


  申鹤看了看钟离,说:“下去的路非常陡,贸然转移可能会造成更多风险。”


  队医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下去看看。”


  她叫了几个人跟她一起下去拿担架。钟离给了夜兰一个眼神,她心领神会,领着甘雨去了另一边。


  四下无人后,申鹤挺直腰背单膝点地,垂下头轻声道:“帝君。”


  “留云叫你来的?”


  “师父不放心,叫我来帮您,但我还是……搞砸了。”


  “这不是你的错,”钟离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我还不能下去,这里很危险,必须由我亲自看着。”


  申鹤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后忍住了。钟离说:“我这里疼得厉害。”他的左臂抬不起来了,便用右手指着塌陷的左胸腔,说:“你能帮帮我吗?”


  申鹤看着他,内心似乎在挣扎,最后把手轻轻按在他的左肩上,注入了一点冰凉的力量:“这个只能管一时……那个大夫不好对付,需要我把她打昏带走吗?”


  钟离笑了笑,突然咳嗽起来,头一偏,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甘雨和夜兰立刻跑了过来,却是有心无力,连碰也不敢碰,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甘雨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之后他再说不出一句话,仰靠在土堆上不停咳嗽吐血,胸口徒劳地起伏,呼吸几近衰竭。


  然而在队医带着担架回来时,他却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甚至还走了几步,说:“不妨事,我没有大碍。”


  队医没有看他,直盯着他旁边的申鹤,语气严厉:“你对他做了什么?”申鹤还没回答,她又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这样做是对伤员的极度不负责任。”


  钟离往旁边移了一步,挡在申鹤面前,说道:“我目前感觉良好。”


  队医终于看向他,说道:“上担架,你必须立刻转移做进一步检查。”


  钟离没有说话,她上前一步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压抑着焦急和愤怒:“体温35.7℃,血压90/60mmhg,胸廓活动异常,有反常运动,肋骨多发骨折,这不叫感觉良好,你现在应该从锁骨到左上腹都痛得要死。”


  申鹤说:“我遵从他的一切意愿。”


  队医看向她:“如果继续拖延,他胸腔内的积血会越来越多,呼吸会更加困难,不及时止血可能出现失血性休克,后面还会继发细菌感染。”


  甘雨摇晃一下,双手捂住了嘴。


  队医补充道:“如果不及时把胸腔里的血引流出来,到时候形成血凝块就只能开胸取出来了。”


  甘雨双膝一软,跪到了钟离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求求您……”


  “再等等,”钟离说,“我可以坚持到明天晚上,这里太危险,我必须守着。”


  一直沉默的夜兰走上前把甘雨扶了起来,看向钟离:“请您放心下山接受治疗,这里有我们所有人在,不会有问题。”


  “但是——”


  夜兰笑了笑,但语气坚定:“我们无法接受用同伴的生命换来的胜利。我刚刚接到消息,后方有一队支援在赶来的路上了,里面有璃月最富经验的救火队成员。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我们自己。”


  队医回头招呼其他人把担架抬上来,几个岩属性的人也跟了过来,开始在陡峭的坡上移土造路,很快,一条平缓的小路就通到了坡下。


  队医叫他快上担架,看到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钟离一瞬间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的岁月,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是——”


  “我管你是什么!”队医彻底发火了,“就算是岩王帝君来了也得谨遵医嘱!”


  钟离被抬下了山。走之前他看到甘雨和夜兰欣慰地冲他笑,申鹤爱莫能助地看着他,但表情轻松了很多。


  即便有岩属性的人打头,下山的路还是极不平坦。随着担架的起落,钟离的胸腔被震得发痛,他的肋骨断了四根,肺缩成了之前的一半大小,他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但脑子里想的全是不相干的事。


  他想到曾几何时仰赖着他保护的凡人,如今也反过来保护他了,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感情,很难形容,如果要呈现出来,也许会是和天下父母都差不多的,含泪的微笑。


  即便你再强,也会有人愿为保护你而不惜性命。马科修斯曾跟他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固执地相信自己能保护所有人,他不需要被保护,其实到今天也是这样,但当他真正到了被保护者的位置上,才算是懂了老友的苦心。这个人间是否就是这样运转起来的呢?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事情。若陀……他想到他,胸腔里传来窒息般的疼痛。


  在路过一个山坡时,因为前方造路引发的响动,山坡上积累的厚厚一层落叶混着沙土滑了下来,像雪崩一样盖在了他们头上。他听见身边的队医大喊了一声都趴下,她自己却趴到他胸前,用身体为他挡开了倾落的树叶。钟离问她有没有受伤,她似乎还在为他刚才的不配合而气闷,淡淡说道,我不会有事,但你可能会死。


  钟离有些想笑,一笑他就止不住地咳嗽。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场洪水,有些英勇顽强的人把同胞推到岸上,自己却掉进了打着旋的急流里,岸上的人追着他跑,他头脑清晰地交代了几句遗言,让他们照顾好自己老娘,一个浪头后便不见了踪影。那样的从容与勇气,他想,原来时至今日也留存在这个人间里。


  他们把他送到了半山腰的总补给点,但没有进去,门口已经有马车和大夫在等着了。他们把他抬到车上,队医争分夺秒地向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医生交代他的伤情:“……血气胸……左锁骨中线听诊第一至五肋不能闻及呼吸音,叩诊呈过清音……左腋中线叩诊发现第六肋间呈浊音,左肩胛线叩诊发现第七肋间呈浊音……听诊发现左下肺呼吸音减弱……”


  他感觉到那个医生也上了车,解开他的衣服开始检查伤情,他突然还想再看一眼那个队医,但马鞭一响,身边的景物飞速倒退,他随之远离了那个地方。


  总补给点的一个帐篷内,若陀正在和人大声争执。


  “我不下去,”他说,“你们谁都别想把我弄下去。”


  白术推了推眼镜,很耐心地说:“你的伤势真的很严重。”


  “我知道,”若陀说,“但是我的身体构造跟常人不一样,休息一下,马上就好。”


  白术看了看他依然呲在外面的断骨:“可是你已经送过来快一个小时了。”


  若陀有点心虚:“啊,又怎样,年纪大了,恢复时间久一点很正常。”


  其他人看着他年轻俊朗的脸,面面相觑。


  若陀干咳一声:“你,你叫他们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其他人都出去后,白术给了他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若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个……其实我……我就是若陀龙王,咳。”


  白术没有说话,若陀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白术说:“啊。”


  若陀大惑不解:“啊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白术又推了下眼镜。


  “就这样?”


  “差不多猜到了,”白术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普通人不可能还活着。”


  “哦……既然这样,那我可以不下去了吧?”


  “不,你必须下去。”


  “为什么!”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是我的病人,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可是我真的是若陀龙王!”


  “璃月医学界有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就算是岩王帝君也要谨遵医嘱。”白术微笑着说道。


  他出去叫了几个人回来,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拿着绳子。他看到之前队里的那个学生也在,朝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若陀勃然大怒:“放肆!吾乃若陀龙王,岩神摩拉克斯的眷属,尔等凡人休得不敬!”


  几个人被他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一步,白术说:“伤者从高空坠落,出现谵妄症状,考虑脑部受损,必须立刻转移进行下一步检查。”见他们不动,白术又解释道:“就是摔傻了,以为自己是若陀龙王。”


  “我真的是若陀龙王!”


  白术看着他们,充满同情和无奈地摊了摊手。


  几个人一拥而上,抱着若陀的躯干把他放到了担架上,若陀没力气挣扎,一动就浑身痛,只能动动嘴皮:“我真的是若陀龙王,就是那条跟在岩神身边,后来又背叛了他,被镇压到伏龙树下的恶龙。”


  “好好好,你就是若陀龙王。”白术顺着他说道,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于是他们也顺着他说:“对对对,你就是龙王,谁敢说不是我把他头拧下来。”


  若陀欲哭无泪,听着旁边的人商量怎么捆他。一个说,用八字扣捆得牢,另一个说,什么?前一个说,八字扣,八字扣啊,哎就是八字猪蹄锁紧扣!噢噢噢,后一个说,你说猪蹄锁不就得了,我们那儿捆猪就用这个。


  他们拿绳子在若陀没受伤的躯干上严严实实捆了三道,抬着他往附近的另一个补给点走,因为这里的车全都调出去运送物资了,最后一辆刚运走了从前线上下来的一个伤员,他们只有去别的补给点找车。


  路不好走,尽管他们尽全力想走得平稳些,若陀还是被颠得嘶嘶抽冷气。他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一直想着疼,越想越疼,然后疼死过去,于是他就开始说话,反正这些兔崽子没一个相信自己是若陀龙王的,那他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存在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他说他以前一直生活在地下,直到摩拉克斯来找他,还给了他一双眼睛,他才知道原来地上还有这样鲜活的世界,他当时就暗自发誓,要永远守护这里。


  他说他跟着摩拉克斯南征北战真的很风光,每当收复一城,百姓就会夹道欢迎,他载着摩拉克斯在主道上游行,漫天的花瓣简直要迷了他的眼睛,连角上都是人们挂上去的彩带。


  他说璃月这个名字是摩拉克斯起的,他不喜欢,酸了吧唧的,他觉得应该叫石头城,简洁明了,朗朗上口,虽然没被采纳,但他已经用这个名字写了城志,就叫石头记,已经写到女娲补天剩下一块顽石遗弃在大荒山无稽崖的青埂峰下了。


  他说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袭击层岩巨渊,他没办法,他当时被折磨疯了,满脑子只有报仇,什么契约誓言都忘了,他连摩拉克斯都快要认不出来了,但摩拉克斯很讲义气,对精神病人也很温柔,没有痛下杀手。


  他说他后悔来地上了,连累了那么多人,要是摩拉克斯当初找了别人当眷属,肯定要比现在幸福快乐得多,哎,早知道就烂地里了。


  他说他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又不知道说给谁听,听了大概也没人原谅他,所以他还是不说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顺着他说两句,但后来可能是累着了,都不吭声,只随着脚步喘着粗气。若陀本来没想说这些,但是话头一起就收不住,干脆全说了,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棒,听的人得了乐子,说的人得了释然,双赢,要是他们不乐,那他就赢两次,谁让他们把他当猪捆的。


  走到一个地方,他们停了下来,若陀问怎么了,他们说前面有个大坑,之前搭的桥断了。若陀给白术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搭藤蔓桥啊,白术说,若陀龙王先生,我是医生,不是草丘丘萨满。若陀虚情假意地叹息道,看来你们只有把我抬回去了,没人理他,他又说,不想抬也行,把我放这儿,你们回去吧,等我好了自己爬上来。


  他感觉到担架颠簸了一下,似乎换了手。


  那个年轻学生说:“这有什么难的。”


  除了两个一前一后抬着他的人,其他人陆续走到坑前跳了下去。若陀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都上来,多危险呐!”


  学生说:“历史书上讲,千年前归离原发洪水,是若陀龙王用真身托起居民,在水里一连走了半个月,才让他们活着回到了天衡之南,今天龙王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们站在坑里,低下头,手用力撑着坑壁,说道:“龙王爷,您请吧!”


  那两人抬着若陀,踩在他们肩膀上,一步一试探地走了过去。若陀把左手搭在眼前,感觉到眼泪流进了鬓发里。


  第九天下午,人员开始向山上集结。他们在半山腰的总补给点登记,列队,清点人数,领取防护用具,灭火工具和药物,然后由队长带上第四条隔离带。


  先前充分的准备工作给予了他们极大的便利:每段坡路都有岩钉拉起的钢索;宽阔的土带旁堆放了大量水袋;上下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个小型补给点,提供食物饮用水和应急救护;几十辆马车停在平台处备不时之需。


  他们最终选定了人墙战术,每隔三米站一个人,从上到下把整条隔离带填满。他们会在半夜刮北风时人工点燃隔离带附近的树林,火线被北风推动向西与原有的火线对接,然后在耗尽氧气后熄灭。如果天有不测,风向突然转变,那么就所有人手持喷水管直面火魔,直至将其熄灭。


  总补给点内人来人往,不断有人从山下赶到,不断有人往山上进发。


  胡桃按照指示,一边又一遍地在人群里大喊:“女孩儿不上!二十岁以下的不上!五十岁以上的不上!”喊了一天,她的嗓子终于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直在空中摇着红旗,大喊志愿者来这里登记的派蒙也哑了,她们正束手无策,云堇和辛焱拿过她们手中的扩音器,接替了她们的工作。胡桃大惊,抓着云堇的肩膀使劲摇晃,你疯了,你嗓子不要啦!云堇温婉地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另一头凝光在给即将上山的千岩军队伍开动员大会,她说,千岩牢固,重嶂不移,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胜利。


  旁边搬着水袋的两个挑夫路过,听见这话站着看了一会儿,一个说,耶,啷个凶啊,另一个说,老子都不虚,你龟儿怕个卵,来,背起。


  开完会,千岩军战士脖子上挂着湿毛巾,手上拿着打火把,整齐列队向山上进发。


  围观人群给他们加油鼓劲,欢呼着目送他们远去。一个女人急匆匆拨开人群挤到了前排,她似乎刚从山下赶上来,脸热得通红,汗水打湿了额发。她向正在离开的队伍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她追在后面跟着走了几步,脱口而出,圆圆!圆圆!注意安全!队伍里有个战士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跟随战友更加坚定地向前走了。


  香菱和重云在给志愿者挨个发放防护用具,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有不懂的就问旁边的人,不舒服马上告诉队长。发到行秋面前,他们停住了,说,你还没到二十岁呢,行秋笑了笑,但是我有水属性神之眼啊,正所谓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他看着面前两个伙伴略显沉重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逗你们的,山上有很多志愿者,灭火绰绰有余,何况很大概率还不用我们动手呢。他摘下耳坠交给重云,戴着这个干活太不方便了,帮我收好,回来我可是要跟你讨的。重云捏紧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晚上十点,风向转北,隔离带前的树林里几个点同时点火,在干燥树木和强风的加持下,烈火很快连成了一条线。一时间光芒大盛,数丈烈焰腾空而起,沸腾着,狂舞着,发出骇人的呼啸声,被强风押解着奔向西面的另一条火线。此刻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在前线的,在半山腰的,在山脚的,都紧紧盯着那道耀眼火光,默默祈祷北风千万不要转向。


  晚上十一点,两条火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汇合,先是两头相接,形成一个明亮的眼睛形状,然后圈慢慢缩小,逐渐凝成一个点,最后熄灭。山下的人松了口气,有些人相拥着喜极而泣,山上的人还不敢停,用水把过火后还闪烁着红星的地方浇了一遍,直到凌晨四点,整条隔离带才响起不绝于耳的欢呼声:我们!胜利了!


  他们爬到山顶,吹着燥热的风,满怀欣喜地环顾他们的成就——一片漆黑的,宁静的,阴凉的山林,还有下面完好无损的家园。


  过了不久,太阳从海平面跃起,海风吹来,他们从没发现生命中有过这样美丽的朝霞。他们席地而坐,环顾四周,不知怎么的,先前激动的热血逐渐冷却,一股怅意油然而生。他们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被他们忘掉了,好像有什么永远地从他们身边离开了。风吹过的地方野草在频频点头,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身边永久地空出了一个位置,不论他们之后再经历什么,是功成名就博得满堂喝彩,又或是满盘皆输只得狼狈回家,都不会有人再等着他们,再注视着他们。那个人永远缺席了。


  有人呜咽道:“帝君……”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哭了起来。


  但很快他们止住了哭声,他们爬到最高点,用石头垒起一个高高的石堆,作为这次胜利的见证。一个人想起什么,摸了摸兜,掏出一个东西放到了石堆顶上,他们充满崇敬地看了一会儿,结伴下山了。


  欢笑声逐渐远去,草丛也渐渐静止不动了。那座石堆仍旧在他们背后矗立着,一颗崭新的摩拉躺在顶端,迎着朝阳闪闪发亮。


  傍晚时分,若陀终于离开了不卜庐,走上璃月的主街道。


  天从中午就开始转阴,云层越积越厚,满城昏黄惨淡的光。大家纷纷走出屋门,望着天,期待这场迟到了快三个月的雨能早点降下。


  若陀低着头路过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心里仍在想着不久前白术说的话。


  昨天下午他被送到了山下,白术立刻把他带到不卜庐,将他推进内室,问他信不信得过他的医术,若陀心想你都把我带这儿来了,那我不信也得信啊,于是他点点头,白术拿出一整套枫丹的手术工具,点亮了头顶的改良流明石灯,说,我现在必须把你的右腿切开,再晚可能就要截肢了。若陀看了看他青灰色的肿得像个纺锤的右腿,有点心疼,这可是摩拉克斯给他做的啊,让他给糟蹋成这样,就说,行,你切。


  白术一刀下去,肿胀的皮肉像嘴唇一样翻开,在流明石发出的冷光下显出玫瑰般的色泽。白术拿工具把开口固定住,开始切除筋膜里的血肿,在看到里面的骨头时,他轻轻啊了一声。


  若陀问他怎么了,他说,你看,我就知道你的身体不一般。


  若陀说,废话,我当然知道,然而他伸出头一看,霎那间好像有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的背上冒出冷汗,嘴唇无意识开合着,说不出话。


  那原本该碎得七零八落的骨头此时竟然是拼合在一起的,接缝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似乎再过不久就要自行痊愈了,一层浅金色的像是护盾一样的膜覆盖住了整根骨头,其上闪烁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回字纹路。这是……摩拉克斯?


  白术说,这是魔神力量,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去过枫丹,然后用枫丹的办法造了这具躯壳。


  若陀问,什么办法?


  白术说,他取了他的骨头,做成了这具身体,然后灌注了至少一半的力量进去。也许这具身体在外表上和他的不太一样,但内在是完全相同的。看来你对他不是一般地重要。


  若陀不自觉抚上心口。这具鲜活的,敏锐的,多愁善感的身体,原来就是摩拉克斯么?他眼中那个坚硬的,固执的,像个石头一样的摩拉克斯,其实一直都在被触动,一直都在拥抱和回吻这个世界么?那个苍白的,虚弱的,百口莫辩的摩拉克斯,会想过有一天被自己遗弃么?他爱他么?


  若陀捂住脸,感觉眼底的潮意又涌了上来。


  魔神力量只花了一夜就修补好了他破碎的身体,第二天傍晚他向白术告别时,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白术说,真好,有这样的身体,能省多少实验材料费啊。


  若陀说,你想都别想。


  白术笑了笑,又说,还有一件事,昨天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就没说。


  什么事?


  你的伤,很蹊跷,我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只有四肢受损严重,躯干却连一点挫伤都没有。


  若陀苦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把心也挖给我了吧。


  白术推了一下眼镜,说不定呢,回去问问吧。


  若陀走在街上,身边来往着神色各异的人,有些是满身疲惫,刚从山上灭完火下来的,有些是精力充沛,正要上山去帮忙排除火星的,还有些哪儿都不去,一脸喜悦,就在街上仰头等雨的。他孤独地行走在他们中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脑子里思考着白术的那句话,为什么呢?起先他以为是灌木丛缓冲了一下,但现在仔细一回想,他坠落的地方是一片干草地,并没有灌木丛。


  他想得苦恼,焦躁,又莫名害怕,摩拉克斯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天光愈发黯淡,风里传来了雨的味道,街上等候的人更加躁动,就指望着那水滴落到自己脸上了。他们急切又欣喜的心情让若陀很不愉快,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他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行吧,流浪汉,他忿忿地想道,摩拉克斯为了他,又是取骨头又是分力量,他回报给他的就是江湖相忘,变成流浪汉是理所应当,难道他还有脸面回去找他吗?


  算了,回地下吧,这次真的别再出来祸害人了。若陀垂着头,调转方向往西门走去。


  嘀嗒,嘀嗒。


  他的耳边响起久违的雨滴落地的声音,行人欢呼的声音,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心跳。


  他蓦然停住脚步,看向自己胸口,在第一滴雨打到脸上时,想明白了一切事情。


  他颤抖着双手,从脖子上取下了他贴身戴着的项链。那个在他们决裂的夜晚,由摩拉克斯送给他的烟灰色的玉坠,如今褪去残留的幻术,以本来面目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那是摩拉克斯真正的逆鳞。


  它被缩小了些,显得有些委屈。它依旧是漂亮的金棕色,然而上面如斧砍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残留在它身上的法术正在失效,化作粉末一样的细碎金光,向四周散去。


  它是一个触媒,被施与了一个不常见的接触法术,和一个常见的幻术。它作为礼物被送出去,在那一声尴尬的,不太情愿的,像是玩笑般的“我愿意”响起时,遵照最古老的口头约定形式,正式在赠予者和受赠者之间结成了契约。它被受赠者随身携带,安抚他,指引他,在他受到危及生命的伤害时,按照契约内容,将一半的伤害转移到了它原本的主人身上。


  摩拉克斯……若陀看着手中沾满雨滴的小小逆鳞,感觉到了几令他痛不欲生的悔恨。


  当他厌倦了自惭和妒忌,只想一走了之时,摩拉克斯在为他奔走,替他想尽了可以留在这个人间的一切办法;当他又在自怨自艾,哀叹身不由己时,摩拉克斯在与命运博弈,为了能多留住他一天,谨慎地一点点放出手上仅有的筹码;当他在自诩伟大,想着怎么从他生命里消失时,摩拉克斯已经沉默地剖开血肉,把自己的一部分交给了他。


  摩拉克斯……


  从逆鳞上散逸的金光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突然合成一股,悠悠地飘向他的身后。


  若陀心有所感,转身看向背后,摩拉克斯正站在十米外的地方看着他,看起来也是刚从医馆里出来,衣冠不整,形容狼狈,嘴角却是噙着笑,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他看见摩拉克斯穿过雨幕,在他面前停下,仰起头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使劲摇着头,我能说什么呢?他想,明明用肩膀承载起整个世界的,是你啊。


  逐月节这天又落了一整天的雨。


  今年又没月灯看了,若陀不太认真地抱怨道,把一盘刚烤好的月饼放到了桌上,语气突然变得殷切,尝尝看,我第一次试就做成了。


  给,我也是第一次试就做成了,钟离把一个月灯放到他面前,拿起月饼咬了一口。


  嗐,你又把我当小孩?若陀说着,很爱惜地把月灯捧了起来,左看右看,说,真不错,是月亮?


  不,是你,钟离说,月饼也不错,是枣泥馅?


  不,是椒盐。


  二人很默契地把月灯和月饼放了回去。


  若陀想了想,说,真对不起,我之前说了那种话,我真不是个东西。


  钟离说,不,你也很好,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


  若陀问,为什么要取骨头做这具身体,难道对你自己就没有损害吗?


  钟离说,噢,其实只取了一点耳软骨,本想做个实验品,没想到直接就用了,我之后重新做一个给你。


  别别别,就这样,我不许你再做了!若陀大声抗议道。


  噢。


  沉默了一会儿,若陀又问,那你耳朵怎么样了?他凑上前去,想仔细看看,钟离歪了一下头说,是原身的耳朵。


  若陀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惦念了那么久的耳朵啊!


  给我看看,他说。


  钟离摇摇头。


  给我看!他蹲到了他面前。


  钟离只好把他那双长长的,覆盖着棕色绒毛的耳朵露了出来。在他挂着耳坠的左耳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状的缺口,若陀试探着,轻轻碰了一下,那耳朵果然很敏感地抖了一下。钟离看着他,眼里含着禁止的意味。他只好收回手,坐了回去。


  他有些无趣,把桌上放着的信件拆开看了看,问,这不是凝光寄过来的山火调查报告吗,怎么不看?


  不看。钟离很干脆地答道。


  为什么不看?


  我已经退位了。


  诶,若陀笑了笑,是我之前小心眼了,你看嘛。


  不看。钟离撇过头去。


  真不看?


  不看。


  看看嘛!若陀起身把信捧到他眼前。


  我不识字。钟离拿起月饼又咬了一口。


  若陀大笑起来,钟离看着他,突然眯起了眼睛,说道,之前我在回来的路上,在街上听见一个年轻人说,若陀龙王说自己后悔来地上了,可是真的?


  若陀的笑声戛然而止,呃,这个……


  钟离不依不饶地看着他,若陀被他看得心里发怵,但是他想,一人做事一人当,顶天立地七尺男儿怎能为求苟安而信口雌黄。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答道,假的!


  钟离看起来有点意外,似乎也没想到他真的敢这么答。


  确实是假的,他自负地笑道,那人误解了我的意思。


  他没有撒谎。


  也许他埋怨过磨损害得他为祸世间,也许他自责过把摩拉克斯也拖累得那样可怜,也许他愤恨过自己怎么就不能再派上用场,但只要他看到摩拉克斯,看到璃月,看到希望,他就会想,他绝不后悔来了人间一趟。


       -—END—


这篇文是我写得很没底的一篇,事实证明成品质量也很低。会写这篇文是因为这个令人难忘的夏天,有很多事深深触动了我,所以我选了最具代表性的一件写了下来,以作纪念。

这篇文唯一让我觉得满意的地方就是,算是“为情造文”,确实是有感而发,所以语言也不是那么讲究。本来是想写得现实一点的,所以参考了报告文学,但我也不明白所谓的“新闻性”和“文学性”到底是什么,就按照“轻骑兵”的感觉去写了,当然最后也没有轻起来。

本文属实没什么看头,不伦不类,就把它当成具有私人性质的日记吧。如果觉得tag不妥也可以和我商量,可删。

最后一定要特别鸣谢一下 @EmmentalA 老师,为我提供了文中所有涉及到的医学知识,并且从头到尾都真诚耐心地解答我的疑问。老师人真的超好,让我又一次对医学生和医务工作者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他们真的是最了不起的。

弗洛伊德分房了吗

如果将来我结婚时把地址分别发给两个有钱的daddy 他们会给我寄来一份平平无奇对我来说却可能是笔横财的结婚贺礼吗

...斯塔克扇了我一巴掌说我做梦 www我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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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跪的一号

【周温】心上弦

逆cp预警!!!


要顾湘说啊,她家主人就是摆谱的时候多了遭雷劈,天天穷讲究什么排面,还口口声声的追美人,这下好了,把自己赔进去了吧!偷瞥他扶着腰一脸哀怨的表情,直把头埋在粥碗里,唯恐自己的嘴角咧大了被眼尖的黑心鬼发觉,殃及池鱼。


温谷主活了二十来年,历经千帆,阅尽美人无数,从来都是肆意来去,片叶不沾,头一遭觉得美色误人这话不假。若非阿絮的蝴蝶骨一触之下令人毕生难忘,若不是他的步法翩翩犹若回雪,若不是他那易容手法冠绝江湖,温大善人也许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紧追不放。到头来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天窗前首领的油哪那么好揩。


“阿絮,你学坏了。”


见惯了温疯子变脸,现在看...

逆cp预警!!!





要顾湘说啊,她家主人就是摆谱的时候多了遭雷劈,天天穷讲究什么排面,还口口声声的追美人,这下好了,把自己赔进去了吧!偷瞥他扶着腰一脸哀怨的表情,直把头埋在粥碗里,唯恐自己的嘴角咧大了被眼尖的黑心鬼发觉,殃及池鱼。


温谷主活了二十来年,历经千帆,阅尽美人无数,从来都是肆意来去,片叶不沾,头一遭觉得美色误人这话不假。若非阿絮的蝴蝶骨一触之下令人毕生难忘,若不是他的步法翩翩犹若回雪,若不是他那易容手法冠绝江湖,温大善人也许就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紧追不放。到头来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天窗前首领的油哪那么好揩。


“阿絮,你学坏了。”


见惯了温疯子变脸,现在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也面不改色,周子舒拿筷子挑起一个汤包,在某人幽怨的注视下,手拐了个弯,把包子丢进了旁边的碗里。


“我就知道阿絮还是心疼我的。”有些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笑起来跟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忙不迭地叼起汤包,身上还跟没骨头似得往周子舒这边倚。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顾湘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若是往常,痨病鬼早该把主人推到一边去了,这会儿竟然老老实实让他靠着。


温度隔着布料传过来,周子舒不动声色地向温客行瞟了眼,要说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之类的话,他是不怎么信的,毕竟论起赏心悦目,边上这家伙的面皮绝对称得上极品,可惜长了张嘴。不说话只哼哼的话,加上窄腰长腿,白得玉雕般的皮肉和流畅的线条,活脱脱是个妖精。


温大妖精毫无自觉,脸上带着未退的红潮,媚眼接连往周子舒身上拋,殊不知误伤无辜,让踩着虚软脚步下楼的小傻子张成岭差点失足滚落。


跟周子舒练了几天武,手脚好歹利落了一点,连忙攀着扶手站稳身形,可惜腰上挂的丁零当啷的物件碰上木扶手发出的声响毫不意外引来了楼下几位高手的瞩目。张成岭的脸都快烫得能煮茶了,整个人从脚趾缝麻到了头顶,脑子里乱呼呼的,一面是觉得自己丢人坏了,一面又忆起昨晚隔着房间传来的古怪动静,眼珠子不由自主往温客行和周子舒那边瞟,跟那桃花眼对上,又吓得跟鸵鸟似的低头盯着楼梯。


“干嘛呢?在楼梯上长根了吗?”大大咧咧的顾湘倒是没想太多,只是照例看不惯张成岭扭扭捏捏的作态,不就踩空了一下吗,还羞成大姑娘了。


从没有哪刻觉得阿湘姐姐说话犹如天籁过,这声音就像瞬间给他解开了定身的穴道,好歹顺利走下了楼梯,虽然同手同脚,瞧着莫名狼狈。在顾湘的催促下,踏着小碎步,犹犹豫豫地坐到了桌边,屁股还不敢沾足了凳子,拘谨得要命。


周温二人何等精明,早看出来了他的异样,此时也想到自己昨晚的疏忽。客栈的隔音不好,又是过招又是摇床,干柴烈火,都烧到了那地步,早把压抑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张成岭眼底的青黑,怕是战战兢兢,彻夜无眠。


略有些尴尬地拿杯子喝了口茶水,周子舒就这机会心思百转千回,总算稳住了严师的姿态,放眼另一位,却是没脸没皮惯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内里窘迫故作镇定。忆起他昨晚的放浪形骸,多半是真的皮厚,委身在下都坦然得叫人惊叹。


一顿早饭吃得如同上刑,张成岭的筷子就没敢越过自己面前的粥碗,好不容易将师傅和温叔熬走,才敢动筷好好祭一下自己的五脏神。


“喂,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耳边炸响,张成岭整个人蹦了起来,碗筷脱手,还被咸菜哽住了喉咙。


去而复返的顾湘翻着白眼拯救张小木头的小命,一掌重重拍在人背上,不知情的怕会以为两人有仇。看他咳出眼泪,极为凄惨的样子,撇嘴嘟囔着“经不起逗”、“还以为能听点主人的八卦”,便败兴离去。


就在张成岭怀疑离开岳阳派跟着师傅是否明智时,他的师傅正被妖精纠缠。


“阿絮,我腰酸。”某人趴在床榻上故意吊着嗓子,看那哀戚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有多负心薄幸呢。周子舒略觉牙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以内伤示弱试探一回,温客行竟真的愿意退让到这般地步。生米煮成熟饭,眼前的妖精,他不降也得降。


“阿絮?”


这时候还抓着把扇子卖弄风骚,也不知道是不是扇子成的精。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七窍三秋钉的宿命,可现在看着温客行,忽然又有了活下去的迫切意愿。


世间还有那么多未见的风景,未品的美酒,再加上对饮成双......




疏竹来风

【双杰】山河故里 (十)

预警见第一章

前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后文(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第十章 归来池苑难依旧


魏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说:“魏……无羡?”


他僵住了。不是后来低沉冷冽的声音,脆生生的少年声线,直直将他拉回到无所忧虑的少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听见江澄走到了他背后,说:“诶,怎么一眨眼你长得这么高了?怎么还穿着一身黑?”


没等他回头,江澄便绕到他面前了,魏婴终于看清了他,他没有看任何其他地方,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澄明的杏眼,瞪大了,显出几分幼态。...


预警见第一章

前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后文(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第十章 归来池苑难依旧

 

魏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说:“魏……无羡?”

 

他僵住了。不是后来低沉冷冽的声音,脆生生的少年声线,直直将他拉回到无所忧虑的少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听见江澄走到了他背后,说:“诶,怎么一眨眼你长得这么高了?怎么还穿着一身黑?”

 

没等他回头,江澄便绕到他面前了,魏婴终于看清了他,他没有看任何其他地方,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澄明的杏眼,瞪大了,显出几分幼态。

 

像是根本没有中间二十几年的蹉跎,他们还是当初的样子,少年的样子。没有受伤没有分开,没有至亲尽逝没有分道扬镳。

 

“你怎么长成这样了?”江澄的话打破了幻想——他已经变了。“你又琢磨出什么法术了?”

 

魏婴干笑着揉揉脸,方才打好的腹稿统统忘了个一干二净。江澄见他不说话转头看看莲花坞,突然发现这后山的房子和印象中不太一样。“怎么回事?我眨了个眼怎么连屋子都变了?魏无羡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魏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愣了一会,然后顺着江澄的话说下去,说:“是啊,这是个幻境,我刚刚琢磨出来的,看,我长大还帅吧?”

 

江澄说:“你搞什么呢,我长大了没?我长大了比你还矮?不可能。”

 

这就开始比身高了?还真是江澄。魏婴想着,却难得没有怼回去,顺着江澄的意思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不是很成功吗,其他都变了,就你没变。”想了想,他说,“放心,我看过了,你会和我一样高的,说不定还会比我高嘞。”

 

这蹩脚的借口,魏婴也不知道江澄能不能相信,可没想到江澄问都没多问两句就点点头说:“魏无羡,你搞个幻境连江家房子都记不清楚,这么多年白呆了吧?”

 

魏婴没想到能就这样骗过江澄,他在先前的沉默中已经做好了被拆穿然后真假参半地解释后来的准备。可他没想到在被他骗的被认成共犯一起受罚,把醋当成酱油一股脑往面里倒之后,江澄还是这样,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江澄向来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魏婴忽然想到。金丹,云梦双杰的约定,无论是江小公子,江少宗主还是江宗主,都始终是那样的信着他的。他不需要想什么复杂的借口,编造什么,他只要说,江澄就会信。

 

他会始终相信他,直到痴心熬尽,岁月干涸。

 

“诶你哭什么啊?我又没骂你,这房子确实不对啊?”江澄的声音传来。

 

他哭了?魏婴抹了把眼睛,发现似乎确实是湿润了,他摇摇头,说:“没哭,秋天太干了。”然后他扯出个惯常的笑,说:“当然要不一样呀,要是都一样搞这么个幻境干什么?”

 

江澄点点头,“也是,走吧,去看看。”说罢他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这幻境时间停了没?娘还在外面催着我们收拾行李去姑苏听学呢。”

 

“停了停了当然停了。”魏婴慌忙接过话茬,“你看这盏灯,等这盏灯火焰到了最亮我们就能出去了。”

 

“感情你还搞了个这个?不对,你给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你鼓捣出了点什么问题害我们被困在这了?”

 

魏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不是出了点问题吗,反正是幻境咱呆久点也没事,出去了就要去蓝氏那地方听学了,多没意思啊。”

 

“呆久点,你还真不怕死,等你魂魄被幻境吞了我才不来救你。”江澄白他一眼,说,“怎么把灯点亮?要我给你点灯油吗?”

 

“你跟着我就行了,让你拿一会你就拿一会,相信你师兄!”魏婴拍着胸脯保证。

 

“谁要信你了,最不靠谱就是你了。”江澄撇嘴,“开个玩笑都听不懂。”

 

魏婴愣了一下,努力回忆十五岁的魏婴和江澄相处的方式,却发现他再难那般毫无芥蒂地纯粹了。他没接话,只是走到了那棵树下,紧盯着灯,火苗却只是微微泛出紫色。

 

“阿澄你快过来拿着!”他说。

 

江澄双手抱胸走到他面前,不情不愿似的结果灯,说:“这是搞什么把戏?”

 

魏婴只觉得心跳加速了,他伸手向灯上的阵眼注入灵力。磅礴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注入,却没有意料中的幻境。

 

是魂力太弱了。

 

也许是因为问灵时回了话,那魂魄竟是没有半分回应,放出灵力探查也只能感觉个隐隐约约,魏婴只得放弃。

 

“你的灵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江澄把灯塞进魏婴怀里,问。

 

魏婴干笑两声,接过了灯,说:“这不是我搞出来的幻境,我当然要让自己强一点。”

 

江澄又白他一眼,说:“还你搞出来的,被困住的还不是我们。”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魏婴一看日头,是江家训练结束的时间,这一小帮估计是想溜出去了。

 

这后山的树照理说江澄应该是记得的。当时整个莲花坞都烧了,就后山这多亏了地形没烧完,这棵树怕就是留下的最后的记忆了,他们从小从这溜出去,于是即便是明知道这里能溜出去,树也没挪了,甚至没加防守。

 

魏婴揽起江澄就运功跃上墙头。

 

“干什么呢你?他们练完了不等等师弟他们?”

 

“等他们干什么?反正是幻境,咱溜出去玩两天才不亏。”魏婴上下看看江澄身上的江家校服,说:“走,咱要去换身衣服。”

 

云梦街边很是热闹,却不是江澄记忆中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奇怪。构建幻境本就不是易事,魏婴怎么可能做到构建的这般精细?

 

还有时间停止。多强的幻境才能做到这一点?

 

江澄侧头看那个人,忽然发现比他高了半个头的人揽的竟然是他的腰,他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挣开了人的手臂说:“我自己能走!”

 

眼见着魏婴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他搭上人的肩,说:“这样行吧。”但是奈何人不是往常那般差不多高度,这搭的那叫个不舒服。

 

魏婴把他留在了一个小巷里,溜出去店里随便买了件黑的衣服,还有帷帽。虽说江澄现在的样子和后来江宗主的样子差异不小,但保不齐有的老人就把他认出来了,还是扣上安全些。

 

江澄被帷帽扣住的时候还反对了一会,堂堂江少宗主哪里见不得人了?最后却被魏婴用防着幻境中也被虞夫人抓回去的借口说服了。

 

“万一抓回去那不就完了?咱点不了灯还得被困在这。”

 

“我就说不是你搞出来的!”江澄说,“你惹了什么凶兽?万一我们死在这了就是怪你!”

 

“不可能!”魏婴拍拍胸脯,“有我在呢。”

 

江澄嗤他,但到底还是安心了的。他向来相信魏婴,这世上可能有云梦少宗主解决不了的事,但是一定没有云梦少宗主和大弟子解决不了的事。

 

 

哪里能有江澄的残魂呢?魏婴想着,一下猜出所有残魂的位置不现实,但是大体还是能有些可靠的猜测的。

 

比如乱葬岗,肯定有。

 

魏婴想着,便拖着江澄往那边去了。但是江宗主的三毒早被现在的江宗主供在灵堂里的,只能是随便载着两个人向前。江澄靠着魏婴,风呼呼从耳边刮过,被魏婴挡了个完全。

 

看着下方的云梦,向后侧过头对魏婴说:“我觉得云梦没这么繁华吧。”

 

魏婴笑了,说:“可能是我觉得有这么繁华。”

 

云梦曾经是没有这么繁华的。魏婴想,多亏了你,才变成这样。

 

江宗主,辛苦了。

 

Tbc.

 

抱歉抱歉,拖了好久写的也短小

这是第三遍写的了qwq

想了好几版情节最后还是选了这个

 

培训班排的好满,接下去更新可能会变少

不过保证不会坑就对了

 

日常求评求红蓝


路卡卡

【羡澄/论坛体】“我最想要的男朋友”排行榜投票结果出了!!!我魏哥又又又蝉联第一!江澄垫底!

 娱乐圈AU,沙雕论坛体,私设如山,看清楚CP是羡澄,KY勿入,请勿代入任何三次元真人  本篇字数1w3+ 观看请谨慎

 前文指引: (一)  (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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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L     标题  “我最想要的男朋友”明星排行榜投票结果出了!!!我魏哥又又又蝉联第一!前五名中四大流量之...

 娱乐圈AU,沙雕论坛体,私设如山,看清楚CP是羡澄,KY勿入,请勿代入任何三次元真人  本篇字数1w3+ 观看请谨慎

 前文指引: (一)  (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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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L     标题  “我最想要的男朋友”明星排行榜投票结果出了!!!我魏哥又又又蝉联第一!前五名中四大流量之一江澄垫底!

 

1L      LZ    前五排名如下:魏无羡、蓝涣、金子轩、蓝湛、江澄

 

2L              哇!!恭喜魏哥!!!不过这个结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吃惊啦哈哈哈

 

3L              噗哈哈哈哈,澄哥垫底,怜爱了,是怎么挤进去四大流量的啊?

 

4L              村通网,不太了解娱乐圈,请问四大流量是?

 

5L              帮楼上科普,目前娱乐圈四大三小占领了半壁江山:四大流量是魏无羡、江澄、蓝涣、蓝湛。三小只是蓝思追、蓝景仪、金凌。后面这三个虽然年龄还小,但是未来可期。

 

6L              ???四大流量怎么没金子轩?不是投票第三吗?

 

7L              因为他结婚生子好些年啦,现在基本在慢慢从台前转幕后准备接手家族企业,所以就不算流量啦。金子轩当年属于含着金钥匙出生被重金力捧的资源咖,出道早、形象好,业务能力又强,曾经一时风头无两,后来巅峰期陡然公布婚讯脱了一大波粉,不过底盘太大,所以一直到现在也还没糊,还有不少女友粉暗搓搓希望他离婚的,不过都是幻想罢了,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

 

8L              可惜了,不过澄哥不是流量挺大粉挺多的吗?怎么会垫底???

 

9L              看标题,都是女友粉投的票呀!因为澄哥的妈粉特别多,女友粉只占一小部分。特别是一到冬天,澄哥的微博底下几乎都是成排的:澄鹅记得穿秋裤啊,咱不光顾着耍帅哈 / 澄宝穿秋裤啊,妈妈爱你,注意保暖,不许熬夜啦!/ 宝贝今天也好酷啊,穿秋裤了吗?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好好吃饭鸭❤  这种画风,你敢信吗?

 

10L            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澄哥的粉为他操碎了心,不过,按理来说澄哥应该挺圈女友粉的啊,是霸道总裁酷哥类型啊

 

11L            这你就不懂了,女友粉都去魏哥家和涣哥家了,一款邪魅会撩一款温柔体贴的,两个形象个性几乎满足了女孩子的全部幻想,喜欢酷哥的也被走高冷仙男路线的蓝湛圈走了一部分,而澄哥脾气可不如前几位那么好,怼天怼地怼空气,曾经还亲自怼过私生粉,不过这样也导致澄哥身边基本都是真爱抖M粉,简直把他脾气越宠越坏了

 

12L            前面怎么说话的呢,怎么抖M了,我们澄内心很温柔好吗?是你们不懂他的好,抱走了

 

13L            抱走涣哥,拒绝拉踩,老干部正在深山老林拍戏,谢谢大家关心我们皎皎月光全世界最温柔的涣哥,勿CUE

 

14L            噗,楼上一下子提了四家,怎么魏哥和湛哥家没人抱走?

 

15L            因为本羡粉姐姐已经习惯了,不怕跟人比。TOP了这么久,早就是暴风中心啦,抱走有用吗?反正这种话题不可能绕开他啊哈哈

 

16L            欢迎大家购票现场体验星海深处云之彼端,每一帧画面都是人间绝色——钢琴王子音乐天才蓝湛全国巡回演唱会,闲杂人等非诚勿扰

 

17L            湛粉果然是粉随蒸煮,画风好高冷233

 

18L            说实在的,澄哥都被你们这群妈粉坑死了,天天护着不让他谈恋爱,都成了万年单身狗

 

19L            真的怜爱了,前年看那个《为你心动》的恋爱综艺,我一个路人都被澄哥的那对CP苏到了,觉得特别甜,最后居然没成,要不怎么说蠢粉拖累蒸煮呢,澄粉一个个都在微博底下哭喊澄澄不要谈恋爱啊啊啊,你还小,妈妈不允许呜呜呜!微博底下简直是一片嚎啕海洋

 

20L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澄哥显然是不会轻易被粉丝左右的性格啊,他要真想谈,粉在底下嚎破嗓子也没用

 

21L            这倒是真的,主要是主办方真的很懂,女方邀请的是维密超模Moli啊,安排澄哥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的就很SEXY,大露背连衣裙,哇那个身材线条啊,长卷发细腰大长腿,完全就是澄哥喜欢的类型,镜头里面肉眼可见澄哥手脚都僵硬了起来,眼睛亮了脸也红了,好害羞哈哈哈哈,真的直男本男,幸亏澄哥长得高,站一起看起来和Moli好搭啊

 

22L            是的,当年我还嗑过澄哥和Moli的CP 哈哈哈那时候据说节目组提前和澄哥经纪人沟通过,知道澄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就特意给他安排上了,我感觉澄哥是真的很满意女方诶,基本上两个人无论是郊游啊还是约会,澄哥都特别配合,还认真地记下来对方的喜好兴趣!有一次外面起了风,澄哥立刻脱了西装外套给对方披上,后面还手把手主动教对方打网球,天哪,这还是我们高冷酷哥吗!那种氛围你们懂的,就是满是粉红泡泡,自带偶像剧bgm,我都觉得录完了就该在一起了!谁特么知道播出之后没一个月就BE了,后来澄澄再次出席活动的时候,一看就是那种失恋状态,瘦了好多,强打精神地微笑营业,感觉笑地好勉强

 

23L            XSWL,真的第一次看到澄哥的那种恋爱状态,眼睛真的会一个劲地瞟向对方,对方看过来之后,澄哥又会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还忍不住秀自己的各种技能,女方一顺着夸就超开心的哈哈哈,那种得意的小表情简直太可爱了。不过Moli的性格热情活泼,一双眼睛又会放电,换谁都挡不住啊,就是没想到真的播完没多久就爆出两人没水花了

 

24L            难道最狗血的不是没多久媒体就曝魏哥和Moli在纽约街头携手逛街喝咖啡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两边粉居然没掐?

 

25L            本澄粉表示,虽然怜爱澄哥失恋,但还是自私地希望自己蒸煮别谈恋爱,我本来都准备好澄哥公开恋情之后大哭一场了,结果没想到会那么快BE,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哈,就恭喜羡粉喜获嫂子呗,反正脱粉的不是我家哈哈

 

26L            得了吧,不就逛个街同个框吗?羡羡从出道到现在就是黑红体质,本羡粉什么XFXY的阵仗没见过,内心平静如水,脱粉的都是些路人粉罢了,粉多真的无所谓,什么时候羡羡宣布结婚再激动不迟

 

27L            谢谢谢谢,本XC粉又嗑到啦!决不许任何人抢走你,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呜呜呜不愧是魏哥,啊啊好好嗑啊啊啊啊

 

28L            ??怎么哪都有CP粉?

 

29L            怎么啦,我们XC粉又不是今天才有的,唯粉姐姐还没习惯吗?澄哥真的喜欢谁就会一直看着谁啊,先前YMSJ组合的时候,只要魏哥讲话,澄哥也是眼神一直专注在对方身上,还带着一点笑意,只不过没有这种和女孩子在一起眼神躲闪的暧昧感……

 

30L            别说了,当年XC两人的眼神糖最杀我,常常一对视就笑起来,就好像有电波感应,知道对方脑子里又想什么歪主意

 

31L            真佩服你们挺能苟的,太能坚持了,他们这几年聚少离多不说,而且我澄直地跟电线杆一样啊……

 

32L            不在于他是直或弯啊,我们又不是为了萌基佬,就是萌他们之间这种比兄弟更亲密,比恋人更纯粹,比亲人更别扭的感情啊,哎,跟你说了也不懂

 

33L   LZ   !羡羡微博预告说晚上直播了!!!!

 

34L            吃播??

 

35L            哈哈不是,是给新片宣传啦,但是大概率吃播没错了,一般都是宣传营业三分钟,吃播半小时混时间哈哈哈哈

 

36L            真的慕羡粉了,三天两头就能看到新鲜的蒸煮福利,我澄特么两年没直播了,汪汪大哭55555

 

37L            两年没直播算什么,我们湛哥从来没直播过,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你们能懂吗?偶尔有个访谈我们就知足了……

 

38L            哈哈哈哈,感觉到你们湛粉的痛了,下次去涣哥微博底下求啊,说不定涣哥一心软就拉上弟弟一起直播出镜了呢?毕竟好说话

 

39L            求过的,没什么用,而且说得多了会被涣粉骂KY来讨饭,虽然涣哥脾气好可是粉丝却不软啊,而且现在湛哥和涣哥也经常不在一个城市,所以我们湛粉也习惯没直播了,毕竟用胳膊肘想也能知道,就算他真的直播也大概率对着摄像头发呆而已,并不会说几个字

 

40L            怜爱了,哈哈哈你们真的说对了诶,他羡果然是吃播,直播间开了,虽然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一看那个大餐桌,我就知道是什么在等着我了

 

41L            啊啊啊啊啊,不管,管他怎么播,都是颜狗盛宴!秀色可餐!

 

42L            是的,每次看羡羡吃东西,都是阻挡我减肥的最大障碍,太可爱了呜呜呜,看着就觉得他吃的啥都好吃!而且他真的能吃好多,是大胃王吗2333

 

43L            NSDD,他上次吸溜个泡面我都觉得是无上美味!立刻拿出一盒跟着泡了起来还学他加了个卤蛋,天哪当时可是半夜12点!!吃完之后超有罪恶感的呜呜呜

 

44L            上次羡羡代言拍的可爱多冰淇淋广告太可爱了,我真的吃了一夏天的可爱多,不对,是一夏天加上一秋天,因为实在买太多了,满冰柜都是……三个月胖了十斤我找谁说理去?

 

45L            楼上太真实了,我也是,可爱多占据了我整个夏天冰淇淋的份额,真的快吃吐了,虽然是羡羡代言我也要说,真的太甜了啊啊啊,受不了了!我今年整整一年都没碰过以前最爱吃的巧克力了,对甜食简直恐惧症了!

 

46L            魏哥下次别代言吃的了,代言点生活用品吧,至少不怕胖,你的粉都是女友粉啊!胖了还怎么好意思嫁给你啊!放过粉丝吧!

 

47L            放过粉丝吧+1 你那吃不胖的体质真的是慕了,我们特么喝水都胖啊哭晕了

 

48L            我们羡羡运动量大啊,真的光吃不胖,又是经常跳舞训练又是运动健身又是拍戏什么的,伙食一差就容易累瘦,可怜的宝,脸上肉都没了,好怀念当年刚出道婴儿肥的小脸大眼睛呜呜呜

 

49L            楼上惊现妈粉哈哈哈

 

50L            活捉一只妈粉,这两年羡羡简直一年比一年A,全网女友粉当道,居然还有妈粉吗?

 

51L            有啊哈哈哈,粉了十年啊!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呜呜呜(暴露年龄)虽然从小奶狗变成小狼狗,从淘气小甜心变成霸气帅比,但是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个崽崽呜呜呜

 

52L            谢谢婆婆支持他陪着他长大,不过现在他是我男朋友啦嘻嘻,我晚上就要去和男朋友约会

 

53L            楼上自重,明明是我男朋友,刚刚羡羡给我打了电话说开车来接我

 

54L            都醒醒,怎么天还没黑透就开始做梦了啊,快去app,七点了!

 

55L            啊啊啊!今天的羡羡也好帅,头上扎的小揪揪可爱死了!亲一口我老公!!

 

56L            我的羡宝!!!跟我打招呼了!!!屏幕怼脸还是那么好看,呜呜呜,建模脸真的随便放大!亲一口老公的帅脸

 

57L            呜呜呜老公做鬼脸也好可爱,真是持靓行凶呜呜呜,这个行走的表情包!快点娶我啦混蛋!

 

58L            魏哥真的神奇,粉丝手里的丑图比黑粉还多23333 每次一在微博耍帅得瑟,底下粉丝就甩出他的尴尬表情包比丑,一个比一个皮,太好笑了哈哈哈

 

59L            有没有好心人给我全程视频转文字翻译啊啊啊啊啊,在火车上信号不好看不了视频啊啊啊啊啊!

 

60L            一开始就是和大家打招呼,照例调戏粉丝一波,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眨眼放电啦,花式转圈笔芯抛飞吻啦,收获了一堆心心和礼物之后宣传了一下新片就营业完毕,现在准备开始吃播了

 

61L            果然是营业三分钟,就知道吃hhh

 

62L            粉丝问,给自己的脸打分:1-10分打几分?魏哥:(撩了一下头发,微笑)一万分吧。  ——论臭不要脸的最高境界

 

63L            羡粉看到没,你们爱豆比你们还能吹哈哈哈哈

 

64L            哈哈哈哈哈我们粉丝真的都不敢这么脸大,好吧好吧你赢了!!

 

65L            粉丝又问:那不营业的时候,素颜几分呀?魏哥:(一脸认真)我刚刚说的是素颜呀!——什么水平?

 

66L            凑不要脸的水平哈哈哈哈,没事,臭屁精也可可爱爱!

 

67L            哼唧,我羡MYSS还不让人家自我欣赏么,确实顶级神颜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什么问题吗?

 

68L            不敢有问题…你们人多了不起,真是粉随蒸煮,脸比城墙厚

 

69L            LS你嘲魏哥就嘲魏哥嘛,蒸煮行为不要上升粉丝,我自认脸并没有魏哥厚(狗头保命)

 

70L            说实在的,魏哥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拽吊气质给他的帅气度放大了一百倍,真的是自带睥睨众生艳压气场2333 这种头发丝里散发的自信真的是万里无一

 

71L            噗哈哈,倒也不必这样夸张吹捧啦,不要给我们羡粉拉仇恨值啦。话说魏哥果然说了两句开始吃播了,今天又是麻辣小龙虾

 

72L            你羡真的是个吃货,身为艺人都不进行饮食管理,桌上除了小龙虾还有三盘菜,一笼小包子,一碗煎饺,养猪吗?

 

73L            可是我羡宝就是吃不胖吃不胖吃不胖,胃口好身体棒还有八块腹肌呀哈哈哈哈嫉妒羡慕恨吗?

 

74L            魏哥太能说了,那嘴叭叭叭地一刻都没停过,不是在说就是在吃,回头等退出娱乐圈了还可以去当美食主播

 

75L            魏哥面前的虾壳堆成了小山,还在吃,嘴巴都红通通的了,那虾看着就特别辣

 

76L            好想亲亲老公呜呜呜,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77L            羡羡为什么这么会撩妹!一边吃还一边笑嘻嘻地把剥好的虾肉递给镜头前面晃晃说:“虾壳是真的有点硬哎,女孩子以后吃虾可以让男朋友帮你们剥哦~”!可恶呜呜呜你又不包办一个男朋友给我!

 

78L            感觉羡羡有点心不在焉诶,时不时看看手机,难道有什么事情么

 

79L            哈哈哈哈,真的是,隔两分钟就扫一眼手机,还装作漫不经心,像极了我在等我男朋友信息的样子

 

80L            魏哥吃饱了,拍拍肚皮说:哎,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不吃了。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漱了漱口准备给我们唱歌

 

81L            开心!立马戴上耳机静静等待!

 

82L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羡羡真的唱歌了!!!

 

83L            唱了什么?!

 

84L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85L            果然是羡三岁哈哈哈哈哈

 

86L            现在是《鬼畜DISCO》

 

87L            ……画风清奇,沙雕人设不崩

 

88L            又唱了一首!我擦!!!!他们szd!

 

89L            ??啥玩意儿?

 

90L            唱了《真相是真》,唱得挺好听的

 

91L            天哪!!!

 

92L            WC!!!这是要出柜吗?!!你不要冲动啊!!

 

93L            什么啊,唱首歌怎么了,至于吗?

 

94L            Ls你要不然先去看看歌词再说话

 

95L            呜呜呜直播间里好多人都感动了,觉得唱的好深情

 

96L            魏哥直播间被无数泪水表情汇聚的海淹没了……

 

97L            “但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别去管流言蜚语这爱请一直相信”这首歌相当于表白了吧,特么每一句歌词,都像在说我们羡澄怎么过来的历程啊!艹,我特么的说出来了,算了,被打死我也要说,这首歌就特么唱的是羡澄啊!

 

98L            说到这个,我记得……去年魏哥开生日见面会唱了好几首歌,其中就有这首,大概是夹在几首情歌之中大家就忽略过去了,当时虽然现场人挺多,但是魏哥唱歌的时候光线调暗,一小束灯光打在他头顶,就觉得他虽然全程看起来都挺开心的,但是也挺寂寞的,一联系到歌词我就觉得好虐:“是他陪我流血破皮陪我失眠时交换着回忆也因他才成就我换别人就失去结局……我真的陪他聊到黎明真的同他最默契真的记得他所有怪癖真的最害怕分离……”

 

99L            我明白,去年那个点,就是回国前夕吧,那时候和某人分开好几年了呜呜呜,肯定惦记地快疯了就直接唱了出来

 

100L                   今天又唱一次是什么意思?羡羡还没追到吗?所以再次表明心意?

 

101L                   不知道哎,我觉得他唱得挺认真的,正在看直播的我真的被虐到了,之前看他们被拍到一起吃饭还以为已经修成正果了QAQ

 

102L                   羡羡唱得好好,我眼前浮现了好多之前的片段啊,那些常常相视一笑两小无猜的过去呜呜呜,心酸

 

103L                   是啊,明明我觉得之前磕到了,别告诉我还是友情,心疼恋人未满的状态,羡羡加油啊!你都回来半年多了啊!进度太慢了!!!

 

104L                   嗑什么嗑啊?当你澄粉姐姐都死了吗?替我澄唱一首《真相是假》给你们醒醒脑子

 

105L                   澄粉姐姐为什么老拦着人嗑糖,你们还不是把澄哥当男朋友YY,既然都是幻想,我们互不打扰行吗?

 

106L                   CP脑能不能醒醒啊?这特么不就一首普通情歌吗?脑补过多是病,得治,照你们的说法,是不是每个唱情歌的人都在谈恋爱啊?

 

107L                   呃,我就想弱弱提问下,为啥澄粉姐姐还在这里蹲着啊,我以为只有羡粉才关心羡哥直播现场呢,难道您是XC深柜不敢承认?

 

108L                   哈哈哈哈哈LS一语道破天机

 

109L                   魏哥唱完了,开了瓶威士忌,点了根烟,现在懒洋洋地半躺沙发上直播了,突然GET了颓糜的男人气质

 

110L                   他羡真的是手脚一刻都闲不住,哪受得了一直规规矩矩坐着直播啊,之前还有睡床上直播、边平板支撑边直播、边弄头发造型边直播的……不过我之前就是蹲直播才成为他路人粉,他当时躺床上半眯着眼,头一侧抬眼看了摄像头一眼,那个眼神啊啊啊啊我真的失血过多!

 

111L                   我羡真的哪一面真的都很抓人,笑起来是天使,冷起来是恶魔,穿亮色骚气,穿暗色邪肆,魅力随意散发,行走的人形荷尔蒙

 

112L                   我觉得他现在一只大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样子是在勾引我,我想扑他身上去,然后把他只扣了三颗的衬衫扣子解开呜呜呜

 

113L                   我也是!我想到了之前他演的那个杀手,每次做完一单之后就站在窗前抽一根烟,太迷了

 

114L                   别说了,你一提我今晚就要再重温第10遍《复仇者》了……我想说魏哥杀人不需要用子弹,用眼神就可以了

 

115L                   这里是羡哥大型花痴现场吗?对不起我要敲碎你们的幻想,你们魏哥大概率名草有主啦!

 

116L                   ???!

 

117L                   不觉得之前魏哥一直在等手机短信吗?一直等不到心里焦灼地厉害,才颓了

 

118L                   ???您脑补地太厉害了吧

 

119L                   不信看着呗,刚才你羡很烦躁地把手机扔一边去了,眼神压抑又失望,但是还是忍不住偶尔会看向手机的方向

 

120L                   唷呵,这帖子里还有心理学家在蹲吗?

 

121L                   心理学硕士在读而已,习惯性观察别人的微表情,你们不信自己看吧,现在明显一脸不想聊天的感觉,话都少了,明显等的那个人很牵动他的情绪

 

122L                   魏哥真的恋爱了?不是吧,还是单恋?我真的不信世上有他追不到的人,如果有,只可能是,咳咳

 

123L                   如果XC是真的,岂不是我们羡一直暗恋了这么多年?!妈妈太心疼了,在线求助,怎么帮儿子掰弯钢铁直男啊???

 

124L                   羡羡,虽然我是你未过门的老婆,但是只要你快乐就好,真的喜欢就加油吧呜呜呜,我们会努力帮你把柜门堵上,直到你成功了愿意公开的那天

 

125L                   羡羡加油,羡羡冲啊!!!虽然现在难度上升了100个LEVEL,但是你是无所不能的!我们相信你!!!

 

126L                   得了吧,他羡明明是自己决裂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虐一波粉??这是什么神奇羡粉洗白操作啊!渣男洗白成痴情人设?

 

127L                   就是!当你澄粉姐姐都死了吗?那时候某人和我澄生日离得很近,又是一个组合,公司为了省事就干脆就给他们安排同一天一起办生日会,特么谁当年在生日会上振振有词地说:我们YMSJ要一辈子站在一起,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一起过,一起努力向前冲!我澄听得眼睛一亮,感动得直点头。这话说了还不到两年,某人就自己先跑路了。啧啧,他羡的嘴,骗人的鬼,真是信了他的邪!

 

128L                   澄粉姐姐别意难平了,你现在骂的嘴皮子爽了,回头澄哥自己偏偏喜欢,你怎么办?

 

129L                   屁咧,我澄又不是受虐狂,骂他都来不及,谁会喜欢那种背信弃义的玩意儿?他羡每次惹事都连累我澄都给他擦屁股,有这种队友还不如没有,早点江湖不见吧!

 

130L                   纯路人,有句讲句,当年虽然魏哥是有点狂妄不羁,可是本身确实没啥大的黑点,都是各路势力挑拨是非,添油加醋把缺点放大,而且我感觉澄哥虽然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吧,但是看得出心底还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我劝澄唯还是闭麦吧,不然你家又能和羡唯大战三百个回合

 

131L                   澄澄是没办法,难不成当着镜头说我受不了我的队友?

 

132L                   你摸着良心说说,你澄当年多在意他羡,你真的感受不到吗?有一次某综艺邀请这两只录户外节目,看澄哥是江氏集团小少爷,就拜高踩低让澄澄录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却让羡羡一直在大太阳底下奔波表演各种才艺,推说是羡羡粉丝要求的福利,导致澄澄羡羡都不好意思拒绝,结果羡羡累中暑了某综艺还大言不惭地说那接下来只需要澄澄一个人录就行了,你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直接当众呛节目组说YMSJ少了谁都不是一个组合,后来再也没上那个综艺了,还记得吗?

 

133L                   我就问,澄哥这辈子还为别人哭过吗?据我考古,也就当众哭过两次,一次是17岁的时候两人获得了年度最佳团体奖给感动哭了,一次是两人决裂之后在YMSJ告别演唱会结束后的后台突然爆发哭了,当时某人已经走了不在场,澄哥就绷不住了

 

134L                   ……那又怎么样,就是心疼这个组合而已,澄澄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和感情啊

 

135L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啦,那再回答我的问题:澄澄这辈子还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吗?让人搂过腰吗?还对谁这么宠溺地开心笑过吗?躺在别人怀里过吗?看到他受伤一脸心疼地赶紧吹吹急忙亲手包扎过吗?为了他宁愿落下不好说话的名声也主动怼故意挑事的记者三次吗?能找到以上任何一个问题的第三人,我就算你赢了o(* ̄︶ ̄*)o  羡澄互动组图.jpg

 

136L                   ……你这不都是废话,我澄现在都长大了,还能蹭别人怀里去?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闹着玩罢了,不是魏无羡也会是别人,算了算了,你们爱怎么磕怎么磕吧,退一万步说即便爱过,反正已经BE了

 

137L                   噗哈哈哈,羡澄姐姐每次甩出图包澄粉姐姐就闭麦了

 

138L                   刚刚魏哥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好像闪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出去打电话了,直播间没人了,我们继续聊吧

 

139L                   心疼羡羡,是终于等到信息了吗?不得不说,比起当初亲密无间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竹马时期,现在追澄的难度明显要上升N个LEVEL了,从难度E直接到了难度SS,这真的不能怪魏哥进度慢,说实在的,我觉得就算是个女孩子去追现在的澄哥也是难度不小

 

140L                   我也觉得……话说之前澄宝十六七岁的时候真的好好骗,两只感情特别好,澄澄也容易被逗笑,常常说着说着就闹成一团,外人都无法介入他们的迷之磁场。羡羡几乎每次和他在沙发上坐一起的时候都歪在他身上靠着,澄澄仿佛是个人肉靠垫,就是头挨头的。平时光是我们能看到的镜头下,魏哥也是想搂肩膀就搂肩膀,想搂腰就搂腰,有的时候还会开玩笑地捏脸,澄澄大概被他揉捏习惯了,完全没有半点反抗,脾气也比现在软很多啊!你再看看现在,哎,之前绝地挑战里,羡羡搂了一下腰,还没半秒就被澄澄打手了,虽然知道也有避嫌的原因,但是还是虐地人难受,我大哭呜呜呜

 

141L                   说起这个就心碎,那时候别说在沙发上歪一起了,就是一张床上躺着我都看好几次了,有一次节目组突击清晨六点半去敲门,当时不是YMSJ组合巡演吗,一开门就看到魏哥睡姿乱七八糟的,半条腿压在澄澄肚子上,整个身体是横着睡的,两个人一横一竖……心疼我澄,不过,澄澄真的好像是被欺负习惯了,醒了也没说啥,就只把他一脚踹开了而已,只是脸臭臭的有起床气,但是因为穿着的小熊毛绒睡衣真的太萌了,所以虽然脸臭也完全没有威慑力哈哈哈

 

142L                   其实当年澄澄虽然奶,也没那么软,无非就是宠着他羡罢了,对别人哪有那么好脾气啊,之前不是也有别的男孩子挺想和澄澄交朋友的,结果发现澄澄性格根本就很傲娇超难混熟,人家直接在背后说奶澄是小少爷脾气骄纵任性,还记得吧

 

143L                   是的!那时候的奶澄根本就只对魏哥一个人软乎。还记得有一次娱乐综艺为了让两个小宝贝反串白蛇青蛇角色,澄宝一听到就直摇头,但是主持人做通了羡羡的工作,羡羡直接就按住澄澄,连哄带威胁地硬是让他把衣服给换上了哈哈哈,澄澄虽然小脸凶巴巴的一直在拒绝,身体却很诚实,最后还是从了,还忍不住上手帮魏哥整理乱了的头发,这也是澄澄唯一的一次扮女孩子。妈呀真的惊艳死我了,其实也就是戴了个假发换了件衣服,简单地化了个了古典的淡妆,但是真的好漂亮呜呜呜,后面反串还跳了双人水袖舞,这辈子就那么一次,好珍贵,那个视频我舔了好多遍

 

144L                   是呀,感谢魏哥给我们澄粉的福利呜呜呜呜,就冲着这个,我也一辈子不黑魏哥

 

145L                   你们真的太高看魏哥了吧,那时候羡羡哪想得到什么福利不福利的啊,也就是为了配合营业,再加上他自己想看吧哈哈哈哈,后面羡羡也一直在看着澄澄笑,看得澄澄都怪不好意思的,演完了之后简直没有多等一分钟就迫不及待地把衣服扒拉下来了,真的感觉到溢出屏幕的嫌弃哈哈哈

 

146L                   别说当年了,一提当年我就想哭,谁能想到当年这么亲密的一对组合,现在同台简直恨不得中间能站两个人

 

147L                   其实开始避嫌不正是证明孩子开窍了懂得害羞了吗,如果不开窍,你让他们脱光了一起洗澡都没用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其实他们很早都当众亲过了啊,真是时泪,都没人提了……

 

148L                   毕竟他羡这几年的绯闻女友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大荧幕上热吻也不少,谁还记得当年那个青涩的、一触即离的KISS啊

 

149L                   ???当众KISS?!!求姐姐科普!!!

 

150L                   不是你想的那种亲亲啦,就是当时羡羡18岁生日PARTY请了很多好朋友过来一起庆祝,当时有个游戏环节,就是嘴对嘴传递扑克牌,一个人吸着扑克牌正面,下一个吸反面传过去这样,掉在地上就算输了。当时羡羡旁边就是澄澄啊,然后羡羡在传递扑克牌的过程中一下子弄掉了,然后身体一倾一不小心就亲到了澄澄的嘴角,然后全场都爆笑,但是当时澄澄完全没开窍啊,还跟着他们一起傻笑,然后弯腰把扑克牌捡了起来,表情上完全是输了游戏的懊恼,所以当时也完全没有什么话题讨论度,就是太坦然单纯了,毫无YY的余地ε=(´ο`*)))唉不过澄澄当年笑起来真的软萌,是个甜橙奶冻!!

 

151L                   是的是的,我还记得,真的好甜!不过当时羡羡真的是无奈到没脾气,然后顺势把大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樱桃塞澄澄嘴里去了,要知道澄澄最不爱吃这种特别甜的玩意儿了,但是当时羡羡是寿星嘛,虽然澄澄不乐意但是还是配合地张了嘴把对方喂食的奶油樱桃吞了下去,差点咬到对方的手指哈哈,甜地眼睛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被大家拍了丑照哈哈

 

152L                   所以对直男来说,如果不开窍就算直接嘴对嘴都没用,真的,打开心门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恨不得让当年的羡羡念出大段肉麻告白情话才能把奶澄的脑袋敲醒啊!不过当年羡羡也挺纯情的,就碰了一下耳根都红了,估计就算先开窍了也只能暗搓搓地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呜呜呜,纯情的两个小宝贝急死我了

 

153L                   其实这也侧面证明他们平时是真的太亲密了吧,我合理怀疑羡羡没事肯定常常亲亲抱抱没少揩油,所以才导致澄鹅就算被亲到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154L                   NSDD,也许对于当年的澄澄而言,除非被他羡那啥了,否则都会觉得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155L                   咳咳,你澄粉姐姐还在呢,注意你们的措辞!

 

156L                   吃瓜路人,有句讲句,他澄真的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他羡,相处也好吵架也好,看得出来是当自己人的亲密,无论是兄弟情还是别的什么,都挺真心的,跟对别人的模式绝对不一样

 

157L                   呜呜呜,你一说我就要落泪了,澄澄和魏哥在一起的时期真的是甜澄,喜怒哀乐都直接写在脸上,不高兴就直接垮脸,开心就直接笑出来,最近几年表露情绪的时候越来越少,大概是成长了吧,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也不爱笑了,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冷酷模样,什么都埋在心里,这些年再也没有对谁露出不设防的亲昵呜呜呜

 

158L                   竹马竹马真的太戳了,虽然他羡这个狗比没良心的到处撩妹平均每月闹一个绯闻,但是我觉得那些都是营业炒作,只有从小的陪伴才是真的呜呜呜呜

 

159L                   LS你萌CP就萌CP,不要暗搓搓踩我羡好吗,绯闻又不是我羡自己要炒的,长得太帅人气太高,合作女艺人倒贴炒CP蹭热度我羡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天天发澄清通稿不给小姐姐面子吧?本羡妈才要哭呢,呜呜呜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低情商直男,妈妈心疼你

 

160L                   我觉得羡哥最有机会的时候是18、9岁的时候,那时候轮廓骨架还没完全长开,眉眼俊秀,有一次头发留长了点儿染成了浅金色,拍一个MV的造型大概是桃花妆,化了了长长的眼线晕了红色眼影,妩媚地像个小姑娘似的,超级惊艳啊!

 

161L                   是的!说到这里我就要替羡羡心碎,当时这么好的机会啊,而且澄澄又那么软,现在特么撩都撩不动了,一张脸酷的要命气场两米八,记者都不敢随便问问题的那种,他羡现在长得也越来越A,怎么打动直男啊!

 

162L                   羡羡现在如果还想打动直男,大概只有穿女装化浓妆可破了哈哈哈哈

 

163L                   滚呐,我羡才不会穿女装,别YY了,我羡就算是喜欢谁,要追谁,都会以他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因为他自己就已经足够好了,不会为了讨好谁去装扮成虚假的模样,如果有人看不上是他自己眼瞎。作为一个唯粉,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哼

 

164L                   NONONO,你们真的太不了解澄澄了,男人扮女装,我澄会吐的……他最不喜欢娘炮和浓妆了,当年他羡作死在脸上抹了厚粉底还涂了两坨胭脂,虽然是为了节目效果,我澄都恨不得离他三米远,嫌丢人,再次强调,我澄只喜欢素颜美女

 

165L                   噗,羡粉姐姐比澄唯姐姐坦率多了,你看澄唯姐姐死活都不肯接受现实

 

166L                   滚呐!我澄喜欢,我们澄粉绝不拦着,前提是我儿子喜欢!我们澄澄就算是看上了一头猪,只要他喜欢,我们就认,问题是他喜欢吗?全世界都知道我澄钢铁直男,恐同

 

167L                   骂谁是猪呢?澄粉真是一天到晚阴阳怪气,不能好好说话就爱暗搓搓内涵,恐同多半深柜,走着瞧吧,期待你们打脸那天略略略

 

168L          LZ    羡唯和澄唯能不能别忙着掰头了,看一眼直播间!魏哥打电话回来了!

 

169L                   羡羡好像心情很好呀,是打了一通甜蜜电话吧!

 

170L                   大胆猜测,是和澄澄通话了吗?

 

171L                   你真的big胆,澄哥这个点正在M城剧组里拍戏呢

 

172L                   屏幕上好多人都在问!羡羡回答了!!!

 

173L                   说什么了???

 

174L                   他说:和正在看我直播的大可爱打电话呀!

 

175L                   ……真会撩

 

176L                   ……真会撩

 

177L                   ……真会撩

 

178L                   他羡突然发疯!!!

 

179L                   啥?怎么了?!

 

180L                   直接在直播间尬舞——MJ的《Dangerous》,说是送给粉丝的福利。我看直播间没人要求他跳舞啊,一脸懵逼0 0

 

181L                   妈呀,某人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小雀跃了吗?餐厅蹦迪是闹哪样啊?看那表情,脸上都兴奋地发光了,特么跟谁打电话了啊!羡粉,你羡恋爱了!

 

182L                   虽然但是,我羡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啊,突然尬舞也许是神经莫名短路了手脚没处放了骨头痒了而已233

 

183L                   羡粉画风真的好可爱,魏哥知道你们这样吐槽他么?

 

184L                   他羡又奶了!为什么画风突然变了!对着镜头开始卖萌了!还撒娇!一晚上四幅面孔了!!!简直戏精本精!男友风-沙雕风-阴郁风-奶狗风,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185L                   羡羡本来就画风多变啊哈哈哈哈,拜托,你有一点巨星的样子吗?!戏好多Hhh

 

186L                   噗,魏哥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偶像包袱,相比之下,他澄真的是满满的偶像包袱哈哈哈,好胜心也超重,面子比天大,每次我都想说,这么活着不累吗?

 

187L                   说到澄哥,据我观察,每次羡哥只要和澄澄在一起就会装作很奶的样子卖乖……

 

188L                   咦?照你这么说,那某人不会来直播间了吧?

 

189L                   不会吧,这么少女漫的情节吗?澄哥不是在剧组?

 

190L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别做梦了

 

191L                   为啥他羡要装奶狗?难道以为澄哥看不出来他的真面目?

 

192L                   你不懂,澄哥对魏哥有滤镜,就觉得对方“虽然年纪长了但是脑子没长”一不小心就习惯性替对方操心了,魏哥也乐于满足澄哥的大男子主义,在外面各种场合只要和澄哥在一起,就是“听他的”

 

193L                   害,他羡什么德行还有人不知道吗?表面上嘴甜地要命,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实则掌控欲超强,节奏带得飞起,还是熊孩子的时候就常常把人忽悠瘸了,当时还不懂得掩饰,现在成熟了更加大尾巴狼,也就是澄哥还觉得他羡是个傻气的惹事精铁憨憨呢

 

194L                   我悟了……魏哥是扮猪吃老虎,攻装受好心机啊,我要给澄哥点蜡了

 

195L                   我去,你羡今天中邪了吗?刚刚突然去厨房拿了几个橙子和酸奶,说要开始健康养生,教粉丝怎么做一个鲜橙奶昔……我就???你特么一个嗜辣如命的死酒鬼给我谈养生???

 

196L                   怎么又换了一个画风?他羡今天戏真的太多了!我合理怀疑是在故意表演!不会某人真的来直播间了吧?!

 

197L                   woc!鲜橙奶昔!XIAN/CHENG不就是羡澄吗?!!!这是特么什么惊天大糖啊!!!我疯了啊啊啊啊!澄哥真的开小号来魏哥直播间了?所以他魏故意做一个橙汁秀恩爱或者是调戏澄哥?

 

198L                   噗哈哈哈好想去直播间刷屏告诉澄哥,刚刚魏哥还抽烟喝酒了呢!!现在又来装乖宝宝了,呵,男人!

 

199L                   就是,我们正义路人要拆穿狐狸羡的真面目!!羡粉姐姐,我感觉你羡今天乖巧地过分了诶!屁股后面好像有一只尾巴在摇!

 

200L                   别cue我们羡粉啦,儿子真心实意要追老婆,尾巴都开始摇了,我们除了助攻还能咋的?顺便,我们羡真的装得很努力诶,你们不要戳穿他啦好不好?

 

201L                   我澄真特么倒霉啊,从小被骗到大,居然还是没长个心眼,啊啊啊我好气,你为啥老相信那个腹黑渣羡啊!

 

202L                   其实澄粉可以换个角度想想,和魏哥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澄哥真的比现在放松很多,现在的澄澄虽然很强,但是其实防备心很重,神经一直绷地很紧,很难对人敞开心扉。而且有句话说得好,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人,你们觉得澄哥这么大人了脑子真的傻吗?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还能不知道?

 

203L                   ……好吧,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204L                   哎,我的傻澄澄真的就是吃这一套,魏哥真的太会了,不愧是从小大的竹马,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你们千万要好好的啊!

 

205L                   说句真心话,魏哥真想追谁,以他那一套一套的撩人手段,基本就没有追不到的,只要有心,就算是难度SS级的澄哥也就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澄澄本身也心肠很软,闭着眼睛我都能想象得到澄哥对魏哥一脸无奈的表情,大家基本不用太担心啦

 

206L                   NSDD,我有预感,以澄澄上次和魏哥(疑似)视频的神情状态,很快就会被羡羡拿下了,我估计其实他心底早就喜欢上了只是还不自知而已,或者说是心中虽然有点意识到,但是毕竟是家族企业继承人,顾虑太多了所以一时无法下决定

 

207L                   是的,毕竟大环境确实不友好,这个决定作下之后整个人生都会相对很艰难,不过只要感情在,我们都能继续等下去,他们值得我们等呀

 

208L                   出道是同一天,生日曾在同一天过,一起看过海边的日出,对对方的所有爱好习惯了如指掌,无条件地信任依靠对方,性格脾气只对他一人破例,陪伴对方走过整个少年时代,陪他尝过所有酸甜苦辣,经历所有风风雨雨。就问你们,还有比这更真的CP吗?

 

209L                   没有了

 

210L                   没有了

 

211L                   没有了

 

212L                   不知道说啥了,闭眼排吧

 

213L                   LS你破坏队形了,没有了

 

214L                   所以他们难道不应该同一天结婚吗?大声回答我!

 

215L                   应该!

 

216L                   应该!

 

217L                   应该!

 

218L                   九块钱我出了,快去结婚啊!

 

219L                   LS你又破坏队形了!应该!

 

220L          LZ   羡羡刚刚居然叮嘱大家说: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晚上早点睡……他羡一个天天熬夜到凌晨但不秃头的人怎么好意思让我们早点睡的啊ε=(´ο`*))) 中邪了吗?

 

221L                   像极了我妈的语气,魏哥真的变了,不是从前的魏哥了,咳咳

 

222L                   魏哥这么拽比的人居然也会变成老父亲口吻,哎,恋爱真的太可怕了

 

223L                   直播结束了。

 

224L                   哈?就结束了?虽然已经一个小时,但是感觉过得好快啊!

 

225L                   魏哥刚刚笑嘻嘻地说:下个月要和一群好朋友去加拿大进行《美味中餐》的录制,请大家期待吧,然后就结束直播啦!

 

226L                   啥?《美味中餐》?他羡一个厨房杀手录什么美食节目,会吃死人的呀,这是什么狗头军师当的策划啊?哈哈哈哈难道没听说过魏哥18岁就曾经炸过厨房的糗事吗

 

227L                   清河TV发微博了!《美味中餐》综艺编导:聂怀桑,录制组嘉宾名单:魏无羡/江澄/蓝涣/蓝湛/金凌/蓝思追/蓝景仪  ,录制行程:21天。

 

228L                   我去,四大三小都占全了……这是什么豪华梦幻阵容……

 

229L                   WOC!我看见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哭了QAQ

 

230L                   天哪!!21天!!公费恋爱是吗???!!!骚还是魏哥骚,他羡是不是自降片酬进组啊,这个阵容真的太梦幻了,谁特么请得起啊!!我真的崇拜聂导了呜呜呜

 

231L                   !!!谢谢聂导!!刚刚我不该说您是狗头军师,对不起,我错了!给聂导哐哐磕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粉了!!!掩面而泣

 

232L                   我去,刚刚我还在说他们聚少离多很难发展,这就啪啪打脸?!这TM是不是魏哥回国之后他们第一次合体旅行啊啊啊!

 

233L                   哈哈哈哈果然活得久了就能看到奇迹!!!给聂导表白!我爱你!

 

234L                   聂导今天疯狂吸粉了是吗?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也+1 我好想拿个大喇叭昭告天下:YMSJ合体了合体了合体了!!!

 

235L                   虽然但是,不是有一群人吗?!你们在想什么啊?到处都是摄像头和工作人员诶!除了节目需要的那些笑点和撕点,能给你看到什么啊?

 

236L                   LS你不懂!!!爱情和咳嗽一样,是掩饰不住的!!!到时候就能看看最真实的两人24小时相处,多么难得啊啊啊!

 

237L                   是的!!!就算最后BE了,我也觉得这段经历会很珍贵啊!!!

 

238L                   呸呸呸不会BE,会HE!

 

239L                   祭出我这个月的全部零食,赌一个HE!

 

240L                   祭出我今年份的全部桃花运,赌一个HE!

 

241L                   祭出我们XC女孩的全部祝福,赌一个HE!

 

 

——————请在合理范围内讨论社会主义兄弟情,勿过度发散,本帖已锁待删—————

 

 


仲夏之雪

【羡澄】风叶鸣廊(十一)

一个原著忘羡背景下的魏无羡和另一个世界羡澄前提下的魏婴互相穿越的故事

本章双线并进,原著世界称字(江晚吟),平行世界称名(江澄),江厌离此类无字的例外,请注意区分

是的我回来平坑了_(:з」∠)_,请善用合集回顾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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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在后厨里包着饺子,一门之隔是金家夫人在和厨娘叙话,温婉的女声隔了门听不真切,温软好似记忆中抚遍他额头侧颈的柔荑。莲藕的甜香从门缝里渗进来,唤醒他麻木的唇舌——他的舌头已在名为“乡愁”的苦酒中浸泡得太久太久。


起初他并不知晓江厌离和金凌除夕夜会来,江澄一贯瞒他瞒的好。那日他和江澄说起在古书上看到的那个据说...

一个原著忘羡背景下的魏无羡和另一个世界羡澄前提下的魏婴互相穿越的故事

本章双线并进,原著世界称字(江晚吟),平行世界称名(江澄),江厌离此类无字的例外,请注意区分

是的我回来平坑了_(:з」∠)_,请善用合集回顾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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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在后厨里包着饺子,一门之隔是金家夫人在和厨娘叙话,温婉的女声隔了门听不真切,温软好似记忆中抚遍他额头侧颈的柔荑。莲藕的甜香从门缝里渗进来,唤醒他麻木的唇舌——他的舌头已在名为“乡愁”的苦酒中浸泡得太久太久。


起初他并不知晓江厌离和金凌除夕夜会来,江澄一贯瞒他瞒的好。那日他和江澄说起在古书上看到的那个据说能让人“心想事成”的阵法时,正在剪窗花。他泰半生来与这些巧物有缘,年少时莲花坞逢年过节的窗花大多出自他之手。江澄便支使着他剪了十来个不带重样的纸花,贴满了卧房大大小小的角落——唯独贴在窗台上一盏昼夜不熄的长明灯的花样是江澄亲手剪的。


江澄听他这么说时了然一笑道:“放心,今儿是什么日子啊?你就是有一百个愿望老天爷也能给你实现了!”


魏无羡当时只是笑笑并未多想,直至江澄把他领到紫衣女子的面前他才如梦初醒——许是前来赴家宴的缘故,金家主母褪去金星雪浪重着莲纹家袍,笑容温婉一如往昔。江厌离一面听着江澄的引见,一面细细打量眼前惶惶不安的青年,陌生的眉眼却让她莫名感到熟悉。


多像······多像那年初到莲花坞的阿羡呀!


念及此,江厌离上前轻轻握住青年人执礼的手,颔首微笑道:“公子既与江家有旧,今日又是除夕家宴,便不要在意那些虚礼了,”她拍了拍这位新进客卿的手,感慨道,“公子与我家阿羡年纪相仿,可叹我这弟弟到除夕夜仍是俗务缠身,不得归家团圆——公子勿怪妾身逾礼,妾身虚长几岁,若不嫌弃同阿澄一道唤我一声‘姐姐’,可好?”


魏无羡听得此言浑身一震,却是不敢抬头看眼前人一眼,微微后退全了礼数:“多谢夫人抬爱,能得夫人为姊,实是······实是在下毕生之幸。”


莫玄羽皮囊下名为魏无羡的魂魄此刻如堕业火,心心念念两世的人近在咫尺,而他却不敢再近一步。



  

角落传来的吱呀声打断了魏无羡的回忆,他回首正看到江家宗主小心翼翼地溜进自家厨房,不禁挑眉道:“你的病还没好,师姐让你好好躺床上歇息,你到这烟熏火燎的地方凑什么热闹?”


“可别提了,这几日躺得我骨头都酥脆了,再不下床走走又得憋出病来。”江澄凑到跟前来时瞪了魏无羡一眼,“我好不容易说动金凌和莲儿把姐姐支走,你可不能卖了我。”


江澄绕着厨房走了一圈,嘴里念叨着:“哎呀你看我不来行吗,你这饺子包了半天才这么点,今晚还吃得上吗·······”他忽然发现了什么,微微拔高了语调:“这是······你刚才去湖里捞的鱼?”


魏无羡把江澄拉回灶台边,有点无奈道:“正是,金凌不就心心念念这一口云梦鱼面?你家的魏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不赶鸭子上架,大过年的没道理让孩子扫兴不是?”


他冲江澄挤眉弄眼道:“所以呀,我的宗主大人,这硬菜我不指望你能上手,但是帮我包包饺子总可以吧?”


江澄下意识回了他一肘子:“可别瞧不起人!”魏无羡笑着躲开了,嘴上却还不放过他:“有那个魏婴在,这几年来你难道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好阿澄,今日我支使你干活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免得日后他来找我麻烦!”


他们闹了一阵,却还是极具默契地干起了手头的活——江澄一面包着饺子,一面留意魏无羡这边的动向,适时告诉他金凌的口味偏好。魏无羡嘴上应着,思绪在暖融如春的后厨里渐渐飘远,远到不可触及的少年时——往年莲花坞的团圆夜,他和江澄都会来帮厨,他掌勺,江澄打下手,便如现下这般。


鱼汤正在锅里熬煮之时,江澄忽然拉过他的手,蹙眉道:“你手上这一道道的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瞟了一眼手上的红痕,漫不经心地回道:“凿冰钓鱼时划的,没多大事。”


江澄难得有点不依不饶:“疼吗?”


“不过是手生划了几道,早就不疼了。”魏无羡忽然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江澄牢牢抓住。


江澄叹道:“我是问,剖丹疼吗?”


魏无羡静静回望道:“那化丹疼吗?”


“你非要跟我杠吗?”江澄无奈笑道,“我自问于心无愧。”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魏无羡急切回道,却又下意识移开视线,“剖丹之后······我也曾心有不甘,迁怒于你。”


江澄坦然道:“你要这么说,我也并非高风亮节之人——当年我醒来后看到你与温情姐弟在一处时,何尝不后悔?”


“谁没有点见不得光的心思,但为着这点私心便要抛却本心吗?何况这中间本有些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就因为如此便要余生陌路,不复相见吗?”


“别越活越回去了······十七岁时尚能不假思索,怎么一个过了而立,一个死了一次又活了一转,反倒想不明白了?”


蒸腾而起的水汽迷了魏无羡的眼,他用力眨了眨,眼里的湿意挥之不去,顽固而又炽热。他用力回握着江澄的手,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会了。”


他们都已在误解和怨怼中空耗了太多年岁。




金凌在厨房外走了好几个来回,门缝里漏出来的香气幻化为百爪挠心,惹得他上蹿下跳没片刻安宁。


好不容易等到厨房门开,鱼汤的鲜美滋味顷刻间将金凌勾魂摄魄——果然小舅舅没骗他,今天果真有惊喜!端着鱼面的人一身紫衣长身玉立,金凌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就万分笃定——就冲这鱼汤的味道,不是他大舅的手艺还能是谁!


金凌嘴里一迭声地喊着“舅舅”万分欣喜地扑上前去,眼前人把鱼汤倏地端高才没让他被浇一头热汤——江澄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拎开,轻声呵斥:“多大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


金凌这才看清了眼前这位是新来的客卿——眼前人也被他这一声“舅舅”喊懵了,金凌也闹了个大红脸,盯着脚尖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江澄拍了金凌后脑勺一下,打趣道:“臭小子,人家花了这么多心思给你做了鱼面,你喊声‘舅舅’还委屈你了?”


魏无羡也回过神来,轻笑道:“阿······小公子快回屋里去吧,等会我先给小公子盛一碗尝尝味,可好?”


金凌闻言一蹦三尺高,忽然额头一凉,不由得惊叫一声。三人齐齐从回廊下探出头去,看到天边云层渐厚,想来今年的除夕大约又是一个雪夜。



 

 


云梦素来重年节,魏婴早几日就为这事忙进忙出,到了除夕这天更是忙得脚不点地。可他咬定了不让江晚吟插手,惹得宗主大人一阵气闷,福伯在旁打了个圆场道:“宗主得空,不如来送送老夫吧?”


两人沿着九曲回廊往外走去,一路上见到莲花坞上下张灯结彩,留守的弟子们除了有巡查要职在身的之外,大多听了魏婴的吩咐忙着贴窗花和对联。心思细巧的婢女们折下腊梅插入瓶中,沿着长廊摆放,幽香袅袅,沁人心脾。放眼望去,莲塘周围早有人放好盏盏花灯,只带夜幕降临点上焰火,又是一派琉璃世界。


江晚吟不禁恍神:莲花坞的年节,多少年不曾如此大办过了。


出了回廊便是到了莲花坞大门。福伯拦住了还想相送的江晚吟,看着气象一新的莲花坞感慨道:“羡哥儿是个有心的人,今年岁除有他陪着宗主,老夫可以放心地走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福伯又不禁嘱道:“自打羡哥儿来了之后,我瞧着宗主心中郁结纾解了不少,这便再好不过——过往种种,宗主也该放下了。”他顿了顿又道,“老夫再多一句嘴,宗主勿怪——旧缘既尽,知己难得,宗主可得珍惜才是。那位姑苏蓝氏的宗主······”


“福伯,我自有分寸,”江晚吟打断道,“您老放心,怨天尤人之事,我江澄不会再做。”


福伯望着自家宗主远去的背影,心头所感终是安慰多于酸楚——今年除夕,这孩子总算不会在祠堂里喝一夜冷酒了。

 


江晚吟回去的时候,正赶上魏婴指挥着一个小弟子往正厅门上挂灯笼。那弟子年岁尚小,还未习得轻身术,搬了把不知比他高多少倍的梯子,摇摇晃晃地拿着灯笼爬上去挂。魏婴则在一旁张开双手,以防他不慎跌落。


等小弟子终于挂好了灯笼,兴奋得脸红扑扑的,魏婴就在下面大笑道:“跳下来,我接着你!”话音刚落就抱了个满怀。


两人开怀的笑声让江晚吟不禁想起,在很多年以前,这门厅的大红灯笼从来都是他和魏无羡来挂的——而纵使江晚吟后来学会了轻身术,魏无羡仍是带着一脸欠揍的笑容,站在一旁张开双臂对他笑道:“师弟,快跳下来,师哥接着你呢!”


江晚吟摇摇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招呼魏婴二人进了门厅。桌上早就布好了菜,留守的弟子们在桌边笔直地站成一排,神情肃穆。留下的弟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按照惯例,这些尚未成年的小弟子们就留在莲花坞过年。


魏婴怀里年岁最小的孩子见此情状连忙跳下来,跑去和师兄们站在一处,小脸绷得紧紧的。魏婴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江晚吟道:“瞧你把他们教成什么样了,年纪轻轻,老气横秋。”


不理会江晚吟不满的瞪视,魏婴冲小弟子们摆摆手道:“你们宗主说了,今天都听我的——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谁敢除夕夜还给我端着架子,就别想再吃我做的菜!”


魏婴是个没正经的,这几日厮混下来这群小弟子们早把他当成他们的“孩子王”。他们见江晚吟在一旁微微颔首表示默许,便也大着胆子随两位长辈一道落了座,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小弟子们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听魏婴不着边际地说着俏皮话,甚至一向不苟言笑的宗主偶尔也会插上几句嘴,也难怪好几个性急的弟子被噎了好几下。


几个年纪小的弟子吃得少,吃完了便拿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魏婴瞧。魏婴心领神会,趁江晚吟不备一把将人拉起,嘴上却说着:“走着,宗主带你们去买炮仗去!”


 

云梦水乡四通八达,自古以来商贾如云,因而除夕仍有夜市,不似别处家家店铺闭门谢客。到了人潮涌动的集市上,江魏二人细细叮嘱了几个年长的弟子,便让师兄们带着孩子们去撒欢了。


江晚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看着师兄们牢牢牵着小师弟们的手,渐渐消失在人群里。这时魏婴拿着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得肆无忌惮:“师弟,看中了什么跟师兄说啊,师兄给你买!”


仿佛胸中某块空缺已久的地方终于充盈起来,江晚吟试图板着脸却也掩不住笑意:“找打!你拿的还不是江家的工钱?”


魏婴躲过江晚吟一记迅猛无比的擒拿手,指尖转着钱袋便向人群中蹿去,江晚吟在后面紧追不舍。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叫,支着面摊的老妇人老眼昏花,只觉那两团紫色的虚影像极了十几年前大闹除夕夜市的两个混世魔王的模样。


两人你追我赶了一路,兴头过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慢慢逛了起来。忽然前方售卖烟花爆竹的摊位传来了熟悉的嗓音,江晚吟凝神一看,似是哪家的叔侄结伴出游,身量较小的蓝袍少年正和摊主讨价还价,一旁的青衣男子温文尔雅,时不时帮两句腔。


等二人转过身来时,江晚吟像是被施了咒似的钉在原地,一时不知是惊是喜。蓝袍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江晚吟跟前,欢喜里带了点忸怩:“舅舅!”正是江宗主那好外甥金如兰。青衣男子虽是抱了满怀的烟花炮竹,却仍是风姿出尘:“晚吟安好。”却是那蓝氏宗主蓝曦臣。


无论兰陵还是姑苏,都与云梦相隔千里,修行之人即便能御剑飞行也不可能日行千里。江晚吟正要开口询问,金如兰却晃了晃指尖明黄色的符纸,对他身后之人道:“多谢。”


江晚吟转过身,只见魏婴在一片火树银花中伸出手,微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一路上江晚吟数落着蓝曦臣怎么能由着金凌买这么多烟花炮竹、太过骄纵云云,蓝曦臣只是笑笑并不回嘴,倒磨得江宗主没了脾气。金如兰一早躲到了魏婴边上,看着江晚吟从蓝曦臣怀中抢过一半炮竹自己抱着,又拿手肘撞撞魏婴道:“你别失落呀。”


金家小宗主撇撇嘴小声道:“虽然我也有点失落。”


魏婴好笑地看着他,为金如兰拢了拢鬓发:“我有什么好失落的,这样即便哪天我回去了,也走得安心啊。”


金如兰低头掰了半天的手指,忽然抬头看向魏婴:“你说这个时候,在你那个世界,爹娘、舅舅和那边的‘我’,是不是也在吃团圆饭、一道守岁?”


“是啊,没准也和我们一样,买好了烟花正准备放呢。”


“那一定很幸福吧······这样就够了。”金家的小宗主喃喃道,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浑然不觉脸上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泪痕。


魏婴握紧了这个少失怙恃的孩子的手,又看向身旁并肩而行的两人,低声道:“是啊,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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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尾声,今晚写完了放上来

惯例打滚求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