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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已成，瓶邪是背景，伪纪录片

前文：楔子；同居；吃醋 ；薛定谔的黑瞎子；长沙三日

前篇：糟糕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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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花】

　　“元宵节秀秀在新月饭店办堂会。”解雨臣说：“对我来说这是过年所有行程里唯一有意思的一个了。”

　　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今年这个年，过得很开心。”

【访谈——黑】

　　黑眼镜想了想：“哑巴送给我他们张家的合欢术应该是……初二。所以从初三开始每天都特有过节的意思。”

　　他低声笑了起来，扶着肩膀抬起手臂转了转，语气里全是餍足和得意：“虽然性不能替代真正的亲密关系，但现在感觉，多少还是应该能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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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在新月饭店办堂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来的大多是这一行在京的人。堂会不仅是一种消遣，本身还有一些其他的作用。例如人和人之间的亲睦疏远，又或者所谓的江湖地位，这些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旦集中了一个固定的场所，立刻就变得肉眼可见了。

　　更重要的，是可以搭建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人脉。

　　早早的，大厅里就已经是人声鼎沸。找活瞄人的、出货收东西的，发财从来都是过年最热门的标签。

　　趁着戏还没开始，解雨臣到秀秀这边来串个门。霍秀秀看着他的包厢好奇，就问：“黑瞎子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霍家和解家的包厢隔着天井正对着，这会黑眼镜正站在解家的包厢里和一个男人说话。

　　“解铭轩，我的私人医生。黑瞎子过年眼疾犯了，请他来给看了下。”解雨臣边给她倒茶边解释：“这人喜欢看戏，我就请他来了。”

　　“眼睛严重吗？”

　　“还好，不能遇冷不能吹风，得一个月好，他不肯吃药好的就慢些。”

　　“怎么这么大的人还不吃药啊？”秀秀揶揄道：“还得哄着才吃吗？”

　　“不好哄啊。药都被他直接丢了，想用强的都不行。正好让解大夫再劝劝他。”

　　解大夫聊了一会儿就走了，看来劝说不怎么成功。黑眼镜回到栏杆后面抱胸靠柱，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准备。

　　“你俩现在怎么样啊？”秀秀挤眉弄眼的。

　　解雨臣想了想，还没开口就先笑了起来。

　　“可以了！不用更具体了！”秀秀直接不让他开口了：“过年请你可太对了，满北京也找不出比你更喜气洋洋的了。”

　　解雨臣失笑，他在霍家的包厢扫了一圈：“你那几个哥哥呢？”

　　秀秀就叹气：“胆子太小不禁逗啊。上次不是有人摸尸鳖皮没了吗？就有人瞎传，说那人是被我扒的皮，他们还真信了。都好久没见露面了。雨臣哥哥，你说我哪是那样的人啊。”

　　“那造谣的人呢？皮还在吗？”。

　　秀秀拿起花生就丢他，被解雨臣接住了。

　　说笑间台上的锣鼓响了起来，几位乐师纷纷就坐。正经角儿还没登场，台下就已经此起彼伏了响起了伙计们送花篮的吆喝声。给空戏台送花篮，这是给主办人秀秀面子呢。

　　最多的一个来自东南角，一个伙计高喊着：“孟老板送五个花篮。”

　　秀秀看过去，那位孟老板正朝着她挥手示意。

　　秀秀给面子的举了举茶杯。

　　解雨臣看了一眼，发现方桌上坐着的居然是孟秦光和黎簇。他给牵线搭的这个桥不知道到底是帮了黎簇，还是帮了一直挤破头想进古董行的孟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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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黎】

　　“我来其实是想夹喇嘛的。”黎簇说道：“具体的就不提了，委托人原本派了个人到缅甸找一件东西，这个人正好是孟秦光的一个vip，孟秦光就让自己的一个下属陪着他去。结果两人都没回来。”

　　“我请解老师帮我搭线，这才认识的孟秦光，结果他查这事儿的劲头比我还大呢。”

　　黎簇为难地撇了撇嘴：“这哥们人脉资源都不错，就是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认准了黑瞎子是半仙了，非说他能未卜先知。丫脑子里……多少有点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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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年纪就好上看戏了？”黑眼镜长腿一跨坐在黎簇的对面。

　　台上都开唱了，大堂里还是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往他们这桌看。道上认识黎簇的少，认识黑眼镜的却多。　　

　　上次派对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再见面，孟秦光那叫一个高兴啊，立刻殷勤的倒茶，一口一个救命恩人，敬仰之情滔滔江水一样的往外泼，半点都不见外。

　　黎簇有点受不了了：“你那就是个室内小台阶，那就是个救你没崴脚的恩。”

　　黑眼镜扑哧就笑了。

　　“我们来是因为点事。”黎簇靠近了点，小声问：“就是，黑爷，你到底多钱一次啊？”

　　“？”

　　孟秦光赶快拉住了他：“那什么，我们是想委托您往缅甸一趟，帮忙。”

　　“有意思了，夹喇嘛？”

　　黎簇点头，指了指自己：“我是筷子头，但是钱，有咱孟兄弟。”

　　孟秦光警觉的往远离黎簇的方向挪了挪，殷勤的给黑眼镜递烟：“这是小事，咱都可以商量嘛。我啊对咱们这行还不太熟，跟着这位小兄弟入入门，不过多少交点学费那肯定是能有帮助不是。”

　　黑眼镜把烟接了：“都找了谁啊？”

　　黎簇想了想：“我那有三个人。”

　　光提人数不提名字，黑眼镜笑了：“不去。”

　　“您可真是个爽快人。”黎簇直咂舌。

　　黑眼镜看着他笑，用茶水在桌上划了五条杠，说：“我可以给你打个折上折。”

　　黎簇惊喜过望：“五万？”

　　孟秦光咳了咳，在他旁边小声嘀咕。

　　黎簇噗的一声：“卧槽，你上我这中彩票来了啊！”

　　黑眼镜笑得都不行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走。

　　黎簇赶快拦了一下：“那什么，今天都谁来啊？”

　　黑眼镜指了指周围。

　　“不是，我的意思……”

　　黑眼镜笑着给他指门口。

　　门口正一阵骚动，被几个人围着拜年的，正是王胖子。

　　江湖地位一半靠经历，一半靠锲而不舍的自我吹嘘，这会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见“胖爷”两个字都上来凑个热闹，黎簇感觉王胖子应该算是潘家园玩个人IP的第一人了。

　　他探头往后面找了找，人群的后面新月饭店的伙计正带着两个人往楼上去，人影一闪而过，应该是吴邪和张起灵。等他再回过头来，黑眼镜已经不见了。

　　黎簇转头和孟秦光商量：

　　“真请黑瞎子？五个，你能出多少？”

　　孟秦光给他比了个五。

　　“卧槽，仗义啊。”

　　“五十。”

　　“……”黎簇鄙视的看他。

　　孟秦光毫不介意，伸手搭他肩膀：“哥们，咱们第一次合作，我上来就拿半个，够意思了。你啊，让委托人再多预付点，你自己也出点，这不就齐活了吗？有黑眼镜咱多稳啊。你信我，他这人真的有点东西，他要是不去咱也算了吧，肯定凶多吉少。”

　　有你大爷的东西啊，黎簇撇了撇嘴：“委托人那我没把握，我自己能出半个，加上你的，加上收的定金，咱还差两个。你那个下属，家里能给出点吗？这么大人没了他老婆不着急啊？”

　　“人家买了保险了，我那还有抚恤，人要真没了哭两天直接就可以开启美好生活了。谁会跟你掺活这个啊。”

　　黎簇知道自己搞不定孟秦光这种京油子，干脆不费嘴皮了。

　　上哪借两百万呢？

　　第一个暖场的唱完，下面一片喝彩。孟秦光又送了个小花篮，黎簇翻了翻桌上的册子，数了数花篮后面的零，默默又把册子合上了，还是干鼓掌吧。

　　楼上有伙计喊：“吴家小三爷送花篮。”

　　黎簇转头往楼上看了看，吴邪已经坐进了包厢，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吴邪抬手晃了晃，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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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黎】

　　黎簇琢磨了一下：“我感觉……应该问题不大。”

　　“这事现在挺不好说，但我感觉吴邪多少是有点亏欠我的意思。”

【访谈——邪】

　　吴邪思索了一下：“我感觉黎簇可能是想跟我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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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家和吴家因为香港通路不合的传言已经有一阵子了，吴邪在解家包厢一露面，传言瞬间烟消云散。

　　硬核辟谣，简单又高效。吴邪在心理默默感慨，估计要不了多久，秀秀堂会的邀请就要比他二叔的签子更值钱了。

　　他把手上包好的半个橘子分给张起灵，转头看见胖子来，立刻就招呼胖子：“快尝尝，卧槽，他们这橘子巨好吃。”

　　胖子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很神秘，一声不响走到桌旁，啪的往上甩了一盒药。

　　吴邪愣了。

　　是西地那非，也就是俗称的伟哥。

　　“嗳，你猜怎么着，就放在门桌里呢，胖爷我往那一扶正好掉我脚面上。”

　　胖子从小吃里挑了块藏饼就是一口，随后呸的一声：“这么难吃，这家黑店怎么还没倒闭？”说归说手上的半个还是丢进了嘴里。

　　张起灵给他递了个橘子。

　　吴邪看了看药，新的，没开封，跟黑瞎子生日时他们看见的那盒一模一样。

　　他看看药，又看看王胖子：“回回都是你，我现在怀疑这药别是你的吧？”

　　“滚蛋。”

　　正巧伙计来送汤圆，吴邪就问刚才谁在包厢呢？

　　“刚才黑爷在，然后来了个大夫。大夫走后黑爷就下楼了。”伙计说完就走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胖子就琢磨：“看戏还带着大夫？很潮嘛。”。

　　吴邪转头看张起灵：“小哥不是说瞎子用不上这个了吗？”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把桌上的药拿起来看了看。

　　忽然，就见他眼神移向旁边，手上迅速反转，药盒沒进了他的袖口瞬间消失不见了。

　　吴邪立刻看门口，包厢门一响，黑眼镜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隐隐约约的尴尬了起来。

　　黑眼镜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一个橘子皮正朝他的门面飞来，他立刻斜身侧头，与此同时张起灵瞬间出手，把他手上的烟一夹，反手灭在了桌上。

　　“艹！”

　　“别在这抽烟。”

　　黑眼镜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好了，现在至少不尴尬了，吴邪和王胖子默默松了口气。

　　四个人坐下来开始看戏。

　　胖子看吴邪，吴邪看张起灵。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转向了黑眼镜：“你最近还好吗？”

　　“咳咳咳咳！”胖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就走：“那什么，胖爷我去洒个水。”

　　吴邪紧跟其后，也走了。

　　黑眼镜被问懵了，确实没想到哑巴还学会闲聊了。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你是真想知道？”

　　张起灵看着他没什么表示，倒像是准备认真听的样子。

　　“很滋润，还得感谢你的生日礼物啊。”黑眼镜咧嘴笑：“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我家当家的不让在床上吃橘子啊。”

　　口气里抱怨的意味少，倒是惬意味正浓。

　　生日礼物有用，那他的阳痿应该是好了。在张起灵认知中，事情到此就算真相大白可以告一个段落了。

　　他放下了，说了句：“吴邪从不在床上吃东西。”

　　黑眼镜点了点头：“罕见的美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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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会请的角儿多，新月饭店邻着洗手间又临时搭建了两间上妆室。

　　胖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吴邪也跟着看了两眼：“你这是干嘛呢？”

　　“找找程老板，今天有他的借东风，胖爷我朋友圈正缺个c位合影。”

　　上妆室的外间空荡荡的一人没有，胖子想往里面走被吴邪拉了出来：“晚上秀秀请程老板吃饭，有的是合影的机会。”

　　“卧槽？咱秀秀面子大了啊。”

　　两个人关门出来，进了隔壁的洗手间。人刚走，里间的门一开，霍秀秀走了出来，圆着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

　　“怎么了？”解雨臣跟在她后面也到了外间。

　　“我听见胖哥喊我呢。”

　　“是隔壁吧，旁边是男洗手间。”

　　秀秀好奇的贴墙听了听。

　　隔板相当的薄，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胖子抖了抖：“要我说，这病瞎子肯定还瞒着咱大花呢。”

　　吴邪并不是很信，拉好裤开始洗手：“真的是咱想的那样吗？”

　　“哎哟，那药都在那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住一块儿了，这能瞒住吗？”

　　“你想啊，大夫为什么要追到这来给他药了，那肯定就是家里不方便呗。”

　　“这病恐怕瞒不住。”

　　“瞒一天是一天呗，就算是要说那也不能大过年的啊，他们两正腻乎呢，这啪唧一盆冷水，还不得把咱大花砸蒙圈了。咱怎么说？让小哥再给想想办法。”

　　“我问问小哥。”吴邪顿了一下：“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今天该看戏看戏，瞎子瞒着估计有他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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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秀秀眼看着解雨臣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了下来。

　　她闪身到了门口，侧头从门缝看了看，洗手间走出来的，果然就是王胖子和吴邪。

　　秀秀又想了想刚才听到的话，疑惑不解：“是在说黑瞎子的病？这干嘛要瞒着你啊，他眼睛不是不严重连药都不用吃吗……”

　　说到这秀秀就停住了，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会不会是严重到吃药已经是杯水车薪了？

　　解雨臣感觉手心发凉，他浑身僵硬的转身靠坐在桌子的边缘，短暂的头脑发木之后，开始飞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解铭轩来看病的时候和黑眼镜单独说了会话，药也是单独给的……今天又单独找了黑眼镜聊……黑眼镜不吃药…这几天格外的快乐……

　　他的四周笼罩着一股低沉阴冷的气压，秀秀看着心疼，安慰他：“应该没有我们猜的这么严重，不然他们肯定早告诉你了……”

　　话还没说完，解雨臣转身就走，临出门他一把握住了秀秀的胳膊：“我今天不唱了，你帮我个忙，务必找到解铭轩，我要知道黑眼镜病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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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一刻不停立刻就开始找人，很快就在一个小包厢里找到了解铭轩，火急火燎问了一通，把解大夫给问懵了。

　　“他的眼疾？不严重啊。”解大夫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吃药自然好的慢些。”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有隐情的。

　　“他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吃药啊？”秀秀不明白。

　　解大夫笑了：“可能，男人的自尊心吧。”

　　他看秀秀还是一脸困惑，耐心的给她解释一下：“开的药是西地那非，就是我们平时说的伟哥。”

　　“啊！”秀秀恍然大悟。

　　“西地那非是PDE5的抑制剂，可以抑制血管平滑肌上的PED5，增强一氧化氮的抗血小板聚集作用，舒张外周动静脉的。我和他之前的主治医生通过电话，药是没问题，只不过别人的主治对他来说是讨厌的副作用。所以他不想吃。当家的说上次开的药被他扔了，我今天就又带了一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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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秀】

　　“啊……”秀秀豁然开朗起来：“他们应该就是看见了药……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小花觉得黑眼镜瞒了眼睛的事，吴邪觉得黑眼镜阳痿了，而黑眼镜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还有点搞笑呢。”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两手左右纠结着：“我应该把真相交给谁呢……”

　　“当然最好玩的是什么都不说，但是小花那边看上去真的挺难受，应该早点跟他说，但是黑眼镜今年交了房租还给了我压岁钱，好像应该……”

　　“又或者！”秀秀坏笑起来：“我可以就帮忙起个头，然后让他们自己拆开这团麻。”

　　“啊，这个元宵节太有意思了。”

　

TBC

老实说，虽然长评是非常感谢的……

但是，不要强行当成做阅读理解题啊

其实嘻嘻哈哈笑骂调侃讽刺都很好，真的没必要剖析人物一样的大段长评……如果有写作的欲望，可以开个坑呀，增加产粮这不是大家喜闻乐见嘛！

lof这边大多数时候发图就是po个进度打个卡，说了什么真的不用过度理解哒，刚刚经历过凹3的事也想说，萌什么东西，环境轻松自在一点总是好的，太上纲上线，时间久了人容易极端

评论啥的，哈哈哈和1551就挺好，我就喜欢这个，要不来给我提供些脑洞也挺好

额，祝大伙都开心。

胖子刚没的时候，我天天就想着我得多活几年。结果我没了之后，就天天和胖子蹲一块，掰着手指头盼闷油瓶早点死。

我没死过，头一次来，人生地不熟。胖子比我早来几年，已经很熟悉，每天的快乐就是骚扰云彩，然后找潘子喝酒，喝完酒之后再去骚扰云彩。

我的生活没他那么丰富多彩，但也比较充实。每天就是被我妈训，被我妈训完了再被三叔训，被他训完了再两人一起去被二叔训。

后来胖子教我如何让不想见的鬼看不到自己，类似于老马家QQ的在线对其隐身，我才终于觉得当鬼确实比当人好一些。

我俩高高兴兴下地府了之后，就剩闷油瓶一个老妖精还活着。我原本是无论如何都想多活几年的，但现在知道原来死了之后真还能碰面，就又有点盼着他赶紧死，死过来找我们老哥俩，我仨还是逍遥自在的三个孤魂野鬼。

胖子说这块的行政服务跟地面上头的差不多，人家也有政府信息公开条例。于是我俩就去柜台上查闷油瓶的生死簿，最后发现这人竟然要死在斗里。

我说这可不行，人家老张家世世代代帮你们间接收回来多少疑难杂症老不死的，你们怎么能让人家死斗里。最后我把老张家整个都搬出来，好说歹说，地府办事处的柜台才给改了，给他改成寿终正寝，我俩勉强算满意。

当鬼有点无聊，但还可以去人间逛。我和胖子就成天没事到地上去，找闷油瓶。

没想到闷油瓶的日子过得更无聊。天天早上就起床，洗漱，喂狗，喂鸡，然后靠在门边上发呆。发呆到中午，上山看看我和胖子的坟头，找棵树接着发呆。再发呆到下午，回家吃饭，洗澡，睡觉。

胖子说这他娘的也太没意思了，一天天的就这么过。我说你他娘的当年也这么过的，这会儿还嫌弃上小哥了，怎么着，还得每天下个地杀个人的表演给你看啊。

但闷油瓶也不算彻底闲着。这么过了几年，他又下了趟斗。他从家里的破墙里把陈年的装备都拿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拿上之后就跟人去了趟杭州。

老吴家人都死差不多了，到我这断子绝孙，盘口竟然还在。闷油瓶路过我从前的那小破古董店，店里竟然还有人在打理，他就停下望了望。

我和胖子跟着他下了地。这斗离西湖不太远，除了大了点，似乎没什么特别。我俩找了根长凳，搁在闷油瓶肩头，一人坐一边，跟跷跷板似的，让他扛着我俩走。

死了之后，我才知道人家说人有三盏灯，原来是真的，是真切切明晃晃的三颗火。胖子护着他左肩头的灯，我护着他右边的，他就架着我俩一路往里去。

人死了之后就没有味觉了，可胖子坚持该有的仪式得有，不知道从哪还弄了桶爆米花。于是我俩一边嘎嘣嚼，一边看裸眼3D电影。

后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个破斗还要请闷油瓶来了。这斗不知道是哪位爷的，去主墓室的甬道里竟然给他们还碰上个禁婆，这对我来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让我很是恍惚。

闷油瓶身手还是很好，对付个禁婆跟闹着玩似的。我们也不紧张，我们早就知道他得再活一百多年才寿终正寝，这会也死不了。他把禁婆弄死之后，这婆娘也算终于解脱，天魂归天地魂入地，剩个命魂还没来得及去阎王爷那报到，就跟我和胖子大眼瞪小眼。

人的命魂就是人的因果轮回和记忆，一般都能保持在人最青壮年的时刻。这禁婆年轻时候倒很漂亮，因此胖子很好客地问她：“妹儿，一起吃点？”

禁婆点点头，很快接受了我俩现在是她同类的这一事实。于是我们三只鬼分别护着闷油瓶的三盏灯，跟着他们往里去。

禁婆问：“你俩认识他？”

胖子点点头：“我兄弟。”

我也点点头：“我男人。”

“哦，”禁婆嚼着爆米花说，“你男人挺帅的，打人真疼。”

胖子纠正她：“你现在是鬼，不是人了。注意身份，要有自觉。”

但大多数时候，闷油瓶都会回雨村呆着，自己发呆玩。我和胖子就每天逗逗他，捏捏他脸拍拍他屁股的，反正他也不知道，顺便每天翻日历，算算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嗝屁。

再后来我发现，虽然他现在不知道我在他身边，但我居然有一种还在与他一起生活的错觉。反正这人本来就一天到晚也不怎么说话，现在只不过是更闷了一些。于是我晚上也就不回我跟胖子在地府分配的那套房，还留在村子里，天天跟闷油瓶一起睡觉，起床，发呆。

闷油瓶的作息和从前保持得几乎一模一样，所有动作甚至都相同，早上起来照样还是不爱叠被，刷牙时候照样还是会把牙刷刷头朝下地插在杯子里。

刷头朝下太容易养细菌，以前我天天盯着他，他还注意点，现在没人管了，又老样子。

我在他背后严正指出他的这一毛病：“小哥，刷头朝上。”

他当然是听不到我说话的。但是这人好歹有点良心，没白费我多年的谆谆教诲，想了想，还是伸手，把牙刷掉了个个儿，刷头朝上地放好。

吃过早饭，他就去给狗弄吃的。这几只狗我也不知道是第几代了，被他养得油光水滑，吃完了之后一人几狗就一起蹲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们的三把摇椅都还在，但是闷油瓶很有礼貌，还是只躺他的那把，这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把三把椅子拼一起给自己弄个豪华大摇床。

闷油瓶有时候去给我俩上坟，我也跟着他。我还是比较习惯跟着他，都跟了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两百年，尽管给自己上坟的感觉实在有点奇怪。

闷油瓶头一低，坐在那发呆，我就挨着他坐。我说：“别想了，我们哥俩等你呢，你天天看这坟头还不如早点下来。”他也听不见。

我也会帮他做一些小事。虽然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动一些比较轻的小东西。他有时候东西用完了随手一丢，我就给他放回原位去，或者水开了之后帮他把水壶插销拔掉，诸如此类，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过这些有点怪力乱神的小事。

我对这些所谓怪力乱神的东西接受度也很高。反正在我还活着的那会，我经历过的事就已经很不唯物主义了。

有时候我会想，这老不死的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跟着他。

要说他知道吧，但我已经是鬼了，除了能干点吓唬人的小事儿，别的一概做不了。可要说他不知道吧，我却总隐约觉得他不能不知道。

比如，他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总是会看很久，让我甚至觉得他在透过镜子他身后的看我。这让我有点头皮发麻。

镜子和水一向被认为是联结阴阳两界的媒介，如今我也没办法求证了。他爱看就让他看去，反正我现在看起来就二十几岁，我都觉得自己挺好看。有时候他看着镜子，我就看镜子里他的眼睛。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我们在对视，也不错。

我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数啊数的，就过去了好几十年。我自己都意想不到，每天都过一样的日子，原来真的就感觉不到时间在走。闷油瓶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一个精神矍铄又老态龙钟的百岁小伙子。

我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但他睡觉的时候我也会跟着躺下。闷油瓶还会在床上给我留地方，遗憾的是，我没办法再把被子撑起来一个窝。

再后来，这人睡觉开始不关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习惯，难道他终于也老了，开始怕黑。

他睡觉之前也会发一会呆。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有一天，他像平时一样往被子里一蜷，开始愣神，我就挨着他躺下。

这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再有整三十年这老不死的就终于要死了，我和胖子今天已经放炮庆祝过这一重大喜事。

闷油瓶躺下之后，一直不睡，熬得我都有点受不了了。

我说：“想什么呢，赶紧睡。”

闷油瓶还是沉默，然后忽然道：“吴邪。”

我心里一惊，以为我背后骂他被他听到。

他接着小声说：“帮我关下灯。”

我揉揉鼻子，从床上爬起来，摸到灯的开关，按了一下。幸好这事对我来说还不算难。灯灭了，屋里黑下来，而后我又摸回床边躺下。

闷油瓶不吱声，很久之后，才带了一点笑地说：“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