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坛体 【长丰支队悄悄吃太好了!】 【关周】
1L 楼主 【匿名用户】
RT
谁能告诉我,长丰支队那个长腿胡渣帅哥是谁啊!!!
2L 楼主 【匿名用户】
路过刚好看到他从一辆黑色jeep上下来,那腿好绝啊。
黑色的皮衣和短靴
边走边和同事说话,头发有点长了他还抬手撩了一下,真帅啊!
没有人知道是谁啊!
3L 【过山车不快】
啊?啊?啊?我天天路过怎么没看到过
4L ...
1L 楼主 【匿名用户】
RT
谁能告诉我,长丰支队那个长腿胡渣帅哥是谁啊!!!
2L 楼主 【匿名用户】
路过刚好看到他从一辆黑色jeep上下来,那腿好绝啊。
黑色的皮衣和短靴
边走边和同事说话,头发有点长了他还抬手撩了一下,真帅啊!
没有人知道是谁啊!
3L 【过山车不快】
啊?啊?啊?我天天路过怎么没看到过
4L 楼主 【匿名用户】
可能我最近过的不太顺利,老天赐我一次眼福。
5L 【天空空空空】
有照片吗?
6L 楼主 【匿名用户】
刑警队门口你让我拍照呢?我还不想进去。
7L 【sweet 000】
进去了可能就知道是谁了()
8L 【76543217654321】
楼上好思路!!!
9L 楼主 【匿名用户】
不是,真没人认识吗?!
10L 【匿名用户】
长丰支队有帅哥?我怎么不知道
11L 【就爱吃火锅】
哇楼上是内部人员?
12L 【匿名用户】
不是...只是家里有亲戚在那工作
13L 楼主 【匿名用户】
楼上大佬!!!!快帮我问问呢!!!!
14L 【给我一口白米饭】
是今天早上演习结束回来集合的时候吗?
15L 楼主 【匿名用户】
就是今天早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演习...
16L 【匿名用户】
问了,楼主。
黑色jeep的话,刑侦支队队长,周巡。
17L 楼主 【匿名用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大好人!谢谢您!
18L 【宇哥超帅】
...帅哥?
19L 【手中小利刃】
楼上别羡慕,皮衣短靴,绝对是男人最好的yi美!
20L 【给我一口白米饭】
楼主,丢掉幻想吧。
周队很凶,超凶!
21L 【过山车不快】
呜呜呜我去找了找
-链接-(人物简介)
【照片】
确实帅的!
22L 楼主 【匿名用户】
回复21L 是吧是吧!很帅!这张证件照好端正!!!
回复20L 米饭大佬!展开说说!!!
23L 【兰】
凶吗?我觉得人挺好的。
上次我包被抢了,刚好遇见他,好像是他们调查事情的时候,他还抓那个抢劫的,帮我把包拿回来了。
人很热情,确实很帅的。
24L 楼主 【匿名用户】
真好真好,楼上需要我帮你去送锦旗嘛,包送到的!
25L 【宇哥超帅】
都有人说他脾气不好了,楼主换一个吧。
26L 楼主【匿名用户】
难道换宇哥啊,真无语啊楼上。
27L 【宇哥超帅】
听说他们以前那个队长关宏峰就很帅啊,又秀气智商又高,也是大长腿。
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一样帅。
28L 【点亮一盏灯】
-链接-(人物简介)
【照片】
关队履历好牛b!!!!
29L 【就爱吃火锅】
啊,关队我的菜啊这。
30L【房石A多】
虽然但是,我还是喜欢周巡的脸。
不过,两个队长一起喜欢也不是不行。
31L 【手中小利刃】
楼上好思路。
反正两个都是队长。
32L 【山幽云雾多】
?
33L 【房石A多】
强制磕一个
34L 【就爱吃火锅】
不用强制朋友们!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履历,周巡本来是北部地区的队长,后来变成了长丰支队长助理。也就是说降级调动。
但是!降级过来的这个支队呢,是关宏峰的支队,那时候关宏峰是支队长。
也就是说!!!!
是我想的那样吧,是我想的那样吧!
34L 【过山车不快】
我去?!
啊!
这能不磕!?
35L 【房石A多】
我狠狠吃一口!
36L 【山幽云雾多】
正常工作流程吧,你们也想太多。
37L 【宇哥超帅】
我可以很负责地说,楼上你真不懂。
38L 【点亮一盏灯】
嘿嘿,上次长丰支队的参观日我去了。
刚巧遇见刑侦队没出去,他们俩一起下楼,关宏峰说着什么,周巡看他那个眼神,亮晶晶的啊!还让大家跟着关队学!
当时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们这样一说,嗯。
39L 楼主 【匿名用户】
虽然我好像失恋了。
但是这个cp也是可以磕。
看别人的恋爱也是爱啊!
40L 【给我一口白米饭】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啊!!!
41L 【过山车不快】
楼上米饭好像说过周巡很凶?
42L 【手中小利刃】
有没有可能是不凶关队的呢。
43L 【就爱吃火锅】
可以啊这cp。我们巡花原来是这样人设?
44L 楼主 【匿名用户】
...巡...花...?
45L 【就爱吃火锅】
对啊,警队一枝花嘛。
46L 【宇哥超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47L 【给我一口白米饭】
我给你们说,你们巡花抓人的时候可厉害!!!跑三条街不带喘的!!上次市内比武,前三!!!
48L 【就爱吃火锅】
楼上的迷妹啊?
49L 【给我一口白米饭】
但是这个cp...说起来是常看到他跟着关队这里那里的跑,两个人还经常关着门不知道说什么。
50L 【给我一口白米饭】
靠啊!我是什么迷妹!男的男的!!!
51L 楼主 【匿名用户】
米饭大哥!我在长丰支队唯一的人脉!你多说说呢!
52L 【给我一口白米饭】
不能说了,再说就暴露了!
53L 【宇哥超帅】
是暴露他们俩关系啊还是暴露你是谁了啊。
54L 【山幽云雾多】
(此信息已删除)
55L 【给我一口白米饭】
等我去瞅瞅。
56L 【房石A多】
再探再报!!!!
57L 【过山车不快】
这楼我再顶起来。
盆友们,我看到了。
周巡和关宏峰同框画面。
我刚好坐在附近面馆里吃面。
墨镜巡花好酷啊,手里还夹着烟,侧头和关宏峰说什么,自己哈哈哈的笑,关宏峰也在笑,就低着头笑,关队是秀气挂的。
一起走出来好像去吃饭了,哇很配!
58L 楼主 【匿名用户】
救命我想看!!!!!!!!
59L 【手中小利刃】
祝,百年好合。
60L 【就爱吃火锅】
祝,百年好合。
==============
大家看个热闹看个开心,米饭大哥哥小关都有发自己的帖子,欢迎合集内自取
永砚/跟执念谈恋爱还不如跟我谈啦
ps:蒲一永醒来发现曹光砚身边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曹光砚还疑似和那个人谈起了恋爱。
蒲一永觉得他醒来的方式肯定不太对,不然怎么解释曹光砚身边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关键是,长得像就长得像吧,那人怎么还顶着他的脸给曹光砚献殷勤?
曹光砚看漫画,他托着腮满脸堆笑地看着曹光砚,时不时还不道德地给曹光砚剧透某个角色的结局。曹光砚削苹果,他苦着脸抱怨曹光砚每天练习手稳削那么多苹果,吃都吃不完。曹光砚被人约饭,他甚至撒起了那恶心的娇去求曹光砚不要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蒲一永看见这些就很不爽,可能是他看不得别人顶着自己的脸去讨好自己讨厌过的人,所以在发觉......
ps:蒲一永醒来发现曹光砚身边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曹光砚还疑似和那个人谈起了恋爱。
蒲一永觉得他醒来的方式肯定不太对,不然怎么解释曹光砚身边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关键是,长得像就长得像吧,那人怎么还顶着他的脸给曹光砚献殷勤?
曹光砚看漫画,他托着腮满脸堆笑地看着曹光砚,时不时还不道德地给曹光砚剧透某个角色的结局。曹光砚削苹果,他苦着脸抱怨曹光砚每天练习手稳削那么多苹果,吃都吃不完。曹光砚被人约饭,他甚至撒起了那恶心的娇去求曹光砚不要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蒲一永看见这些就很不爽,可能是他看不得别人顶着自己的脸去讨好自己讨厌过的人,所以在发觉曹光砚好像看不到那个人时他莫名松了口气,就算意识到这个可能是执念之后也并不想告知其他人他的存在。
主要是不想曹光砚知道,毕竟那个东西都还不知道是谁的执念,还长得和自己一样,万一被误会成自己的执念,还死皮赖脸地要缠着曹光砚,这样真的很糗。
所以他就这样一直装作看不见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也和以前那些一上来就缠着他要他帮忙的执念不一样。他好像也不太想搭理他,就一直缠着曹光砚,顶多只会在曹光砚跟他说话和帮他做复健的时候瞪上他几眼。
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在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把这两个技能练就地炉火纯青,只不过,是执念的话就总要解决吧。
蒲一永低头开了一眼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曹光砚,眼底下是连轴转了好几天留下来的乌青,这么困的话,应该就吵不醒了吧。
他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同样的下三白撞到一起,连瞪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蒲一永开始怀疑这个东西不会真是自己的执念吧。
“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帮我?”那人嗤笑了一声,指了指睡着的曹光砚,“那你让他看到我。”
“……”
帮个屁,不帮了。
说是这么说,但看着那人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曹光砚纠纠缠缠就烦人,能不能快点走啊!所以在出院那天,蒲一永还是叫上了曹光砚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很久没有握毛笔了,手有点生,画出来的线条也有些歪扭,不过好在也不影响最后的效果。曹光砚看着画上那个扭曲的身影,还是认出来了那画的是蒲一永自己。
“你这是自画像啊?”
“才不是……”
曹光砚不解地抬头,措不及防和弯着眼睛的“蒲一永”对上了视线,忽然就有些愣,他用手肘捅了捅蒲一永,说了句:“你和他好像啊。”
蒲一永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个冒牌货倒先上前去抓住了曹光砚的手往自己脸上摸。
“不像的,曹光砚……”
曹光砚被他的举动吓得有些发懵,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对着他卖可怜的“蒲一永”,微蹙着眉头,眉尾却是丧气地坠着,抬高着眼睛,却又不是为了瞪人,里头虽找不见一滴泪,却也好似浸在水里,正汹涌着什么,才流露出一缕黯淡的光。
曹光砚这时才信了,他和蒲一永确实不像。
蒲一永看着他的动作,曹光砚还没有反应,顿时就来了火气。他拉过曹光砚被握着的手,强硬地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以保护地姿态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干什么?”
“干你屁事。”
那人还想去抓曹光砚的另一只手,却被蒲一永挡了开来,他瞪着人警告到:“别顶着我的脸对他动手动脚的。”
那人听见这句话,顿时讽笑了一声,他抱着双臂,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曹光砚正被蒲一永抓着的手腕,质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又在干嘛?”
这句话让曹光砚也成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他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往旁边躲了躲。掌心的温热突然消失,蒲一永也不知从哪生出了几分失落,他恨恨地握紧了拳,咬了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相似的:“干你屁事。”
“曹光砚的事就关我的事!”
“他的事又干你屁事!”
“好了,都别吵了。”
隐约察觉到两人有越吵越凶的迹象,曹光砚赶忙站出来叫了停,两人虽然都有些不忿,但都还是乖乖闭了嘴,改成了互瞪。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曹光砚侧身钻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诶!”
蒲一永不满地喊了一声,又被曹光砚转头一声啧声给顶了回去,看见这一幕,对面的那人好像还挺不乐意,他觉得即使是曹光砚凶蒲一永,两人也表现得太过亲昵了些,他很讨厌这一份亲昵。
但当曹光砚的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又很快收回了眼中的那些妒意,重新摆出了笑脸。看着那张和蒲一永一样的脸对着他笑得那么开朗,曹光砚还觉出了些许诡异,他僵硬地咳了一声,问到:“你是什么?”
那人还是笑着,没说话,胸前却生出了缕缕红线,蒲一永下意识地扳着曹光砚的肩膀把他往后带了带,但却还是挡不住那些红线飘进了曹光砚的心脏处。
“我是你的。”
太好了,他不是自己的执念,不过那冒牌货脸上的笑实在是招人厌,蒲一永咬了咬唇,倾身上前一把抓散了那几缕红线。
“管你是谁的,他现在看到你了,你可以走了吧。”
“走个屁啦,我要陪着他。”
那人挽起曹光砚的胳膊,像蒲一永刚刚那样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气得蒲一永又要上手去抢人,却被曹光砚先行一步给躲开了,躲开了那个冒牌货,也躲开了蒲一永。
“既然不愿意走的话,那就先留下吧。”
曹光砚抿着唇,低头躲着蒲一永的目光说出了这句话。
“哈,你真想让他陪着你?”
因为那一句话和曹光砚的态度,蒲一永莫名被塞了一肚子的恼火还有后悔,早知道就不把那个冒牌货画给曹光砚看了。
但那人还挺得意,或许是知道了曹光砚不喜欢被触碰,所以他改牵起曹光砚的衣袖,有些得意地炫耀着:“那又怎么了,他想要我陪!”
“我没想让你陪。”曹光砚抬手摆开了他的拉扯,又抬眸有些心虚地望向了蒲一永:“既然他不想走,那你也拿他没办法吧,不如让他先留下,像我们娃娃一样。”
蒲一永盯着他,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曹光砚却一直低着头来逃避。蒲一永暗骂了一声靠,这模样哪像是什么不想。
“行啊。”一时间,蒲一永有些怒极反笑了,违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留就留呗,反正缠着的是你又不是我。”
蒲一永负着气摔门就往外走,全然忘了这是他的房间,该出去的好像是剩下的两人才对。
曹光砚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继而转过身审视般地看着面前的那人。
“你到底是什么?”
“我说过了啊,我是你的。”
他抬手点了点曹光砚的心口,指尖的红线又蔓延进了曹光砚的身体里面。看着那些红线,那人不禁笑了出声。
“你看这像不像月老的红线。”
“我是问你到底是什么执念。”
面对这么明显的调弄,曹光砚还是绷着一张脸,睁着那双圆眼盯着他看,像检察官在审问时威慑犯人一样,那人却被盯得很开心,因为他看到了,曹光砚的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
“刚刚那个混混,蒲一永,你以前一直很想他醒来然后一直陪着你不是吗?”
他笑了笑,指尖轻点了几下曹光砚的心脏,隔着皮肉,他感受着那几声铿锵的心跳,那是孕育他诞生的地方。
“所以我来陪你了。”
“好了,不用说了……”
曹光砚侧头移开视线,他抬手抓下那人的手,耳尖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不自然的红。
“既然要留下,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蒲……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吧。”
在名字就要脱口而出的一瞬,他改了口,既然曹光砚都看见他了,那他就不只是一个念想了,他不想再叫那个名字了。
曹光砚看着他那张和蒲一永一样的脸,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执念也有逼真的温度,也或许是发烫的其实是曹光砚的心,所以他才会触到一片温热。
“那你就叫小一吧。”
敷衍的名字,听上去更像是某人的替代品了,但那人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酸楚,笑着接受了。
“好啊,那我就叫小一吧。”
那天,蒲一永也不知道去了哪,直到曹光砚要走了都还没有回来。小一倒挺开心,跟着曹光砚回了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强硬地要和曹光砚挤一张床睡,曹光砚拒绝,他就卖惨,说不和他一起睡的话自己就没床睡了,曹光砚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妥了胁。
一人一半的被子,谁也不争,谁也不抢,和平得跟和蒲一永睡时截然不同,两人的距离也跟那时截然不同。曹光砚背对着小一,靠着边缘,尽力地躲着他。
小一看着他的疏离,心里就像吃了一块苦柚,刚看上去的时候甜得冒汁,实际上嚼入了口中才知道那汁是酸的,肉也是涩的。
“曹光砚,我可以抱你吗?”
他试探性地把手轻轻搭到了曹光砚的腰上,惹得曹光砚轻颤了一下身子。
“不可以。”
曹光砚掰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一也就没再坚持。他讪讪地收回手,说了句好,又轻声道了一句:“晚安,曹光砚。”
最近蒲一永很烦,因为那个小一天天缠着曹光砚,在家里缠,在外边也缠,每次两人说话都会被插嘴,搞得蒲一永很是火大,干脆就单方面和曹光砚搞起了冷战,只要那个小一在一天,他就不愿意跟曹光砚讲话,反正讲了也是被插嘴。
可不说话归不说话,两人家住那么近,免不了要碰面,每次碰见曹光砚的时候,那个小一总是贴得那么近,讨厌死了,曹光砚还默许,曹光砚也讨厌。
曹光砚当然能感受到蒲一永的置气,可他不明白蒲一永在气什么,他不认为蒲一永会气他跟别人靠近,或许是跟那天的那句“不要顶着我的脸对他动手动脚”一样吧,他讨厌看见和他长得一样的小一贴近他,他或许会觉得毛骨悚然,或者是,恶心。
可曹光砚不是没教过小一不要靠那么近,但每次小一都答应得好好的,下次又还是贴上来,一说教起来他就会耍赖般说:“这次我有离远一毫米啊。”
最后,曹光砚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定坐下来和小一好好谈谈,他让小一在他外出的时候不要再跟着他了,可小一一坐下来就卖可怜,说自己只是想要陪着他。
“可这样让我很困扰,小一。”
曹光砚抿了抿唇,又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你只是一个执念,别人又看不见你,你每次那样不分场合地贴上来把我吓到,别人都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小一听见他这么说,愣了一下,莫名就笑了起来。
“理由找得挺好。”
“什么?”
“曹光砚,你骗不到我的。”
心口处相连的红线又忽然显现,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我是你的执念,最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你不过是怕蒲一永讨厌罢了。”
被说中了心思,曹光砚准备好的话语全哽在了喉咙里,小一却仍不肯放过他,一字一句把他藏匿的秘密全从罐子里倒了出来。
“你喜欢他。”
曹光砚没否认,他在伪装一只鹌鹑,垂着脑袋不发一言,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他所说的那一切。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
小一伸手绕上一根红线,他在想这些红线明明另一端连接着曹光砚的心,那为什么就不能把曹光砚的心缠紧一点,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我明明长得和他一样,明明我才是喜欢你的那一个!”
“你只是个执念,小一,你不可能永远陪着我。”
曹光砚抬手拨散了红线,但很快那些红线又像藤蔓一般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只要你想,我就可以。”
小一紧咬着牙,抵御着从胸口泛到喉咙上的苦,因为和曹光砚共感着,他已经分不清有几分痛是他自己的,有几分是曹光砚的了。
“你说得对,我喜欢蒲一永,但蒲一永不喜欢我,所以我会想让蒲一永永远陪着我,但我不会永远想让他陪着我。我自认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蒲一永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贱到一直喜欢他,说不定哪天我就走出来了,喜欢上别人了,那时候我就不会想和蒲一永永远了,你也不会存在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赶我走吗?”
小一沉着眼眸,注视着曹光砚,心虚的曹光砚从不敢看人,想的什么全写在了脸上,连共感都用不上了。
他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了曹光砚的书桌前。
“听说死掉的人会赢过所有人,所以……”
笔筒里的美工刀被抽了出来,“咯哒咯哒”,刀片推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他死掉就好了,对吧?”
“你疯了吗!”
曹光砚看见他拿刀的那一刻头皮一阵发麻,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颤着手去夺他的刀。但小一握得很紧,就连他两只手一起去掰都掰不动分毫,最后只能红着眼睛去跟他对峙。
“执念可以做很多事情,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小一抬起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为他抹掉了滑落下来的眼泪。
“所以,你还要赶我走吗?”
曹光砚看着他淡漠的眼神,无力地松开了他的手。他说得对,他要是真想干些什么,他拦得住这一次,也拦不住下一次。
“至少我实习的时候不要跟着我……”
他垂下脑袋,抵在了小一的肩上,最终还是妥了胁。小一丢掉了刀,伸手拥住了他,在啜泣声中贴近了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好。”
蒲一永听着隔壁的吵架声,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眼。他翻墙的时候隔壁已经熄了灯,但窗没锁,于是他顺利地翻了过去。
可进到了房间之后,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他看见曹光砚睡在了那个冒牌货的怀里,看不清脸,但似乎睡得很沉,连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都没察觉。而那个冒牌货揽着曹光砚,一下一下地拍着曹光砚的背,像是在哄着人,见他过来了也不意外,还炫耀一般地当着他的面在曹光砚的发顶上落下了一个吻。
蒲一永忘了他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只记得是落荒而逃。
他蜷在床上,想了很多问题,比如曹光砚为什么会被那个冒牌货揽在怀里,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睡着时的表情又会是怎样的,是苦着一张脸还是带着笑,那个冒牌货又为什么要吻他,他们这几天都住在一起,是每天晚上都会这样吗?
再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对冒牌货亲曹光砚这件事情感到不爽,如果说是因为讨厌看到别人顶着自己的脸去和曾经讨厌的人亲近,那心底翻涌而起的那些不甘和嫉妒又是怎么回事?
伴着月光洒进房间的是倒灌的寒风,他忘了关窗,也不敢去关,他怕一靠近阳台被萧瑟过的心事就会发了作,可即使待在床上,隔着一堵墙的秘密好像也会透风。
压得他乱了思绪,黑沉了眼圈。
挂念了一夜,窗外的月亮都熄了灯,阳光霸道地攀上了玻璃,散落了一地的零碎晶亮。蒲一永没心事去拾,也没心思去挡,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失魂落魄地下了楼坐在了餐桌前,把叶宝生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起这么早?”
“我来吃早餐。”
“吃早餐也没有这么早的啊。”
叶宝生叹了一口气,从橱柜里翻出来一袋吐司放到吐司机里烤,趁着这个时间,她坐到了蒲一永面前,打算疏导一下打眼望上去就知道是丢了魂的蒲一永。
“你昨晚没睡好,有心事?”
“我……”蒲一永低着头抿了抿唇珠,越说声音越小,“我看见他被亲了……”
“谁?你喜欢的人吗?”
叶宝生有些惊讶,看见别人被亲了就颓废成这样,自家儿子别是刚情窦初开就被迫失恋了吧。
“当然不是!”
蒲一永否认得很快,为了证明自己没喜欢曹光砚,还特意补充说明了一句:“我以前还挺讨厌他的。”
“诶,以前讨厌也不耽误现在喜欢啊,有很多人从互相喜欢走到相看两厌,也有很多人从相看两厌走到互相喜欢啊。”
叶宝生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大概知道了蒲一永说的是谁,但却没点明。
蒲一永憋了好久都没憋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撇着嘴角干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不知道。”
“怎样才算是喜欢?”
他也想探究明白这个问题,所以他问了叶宝生。叶宝生说,喜欢是吃了跳跳糖的心脏,是坐了升降机的心情,是被下了咒的情不自禁。
一切比喻都用得乱七八糟,蒲一永说他还是不懂什么叫喜欢,叶宝生却不解释了,说他可以去试一试。
试一试,就明白了。
曹光砚实习下班时看见蒲一永时还有点懵,他以为是小一,但那张跟谁欠了他钱一样的臭脸和那眼睛底下的乌青都告诉了他那应该是蒲一永本人,毕竟小一见到他永远只会笑脸相迎,执念的话,熬夜也应该不会有黑眼圈。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
“找我干什么?”
“找你试试。”
“试什么?”
蒲一永抿着唇没答,他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颈,直到曹光砚都不耐烦了才重新开了口转移了话题。
“那个冒牌货没跟着你?”
“昨晚我跟小一说过了,我去实习的时候他不会跟着我。”
既然曹光砚先提昨晚了,那蒲一永也顺带把话题拐进了昨晚。
“昨晚……我看见那个冒牌货亲你了。”
他的语气有种诡异的委屈,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在跟大人告状一样。
曹光砚愣了一下,他怎么对蒲一永说的话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亲我了,你又怎么看见的?”
“你别管……”
蒲一永才不想跟曹光砚解释那么多,他的话都还没问完呢,但那句话要出口时又生出了几分多余的犹豫。
“你……是和他在一起了吗?”
周围仍是熙攘喧闹,他们之间却安静得格格不入,蒲一永攥紧了手心,等着审判长的宣判。曹光砚抬眼看着他背着光的脸,阴沉沉的,和平时的臭脸几乎没什么区别,但那些委屈和乞求好像和这张臭脸不太适配。
“如果我说是呢?”
他不想看见那些委屈和乞求,但更想去探究它们到底从何而来。
“你有病啊,和那种东西谈恋爱!”
听到他的回答,蒲一永瞬间红了眼睛,也不顾这是什么场合,放肆地发起了脾气。路人纷纷朝他们投来探究的眼神,一向好面子的曹光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蒲一永发泄着。
“跟他分手。”
他狠瞪着眼睛注视着曹光砚,自以为威胁得很到位,但配上红眼框看上去就像一只炸毛弓背的猫,把自己伪装得很高大,张牙舞爪地凶着人,实际上就算伸出爪子去挠也不会真把人给挠伤,轻轻地抓几下,凶巴巴地等着人来哄。
曹光砚这么想着,手不自觉地就抬了一下,但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因为他顶着你的脸和我谈恋爱你才不爽吗?”
“我也以为是……”
蒲一永有些颓然,无力地摔碎了一个破罐子。
“但我妈说我这是喜欢你。”
扑通……
不知是谁的心声漏了一拍,张扬着,叫嚣着,想要证明心动的存在。
“那你觉得呢?”
“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试一下。”
想要牵紧却得不到满足,指节被抠得发红,仿若这样就能纾解那不讲理的欲望。
“你想怎么试?”
夕阳为曹光砚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暖黄,光影在眼眸中流转变幻,蒲一永在那无序的流光中看到了被包裹其中的自己,刻在正中间,怎么都移不开,怎么都替不了。
他捧起曹光砚的脸,曹光砚没拒绝,依旧那样定定地望着他。心脏吃了跳跳糖,心情坐了升降机,人也像被下了咒一样情不自禁地就吻了上去。
扑通扑通……
蒲一永认清了这串心音。
“曹光砚,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指尖眷恋着一寸皮肤,怎么都不肯离开,摩挲着摩挲着,是想把每一寸肌理都刻进记忆里。
“我和他长得一样,他能干的事情我都能干,我还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你能不能别喜欢他了?”
“喜欢我吧,曹光砚。”
眼中的希冀好像似曾相识,曹光砚没想到能在正版的蒲一永脸上看到这个表情,忽然就有些想笑。
“你们真的很像。”
“才不像……唔……”
蒲一永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唇,他看着近在咫尺颤动着的弯睫,眨了眨眼睛,随后把手绕到了曹光砚的脑后,按着加深了这个吻。
“曹光砚,你是答应我了吗?”
“嗯,答应你了。”
曹光砚回到家的时候,小一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迎上来,而是定定地坐在书桌前削着笔,用那天的那一把美工刀。再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曹光砚生出了一些惧意。
“小一……”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一却连头也没抬,还在细细打磨着铅笔的尖头。
“你不用说,我都看见了,今天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你说我们很像……”
“那凭什么你看到的从来只有他一个!”
刚削好的笔头忽地断掉,截面完整,像是被用刀切开了一样。
曹光砚被吓得颤了一颤,没敢再开口。小一看着他这畏惧的模样,哑然笑出了声,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画站起了身。
“送你的画。”
他把画递给曹光砚,曹光砚没接,只是呆呆地望着上面的那个涂鸦。
“和他画的一样是吧。”
送不出去的画没有任何意义,那张画被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可惜你从不稀罕我画的。”
等曹光砚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屋内早就没了小一的身影,想到那天小一拿着刀要去杀蒲一永的场景,曹光砚慌张地翻起了墙。
当他着急忙慌赶到蒲一永房间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什么血腥的画面。房间里的两人前所未有的和平,他们面对面地坐着,蒲一永的面前还摆着熟悉的笔墨纸砚。
曹光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喃喃着喊了句:“小一……”
小一转头看着他,呼出了一口气:“你别怕我,曹光砚,我要走了。”
蒲一永很不满他们这样目中无人的交流方式,但看情况,他好像插不上嘴,只能瘪着嘴自个儿生闷气。
“对不起,一直在干你讨厌的事情,我以后都不会了。”
小一对着曹光砚笑了一下,一转头对上蒲一永,又板起了一张脸。
“快点写吧。”
“催什么啦,还不是你们在讲话,我巴不得你快点走呢。”
蒲一永嘟囔着提笔,曹光砚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地看着那些墨气翻涌。
最后一笔落下,小一的身体也逐渐开始解构,他抬头望着蒲一永,眼中的敌意终于是褪了下去。
“替我好好陪着他。”
“才不用你说。”
蒲一永还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听着他的嘱托,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一这会没跟他吵,也没时间跟他吵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曹光砚的面前,用仅剩的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
“最后了,曹光砚,别拒绝我。”
曹光砚点点头,抬手回抱了他。得到了满足,小一轻笑了一下,把下巴抵到了曹光砚的肩上。
“我真的好想一直陪着你,但不是因为执念,而是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
在最后,小一侧过头,在曹光砚的颊边留下了一个吻,恼得蒲一永簇地站起了身冲上前去就要揍人,可惜连衣角都还没碰到,小一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蒲一永替曹光砚擦着眼泪,擦到某个位置的时候,手指总会不小心地一歪,然后重重地剐蹭过曹光砚的脸。
“别哭了,曹光砚,他走了也还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曹光砚听着那句太过耳熟的话,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说到:“你们真的好像。”
像似的样貌,像似的性格,就连说出的话都惊人的一致,他们真的很像,但曹光砚总能很精准地分辨出谁是谁,却又总透过小一去看蒲一永。
小一总不满他这样。不过在那个吻之后,小一抬头望向他的眼睛,看着里面倒映出的那半残的人影,释然地笑了起来。
“曹光砚,你终于看到我了。”
【关周】得意门生
第一版标题是“周巡问关宏峰:老关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徒弟过?”
写着写着偏题了,所以改成了现在这个。
9k+但还没写完
关老师你信他一次吧他快碎了
时间线乱,私设有
巡花战损有,我就爱吃一口这样的(bushi
重温第一季忽然想到,巡花和大关有没有去gay吧卧底过
————————————————
00
小汪某次发现,自己师傅的左耳上有个耳洞。
在翻找卷宗的无聊氛围里,这个发现的影响力不亚于第一次发现镭元素。他先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茜,赵茜对此表示不感兴趣,一旁看似工作实则八卦的小张却听到了,不出半个小时,秘密传遍了长丰支队,周队长有个单边耳洞。
小年轻...
第一版标题是“周巡问关宏峰:老关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徒弟过?”
写着写着偏题了,所以改成了现在这个。
9k+但还没写完
关老师你信他一次吧他快碎了
时间线乱,私设有
巡花战损有,我就爱吃一口这样的(bushi
重温第一季忽然想到,巡花和大关有没有去gay吧卧底过
————————————————
00
小汪某次发现,自己师傅的左耳上有个耳洞。
在翻找卷宗的无聊氛围里,这个发现的影响力不亚于第一次发现镭元素。他先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茜,赵茜对此表示不感兴趣,一旁看似工作实则八卦的小张却听到了,不出半个小时,秘密传遍了长丰支队,周队长有个单边耳洞。
小年轻们知道单边耳洞是什么含义,可这含义实在有些惊世骇俗,放在炮仗一样的周巡身上甚至显得让人惊恐,他们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最后汪苗作为嫡传大弟子拍桌而起,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师傅怎么可能……”
“我可能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话题的主角叼着烟走进来。他也跟着找了一晚上卷宗,皮衣昨晚给睡着的小汪盖,现在他就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袖子挽到小臂,一手拿着咖啡杯,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口中的烟没有点燃,只是叼着打个牙祭。汪苗看着他师傅,后半句话噎回了嗓子里。
他师傅真他妈帅,熬了一宿夜不修边幅也这么帅,必不可能是弯的……
周巡一看这帮小孩凑在一起就没憋好屁,他才懒得刨根问底,拿上自己的外套就往门外走。嘴里指使着分配任务:
“汪儿和小周先跟我走,其他人楼下待命,找着嫌疑人了,咱们去守着。有没有会化妆的?来一个。”
周巡腿长步子大,周舒桐一路小跑跟上他,有点好奇地问咱们干嘛去啊周队?
周巡的表情带着古怪,不自在里透露出烦躁,最后一抓头发,无可奈何地说:“去钓鱼,二探组刚摸出来,嫌疑人今天晚上会去酒吧。”
01
周巡让他们上车先睡一会,现在天光大亮,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两个小孩却在看到酒吧名字一瞬间愣在原地,抬头看看周巡,又彼此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津港很有名的一家gay吧。
谁去卧底,他们俩,还是周巡?
关宏峰从旁边的车上下来,仿佛能读懂他们的表情般说周巡去。
小汪又吸了一口凉气。
02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酒吧的霓虹灯亮起来,风有些凉,窸窸窣窣地拍打着树叶,周巡换好衣服从旁的车上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等着女警员为他化妆。
“这孙子,强奸杀人,逃命途中还不忘打个炮,带着枪来酒吧他是真他妈的行。”
他外套穿的还是那件皮夹克,里面却换成了渔网内搭,破洞牛仔裤显得腿特长,那洞开得太大,在周巡看来跟没穿裤子也没什么两样。脖子上戴着项链,左耳的耳洞也不浪费,有人替他带了个耳钉,水晶在灯光照耀下显出五彩斑斓的黑。周巡有点冷,哆嗦了一下,拢着衣服。他是脸皮厚,但还没厚到穿着这身哪都盖不住的骚包衣服在全体队员面前晃来晃去。
给他化妆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小女警只是为他拍了点粉,周巡的鼻梁够高,再打阴影完全是赘余,她又拿起睫毛膏想替他刷个睫毛,周巡很配合地闭起眼睛,女警拿着睫毛膏半天却无从下手,他睫毛直直垂下来,因为眼皮的动作轻颤着,比市面上一般的假睫毛还长,完全没有刷的必要。
这双眼睛是天然的深情,不用再多加修饰。感觉到她半天没有动作,周巡睁开眼抬头看向面前的女警,询问之意明显。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几乎与眼睛平行,睫毛浓密,像是天然勾画了眼线,如果周巡不这么暴躁的话,局里暗恋他的人没准都会超过关宏峰。
对面的小女警是新调到外勤的,被这么一双眼睛一看,一下有点愣神,吭哧半天才结结巴巴憋出一句:“好了好了,周队,画完了。”
“欸,谢了。”周巡直起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甩出一根叼着,还没等点就看到关宏峰向他走来,赶紧放下打火机。
“窃听器带好了吗?”
关宏峰问。
周巡跟周舒桐不一样,他不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了,挑了挑眉,指着耳朵示意已经带好了,包你放心。
上次周舒桐的意外其实给俩人吓得都不轻,不然周巡不至于堂堂支队长亲自上阵去钓鱼,这事说出去也挺丢人,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还得出卖色相,可这个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携带枪支,他还真不敢让队里的年轻小孩去探一探。
“还是定个暗号,你挺帅的,说明对方没有武器;我酒量不好,说明对方只有一个人。”
周巡比了个手势,示意没问题,周围窃听装备都已经准备好。周巡点点头,晃晃悠悠向酒吧内走去。
03
他酒量其实挺好,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喝倒一桌子不在话下,只不过工作原因,不方便像关宏宇那样频繁出入酒吧,此刻坐在卡座上,灯红酒绿的光一晃,还真照得他有点头疼。
造型师用发胶帮他把刘海拢在脑后,完全露出了眉眼和额头,两条长腿交叉踩在凳子上,百般无聊地晃着手中的酒,任谁都看得出是来玩的。久经锻炼的体型很漂亮,宽肩窄腰长腿,周巡骨架其实相较男性来说偏小,全靠一身腱子肉撑着,渔网状的内搭在灯光下打下阴影,将他的胸肌腹肌都罩在明明暗暗的掩护里。
有人按耐不住心思上前找周巡喝酒,都不是目标,周巡才懒得理他们,接连几个人碰壁后,其他人似乎也对这个要求极高的top起了兴趣。
“八点钟方向,目标朝你去了。”
关宏峰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周巡一下绷紧身体,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挂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
嫌疑人看上去也是个高段位的,他没有和周巡说话,只是在他身边坐下,眼神打量了半晌,抬手为他叫了一杯酒。
周巡眼里带着笑意看向他,短暂地犹豫一下,为了不露破绽接下了那杯酒,嫌疑犯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打量和肉欲,周巡假装全然不知,收起了平日里那一身刺,驯顺得小汪看到都不敢认这个师傅。刚才拒绝了太多人,现在贸贸然接受容易让人起疑,周巡眼里刻意带上欣赏看向那名嫌疑人,身体却拉开一段距离。
“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他声音含混着,酒意上头,似乎意识已经有些迷蒙了。
“我可以是你要等的人。”
那人声音沉沉,自以为滴水不漏地调情。周巡的醉也是装出来的,他现在心里最冲的一股火气是烦躁,这人放在他大腿上的手让他烦躁,充满目的的触碰让他烦躁,今早关宏峰那莫名其妙的态度更是他烦躁的根源。
周巡烦躁的时候放眼整个市局都没人愿意惹他,这凶手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我酒量不好。”
周巡说出了第二句暗号。他观察过了,嫌疑人是独自前来,外套下明显有着东西,手指上还有硫磺的味道,估计是自制的武器,多半是滑膛枪,霰弹在酒吧里抓捕风险太大,容易误伤群众,更易引起恐慌,万一引发踩踏事故,这一场抓捕就是得不偿失。
警方连通了酒吧的监控,画面实时传递到警车上的大屏幕里,全队人看着这个变态嫌疑犯的手摸上周巡的膝盖、大腿,然后上移,从腰腹到胸口,最后停在周巡胸前,这动作太细微,监控几乎捕捉不到,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周队猛地一抖,眼里升腾出不可置信,周巡还没被这样羞辱过。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握紧拳头。关宏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足够了解周巡的肢体语言,在耳机里厉声喝止,周巡抬手的动作生生顿住,他把牙关咬了又咬,强压着怒火去握那人的手。
“你说的也是,这人太多了。”周巡把所有笑意都灌在眼底,手上动作轻了又轻,压低声音,“咱们回房吧。”
车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的周巡和平日里的煞神形象相差甚远,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只有关宏峰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见怪不怪的样子。
周巡十九岁的时候为了卧底更是豁得出来,人家硬生生给他扎了个耳洞,他还没皮没脸的笑,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最后收网喊咔的那一刻才原形毕露,抬肘下压狠狠地给了那案凶手两拳。
当时队里的老人就说,周巡这个演技要是用在正地方,不管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关宏峰知道周巡也不是为自己,当年那是个强奸犯,强奸致死,男女不限,全国范围内流窜,前前后后犯案十余次,最后在津港落了套。他在津港犯过两次案,受害者一男一女,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他们走访被害人家属时女孩的母亲哭得几近窒息,周巡拿着笔站在一旁记录,攥笔的手都用力到有些发白。十九岁的周巡心还很软,暴躁的壳子里包着的是雪碗冰瓯的内核。
周巡抬手的那一刻关宏峰就知道这凶手没有好果子吃,暴力抓捕不合规矩,所以关宏峰低头了。
他低下头去捡掉在地上的对讲机,原地转了几圈才看到周巡在殴打凶手,慢悠悠出声阻止,亲自拷上凶手,回头皱眉责备周巡。太没规矩了,你等回去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关宏峰这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天看地看四周就是不看这师徒俩。只要不傻他们就知道关宏峰这话不是真心实意骂周巡,是说给他们听的。
他做的的确不对,但我已经教训过了,所以就算了吧。
谁要是现在回去再参周巡一本,那跟打关宏峰的脸也没什么区别。
04
周巡这边推进的很顺利,嫌疑人半搂着他进了房间。周巡轻轻摸了摸耳朵,那是个按兵不动的指令。毕竟他才是长丰正儿八经的支队长。关宏峰坐镇只是为了在周巡无法指挥时临时顶上,现在显然还用不上。
汪苗担心师傅,人都绷紧了,就等着收到信号第一个冲进去,哪想到周巡居然让他们等等,急得他绕着椅子团团转,关宏峰皱眉说了句“坐下”,这才稍稍安静些。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小看他师傅了。
关门的一瞬间,周巡突然暴起,就着两人的动作一扭嫌疑人的手臂。那人格斗经验也算丰富,顺势挣脱,抬手去抽枪,可周巡反应更快,劈手打掉那把手枪,一脚踹飞出去,两人在房间内扭打起来。周巡出手的第一时间关宏峰就反应过来,下令实施抓捕,等到警员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场景,俨然已经是被铐在桌子上的凶手和坐在沙发上的周巡。
那件黑色的渔网内搭被扯坏了,扔在地上,连带着纠缠在一起的项链。周巡仍穿着外套,只是拉上了拉链,嘴里叼着烟,没有破绽的样子。周巡仰着头,后脑靠在沙发背上,闭眼吩咐:“汪儿跟小赵,给他押走,小周,你把他那枪收一下,送到痕检科,其余人收队。”
“得嘞师傅。”
汪苗应了一声,押着嫌疑人向外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去,关宏峰是最后一个,他看了看仍保持着靠坐姿势不动的周巡,犹豫一下,走过去用皮夹子拍了拍周巡的腿。
“去医院检查一下,酒里有没有东西。”
周巡终于半睁开眼睛,关宏峰背后就是白炽灯,耀眼的灯光为这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晃得周巡眼睛发疼,他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是那酒有点冲,你先走,我缓缓就回队里。”
周巡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毫不设防地坦着腹部,神情很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想来也是,他又连轴转了两三天。关宏峰点点头,关上了门,为周巡留出了一点个人空间。
几乎是他关门的一瞬间,周巡从沙发上爬起来,冲进卫生间扒着盥洗台吐出来,他晚上没吃饭,只能吐出一些酒水,胃里抽搐着,像是叫嚣要罢工,他用拳头顶着胃,垂着眼睛用力喘气,调整呼吸,让自己好受一些。本来还担心酒里可能有迷药,这下好办了,吐干净了。
周巡捧起水漱口,顺手在脸上扑了把水,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老关这个没心肝的,居然真的扔下他就走,周巡心里笑骂道。算了,走了也好,这么丢脸的样子,周巡也不想被别人看到,更别提还是关宏峰。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周巡点起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妄图平复胃里的翻腾。两人明明称得上一句合作无间,却也都算心怀鬼胎,起码周巡是这么想的。
他不信关宏宇的事跟关宏峰没有关系,动物般敏感的刑警嗅觉让他闻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而天之骄子般的关宏峰主动辞职,更是将这股暗涌推到了高潮。周巡天生就是该做刑警的人,有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关宏峰也是天生就该当他老师的,有种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沉默。
周巡想知道的事,是一定要知道的;而关宏峰不想说的事,是必然不会说的。
拿高亚楠的话讲,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的,让这两个犟种当师徒,简直是绝配。
05
警队后续审讯过程不会太复杂,关宏峰没有回警队,而是回了家。他上楼前买了份馄饨,打开门,一个人影靠在玄关。
“欸,哥,怎么在这等我呢?”
披了一晚上关宏峰壳子的关宏宇终于卸下伪装,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边脱衣服边碎碎念,而真正的关宏峰则伸手接过馄炖,今天是夜间行动,他没法参加,只能让关宏宇替他去。此刻正急着听关宏宇描述今晚的过程,统一信息度。
关宏宇懂他想听什么,赶紧言归正传。
“挺好的,都挺好的,唉呀周巡那小子你还不知道吗,要说你们队里谁能跟我比划两下子,只有他了。”
关宏峰把馄饨放进碗里,拿了双筷子,眉眼间全是冷淡,催促道:“周巡今天对你态度怎么样?正常吗?”
关宏宇正用筷子费劲吧啦夹馄饨吃,闻言一愣,正想说没怎么啊,挺正常的。突然想起了晚上换班前,他哥同他说的事情。
06
这案嫌疑人是个强奸杀人案的凶手,山沟沟里出来,有做土枪的手艺,手艺甚至很精,平日里他就靠卖枪得来的钱去嫖娼,也算以贩养吸。
这人不仅嫖,而且嫖的都是男人。他是个同性恋,这算是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
接连出现三位死者,市局下令成立专案组,周巡和关宏峰赫然在其中。第一位死者是位话剧演员,被发现尸体时已经臭了,血腥味和人体组织腐败的腥气一起扑上来,几个新来的实习生争着扑出门去吐,周巡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习以为常地走近尸体瞧着。
脸上血呼啦的,看不清长什么样,这人臭了,腐味飘到隔壁,邻居报的案,已经过了破案的最佳时限,周巡往后瞄了一眼关宏峰,发现周舒桐正站在关宏峰身边说着什么。他又莫名想起了上次跨地区办案时周舒桐和自己的剖白。
她让自己多信任一些关宏峰。
周巡这个暴脾气想骂她,话哽在喉头却又说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他感觉周舒桐的话似乎打击到了他连熬两天后某根脆弱的神经,太阳穴里一跳一跳的痛感极其明显,心里那点无名火全都找到了发泄口,但他仍然没有对周舒桐说什么重话,事实上他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想骂的不是她,是自己。
他跟了关宏峰十五年,到最后还要靠一个小姑娘告诉他,为什么不能多信任一点关老师呢?
是他不信任吗?是他不想信任吗?
周巡简直不知道这件事该怪谁,怪周舒桐?刚毕业的小女孩有这种积极勇敢的心气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不容易,这一点上周巡应该表扬她,只要这孩子坚持本心别长歪,假以时日没准是一个温和版的曲弦。
怪自己?我草,周巡心里骂道,怎么还能怪他呢,他不就是想破案吗,有错吗?身为一个警察,这么多年学了一身审讯和抓人的本事,不是为了破案难道是为了在警队当少爷?关宏峰十五年教出个废物,这像样吗,简直是值得写进长丰刑支警史的耻辱,值得海港、西关、向阳分区历代传唱。
那还能怪谁?怪关宏峰?
靠,那还不如怪自己呢。那可是老关。
周舒桐的话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触动,反正打那往后,他的确是不再试图从周舒桐这来探究关宏峰的行踪。主要原因也是离了心的间谍不好用,两人关系倒是没有变化,周巡早上买的那一兜子放在桌上大家分的早餐周舒桐还是照样吃,周巡敲着杯子指使人给他倒水的时候,周舒桐还是和小汪换着班的去接水,保证队长不会缺水而亡。
周巡没把这么个小孩被求学欲驱使的站队放在心上,周舒桐压根不觉得自己是站了队,她只是在周队和关老师里选了关老师,如果碰上外人,她肯定还是向着自己亲队长的。
一来二去,最操心的居然是关宏宇。他从哥哥那听到了周舒桐对周巡说的话,牙疼般一嘬牙花子,心想着你们老周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冲啊,愁眉苦脸的替周舒桐担心会不会在工作中被领导穿小鞋。
“不会的。”
关宏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茶杯,慢慢说。
“不会针对她的,周巡没那个心眼。”关宏峰看着弟弟,加重语气重复一遍,示意他放心。却被弟弟回以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
“他还没有?他心眼子最多了,天天我看他一转眼珠子我都害怕,你说上次,就上次,那指纹,是不是差点让他逮着,都把咱哥俩逼成啥样了,我上天台蹲几回了都。”
关宏宇愤愤不平,怎么也想不出周巡在他哥那能得出个没心眼的形象,明明当初还是这人亲口盖章“很了解我,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你要格外小心。”
关宏峰也在自己的话里回味出了点歧义,开口改正道。
“那是在案子上,平日里耍心机的这种事他是不屑于做的,周巡的算计也是很坦荡的。而且他其实挺喜欢小周的。”
关宏峰一口笃定,他这个亲表弟也听出了亲哥话里的深层含义。周巡的算计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写明了我要算计你,我在这等你呢,看你能不能躲过去。
比如把周舒桐调到关宏峰身边;比如用案卷吊着关宏峰再转手扔给刘长勇;再比如拿着纸让关宏峰按指纹。
光明正大的,脸上带着笑的,嘴里催促着,想法全写在眼睛里,一种充满野心、试探、怀疑和亲昵的眼神。关宏宇事后听他哥复述事情的经过都觉得胆寒,他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周巡面前会不会露怯。唯一确定的是,命运之神还算眷顾他们哥俩,让关宏峰及时出现换了班。
即使被周巡逼迫到了这般田地,关宏峰仍在周舒桐面前替周巡说话——起码关宏宇是这么觉得。他哥面无表情打断他,说自己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关宏宇不听,撇着嘴说。
“你就仗着小周喜欢你才敢批评人家,等着吧,万一哪天人小周不喜欢你了,那俩大周小周成一伙的,你就老实了。”
关宏峰哑然,不再继续和关宏宇闲扯。
07
“你不该把周巡自己留在那。”
关宏峰接过弟弟的筷子,精准无误地夹起一颗馄饨,看了看,咬下一半,边咀嚼边说道。
关宏宇哼了一声,听哥哥埋怨自己,心里老大不乐意。
“他一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还能让谁给拐跑啊。再说了你也不是那多管闲事的性格,我再缠着他别露什么破绽。”
为了抹掉另一人存在的痕迹,两人只拆了一双方便筷子,关宏宇此刻正拿着卖馄饨附带的塑料勺喝汤,那勺软的要命,稍微用点力就弯过去,他想再舀个馄炖,尝试半天未果,愤愤把勺往旁边一扔。
关宏峰垂眼看了一眼,又把筷子递还给他,被弟弟摆着手气哼哼地拒绝,和塑料勺子较上了劲。关宏峰无声地叹口气,又平静开口。
“不会的。”
关宏宇愣愣地抬头,没太明白这句话。
“如果是我的话,不会的。我会管他的,不会被看出破绽。”
周巡打从十九岁跟着关宏峰起,这么些年一直是长丰支队的武力扛把子,普通凶险的外勤一般都会叫上他,特别凶险的更是非他不可。刘长永又烦他又不能缺了他,周巡也不计较这些,平日里和刘长永吵架是吵架,真碰上让他出外勤从不含糊。
关宏峰最开始不知道这回事,队里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要他这个支队长插一手,市局还动不动就召他去给新警察讲课分享经验,相较于这些,周巡出外勤的频率实在是个再小不过的事,老师的职责是传道授业解惑,显然还不包括生活这种细节。
直到某天早上他进办公室,发现周巡正趴在他桌子上睡觉,枕在脑门下的左手缠着纱布,渗出丝丝血迹,周巡感官一向敏锐,现下却没有任何反应,关宏峰用公文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周巡肩膀缩了一下,哼哼着,不大乐意地睁开眼睛,似乎想骂人,看到关宏峰那双沉静的眼睛又生生憋了回去,一下变了脸色。
关宏峰慢条斯理摘下手套,他那双黑色小牛皮手套是弟弟送的,周巡知道,关宏峰长年带着手套,俨然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黑色的皮革纹理和在办公室吸附的烟草气息——大半是周巡抽的,关宏峰不抽烟。
周巡之前出外勤被割伤了腿,上药包扎后小徐让他等会再穿裤子,他就穿着短裤大剌剌地坐在关宏峰办公室的阳台上吸烟。烟灰一个没注意成段掉下来,差点落到他大腿上,当时关宏峰在他身边,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抬手接住了,吓得周巡赶紧捉住关宏峰的手看,生怕烫到他,然后才发现这人带着手套。
总的来说,关宏峰很少摘手套,每次一摘都没什么好事。
周巡看着他摘手套的动作,不知道自己睡个觉又怎么惹到这位爷了,紧张的睁着眼睛,脊柱有些发麻。
关宏峰却没做什么,只是并起手指,用指背在周巡额头上贴了一下,又很快抽走。用眼神示意着周巡的左手问:
“怎么弄的?去医院了吗?”
周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嗨呀了一声,放松下来,大大方方抬起来给关宏峰展示。
“昨天跟二探组出外勤,遇上个持刀抢劫的,不小心被划了。”
“去医院了吗?”
关宏峰重复道。
“没有呢。”周巡抓了两把自己的卷毛,眼眶下的青黑很明显,一打眼就知道昨天没怎么睡。“本来想去来着,但一组说8·11强奸案凶手在监控里露面了,抓捕人不够,我就又跟去了,昨天还正好是我值夜班,这刚睡。”
周巡又打了个哈欠,很不尊师重道地用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剜他,意思明显,我这刚睡着,你还给我拍醒了。
关宏峰移开了视线。
外面传来劈劈啪啪的脚步声,小张路过关宏峰办公室门口,瞄见了周巡,扒着门喊人“刘队说金店抢劫案那个嫌疑人确定了,实施抓捕,人不够,周巡你也来一下。”
周巡应了一声,抓着外套就要起身,大概是熬夜后遗症带来的眩晕,他扶着桌子稳了一下身体,才眨眨眼睛去拿外套。关宏峰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张探头进来,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队长,讪讪道。
“您来了啊关队……”
当着本人的面压榨人家徒弟总还是有些心虚的,可刘队的话又不好不听,小张犹豫着,关宏峰看出了他的难处,淡淡开口。
“周巡发烧了,我要带他去医院。刑警队这么多人没有其他人能出外勤吗?你们二组人不够,一组呢?三组呢?我去市局开两天会,队里就不转了?”
关宏峰没有责备的意思,他只是指出问题,并不是在怪谁。小张的脸却逐渐涨红,抿着嘴唇哭丧着脸。
直觉告诉周巡他此刻不该出声,只能站在原地左石晃着眼神,心里一时有些不确定,关宏峰是在为他说话吗?
关宏峰摆摆手,示意小张去做自己的事,转身取下刚挂上的大衣,又拿起胡乱扔在椅背上的周巡的皮衣,递给他。周巡不解,拧起眉毛。关宏峰解释道。
“我跟你去医院,你真的在发烧。”
打那往后,周巡每每受伤,陪他去医院的多半是关宏峰。
08
“所以说你就算坚持让他去医院他也不会说什么,有些时候我也得语气强硬些他才会听。”
关宏峰解释道。
“嚯,那哥你之前也没告诉我,我哪知道你俩不一样啊。”关宏宇撅嘴,声音又心虚的低了些。“其实他那会脸色看着真挺不好的,但我想他一个清醒状态的成年人,而且,你不一向尊重他人命运,从不强迫改变吗。”
关宏宇摊手,强笑了一下。
“要不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TBC
————————————————————————
天呐本来就是想随手一摸爽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写了这么多还没写完。
重温白夜一发现你俩暗戳戳别太好磕。
雨伞拍腿那老关dom感拉满了,但是巡花的反应也很好玩,大腿是个很隐私的地方,被拍的第一下周巡其实抖了一下然后猛的就把眼睛睁开了,那个时候眼神是很警惕和戒备的,但是发现是老关以后马上又放松下来了,甚至把头扭过来又冲另一边躺下去。
还有被逼着按指纹那,大关你把徒弟教的这么好其实心里也很爽吧。毕竟刚被逼着按了指纹,但走出门去还是帮着周巡说话。
彩蛋是俩人的十五年,我愿称大关为津港顶级训犬师
【关周】关心则乱:玩命关心生病周巡的黏着系老关。嫂子闹~哥哥笑~小关把酒倒一倒!🍻(10p,7个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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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赵问诊 (p1-2)
2-买药疑云 (p3-4)
3-老关的气性(p5-6)
4-宏峰日记(p7)
5-创可贴(p8)
6-小关敬酒(p9)
p7-始料未及(p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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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赵问诊 (p1-2)
2-买药疑云 (p3-4)
3-老关的气性(p5-6)
4-宏峰日记(p7)
5-创可贴(p8)
6-小关敬酒(p9)
p7-始料未及(p10)
关周|标记之后
*ABO设定
*私设是巡一直阳光开朗大男孩,没有被峰拯救过。
*
...人怎么能迟钝到这个地步。
求周巡天然呆气死腹黑教程。
/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据说要空降的一把手还没来,副支队长周巡刚刚收队回来,进支队以后还没等他招呼,小汪就先凑上来汇报情况。
“周队,咱那一把手还没来,我看今天那办公室是白给他收拾了,早知道我跟你们一块去现场了。”
周巡啧了一声,“就你小子贫,来不来的你先给他收拾出来,我可听说了,这位破案是这个”,周巡比了个大拇指,又顺手揉了把小汪的锅盖头,“局长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到时候跟人学着点。”
小汪“哎”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ABO设定
*私设是巡一直阳光开朗大男孩,没有被峰拯救过。
*
...人怎么能迟钝到这个地步。
求周巡天然呆气死腹黑教程。
/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据说要空降的一把手还没来,副支队长周巡刚刚收队回来,进支队以后还没等他招呼,小汪就先凑上来汇报情况。
“周队,咱那一把手还没来,我看今天那办公室是白给他收拾了,早知道我跟你们一块去现场了。”
周巡啧了一声,“就你小子贫,来不来的你先给他收拾出来,我可听说了,这位破案是这个”,周巡比了个大拇指,又顺手揉了把小汪的锅盖头,“局长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到时候跟人学着点。”
小汪“哎”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周巡脖子后面的腺体隐隐发热,这会儿他才想起来找小汪要个新的抑制贴,小汪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了他。
“师傅,你还不如直接多拿两盒放车里,别一天到晚灌抑制剂了。”
周巡正贴着,小汪又在旁边嘴碎。
“废话,我不老忘吗,你说这当Omega就是麻烦,这腺体我看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割了,省得一天到晚影响我破案。”
周巡贴完把手里的包装纸揉成一团,顺手塞进兜里,“你说是不是,汪儿。”
周巡抬腿要往二楼走,小汪拿起文件夹就跟着他,一边走一边回话。
“可不能,师傅,我听人说这后遗症可不小,您还是忍忍吧。”
两人正要往楼上走,周巡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扭头往门口那看了一眼。
一个人正好走进来。
穿一件黑色大衣,眉眼冷淡,身形挺拔,气场看起来很稳,往那一站就像是人群的中心,台风的风眼。
他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在门口站定,像意识到了周巡的视线似的,平静的和他对视,眼神淡漠又平静,周巡甚至感觉那一瞬间很安静。
一丝隐秘的,像是初雪的味道萦绕在周巡左右,周巡恍惚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招呼小汪出来迎人。
“汪儿,叫大家伙都出来下,支队长来了。”
关宏峰,男,Alpha,二十八岁,长丰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 心思缜密,冷静克制,破案率奇高。
周巡先走快两步,主动跟关宏峰握手,“关老师是吧,你好,我是周巡,咱们队副支队长。”
关宏峰伸出手,带着审视的神情看着面前这人,来之前他已经查过了这人的资料。
周巡,男,Omega,二十四岁,长丰分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性格外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一般来说受身体条件限制,Omega进入警校的条件非常苛刻,而刑侦这种经常需要出外勤的一线队伍里Omega的存在就更少了。
关宏峰看着周巡,觉得这个Omega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至于是什么,关宏峰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两个人的手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就分开,周巡看着眼前的这个Alpha,他看起来很年轻,没有周巡想象的那么严肃,关宏峰成名早,这个人在公安系统里很有名,很早以前周巡觉得这人一定是个比自己还投入的工作狂,Alpha嘛,二十八岁还没结婚,估计就打算跟工作过一辈子了。
周巡其实也差不多,他实在没有身为Omega要早日成家的自觉,抑制剂是一瓶一瓶的灌,抑制贴更是24小时无间断的贴,哪怕是发情期,他咽下两片加大剂量的药连防弹衣都不穿就上一线,是全津港最猛的Omega,一块干活的时候甚至没人能记起周巡其实是个o,都只记得他的猛,他的彪悍,他的不要命。
周巡自己也无所谓,信息素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Alpha来帮助自己,腺体对他来说甚至算是累赘,但是他看见关宏峰的这一刻,看见他波澜不惊的眼睛的这一刻。
就是,同学,我是说,你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你懂吗,就是,就是,我怎么就那么得意那个人呢。
周巡说不好,但他确实放弃了割腺体的那个想法。
尽管关宏峰是空降过来的,但周巡这人一向坦荡,他大大方方的给所有人介绍了关宏峰,甚至一路给关宏峰带路到他的办公室,局长今天正好不在,周巡就给关宏峰简单介绍了下支队的情况。
关宏峰话不多,一直在听周巡讲,路过一个人就跟周巡打声招呼,周巡回应一下,顺手把关宏峰介绍出去,那个人就也喊一声“关队”,一路走过来人也认识的差不多了。
后来的日子里周巡退回了一个二把手的位置上,尽心尽力的听安排,在关宏峰来之前他暂代一把手,但老实说他并没有那么想往上爬,他干刑警就在于这份工作的重要性,而不在于职位的高低。
不过现在一把手来了,周巡做事的重心就围绕关宏峰展开了。
相处了两个月下来周巡发现这人确实厉害,手底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虽然没有自己那么能打,但是脑子实在好用,周巡办案甚至已经顺利到他有点迷信关宏峰的程度了,哪怕哪天他跟关宏峰一块出任务,关宏峰停车让他下去买张彩票,他都会先买了再问为什么。
如果关宏峰说我掐着一算这张能中,周巡绝对深信不疑。
不过他那个脾气局里的人也都知道,有时候确实管不住,该冲的时候还是会往上冲。关宏峰在后面喊都没有用,只能在耳机里重复着小心小心。
周巡每次行动结束都听要挨两句批评,他举手保证自己下次肯定稳妥点,但下一次哪怕关宏峰就在他旁边,周巡冲的时候都来不及拽住他。
关宏峰也忍不住生气,这人怎么就管不住呢?
他每次骂周巡,周巡就低头听训,认错态度良好,但下次一定不改。
关宏峰就只能默默换方案,换一个虽然曲折一点,但更保险的方案。
和周巡相处的过程中关宏峰也明白了为什么周巡虽然是Omega但依然能在一线干到了副支队长,他的确不拿自己当个Omega,腺体于他而言跟个多长出来的痣没什么区别,关宏峰几乎没闻到过周巡的信息素,相处时间长了,甚至要以为这人是个Beta。
但毕竟周巡生理上是个Omega,关宏峰日常总会多关注他一点。周巡一向把自己的身体照顾的很好,共事半年多还没有因为信息素出过什么纰漏。
长丰支队在关宏峰的意料之内运转着,在关宏峰的带领下屡破奇案,交上去的报告里周巡的名字少不了要跟关宏峰的连在一起,年底周巡和长丰支队受到的表彰比过去五年都多。
周巡也渐渐和关宏峰熟悉了起来,他是真的欣赏关宏峰,这个人对案件有天生的敏锐,他会的很多懂的也很多,明明没比他大几岁,两个人往那一站就是不同的气场,不过周巡已经找到了跟关宏峰相处的诀窍。
只要他不讨厌你,你就可以尽可能的粘着他。
叫他关队,叫他老关,叫他关队长,夸他能干,英明神算,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多半能躲掉因为莽撞而要挨的批评。
关宏峰的那些话周巡实在听的耳朵起茧,不外乎就是骂他不听指挥,太莽撞,一个Omega不顾自身安危就往里冲,给队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关宏峰每一次训他都是冷着一张脸,周巡跟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似的举手投降,连声说老关我错了。
但有时候,周巡也会想,他和关宏峰有没有可能。
几乎没有Omega不会对关宏峰动心,周巡一开始是欣赏,觉得这个人气质很特别,眼睛里藏了很多东西。
后来是觉得这人能干,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会考虑很多事。
周巡没打算正儿八经的追求关宏峰,他这辈子没有追过一个Alpha,也没有谈过恋爱,队里每天忙的也顾不上那些。更何况那人是关宏峰,成了就算了,不成的话,以后还能不能当同事当队友了,太尴尬,划不来。
周巡持续的按兵不动,关宏峰这人看起来很难追,周巡并不打算自投罗网。
和关宏峰共事的第二年,周巡改掉了莽撞的习惯,只是有时候情况紧急,他还是会冲上去。
关宏峰已经习惯了他的突发情况,在耳机里语速飞快的跟他说要留意的地方和可能出现的危机,托他的福,周巡一直没有受过什么重伤。
后来是一个儿童绑架案,人贩子跑了一个,周巡赶着去追,给人都拷上了才发现自己发情了,他一摸兜,抑制贴恰好没带在身上。
关宏峰最先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一路跟着定位找过来,人贩子被拷在栏杆上,周巡正在厂房的后门外坐着,发情期刚开始的时候没那么难受,只是后门风大,能把他的信息素稀释一下,不至于太快引来别的Alpha。
关宏峰找到他的时候周巡神智还清醒,他还抬手跟关宏峰打了个招呼,关宏峰少见的没骂他,而是一脸无可奈何,关宏峰蹲下身,就在周巡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临时标记的时候,关宏峰从口袋里掏出了抑制贴给他贴上了。
周巡微动的心又死了。
有点无语,有点失望,他恨关宏峰是块木头,临时标记懂不懂啊老关,但是他没力气讲话,贴上抑制贴以后他缓了十来分钟才走,关宏峰一直站在他不远处守着,飘过来的风里有一点淡淡的雪意,明明是初秋,周巡却始终觉得要下雪了。
有点冷,跟老关似的。
周巡想。
当周巡反应过来关宏峰给他贴的不是普通的抑制贴,是针对特勤Omega人员专门研发定制的那种,他们队里只有自己用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当时周巡正跟隔壁海港支队的赵馨诚交接案子,赵馨诚是个Alpha,两个人从警校开始就是同学,毕业以后辖区又是相邻的,平时见了面也是勾肩搭背,两个人快半年没见了,在门口聊了好一会儿。
周巡之前在电话里隐约透露了一下自己对关宏峰有点意思,当时赵馨诚在电话里还“哟哟哟有点意思”,但是见了面俩人聊起来之前贴抑制贴那事,周巡又说可能性不大,他连个临时标记都不给我。
赵馨诚撇撇嘴,“老周,你们队是只有你用,还是大家都用啊?”
周巡这才反应过来,关宏峰递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抑制贴。
只是不知道他是一直带在身上,还是算了他的发情期而特意带在身上。
他心里的火苗又死灰复燃了,勾着赵馨诚笑嘻嘻的说了句“老赵,还得是你。”
关宏峰刚巧路过,看见周巡兴高采烈的喊老赵,声音和神情跟平常喊他“老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关宏峰盯着两人和睦的场景看了几秒,心里突然有点不爽,只是面上仍然没有显露出来,他走过去跟赵馨诚打了个招呼,又跟周巡说,局长叫你过去一趟,你先上去吧,我送送赵队。
赵馨诚闻言也催周巡走,上车前他冲着关宏峰挑了下眉,笑眯眯的问他,“怎么着关队,看上我们巡花了?”
关宏峰不置可否,顺手关上车门,跟赵馨诚挥了个手权当说了句再见。
赵馨诚在车里笑了下,掏出手机想给周巡发个消息,仔细一样又觉得没必要,周巡这小子,早晚会被关宏峰追到手的。
周巡去了一趟局长办公室,结果发现人压根不在,他下楼的时候刚好遇见关宏峰,问他,“老关,局长不在啊,你确定他找我有事?”
关宏峰撒谎不带打草稿,“刚刚局长给我打电话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俩说就行。”
周巡又跟着关宏峰去了他办公室。
关宏峰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完了,又拿了两张文件要周巡签字,周巡俯身签字的时候额边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关宏峰看他的神情。
“你跟赵馨诚...关系很好?”
关宏峰不经意的提起来。
“对,我俩警校时候就是同学,后来又分到相邻的辖区,认识快小十年了。”
周巡签好字,把笔往旁边一搁,抬头问关宏峰。
“怎么了?”
关宏峰收回视线,“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了解一下。”
“行,那我先走了啊,下回有机会安排你们吃个饭。”
周巡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抑制贴那件事他差点就想问出口了,但关宏峰始终淡淡的,周巡没再深究,觉得或许只是巧合。
他一贯大大咧咧,遇事不会钻牛角尖,除了破案以外很多事他都是看淡的状态,关宏峰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感情嘛,毕竟不能强求。
三个月后他们又接到了一起凶杀案,再往后查又牵扯出一个贩毒案,两案并行,他们跟缉毒大队一块把这群人连根拔起,追嫌疑人的时候周巡仍然冲在最前面,领头的那个先被摁了,拷他的时候周巡觉得鼻子有点痒,连打了两个喷嚏,“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啊,也不洗洗。一股子化工味。”
周巡一脸嫌弃,带人回去的时候老觉得不太对劲,但身体又一切正常,他叮嘱小汪把这人单独看押,免得出事。
关宏峰把周巡叫到一边,问周巡怎么回事,周巡摇摇头,只说抓他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但目前看一切正常,他怕后边再有情况,给这人单独关押预防一下。
关宏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说这犯罪嫌疑人,我说你。”
周巡看了看自己,“我挺好的老关,就抓他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他身上一股怪味儿,太难闻了,我回去就得洗洗去。”
关宏峰点点头,带着周巡审人去了。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关注周巡的情况,周巡看起来一切如常,关宏峰安排了法医先去检验领头的身上有没有异常,法医带了检测试纸来,又采样了一些他身上的粉末样本,检测结果要晚上才能出来,周巡下班之前关宏峰一直密切观察他的状态,除了有点发蔫,看起来一切如常。
那天关宏峰很罕见的失眠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给周巡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关宏峰想或许是人睡着了,但他躺下后还是觉得心头一直跳,干脆下楼直接开车去周巡家。
出门前他拿了两张抑制贴放进口袋里,原本还打算再拿一瓶抑制剂,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回去了。
来到周巡家门口,一股暖而涩红茶味就飘了过来,像冬天暖室里煮沸的红茶,关宏峰敲了几下门,始终没有人回应,关宏峰在周巡门口找了一圈,在门口绿植底下找到了钥匙。
周巡家里一片狼藉,抽屉都被拉开过,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但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都是周巡自己拉开的,他想找抑制剂,但是就结果来看,并不太如意。
关宏峰很肯定,周巡发情了。
法医室的检测报告同时发到了他手机上,那是一种延迟诱导Omega发情的粉末,很强效,也会有一定的后遗症,是禁药里的一种。
关宏峰轻轻推开周巡的卧室房门,周巡瘫坐在地上,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了,看见关宏峰来了,他还笑了下,想说句关队长,还是你神机妙算,最终却只说出来一句,“老关...帮个忙”。
不知道是要关宏峰给他个临时标记还是要他把自己送医院。
周巡靠在衣柜前面,满屋子都是自己的红茶味,太浓了,又有点苦,周巡觉得自己很热,热的他都快受不了了。
眼前的关宏峰很镇定,他看着他,置身于这样浓烈的信息素里仿佛没事人一样,周巡又闻到了工厂外那个初雪的味道,很冷,带着一点冰凉和安抚的意味,周巡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微微歪着头看他。
“你在叫谁?”
周巡真想打他一顿,但此时此刻他控制着自己,费劲的喊了一句关宏峰。
关宏峰的眼里带了笑意,他满意的凑近周巡,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
屋子里的雪下的更大了,在关宏峰撕开抑制贴的时候,周巡终于沉沉睡去。
周巡住院住了半个月,期间一直嚷嚷着要出院,每次要去办手续都被关宏峰逮个正着,这人跟在他身上装了雷达似的,一抓他一个准。
出院以后周巡特地请关宏峰吃了个饭,饭桌上他高高兴兴的敬关宏峰,说谢谢关队惦记,不然我可惨了。
关宏峰跟他碰了个杯,微微笑了下。
周巡出院以后被关宏峰默默纳入了自己的领地,而周巡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关宏峰人真好,谈不到,当好朋友也不吃亏。
周巡依旧冲劲儿十足,每次行动之前关宏峰都会亲自检查他的抑制贴,周巡也任由他把自己当个小孩一样管着,那咋了,老关神机妙算,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你别说,临时标记之后的那几天,周巡总觉得比贴抑制贴的时候舒服,抑制贴给他一种闷着的感觉,信息素透不出去,全都捂在身体里,时间久了也会觉得透不过气,但是临时标记就不一样了。
他的信息素被接纳,他生理上渴求的安抚来临,周巡有一种可以放心向后仰倒的安心感,他觉得这样的时刻反而更自由。
但是话又说回来,关宏峰会愿意帮他吗?
这样的请求周巡说不出口,也太暧昧,周巡更怕自己说出来变成一种意味不明的勾引,他把握不好这个距离,干脆闭嘴了。
在他第二次发情期到来之前,关宏峰把周巡叫到了办公室。
“你快要发情期了。”
关宏峰单刀直入。
周巡心里一跳。
“我知道,老关。你放心,上回以后我买了两箱抑制剂放家里,车里也放了,保准不会出现意外。”
他以为关宏峰是为了出任务的时候不再出岔子而提前提醒他,但实际上,关宏峰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关宏峰看着他,周巡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关宏峰,而关宏峰坦荡的跟他对视,“上次医生说你短期内最好不要再用抑制剂,以免引发后遗症,最好找个Alpha进行短期内的临时标记。”
“作为支队长,我觉得我有责任帮你。”
周巡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第一,关宏峰说的都对。
第二,他喜欢关宏峰。
第三,关宏峰的信息素很好闻。
周巡从善如流。
周巡的顺应让关宏峰很愉悦,当然,这种愉悦并不会写在脸上,他给了周巡一个临时标记,又摘掉了周巡的抑制贴,让他透口气。
标记了之后周巡出任务都觉得痛快许多,他不用因为其他Alpha的气味觉得烦闷,也不太担心发情期对自己的影响,抓嫌疑人的时候都觉得神清气爽,每到这种时刻都想感谢一下老关。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和关宏峰谈恋爱这件事已经在长丰支队传开了。
周巡一个辣Omega,说身上没有八卦那是不可能的,之前周巡作风一直彪悍,大家谈论的都是周队得找个什么样的Alpha才能镇住他。现在周巡一身关宏峰的味道还毫无遮掩之意,大家都在讨论俩人的婚期了。
关宏峰,Alpha中的Alpha,毫无疑问,配周巡那是绝配,Alpha的人选问题没有引发任何质疑,大家只是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在一起的?
当然,他们说的这些周巡是不可能知道的,就他那个脾气,知道了还不得把天掀了,但是流言却传进了关宏峰的耳朵里,他有一万种方法去辟谣,却什么都没做。
周巡依然在每天“老关”“老关”的喊人,那天在总队开会,散会以后他俩在走廊闲聊,赵馨诚路过,怼了他一句,“叫啥老关,叫老公吧,老夫老妻的。”
周巡踹了他一脚,喊他没事赶紧滚蛋,赵馨诚笑嘻嘻的走了。
关宏峰面上依然很平静,好像没听见赵馨诚那句话似的。
虽然标记了,但毕竟只是临时的,周巡觉得还是要跟关宏峰说明一下,免得影响关宏峰的感情状况。
那天关宏峰来找他聊案子,他顺势把话跟关宏峰说开了。
他说老关,你不用觉得有负担,哥们我本来也是打算割腺体的,临时标记也不像终极标记那样不好洗,哪天你谈恋爱了跟我说,我去找小高洗了就成。
关宏峰却问他,洗了之后呢?
周巡没留意到关宏峰的脸色阴沉的快能滴出水了,他继续接话。
“洗了之后能割就顺手割了呗,总不能影响工作吧。”
关宏峰冷笑一声,“你倒是做好了打算为刑警队奉献一生了。”
周巡还当是夸他,接了句那哥们觉悟多高了。
关宏峰没说话,拿了卷宗走了。
十分钟以后周巡出来找小汪,却发现整个分局跟冰窟窿一样,他拉过来小汪一问,小汪拉着个脸跟周巡说,关队从你办公室出来就很不高兴,大家都不太敢惹他。
周巡没明白,他想了下不知道关宏峰为什么生气,因为他要洗掉标记?还是因为他要割腺体?
周巡突然有点发毛。
这件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周巡就觉得自己的思路要跑偏,有些事情就会往一个扯不回来的方向发展。
但周巡还是开始观察关宏峰。
他发现对于关宏峰来说,他跟别人好像真的不一样。
关宏峰会关注他的身体状况,跟别的队员不一样的关心方式,其他受伤了关宏峰会直接送他们去治疗,而周巡受伤了,关宏峰会先放信息素安抚他一下,再去找医生。
周巡的发情期还没来,关宏峰的易感期却到了。
关宏峰请了几天假,这几天里他给关宏峰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自己过去帮他一下,关宏峰说不用,已经吃药了。
但周巡还是担心,听说Alpha的易感期会比较难受,他给自己灌了瓶抑制剂,又带着找赵馨诚要的易感期特效药去了关宏峰家里。
关宏峰开门的时候周巡被迎面而来的信息素冲了一下,还好他喝了抑制剂也贴了抑制贴,都是特效的那种,不然恐怕会被诱导的当场发情。
关宏峰站在门里,没说话,也没邀请周巡进门,周巡把袋子递给他,说这是我找老赵拿的Alpha易感期特效药,你回头试试。
关宏峰就那样看着周巡,目光很锐利,聚焦在他身上,像一头捕食之前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周巡突然开口。
“老关,不行我回头给你介绍几个Omega认识吧,都是挺好的人,你也到年纪了,确实该找个Omega了。”
关宏峰面无表情,他看着周巡,不明白人怎么可以迟钝到这个地步。
“你不就是吗?我还要找什么Omega?”
关宏峰开口,神情冷淡,周巡以为他会错意了,想了想也正常,关宏峰一个大龄单身Alpah,对这方面迟钝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又说:“就是那种跟你过一辈子的,你懂吧,你俩结婚养孩子的那种Omega。”
关宏峰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周巡,问他:“你不行吗,周巡?”
周巡心里轰的一声,又觉得有根弦濒临崩断,他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关宏峰,而关宏峰依旧很冷静。
下一秒周巡笑了,“队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真是有意思。”
他要逃。
周巡想。
恩人,救命可以,但给你生孩子咱俩打个终身标记是否过于草率了呢?
于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关宏峰家,在他车开走的那一刻,楼道里气温骤降,像是降临了一个寒冬。
人类历史上首次理智战胜本能,恭喜关队长。
这件事在两人之间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被雪藏了,周巡开车回去的时候后背一直在冒汗,他不懂那种发毛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有后知后觉的恐惧。
好像那一刻不走,马上就会被冰雪吞噬了一样。
没多久,局里又调来一个Omega,跟周巡刚毕业的时候一个样,漂亮,性格火热,好奇心强烈。
由于是Omega,局里要求关宏峰亲自带,而周巡出差回来,就看见这个新来的Omega跟在关宏峰后面问东问西,关宏峰很有耐心,也很这个Omega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是周巡看着这个画面始终觉得不爽,他干脆约赵馨诚出来喝酒。
两个人在长丰支队附近的小酒馆见面,等菜上来的时候周巡先跟赵馨诚吐苦水,他说:“老赵,我怎么能对老关有占有欲呢?”
他人那么好,不应该啊。
赵馨诚边吃毛豆边冷笑,“觉得你们关队人好,大度,是吧?”
周巡点点头,赵馨诚擦了擦手,看了眼手机。
“打个赌,关宏峰五分钟以内必来。”
“不来这把我请。”
周巡笑了,“不可能,老关今晚上要出差,哪有闲工夫管我?”
“再说了他来干什么?”
赵馨诚挑挑眉,问他:“你发情期快到了吧?”
“咱俩孤A寡O的出来吃饭,老关又要出差,他能不着急?”
五分钟以后关宏峰的车果然出现在门口,他跟赵馨诚打了个招呼,就把周巡喊了出去。
周巡抽张纸擦了下手出去了,见了关宏峰还是那副样子,笑着说:“哟,我的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关宏峰看着他,眉眼依然冷淡,“你的发情期要到了。”
“我知道。”
周巡说。
“抑制剂我一直带着呢。”
他拍了拍衣服兜。
“不保险。”
“所以我来补个标记。”
关宏峰开口。
周巡看着他,关宏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是公事公办,这件事似乎理所当然,不夹杂任何情绪。
周巡突然想知道,拒绝关宏峰会怎么样。
于是他说,“没事,你忙你的呗,老赵也能帮忙,我俩警校的时候就互相帮忙贴抑制贴,说起来,以前我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他也帮我临时标记过。”
“周巡。”
关宏峰突然打断他。
“我不建议你再继续说。”
于是周巡闭嘴。
但他还是想问为什么,又嘴欠问了一句为什么。
“标记完告诉你。”
八卦的周巡从善如流的递脖子。
标记完之后,关宏峰保持着标记的姿势,在他耳边轻轻说,因为我会嫉妒。
这次关宏峰给了很多信息素,差点给周巡咬出血了,周巡回来的时候赵馨诚还在吃毛豆,菜已经都上齐了,周巡一身风雪味回来了,赵馨诚扇了一阵风,“嚯,你们关队醋成什么样啊,这么大味儿。”
周巡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咱俩关系这么纯洁,他吃什么醋啊”
赵馨诚这次是真的要乐晕了,他问周巡,你知道咱们今天吃的这猪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周巡诚心诚意发问。
“笨死的。”
赵馨诚笑了下,“老板,买单。”
他不打算帮这笨蛋,他就想看看,刑警队老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笨蛋直接拿下。
周巡真是武力点满了,运气也点满了,但是对于感情的敏锐度直接为0。要他说,老关那种腹黑就该周巡这种天然呆来治一下,他太喜欢看聪明人手足无措了。
关宏峰出差回来以后,信息素经常紊乱,周巡催着他去看医生,也买了点营养剂去看关宏峰。
但是关宏峰没给他开门,周巡就给他打电话。
“老关你怎么回事,不在家啊?”
“在家。”
关宏峰的声音仍然很冷静。
周巡笑了,说:“那给我开门呗,我来看你的,不能给我吃闭门羹吧。”
“我在易感期。”
关宏峰站在门口,很理智的回答他。
周巡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看看你啊。
“我不是你标记那o吗,我在旁边,你应该好受点吧。”
电话那头关宏峰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他说:“抱歉,周巡,你走吧。”
然后挂断了电话。
周巡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他怕是关宏峰这次出差受了什么伤,没告诉他们,他拍了两下门,在门口开始喊:“老关!老关!你怎么了!不带吓唬我的啊!”
隔着门,周巡听见了关宏峰的声音。
“我担心控制不住我自己。”
周巡也隔着门回应他,“没事,我带抑制剂了,咱俩的我都带了,还拿了营养剂。”
关宏峰的声音依旧很平和,好像正在受易感期折磨的人不是他。
“我不想用,周巡,你让我待着吧。”
周巡知道,Alpha的易感期很难受,受到信息素控制,很难熬。
这时候标记过的Omega在身边会好受很多。
于是他又开口,“老关,不然你开门,我让你咬两口呢?”
关宏峰险些被气笑了,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自投罗网,又迟钝,又好心。
“周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开口。
“我不是在跟你互帮互助,也不会那么克制有礼貌。”
“我打开这扇门,三天你都逃不掉。”
“我不想伤害你,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走吧。”
关宏峰捏捏眉心。
“我忍过去就好了。”
周巡在门口沉默了,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但关宏峰始终没听见楼下他车子发动的声音。
他似乎幻听了一样,听见周巡说,“老关,我知道,你开门吧。”
关宏峰真的打开了门。
他看起来依旧很正常,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屋子里全是冷冽的冰雪味道,似乎一个呼啸的寒冬正在涌出来,就要把周巡吞没。
他没有让周巡进门,用尽力气在克制自己。
他盯着周巡,像一个捕食者进攻的前兆,但周巡不再害怕。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周巡。”
“如果你进来,以后不管你喜欢任何人,我的标记不可能让你洗掉,你也休想去割腺体。”
不要想着逃离我。
不要想着失去我的控制。
我会标记你,占据你,任何人Alpha靠近你之前会先了解我,你是我的。
而周巡推开他,挤进了门里。
“原来老赵那天是那个意思。”
周巡自言自语。
他把抑制剂跟营养剂放在一边,又转头去看关宏峰。
“你喜欢我啊老关,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不说哥们我怎么知道呢?”
周巡还在话痨,但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忍耐已久的Alpha走了过来,堵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
*
第二天周巡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他本来想起床找点吃的,挣扎半天还是决定先跟关宏峰聊一会儿。
“老关?”
“嗯。”
“你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关宏峰想了一下,说:“第一眼。”
“我来到你们队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Omega。”
周巡笑了,“老关,真巧,咱俩动心的时候都一样。”
关宏峰转身抱住他,餍足喟叹。
“人生幸事。”
【关周/峰巡】都TM说了我只是单纯的腰疼!
*ABO背景下的一个俗套沙雕小故事(文章内没太提及ABO,知道有这个背景就好)大关是Alpha,周巡是Beta,私设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灵感来源于第二十集被几十个人围殴后一直扶腰的周巡,最近特爱看小关和巡花互呛,嘿嘿
*OOC与逻辑不通致歉,全文5k+
–
周巡在抓捕嫌犯时因为脚滑而摔到了腰。
由于这件事说出去太丢队长面子,于是他决定和唯一跟自己出外勤徒弟进行亲切且友好的会谈。
“汪儿,你说说这人是怎么抓到的。”
周巡扯出个笑容,把徒弟肩膀拍得“啪啪”响。
“师父你还真别说,你这滑一跤还能踹...
*ABO背景下的一个俗套沙雕小故事(文章内没太提及ABO,知道有这个背景就好)大关是Alpha,周巡是Beta,私设俩人已经在一起了
*灵感来源于第二十集被几十个人围殴后一直扶腰的周巡,最近特爱看小关和巡花互呛,嘿嘿
*OOC与逻辑不通致歉,全文5k+
–
周巡在抓捕嫌犯时因为脚滑而摔到了腰。
由于这件事说出去太丢队长面子,于是他决定和唯一跟自己出外勤徒弟进行亲切且友好的会谈。
“汪儿,你说说这人是怎么抓到的。”
周巡扯出个笑容,把徒弟肩膀拍得“啪啪”响。
“师父你还真别说,你这滑一跤还能踹着嫌疑人小腿,真是......哎哟师父轻点儿轻点儿!错了错了!我说错了,是他自己摔着的!”
他满意的松开捏着对方后脖子的手,一把揽过还在嚎叫的徒弟,脸不红心不跳的威胁:“这事儿,天知、地知......”
“我不知!我也不知!”
“哎哟呵,你小子这觉悟不错啊,奖励你今晚请我吃顿饭。”
“那肯定啊,我这还是要多向您学......诶?师父,不对啊!”
-
周巡原本以为只是一次小摔伤,过两天自己就会好。
但眼见着一天天过去,腰上的疼痛却愈发严重了,有时候连走路都得撑着。
但他依旧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因为自己必须得防着有时候带着孩子来接媳妇儿的关宏宇。
而防着关宏宇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他不想让远在南方出差开半个月讲座的关宏峰知道。
关宏宇这个大嘴巴在他哥不在时,总会悄摸儿的添油加醋发短信给对方。
比如什么周巡喝醉栽小区花坛了,周巡追捕犯人时不要命掉河里了,还有周巡抽烟把人家烟雾警报器抽响了......
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关宏峰还真听得进去。
周巡也不是没有反抗过,曾经在偶尔的家庭小聚中恶狠狠的就着这个问题要找关宏宇讨个说法,而对方只是一脸骄傲且无奈的看着他,摊摊手,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家庭内部和谐的维护员。
高亚楠扣着指甲沉默,表示并不想掺和这件事,而一旁的关宏峰却破天荒的点头。
旁边在摇篮里的关饕餮还特捧场的在“咿咿呀呀”。
行,你们姓关的可真行。
周巡内心不服气,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关的性子不会太过于念叨,但自己最怕的就是他一个人生闷气。
这人本来话就不多,再一藏事儿,那他就跟冰面上躲地雷没什么区别。
所以周巡之后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是昧着良心装一切正常。
当事人把这种行为称作善意的谎言,绝对不是因为心虚而隐瞒。
-
又是一天下班时间,被腰伤折磨得难受的周巡又被迫戴起了护腰,他提溜着才买的海鱼汤,晃晃悠悠的朝队里走。
前两天熬夜蹲点让他有些吃不消,上了点岁数,精力怎么着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
他无意识的撑着腰,走到大院里一抬头,就看见关宏宇背着育儿袋站在支队门口,顶着跟他哥一样的面容嬉皮笑脸的跟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打着招呼。
嚯,往那儿一杵跟朵灿烂的向日葵似的。
周巡笑着,又想起了腰上的伤,立马挺直腰杆装作没事一样走了过去。
“哟,饕餮快看看这是谁,你周叔叔给爸爸买吃的来啦。”
周巡听见这句话,原本对着孩子的笑容“唰”一下就变了。
“这么大个人了,要吃自己买去。”
“小气。”关宏宇得意的哼哼,“没事儿啊儿子,咱和妈妈回去吃爸爸做的爱心晚餐。”
“......”
周巡回敬给他个白眼。
要不是看见孩子在场,指定给这捣乱的轰出去。
“亚楠呢,还没出来?”周巡伸出一只腿,分着劲儿撑着腰,脑袋往里探,“进去坐着等呗,门口挺大风的,别把孩子吹感冒了。”
“过来之前她说几分钟就好,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那成,跟上周队长的步伐。”
关宏宇一点也不客气,拖着孩子就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替媳妇讨伐单位。
“我说你们也太压榨人了吧,知道我几天没见到我媳妇儿了吗?三天,整整三天!都快把我这三个月的儿子急得叫妈了。”
周巡走不快,只能在他身后慢悠悠的挪着步子:“你倒是让饕餮叫一个我看看,要是会叫叔,我现在就封个大红包。”
关宏宇立马调转方向,一只手牵开外套口袋往周巡那边凑。
“你干嘛?”
“提前给也一样。”
“......”
周巡决定把自己办公室门口贴一个“不敲门者与关宏宇不得入内”。
-
大门到办公室的行程总共不到二十秒,但周巡整整走了一分钟。
关宏宇坐在沙发上望着门口行走好像有些困难的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受伤了?”
“没。”周巡忍着腰上的酸痛,终于坐在了办公桌前,“就是今天下午追人跑远了,腿上不得劲。”
关宏宇看到他皱眉的模样,有些不信,抱着孩子慢慢走了过去。
关饕餮在他爸怀里瞪着个大眼睛,挥着手要面前的周叔叔抱。关宏宇便抱着他绕过桌子,走到周巡旁边。
周巡冲孩子做了个鬼脸,倒是没伸手,还往后仰了仰:“今天不抱了嗷,今天周叔叔身上一股子汗味儿。”
关饕餮像是听懂了一样,对着周巡笑笑,随后又窝回他爸怀里去了。
关宏宇换个姿势把儿子抱好,一撇眼看见周巡的肚子鼓起来一块儿。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就被对方的话打断了思路。
“哎哟这小子,怪不得招人喜欢呢,聪明。”
“那当然!我们家的基因那可是个顶个的好!”关宏宇欣然接受了夸赞,注意力又放在了桌面的外卖盒上,“吃的什么?”
周巡打开塑料袋,露出里面白色的食物。
“鱼汤,就出门右拐新开了一家店,觉着新鲜买来尝尝。”
关宏宇在脑内搜索了会儿地图,又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了清淡东西了?”
“偶尔换换口味嘛,补补身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吃什么,对着墙壁上的菜单一打眼,只是忽然想着吃鱼补钙。
周巡揭开塑料盖子,又不小心将筷子碰到了地上。下意识扶腰躬身,都没机会反应,立马疼得五官都皱一起了。
关宏宇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总觉得奇怪。
“你这到底怎么了?”
“都跟你说了是老毛病。”
周巡不想多说,拆开筷子就挑着鱼肉吃起来。鱼很鲜,但比起以往那些刺激味蕾的食物来说,总是差点什么感觉。
应该是新开的店后厨有些忙,食物处理的太过粗糙,周巡吃第三口时嘴里忽然扩散出一股浓烈的腥气。
胃里开始翻腾,整个味觉器官都在抗拒。他立马埋头,对着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关宏宇一瞬间愣了。
他脑子里想起刚刚看见的种种细节,
腰疼、食补,肚子微鼓,吃东西还吐。
好熟悉。
随后他又垂眼看见了怀里还在不停扑腾的关饕餮——
等会儿。
关宏宇觉得自己处理器快烧坏了。
-
“你这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把孩子递给高亚楠的关宏宇让他们娘俩先去车里等着,自己则留下来跟这位暴脾气好好聊聊。
“又不是你一个人不知道,我基本谁都没说。”
周巡以为他说的是腰伤,便没太在意。
“那这事儿......我哥他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还没告诉他。”周巡把鱼汤又盖好,转头扔进了垃圾桶,神色有些憔悴,“就一点儿小事儿,你可别又去烦老关啊!”
就腰疼而已,犯得着还跟关宏峰报备么。
但另一边的关宏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事儿?什么叫小事儿啊?周巡,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
这都显怀了还小事儿呢?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本来就是件小事儿,我说你也是,至于桩桩件件都给你哥说吗,搞得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似的。”
似乎是瞧着周巡情绪有些激动,关宏宇觉着不妥,便放缓语气问:“那......你这是多久发现的?”
周巡想了想:“就老关走的后一天吧。”
差不多,第二天出外勤就摔了个底朝天,点儿真背。
“居然那个时候才发现?”
这模样少说得有三个月了,周巡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么大意?
不应该啊,他哥在家的时候看不出来吗?
“那要不然呢?这种事儿你得遇见了才知道啊,谁猜得准什么时候来啊。”周巡觉得关宏宇是不是没睡醒,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前症状根本不明显,最近才开始的。”
关宏宇一时语塞。
好像也没毛病。
“不是,那你也得跟我哥说一声啊,好歹也得给他个时间做做心理准备吧。”关宏宇说着说着还着急起来了,“难不成你们俩吵架了?”
“没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啊。”
“没必要啊。”
“啊?”
“啊什么啊,关宏宇,我说你今天是来找我茬的吧。”
周巡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抄起打火机就准备点燃。
“诶!周巡你干嘛呢!自己身体怎么样不知道啊!”
没等周巡反应过来,关宏宇伸手就把他的烟夺走。
周大队长一打火机,得,燃了个寂寞。
俩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周巡觉得关宏宇脑子有问题,关宏宇觉得周巡犟的像头驴。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周巡实在懒得和他计较,摆摆手表示妥协。
“行行行,不抽了行了吧。”
关宏宇满意的笑笑,直接把那包烟揣进了自己包里。
“没收了啊。”
“嘿,你小子来是为了顺我烟是吧。”
“那哪儿能,我都戒了,你也别抽了呗,对身体不好。”
周巡抬手揉揉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惫:“我最近都没怎么抽,好不容易摸一根出来还叫你给我拿走了。”
“健康生活懂不懂啊。”关宏宇说到一半,又想起来件重要的事,“你都这样了还不准备休息一下?还跟不要命似的抓逃犯?”
“改明儿就回去躺着,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应该还有点事儿。”
“这样啊,我还说你没吃就一起回去吃饭呢。”
“算了,你那爱心晚餐我怕吃不下去。”
周巡撇着个嘴,满脸嫌弃。
关宏宇也不跟他贫了,满脑子都是自己要有小侄子的事儿,越想越高兴:“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哟?”周巡坐直了看向他,“天都还没黑太阳就打西边儿出来啦?”
“周巡,能不能好好沟通了?合着你那点儿好脾气全留给我哥了是吧。”
周巡没正面回答他,反倒下起了逐客令:“行了,别让亚楠等急了,快回去吧。我要是饿了不知道买啊,再不济还有其他人在呢,跑跑腿儿还是没问题的啊。”
“行吧。”关宏宇点点头,又问,“那我哥那边呢,就算你现在不说,那他过两天回来也会发现吧。”
周巡叹了口气,也觉得言之有理。
“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关宏宇这才放了心,走之前还不忘再叮嘱对方多注意身体。
周巡挠挠脑袋,纳闷今天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好心。
在抽屉里翻来找去也没看见有什么吃的,肚子空空的周大队长砸吧砸吧嘴,总觉得差点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反手拿起座机给徒弟打了个电话——
“汪儿,去买点儿烧烤来,要加辣!”
-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
高亚楠抱着正玩得欢的小饕餮,转头看着坐上驾驶座的关宏宇笑容灿烂,完全一头雾水。
“喜事儿。”
关宏宇乐呵呵的打开手机,准备给他哥发消息,结果被高亚楠摁了下来。
“先等会儿,关队刚刚打你和周巡的电话都打不通,就打我这里来了,说他明天就回来。”
“我哥不是过两天才回吗。”
“提前了呗。”
“那上午还是下午啊?我去接。”
“下午吧。”
关宏宇眼珠一转,还是发了个消息,随后冲着媳妇儿神秘一笑——
“应该等不到那时候。”
高亚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到底什么事儿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早上,还做梦自己在拳打嫌疑犯脚踢坏小偷的周大队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闭着眼摸起手机一看,已经十点了。
他顶着乱飞的头发去开门,朦胧间看见门口站了两个关宏宇。
周巡揉揉眼睛,想看清但是无果:“我靠,我怎么看你还重影了?”
只见其中一个关宏宇忽然冲上来,抓着自己的肩膀急切的问:“周巡,你怎么样?”
这声音......
周巡迷迷糊糊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老关?你怎么回来了?”
关宏宇倚着门框:“哥,我就说他没休息好吧,两个大活人站他面前还能当成是自己老花眼。”
周巡这下彻底清醒了,眼见着关宏峰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焦急,神情中是掩盖不了的担心。
“关宏宇,你又告状是吧?”
“诶,此言差矣,我这叫陈述事实。”
歪理。
周巡听的腰疼。
“好了好了,都站在门口干嘛呀,不想让我进去啊?”关宏宇一手一大包东西,催促着两人让开,“哥,车里还有些东西,再下去拿一趟呗。”
关宏峰点点头,接过车钥匙难得的跑下楼。
“老关不是后天回来吗?”
关宏宇提着东西边走边说:“我哥说那边学校有别的安排,就提前结束了。”
周巡灌了一杯冷水下肚:“谁买这么多东西?”
“我买的,今天做大餐吃。”
周巡以为他要给关宏峰接风洗尘,点点头又问:“那亚楠呢?”
“后边儿呢,待会儿就来。”
周巡跟着关宏宇进厨房,看着对方从口袋里往外拿食材,越看越不对劲。
“老母鸡,山药,鲫鱼......你要做大补汤啊?”
“那当然,现在可是......”
关宏宇一手抓着光秃秃的鸡脖子,一手拿着菜刀,颇有点屠夫的意味。
他转头看见周巡毫无弧度的肚子,后半句话愣是卡在了喉咙里。
“可是什么啊?”
关宏宇语气里有些崩溃:“你、你怎么回事?我大侄子呢!”
周巡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你没事儿吧关宏宇,这两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我觉得该叫亚楠给你看看脑子。”
“我大侄子呢!”
“什么就大侄子,哪门子大侄子?”
“你,就你昨天的肚子,”关宏宇拿着鸡和菜刀在周巡面前不停比划,“大一圈!”
周巡寻思了会儿,明白他什么意思之后瞬间炸了:“我靠!谁他妈说我怀孕了?”
“那你昨天肚子怎么回事儿?关键你还吐了!”
“那鱼一股子腥味,难吃的要命,我不吐了还留着干嘛?”周巡越解释越激动,两三步走到沙发旁将护腰拿在手上晃,“我那根本就不是肚子的事儿!我是腰疼,疼得不行我带的护腰!”
“啪嗒——”
关宏宇一脸绝望的把菜刀和鸡甩在了菜板上。
“砰——”
两人同时回头,往发出声音的门口看去——
两大包补品从口袋里滚落,散落在地板各处。
气喘吁吁赶上来结果站在门口亲耳听见自己孩子变护腰的关宏峰:?
-
小后续:
迟了半个小时来的高亚楠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于是劈头盖脸的训了这个不要命的周巡一顿。
被勒令去医院全身检查的周巡趁着关宏峰上厕所的时间领了报告,顺手全拍进了群里,还问那几个向上的箭头是几个意思。
刚洗完手的关宏峰听到提示音,掏出手机看着验血报告里高到吓人的数值的后一时间选择了沉默,而高亚楠则回了个“赞”的手势。
周巡点着屏幕回复信息:怎么样,哥们儿身体倍儿棒吧?
高亚楠回复他:你这么折腾自己都没把孩子折腾掉,确实挺棒的。
抱着孩子的关宏宇看见媳妇儿的这句话之后急匆匆的发了个语音。
彻底傻眼的周巡按开那个语音条,耳机里随之而来的是关宏宇响破天际的嚎叫:
请苍天!辨忠奸!
–
小关同学:我说话可都是讲了证据的!
原本只是想写个两千多字的,没想到越写越多,希望不会太啰嗦……
祝食用愉快!
【地藏王九】狗好,人好。(2)
扫毒2/九龙城寨之围城。
*地藏x王九。
本来是拉郎玩的结果今天的王九删减剧情太刺激了,干脆完善一下设定。有私设和严重ooc请注意。
本篇时间线在(1)之前。
——
《旧缘》
地藏出生于1976年,八十年代初,父亲因欠了赌债被讨债的打死,走投无路的母亲抱着他躲进了九龙城寨。
幼时的地藏行事作风并不如成年后那般狂侫,守着城寨的规矩安安生生度日,直到龙卷风死去,王九带人占领了这里。
那是地藏人生中第一次接近死亡。
金棕西装的长卷发男人拿枪指着他,歪歪头,笑得舌尖都吐出来在唇上舔过一圈。黑洞洞的枪口让少年地藏被吓呆在原地,执枪的男人却在一声空响后爆发出一串癫乱的笑声,看着他仿佛...
扫毒2/九龙城寨之围城。
*地藏x王九。
本来是拉郎玩的结果今天的王九删减剧情太刺激了,干脆完善一下设定。有私设和严重ooc请注意。
本篇时间线在(1)之前。
——
《旧缘》
地藏出生于1976年,八十年代初,父亲因欠了赌债被讨债的打死,走投无路的母亲抱着他躲进了九龙城寨。
幼时的地藏行事作风并不如成年后那般狂侫,守着城寨的规矩安安生生度日,直到龙卷风死去,王九带人占领了这里。
那是地藏人生中第一次接近死亡。
金棕西装的长卷发男人拿枪指着他,歪歪头,笑得舌尖都吐出来在唇上舔过一圈。黑洞洞的枪口让少年地藏被吓呆在原地,执枪的男人却在一声空响后爆发出一串癫乱的笑声,看着他仿佛一件逗乐的玩具。
地藏在他开下一枪之前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一边奔跑一边惊魂未定在心里骂,哪来的癫佬!!
而还不到半年时间,地藏就听闻王九的尸体被信一扔到了公厕旁。他小声骂了一句坏人自有天收,然后终于可以坦然入睡,再不怕那长卷发男人来梦里吓唬他了。
不久以后地藏的母亲因病去世,居住了几年的城寨也将迎来被拆除的结局。无依无靠的少年地藏拿起所剩不多的财物,决心离开城寨去外面讨生活,之后便是跟了余顺天的半生。
很多年后他和大哥闹掰,成了香港有名的大毒枭,结果某一日被从天而降的王九砸了车。
地藏看着从车前盖上滚下去的男人,蹲下身,拂开遮面的长发,看到了一张在他幼时噩梦里出现过数次的脸,忍不住因命运的奇妙而大笑起来。
他愉悦地取下王九碎裂的墨镜,然后一点点用皮鞋碾碎,再对迪奇招招手。
“带回去,一定救活他。”
这件事地藏没打算让王九知道,看着他一无所有且一无所知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才更有意思。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用枪给王九扩//张,问阿九,怕不怕我开枪啊?
王九身体柔韧度极好,原本躺在床上双腿夹着地藏的腰,这下直接核心发力躬身而起,揽着新大佬的脖颈歪着头笑,大佬你千方百计把我救活,怎么舍得就这样杀我喔?说话的时候蜷起三指,只用两指轻轻抵住地藏的侧颈。
这一瞬间王九是犹豫的,新大佬没有练过功夫,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转念又想起自己跪在地上仰头看到的大老板冷峻斥责的脸,软了半分的心便又硬起来。
地藏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枕边人带来的性命危机,也笑。他亲了亲王九太阳穴附近那道伤疤,漫不经心说了句和你开玩笑的啦。抽出没填子弹的枪扔到一边,掌心顺着王九的脊背抚摸下去,把人慢慢放平在床上。
三十四岁的王九不知道他们曾在二十年前见过面,而那时的地藏还是个九岁孩童,这个只有地藏知晓的神奇秘密让他兴奋极了,因而操得也更加凶狠。
缠绵时刻他问王九,你会用枪指着我吗?王九说大佬别开玩笑啦我怎么会的嘛,心里却想我杀人需要用枪吗?枪哪有我自己好用。
地藏说,我最讨厌被别人用枪指着头——哦用刀抵着手指也是——如果被我发现了……
他的指腹在王九的酒窝上轻轻压了压,察觉到大佬意图的王九上道地露出一个笑来,酒窝更深了,地藏满意地戳了戳,继续开口。
我就把你操死在床上。
王九想,哇,大老板的漫画里都不会写这么土的台词。
却还是扬起下巴,牙齿压住吐出的舌尖,仿佛很高兴又很不在乎般慢慢吐出一句笑音。
“好哇。”
《幻痛》
地藏并不常常做梦,他也厌恶做梦。
梦中不是重回他被砍掉手指那一日,就是他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余顺天对他道歉那一幕。因而他梦醒时脾气总是格外不好,断肢处也会传来隐约的抽痛感,不甚平滑的截面似乎又能看到有鲜血喷涌。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完好的两指抽动着,愤恨骂了一声。
王九在地藏起身前就已经醒来。
内家功夫练到他这种程度,哪怕是熟睡中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他呼吸平稳,在黑暗中睁着眼面无表情听地藏模糊不清的一两声呓语,身体翻转与床单摩擦时的轻微声响,惊醒后脱口而出的粗话。
他适时翻身坐起,仗着地藏夜视能力不如自己,也没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一双没有墨镜遮挡的圆眼微微抬起,语气清明问道怎么了,大佬?
地藏没有回话,放在膝盖上的手还在神经质抽搐着。王九瞧见,试探性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地藏依旧没有反应,王九便捏住那只手掌,指腹摩挲过掌纹,俯下身去,舌尖在断指处轻柔舔舐起来。
他舌头很是灵巧,因而地藏爱吮爱咬,也爱让他舔,但舔到断指处却是头一遭。粗糙的舌面将带着伤痕的部位慢慢濡润,热热的呼吸在冷夜里落到皮肤上,细微水声中地藏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抽动,幻痛慢慢褪去。
“没事啦,大佬。”王九说着,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那个被我砍了三根手指的家伙都捅了我两刀,你不开心也砍回去咯。”
地藏不欲和他提起自己与余顺天的往事,只笑骂,你不是说硬气功不怕被砍吗?
王九点头,是啊是啊,大佬你要学吗?
地藏嗤笑,那你还被戳了那么多个洞砸我车上?
王九下意识舔了一圈下唇,心虚地讪笑,意外嘛……说话时长卷发落在肩膀上,因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地藏看了他一会,不戴墨镜的王九白日里极惹眼的张扬随性都被压下去几分,显出一种和他狠厉癫狂不符的柔和来。又因着他无声的注视而在眼底弥漫开一点谨慎的不安与犹疑,无法被隐藏的情绪让地藏完完全全捕捉到,他心中骤然升起隐秘的愉悦来,抬手将王九的头发顺了顺。说,痴线,睡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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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8 阿森纳VS塞维利亚,欧冠B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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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翻译:Francesco Totti和Ilary Blasi分手了,这是他们爱情故事中最美丽的照片
意大利的Posh and Beck——托蒂与伊拉里·布拉西(Ilary blasi)("Posh and Beck"一词最早用来形容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夫妇的绰号,后泛指名人夫妻)。
2005年结婚时婚礼全程电视直播,已于2022年离异,目前可能还在走手续中 。
时间:2009.8.29,罗马餐厅共进晚餐
2004.6.18 2004年欧洲杯,葡萄牙波尔图体育场,意大利VS瑞典(十三金换球衣的那场比赛)
布拉西也是电视节目女主持人,呆梨好多球星夫妻都是这种组合。
首次参加米兰训练的托雷斯
3、Liveranionline
意大利知名铁栅栏图库,水印打得极严实,图多,时间跨度大,加载比较慢。历史很悠久,创立于1950年,能找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照片…涉及范围广,我甚至在上面看见了托蒂前妻布拉西母亲的照片。
官网对自己的简介(但是谷歌搜出来的Giovanni Liverani并非创始人,因为出生时间晚于图库建立时间)
在米兰城东边有楼
尤文意甲冠军庆典
【威红】自体客体缺失
ooc有,TFP威红,微微all红
(我真的好喜欢小红的高跟鞋救命)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哈哈哈,干得好声波,继续监视汽车人的动向,还有震荡波,近期的实验结果我很满意。”
控制室里威震天一手搭在声波的肩上,一手拍着震荡波的背甲,给予他们来自于破坏大帝的鼓励,这一幕又一次刺痛了站在门口的红蜘蛛,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战斗胜利的消息走向威震天
“我的君王,昨天和汽车人的战斗我带领的空中小队获得......
ooc有,TFP威红,微微all红
(我真的好喜欢小红的高跟鞋救命)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哈哈哈,干得好声波,继续监视汽车人的动向,还有震荡波,近期的实验结果我很满意。”
控制室里威震天一手搭在声波的肩上,一手拍着震荡波的背甲,给予他们来自于破坏大帝的鼓励,这一幕又一次刺痛了站在门口的红蜘蛛,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战斗胜利的消息走向威震天
“我的君王,昨天和汽车人的战斗我带领的空中小队获得了胜利能量矿也被我们夺下,霸天虎的势力又得到了增加”红蜘蛛高高的昂起漂亮的薄翼因为得意微微上下摆动,他相信这次会得到威震天的赏识
“哼,是吗红蜘蛛,可我听声波说你损失了霸天虎将近一半的空中战力,最后狼狈的跑回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居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红蜘蛛睁大了猩红的光学镜,缓缓低下头雕盯着自己的推进器出神
“小炉渣,你损失的东西该怎么算”
【可我明明胜利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战略就可以避免这些”
【我才是空中指挥,在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把损失降到最小了】
“你这小炉渣除了会飞还能做什么?”
【可那是我最擅长的】
“抬头看着我,小炉渣”
【为什么】
红蜘蛛低着头不让威震天看到他的光学镜,凭什么,凭什么声波在控制室监视汽车人就能得到赞赏,凭什么震荡波在实验室做实验就能得到赞赏,而他不行,他为了威震天带领空中部队打下了重要的矿区,他为了威震天冲在最前面,命都不要的在地脉爆炸中低空飞行,机体上焦黑的灼烧痕迹将本来亮丽的小飞机晕染黯淡,面前的君主因为空指无动于衷的表现暴戾而起挥起拳头
“我在和你说话!听不到吗蠢货!!”
银色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向红蜘蛛
“大人!”
“小红!”
“!”
身后的震荡波,声波和刚到门口的击倒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由得发出惊呼,晶蓝色的能量液从火种舱顺着纤细的机体缓缓流下,一滴一滴聚集在威震天和红蜘蛛的推进器下
指挥室鸦雀无声
滴落的能量液如沉闷的枪响
打碎了凝固的空气
威震天不可思议的睁大光学镜,他的拳头打进了红蜘蛛的火种舱,绯红的火种隐隐约约溢出光亮,可它看上去,却快要熄灭了,威震天光学镜里染了一丝慌乱
“红蜘蛛!你这蠢货怎么不躲!”
红蜘蛛看到了满屏的火种受损警告,他不在意了,堆积在推进器下的能量液却依旧蓝的刺眼没有一点杂质,怎么会呢,他流出的能量液应是污秽肮脏的威震天才会如此厌恶他,红蜘蛛在下线前抬头看了看,赛博坦都是怎么评价威震天的呢,他们说他野心勃勃卓荦不凡,他们都想成为他但他们又都不是他,可要我说,你是一座我翻不过的山,趟不过的河,你是一场野蛮的大火,燃尽旷野杂草。传感器停止运转,红蜘蛛慢慢合上光学镜,向后倒去。
威震天
为何在我们每一次的对望中
我都要经历一次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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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写文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各位喜欢的话不要吝啬自己的点赞,如果各位喜欢我就接着往后写,给他们一个结局。
自体客体缺失:
自体,可以理解为我们一个心理层面的躯体。客体,指的是他者或者事物。
自体客体又叫做自体客体经验,是指与他者同频共调后深入心灵的共鸣性体验,这个体验维度所关联的是这个他者所具有支持我们心灵的功能,比如安全感与抚慰功能。
我们每一个人从婴儿时期就是这么过来的,绝对地依赖使用他人存活下来。父母在那时候充当了我们的自体客体。
母亲对孩子的需求及时地给予满足和回应,她成为我们生命最初的重要自体客体。通过“母亲”被我们使用着,自体才开始形成和发展。
当孩子饿了要换尿布了,母亲及时出现送来食物和更换尿布;
当孩子感到害怕与不安时,母亲会轻轻拍打孩子进行安抚;
由于得到悉心的照料与回应,Ta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内在空间——
能够更好地理解自身情绪、情感并具有容纳力,也更能整合内心。
Ta也因此发展出稳定可灵活调节的自尊,不会因为所爱之人不爱我了,就坠入“果然没有任何人会喜欢我”的寒冬。
我们可以把自体客体看作是心灵“自体”的氧气。
若成长过程中没有获得足够的自体客体,那么心灵就会枯萎和破碎,产生一种内在的空洞感,呈现出各种心理情感困扰,一生都会固着在对“自体客体”的追求上。
表现出对外界极度依赖,比如,不断投入到关系中,物化他人满足自己的需要。而相应的,自尊调节,内心整合度,自我掌控度,情绪、情感忍受和理解能力,活力与支撑感将会出现问题。
感到孤独与创痛,并对此深感恐惧与无力,是早年自体客体缺失。
【方绪白川】满盘皆输
*预警:方绪视角,第一人称,对我来说没搞过第一人称的cp是不完整的
*非典型cp,内含大量亮光,雷点挺多的,自行避雷
*全文2.7W,非常长,本来是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没想到硬是拖成了新年礼物,给大家提前拜年了。
1
我要结婚了。
非常俗套的家族联姻,女方是我父亲挚友的女儿,小时候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算不得陌生人。
婚前我们见了几面,说的好听是促进感情,其实不过是互相交底,既然是带着利益纽带的姻缘,利害得失就该摆到明面上算计,互利互惠,没有委曲求全的必要。
对方是个很体面的姑娘,有着恬静的容颜和极高的涵养,拜丰富的恋爱经验所赐,我向来擅长讨女孩的欢心,几番交流...
*预警:方绪视角,第一人称,对我来说没搞过第一人称的cp是不完整的
*非典型cp,内含大量亮光,雷点挺多的,自行避雷
*全文2.7W,非常长,本来是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没想到硬是拖成了新年礼物,给大家提前拜年了。
1
我要结婚了。
非常俗套的家族联姻,女方是我父亲挚友的女儿,小时候在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算不得陌生人。
婚前我们见了几面,说的好听是促进感情,其实不过是互相交底,既然是带着利益纽带的姻缘,利害得失就该摆到明面上算计,互利互惠,没有委曲求全的必要。
对方是个很体面的姑娘,有着恬静的容颜和极高的涵养,拜丰富的恋爱经验所赐,我向来擅长讨女孩的欢心,几番交流下来,女孩对我还算满意。
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挽了挽垂下的碎发,腼腆的对我说:“听说你是职业棋手,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是你可以教我。”
她低垂着眉眼,单单坐在那就美的像幅画,我稍稍前倾身子就能清楚地看到她鼻尖上那颗略显俏皮的小痣。
“其实,不懂围棋也很好。”
人生又不是只有围棋这一件事。
接洽愉快后婚事很快定下,我爸很高兴,我也不反感,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能找到一个不讨厌的伴侣搭伙过日子已经是种难得的幸运。
定下婚期后我先带她去拜访了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却父母,老师是我最亲近的家人,他在我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比看顾自己亲儿子都多,这种人生大事,于情于理都该先同老师知会一声。
我的准未婚妻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出身,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虽是第一次来,倒也表现的落落大方,跟我从前玩票性质的女友全然不同(那些女人我自然也不敢带到老师面前来)。
师父师娘都挺满意,对我向来要求严格的老师难得缓和神色,甚至还同我们玩笑了几句,到了晚间师娘更是非要留人用饭。拜师后我待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家里还长,何况这次本就是带她来和师父一家熟悉熟悉,便顺势应下,她不解的瞥了我一眼,却没有出言反驳。
“这可是世界冠军夫人亲自操持的一桌,别人想吃都吃不来。”我趁着师父出去的空档同她打趣,她佯装薄嗔的掐我胳膊,眼角眉梢笑意婉转,显然没因为我的自作主张生气。
或许她不清楚围棋世界冠军代表着什么,但这个头衔已经足够诱惑她留下。
说到底我和她骨子里流淌的仍是商人血脉。
笑闹间我不经意回首,发现小亮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们,与我视线相撞后仓皇的垂下眼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自小就是个内向怕生的孩子,当时的我没能理解他深锁眉头下的迷茫与困惑到底因何而起,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也许很多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晚饭后,趁着女友去卫生间补妆,我敲开小亮的房门,询问他今晚为何闷闷不乐,他不答反问道:“师兄,你真的觉得她适合你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清楚,但每个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两很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的沉默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出格,仓皇的垂下视线,从棋盒中捻起一子。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真正的开心。”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没落下那颗黑子,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而且她不懂围棋。”
我的未婚妻是位小有名气的舞蹈家,常年生活在国外,受西方思潮影响颇深,对围棋可谓是一窍不通,晚间用餐时聊到围棋相关的话题我都会不着痕迹的把话头岔开,免得她尴尬。
“除了围棋,人生也有很多别的东西,小亮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围棋是我的事业,我的热爱,我的信仰,但不是我的生活,至少不该是生活的全部。
我的回答小亮并不满意,他问了我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那师兄你爱她吗,就像热爱围棋那样?”
我回答的也很郑重。
“可能很难,但我会努力。”
因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值得如此。
2
白川是最后知道我婚讯的人,他是除了老师一家外我最亲近的人,我故意将他留到最后,有头有尾才算圆满。
彼时他正准备带队前往北海道参加当年的天皇杯,我顺路捎他去机场。
这消息他本是不信的,还以为我在逗他玩,这桩婚事于常人而言未免有些仓促,对我来说却不算意外,我上面还有两位已婚的堂兄,皆是如此觅得姻缘,说不上多么合心合意,但过的也不坏。
白川见我解释的态度坚决这才柔和了眉眼,他说:“能定下来挺好的,你以前就是太飘了。”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既然决定承担起一段稳定的关系,我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胡作非为。
他低头系上安全带,随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下月,”我发动引擎,顿了顿才补充了一句,“下月初八结婚。”
“这么仓促啊?”
我眼角余光瞥到他讶然的神色,跟我预料的分毫不差,不禁弯起眼角。
“师兄,我都三十了。”早是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他怔忪片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沉重,悠悠的应了声是啊。
见他如此我也有些怅然若失,三十岁对于一个棋手来说是个颇为尴尬的年纪,上头压着棋力高深的前辈,后边咬着层出不穷的新秀。
我和白川学棋那些年正是国内棋坛青黄不接的时候,现在出现小亮、时光这些后起之秀,我在高兴之余,也难免有些寂寞,师父常说围棋时两个人的运动,棋逢对手总好过独孤求败。
说句自大的话,国内同龄的棋手间我罕有敌手,咬牙独撑在风口浪尖的滋味并不好受,有时候跑的太远太快,路上的风景无心留恋,前方的道路也看不清楚,偏偏还后退不得。
我很羡慕小亮身旁有一个可以追逐、可以等待、可以并肩而行的身影,宿敌难遇知己难求,更多人只能在这条路上孤独的走下去。
到了机场我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递给白川,他接过行李箱,拍了拍我的肩膀。
“婚礼我怕是赶不上了,只能提前祝贺你新婚快乐。”
我当然知道他赶不回来,正是我极力向组委会推荐他今年带队,为的就是错过那一天。
我交女朋友从不避讳白川,但我一直有意识的避免他见到我那位准新娘,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何如此,也不想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还不如早早放过自己。
“回来别忘了给我带礼物。”我故作轻松的展开双臂在他没反应过来前飞快的抱了他一下,然后退开。
他被我抱的一愣,回过神后抿着嘴笑了笑,似是无奈的点点头:“那当然,新婚贺礼绝对不会忘的。”
我留在原地,看他意气风发的走向等在机场入口的队员们。
某些时刻我觉得白川很傻,傻的让我有些嫉妒。
4
我结婚那年还不流行去什么巴厘岛,按照我父母的意思自然要走传统的中式婚礼,大操大办一番,但我太太更中意西式,拉着我跑遍方圆市大大小小的教堂,最后相中上城区的崇一堂。
与其说是我俩的婚礼,倒不如说是一场大型的商务酒会,筹光交错间宴会的主角已经从我两身上转移到别处,我跟在妻子身后同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推杯换盏。
除却师父一家,我没有邀请多少同僚,学棋的人性子多少有些孤傲,不太适合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
因为时间与赛事冲突,围达来的人也不多,我担心小亮在宴会上太过无聊,婚礼前特意叮嘱他替我邀请几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又要好的棋手来作伴,没想到只带了时光一个过来。
对这个结果我还真是毫不意外,我师弟自小就是个脑子很轴的人,认定一个目标就要倾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九岁那两场落败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从时光的身上移开过。
能够遇到一位命定的对手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幸事,我也曾为小亮感到高兴,只是北斗杯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有些不同,还是那样打打闹闹,疏离又亲近,可又确确实实有哪里不一样了,或许此刻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改变,我为此有些担心,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他们还小,很多事只有长大后才会明白。
我游戏人生了这么多年,终于决定在三十岁这一年长大。
那天晚上我被灌得七荤八素,错过了白川发来的祝福短信。
5
婚礼过后我推掉近期的赛事,陪我太太去欧洲度蜜月,回程时天皇杯也落下帷幕,中国队发挥的中规中矩,队员说不上大放异彩,但稳扎稳打,成绩算是近年来发挥不错的一届。
我给白川打电话贺喜,他还记挂着欠我的新婚贺礼,正巧他还没见过我太太,遂在电话里约了晚饭。
地点就约在少年宫附近的西餐厅,一回国他就急着回去那里上课,生怕自己围棋班的那点学生趁他不在全跑光了,就差把‘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八个大字写在脸上。
太太埋怨我定下来的太仓促,剩下的时间都不够她去美容院做完护理后再去做个造型,我笑嘻嘻的扳过她坐在梳妆镜前单薄的肩膀,说她太小题大做,只是朋友间简单的吃个饭,何必搞得像宴会一样隆重。
她叫我别给她添乱,转身又在首饰盒里挑选起搭配的耳环项链,嘟着嘴巴说我还是第一次带她见围棋界的朋友,可不得庄重一点,免得丢了我的脸。
我神思恍惚了一瞬,除了去拜访老师那次外,我好像确实没有介绍过棋坛的朋友给她认识,倒也不是刻意让她疏远我的圈子,我太太年纪还小,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虽然看着像是个沉稳的大家闺秀,实则骨子里非常叛逆奔放。
我认识的棋手大多性子沉闷,想来也和她处不到一起,所以介绍她认识的都是其他行业的朋友,能和她玩到一起去。
我担心这阵仗吓到白川,临出门前极力劝阻她换下那身晚宴专用的礼服,她最后只好百般不情愿的换了一套随意些的小套装。
白川一向守时,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餐厅等了一段时间,看样子像是下了课直接过来的。
我给他们二人引荐时我太太睁着浑圆的杏眼略带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优雅的朝白川微微倾身,我知道她是奇怪白川看起来和我之前介绍给她认识的朋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虽然我已经尽力收敛,白川还是被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大概也没接触过我太太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入座时还差点碰翻杯子。
点过餐后白川从旁边的座椅上拿过一只木箱,说里面装的是给我们的新婚贺礼,我打开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并非白川选的东西不合我心意,而是这东西选的太好了些,从各个方面来讲,都太过珍贵。
见我表情不对,白川讶异的挑挑眉,问我:“不喜欢吗?”
我摇摇头,原本伶俐的口舌一时间有些打结:“只是觉得有点太、太珍贵了。”
见我这样说,我太太也按捺不住好奇探过头来看,只是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我口中的珍贵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棋,自然不知道这套棋具有多难得。
白川送的这套是日本特产的蛤碁石棋子,花纹还是难得一见的雪印,算是棋子中的珍品,比我过去送小亮那套永子还稀罕,那棋盘摸上去也是榧木制成的上品,手感极佳,纹理也十分漂亮。
我知道白川的家境不差,但当老师这几年他过得称得上清贫,这套东西足够把他的家底掏空。
若是平时这套东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下,白川方才当成我太太的面说是送我们的新婚贺礼,就是怕我推拒。
见我面露为难,他又拿出了一个更小的盒子,抢先说还有一份礼物得由我太太来拆。
我太太某些地方格外天真可爱,见可以拆礼物连平日里端庄自持的礼节都有点维持不住,她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个御守,我也去过几次日本,在神社见过不少这种东西,奇怪的是别的御守都是布包着的,这两个却是纸包的。
“呀,是出云大社的姻缘符,这个很难求的,谢谢师兄!”她一激动,跟着我一起叫起师兄,可见白川这东西送到了我太太的心坎里。
我虽然不懂,但见她这样欢喜,想来一定也是难弄到的好东西。
“师兄有心了。”我见她捧着御守爱不释手,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小女儿情怀,不禁也跟着扬起嘴角。
见礼物被安然收下,白川的眉眼也舒展了几分,朝我浅浅一笑:“能送到有缘人手中,就是值得。”
气氛正好的时候餐点也一一送上,七分熟的牛排煎的恰到好处,不用费力就能轻易划开,我习惯性的切好手中的牛排,然后换给白川,就在换好的那一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低级又可笑的错误。
原本和谐的气氛被搅的稀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太太的目光从我扫向他,最后又落回到我身上。
我尴尬的朝她解释说:“师兄不太会用刀叉,难得赏脸来吃西餐,我总不能让他在你面前丢脸。”
怔在原地的白川也回过神来冲着我佯怒道:“你少在弟妹面前诋毁我。”
我太太并不满意我的解释,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刻刨根问底,十分给面子的接过白川的话头,和他聊起日本出名的道场和神社。
那块牛排被白川推的稍远些,在角落里变冷变硬,直到结束也没有吃上一口。
这一顿饭我们三个都吃的食不知味,结束后匆匆道别,我喝了餐酒无法开车,送白川上了出租后叫了代驾过来,回去的路上我太太并未再提及餐桌上的事情,我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可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晚间入睡前,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貌似不经意的同我闲聊着,话题还是扯回到白川身上。
“你同那位白川师兄很要好吗,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
我眉心一跳,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们从小一起学棋,后来拜了不同的老师,走的路也不一样。”
白川是个很踏实的人,认定什么就会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扎实,不像我这样飘浮不定。
我太太闻言一笑:“难怪,我还想你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我知道她是想说我们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在我们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小孩都很敏锐,虽然我太太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私下里再没主动联系过白川。
6
过了蜜月期,我和太太又回到各自原本的生活,我有比赛,她有演出,新婚燕尔的甜蜜也抵不过有心无力的现实,聚少离多成了常态,我两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一面。
新年时她在国外巡演,我担心她独身在外会想家,瞒着她订了机票飞到她所在的城市,本是想给她个惊喜,没成想被拦在剧场外。
无奈之下只能拨通妻子的电话,她在后台正忙,我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大洋彼岸的城市在夜幕降临后看起来与方圆市也没什么不同,眼前的万家灯火与漫天星光相映成辉,我无端想起小时候借宿在白川家时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的满天星辰。
他那时候住在筒子楼,楼与楼之间贴的很近,早晨洗漱打开窗子就能和对楼煮饭的邻居脸贴着脸。
我和他的启蒙老师也住在那栋筒子楼里,有是晚上打谱晚了,我就去白川家住,再后来我不想回家了,也去他家住。用他的碗吃饭,盖他的被子睡觉,白川心情好了还会带我去附近的湖心亭玩或是爬到楼上的天台看星星。
2000年市政规划老楼拆迁,筒子楼被拆了以后我已经好多年没有静下心来看过星星。
伤感怀缅的气氛在我太太出来时戛然而止,她说我来的正好,拉我去看她们等下的演出。
她是跳现代舞的,所在的舞团据说在这一行很有名气,我对此一窍不通,虽说美感是共通的,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我那时才发现,原来我和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幕时团员之间互行贴面礼,饶是我觉得自己思想算是开放,看到后心里也有些别扭,那点不适在看见我太太隔着人潮同我招手时强压了下去。
演出大获成功,她们在酒吧庆祝后相约去世纪广场看烟花顺便跨年,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没倒过时差,看完演出后已是身心俱疲,又不想扫了她们的兴致,便先行告辞回了宾馆休息,明明是为她特意飞过大半个地球,结果还是没能一起跨年。
临近年关我太太的巡演还没结束,恰逢公司出了些变故,我陪了她几天后不得不提前回国,等她回国时又到了赛季,我每天忙的晕头转向,除了打谱、复盘、参加比赛外,公司和战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整个人忙成陀螺,她在家里闲不住,跟小姐妹去特罗姆瑟看极光,拍了不少照片给我,我简单叮嘱几句,点开照片还没细看手机里就有赞助商的电话拨过来。
上次的事情后我深感不能继续依靠家里的资源,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人脉网,我永远不可能踏实做好我想要做的事。
转眼间又是一年,新年前难得我俩都空出时间,还没来得及在家里亲近亲近就被她父母叫去吃饭。
我和我太太之间也许说不上有多琴瑟和鸣,但彼此间相敬如宾还是有的,就算不懂对方的领域,也保有基本的理解和尊重。
不过,和她的家人就说不上了。
她家里世代从商,哥哥们头上都坠着一长串头衔,和我这种玩票性质不同,是真正的民营企业家,不要说杂志封面,就连电视都常常上。
只有我太太自小被送去学艺术,原因多半与我家相同,不过是希望借助风雅些的外皮包裹住商人逐利的内里,像是借此就能摆脱暴发户的丑恶嘴脸跻身到另一个阶层。
无奈又可笑,就连他们本身都无法认同。
餐桌上闲聊到近期的赛事,提到棋类竞技,我太太的大哥语气不屑的说:“两个人坐在那里下棋算什么竞技体育。”
“下棋怎么不是体育了,你还能比评委更懂不成。”她嫂子兴许想起我就是下棋的,赶忙上前打圆场:“妹夫是下什么棋的,象棋、军旗还是国际象棋?”
太太见我脸色不好,替我回道:“我家方绪是下围棋的,他老师可是世界冠军呢。”
她这样说完,饭桌上的氛围变得很微妙,我爸说的对,我的这点成就在真正的商人眼中屁都不算。就算是世界冠军,也不过是供这些人在餐桌上娱乐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话料。
依我早些年的脾气早就翻脸走人,但我不能不顾及我太太的脸面,只好佯装无事的跟着举杯。
席间我太太拉了拉我的衣袖,满怀歉意的附我耳边为她家人的无礼致歉。
她说:“我哥哥说话比较直,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冲她笑笑:“没事。”
不少人比她哥哥说话更难听,这些年我不也一一受下了。
晚宴结束她妈妈舍不得她走,我便劝她留在这住一晚,她依依不舍的同我道别,到底还是眷恋父母更多。
我喝了酒自然开不了车,把车留给妻子后叫了辆出租,上车时广播正调到《体坛毒舌》,我今年又和世冠失之交臂,决赛以半目之差惜败韩国的曹明勋,这是我距离胜利最接近的一次,所以也被骂的格外狠。
我突然不想回去空荡荡的新房,让司机师傅在前面的道口转了个弯,改道去了少年宫。
临近年根各个兴趣班都陆续放假,但白川的围棋班总是坚持到最后,我到的时候他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我没有进去打扰白川,这样不好,也不应该。
晚风一吹被酒精混沌的身体涌出一股倦意,我有些想抽烟,手伸进兜里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我太太平素不喜烟味,我已经戒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能因为喉咙烧的难受,我竟然有点怀念起白川保温杯里的苦涩茶水的味道,其实也不全是茶水,里面有时装的是茶叶,有时是胖大海。
说实话那水的滋味不怎么好,我后来也送过他不少好茶,都被他送去孝敬他老爸和师父,自己还是泡那些喝起来苦的舌尖发涩的浓茶。
他总是这么奇怪,虽然认识了二十来年,但我一直摸不透白川。
他从小性子就拧巴,刚学围棋时我两的关系说不上多么要好。我家里有钱,吃的用的玩的都是当时最好的,围棋班别的小朋友都来讨好我巴结我,只有他不,不管多少人围着我眼巴巴的看我拿来的新鲜玩意,他都只会傻乎乎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棋,根本就是个棋呆子。
我那时候真是讨厌死他了。
别看现在我输棋输成家常便饭,小时候输棋是要哭的,死活都要赢回来,特别霸道。我去老师家之前白川是那里最有天赋的学生,他比我早两年学棋,这也导致刚开始时我同他对局总是输。
我第一次哭的时候吓到了白川,他大约从没见过这样不讲武德的对手,顿时手忙脚乱,他说你不要哭,输棋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下次赢回来。
我擦擦眼泪抽搭着鼻子要同他再下一盘,结果输的更惨,这下哭的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白川急得团团转,终于从强装的小大人变成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一点也不会哄人,只会皱着眉头说你不要哭,男子汉怎么可以哭呢。
我听完哭的更大声,大张的嘴巴被白川塞了一颗奶糖进去,香甜的奶味总算把后面的哽咽堵了回去,嘴巴里含着东西,我一时间忘了哭。
白川见我不哭了,可算松了口气,笨拙的伸手摸了摸我哭的汗湿的额头,说不哭了,下次还给你糖吃。
那时我才觉得面前这个无趣呆板的家伙有了点师兄的样子。
白川拿给我的奶糖是师父给的奖励,只有每天下的最好的人才能拿到,虽然后来我赢到再也不想吃奶糖,但我得到的第一块糖是白川给的。
那颗糖是我在围棋上最初尝到的一点点甜。
后来我们的胜负就对半开了。
再后来我再也没输给过白川。
天赋这种事说来也很不公平,在我没出现之前他是班里最有潜力和天赋的孩子,但我出现后好像突然抹煞掉了他日复一日的努力。
回想起来小时候的我实在很惹人厌,我喜欢磨着白川带我去他家附近的湖心亭下棋,我知道他下不赢我,但每次他蹙着眉头投子认输,然后不服气的说明日再战,我心里都有种隐秘的欢喜。
我没有什么变态的喜好,对胜负虽然执着,对不如自己的对手却没有什么兴趣,但白川不一样,只有他不一样。
不管他能不能赢我,只要他想下,我都愿意陪他。
细究起来我们一起走过了很长一段岁月,从学棋到冲段,从定段到升段,从并肩而行到分道扬镳再到殊途同归。
我活到现在,人生中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和白川一起度过的,但我依然不懂他。
除了围棋他好像什么都不求,无欲无求的是菩萨,白川不是菩萨,但也差不了多少,他唯一的欲望就是围棋,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我从不怀疑他绝对的理想主义者,甚至更像是围棋的殉道者。
我时常对白川感到羡慕,也有些嫉妒,嫉妒他不会像我这样庸人自扰,他是我永远都成为不了的那种人,我是个凡人,有着最质朴不过的爱恨,做不到那么极致和狂热。
但我永远祝福他,祝福他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看着不远处的灯光,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能坚持下去。
刚学棋时我们的启蒙老师总说我耐不住寂寞,如此想来,这条路我虽走的孤独,却不寂寞。
7
婚后第三年我太太出轨了,这个结果真的摆到面前那天我竟也不觉得意外。我和她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她看不懂棋局,我也看不懂歌剧。
在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前,我太太主动向我摊牌了。倒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所谓的真爱,她只是觉得和我的这段婚姻已经走到尽头。
那天最后她问我:“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尽管结果惨烈,但我们的确都曾为这段关系努力过,想把这场华而不实的婚姻变得丰满真实,即便到了这一刻我心里也是不怨她的。
我只好对她说:“你什么都好,只是不懂围棋。”
我太太一直是个坚强的人,那一刻却在我面前痛哭失声。
她抛却应有的端庄,近乎歇斯底里的朝我嘶吼:“方绪,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没想会把她那样温文和善的人逼迫到如斯境地,她说的对,我真是个混蛋。
我们终究没有熬过三年之痛,她是个好女孩,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这么说,我把她带去师父家那天,师母送了她一对镯子,说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师母没有结婚前在大学任教,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有了小亮后为了更好的照顾家庭才忍痛辞去工作。
我太太不是师母,我也不是师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师母一样放弃自己的生活去成全别人,我也不希望她变成这样。
我们有各自的生活,不相交也不需要为了对方放弃。
离婚对我俩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足足拖了两年才办好手续,结束了这段折磨人的婚姻。
我们没有孩子,因为还不到要的时候,她正值事业的上升期,一早向我吐露当下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恰好我也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小孩子,这件事便搁置下来,每次两边的老人问起都被我搪塞过去。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我突然很庆幸我们之前走的每一步都衡量的清楚仔细,没有将这场婚姻酝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其实如果我们愿意,也可以学着我表兄表嫂们的样子维持着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各玩各的,互不干涉,逢年过节推脱不掉时搭同一辆车回家,在家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但好在最后我们还是决定放过彼此,及时止损也是从商课程中重要的一节课。
从民政局出来,我极有风度驱车送她到机场,她还要赶飞机去国外参加一场颁奖典礼。
我们做不成爱人,也变不了朋友,但好在最终没成为一对怨侣。
送走她后我去了酒吧,久违的在那里喝了个大醉,直到凌晨才被经理送上出租,司机师傅问我地址,我一时间竟想不起有哪里可去。
原来的房子我留给了前妻,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白川送的那套棋具,父母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与我断了联系,师父那里去了免不了挨骂,至于小亮,他现在同人合租,这个时间过去打扰未免有点太没有自知之明。
迷迷糊糊中我报出了少年宫的地址,凌晨三点的大楼里没有一点亮光,值班室看门的保安被我吵得睡不了觉,提着手电筒寻出来。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我要找围棋班的白川。”见有人走来,一时间酒精上头,我不假思索的把心里想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是他师弟!”
“这都几点了,白老师早就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手电筒的灯光晃的我眼睛生疼,我忍着想吐的不适感,掏出兜里的钥匙晃了晃。
“我有、有他办公室的钥匙,我去那等他,不、不信你看。”这钥匙还是当初买下少年宫,负责装修的工头给我的,因为我特意交代要好好打理白川的办公室,被误会成是我自己要住,拿到后我将错就错的留了下来和车钥匙绑在一起。
“你是方先生吧?”保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是谁,“好久没见你来这了。”
五年,我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没有来过这里。
知道我的身份后保安也不好不放我进门,许是看我醉的步履蹒跚的份上,他还好心的把我送到白川办公室。
进门后我扑倒在沙发上,大着舌头跟人家道谢。
白川办公室的沙发还是我亲自挑的,宽敞柔软舒适度高,我得意洋洋的和他去邀功,却换回一声嗤笑。
他说,你喜欢就好,反正你用的时间比我久。
以前我输了棋都要来这里,来到这可以暂时屏蔽掉那些我不想听的声音,面对师父的教训让我有种不自觉的恐惧,嘴上说着知错了,心里仍看不见方向,但面对白川时不会,我们彼此间不管多难看的样子都看到过,这种透明感让我在他面前时很轻松。
他的座椅、沙发、办公桌都能成为我疲惫却无法入睡时能够得以小憩的助眠神器,回到这里会让我有种回归巢穴的安全感。
时隔经年,依旧如此。
黑暗中我用胳膊挡住眼睛,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进耳蜗,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潮湿的热气。
我对着黑暗、对着空气、对着空气中残存着他的气息小声说:“师兄,我又输了。”
8
本以为会是个难眠的夜晚,结果我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大亮,直到白川进门才昏昏然醒来。
他讶然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问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踉跄起身,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在这睡过去,还被他撞个正着。
“师兄对不起,我、我实在没地去了。”还不甚清醒的脑子没经思考就把心里想的话吐露出来,说完我自己都想扇自己嘴巴。
白川蹙起眉头,我在他的目光下深觉无所遁形,狼狈的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要夺门而出,却被他拦下。
“我送你吧,你这一身酒气开车再被交警抓到。”他从我手里拿走车钥匙,一句话都没多问。
我好像鲜少有坐在副驾驶的机会,也鲜少有这样能静下心来看看白川的机会。
围达走上正轨后,我把重心又放回到比赛上,这几年我们不大有机会能见到面,回想起来上次碰面还是在围达的年会上,不过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古板瘦削,挺拔的好像一竿竹子,饱经风霜仍不弯不折,一点都没变。
或许再过下去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改变。
白川问我去哪。
我现在无家可归,除了公司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可看着白川的时候,那些被强压下去的任性的心思又重新翻滚起来,我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把解决不了的问题抛还给他。
在距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时,我忽然对他说:“师兄,我不想回围达了。”
他也不恼,耐着性子问我:“那去哪?”
能去哪呢,我也不知道。
最后车停在了白川家楼下。
虽然不像去他办公室那么频繁,但结婚前我也来过几次这地方,白川当年买下这里时还是我帮他搬的家,如今连楼体的墙漆都有些剥落了。
我跟在白川身后往楼上走,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让我平白生出些许时空倒流的错觉。
我个子比之同龄人蹿的晚些,直到15岁后半才突然疯长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川都要比我高,我和他说话时要昂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那时候我每年的生日愿望不是赢棋(我觉得没有必要把难得的许愿机会浪费在既定的事实上),而是快点超过白川。
在我16岁的生日后,这个愿望总算成真了。
我走神的太厉害,跨最后一阶台阶时被绊了一下,险些给走在前面的白川跪下,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然后眉头皱的更紧。
“好像有点烫。”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触感微凉的手指消下了我心头凝聚不散的火气,感觉很舒服。
只是他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让我觉得有点难过。
他进屋后拿了一套宽松的居家服给我,推我去卧室换掉身上已经皱巴巴的西装,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我换到一半时听到他在门外问我饿不饿。
我赶紧探出脑袋,告诉他我现在饿的要死。
他嫌弃的瞪了我一眼,说:“那还不快把衣服换好,等会出来先试温度计,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他面前那些被强行收敛掉的任性和脾气全部又找了回来。
我的身量高他许多,身形也比他挺阔,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小了些,上衣还能将就,裤子穿上短了一大截,显得不伦不类的。
我换好衣服后又去卫生间简单拾掇一下自己,感觉好歹像是个人样子了才出来。
白川正往餐桌上摆碗筷,一边忙活一边对我说:“我自己住平时吃东西都是随便对付,清汤寡水的你可别嫌弃。”
他准备的清粥小菜极大的抚慰了我宿醉后脆弱的肠胃,我吃的有些急,结果被烫了嘴。
白川看的直笑,打趣我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平时有人虐待你。”
见我吃的津津有味又有些好奇:“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好吃,这可是我这几年吃过的最像样的一顿饭。
吃完饭后他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又取了温度计塞进我嘴里,我顺从叼着温度计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很奇怪,我平时有轻微的睡眠障碍,有时要依靠酒精才能入眠,但从昨晚到现在,我的身体极度渴望休息。
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困意也一发不可收拾。
我快要睡着时他过来抽走温度计,对着阳光转动方向看水银线指向的温度。
“还是有点低烧。”他说完又去找了退烧药给我。
等就着温水吃下药,我躺在白川的床上看着他,又有些舍不得闭上眼睛了。
这种不用思考放心交给他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好的让我觉得像是做了一场自作多情的美梦。
他被我直(sha)勾(hu)勾(hu)的眼神盯的有些恼了,伸手盖住我的眼睛,命令我睡觉。
我本想借着生病的特权继续跟他胡搅蛮缠几句,可他掌心的温度太舒服,我不知不觉的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我睡醒太阳都快落山,白川在桌上留了字条给我,他回少年宫上课了,叮嘱我醒了以后别忘了热粥吃药。
我的衣服被洗干净和他的床单被罩一起挂在阳台上,晚风一吹呼啦啦的纠缠到一起。
我伸了个懒腰,去厨房热饭时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叫他送一身衣服过来,不管怎么说白川的裤子我穿着实在不舒服。
9
我和白川的关系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好像没有经历过中间疏远的五年。
我又成了他办公室的常客,有时也会去听听他的课,去的次数多了,他班上的小孩不在追着我要签名,反而围着我问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他看到了也只是站在门口抱着肩膀笑,一点帮我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久而久之我习惯在口袋里装上一把糖果,遇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就掏出来天女散花的分给他们,他们只顾着抢糖果,问题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我最近在看房子,无家可归的日子里便在公司、少年宫和白川家三点一线的游荡。
没想到小亮会因为这事来找我。
北斗杯后洪河为了照顾父亲在医院附近单租了个居室,小亮便搬出家里去和时光同住,说是几个人离得都不远,方便互相照应。
他难得交到几位同龄好友,家里也很支持,所以他来找我表达买房的意愿时我还挺意外的。
而且他说的时候,脸上难得浮现出许久不见的羞赫与别扭。
“师兄,听说你最近要买房,能不能也帮我看看?”
他开了口,我还怎么拒绝,只是最近也没听说他和时光闹了什么别扭,我旁敲侧击了几句,也没听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我本来全权委托给中介,现在为了小亮不得不认真研究起来,晚上白川看我费劲巴拉的拿着户型图在台灯下面比对,不由的挤兑我说,我要是对自己的事情要是有对小亮一半上心,就不至于到现在连房子都定不下来。
“照顾师弟还不都是跟师兄你学的嘛。”我摘掉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其实原本是有看上的,觉得位置不错、户型也可以,可是看完给小亮选的房子后,又觉得不好。”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你打小就是这幅德行。”
见他后面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我赶紧顺势扑倒在床上,打了个做作的哈欠。
“师兄,我觉得你这就挺好的,要不你把你房子卖给我,我给你在少年宫附近买套大的。”我说这话也不全是在逗他玩,虽然他这房子硬件设施不咋地,但催眠效果一流,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搬出去。
“少来这套,我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白川见我赖皮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去客厅批改作业,好半天后半句话才悠悠飘来,“想住就住下,我还能赶你走不成。”
白川不懂,就是因为他这样,我才会烦恼的啊。
不过我那点矫情的愁思,很快被小亮搅和干净。
考虑到他也快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我给他挑的户型都偏大一些,小亮很快从里面选中一间三居室。这些年他的工资和比赛奖金攒起来也有不少,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师兄帮忙,很快拿到了房产证,之后就是更加头疼的装修问题。
令我意外的是装修卧室时小亮竟选了几款和他风格极为不搭的鲜亮色彩。
他有点腼腆的跟我解释:“没办法,时光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说的时候又无奈又甜蜜,我却听的毛骨悚然。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你的意思是还和时光一起住?”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你们现在在外面不也一起住吗,何必买房子。”
小亮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里的图纸,眼睛里闪烁着憧憬和期待。
他说:“那不一样,师兄。”
哪里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问却又忍住,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没打开之前总能留下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作为师兄,我由衷希望小亮能过的比我轻松快乐,但显然他选的这条路绝不好走。
后来时光果然和他一起搬进了新家,小亮由合租人成了他名义上的房东,他们对外是这样说的,实际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入住那天我和白川去给他们添宅,除了我两还有一些他们同龄的朋友(大多是时光的朋友,不过和小亮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小孩子们喜欢热闹,临近中午吵吵嚷嚷的说要吃火锅,白川下午有课不便久留,叮嘱他们别玩得太疯就先走了,我去送他,下了楼才发现车钥匙丢在小亮家,只好折回去拿。
我上楼时小亮正和时光在门口贴白川送的春联,一个贴一个指挥,时不时的还要拌上两句嘴,我无奈的摇摇头,正要上前时小亮忽然飞快的侧过头亲了时光一口。
那个吻来的极浅极快极轻,不要说屋子里其他人没发现,如果不是我清楚的看到时光通红的耳根恐怕也会误以为是自己刚才幻视了。
原来那层窗户纸到底还是捅破了,只是我不知道从盒子里飞出来的到底是灾难还是希望。
我站在台阶上摇晃了一步,忽然失却走上去的勇气,直到白川等不及上来寻我。他看了看在嬉闹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我,最后越过我上去取回钥匙。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到快下车前,我忍不住先开了口。
“师兄,刚才……”
“方绪。”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正确的事情。”
更多时候不过是凭着一腔孤勇去做了,孤注一掷可能大获全胜,也可能满盘皆输。
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又过了几年房价一路飙升,翻了几番后我的房子还是没有定下来,某天小亮和我复盘时随口问起这件事,我正发现一处妙手,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他几句。
他却放下手中的棋子,十分严肃的对我说:“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住在哪里不重要,一起住的人才重要。”
我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敛起神色,笑着反问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小亮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很像白川辅导到一个死不开窍的笨学生时的样子。
他说:“你和我的情况又不一样。”
又来了一个不一样。
我的小师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跑兰因寺跑的太勤快,话里处处打着禅机。
但他还是太过年轻,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好的运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恰好的时间留住这份幸运。
10
白川病的很突然。
彼时我正在准备天元赛的决赛,这还是多年来我第一次在赛场上正面碰上时光,他近些年以近乎恐怖的速度成长着,隐隐有把前辈拍在沙滩上的势头,之前的赛局我两各有胜负,如果时光今年有幸掠走天元赛的桂冠,就能打破我之前的记录,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
圈里圈外都对这局棋分外关注,风头比以往决赛时更盛,在各方的推波助澜下似乎要把这场比赛变成围棋界一场辞旧迎新的狂欢。
不成想我却在最后一局放了时光鸽子。
我接到小亮电话时脑子空白了一瞬,来不及和会场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就冲了出去,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红灯不知道闯了多少个。
我到的时候白川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他的两个助教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那女孩还在小声的哭,男孩则在旁边不停的安慰她。
这两个孩子都是今年定段的新初段,白川觉得是好苗子就招到围达,做替补的这段时间被我送到少年宫给他做助理,帮他处理些琐事。
我上前时感到一阵晕眩,那两个孩子身上全是血,尤其是那个男生半面白衣都被染透了,直觉告诉我这些血都来自白川。
那男孩看起来镇定,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明显被之前发生的事情吓傻,不过是在更脆弱的人面前强撑着,倒是那女孩擦干净眼泪,三言两语把经过交代清楚。
今天课后白川回到办公室突然开始吐血,止也止不住,昏迷前下了死命令不准打扰马上要比赛的我,六神无主的两个孩子只能把电话拨到小亮那里。
我安慰了他两几句,让他们先回去换衣服,自己坐到刚才的位置上等白川。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白川这病来的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他前段时间睡眠不好,有时候会无端的伸手捂住胸口,还经常咳嗽,每次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都被搪塞过去。
围达每年都会组织员工体检,但这几年他总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掉,也许他是真的太忙了,甚至顾不上关照一下自己不再年轻的身体,今年我下定决心说什么都要把他拖去检查一次,结果没还等实施,他就先倒下了。
我坐在急诊室门口胡思乱想了许多,直到护士出来叫白川的家属,我赶忙上前,拿着她给的单子去办住院手续。
等我回来时白川已经转到病房,陷在一堆苍白的被褥间昏睡着,我坐到床边,后知后觉的痛感和恐慌才缓慢的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只是痛苦的开端。
白川还没清醒我就又被医生叫了出去,戴着眼镜的高个子医生打量了我一眼,问我和白川的关系。
我也时常搞不清我和白川的关系,我们是师兄弟,是合伙人,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互相依靠的朋友。
唯独不是亲人。
医生也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他的直系亲属,我心底有了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对医生说:“他家人都不在本市,我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点点头,指着电脑里的CT片子同我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最后推了推眼镜。
“晚点我会安排护士带他去做一个强化CT,目前来看病人的状态不太乐观,肿瘤是恶性的可能性比较大,家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说的很委婉,但我还是浑身一颤,这个结果比我之前所有的预想都坏的多。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恍恍惚惚,握上门把手时才开始思索起待会如何对白川交代,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连我自己都还没完全接受这个结果。
推开门时白川已经醒了,正准备下床,我忙跑过去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
“别乱动,你液还没输完呢!”我心里本就乱糟糟,见他这么不听话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你怎么在这?”他看见我也有些惊讶,“比赛结束了?”
他昏迷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我没比赛就直接跑了过来,我也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嗯,结束了。”我坐到他床边故作轻松说,“师兄,我也算是被新浪潮拍在岸上了。”
“哪有人能常胜不败。”他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那一瞬我忽然心痛的无以复加,却还得强撑着朝他挤出笑容。
比起结果白川似乎更遗憾没有看到这局并不存在的棋局,我再三保证等他出院后复盘给他看,又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处理好少年宫的后续工作,这才把他留在医院。
时光继我之后成为天元赛最年轻的冠军,谁都没想到这场万众期待的赛事结束的这样虎头蛇尾,比起几年前我从赵冰封手中接过天元称号,他这个冠军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我对此感到抱歉,但一点也不后悔,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白川。
被后浪赶超也许是必经的宿命,但我退场的姿势却不够好看,外界的评价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终究还是没有瞒过白川。
时光赶来的时候他刚刚做完强化CT,因为药物作用不是那么有精神,对于他不小心说漏嘴这件事我倒没有那么生气,现在网络这样发达,就算不是从时光嘴里,白川迟早也会知道真相。
只是这个知道的节点实在不好,他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用眼神示意小亮先带时光出去,见两个小的带上门才上前安抚道:“师兄,我都赢了四届了,总得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吧。”
“你把天元赛当成什么了,又把你的对手当成什么了?”白川甩落我搭在他肩头的手,看起来是动了真怒,平日里略显寡淡的眉眼染上一层薄红。
“师兄,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那是一场比赛,也只是一场比赛,附加而来的其他东西早就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川的检查结果,根本无心理会别的事情。
没想到白川被我的态度搞得更加生气,质问我对围棋的尊重呢?
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跟他吵架,乖乖认错便是了,偏偏控制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没忍住同他争执起来。
白川气得浑身发抖,忽然捂住嘴巴干呕起来,我吓了一跳,这才记起医生交代过注射完药物可能会出现不良反应,赶紧半扶半抱的把他搀进卫生间。
他呕出来的污物里面带着血丝,我吓坏了,手忙脚乱的要去拍马桶上方的红色按铃,还没碰到就被他一把拽住
“我没事……是正常、正常反应。”他缓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白川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反应这么大,哪里正常了。”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洗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嘴。
他不自在的偏头躲开,问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我不出去,你再这样我就叫医生过来。”我听的火大,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给他擦掉嘴角的秽物。
回到床上白川心里可能还在别扭,背过身蒙上被子不理我了。
我叹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床边,好半天才敢去拉他的被角。
“师兄,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白川没睡,他只是不适应这样失控的自己,或许也有些责怪我今天的任性,但更多是对自己的懊恼。
他一点也不明白,比赛是很重要,但和他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最终还是在他面前服了软,嚅嗫着恳求他:“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们不要这样作践彼此,好不好。
11
结果出来那天,我仅存的那点幻想也被现实碾磨粉碎。
医生说白川肺部的肿瘤已经开始朝着胃部和靠近胃部的上消化道扩散,手术的风险太大,建议保守治疗。
我木然的点点头,问医生他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说了很多安慰人的客套话,无非都是保持良好心情,积极治疗也许会出现奇迹之类的鸡汤话,我此刻总算理解很多年前我对着白川灌鸡汤时他有多么不耐烦。
知道白川的病后我私下里查阅过很多资料,也托人找过国内外知名的专家,给出的结论大差不差,无非都是他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我回到病房时白川正在讲电话,他见我进门含糊的应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最近管他比较严,当着我时他做什么都会收敛些,说来奇怪,从小到大都是他管我的时候更多,现在角色对换我和他竟然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我收拾桌上散乱的棋具和杂志时白川忽然说:“小亮刚才来电话,说今年的春兰杯你没有报名?”
白川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是不信任,我只是做不到说给别人听。
所以旁人都以为他只是住院调养,我迟迟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参与接下来赛事的意愿,这让很多人感到费解。
想来是有人找到了小亮那里,他见不到我只能打电话拜托白川。
“我有点累了,想放空一段时间。”我转身抽走白川的手机,准备待会出门就找个垃圾桶扔掉。
白川看着我皱起眉头,说:“方绪,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就算不参加春兰杯,那接下来的白龙杯也要一并弃掉吗?”
其实不止春兰杯和白龙杯,之后所有的赛事我都不会参加,但我又不好对他直说,只能缓和语气开玩笑似的同他耍赖。
“你听话,好好配合治疗,我就去参加明年的LG杯,不然我就在医院呆着,哪也不去。”
“方绪!”他低斥道,“我不是再和你打商量!”
“我也没有和你商量,你不让我来照顾你,我也不会去参加比赛!”
我突如其来的暴怒让白川沉默了一瞬,在我道歉之前,他忽然抬起头,说出一句让我气血倒流的话。
他说:“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就那样坦诚直白的盯着我,目光平和柔软,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
我仓皇的垂下眼睛,不敢同他对视:“你别胡思乱想。”
他却不肯放过我,接着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骗我。”
他越是这样平静,我越是难受。
人固有一死,在医生告知我白川的病情时我就该做好失去他的心理准备,但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多努力都做不到。
他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那么鲜活又脆弱,我该怎么说服自己会在不久后永远彻底的失去他。
“师兄,你别……”你别说了,求你了。
空气只如我所愿的静默了一瞬,白川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夹杂着几分慌乱与不可置信。
他说:“方绪你……你是哭了吗? ”
他说完我才意识到有温热咸涩的液体不断从我的眼眶里滑脱。
“生死由命,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他慌了手脚,反过头来安慰我,可吐出的每个字都化成尖锐的刀锋,一片片削下我的血肉,直至血肉模糊、体无完肤,疼的我快要站立不住。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闭嘴吧!”我疼的抓着他的双臂弯下腰,半跪在他的病床前。
我的眼泪和痉挛都控制不住,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阻止自己不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我不问了,以后也不问了好不好,你别、你别哭。”,他像许多年前一样笨拙的摸着我的脑袋,语无伦次的哄着我。“多大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我听你的就是了,以后都听你的。”
白川一向言而有信,之后他除了积极配合治疗外,再也没有问过我有关比赛的事情。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活得像具行尸走肉,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脸会感觉很陌生,疲惫又憔悴的容颜跟医院里其他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属并无不同。
白川的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更何况我总要给公司和身边的人一个交代。
公司有专业的人来运营,这些年我和白川在上面耗费不少心血,总算见到成效,我不需要事事亲为,只在有决策不了的文件时让他们送来医院,但战队不行。
我虽然不参加比赛,围达GC的脚步却不能停下,战队的事情几乎全权交到小亮手里,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他,作为上升期的选手,他有大大小小的赛事要参加,打理战队必然会牵扯他的精力,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白川的情况时好时坏,我已经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看顾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人的底线是可以一退再退的,经历过几次白川咯血和抢救后,我已经从最初的无法接受转变成现在的自欺欺人,每次我都告诉自己总不会更坏了,事实却是每次情况都可能变得更糟糕。
好在白川比我想象的更坚强,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快要失去他了,他却顽强的撑了下来,每次他从昏迷中醒来,每次他从病床上睁开眼睛,每次他叫出我的名字,我都无比感谢这个世界。
年少轻狂时我不信神不信命,他的病痛把我变成了虔诚的信徒。
我甚至想,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呢。
12
第一轮治疗结束后,效果超出预期,医生说白川可以出院时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傻子一样握着医生的手不住的道谢鞠躬,活像个神经病。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因为一件事开心过,甚至有种重获新生的释然感,我从前追逐的那些镜花水月般的虚名妄欲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病房后我一把抱住白川,语带哽咽的告诉他,我们可以回家了。
出院后我搬到了白川家,由原来的借住变成常住,我们心照不宣的默认了他需要被人照顾的事实,试图把生活重新导入正轨。
照顾他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难的是该怎么保护好我师兄那颗强大又脆弱的自尊心,他受不了事事依靠别人,至少生活方面要做到自理,虽然我自诩不是他口中的‘别人’,却也不得不为此让步。
我们两个慢慢达成默契,他遇到分量太重的东西会主动叫我去拿,允许我在他洗澡的时候守在门外(他之前在浴室体力不支滑倒过一次,万幸没有出事),而我开始学着做饭,同意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进来厨房打下手,可以随心所欲的对着我瞎指挥。
这样磨合下来,我两倒真有点一起过日子的味道了。
白川放心不下少年宫的孩子,等到天气变得暖和些,我特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带他回去转了转,因为怕孩子见到他后太兴奋会不小心失了分寸冲撞到他,我特意选在上课的时间去的。
他站在门后看着听课的孩子们笑意缱绻,每当这种时刻我都觉得他身上泛着动人的光,不要那种刺目到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而是更温柔的带着些许暖意的轻盈光辉。
他说:“看着他们就想起我们当年学棋的样子。”
他笑的太过温柔,我也情难自禁的被带回到小时候的回忆中去。
“师兄,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烦我?”仔细想想小时候我还真没对白川做过几件讨喜的事情,反而时时害他头疼。
“你那时候是挺烦人的。”他应下的倒也干脆,还细数起我小时候干过的缺德事,他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人也怪记仇的。
他说:“但每次看到你赢棋,我就不生气了。”
他又说:“方绪,你要赢下去。”
不是因为我不该挥霍我的天赋,不是因为我背负着中国围棋的未来,仅仅是因为他喜欢看我赢棋的样子。
在我抓住他眼底的光之前,他撇开了头,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极快的在我和他之间溜走,我怅然若失的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后又说了一句好。
我会继续赢下去,这是我给白川的承诺。
我这辈子说过太多大话,骗过他太多次,但现在我不可以继续骗他,我不想变回那个让他失望的方绪。
他说我是他的骄傲,我就要对得起这份骄傲。
我答应过白川等他好转就去参加LG杯,现在他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便不能食言。
我重新拾起之前抛下的东西,开始逐步恢复练习,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家里,一是离开白川我不放心,二是在他身边我才能安心。
小亮和时光偶尔会过来同我厮杀一局,白川有时会在旁边观战,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完整的跟完一整盘棋,而且他在旁边我总会分心,时间久了他便自觉去忙些别的不太耗费精力的事情。
我抽时间去了一趟老师家,他知道白川的事情后不仅没有骂我,还宽慰我许久,着实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午间师母留我吃饭,我心里记挂着白川,婉拒后匆匆赶回家,其实之前已经拜托了时光今天过去陪他,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白川并不喜欢我这样,无数次旁敲侧击的向我表示他现在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知道是自己过于神经质了,可能无形中给他带来不少压力,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他生病以后我再也没睡过一个踏实的安稳觉,总是害怕他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离开我。
白川已经尽可能去体谅我的心情,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我推门进去时原本有说有笑的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微带诧异的看着我,还是时光反应最快,干笑几声的为我打圆场。
“绪哥你回来的还挺快,厚哥还有事找我,我和俞亮就先走啦。”说完他也不管小亮还满头问号,强行把他拖出了门。
他两走后白川的敛起眉峰,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他说:“方绪,你这是对我不信任啊,我都说了我可以的。”
我跑上楼出了一身的汗,坐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椅上拿过他面前的茶杯乱灌了一气。
他见我这样狼狈,叹了口气去厕所拿了条干净毛巾出来。
“你去韩国比赛,我还是要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看着递到面前的毛巾没有接,他没说的没错,我不可能带着他去韩国,他的身体受不了,我也舍不得。
但我更不可能留他一个人。
“不会的,我让队里的小孩过来陪你,现在队里人多,他们轮着来不会耽误比赛的。”
“方绪,我真的可以,现在出门没有人会觉得我是个病人。”他拧着眉头,很是无奈的看着我,“你才应该放松点,你最近棋下的很乱,是因为我吗?”
我最近确实发挥很不稳定,越临近赛点我越是焦躁,跟比赛关系不大,更多还是因为放不下白川。
我问他:“时光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反问道:“你的棋难道还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吗?”
我一时无言以对,从小到大除了老师,白川是最熟悉我棋路的人,我状态的好与坏他一眼便知。
他弯下腰,视线与我持平,好半天才幽幽开口:“方绪,我不想变成你的负担。”
我想也不想的急切反驳道:“你当然不是!”
“那你就该继续往前走,把所有人甩的远远的,让我们只能看着你的背影。”他见我不接,拿起毛巾为我擦掉额头的汗水,“小时候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又臭屁又粘人,还是个爱哭鬼,偏偏棋下的那么好。我挺不服气的,所以总是拉着你下棋,想着自己总有天一定能赢过你。”
“可是你走的太快了,老师说得对,你是能改变历史的人,你也确实做到了。”他嘴角荡出温和的笑意,伸手摘掉我雾气朦胧的眼镜,“方绪,你不知道我多想成为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也许是眼睛被遮住的原因,我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他说:“再让我看看你赢棋的样子吧。”
13
不管多放心不下,我还是同小亮时光一起飞往韩国,带着白川与很多人的希冀一起。
今年中国棋手入围的只有我们三个,结果时光到了韩国后下得一塌糊涂,不管是私下练习还是正式比赛,和之前天元战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说是两个人下的我都信。
我问小亮时光是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的不愿明说,来之前我就感觉到他两的状态不对,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时光就在十六进八时抱憾离场,小亮比他稍强一点,也仅止步于八强,我的压力陡然增加,没日没夜的躲在宾馆里练习。
就在我看着面前的棋盘都开始重影时接到了白川的电话,我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电话号码才接通。
我来韩国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报平安,因为怕打扰到他休息,一般都会挑在白川精神好些的白天,这还是我两第一次在晚上通电。
电话接通他第一句就是问我是不是还在练棋,虽然是问句却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
“嗯。”我捏了捏酸痛的鼻梁,含糊的应了下来。
他也柔和了语气,对我说:“去睡觉吧。”
我不自觉的带了点笑意,回道:“好”
我脱掉外套倒在床上,连身上的衣服都懒得去换掉,我之前不是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白川没有挂断电话,平稳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从声筒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让我突然感觉很安心。
“师兄,我会赢下去。”
他轻笑一声,说:“我知道,睡觉吧。”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阵阵倦意袭来,我打了个呵欠抱着手机沉沉睡去,一夜安眠。
电话是没电后自动挂断的,我充上电后发现白川一直陪了我大半夜,给他回了电话才知道他昨夜同我一样捧着手机睡着的,自此以后我在韩国的每一晚都会伴着白川的呼吸声入眠,因为怕中途通话断掉我还会在睡前特意充好电。
福祸相依,虽然有点对不起时光和小亮,但他俩回国后我确实放心了许多,至少在看顾白川这方面,他俩是我为数不多能放心交托的人选。
我毫无后顾之忧的在韩国打开杀戒,棋风越发凌厉,颇有些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的味道,就这样横冲直撞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被胜利冲昏头脑,竟没发现白川的反常,直至回国落地,夺冠的那点喜悦很快被他再次入院的消息冲刷干净。
我没想到白川会骗我,更没料到底下这群孩子敢跟着他胡闹,这次就连小亮都选择站到他那一边。
我在医院差点发火,但白川一开始捂着胸口咳嗽,那点火气又全都憋了回去,除了担惊受怕什么都剩不下。
第二轮的治疗效果并不好,他的反应更大,吃什么吐什么,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着,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跟我走之前判若两人。
我坐在他病床旁边生闷气,他讨好的拉住我的手,说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想要回家。
其实现在留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后来医生也劝过我很多次,只是我不甘心罢了。
白川最初的诊断报告上说他活不过三个月,可一转眼就快到新年,就连病魔面对他都不得不让步。
但我心里很清楚,白川等不来第二个春天了。
14
元旦那天小亮和时光跑来和我们一起跨年,他们最近跑的很勤,似乎在帮白川忙什么事情,但他不太想告诉我,遮遮掩掩的,我也不好多问。
小亮拷贝了一些近期战队发展的计划书过来,白川坐在书房的躺椅上听我念给他听。我不愿意让他太费神,但他总是闲不住,最后我两各有让步,在他精力允许的情况下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念到一半时厨房的时光问白川之前买的果盘放在哪,他两刚才在楼下买了很多新鲜草莓,别看白川平时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大人做派,其实私底下很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
白川无奈的看了我和小亮一眼,明白这是时光想把他支出去,在不愿意让他伤神这方面,我们三个还是保持了高度一致。
他出去后小亮把围甲赛的上场名单拿出来,同我一起拟定战队成员,虽然对外我已经将战队全权委托给他负责,但时间允许的话他还是习惯过来征询我的意见。
我两说到一半时门外传来什么倒地的闷响,紧随其后的是时光的尖叫声。我心头一窒,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出院后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
白川倒在餐厅的地板上,我推开跪在他身边不知所措的时光,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当机立断的撕开他的衬衣开始做CPR。
出院时医生就告诉过我,他病晚期可能会在家里出现晕厥或是休克的症状,我为此去考了急救员证,甚至还买了一套AED,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救护车来的时候白川基本恢复了自主呼吸,心跳也趋于平稳,我跟着上了车,路上将他的病情和突发情况以及应对措施全对车上的救护人员交代清楚。
我一直很镇定,直到小亮在急救室门口扶了我一把,我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快要无法直立。
小亮扶我坐到椅子上,我感觉手脚一阵发麻,我知道我是害怕了,我怕自己留不住他了。他之前在医院休克过几次,但都没有严重到心脏骤停的程度,这种事要是再来一次,我都要同他一起死过去。
这次的住院手续是小亮去办的,我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站起来了。
白川住进了重症室,48小时后才转到加急病房,又过了一天一夜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这三天我几乎没睡,像是跟他一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睁开眼时我想朝他笑笑,结果嘴唇裂开的血口疼得我打了个哆嗦。
他被我狼狈的样子逗笑,隔着呼吸面罩问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跨年。
我看着呼吸面罩上吞吐出的白色雾气发怔,干涩的眼睛疼得快要睁不开了。
我说:“没有,你醒的刚刚好。”
你醒过来,对我来说新的日子才算开始。
15
这次住院白川彻底离不开病床,他每天昏睡的时间比清醒更久,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仪器还在照常运作,我仍能看到他胸口处微弱的起伏,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死掉。
与之相反的是我越来越难以入眠,只有累的不行才趴在他床边小憩一会儿,然后又被噩梦惊醒。
我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是尽头。
寒流到来的前几天天气回暖,白川难得提起精神,说想出去转转。
我不忍拂了他的兴致,也强撑着笑脸问他想去哪,他看着我笑了笑,弯起来的眼角勾勒道道细纹,温柔又缱绻。
我知道白川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我们的默契总是不够,但此刻心意一定是相通的。
我驱车带他去了小时候常去的湖心亭,之前我从老师手里夺得名人的头衔却被记者围攻,他也是带我来了这里,这对我和他的意义都很特殊。
停好车后我去取车后的轮椅,准备抱他下去,他却坚持要自己走走。
他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一阵风过去我都担心会把他吹得支离破碎,但不管病成什么样子他都那么要强,我只能跟在后面伸手虚拢着他的后腰,在他体力不支时让他能从我身上借点力气。
今天白川精神确实少见的好,一向苍白的脸颊泛出一点少见的红晕,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亭子中央的石桌前有两个孩子正在对弈,我和白川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我掏出钱夹,抽了一张红票递给两个人中年长些的那个,托他们去帮我买份杂志,剩下的钱留给他们买糖吃。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抓过钱就跑,连棋盘都忘了收。
“师兄,要不要来一局?”我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提议到。
他欣然应允,从棋盒摸出几个白子同我猜先。
我们好久没有这样手谈一局,我看着他凝眉深思的样子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前面五十手还好,下到后面白川明显有些吃力,倒不是我发挥的有多好,他只是精力实在跟不上了。
“师兄,先休息一下吧。”我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见他没有反对,才起身将他扶到凉亭的木椅上坐着。
他看起来很疲惫,我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师兄,累了的话就睡会吧,有我呢。”
“那你待会记得叫醒我,我们下完这一盘再回去。”他半眯着眼睛点点头,似是倦极。小时候我睡不着觉,就也不让白川睡,他被我磨得的昏昏欲睡时也是这副样子。
我忍住哽咽柔声说:“好。”
白川放心的闭上眼睛,我这才发现他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老了许多,头上生出华发,眼角也多了皱纹,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摸一摸那细腻的纹理,却在快要触碰到时生生止住。
他睡得这样安稳,我不忍心叫醒他,他这次可以睡的久一点,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总是在他面前哭鼻子的混蛋小鬼,我不会哭,不会任性,更不会让他放心不下。
我会一直守着他。
16
白川的葬礼是我一手操办的,他父母早逝,一生未婚,膝下无子女承欢,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亲人,到死都是孑然一身,可以说除了围棋什么都没留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师兄这一生可谓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出殡那天雾霭蒙蒙,是个阴雨缠绵的天气,师兄桃李半生,方圆市过半的青年棋手都是他的学生,不少人打着伞来送他最后一程。
整场葬礼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冷眼瞧着那些在他灵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宾客,心里无端有些羡慕。
羡慕他们还能哭得出来。
小亮一直很担心的站在我旁边,他着实多虑了,我的痛苦不是从这场葬礼开始,也不会因此结束。
但我强装的镇静还是在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出来时打碎了,他捧出白川的骨灰时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仿若他手里捧出来是什么洪水猛兽。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我却扭过头对时光说:“时光,你去。”
时光不解的瞪大那双婆娑的泪眼,但很听话的把手里的照片递给站在他旁边的洪河,上前接过白川的骨灰。
我想他那么瘦,骨灰大概也轻的不像话。
葬礼过后小亮和时光找到我,说白川留了东西给我,是一份很完整的围棋线上教学策划书,这也是之前他们一直瞒着我帮白川做的东西。
我拿着那份重量不轻的册子忽然感觉很疲惫,他总是这个样子,知道如何找一些我无法拒绝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拿捏我。
他知道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他。
那天晚上回去我仔细的翻阅了这本耗尽他最后心力的策划书,极小心极珍贵的拂过上面的每一行字,白川做事情总是很仔细,前半本还能看到他的字迹,后面可能实在体力跟不上,更多是口述出来由时光代写的。
我骤然空下来的时间和空间很快被更多东西填满,我重新接过公司,开始着手把计划变现,同时开始以一种疯狂反扑的姿态参加国内外各项比赛,每一局比赛我都想赢,就连桑老看到我时都说我怎么年纪越大反倒好胜心越强了。
我谦逊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我要赢。
一直赢下去。
17
白川离开的日子里我其实不太会时常想起他,因为我实在太忙了,甚至没有时间难过,直到接到老师住院的消息。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有种生理的不适感,我许久没来过这里,强忍着恶心找到了病房前的小亮。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脸上还挂着彩,老师虽然平时对他严厉,但从没舍得上过手。
“你脸怎么了,不会是老师……”
他躲闪了一下,说:“不是我爸,小伤而已。”
一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好整以暇的坐到门口的长椅上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倒坦诚,直言道:“师兄,我出柜了。”
我还真是毫不意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缓了几秒才接着问道:“时光呢,他同意你这么做了?”
小亮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半天才含含糊糊的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我脸上的伤是时光妈妈……”
“该。”我没记错的话时光那孩子是单亲家庭,悄默声的拐走人家的宝贝儿子,我都觉得他这下子挨轻了。
但到底是自己护着长大的宝贝师弟,看他那副可怜样子我不心疼是假的,最后只能恨恨伸手隔空点了点他的脑袋:“我进去看看老师,你赶紧去找护士上药。”
见我松了口,小亮紧绷的神情才松弛下来,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老师半靠在床头闭目沉思,师母见到我擦了擦红肿的眼睛,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
见我进来她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多半还是放心不下儿子,老师在床上半天没说话,我也不敢先开口,打过招呼后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又缓了好一会儿老师才开口问我:“他两的事你知不知情?”
我这时若是应了下来,便是罪加一等,偏偏对着师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小亮没有告诉过我,但我……的确隐约猜到了。”
“你作为师兄,为什么不拉他一把?!”
面对老师的质问我一时语塞,我该怎么拉他,又凭什么拉他。
三十岁的小亮远比当年三十岁的我勇敢的多。
从医院回去后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接到时光妈妈的电话,她是医院的护士长,之前白川生病没少麻烦她,我很承她的情,结果现在我师弟拐跑了人家的宝贝儿子,搞得我都有些无颜面对她。
我赶到她家门口时险些被气死,我那个轴到家的师弟竟然就在时光家门口跪着,而且据说跪了不止一晚了。
我上去一把扯起小亮,他还想挣扎,却被我厉声呵住。
我问他:“你就算跪死在时光家门口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可以逼着人家妈妈承认你们两吗?”
他慌乱的否认道:“师兄,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就跟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我看着小亮的样子心疼之余,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和时光之前那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何必现在把事情闹成这样。
小亮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上了车之后忽然跟我说:“师兄,我没有胡闹,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他说:“我和时光并不是想要所有人的祝福,我只是想告诉亲近的人我喜欢的人是谁,我是要和时光过一辈子的。”
我被小亮口中的某个词击中心脏,忽然疼了那么一霎,连方向盘都有些握不住。
他没注意到我的异样,还在继续说着:“师兄,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可耻的事情,我不想躲躲藏藏的。”
我有一百个义正言辞的理由可以反驳小亮,但此刻我一个也说不出口。
我把车停在路边点了根烟,白川生病后我又开始复吸,瘾不大但有点戒不掉了。
小亮就这么怔怔的坐在副驾驶上看我抽完了一整根,他伸手去拿烟盒时被我一巴掌拍掉,我跟他说:“长辈们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你们俩先稳住,好好准备接下来的白龙杯,老师那里有我。”
他惊喜的叫了我一声,似乎没想到我愿意帮他,我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趁我还没反悔,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问。”
我想我大概也是疯了吧。
我送小亮回家后,又去医院绕了一圈,没想到会在楼下撞见时光,他见到我眼睛一亮,赶紧从台阶上站起来,我心道不好,还是躲的慢了一步。
时光求我带他去见一见老师,我倒是很佩服他的勇气,可以说将我和他的生死一起置之度外。
但他难得主动求我帮忙,又是在瞒着小亮的基础上,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遂还是把他带了上去。
我让时光在门口等着,先进去帮他探探底,没成想我一进门师父就问我是不是把楼下那孩子带了上来,我尴尬的抓抓头发,把时光叫了进去,顺便帮他们从外面带上门。
时光过了好半天才出来,走到门口时朝着里面鞠了一躬:“希望您早日恢复健康。”
老师没有回话,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我知道这是让我送送时光的意思。
等电梯时我没忍住问他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时光思索一会儿后跟我说,老师同他下了一盘棋。
我听的迷糊,追问他结果呢,时光抿紧嘴巴没有回答,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跟我说:“绪哥,我是不会和俞亮分开的。”
他说的那么果决坚定,和车上的小亮如出一辙,他两真是一对小冤家。
我的冤家。
我在回去老师病房的途中撞见了前妻,我们很多年没见,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她还是从前的老样子,鲜活又美丽,成熟了许多却又没有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
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尽如人意,但我们始终没弄的太难看,即便后来分开也是体面的,所以再见面时互相之间还能个招呼,闲话家常几句。
她身边跟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到了会叫叔叔的年纪,当年我们分开不久后她又再婚了,如今看来过的很幸福。
分开前她抱起女儿,对我说:“方绪,我开启人生新篇章了,你呢?”
是啊,我呢?
我的人生好像又走进了暗无天日的死胡同里。
18
上次老师和时光在医院下过一盘棋后算是默认了他两的关系,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想通的,但我老师本就并非常人,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只是时光妈妈这一关不太好过,小亮为此愁眉苦脸了许久,直到白龙杯。
今年他打入决赛,终局以一又四分之三子的差距败给我,他这局发挥的说不上好,倒不是心态失衡,而是有点兴奋过头,虽然输了棋,脸上仍是止不住的喜色。
赛后在休息室我皱着眉叫他收敛点:“比赛输了还这么高兴,小心老师看到了又要教训你。”
他脸上喜色不减,崩也崩不住,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告诉我赛前时光说他妈妈招呼小亮周末一起去家里过节,和时光一起去。
我怔楞片刻,还是小亮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回过神来祝贺他。
我猜到时光妈妈迟早会妥协,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小亮有些担心的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又对着他道了一遍恭喜。
我能有什么事呢,这次连任了白龙杯的冠军,不少人说我是要接过桑老的衣钵,继承‘棋圣’的名衔了,我对此一笑置之。
晚间不少人要替我庆祝,我却不觉得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然没去酒会,我还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宿醉的感觉,借着酒劲去了白川家,他死后我再没回过那,小亮说得对,能让我心安的从来不是房子,而是白川。
他在的时候这里是家,他不在这就只是个冷冰冰的房子。
我其实不太敢回来这里,我怕回来了却找不到他。
葬礼那天,我连他的骨灰都不敢伸手接。我觉得惶恐,生怕去接了,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到我身边。
我跌跌撞撞的爬上楼梯,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口袋里找出钥匙,不过怎么都对不准锁孔,寒风呼啸的冬夜里我急出一身汗来,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打开门。
屋子里满是灰尘的味道,我打了个喷嚏,熟门熟路的摸到卧室,扑倒在床上。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白川的声音,我不敢确定,不由得急切的叫喊起他的名字。
“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这次他的声音真切的仿若就在耳边,我翻了个身,在月光下看到了年少的白川。
他有点无奈的看着我,坐到床边问我又在闹什么别扭。
我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
我的沉默让他有些疑惑,只好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没关系,慢慢来。”
虚幻的触感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我想来了,13岁定段赛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说没关系。
我那段时间状态极差,自己同自己较劲不肯吃饭,猫在被子里偷偷哭,白川就坐在床边哄了我一个晚上。
14岁的少年身子刚刚开始抽条,正是耀眼夺目的年纪,我顺着他的抚摸慢慢躺回床上,像是重温一场美梦,又像刚从噩梦中醒来。
“我好想你啊,师兄。”他的指尖好温暖,暖的让我干涸的泪腺又有死而复苏的迹象,我闭紧眼睛,不让那一点脆弱轻易泄露出来。“但我又不敢想。”
一想到你我就没办法继续向前走下去,但我不能停不能哭不能累,因为我是太多人的依靠,承载着太多人的期待,背负着太多人的希冀
不管多辛苦我都不能停下来歇一歇,因为再也没有能让我喘口气的安心之所。
这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久违的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我蜷缩起身体,在午夜梦回的幻影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我爱你,白川。”
我真的好爱你。
那么深刻又绝望的爱着你。
不管是14岁的白川,还是24岁的白川、34岁的白川、44岁的白川,我都好爱好爱。
可直到今天我才敢承认这件事。
你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一直如此。
爱你像是如影随形的习惯,我割舍不掉,又不敢弄脏这份喜爱,生怕亵渎对你的爱意,因为它始终是我一个人的欢喜一个人的悲哀。
“师兄,我不想下棋了,太疼了。”他死后,我落在棋盘的每一子都会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上重新碾过一遍。
白川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泪水,他说:“我们不是说好要下一辈子的棋么?”
许多年前的那晚他以陪我下一辈子的棋为砝码将我从被子哄骗劝出,我吸着鼻子朝他伸出小拇指。
“那说好了,师兄要和我下一辈子的棋。”
白川嫌弃我幼稚和哭花的脸,却还是伸手勾了住我的小拇指。
是啊,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下一辈子棋。
我唯独没想到,你答应的一辈子原来这么短。
*我终于还是在3W之前收住了,不出意外会有一个俞亮视角的姊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