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名】和亲
魔刑天后裔鹰族部落继承了魔刑天的遗志,与中原佛宗不死不休,干戈不止的打了五六年的仗,周遭百姓叫苦不迭,鹰族部落连年消耗已臻极限,理智告诉鹰后,已经和佛宗耗不下去了,但她不愿就此放弃,鹰后敛眉沉思,听着不远处孩童的玩闹声,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鹰族主动求和,出乎白羽忘云僧意料之外,惊讶过后则是越加警惕,当年的鹰族圣女,现在的鹰后,他从来不敢轻视她。你究竟有什么盘算?
和亲?!
大乘灵云寺一众僧人纷纷面红耳赤,既想斥责鹰后侮辱佛门清誉,又想当场翻脸。
鹰后轻蔑道:“你们这班...
魔刑天后裔鹰族部落继承了魔刑天的遗志,与中原佛宗不死不休,干戈不止的打了五六年的仗,周遭百姓叫苦不迭,鹰族部落连年消耗已臻极限,理智告诉鹰后,已经和佛宗耗不下去了,但她不愿就此放弃,鹰后敛眉沉思,听着不远处孩童的玩闹声,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鹰族主动求和,出乎白羽忘云僧意料之外,惊讶过后则是越加警惕,当年的鹰族圣女,现在的鹰后,他从来不敢轻视她。你究竟有什么盘算?
和亲?!
大乘灵云寺一众僧人纷纷面红耳赤,既想斥责鹰后侮辱佛门清誉,又想当场翻脸。
鹰后轻蔑道:“你们这班迂腐的秃驴,信不过和平协议,也无能接受本后的提议,真是,无用至极!”
一个年轻的小僧正想发难,被大主持白羽忘云僧按下,“既然如此,让老衲先看看那孩子吧。”
鹰后满意的笑了笑,令侍从把鹰族圣子带出来。是个清秀的少年,身边飞着一只鸟,澄澈的眼睛与佛有缘。大主持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鹰后淡淡说道:“无名无姓。”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竟连亲生儿子也吝于取名?鹰族果然……
“鹰族圣子只会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魔刑天!不能成为魔刑天,对我族毫无意义。”她的神情异常冷静和疯狂,令人心惊。
清秀的少年望着自己的母亲,伸出的小手放了回去。
大主持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着说:“孩子,我是大乘灵云寺的大主持白羽忘云僧,你以后就叫名剑绝世。”
鹰后对儿子的离开并未表示多少不舍和惆怅,总有一天她的儿子会成为魔刑天最完美的躯体,血洗天下佛宗。
……
鹰族圣子由大主持亲自教导,过了十多年,名剑绝世,成长为了大乘灵云寺的大师兄,佛门外门弟子。
……
名剑绝世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是他在荒野上急急而奔。
他招呼都没打完,那个人就没了踪影。绝世不禁暗自赞叹,好身手!他还没赞叹完,就被人重重包围,专业的杀手,手里沾上的血腥令人反胃。
“你们想找什么麻烦?”
杀手们嗤笑着,屠苏孤辰,你总算不跑了,死来!
“我不是,别误会了。”
杀手们呸了一声,“长得一模一样还敢狡辩,沙拉沙拉!”
名剑绝世洗了洗手,洗净手上的血污,站起身来,转身看见那个人。
那个人,背负重剑,面容英俊,虽满身污秽,掩不住骨子里的贵气。名剑绝世判定,此人不适合穿布衣,应该穿土豪金,他噶意。名剑绝世盯着那个人看了半天,直到他的背影快消失了,才猛然警觉,这个人的穿着和他竟然谜之相似?!那……他是被那群人错认了?
“慢着,你给我站住!”
名剑绝世追了上去,屠苏孤辰抱着怀中的干粮,生怕其受到伤害。
方避开兄长的追杀,又遇上无妄之徒。出道以来就遭遇了诸多磨难的屠苏孤辰丝毫不慌,即便如此,他也要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他一定是饿了,屠苏孤辰瞧着名剑绝世那张瘦削的脸想着。然后打开包袱,顺手取出一张他吃剩的狼饼,就在名剑绝世追上来的刹那,将其投掷与他大开大合的嘴里。完美降落。屠苏孤辰扶着他的腰拍着他的背帮他消化。
“咳咳咳……”名剑绝世噎着了,屠苏孤辰不忘给他递水润喉。可恶,这是什么招数!居然搞偷袭!没想到此人一脸老实,实则包藏祸心。叫他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出家人丝毫没法招架。
等顺过气来,他莫名的对这种饼的味道很熟悉,好似很久以前便尝过。
“你没事吧。”
名剑绝世跌坐在地上,屠苏孤辰看着他,一脸纯良,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名剑绝世想打死自己,什么叫做“像”?这货本来就做错了事!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屠苏孤辰疑惑,自己干了什么,怎么成了宵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叫做屠苏孤辰。
名剑绝世得到回答后便起身离开,撂了一句狠话说自己名为名剑绝世便不见踪影。
名剑绝世这次狼狈而归,令大主持稍稍惊讶了些许。绝世天赋异禀,从未吃过亏,倒是让他好奇让绝世吃亏的是何许人也了。此事暂且按下,当年与鹰族签订的条约历历在目,绝世和亲的事也该步入正轨了。
名剑绝世与屠苏孤辰像是天生的一对冤家,走哪儿都能碰见。恰逢名剑绝世雪山布施,屠苏孤辰又至,当然没忘了另一群执着于他的杀手,也同样执着于名剑绝世≈屠苏孤辰的蜜汁执着。
屠苏孤辰不逃了,站在名剑绝世身前,一剑挡关,“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无需牵连无辜。”屠苏孤辰本性纯良,从不愿给身边的人招惹麻烦,他自愿离开屠苏剑族,只愿兄长不再与族人离心。被追杀多年,也未曾心生怨怼,可怎能连累旁人?
名剑绝世年少轻狂,丝毫不肯屈居人下,他什么时候需要保护?他抓住屠苏孤辰的肩膀,顺着把他拖到后面来,拖到自己身侧。
这群路人甲杀手们就看着穿着同款布衣的两人,互相推搡,你推过来我推过去,犹如小情侣调情。深深刺激着单身狗的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宰了这两个人!
名剑绝世心气上来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这点他就比不过在杀海中沉浮多年的屠苏孤辰了,屠苏孤辰边拉着名剑绝世,边出剑。一剑封喉,名剑绝世讶异间,只见屠苏孤辰的重剑应声而断!
名剑绝世:…… 来不及称赞的口,微微抽搐。
众杀手:……来不及庆幸的命微微颤抖。
屠苏孤辰叹了一口气,终于到极限了吗?抓着名剑绝世的手,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两人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突然,名剑绝世的宠物白翼莫名叫了一声。
绝世懒懒的说一句:“小白,饿了自己去觅食,顺便给我带点儿!”
“不是,它好像是说,”屠苏孤辰蹙眉,凑近绝世耳语着,名剑绝世看见凑近的俊颜,心里有些慌张,遂大声道:“有事说事,别凑这么近!”
“雪崩……”屠苏孤辰终于说完,就和名剑绝世一起被埋进了雪里。
……
厚重的雪压在绝世身上,沉重的屠苏孤辰也压在绝世身上。他上辈子倒了什么霉?现在怎么办?两个人的呼吸萦绕在彼此鼻间,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弹,稍不注意就要淹没于雪海之中。
“嘘,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压在名剑绝世身上的屠苏孤辰突然,那动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名剑绝世心跳加速,他差点当场发作,但是忍住了,他没忘记是他拉开了雪崩的帷幕。
“米多,米多。”
这是,神马东西?他心头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叫米多米多的东西越来越近,然后!peng的一声,他和屠苏孤辰就被撞了出来。
……
篝火边,名剑绝世裹着被子烤火,另一边屠苏孤辰给那只米多和小白喂食。屠苏孤辰仿佛钢铁铸的身体,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绝世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们,应该算朋友吧。名剑绝世鹰族圣子的背景,就注定他与寺里僧人始终有一条划不断的距离感。他,是质子,也背负着两族和平的寄望,注定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屠苏孤辰这么笨,还是让他来做他的朋友吧。
名剑绝世带着小白风一阵的离开,这可是他第一次提出主动交朋友,屠苏孤辰不知道是傻了还是不愿意,呆呆傻傻的愣半天,浪费他时间。害他破了出家人的清规,饮了酒,就是朋友了。后悔也没用!
名剑绝世一如既往的回到大乘灵云寺,他和亲的事也步入正轨了。
“都是和尚,谁能谈婚论嫁?”名剑绝世一阵头大,他是真不想啊。以前没所谓,现在,自从结实了那个老实人后,他心里就一阵说不清的感觉。要是和亲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要是和亲了,就再也没理由见他了。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想过。
大主持叹气。
绝世投降了。鹰族,遥远的记忆,他已经忘却了母亲的模样。鹰族的孩子都是野生野长的,有本事的生存。大主持视他如己出,教导他一切。他永远不想让大主持失望。
对象,是谁?
他问出了。
“悦皇神都镇守边疆的大将军皇剑孤臣。”
哈,这个名字,很像他。
……
“和亲?”屠苏孤辰酒壶没拿稳,险些撒了,名剑绝世眼疾手快的接住。
“别浪费了好酒,很贵!”
“出家人不是不喝酒?”
“大主持没有正式收我为徒,我不是和尚。”说着绝世拧开酒壶,咕噜咕噜往下灌。“我不是和尚,所以我能婚娶,我不是和尚。我不用慈悲为怀!想揍谁就揍谁,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屠苏孤辰抢过绝世手上的酒壶,接着喝,“好友美酒共享才有滋味。”
他可是什么都打听清楚了,悦皇神都北峰绝岭雄霸一方的强国,那位皇剑大将军即是悦皇神都的栋梁之臣,国主的两位公主都钦慕于他。淦!这是三妻四妾的节奏吗?他名剑绝世今后,就是这个下场?!
屠苏孤辰乖乖的帮名剑绝世锤腿揉肩,听着绝世对那位大将军的不满怨怼。小心翼翼的说,“那位大将军,真让你这么厌恶吗?绝世。”
“废话!你会和一个素不相识还烂桃花的人共度一生吗?”绝世看着屠苏孤辰这不明觉厉的样子就来气,他是真不懂自己的心。
屠苏孤辰沉默半晌说道:“绝世,我不会让你难受。”
名剑绝世睡得迷迷糊糊的,靠在他肩头,“孤辰你个二傻子,说什么傻话。”
名剑绝世换了身富气的衣裳,银蓝色的绸缎做成的僧衣,银饰,佛珠,样样具备。盛装出席皇剑大将军莅临典礼。
名剑绝世面无表情,他和孤辰见面都是布衣。
半刻之后,他见到了那位神都的大将军,的背影。
背着手,是装逼吗?不过这身土豪金装备一看就很值钱,不知道他平时要打工几年才能买得起送给孤辰。名剑绝世心底叹息。
大将军转身了,嗯,绝世看到了一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孤高冷傲,凤表龙姿,正是常年在雪峰与他相交的挚友屠苏孤辰。
“绝世,你好。我是屠苏一脉的剑神屠苏孤辰,也是司卫顾守神都的大将军皇剑孤臣。”
熟悉的温柔又具有磁性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是他。
“绝世,我绝不会让你为难,我以神都大将军的名义发誓,绝不会强娶你为妻。”
“孤辰,你真是……”
名剑绝世的声音越来越小,皇剑孤臣要听不见了,凑近他的挚友,突然他胸前贴满了拮据。
名剑绝世一本正经道:“烦劳大将军结一下账,小僧实在是没钱啊!”
皇剑孤臣愣了愣。
“还是说,只有当了大将军府的女主人才有管家权?好,我愿意。赶紧回家。”
TBC.
【九最/迹冥】不谓侠(三)
-架空武侠pa,长篇,OOC预警。
-双主cp:九千胜×最光阴|玉逍遥×末日十七。不接受任何一对的就不要点进来啦。
-架构较大,人物较多。除以上四只外,每章出现的其他主要人物也会打tag,如有不妥请告知。本章为君奉天、非常君。
《不谓侠》
相杀之事需三思
(一)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清凌凌的溪水漫过指尖,消解了几分暑气。玉逍遥坐在溪边,举目上望,石滩间碰溅的溪水如细碎琳琅,隐隐绰绰地从山林间砸下来,玉逍遥忍不住抖了抖,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顺着这浅溪一路从石堆咯噔下来还没死透的。
末...
-架空武侠pa,长篇,OOC预警。
-双主cp:九千胜×最光阴|玉逍遥×末日十七。不接受任何一对的就不要点进来啦。
-架构较大,人物较多。除以上四只外,每章出现的其他主要人物也会打tag,如有不妥请告知。本章为君奉天、非常君。
《不谓侠》
相杀之事需三思
(一)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清凌凌的溪水漫过指尖,消解了几分暑气。玉逍遥坐在溪边,举目上望,石滩间碰溅的溪水如细碎琳琅,隐隐绰绰地从山林间砸下来,玉逍遥忍不住抖了抖,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顺着这浅溪一路从石堆咯噔下来还没死透的。
末日十七想起当时所见,心有余悸:“溪水都被你染红了,你衣摆在水里飘着,脑袋卡在石头间……啊,就是你现在坐的那块!”
玉逍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盯着那石头细看,看清根部残余的红印,有点失神。“你没事吧?”末日十七大声问。玉逍遥抬起头,笑答:“可见本少侠确是天之骄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不知道偷袭我的那个家伙命有没有这么硬。”
相处了两个多月,末日十七还是第一次听玉逍遥说这个,不由瞪大眼,“偷袭你?是你的仇人吗?”
玉逍遥愤然道:“光明正大来寻仇倒也罢了,偷偷摸摸地真不要脸。对,不要脸,还戴着面具,跟他主子一脉相承的没脸!”
“主子?你知道偷袭之人的身份?”
“逍遥哥行走江湖数载,朋友交了一堆,兄弟结了两个,仇人嘛,还真就只有那一个,”说到这,玉逍遥语调微扬,“鬼麒岛之主,无恶不作鬼龙王,十七听过吗?”
末日十七仔细想了想,摇头,想起对方看不到,大声道:“没有!”玉逍遥被他一嗓子唬了一跳,看着数步外大石边缘露出的灰色布料,有些无语,“你就非要蹲在那里跟我说话?”
这一片地带空旷,末日十七缩在唯一的大石阴影里,理直气壮:“我怕晒。”
不至于罢,玉逍遥摇头,这几日算是见识了洗衣做饭救人无所不能的少年的奇怪软肋,他眯眼望了眼太阳,低喃道:“不过今年的春天确是短了些,一晃眼就入了夏,也不知如今是哪个月份了。”他也问过末日十七,奈何后者幽居山谷已久,早没了时间概念。暂时还找不到出谷的法子,玉逍遥微微叹气,八月十五的天枢终决也不知赶不赶得上,若是赶不上……
“你方才说不知偷袭你的人命硬不硬,什么意思呀?”
“呃,”玉逍遥没想到末日十七还记得这茬,“那人敢偷袭我,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他击中我胸口,我也刺穿了他腰腹,揪着他衣领一起落的水。”
“咦,可我捡到你的时候只你一人,也没看到你的剑。”
“没错,所以我难免多想。”
石头后面沉默了一下,末日十七倏然懂了,惊道:“所以上次我洗澡的时候,你、你根本就是故意闯进来的?是为了、确认我身上有没有伤口!”
“哎呀,这不是连我的传家宝都分你一半了,”声音从头顶传来,玉逍遥不知何时趴在了石头上,笑嘻嘻道:“可别生气了啊。”
末日十七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玉逍遥松了口气,又小心问道:“你身上那些旧伤,又是怎么回事?”虽只是短暂一瞥,那些狰狞交错的伤疤,也着实让玉逍遥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记得了。”少年垂眼。
想必不是什么愉快事,不记得也好,玉逍遥看着背靠石头缩成一团的人,心中微动,轻轻摸了摸末日十七发顶,又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
少年默默摇头,反问:“你呢?”
“我啊,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我家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小叔叔时不时地管管我。说是叔叔,其实也就比我大个六七岁。”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少年仰头问,轻易被勾起了好奇心,忘了刚刚的落寞,玉逍遥心中暗笑,说:“他与我不同,他从小就是被当家族继承人培养的,看起来温雅大气,其实啊,你被他诓了还要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末日十七在玉逍遥的影子里坐直了些,歪头问:“是很会骗人的意思么?”
玉逍遥乐了,“别误会,他不是骗子,但他总有法子让人心甘情愿地顺着他的意思走。”
(二)
“为什么要绕远路,从陵城走直线,不就是伏刀门么?”
北狗拿着地图,狗头面具黑溜溜的眼睛对着绮罗生,言语咄咄逼人:“绕到洛河走一遭是要作甚,你是不是刻意拖延时间,不敢与我打。”
“我若不敢打,早趁机溜走了,怎么肯跟着你走这么远?”绮罗生温声反问。
北狗觉得有理,回想起对方这几日确实乖觉,语气软了些:“那你解释一下为何特意绕水路,莫不是知道……” 北狗倏然住嘴,好险,差点自揭短处,他忐忑地瞄绮罗生,后者似无所觉,拉着北狗远离行人来往的路口,说:“你前日不是说在找小蜜桃么?我有位旧友,就居于洛文渡口,或可助你。”
北狗怔了怔,想起自己确实提过一嘴,疑道:“我东奔西走了大半年也找不到小蜜桃,你那朋友有什么本事?”
他语气直接得无理,绮罗生却已在几日相处中摸清了一点对方的性子,知道他并无恶意,答曰:“我那位老友练有奇术,五感极灵敏,可千里追踪,你随身带的毛团既是小蜜桃落毛所制,说不定能被他用来寻到小蜜桃踪迹。”
北狗沉默了一下,“原来你是为了帮我,北狗错怪你了。”
绮罗生从他耸动狗耳和语气里觉出几分感激和不好意思来,有些想笑,他本备好了说辞,就等对方问“我这般待你,你为何要帮我”,但对方却是直接默认了他这番好意,似乎也完全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何过分之处。真是个恣意胡为的奇人,绮罗生暗自评价道,又想起四日前那场暂时搁置的“相杀”。
“相杀吧!”
窄巷内,北狗横刀相向,战意凛然,绮罗生从矮墙上跳下来,应道:“好。”北狗嘴角上翘,亢奋地起势备战,却不见对面动作,催道:“出手!”绮罗生摊手:“我的刀不在身上。”北狗十分不满,但他自认不是不讲理的人,“你速去取,我等你取来再打!”
绮罗生上下看了他两眼,微微一笑:“那北狗兄且寻个客栈慢慢等一等。”北狗有点懵:“你的刀在哪?”“伏刀门。”北狗的骨刀刷地钉在绮罗生脚边:“你莫不是耍我!”后者面不改色,说:“我的刀确是封在了伏刀门,北狗兄若是等不得,便另寻对手吧。”
说到这,绮罗生抬脚欲走,寒风“刷”地袭面而来,脸侧扬起的碎发应声而断,雪色发丝缓缓落在横于绮罗生颈前的深色骨刀上。
“休走,这就随我去取你的刀。”
被拦的人面沉如水:“绮罗生还有要事,请阁下莫要为难。”
“此刻起,你的要事就是取刀、与我相斗。”
对峙的冷意将夕阳逼得森然,刹那间绮罗生心思如电转,腕上的镯子,耳尖的长针,杀意泄出的瞬间他目光落在身侧毛茸茸的狗耳上,想起茶馆里那一句句毫不掩饰仰慕的“九千胜大人”——
罢了,这人并非泛泛之辈,此时此地大打出手弊大于利。
“事不宜迟,那便出发去往伏刀门吧。”
北狗偏头,对上一张微含笑意的脸,紫眸有如雷雨将至的暮空,却揉着细碎的云团。在北狗回过神前,手中的刀已收回。
“北狗兄吃点什么?”
北狗思绪收回,抬眼对上与那日如出一辙的微笑,随口道:“与你一样。”“好,两碗阳春面。”小二应声而去,北狗把玩着刀上挂的狗毛垂坠,他本意是抓紧时间赶路,但绮罗生说这家的面闻着甚香,北狗惦记着自己承了对方帮寻小蜜桃的情,便应了这一回,他看着对面端坐的人,突然问:“你为什么把刀放在伏刀门?九千胜大人封刀退隐的时候,也把他的刀留在了伏刀门。”
绮罗生心一紧,又听对方说:“你也仰慕九千胜大人么?”
“咳咳,没错,”绮罗生堪堪稳住神色,反问:“你是为何仰慕九千胜……大人,你见过他么?”
“远远地,见过一次。本来可以近些的,”北狗的声音忽地有些低落,“是我那时没用。”绮罗生闻言微怔,阳春面适时地端了上来,绮罗生隔着热气看了北狗两眼,说:“吃面罢。”
结账之时,北狗在一侧等,绮罗生恰好背对他,掌柜趁着找钱间隙快速说:“大人,有何吩咐?”
“让盗圣在洛文渡口等我。”
(三)
陵城一处酒阁,君奉天看着端上的三份下酒菜,微微蹙眉:“今日只要两份。”小二有些惊讶:“往日不都是三人同席么,今日竟有人失约?”
君奉天没说话,小二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忙撤下一份,心道还是玉少侠性子好、开得玩笑,他的两位结义兄弟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脸冷。
君奉天揉揉眉心,望着窗外街道,心中不安。约定时间早到,大漠苍鹰怎的还未到,从伏刀门与陵城离得近,这还是他们三人常聚的地方,总不能迷了路。又干坐了一会儿,君奉天终于等来了步履匆匆的人。“鹰兄,别来无恙。”君奉天起身道,对方却无心寒暄,劈头就是一句:“有玉逍遥的消息了吗?”
“还不曾,鹰兄先莫急,”君奉天说:“我已命人再往苍崖山周遭探查一番,洛河一带也已拜托壬家觉君帮忙调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大漠苍鹰看着他:“最好是这样。”
君奉天觉察出对方眸中冷意,不解道:“鹰兄此言何意?”
“鬼麒岛蓝烟重燃的事,你知道吗?”
“这也正是君奉天今日要与鹰兄商讨的另一桩事。鬼面蓝烟是鬼麒主的象征,只有他的八玄舞能释出,此次鬼面蓝烟重现江湖,潜藏各地的鬼麒麟旧部都开始蠢蠢欲动,但是,”君奉天眉头紧皱:“我们都知晓,鬼麒主早已死在玉逍遥剑下,这蓝烟又是从何而来?”
“应该说,你和玉逍遥都知晓,我只是被你们告知罢了。如今玉逍遥失踪了,便只有你一人知晓当日岛上之事。”
“鹰兄究竟何意,还请明示!”
“好,兄弟一场,我也不卖关子了。之前我便有所猜测,今日恰好得了证据,确认了一事,玉逍遥会去洛云渡口,其实是探得了血闇门暗主的行迹,私下前往调查。”
“这……他不曾与我说过。”
“他自然是不会与你说的,你们联手剿灭鬼麒岛已有三年,这三年里,我和玉逍遥数次与你提起再除血闇门的计划,你不是含糊其辞就是借故推诿。从前念着兄弟情谊,今日大漠苍鹰却要明明白白问一句,你为何对血闇门多有包庇!”
君奉天抿唇,沉默地攥紧了手指。
“你还不说是么!”大漠苍鹰怒气渐涨,君奉天避开他视线,道:“涉及家私,恕君奉天不能说,况且,这与玉逍遥失踪、鬼麒主重现并无关联。”
“怎么没关系,”大漠苍鹰冷笑:“三年前你凭着剿杀鬼麒主的功劳坐稳了德风法道掌门的位置,眼瞅着明年德风古道就要从五道掌门中抉出主事,不正是你需要再立功绩的时候?‘血鬼双邪’武林公敌,血闇门你不愿意动,只有再拿鬼麒麟做文章,如今玉逍遥不见了,正好让你随意编排当年之事!说是鬼麒主还有个孪生兄弟众人也是信的。”
“你、你怎会这样想,”君奉天脸色发白:“莫非你怀疑玉逍遥失踪之事与我有关!我与他可是结义兄弟!”
“最好你能尽快找到玉逍遥的行踪,否则也别怪我不信你。”大漠苍鹰拂袖而去,临走前扫了檐角一眼,冷笑道:“你以前赴宴可从不带人。”
等大漠苍鹰走远,隐匿的暗卫现出身来,道:“此人竟敢对少主出言不逊……”
“住嘴!”君奉天烦闷地端起酒水胡乱饮了一通,他刻意避开君家多年,却为了调查玉逍遥之事,久违地动用了君家势力,不仅因此受到了父王的问询,连江湖朋友这边也生了嫌隙。
深吸一口气,君奉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去查查大漠苍鹰来的路上见了谁,为何迟到。”
不管玉逍遥是不是在调查血闇门之事,挑在这个时机将此事捅到大漠苍鹰面前的人,必然是居心叵测。
而玉逍遥失踪之事若真的与血闇门有关……君奉天靠坐椅上,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
(四)
“觉君好计策。果然如觉君所料,大漠苍鹰与君奉天不欢而散。”
“这天殊佛像喷泉当真是别致得很,”杏黄衫子的人手执金伞,望着数米高的威严佛像,沐浴在水幕里,漫不经心道:“寻远,君奉天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你头上,按我教你的说辞应对。”
“觉君放心,”乐寻远站在水幕外,恭谨道:“不过……君奉天可知晓我天殊派其实是壬家的势力?”
壬觉轻笑道:“君冥大约是知晓的,君奉天嘛,必然是不知晓的。他坚持推拒君家少主职责一天,便多一天的不知道。”
“君冥是?”
“就是去年新上任的地尊,地冥鬼谛。”
“这……玄黄三尊独立于五大门派之外,一举一动对武林影响极大,怎能让君家人取得地尊之位!”
“无妨,”壬觉从喷泉水幕中走出,水珠顺着伞檐滚落,模糊了他脸上笑意,他说:“待到明年的人尊之决,人尊的位置便是壬家的了。”
“说起来,那位玉逍遥,你不觉得我们对他所知太少了些吗?若只是君奉天的结义兄弟倒也罢了,如今他却是极有可能成为新任天尊的人。”
“不错,关于他的身世,确实需要再细查。不过嘛,他要想成为新任天尊,得先有命活着才行。觉君觉得,玉逍遥失踪一事,到底是谁所为?”
“我喜欢解谜,而不是猜谜,”金伞收起,握伞的人缓步走远:“盯紧洛河流域,尤其是洛云渡口一带,看看除了我们和君家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人在调查玉逍遥之事。”
出了天殊派,壬觉踏上等候多时的车辇。
“觉君,回府吗?”
“不,出城,去黄泉殿。我也有段时日没有拜访地冥好友了,且去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是。”
(五)
“这就上船了?”北狗看着数步外等待的小画舫,抬起脚,却是往后退,“要不要、再去备点干粮?”
绮罗生不动声色地挡住北狗的后路,瞅着他头上颤动的狗耳朵,心中发笑,面上温声道:“不过两三日的路程,我们备的吃食已经够多了,若实在不够吃,河里还有鱼。”
“谁要吃鱼,又不是说太岁。”北狗小声嘟囔,绮罗生耳力好,摇着玉璞扇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号称‘阎王愁’的洛北侠客说太岁?听你提起他数次了,你们是朋友?”
北狗冷哼道:“那家伙才不需要朋友。”
那便是朋友了,绮罗生眸光微闪,说:“绮罗生有一旧友曾得说太岁相救,心存感激却无缘道谢,若北狗兄得空,可否为我引荐一番,让我替朋友了却心愿?”
“你朋友还真多,”北狗语气莫测,又纠正道:“北狗。”
“你不愿露脸也不透露年纪,我自当敬你一声‘北狗兄’,”绮罗生遵规守矩地道,眼见着对方暴躁得要再次拔刀,忙压住唇边笑意,唤道:“上船吧,北狗。”
此行能有这等奇人作伴,倒是不愁无趣了——半推着北狗上船时,绮罗生以扇掩唇,这样想着。
“原来你晕船。”虽早有猜测,但真看到平日冷酷强势的刀客抱着刀东摇西晃的狼狈摸样,绮罗生还是略感讶异。
北狗觉得十分丢脸,咬着牙不答,也没法答,生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晕乎间,旁边忽然传来吱呀的开窗声,绮罗生扶着他往那边挪,“坐到窗边来,会好些。”
北狗晕晕乎乎任他摆弄,恍惚间抬眼,被绮罗生指间闪烁的寒光吓了一跳,作势拔刀:“你竟要趁机谋害我!”
绮罗生失笑,毫不费力将软绵的刀挡了回去,手中长针落向北狗手腕处内关穴位,“别动,我为你做些针灸,会好些。”北狗半信半疑,直到眩晕感在针刺中消弭近半,方大呼神奇,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这么熟练,你是郎中半道改行做的刀客?做郎中不赚钱?”绮罗生手抖了抖,险险收住针,沉默片刻,说:“曾有位故人也晕船,故而学了些。”
北狗对他朋友多一事已经有了足够见识,没说什么,享受着绮罗生体贴的针灸,脑袋清醒了一些,两人不经意的肌肤碰触也清晰起来,北狗想起自己之前言语,忽有些不自在,向后仰了仰,说:“我是找你相杀的,怎么反而一路承你的情。”
绮罗生笑答:“你可听过一句话?相杀要有爱才精彩。建立相杀的基础,从朋友做起才是正理。”他说话声音温醇柔和,格外令人信服,北狗虽心想着从没听说过这等道理,但船还在晃,将他平日的冷静晃散了,迷糊间他问:“坐过同一艘船便是朋友了么?”
“不够,”绮罗生收起针,端起旁边温好的酒,递到北狗手上:“还要饮过同一壶酒。”
待北狗睡去,绮罗生掀帘而出,在船夫身边坐下。船夫默默往舱内看了眼,绮罗生道:“酒里掺了些安神的成分。”
船夫放心了,“九爷,老友只能渡你过玉阳江,送到洛河流域便不能再进了。”
“无妨,我会再想法子。”
“洛河一带,要想避开壬家眼线,最好的法子便是混入说太岁为首的游侠中。”
不再端着绮罗生的柔和笑意,九千胜眼眸微眯,“我运气不错,一来就撞到了机缘。”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船夫瞅到九千胜手上的旧茧,有些唏嘘:“九爷当真不再用刀了吗?”
九千胜淡淡道:“刀封了便是封了,除非生死攸关,不会再动。”
“当年小最公子遇难,我也是在的,那并不是九爷的错!”
九千胜碰了碰折扇上红玉尾坠着的毛绒流苏,视线虚虚落于如烟水色,平静道:“手中刀若护不住珍重之人,弃之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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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关于九爷为何不趁机摘狗砸面具:此时他的好奇心还不足以战胜他的好涵养(说白了此刻他还不太关心对方到底长啥样),等后面他想看了却不一定有机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