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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岛

(现代PARO)(澄曦澄)发条澄

人物属于墨香铜臭,OOC属于我

一个突发的脑洞

我觉得是HE吧……(底气不足)
————————

江澄和蓝涣在一起的周年纪念,蓝涣做了一个小礼物给江澄。

是一个拧发条的铁皮娃娃。蓝涣用心做了涂装,穿着江澄最喜欢的那套紫色西装,豆豆眼,嘴巴足有半张脸那么大,背后插着一个大蝴蝶似的发条起子,还装了一个小小的纽扣电池和小录音器,可以录几秒钟语音。虽然铁皮娃娃只会做出平伸双臂和向前走两个动作,但蓝涣心灵手巧,不知怎的,看起来就是和江澄本尊谜之神似。

“看!发条澄!”蓝涣笑眯眯地把铁皮娃娃托在掌心给江澄看。
江澄对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家伙实际上是资深冷笑话爱好者这件事心知肚明,但也觉得有趣。他将发...

人物属于墨香铜臭,OOC属于我

一个突发的脑洞

我觉得是HE吧……(底气不足)
————————

江澄和蓝涣在一起的周年纪念,蓝涣做了一个小礼物给江澄。

是一个拧发条的铁皮娃娃。蓝涣用心做了涂装,穿着江澄最喜欢的那套紫色西装,豆豆眼,嘴巴足有半张脸那么大,背后插着一个大蝴蝶似的发条起子,还装了一个小小的纽扣电池和小录音器,可以录几秒钟语音。虽然铁皮娃娃只会做出平伸双臂和向前走两个动作,但蓝涣心灵手巧,不知怎的,看起来就是和江澄本尊谜之神似。

“看!发条澄!”蓝涣笑眯眯地把铁皮娃娃托在掌心给江澄看。
江澄对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家伙实际上是资深冷笑话爱好者这件事心知肚明,但也觉得有趣。他将发条澄翻过来,按住录音按钮,想了想,忍住笑说到:“蓝涣是个大笨蛋!”
然后拧足发条,把它冲着蓝涣。
发条澄对着蓝涣伸出双手,啪啪啪踢踏着两只大平脚板地奔向他,张着的大嘴巴发出江澄的声音:“蓝涣是个大笨蛋!”
……就像蓝涣向家里出柜,被狠狠用家法教训了一顿扫地出门,下大雨的夜里灰溜溜出现在江澄的出租屋外时,江澄开门抱住他时说的那样。
蓝涣伸出修长的手指拦住发条澄,小铁皮人坚持不懈地向着他迈着脚步索要着拥抱。
他抬起眼,对着江澄一笑。
江澄觉得世界都在他怀里了。

江澄朝九晚五,蓝涣三班倒,时常一个起床的时候一个还没下班,发条澄经常被用来当留言板用。
“冰箱里有饺子!”
“想喝莲藕排骨汤了!”
“今晚加班!”
有时候也会录一些含义不明的冷笑话,一些羞于出口的情话。

第十三年的时候,两人狠狠地吵了一架。
蓝涣从不发火,只默默地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仿佛把一颗心全藏了起来。这反而让江澄更没辙,觉得自己既委屈又没用。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们都冷静冷静吧,要不,换个法子过过看!”
蓝涣依然垂着头不言不语,江澄在这样仿佛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感到莫名的疲惫,抓起桌上的钥匙就要夺门而出,却不小心碰翻了放在桌角已经落灰的发条澄。
发条澄大头朝下地摔在地上,碰到了录音开关。不知道何年何月录下的江澄的声音,带着电池快没电时的拖拖拉拉的腔调,断断续续地叫起来:“……蓝涣,……蓝涣。”
江澄心里一揪,蓝涣缓缓地蹲下身去,把发条澄捡起来,发条澄电量告竭,声音越发变得滑稽起来:“……换,……换。”
江澄的脚步顿了顿,蓝涣猛得从身后抱住了他,用生平从未有过的哭腔大吼道:“不换!不换!”
蓝涣哭了,江澄也哭了。两个人抱在一起从亲吻再变成撕咬,江澄的后背抵在门上,蓝涣的眼泪弄得他脖子里湿漉漉的。
蓝涣的眼泪真烫。
江澄想,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发条澄摔瘪了一块儿,江澄小心翼翼地拆开它,换上了电池,又努力把瘪膛顶了回去。拧上发条,发条澄又啪啪啪地向蓝涣伸出双臂,仿佛索要拥抱那样。
蓝涣抱住江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蓝涣是个大笨蛋!”

他们真的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
蓝涣年长,步入老年之后总开始七想八想,生怕自己走在江澄前面,让江澄无人照顾。暗地里不知道嘱咐过蓝景仪和金凌他们多少次,要他们孝顺江澄。
“千万不要让你舅舅听见啊!”他拉住也已经是老头子的金凌的手,“你舅舅这人,心思重!”

蓝涣是个有福之人,走的那天全无预兆。
早晨起来还去公园打了一套拳,中午炖了两人最常喝的汤,他觉得有些倦,便去房间小憩,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来吊唁的都是晚辈,知道内情的,都难免担心江澄。
江澄挥挥手,淡然道:“九十七了,无疾而终,算是全福,没啥伤心的。”
想了想,补充道:“再过两三年,我也就该又见到他了,不伤心。”

江澄果然也没让晚辈太担心,乖乖地听从他们的安排,住进了养老院。
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了被细心封在有机玻璃盒里的发条澄,想了想,敲开盖子,将已经褪色了的小铁皮人取了出来。
电池早就没有电了,同型号的纽扣电池也停产多年。
他再也听不到蓝涣的声音了。
他尝试着给发条澄上紧发条,小铁皮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得又缓慢,又生涩。
锈住了的双臂缓缓举到一半,发条澄停了下来。
一个没有回应的拥抱。
江澄笑着摇了摇头:“蓝涣……是个大笨蛋!”

——————
作者的话:
连就连,你我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神农氏种白花

【羡澄】《当渡》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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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六。

恭迎夷陵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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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不由唏嘘。

如此看来,这鬼魂大约是那时多管闲事的修仙世家集体上乱葬岗给放出来的,被压那么多年,也难怪记不清从前的事。

魏婴抖抖衣袖,道:“进来吧。”

凉风一过,鬼魂钻进他袖子里。

“也不知你逃什么,乱葬岗就这么点大,又出不去,迟早得被我找到。”

鬼魂道:“妾身又不是故意……”

魏婴蓦然想起什么,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总是自称妾身?”

“在琼珠公主死前,妾身已经被王后亲点嫁出去了,女子出嫁随夫,须得以妾身自称,矮人一头,不得冒犯。”

魏婴忍不住翻白眼,无言以对。

他沿着崖底摸索着找出路,这里头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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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六。

恭迎夷陵老祖。

——————————


魏婴不由唏嘘。


如此看来,这鬼魂大约是那时多管闲事的修仙世家集体上乱葬岗给放出来的,被压那么多年,也难怪记不清从前的事。


魏婴抖抖衣袖,道:“进来吧。”



凉风一过,鬼魂钻进他袖子里。


“也不知你逃什么,乱葬岗就这么点大,又出不去,迟早得被我找到。”



鬼魂道:“妾身又不是故意……”



魏婴蓦然想起什么,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总是自称妾身?”


“在琼珠公主死前,妾身已经被王后亲点嫁出去了,女子出嫁随夫,须得以妾身自称,矮人一头,不得冒犯。”


魏婴忍不住翻白眼,无言以对。



他沿着崖底摸索着找出路,这里头黑漆麻糊,什么都看不见,魏婴随手引了火,没走出去几步,倏然瞧见正前方两团青蓝流火。



仿佛一双眼睛。



这玩意儿给他留的记忆并不好,魏婴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这是什么。


阴兵。




魏婴向着反方向拔腿就跑:“完了完了完了,你说你掉得这是什么地方,他们竟然没吃了你。”




身后阴兵已然在他那束火光下提前被催醒,庞大身躯缓缓站起,一步一震,飞速追上来。



魏婴左闪右避闪开其攻击,脚尖踏着崩塌的碎石,借力一跃,三两下跃上崖顶,冲着来时方向折返。




他没逃出几步,身后霹雳一掌已然破空而至,魏婴匆忙间往一侧跳开,还没站稳,又一掌便拍向他胸口,砸得他口吐鲜血,直线飞了出去,撞上巨石,狠砸在地。



魏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呵,他的喉咙没坏,骨头倒是断了,更糟糕的是,折断的肋骨扎进了他的肺,血沫源源不断地从鼻孔里呛出来,张嘴呼吸也一样疼得要命。



他自从来到乱葬岗,浑身的骨头不知道折过多少根,吊着断臂还能活蹦乱跳,此刻反而动弹不得了。




魏婴眼前重影层层叠叠,青蓝鬼火影影绰绰,他仿佛能感受到阴兵一步一步走向他时,地面的颤动。



当下,魏婴根基全废,又被这一掌打得站不起来,苦苦支撑这么久,此刻宛如风中残烛,只消轻轻一碾,便可彻底断绝生机。



鬼手从他身上爬下来,如飞箭离弦,冲向阴兵,结果还没碰到对方,就被阴兵横臂一扫,捉在掌中抓碎,化为齑粉。



恰在此时,魏婴体内爆发出一阵灼浪狂潮,仿佛被野兽的利齿撕咬,由内而外,没有一处不是痛的,也没有一处完好无损。



可他的体温反而降到冰点,苍白皮肤下,隐隐约约露出的黑色血管纷纷暴起,那里头似乎流淌着难以承受的痛苦,魏婴浑身发抖,呼吸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他狠狠闭上眼,试图平静下来,想尽快压制住这具不受他控制的躯壳。



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不断躁动,魏婴感觉到了,一个,两个,成百上千,要将他的魂魄撕裂吞噬,他的意识越来越狂乱,甚至能听到身体里发出的声音。



那日怨气冲天的怨灵从大殿冲出来,他没躲开,像他这样没有灵力护身又全身缺陷的身体,最招阴魂附体,魏婴此刻才忽然意识到。



乱葬岗养出来的鬼气早就把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了活着,魏婴不是没做过出格的事。


他吃过死人的尸体。



那滋味恶心得他想吐,可是,他得活,他的辟谷之术还没成,他尚有心愿未了,诺言未成,饿死在这里算什么?




浓云蔽日,天不得明,是万丈高楼倾覆,是日月乾坤颠倒。



体内撕裂的狂躁并没有彻底毁了魏婴的意识,他感觉到有一股新鲜而冰冷的寒霜之气缓缓凝聚。



不是他从前寒来暑往,从小到大一点一点凝的气,筑的基。



这是一种与之完全相悖的气息,冷极也热极,冰火两重层叠交织,一泻千里也覆地翻天,将魏婴整个人卷进去,拖入地狱。



魏婴听不见也看不见,极度的痛苦令他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却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万鬼齐哭,森罗万象,皆为怨气所笼罩,整个乱葬岗沸腾起来,森森玄黑之气氤氲冲天。




封禁破了。




那是积累了千年的怨魂,一朝破笼而出,戾气冲天,怨气极重。



魏婴脱了力,软绵绵倚靠在巨石上,黑发垂下来遮住他的面,像一具死人。


鬼魂被周围怨气所染,缩进魏婴的袖子里不敢出来,方才它险些魂飞魄散。




魏婴的脚边,碎石下,忽然探出一只枯手。




随后,在魏婴周围,方圆几尺,几丈,数里,密密麻麻,掀出来形形色色,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被怨魂附体的凶尸。



魏婴已至死地,而只有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



看起来已经死去的魏婴缓缓支起身子,一手抚开遮面长发,长睫微颤掀起,犹如厉鬼开眸。



猩红眼瞳略带迷茫,好似含着玉液琼浆,醉人且自醉,是化雨春风,也是玉露沾花。

可是,人却全然变了。

魏婴站起来,他已经从方才一刹那的迷茫中脱身,一身破破烂烂灰尘满布的黑衣,肤色苍白,面带笑意。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贵冠加冕,可就单单立在那儿,便已经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乱乾坤的暴君。



魏婴抬手抹了把口鼻的鲜血,手掌一扬。



“尔等听命。

以鲜血为饲,以魂魄为祭。

驱之可行,驭之不竭。

聚八荒鬼力,听吾号令。

鬼神凡胎,杀无赦!”


或许是肺部刺穿的缘故,魏婴的声音粗重且嘶哑,强烈浓郁的鬼力摄入话中,催生一道不可违抗的铁令。



他身边的凶尸全都动了,几乎是一眨眼之间,同时前赴后继地扑向了前方几名阴兵。


魏婴收了收衣袍,跳上巨石。


他袖子里的鬼魂探出来,低声道:“小郎君……”



“嗯?你害怕?”魏婴低头看它。


从前他修仙途也能看见的,只是失去金丹,什么鬼怪都瞧不见,如今入鬼道,反而看得更清楚。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没有。”鬼魂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郎君,我闻不到活人气儿了。”


魏婴浑身一僵。



继而,他笑道:“我可是活得好好的。”



乱葬岗里的活人只有他,他怎么会没有活人气儿呢。



魏婴哈哈一笑,舌尖一卷,吹了个婉转悠长的哨子,对那群凶尸道:“别杀光了,给我留一个四肢齐全的。”


凶尸们纷纷嚎叫,算是应答。




他拍拍手,若有所思:“江澄从前说我吹口哨是耍流氓,啧,弄得我现在这一对着他们吹口哨,就浑身难受。”


“罢了,得找个趁手的玩意儿了。”




———TBC———————


我代表乱葬岗众鬼魂走尸们,代表勤勤恳恳维护乱葬岗治安的阴兵们,代表不幸领便当也吃不了的鬼手,代表终于恢复记忆的鬼魂,代表千千万万个在千年内误入乱葬岗挂掉的人们。

恭喜魏婴同学顺利毕业!





十步爬一墙 千里不留行

f4换身梗02  守宫砂

前文不会加链接,勤快的小可爱们自己找吧orz

也总→碧莲
碧莲→小师叔
小师叔→青仔
青仔→也总

也总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向自己亲来的恐惧;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胯下一痛的经历。

刚刚突然发现改良的第一张忘了存了QAQ我真绝望

不过我居然爆肝画完了_(:_」∠)_果然家长在家画的就是快么orz欺负小师叔明天画【立个flag】

我是真f4粉不是黑。

发出后20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QAQ我最后一张放错图了QAQ
我怕是个智障吧QAQ

f4换身梗02  守宫砂

前文不会加链接,勤快的小可爱们自己找吧orz

也总→碧莲
碧莲→小师叔
小师叔→青仔
青仔→也总

也总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向自己亲来的恐惧;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胯下一痛的经历。

刚刚突然发现改良的第一张忘了存了QAQ我真绝望

不过我居然爆肝画完了_(:_」∠)_果然家长在家画的就是快么orz欺负小师叔明天画【立个flag】

我是真f4粉不是黑。

发出后20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QAQ我最后一张放错图了QAQ
我怕是个智障吧QAQ

掌嘴

【亲情向】舅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曦澄浓度极高,追凌追自由心证,不打tag了

充分发挥我凌吹的本质

拿到了太太 @十十六 的图的授权欢天喜地的摸鱼【但文不对题】请大家去看图啊超级可爱的!!!

大写的舅甥亲情向

曦澄的感情线以后可能会写个长篇交代一下

大小姐视角,有超多的私设

港真我jio得澄儿每天对金凌明撕暗哄真的是特别口爱

写文bgm:雨碎江南—河图

#重新修了一下,终于勉强能看了。


一.


金凌和金光瑶很亲近,和江澄也很亲近。

 
 这两种亲近实际上有本质的区别。

 
 金凌的小叔叔金光瑶生的好看,...

曦澄浓度极高,追凌追自由心证,不打tag了

充分发挥我凌吹的本质

拿到了太太 @十十六 的图的授权欢天喜地的摸鱼【但文不对题】请大家去看图啊超级可爱的!!!

大写的舅甥亲情向

曦澄的感情线以后可能会写个长篇交代一下

大小姐视角,有超多的私设

港真我jio得澄儿每天对金凌明撕暗哄真的是特别口爱

写文bgm:雨碎江南—河图

#重新修了一下,终于勉强能看了。

 

 

一.

 

金凌和金光瑶很亲近,和江澄也很亲近。

 
 这两种亲近实际上有本质的区别。

 
 金凌的小叔叔金光瑶生的好看,眉目弯弯身量小巧,若是笑起来简直称得上“可爱”二字,对于他自然也是百般疼宠呵护。

江澄呢就不是这个样子。

江家宗主奇奇怪怪,明明一张脸也是世间难寻的俊美英秀,偏要一天到晚摆出一副讨债的神色。活脱脱就是一个蓝家含光君2.0版本,把一群上竿儿来倒贴的仙子唬得不敢近身。

 要说江宗主脸臭就算了,偏偏他脾气还臭;脾气臭就算了,偏偏还不积点口德。即使对于他最喜欢的金凌——金凌自己这么说的——也是一言不合就训斥责骂,若要顶嘴还拿挨打威胁。拜他所赐金凌的脸皮磨得比金麟台的墙砖还厚,总之就是你骂你的我干我的,不听不看不想不知道。

 
 就有几次实在是捅了篓子,金凌反应奇快,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往金麟台跑。若看到江澄提着紫电气势汹汹的追杀过来,便把金光瑶往身前一挡。江澄对着金光瑶笑眯眯的脸怎么也下不去手,三个人宛如老鹰捉小鸡似的一个捉一个躲一个护,把路过的门生看得完全状况以外,不知该劝抑或是该笑。

 

江澄:“…….金宗主,让开。”

金光瑶:“……江宗主,算了算了,阿凌还小。”

金凌:“略略略。”

 

二.

 

就这样,金凌长到十六七岁,江澄一次也没有揍到他身上。

客观来说,金光瑶功不可没。

但金凌毫无理由却理所当然地相信,就算没有金光瑶,江澄也不会揍他。

 
 每次江澄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但骂完便会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神色苦恼又懊悔。半晌过来摸摸他的脑袋,一言不发走掉。再过一会儿江澄的女婢便会来唤他去吃莲子羹栗子糕,说是宗主着意要厨房给他做的。

 

“扇个巴掌给个甜枣,舅舅这点还蛮好的。”

记吃不记打的小金凌捧着碗,一边吃一边想。

 

因此,就算江澄脾气古怪,说话间歇性阴阳怪气,骂人三个小时不带重样的,金凌还是很喜欢他,而且乐意在他身后当小跟屁虫。

 

三.

 

金小宗主也奇奇怪怪。


自他懂点事开始,每当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是被别家弟子欺负了的相关破事,第一反应想到的居然不是小叔叔,而是暴躁老舅。

 

举例:

金凌:“你信不信我舅舅揍你——”

或者。

金凌:“舅舅那个傻逼欺负我——”

或者。

金凌:“舅舅你给我买那个那个——”

 

 

江澄:“……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

 

 

虽说每次金凌一碰到这种事儿就觉得特别对不起金光瑶。但是心里歉疚完了以后还是照样或者欢天喜地或者哭哭啼啼地去找江澄:“舅舅舅舅我跟你说——————”

 

四.

 

后来在大樊山,也就是江澄给他搞了四百多张缚仙网那次,好死不死撞上了披着马甲的魏无羡。金凌趴在地上气急败坏,又开始重复那句重复了百八十遍的威胁:“…你信不信等我舅来你就死定了——”

魏无羡晃晃悠悠死不正经:“——咦为什么是舅舅不是爹?你舅舅哪位?”

金凌一听更生气了,刚想怼他“关你屁事”就听到了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声音。

 “他舅舅是我,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金凌这一听就放了心。

耶,我舅来了。

 

 

五.

 

再后来金凌被蓝景仪投诉过。

蓝景仪在蓝家小古板中属于比较皮的那种类型,但其实心肠蛮好,大大咧咧啥都说。他讲金凌这人神烦,明明心里很想嘴上还说着不要,跟他舅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本来金凌天天和他在一起胡说八道,今个儿听了这话却有点气,一个没憋住就冲他大喊大叫:

“你不准说我舅舅,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吼完以后蓝景仪懵了,他自己也懵了。

 
 外人看起来似乎这一对舅甥是对活宝,虽说天天怼得天昏地暗,经常就在莲花坞的校场上一个追一个逃,(拜其所赐金凌在一段时间内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一度被评为世家四名景之一。但一旦出了江家的大门两个人就默契的简直堪称诡异,一个吹我舅舅可屌了一个说谁要是欺负金凌先问问紫电的意见。

虽然该顶嘴的还是得顶,该训话的还是得训,但是世家公子们都超羡慕的。

 

金凌的小伙伴之一欧阳子真就悄咪咪地找到他,一脸羡艳地对他说:

 

“金凌金凌!你舅舅对你可真好!我爹都没这么惯着我!”

 

六.

 

结果金凌一听就不开心了。

 

他虽说听不得别人说江澄不好,但若有人当着他的面说江澄对他如何如何地娇宠,他更不乐意了。

 

于是金凌眉头一皱,很孤傲地哼出了声:

 

“放屁!”

 

七.

 

魏无羡拱拱手说你们二位真迷惑,承让了。

 

八.

 

话虽这么说,金凌倒是一直记着那么一件事。

 小金公子很小的时候对于没娘没爹其实并不很care,只不过后来被旁人或讽刺或怜悯的神色刺激出了毛病。他七八岁的时候懵懵懂懂,刚读了点书,明白了点道理,又从金光瑶和其他几位前辈嘴里知道了点自己爹妈的事,就吧嗒吧嗒跑到江澄眼皮子底下,问了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舅舅呀,我的阿娘——是何等模样?是不是,特别特别好呀?”


 金凌觉得这样问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凶巴巴的江宗主却被这没头没脑的童言无忌砸得无语凝噎起来。他半天没吭声,最后才呼噜两下小金凌毛茸茸的头发,温言道:

“那是当然,你的阿娘......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呀——那阿娘生的美不美?和舅舅的模样像不像?”

金凌一看老舅态度良好,就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他趴在江澄的膝头大眼睛眨呀眨。他自小听别人夸他舅舅生得俊俏,就觉得江厌离得和江澄生一个模样。

 
 谁料江澄愣了一下,嘴角竟有了些苦笑的意味:

 “不像的。你阿娘,可比舅舅……要讨人欢喜得多了。”

 

金凌当年信以为真,兴冲冲地把莲花坞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翻出了江厌离的画像,又觉得有点儿失望。

 

诶,阿娘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看嘛——

 

九.

 

金凌那时对于十余年前的爱恨纠葛以及江澄对于他的几位挚亲的复杂感情几近一无所知。江澄口风严丝合缝,而金光瑶根本不太了解事情经过,而不太了解的事情敛芳尊向来不瞎编——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于是金凌只能跟着舆论和老舅的感情倾向,对始作俑者魏无羡咬牙切齿,天天拖出来碎尸万段五十遍。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能在江澄面前表态。奇奇怪怪的江宗主自己可以把他师兄喷得青面獠牙六亲不认,但不准别人吭一句气。谁敢出声谁就被嘴炮波及:“您也配说魏无羡?您配吗您配吗您配吗@¥!#%……”


金凌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直到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魏无羡同志借尸还魂,把修真界又闹了个天翻地覆,才七零八落勉勉强强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这一拼凑不要紧,可把金小公子给难过得半死。
  

十.

 

后来在观音庙里江澄哭得稀里哗啦,金凌也傻了,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看看魏无羡看看江澄,心也碎得稀里哗啦。

金丹是魏无羡的,但约定又是谁的呢?

金小公子当时性命堪忧,但还是走了个神。他咬着牙关思量,这要是能同老舅全身而退,拼了命也得护着老舅半生安稳无忧。

 结果他这个决心刚下不久,那边蓝曦臣“哧啦”一剑下去,他第二次傻掉了。

 
 后来诸家修士一个个赶来,把金光瑶和聂明玦的事儿处理了干净。

遑论金光瑶究竟多么可怜可恨,好歹是抚养了金凌十几年。买卖不成仁义在,罪大恶极感情在。金凌不是个记仇的孩子,整个过程眼睛哭得红彤彤的,带着仙子出门看到江澄,勉强提起精神刚想表个态明个志,那边江澄脸色惨白,但是一张嘴仍然不歇着,张嘴就呛人。

 

金凌心里本来还在给金光瑶哭丧,听了江澄几句话,一时没按捺住旧毛病复发,没好气儿地脱口而出:

“所以说舅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当然,讲完他又后悔了。看看江澄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觉得自己简直欠揍。只好小心翼翼地发问:

“——舅舅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江澄收回目光眼神寂然:“......没什么好说的。”

 

十一.

 

按理说金凌应该回金麟台了,但是江澄如今是个病号,金凌放心不下,就先陪他回莲花坞。

两个人启程之前被叫住了。

 

刚送走两位义兄弟的蓝曦臣脸色不太好,犹犹豫豫地唤了声江宗主。

 

江澄回头冲他勉强笑一下,很明显不太想接茬,但还是问道:“怎么?泽芜君也来嘲笑江某恩将仇报,薄情寡义吗?”

 

蓝曦臣听了他这话有点急了:“晚吟你怎么总也这个样子——”

 

泽芜君这嘴上没个把门的,此言一出,在场的空气突然安静。

 

金凌不清楚这两个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但他和魏无羡混在一起有了段时间,也长了点眼力见,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药丸,我是不是不该待在这儿妨碍他们。

 
 江澄第一个回过神来,似乎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神色,叹道:“你……不也总是这副样子吗?总也喜欢这样唤我。”

 

他说罢朝蓝曦臣行了个常礼,也不留什么其余的言语,转身走了。

 
 金凌也急忙朝蓝曦臣礼了一礼,小跑着跟上江澄。

 

 

十二.

 

金凌在莲花坞待了两天,江澄催他快滚也死活不走。直到金麟台那边忍无可忍地来催小宗主得回去了,才一步三回头地折返兰陵。

 回去前他蹲在岁华上听江澄跟他嘚吧嘚吧。

 江澄:“你自个儿注意着点,别老是跟那帮长老闹脾气。”

金凌:“好的。”

江澄:“你先上手处理公务试试看,我等伤好一点就去看你。”

金凌:“好的。”

江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金凌想了想,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八卦:“舅,你跟泽芜君是……”

 

江澄一听这话脸就就拉下来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问!”

奇奇怪怪的江宗主说完就走,也不招呼一声金凌。乍一看宛如在掩饰什么。

金凌一看赶紧叫他:“诶诶诶舅!”

 
 江澄回头看他,脸色比刚才似乎红润了些,不过态度很不太友好:“有话说有屁放。”

 

金凌被他这么一问就卡壳了,墨迹了半天,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宛如蚊子哼一般道: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后能够独当一面......也许我可以……可以保护您呢......”

 

 

十三.

 

要金凌说这种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金凌垂着脑袋偷偷瞅着江澄神色,突然觉得很羞耻,淦。

 
 江澄倒是被他说得愣了一下,好像是要笑,又生硬地把笑容收回去了。

 
 “大白天的不要做梦。求求你以后别天天来给我惹麻烦我就感激不尽了金宗主。”

 

十四.

 

金凌又羞又气,差点当场跳剑自杀。

 他舅舅果然还是他舅舅,这性子真是讨厌透了!

 

十五.

 

“所以你说说我图个什么嘛。”

 

日后的金凌冲着来看望他的蓝思追发牢骚时如是说。

 

“他就会说我是大小姐脾气,其实他才是大小姐脾气,这个样子是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蓝思追听到他前面对于蓝曦臣和江澄那一段的描述,有点后背发凉:“这种事别乱讲,凡事都有个万一......”

 
 金凌正在气头上,不想听什么万一,随口就怼回去: “什么万一?要真有什么人能跟他好上我金如兰立刻给那人磕三个响头,不吹的。”

 
 蓝思追张了张嘴,又闭嘴了。

 

十六.

 

这封棺大典结束,有情人终成眷属,金凌成功上位,泽芜君闭关又出关,江宗主被捅的伤还没好透又爬起来黑着脸主持家事。

 

魏无羡偶尔回莲花坞转悠一圈直咂嘴,说江澄你介个样子是不行哒,这人到中年要注意保养,也需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对吧,你看看那谁家的那谁......

 

江澄摔笔,瞪他:“你是不是很闲?蓝忘机他哥不也人到中年还单身,你怎么不去游说他?”

 

魏无羡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哇师妹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泽芜君......可以啊没问题的反正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金凌当时在旁边给江澄帮腔,陪他一起瞪着魏无羡,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澄脑门上一根根青筋暴出来。当事人把文件卷轴一扔,杏眼眯缝语气危险:“......说来我刚才忘了问你,你这次又是怎么进来的?”

 

魏无羡一呆,老实回答:“......歪脖子树。”

 

江澄一拍桌子:“来人啊!放仙子!”

 

 

十七.

 

魏无羡:不对啊你不是不准养狗吗?

江澄:你对自己的定位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连你都能进来凭啥仙子不能进来?

魏无羡:谢谢,有被冒犯到。

 

十八.

 

这场扯淡因为蓝忘机的救驾而不了了之。金凌被魏无羡拖过去交流人生。

 

金凌在魏无羡开口前先做陈词:“别的都好说我知道你又想给我舅介绍相亲但我想你也知道他的要求贼高导致他上了女修相亲黑名单总而言之这事还是缓缓再说。”

 

魏无羡这个人蛮神奇,纵使蛮神奇也被金凌不带标点的陈词噎得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舅,是泽芜君。”

 

金凌恍然:“可是我舅他......”

 

魏无羡冷笑:“你舅他什么?这死小子当年瞒着我和泽芜君眉来眼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蓝湛是谁。”

 

十九.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蓝曦臣过了段时间就经常往莲花坞跑。

 

江澄刚开始不见他,蓝曦臣也不急,借了江家的小舟去莲花坞里摘莲子。有一次金凌也在场,就陪他一起去摘。

 

金凌在从前金光瑶在时就挺喜欢蓝曦臣的。蓝曦臣脾气好有耐心,还很会哄人。金凌之前还琢磨着要是这泽芜君是个女修保不齐是老舅喜欢的类型。

蓝曦臣一边摘莲蓬一边跟金凌说江澄。天知道他怎么晓得这么多,居然从十五岁云深求学讲到二十余年后的如今,已过了大半天的时间。

 

蓝曦臣语气平静又淡然,叙述的也是细末小事,但吐出的字却句句情真意切。有些事情听起来太过荒诞不经,很难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同如今的江澄联系在一起。


但金凌相信那都是真的。

 
 他相信江澄也曾是风华无双少年郎,也曾在云深不知处偷偷地违反家规,也曾在莲花坞一夜没落后重建辉煌,也曾在混乱中紧紧搂着姐姐冰凉的尸身怔怔落泪,也曾和眼前人促膝夜谈长长久久的岁月与未来。

 也曾欢喜,也曾希冀,也曾怅恨,也曾疯魔,也曾释然。

 那是存在于蓝曦臣记忆中的江晚吟。是独一无二的,鲜活的,真实的江晚吟。

 

二十.

 

金凌听着听着就几次红了眼眶,他看着一船堆成小山的莲蓬,抽抽鼻子问蓝曦臣:

 

“泽芜君,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舅舅?”

 

蓝曦臣笑得眉眼弯弯,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这么问,或者说早已准备好了答案:“是呀,我很喜欢他,嗯,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金凌拿手背抹了把眼睛,说:“那您要对他好。”

 

蓝曦臣神色郑重了起来,却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应允:

 

“好。”

 

 

二十一.

 

这俩人爬上岸天都黑了。

 

江澄冷着脸抱着臂在门口等他们,看见人出现脸色更难看了。

 

金凌远远望见江澄憋了一个下午的情绪也憋不住了,抽抽噎噎地扑进他怀里嚎:

“舅舅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也要好好的不可以生病不可以有事啊呜哇————”

 

江澄被他扑得没站稳,身形一晃,被蓝曦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江澄抬头瞪了一眼蓝曦臣,把金凌从身上提起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不知怎的说不出口,只好拍一拍半大少年的肩膀,又瞪了蓝曦臣第二眼:

“你跟他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啊?”

 

蓝曦臣微笑得体答非所问:

“嗯……我跟阿凌摘了一船莲蓬。”

 

大晚上的门生都休息了。江澄瞪了他们第三眼,还是亲自挽袖子帮他们搬,搬完以后把两个人带到屋里开始数落:“你们看看你们堂堂二宗之主,整天不务正业,就会往我这儿跑......咦蓝涣你居然还摘了菱角......好了我自己会吃不用你......阿凌还在呢你这像什么样子!”

 

金凌:“......哦,舅舅我没在看的您放心。”

 

 

 

 

 

 

尾声

 

后来这两个人的事定了,又在仙门炒了一波热度。蓝老先生被气的几乎厥过去,后来不知怎么居然被摆平了。

 

金凌回金麟台又找蓝思追叨逼:

 

“其实我觉着吧他们俩这样子挺好,有个人疼我舅也能陪他说说话,我舅也不至于一天到晚跟空巢老人似的。”

 

蓝思追沉默半天说阿凌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提。

 

金宗主手一挥说咱俩谁跟谁,你讲。

 

蓝思追吸了口气:“......你之前说的如果有人喜欢江宗主你就......”

 

 

金凌:?????

 

金凌:!!!!!!!

 

金凌:   “蓝愿你出去, 现在就出去,金麟台不欢迎你——来人啊!!!”

 

 

Fin

 

 

* 提到文中澄澄对于家人的态度,自然是十分复杂的。他爱他的家人,但也不可避免的有埋怨或委屈。毕竟江枫眠到底对他有漠视,虞紫鸢爱他但却不知如何疼他,而江厌离在去世前都叫的是魏无羡的名字.....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以最诚挚的心去对待他的家人,相信他的家人是最好的人。

 

以及一个不明显的彩蛋,大家心里对于世界上最好的人的标准,似乎都不太一样哦XD 

舞雩

从尖东到尖沙咀

一个原闯


*

直通车隆隆过桥时,周碧琪福至心灵,摘下眼罩。突如起来的日光无比耀眼,她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儿车窗外的繁体字。

到香港了。

周碧琪从手包里翻出化妆袋,打开化妆刷的套子,一排刷子整齐如手术刀。刀锋削过肌肤,平平无奇的脸开始现出轮廓。

她拆掉盘发,长发弯出弧度,黑色中裙束起绿色绸缎衬衣,复古打扮适合红唇。口红让周碧琪暗淡无光的神采变得鲜活,几乎显得有几分艳丽,而她从来算不上美人。

她旁边的男生目睹全过程,叹为观止:“哗,你真是犀利。”

这话听起来唐突且失礼,何况他又在打量她。

“能不能写你电话给我。”男生问。

这样的搭讪出奇复古,周碧琪沉默一瞬,从包里抽出中性笔。...

一个原闯


*

直通车隆隆过桥时,周碧琪福至心灵,摘下眼罩。突如起来的日光无比耀眼,她眯起眼睛盯了一会儿车窗外的繁体字。

到香港了。

周碧琪从手包里翻出化妆袋,打开化妆刷的套子,一排刷子整齐如手术刀。刀锋削过肌肤,平平无奇的脸开始现出轮廓。

她拆掉盘发,长发弯出弧度,黑色中裙束起绿色绸缎衬衣,复古打扮适合红唇。口红让周碧琪暗淡无光的神采变得鲜活,几乎显得有几分艳丽,而她从来算不上美人。

她旁边的男生目睹全过程,叹为观止:“哗,你真是犀利。”

这话听起来唐突且失礼,何况他又在打量她。

“能不能写你电话给我。”男生问。

这样的搭讪出奇复古,周碧琪沉默一瞬,从包里抽出中性笔。

 

*

过了红磡关,周碧琪才发现自己忘带八达通,转头一看,购买八达通的窗口已大排长龙。无奈之下,她只好去买单程票。

糟糕记忆力打乱计划,周碧琪本想先去铜锣湾的酒店放行李,可是单程票无法从尖东直通尖沙咀,看着这么短的距离偏偏走不过去,平白无辜绕大弯,她不愿意。

时间也来不及,唯有直接去九龙塘。

今天郑子宥拍硕士毕业照,她顺路见他。

地铁快到九龙塘站,她在心中哼起MLA的浪漫九龙塘,默唱到if we want to do something very wrong一句时,她突然想起还没和郑子宥发微信。

激活香港流量包耗时一分钟,周碧琪不知道郑子宥是否苦候良久。她向来冒失,而他做事严谨至刻板,说好十一点三十一分见面,他绝不在三十分出现,也不会迟至三十二分到达。

真是糟糕,等下又要被他念,周碧琪心里想。

打开微信,郑子宥的消息像机关枪发子弹一般向她扫射。

“到没?”

“在哪?”

“?”

“???”

“还活着?”

还没等周碧琪斟酌好回复字词,她已远远瞧见他。

人来人往,郑子宥靠在立柱,安静地听着耳机,软软头发罩在眉宇,目光垂下。

周碧琪走向他。

她原想振臂高呼一声Yoyo,最后还是静悄悄地伏击过去,喊了声喂。

郑子宥闻声抬头,摘下耳机,眯眼看她,他有一点近视又坚持不带眼镜,全当挂在胸前那副金丝眼镜是扮演斯文败类的道具。

“嗨。”他说。

“等你的时候我觉得路过的每个女人都是你,过尽千帆皆不是。”

周碧琪说:“我有那么泯然众人矣吗。”

他们都笑了。

 

在礼堂外,周碧琪见到郑子宥的朋友们,都是local多,少有听到郑子宥同他们讲广东话。他算是二代移民,讲广东话时带一点口音,从前念书时极少讲,至少从来不和周碧琪讲。

有同学问郑子宥:“你条女?”

郑子宥自然揽过周碧琪的肩,说:“我家姐。”

周碧琪瞪他。

于是他只好改口:“我细妹。”

她只比他大月,叫姐叫妹,都不合适。

朋友们哪里肯信,只是嬉笑道:“你地好衬。”

他们只是陪笑,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拍照时他们肢体生硬,料想照片只能留作纪念意义,岂料凑到屏幕前一看,距离亲昵又得体,看起来别有一份舒心与和谐。

“你还挺上相的。”郑子宥说。

他认识她很久,再丑模样也见过,这话说出来是谬赞。

匆匆留影,周碧琪要走,她得赶着去酒店拿房,再去中环打疫苗。

郑子宥面露迟疑:“我……我等下……哎算了,我陪你去吧。”

周碧琪拒绝,说不必。

郑子宥说:“听说疫苗第一针打完会发烧,手也会疼,你不要提重东西了,等下我去接你。”

周碧琪摇头,说自己可以,你不用跑来跑去。

郑子宥不再坚持,转为叮嘱她多喝热水。

 

同郑子宥道别后,周碧琪才反应过来忘记搜刮他的车卡。

排队购买即将囤积在家的第一百张八达通时,她又研究了一遍路线,当初如果只凭单程票,要从红磡到铜锣湾,得辗转十个站。

从尖东到尖沙咀,能有多远?就是走不到。眼见近路在闸口那头,制度规定那扇门绝不为你开。

 

*

周碧琪一个人去打了针,又逛了街,拿满大包小包还吃了拉面。十点多回到房间刷开微信,大半天只用一句好啊应答了郑子宥问她的怎么样。

郑子宥在毕业季,要处理的事多,聚会也多,周碧琪不求他非得久陪。

她正打算卸妆洗澡,手机忽地一震,抓过来看,发现是某位好事的高中同学把她拉进高一年级群。

周碧琪厌恶所有的同学群,本科毕业时,她交待舍友,除非有人发百元红包,否则不必拉她入群。

自文理分科后,她与许多人再未见面,一晃近十年。

在群里上蹿下跳的人,仍是当年的领袖分子,熟悉的昵称,陌生却熟悉的头像,人是很难改变的动物。

周碧琪点开一条语音,来自某个记忆中的名字。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透出扬声器:“kiki,是谁呀。是碧琪吗?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这样温柔和气的声音,像一只横空出现当头而来的手,无情撕开周碧琪这些年用尽全力为自己缝补的防护墙,那张浸染旧日噩梦的蒙头被,又一次劈头盖脸而来。咚一声罩住她,像一口沉钟。

而她无力动弹,像少时一般。

她紧掐手机,浑身颤抖。

手机又是一震,周碧琪迟疑点开新消息,是郑子宥。

别害怕。他说。

隔了一会儿,那边又跳出一条消息,不要哭。

周碧琪缓缓放下手机,打开箱子,收拾好卸妆凝露洗面奶棉柔巾,走向浴室。

 

*

周碧琪有一个俗气的名字,碧琪,碧琪,小家碧玉,小家子气。

在刚学会分清beach和bitch发音的年纪,女孩儿们叫她碧池。

周碧琪十几岁时的身材比廿几岁时要单薄得多,前胸无缝贴他人后背,没有半点性别特征,五官平庸至极,和男同学的说话次数亦不比同送饭校工来得多。 

一个人不被喜爱,不被接纳是没有原因的,其实她早该明白。

善恶不清黑白不明的少年时代,女孩子们的心肠本应和她们的容貌一样美丽。暴力并非源于枪,无人扣动扳机,不会有人当场失血过多而死。更多似针,密密麻麻,无孔不入,折磨笼罩辗转反侧的夜和没有尽头的白天,看上去还是完完整整的人,没有一点伤痕。

那些小针眼缓缓扩张,烂在皮肤底下,烂在心里,成为一个黑洞。

可毕竟还要生活,只能草草拖来几块烂木板覆盖其上,平地起高楼。

周碧琪开始畏惧人类,头发过腰,披散如草,隔开一方小天地,这让她感到安全,集会时怒戴医用口罩,逃避人群。她曾经看着防盗网外的窗,产生一些不敢深想的念头。

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班主任在讲台甩出一个本子,勒令严禁同学上课传纸条。下课了有人捡了去细看,窃窃私语同她笑。

周碧琪翻开本子,花样百出的笔迹,隔两三页便出现她的名字。

广东话的粗言秽语极恶毒,这是她讨厌用广东话作书面文字交流的原因。

 

花洒的水从周碧琪的头发流过她的眼睛,她已经剪短了头发,也从来不会为这些事流眼泪。

始作俑者们轻描淡写一页翻过忘得一干二净,留下旁人苦苦挣扎求生。

她不是爱记仇的人,然而旧事历历,想起来,也难说没有恨。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番遭遇,她也不会认识郑子宥。

 

座位前排转学走了一个人,班主任希望从后排补缺,后边的女孩儿们没有谁自愿去,因为再不能打牌,也不能公然看小说。

周碧琪将桌子哗啦啦推上去,班主任说,那你就坐郑子宥前面吧。

若以成绩论英雄,郑子宥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老师们都喜爱他。他人生得算清秀,待人又和气,很少有女孩儿不爱同他相处。

班里不设同桌,前后桌就是最亲近的距离。周碧琪同郑子宥从陌生到熟悉,花去了一点时间——也没有很久,他是这样亲和的一个人,遇见了她,便待她好。

原来人间并非无情。

 

某天周碧琪从洗手间回教室,见桌面一片狼藉,心知不妙。

桌上的所有书都浸泡在水里,包括那张即将被讲评的英语试卷,连带抽屉也被灌满水。

她当然知道原因。

周碧琪蹲在地上,将所有课本、习题,一本本一份份展开来晾,浸满了水的纸张沉重又皱巴巴,三菱笔质量上佳,字迹遇水只是胀大,不至于化开。

散下来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她们在等待她哭泣。

上课铃打响。

郑子宥匆匆从后门跑进来,她听到他的脚步声。

周碧琪你搞什么,班主任的课。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响起。

你把头发扎一扎吧,等会儿老师又要说你了。

你的卷子呢。

周碧琪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回忆里,她的态度很平静,而当时她的真实情绪到底如何,今时今日她已经记不得了。

郑子宥等了一会儿,见她不作声,一阵翻箱倒柜。

指尖的温热点在周碧琪颈项,发丝被轻柔拉扯,郑子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皮筋,强行给她扎起头发。

他一把拽起她,让她在座位上坐好。

湿淋淋的书摊了一地,郑子宥没有问原因。

在班主任打开投影仪前,他将自己的试卷递给周碧琪。

因为弄丢了刚发下来的考卷,郑子宥被勒令上台空口讲了一节课题。他宽慰她,说自己选择题全对,答案都记得,所以没有关系。

周碧琪事后问郑子宥,哪里来的皮筋。郑子宥说,本来就是想买给你的,你披头散发,影响我看PPT,况且上边那只猪也像你。

她收好了那条猪皮筋,却依旧害怕扎头发,捆绑意味束缚,意味无处躲藏,不过后来还是用簪子将头发盘起。

毕竟常常被班主任和训导主任抓风纪,也是烦人事。

 

*

周碧琪用浴巾包着往下滴水的头发,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高一群,按下删除并退出。

郑子宥半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你还住柏宁?我过来找你吧,顺便给你带车仔面。

婉拒有些迟,想必他快要到达,况且周碧琪是希望他来的,这一刻她想见他。

周碧琪回复了房号。

吹头到一半,门铃响了。

郑子宥一进门,她便知道他喝了酒,没喝多少,他的眼睛还很清澈,神志足够清醒。

他把面递给她,一次性碗烫手。

“买了牛百叶牛孖筋和鱼蛋,加米线。”

周碧琪说谢谢,顺手把碗放在桌上,继续吹头。

风筒风力不足,头发苦吹难干,郑子宥看得心焦,走过来拿风筒。

她几乎整个人半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融化在热风里,幸好他们足够熟悉,能承受更亲密的距离。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短信,陌生号码:想请教你大变活人的秘密。

周碧琪反应过来,是今天直通车上见到的男生,她抿嘴一笑,双手捧着手机,给他回复。

一来一往,手机震个不停。

郑子宥突然关了风筒,噪音瞬间消失,房间静得可怕。

周碧琪仰头看他,说:“头发还没有干呢。”

郑子宥换上一副严肃神情——他正色时仍旧是温柔的,同她说:“你不能一直这样。”

周碧琪明白了,从他的视线高度,她同陌生男生的对话一清二楚。

她笑了:“不能一直怎样?”

郑子宥说:“你得长出自己的力量,不能这样……靠着别人给你的一点……”

周碧琪与他对视。

郑子宥没有把话说完,周碧琪知道自己的眼神里有太多情绪,他一看就明白了。

而后他脸上的神色,忽尔变得凄凉,一点点怜惜,许许多多无奈。

周碧琪见他如此,抬手摸脸,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

郑子宥放下风筒,手足无措,尝试替她擦眼泪,双手颤抖,好似她的泪锋利如刀。

他并不擅长处理人突如其来的情绪,包括周碧琪,他只愿意见她活泼泼的模样。她从不愿让他为难,只是眼泪不能倒流,时间不能从头,交付出去的心意不能回收。

郑子宥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金镶玉的手镯,他问:“你还戴着?”

周碧琪将镯子拧了拧,挤出一个笑:“当然啦。”

 

这个玉镯原本没有镶金,是周碧琪十几岁时就一直随身的饰品。

某天她推开厕所隔间门,走下台阶时脚底打滑,肥皂水的浓烈气味扑鼻。落地时手腕撑了一下,不至于后脑直接着地,但还是磕到了头。坐起身时,一股热流从头顶涌下,她知道是血。

看热闹的女孩子们知道出了大事,神色慌张地跑开。

周碧琪坐在湿漉漉又滑腻的地面,不觉生理有多疼痛,只是浑身发凉,对自己,对世界,对命运。

为了宽慰自己,她将一切的所遇,归咎于命运的选择。

下一瞬郑子宥从门外跑入,慌张时他应该是同她说了好些话的,可周碧琪一句都没有听清,只记得他抱起她往外跑。

周碧琪将脸贴近他的衬衣,因为情急,他不会觉察她的眼泪,也不会知道她之所以流泪,不是因为这场戏弄,也不是出于不可忍耐的疼痛。

能流血的伤口,总会痊愈,周碧琪后来缝了几针,拆线后仍能长出头发。回班后她听说郑子宥当天少有发了大火,可她没有问原因。

那年生日,郑子宥送给周碧琪一个玉镯。

完璧归琪,他说。

那个玉镯,周碧琪以为已经碎在了那个潮湿的厕所,她记得手腕挫地时那声哐的碎玉声响。那堆玉屑,应该被校工扫进满载厕纸与卫生棉的垃圾桶,不该是完好模样。

郑子宥说,知道它对你重要,我那天捡起来了,后来去金铺补了一下,金镶玉,比你原来的那个喜庆。

他说这话时多么温柔,多么诚恳,没有哪位迫切需要被爱的少女能舍得不错解他的心意。

 

文理分科后的第一个平安夜,周碧琪给郑子宥发去一条短信。

诺基亚年代,一切等待因科技不发达更显漫长。

没有等到回复。

她又追加了一条短信。

要心一颗,要命一条,对于得到爱与给予爱,周碧琪从来有一腔蛮勇,于是将路走得更为曲折。

她推开阳台门,面向夜色中迷离路灯光,拨通郑子宥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电话。

周碧琪已经知晓尚未被宣判的结果。

她没有说话,郑子宥也没有说话,他们以沉默开始和结束了对话。

漫长静默中,郑子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我应该怎么和你说呢。他说。

周碧琪说,那就别说了。她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

还是朋友?她说。

当然。郑子宥迅速作答。他的声音十分急切,好似生怕她要反悔。

周碧琪放下电话。

这一夜和这一生,对于他们来说已然结束。

当时周碧琪还太过年轻,只知道自己不能被爱,却不知道造化也会作弄人,不能明察个中无奈的情由。她当然痛苦,而他不一定没有挣扎与折磨。那些牺牲,没有在最得体的时刻,得到很好的包容与体谅。

后来,他们为此生过嫌隙,也彼此怨怼,至于能和好如初,已是各自能基本成熟至接受自己命运的时候。

 

*

周碧琪坐在床上,拢着半干的头发,同郑子宥说:“我曾经和山山拍过拖。”

莫名间,她竟将这句闲话讲出了报复性的意味。

郑子宥知晓周碧琪每一任男友,唯独不知道她与钟山山恋爱过。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错愕。

 

钟山山是高他们一级的学长,在高中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班里的女孩子常常议论他。

因为他和郑子宥是邻居,周末时常一同上下学,两人关系非常要好。钟山山常下楼来找郑子宥玩耍,周碧琪隔窗远远瞧过他,对他有些印象。

那天出操时,周碧琪恰好在下楼的队伍里被挤到了钟山山身后。他打扮招摇,见背影便知是他。

有个班里的女孩子突然伸出手来,拧了一把钟山山的腰。周碧琪错愕不堪,简直不知她意欲何为。

等到钟山山回头怒视,而那个女孩子瞥向周碧琪一脸鄙夷,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同钟山山说,唔关我事。

郑子宥不知道从哪里挤了过来,向钟山山解释道,山、山山哥,真的和她没关系。

课间时,钟山山下楼来找郑子宥,几句对话后,郑子宥回来敲了敲周碧琪课桌,山山哥找你。

周碧琪并不敢直视钟山山,莫名卑怯笼罩她,钟山山只是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郑子宥看了那根糖好一阵,问,山山哥给你的?

周碧琪将糖给了郑子宥,说自己不爱吃甜。

这是她和钟山山在高中仅有的接触。

 

大学时,钟山山是周碧琪某社团里的部长,当时他已褪去了高中校园明星的光环,成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孩子。年轻是不可多得的资本,有些耀眼光芒源于荷尔蒙加持,会褪色,难长久。

他们和平恋爱,也和平分手,大三时钟山山转学去美国,这段关系到此为止。

周碧琪曾经问过钟山山,是否还记得高中时的她,钟山山摇头说,没有特别印象了,只记得子宥提过你好几次。

周碧琪又问,你和郑子宥很要好吗?

钟山山说,当然,我们一起长大,能睡同一张床,也能穿同一条裤。

所以我没有和他说过同你在一起,怕他心里有想法。

周碧琪笑着说,郑子宥对我吗,没有的事。

他对你……可能还沾点边。

钟山山摆摆手对她说,别拿我俩开玩笑啦。

 

车仔面在空调房里弥散出烂熟的香气,郑子宥在周碧琪身侧坐下,苦笑道:“我就知道他会喜欢你。”

周碧琪说:“那是后来的事。”

“没有人会爱小时候的我。”

“你别这样。”

“郑子宥。”她说:“我应当被爱,也应该得到善待。”

郑子宥沉默半晌,忽尔道:“如果不是天意弄人,我和你,都几浪漫。”

“你别说了。”

“我已经很努力……”他说。

“别说了。”

郑子宥想了想又换上轻快的语气:“可能我们在一起一两年,也还是要分手的。”

“如果你那时能爱我,就不会再爱别人。”周碧琪说。

“不是吧。”郑子宥说这话时,已是玩笑口吻。

 

他们到维港畔散步,彻底抛下那碗凉透的车仔面。

大都会是不夜城。

周碧琪走在前面,郑子宥跟在她身后,两人相隔很近。

灯火璀璨,迎面有凉风,天边一轮斜月。

周碧琪突然转身,撞进郑子宥怀里。

这时后退比拥抱更尴尬,郑子宥抬起手,放在她背上。

温度与力度,同时能感受。在他身上,她能感知到怜惜、愧疚与卯足了劲的纵容,源于情谊,来自岁月叠加的馈赠,唯独没有欲望。陪伴是分内事,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求。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这是最需要言语缺席的场合。

要说的话,更早前已了然,在道别后的岁月各自释怀,遗憾是她的,无奈是他的,融在一块儿,也不是没有过心酸,没有过凄凉。周碧琪从未追问过郑子宥毕业后要去哪,做什么,郑子宥可以去任何地方。最终他会得到自由,而她能拥有幸福。

 

*

郑子宥第二日有约,周碧琪独自坐地铁从铜锣湾到红磡坐直通车。

两人微信道别,互发恶趣味表情,仍是最佳密友。

她在地下从尖沙咀走到尖东,行李箱轮滑过地面,骨碌骨碌。

这段路的距离说短也长,港铁线路图上的一小截,好似一辈子都走不完。


(完)

Rofix
雅未安人是他们的树,他们是雅未...

雅未安人是他们的树,他们是雅未安的人。在这个薄雾初开的早晨,他轻轻抚摸着树干,一声叹息后将一封信放在树下。少许露珠从树叶边缘滴落,在松皮草信封上留下泪渍。就是这一天了,可惜还是没能看到你醒来。他退后了几步,伫立在原地,等待着土地的包融。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停止了呼吸,成为了一颗新树。而此时对面的土壤发出松软的懒腰声,她醒来了。雅未安人一半生命是作为植物度过的。他们在身体机能耗尽时以树的形式休眠,从大地重新获得能量,并在五十年后苏醒,如少年般迎接生活。

雅未安人是他们的树,他们是雅未安的人。在这个薄雾初开的早晨,他轻轻抚摸着树干,一声叹息后将一封信放在树下。少许露珠从树叶边缘滴落,在松皮草信封上留下泪渍。就是这一天了,可惜还是没能看到你醒来。他退后了几步,伫立在原地,等待着土地的包融。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停止了呼吸,成为了一颗新树。而此时对面的土壤发出松软的懒腰声,她醒来了。雅未安人一半生命是作为植物度过的。他们在身体机能耗尽时以树的形式休眠,从大地重新获得能量,并在五十年后苏醒,如少年般迎接生活。

老鹅的长睫毛

魏无羡锒铛入狱,半月后斩首示众。

他是个朝廷命官,觥筹交错谈笑洒然,尤其识时务,可任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云梦江家生死攸关之时直言开脱,力挽狂澜救下江家全族。对家气不过,恼火了,笔墨挥洒,贪墨无数,夜宿娼妓,私通外敌,大帽子给他扣了个稳稳当当。魏无羡孤身孑然,无依无靠,轻易地就被陷害了。

华灯初上,月上中天。

魏无羡蹲大牢这几日,啃冷硬的馒头,逗着吱吱乱叫的耗子,数着蛛网的个数,终是腻味了。他仰首靠墙,透过木栅栏瞥向守卫,那守卫可好看,侧脸有棱有角,身姿挺拔如竹,烛影绰绰风流尽显。魏无羡心下一动,人模人样地理了理几天没洗的衣服,蹑手蹑脚凑到人后头,伸手捏了好几下那人屁股。

魏无羡想,诶,...

魏无羡锒铛入狱,半月后斩首示众。

他是个朝廷命官,觥筹交错谈笑洒然,尤其识时务,可任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云梦江家生死攸关之时直言开脱,力挽狂澜救下江家全族。对家气不过,恼火了,笔墨挥洒,贪墨无数,夜宿娼妓,私通外敌,大帽子给他扣了个稳稳当当。魏无羡孤身孑然,无依无靠,轻易地就被陷害了。

华灯初上,月上中天。

魏无羡蹲大牢这几日,啃冷硬的馒头,逗着吱吱乱叫的耗子,数着蛛网的个数,终是腻味了。他仰首靠墙,透过木栅栏瞥向守卫,那守卫可好看,侧脸有棱有角,身姿挺拔如竹,烛影绰绰风流尽显。魏无羡心下一动,人模人样地理了理几天没洗的衣服,蹑手蹑脚凑到人后头,伸手捏了好几下那人屁股。

魏无羡想,诶,软的。

守卫回头,脸色阴晴不定,啪地打飞魏无羡的咸猪手,用眼睛瞪他:“干什么你?不老实是吧?”

魏无羡嘶了一声,揉了揉通红的手背,心想还真是不留情面。他挑着眉尾道:“见你生的好看,想调戏几下嘛。”

守卫脸庞肉眼可见地抖三抖,以看变态的眼神觑了他一眼,后退了几步:“不知廉耻。

魏无羡冲手背吹了口气:“行行行,我不知廉耻,倒是江澄你上这干嘛?劫狱?别啊,我好不容易给江家开脱了,你可别整幺蛾子了。”

瞬间掉马,江澄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认出来的?”

魏无羡捡起一根茅草叼嘴里:“人皮面具贴的是不错啦,但你拿鼻孔怼别人脑袋都习惯能不能改改?我看着都累。”

江澄:“……”

魏无羡:“行了,趁夜色还深,你赶紧回去,问斩那日我死不了的,放心。”

江澄:“……你外头有帮手?”

魏无羡坦荡荡:“没有。”

江澄简直想给他一巴掌:“没有?没有你还让我放心?现在你魏无羡就是案板上的鱼,别人想割你哪就割你哪,还死不了?你可给我长点心吧!”

魏无羡叹气:“我那点心还不全花你和江家身上了,哪匀得出给自己哦。江家予我有养育之恩,而我又欠你良多,权当回报了,你也不用介意。而且我心里有底,绝对死不了,放心啦。”

江澄沉默了一会,恶狠狠道:“谁要你回报?我要你这么还?我才不需要你拿命来抵,要还,你就给我滚回江家做牛做马!”

魏无羡一愣,转而笑道:“做牛做马,你想骑我啊?这不好,我有姘头的。”

江澄恼了:“什么时候来还给我说混话!”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又瞪了魏无羡一眼,“问斩那日,我会带人来的。你给我等着!”

魏无羡嘴里嚼着的茅草突然没了动静,江澄被他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浑身不自在了,魏无羡忽然低声笑了,有如春风:

“好,我等着。”

——

兄弟情兄弟情,虽然看起来gaygay的,但真的是兄弟情!

给涉川的双杰段子hh @一曲涉川 啾咪啾咪

(没有后续,原因无他,我懒:D)

空明box

【薛洋x宋岚】无疾而终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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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祖师》衍生同人

短篇完结,五千字+

封面感谢 @JING-天若灵犀  大晚上给我画出来><【合掌

故事发生在晓星尘死后,wifi一行人来到义城前,薛洋与凶尸宋岚相处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会给自己的凶尸梳头发……有点像薛洋会做的事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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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一片压抑的黑,灰蒙蒙的云层沉甸甸压在人的心头。

自那个人死后,义城的天再没有放过晴。

门外远远地穿来竹棍敲击青石地面的叩叩声,翘着长腿坐在八仙桌上的...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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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祖师》衍生同人

短篇完结,五千字+

封面感谢 @JING-天若灵犀  大晚上给我画出来><【合掌

故事发生在晓星尘死后,wifi一行人来到义城前,薛洋与凶尸宋岚相处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

会给自己的凶尸梳头发……有点像薛洋会做的事情【什么

———————

天空是一片压抑的黑,灰蒙蒙的云层沉甸甸压在人的心头。

自那个人死后,义城的天再没有放过晴。

门外远远地穿来竹棍敲击青石地面的叩叩声,翘着长腿坐在八仙桌上的青年侧着耳专注听了一会儿,然后冷冷地笑了一声,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小的木梳,在桌上不轻不重敲了两下。

闻声,竹棍的敲击声立刻就停了。薛洋半阖着眼,很满意似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轻快的笑意,朝着蹲在门口的凶尸伸出了双手,愉悦地唤他。

“宋岚,你过来。”

黑衣黑发的道长歪着脑袋,像是有点不理解他的指令,青年人的脾气古怪而多变,难得显露出这样缠绵的温柔,让没有思想的凶尸都不由得稀奇起来。

“我叫你过来,听不懂吗?”薛洋蹙起眉头,脸上浮起一点嫌恶与傲慢,凶尸嗅到熟悉的恶劣气息,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向他。

宋岚生的比他要高一点儿,但薛洋从来不以为忤,他不在乎这些,比他高的或是比他矮的,最后都成了死的——属于他,永远不会离去的。

“我问你,你信命吗?”

他的凶尸面无表情的垂着脑袋,黑发水一般落下来。

“噢,我给忘了,宋道长没了舌头,又怎么会说话呢?”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薛洋还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想了想,仿佛那个害宋岚不能说话的人并不是他。尔后面上又扬起张狂的神情,倨傲地抬起下巴,朝他的凶尸点了一点,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的竹凳上。

凶尸温驯坐下,宽大袍袖铺陈于地,像朵盛开的昙花,一层层蜿蜒绽放。

青年把手里的梳子高高举起来,对着门外漏进来的天光打量着,那是个十足漂亮的小玩意,桃木打造、精致细巧,用纯银镶着长命百岁的字样。

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很愉快的笑了起来,全无心计的模样,唇角露出两颗生气勃勃的小虎牙。

宋岚没有收到指令,只能靠着桌沿倚在他怀里,因为听见了笑声,茫然地抬起眼,雾霭霭的眼瞳怔怔望着那把木梳。

“看什么看?”薛洋觉察到凶尸的动作,佯作凶恶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小时候,阿妈和我说,以后找到了喜欢的姑娘,就把这只梳子送给她,等她梳完发,唱过梳发歌,就会漂漂亮亮地来嫁给我……大概以后也用不着了,便宜你了。”

凶尸的眼睛黑沉沉的,没有思想,也没有喜怒,薛洋说的话是他无法理解的指令,他只能徒劳地看着主人的口齿张张合合。

薛洋与他四目相接,目光脉脉含情,就像注视着世上最心爱的人,眼中的温柔几乎有了实体,轻纱一般笼罩着黑衣道子。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伸手抽掉道子的发冠,漆黑的发霎时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落在少年的手掌心上,凶尸不安分的微微颤动,薛洋漫不经心地想,大概是碰到他脑子里的那两根刺颅钉了吧。

他没在意,随手挽起一绺,细细为他梳理长发,两条长腿沿着桌边垂下来,活泼泼地摇晃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薛洋突然哼起了儿时的童谣,嗓音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之间,清楚明朗,带着三分欢喜、四分憧憬,不成曲调,却非常动人。

那一年他还小,他还天真,还没来得及经历风霜摧折,装痴卖乖窝在母亲怀里撒娇,记不起面容的妇人含着笑替他梳起发辫,眼里溢满温柔期待。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阿妈不指望我们家薛洋当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只要这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忧,阿妈就好欢喜了。”

五岁的薛洋回答了些什么早已不可考,这些年来他经历了太多事情,也忘记了太多事情,许多次午夜梦回,他几乎都要怀疑那点支离破碎的回忆不过是他太孤独而编造出的一个梦境,其实他是天地间生出来的一只石猴,无父无母、无根无依,无人养他、无人束他,也无人在乎他。

道子在他怀里仰起头,茫然地睁着一双混沌的眼,不带感情地凝视着他。

薛洋心里清楚宋岚为他所控,早已无感无情,却还是要强装宋岚其实醒着,他恨他入骨,日日与他相看两生厌,但好歹有人陪伴,至少不算孤独。他的凶尸望来那一眼,一定是心里有怨气,却因没了舌头不能诉说,于是青年气冲冲地抢话:“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样的人,也配有父母?可我也不过一具肉体凡胎,挨了打会痛,伤了心要哭,自然也有过父母生养。”

凶尸张了张嘴,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你恨我吗?

你恨死我了,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要是你清醒着,大概是要骂我了吧?”青年人像个孩子般满不在乎地微笑着,神情残忍又天真,“让我猜猜,从小讲究礼义廉耻的宋道长会怎么说?你不懂市井脏话,大概最过分也只会说,你这个坏家伙,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简直丢尽了父母的脸面。”

他放缓了口气,用上了那种奇异的甜蜜语调,像是诱惑他的凶尸去吃一颗糖果,他要他陪他一同回到虚幻的美梦里去:“可是道长,其实我也有过阿爸阿妈的——至少在五岁前,我都是有的。那时候我刚刚开始记事,只知道家里有父母双亲,高门众仆,是个健全家庭,爹娘爱我宠我,视我为掌上明珠,我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搬梯子去摘。”

“那时候阿妈抱着我唱,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等到来年开春,要给我添个妹妹……”

他轻声哼着记忆里不成调的曲子,指尖一圈圈绕著宋岚的长发,瞳光一闪,倏尔看到很远很远的从前去。

&

“五岁那年,记不得哪一日了,只知道来了个赤脚和尚,看了我的手相,说我这一生颠簸坎坷,亲缘寡薄,要造太多杀孽,最终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早早随他遁入空门,或许可以避过这一切。”

清癯的大师身着法衣,神容如庙宇中的菩萨般宝相庄严,他眼望着稚子,目光却空明无一物,已了悟一切法。得道者悲悯一切,对着小小稚子伸出手,要渡他过无边苦海。

“小施主命局未入正格,多机遇、也多磨难,但终归颠簸坎坷,亲缘寡薄,生而伶仃。这一生求不可得、得无善终,既是如此,红尘又有何值得留恋?不如早早随我遁迹空门去罢。”

闻言,小小的薛洋垂首注视自己的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贯穿命脉,他茫茫然的睁着眼,孩童纯洁的目光,全无防备的眺望着此生沉浮。

闻讯赶来的父母双亲抱紧薛洋坚定婉拒,家中只得这一个宝贝独苗,怎能轻易就挥别软红十丈?大师目光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局,温和地凝视着稚子,尔后轻轻一叹。

薛洋被揽在母亲怀里,目送大师离去的背影,低声和自己说:“命是什么?我不信它。”

-

“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像个了不起的开端?话本戏剧里不信命的人,将来都是封王拜相、得道成仙,前途不可估量。”薛洋冷冷地笑了一声,“可人生没那么容易,即便是有这样的故事,我也不是故事里头的主角。”

“就是那一年,我的家乡突发瘟疫,横尸遍野,全家上下十八口人,最终只得我一个了。”

怀里的黑衣青年微微挣动,握在薛洋手中的一缕发倏然跌落。

薛洋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狂妄惯了的神情终于浮上一点伶仃的凄然。

他也曾拥有过,尔后却都失去了。

&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宋岚温顺地任凭主人垂下头来,埋在他的颈窝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磨蹭着去嗅他的长发,嘴里呜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明白。

他死了很多年,早就没有了灵魂五感,偶尔颅内有些不安定的震动,他能够想起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但很快也就被薛洋发现压制下去了——青年其实活得很枯燥无趣,除了擦拭两把佩剑,剩下的时光都与他对坐相望,一双眼睛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过去的事情,他都记不得了,只能模糊猜测青年与他应该非常亲近,或许眼前人,也曾是他生时的心上人。

凶尸僵硬的回身搂住青年的脖颈,试探着拍了拍,做了一个抚慰的动作。

薛洋浑身一僵,没挣扎没回抱,右手用力握紧了那把木梳,梳齿硌在他的血肉上,他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出来似的。

他的强硬、他的凶狠、他的伪装,终于在这一握下彻底支离破碎,他想,说什么命格坎坷?说什么天命难违?他不信它!老天要他这一生孤寡终老,可是那又如何?身边黑衣道子分明一直都陪伴着他,永不离去,永远忠诚。

那一刻青年人心中生出巨大的狂喜,他像是发现了举世罕见的珍宝,突然觉出宋岚的千好万好来,薛洋近乎癫狂的俯过身去,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你最好,你从来都不离开我,从来都不抛弃我。宋道长,我真喜欢你。”

“天命要我一生亲朋疏离、不得善终,我偏不听他的话!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宋道长,等夷陵老祖来了,我就求他复原晓星尘的魂魄,从此我们三个人寻一个地方隐居去!我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但你们要我认罪,我就认罪,夷陵老祖他们总会原谅我的吧——我已经道歉了啊!”

薛洋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美梦里,絮絮叨叨自我幻想了很久,宋岚被他推攘着偏过头,依旧一言不发。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青年近乎痴迷地抚过宋岚的发,嘴里低低痴笑着,“宋道长,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牵动了宋岚发中的那两根长针,凶尸不安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薛洋立刻下意识伸手稳住他脑中的刺颅钉。

就在那个刹那,他的脸色突然白了。

就像在寒冬腊月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又或者是在美梦中被人措不及防的唤醒,他从自己编造的虚幻未来中猝然醒过神来,猛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假如晓星尘复生,他会原谅造过那么多孽障的自己吗?而这个一直陪在身边的男人——假如他未曾被控,神智清明,他会留在他的身边吗?

他怕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凶尸被制服了,重新依偎在他怀里,面无表情。

-

他像个害了伤寒的病人,浑身打着哆嗦,颤抖着向着光张开了左手。他的左手生的很难看,就像他的人生,歪歪扭扭,是个不成功的残次品,小指被齐根碾断,留下一个可怖的伤疤。

他慢慢松开了右手,桃木梳跌在青石板砖上,骨碌碌滚远了,薛洋却浑然不觉,眼光只注视着他的右手。

骨肉匀停、指节纤长,掌心生着一层薄薄的剑茧,那是一只很灵巧的手,曾经复原过阴虎符,也曾被无数修道者看做一步登天的热切希望。这是他生命中的另一种可能,平安无虞的长大,弱冠之年名满天下,人人提起他的名字赞不绝口,夸他是修真界百年一遇的新秀,或许晓星尘同宋岚他们有朝一日也会登门拜访,客气有礼的一拱手,笑道少侠久仰。

……他不稀罕!

他狂怒起来,一把推开怀里的宋岚,眼睛里爬上密密麻麻的血丝,厉声大吼起来:“你们算什么,我稀罕吗?老天要我不得善终,我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不得善终!我就是死,也要拖无数人陪我一起下地狱去!”

宋岚措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上,凶尸不知道痛,只是茫然的望着薛洋,然后摸到了那把梳子,捧在手里巴巴地送到他面前来。薛洋不接那把梳子,却望着握着梳子的那只手,十指纤长、冰冷如玉,带着一点怔忪、一点犹疑,像一句来不及说完的情话,未曾出口的控诉。

青年人剧烈的发着抖,非常急切地握住了那双手,用力贴在了面颊上,但那双手也是凉的,救赎不了他,甚至给不了他一点尘世的暖。

薛洋被冰凉激的浑身一震,慢慢抬眼望向了宋岚,道子面上生着黑色的妖娆花纹,纤长睫羽下一双雾霭霭的眼瞳空无一物,他不过是一具属于死的、凄冷的、没有人间气息的尸体。

薛洋如遭雷击。

那个瞬间他顿时大彻大悟,原来他挣扎沉浮这些年,从未逃离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

所爱的皆不可得,所得却皆无善终,这具陪在他身边的凶尸早已经死了,他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与他是两人行,殊不知从头到尾,不过只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他终于知道后悔了。

他明白这世上的事,可他宁可从来未曾入世。

求而不得,得无善终。他望着宋岚低垂的眼睫,想,他还要害他吗?

当年过路和尚的一句痴话,而今竟一语成谶。他以为他在和天命抗争,却不过只是顺着命书上写就的格局,一步步走向癫狂消亡。

“我以前不肯信命,总觉得人定胜天,谁要拦我,我就杀谁,天命要咒我,我偏不依天命!”青年捧着宋岚的手,慢慢平静了下来,“多傲气啊……可是时至今日,我谁也没能留住。”

宋岚半跪在他身前,头发无遮无拦地流淌着,雾霭霭的眼,仿佛看透了尘世的一切,又像是一无所知。

-

薛洋接过他手里的梳子,重新为道子梳起了长发,一点点束紧了,还他一个清冷出尘的傲雪凌霜。

“你可不要误会,”他整理着凶尸水一般的长发,轻声说,“我没有喜欢过你。”

所爱皆不可得,所得皆无善终。

所以等我死了之后,你会过得很好的,没了我,你又是一个自由身,你可以背着霜华拂雪,踏遍人世路,斩妖除邪,做你喜欢的事情。

我的确自私,心里虽然知道你恨我,但就是舍不得放你走,不愿意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恨我吗?不要紧,我不在乎。

薛洋轻声哼起那首不成调的歌谣,突然笑了。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最后一梳,宋岚长长的黑发自他手中彻底滑落,掌中木梳毫无预兆断作两截。

我从前不信命,但现在不得不信了。

青年人神色安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纯粹平静的眼光,浸着天真的笑意,水一般漫过来。

 “无疾而终,我们到此为止。”

&

义城的雾气渐渐浓重了起来,茫茫的白淹没了渺无人烟的尘世,一切美与丑都毫无分别。亡灵的竹竿笃笃地敲着青石板砖,一声声的逼近了。

魏无羡他们已到城外了。


END.

惯例碎碎念一下><

以前一直都在写薛晓,后来突然有一天想到,在晓星尘死后的漫长岁月里,薛洋和宋岚朝夕相处,他们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宋岚生前恨透了薛洋,薛洋也瞧不起傲雪凌霜的宋道长,两人在一起,除了相看两生厌,是否也会有一星半点的动人心弦?

于是这个故事就这样冒出来了,原本毫无可能的两个人,机缘巧合的走到了一起,宋岚失去思想记忆,薛洋伶仃漂泊亟待陪伴安慰,于是渴望爱的薛洋向宋道长伸出了求援的手,希望他渡他出尘世苦海。但那毕竟是个幻想,薛洋这一生作恶太多,非死不能谢罪,他甚至至死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在他的头脑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他毕竟是人,总也有人的脆弱与恐惧。

他对宋岚或许只有一点爱,但对薛洋来说已经足够,故事的最终他终于被点悟了一点人性,于是他放过了宋岚。

薛洋是要死的,但在死之前,也应该好好的活。

梳发歌最后一句,其实是【有头有尾,富富贵贵】,但薛洋与宋岚的故事开始的措不及防,结束的仓促忙碌,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后会无期。他当着宋岚的面死去,有些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结局,怎么也算不得有头有尾,只能算一句无疾而终。

青年人未曾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恋,不配开始的故事,随着那一战,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回光反照

【轩澄】枉凝眉

真真假假年轻爱情故事,没绿姐姐,但大家还是注意避雷吼

金子轩结婚那天江澄是伴郎。他为此反抗多次,终于还是被江厌离说服,同意成为婚礼的一部分,毕竟他当不了伴娘。他站在金子轩身后一米,正好看到金子轩后颈的弧度,被衣领遮了一点,还是很漂亮。音乐响起来,金子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温存,全无往日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眼睛狭长,锋利的轮廓被柔情化开了,江澄只觉得周遭流满粘稠的黄金岩浆,弄的他呼吸一窒。金子轩很快乐,他想,很幸福,姐姐也是。那柔情不来自于他也不给予他,但他并不在意。他想起他们还小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玩过,都是同一个社区的小朋友,大多抬头不见低头见。金子轩稍大一点,所以并不...

真真假假年轻爱情故事,没绿姐姐,但大家还是注意避雷吼



金子轩结婚那天江澄是伴郎。他为此反抗多次,终于还是被江厌离说服,同意成为婚礼的一部分,毕竟他当不了伴娘。他站在金子轩身后一米,正好看到金子轩后颈的弧度,被衣领遮了一点,还是很漂亮。音乐响起来,金子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温存,全无往日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眼睛狭长,锋利的轮廓被柔情化开了,江澄只觉得周遭流满粘稠的黄金岩浆,弄的他呼吸一窒。金子轩很快乐,他想,很幸福,姐姐也是。那柔情不来自于他也不给予他,但他并不在意。他想起他们还小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玩过,都是同一个社区的小朋友,大多抬头不见低头见。金子轩稍大一点,所以并不常出现。江澄还很小,还不很凶,穿着紫色的小衣服,唇红齿白,杏眼圆溜溜的,眼光清澈,每个小孩都有一段性别真空期,江澄的似乎格外长一些,声音脆生生的。家门前有冰糖葫芦摊,他和魏婴一起去买,魏婴说请他吃,结果买了自己的就跑,剩下江澄一个人拿着咬了一口的在原地成双,金子轩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他带着嘲弄说:“你吃了我的冰糖葫芦,得愿意嫁给我。”


都没说到自己,可见他独善其身得多坦荡,从那么小就显出端倪。


那时候金子轩不知道江澄是男孩,或者说他没想过。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零散阳光中乍现的握着冰糖葫芦茫然望向他的漂亮的小孩子,他没想过应不应该。他只觉得江澄很漂亮,在他身边再没有这样漂亮到可以和自己同行的孩子。


江澄没听清楚后半句,于是点了点头。


后来无数年江澄口袋里永远揣着一把整齐的零钱,怕了金子轩留情地一救,更怕以后再招来什么债。


而如今金子轩要结婚了,新娘当然不是他,但江澄信守承诺,其实愿意和金子轩永远在一起。这事谁也不知道,除了他和魏无羡讲过那件往事,魏无羡大骂金子轩臭不要脸,却绝不会想到江澄当真,说实话除了江澄没人会当真,就算讲出来大家也只当笑话听,最多感叹一句金子轩江厌离缘分前定。大家都知道江澄魏婴是反金子轩双杰,但没人想到他爱他。



冰糖葫芦那次之后金子轩和江澄交集也不太多,江澄逐渐长高、变声、眉目张开,喉结像一棵小小的李子上下滚动,脾气也见长,易怒使他一副好相貌经常沉甸甸的。金子轩跟他们住一个社区,江澄每天在房间写作业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骑着自行车从林荫道上穿过去,他就停下笔,等到那个亮晶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直到十六岁的某一天,金子轩抬头看了一眼。江澄避无可避,金子轩朝他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总带着没来由的倨傲,江澄不知该怎么办,就也跟着笑了下。


后来金子轩跟他说,他以为他哭了。


那天以后他们开始一起上学,魏婴高中去了某寄宿名校,某天回家看到江澄和他们曾统一战线鄙视过的金子轩一起回家,表情沉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唤起江澄对金子轩丑恶嘴脸的记忆,江澄十分赞同,但依旧我行我素,谁叫他一颗真心老早错托付荫成树,隔个五年十年再回收,根茎也要烂在地里。


他那时候老请金子轩吃饭,变着法儿请,编着借口请,试着有一天能不能还上那根冰糖葫芦的情,结果只是徒劳。在某一个清冷的雨夜他终于痛苦地明白,如果金子轩不放弃他,他是没法放弃金子轩的。


可是金子轩从没想要拥有过,放弃无着无落只是空谈。


有一天,他们一起去吃城南的一家大排档,都喝了点酒,金子轩濒临成年,其实酒量十分不好,江澄更不用说。他们随便聊天,就聊到了以前的事。金子轩回忆起初中时和江澄对战的那场篮球指导赛,魏婴被他们那边一个队员犯规伤了,江澄气得疯狂单打,一个小身板男孩,居然只有金子轩拦得住。江澄哈哈哈哈笑了。


不知道怎么又说到小时候的事,江澄说,“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还要我嫁给你呢。”


金子轩笑了。江澄一直以为他肯定早忘了,但他还记得。他说,“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小姑娘呢,泪汪汪的,觉得挺漂亮就先预订了。”


江澄说,“那你现在还要我嫁给你吗?”


金子轩正低头夹菜,没注意他表情,其实他没在开玩笑,谁能想到。“不能只被脸蒙蔽。你不仅不是小姑娘,脾气还这样差。我要找个温柔的。”


江澄于是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他说:“但我郑重声明,那天我真没在哭。”


那天晚上他们吃完千里迢迢回到城北,又饿了,金子轩家里没人,他没带钥匙。他们去了江澄家,也没人。冰箱里有江厌离买的排骨和藕,金子轩自告奋勇决定做汤,江澄表示了极度的不屑,但还是不情不愿打下手。他们切好食材,江厌离应声出现。片刻后两个少年抱着碗满足得感激涕零。


江澄那时候突然想,可能这辈子也再没机会喝到金子轩做的汤了。


而现如今他要结婚了,对象是江厌离,温柔,好得不得了,江澄半句话再说不出来,恨不得感叹金子轩太有福气。他跟着金子轩走向江厌离,她今天很美,笑容幸福又有点羞赧,江澄看到她这样笑,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宣誓结束之后司仪说,“接下来给各位来宾准备的特别礼物,是新郎新娘的爱情见证,排骨藕汤,由二位新人共同烹饪,请各位在其中细细品尝爱的味道。”江澄一颤,一小碗汤已经摆在他面前,他笑着端起碗。


不好喝。他想,原来金子轩手艺这么差。他记挂了七年的东西,不过只是这个味道。


但他鼻子有点酸,一滴眼泪抑制不住落在了汤碗里。


别人只道他感动。



Fin.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蓝蓝岛

(澄曦)研墨

人物属于墨香铜臭,OOC属于我。

六一儿童节就让我们来写一点儿儿童不宜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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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进了莲花坞,正逢当值的门生江曜纨灰头土脸地迎上来,引路道:“宗主正在处理事务,请泽芜君直接去书房。”

蓝曦臣颔首谢了,施施然走进书房,却见江澄案头堆了一摊文牍,江澄拈着笔头也不抬,嗤道:“曜纨那个蠢货,连个客都招待不好,真的得好好换个名字才好!”

蓝曦臣抿嘴一笑:“是我来得不巧了。”

江澄抬头看了他一眼,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有什么不巧。不过是些琐事,你若不嫌我不搭理你,便坐在这里略陪我一会儿,等我忙完手头这卷。”

蓝曦臣因坐去他身边,扫了一眼纸上的字,赞道:“...

人物属于墨香铜臭,OOC属于我。

六一儿童节就让我们来写一点儿儿童不宜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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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进了莲花坞,正逢当值的门生江曜纨灰头土脸地迎上来,引路道:“宗主正在处理事务,请泽芜君直接去书房。”

蓝曦臣颔首谢了,施施然走进书房,却见江澄案头堆了一摊文牍,江澄拈着笔头也不抬,嗤道:“曜纨那个蠢货,连个客都招待不好,真的得好好换个名字才好!”

蓝曦臣抿嘴一笑:“是我来得不巧了。”

江澄抬头看了他一眼,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有什么不巧。不过是些琐事,你若不嫌我不搭理你,便坐在这里略陪我一会儿,等我忙完手头这卷。”

蓝曦臣因坐去他身边,扫了一眼纸上的字,赞道:“晚吟的字真是铁画银钩,好看得很。”

江澄勾了勾唇,在砚里忝了一下笔,撒娇似的抱怨道:“就这字也入得泽芜君的法眼?新来的丫头片子不行,磨个墨磨得稀溜溜的,洇得很。”

蓝曦臣闻言一笑,挽了衣袖,从案上拾起墨块,轻轻地按在砚边替江澄磨起墨来。

江澄挑眉笑道:“任谁不知道泽芜君画艺绝高,墨色浅深,全凭手下使唤,这会儿却屈尊替我做文房上的粗活儿,一汪写云画雨的灵墨要在我手底下走甲乙丙丁,岂不暴殄天物?”

蓝曦臣乜他一眼:“方才还说要不搭理我,这会儿偏又要贫嘴。”

江澄一乐,低下头奋笔疾书。

不多时,他扔下笔,阖起书卷。蓝曦臣见他已经忙完,便也停下手来。

江澄却按住他,轻笑道:“再替我多磨些罢。”

蓝曦臣好笑道:“磨这许多墨做什么,搁在砚台里白白晾干了。”

江澄的指腹轻轻从他手背上滑过,压低声音道:“……好看。”

雪白的指节,乌黑的墨,力道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轻轻旋摇的手腕仿佛在拨弄琴弦。

江澄将他的手摩挲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上次去你那里,似乎看见你换了方砚台。”

蓝曦臣有些纳罕:“却不知晚吟也会留心这些器物。”

江澄凑近他些:“我记得,以前用的,是一方蕉叶的端砚。上次去,似是记得你换成了一方檀木紫的莲叶澄泥砚?”

蓝曦臣垂下睫,无奈道:“晚吟记得真清楚。”

江澄又凑近些,索性将下巴搁在他肩窝里,继续道:“水丞也换成了一个越窑青的莲花骨朵。”

蓝曦臣微窘道:“夏天快到了,换个浅淡颜色,看着清爽。”

江澄轻轻咬上他的耳垂:“听蓝景仪说,前些日子,还特地着人,去寻了好些澄心堂的上好宣纸。”

蓝曦臣红了脸,气息开始纷乱起来。

江澄吹气般在他耳畔笑问:“泽芜君这般心思,江某何以为报呢?”

蓝曦臣勉强稳了稳心神,打岔道:“方才磨墨,颇感晚吟所用之墨光色俱佳,若还余些朱砂矾白,晚吟转赠与我罢?”

江澄眸色暗了暗,伸手去拈他襟带,几乎是贴上他,咬牙笑道:“江某确还有一块宝墨,泽芜君要研一下试试么?”

 

 

 

 

 

 

 

 

 

 

 

 

 

 

蓝曦臣捂住脸,任江澄怎么拉都不撒手。

“该做的都做了,却不知道泽芜君到这会儿了害羞什么?”

蓝曦臣薄怒道:“都怨你,竟然用……那个去比!!!将来……将来不替你研墨了!!”

江澄笑得毫无愧色,俯下身轻轻吻了他一下,想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

蓝曦臣欲要嗔怪,却又见他笑得别有意味,怕他又要取笑。

一张脸涨得通红,眉目间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江澄怕他真的恼了,忙环住他,发誓道:“我不取笑了!”

蓝曦臣着恼道:“你分明还在笑。”

江澄笑道:“我没有笑你,我是在笑一句老话。”

蓝曦臣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拒绝和他说话。

江澄却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强行凑在他耳边,轻轻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江晚吟!!!”

 

 

 

 

 

江曜纨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以温雅和煦著称的泽芜君可以说是恼羞成怒地连名带姓叫了宗主的名字。

啊,好担心。江曜纨停住脚步。

泽芜君和宗主吵起来了,要不要去劝架呢?

今天的江曜纨也在为宗主操着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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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

江宗主说了什么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