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穹乙女】假如列车庆典时你带了个黄毛回家
#欢脱团宠文学,列车一家人温馨风,带星期日玩
#本文又名《布豪!我家的白菜!》、《我再说一遍他来的时候就是一块一块的》……
#开拓者设定,二周年庆典文
#黄毛是真黄毛,没有名字的纯炮灰……
1.
计时器的指针转到最上方的刻度,一阵欢脱的BGM响彻车派对车厢,最爱热闹的三月七已经双手作喇叭状到处欢呼。
“好耶!家人们,二周年快乐!”
礼炮声劈里啪啦,彩带哗啦啦地如雪花一般飘落。
瓦尔特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姬子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也笑眯眯地拍着手。
列车长帕姆换了庄重的礼服,一张兔子玩偶脸上也浮现出了“我有大事要宣告”的表情。
帕姆煞有其事地拉了拉领结,...
#欢脱团宠文学,列车一家人温馨风,带星期日玩
#本文又名《布豪!我家的白菜!》、《我再说一遍他来的时候就是一块一块的》……
#开拓者设定,二周年庆典文
#黄毛是真黄毛,没有名字的纯炮灰……
1.
计时器的指针转到最上方的刻度,一阵欢脱的BGM响彻车派对车厢,最爱热闹的三月七已经双手作喇叭状到处欢呼。
“好耶!家人们,二周年快乐!”
礼炮声劈里啪啦,彩带哗啦啦地如雪花一般飘落。
瓦尔特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姬子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也笑眯眯地拍着手。
列车长帕姆换了庄重的礼服,一张兔子玩偶脸上也浮现出了“我有大事要宣告”的表情。
帕姆煞有其事地拉了拉领结,看向手里的发言稿。
“嗯咳,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对星穹列车开拓之旅的辛苦付出,本列车长早在上个星期就对各位乘客的绩效做了总结balabala……”
“终于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帕,为了鼓励各位乘客在新的一年继续努力开拓,我专门设立了一个‘最佳劳模奖’帕。”
“……那么列车长宣布,上个年度的最佳劳模奖获得者是——”
帕姆郑重而庄严、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地报出了你的名字,如此众望所归的场面,万人瞩目的时刻!
下一步就该是主角走上前来,接受列车长的荣誉,和同伴们的鼓舞。
然而好半天过去了,帕姆还是没能听到你的声音。
帕姆迷惑地走来走去,询问你去了哪里,怎么还迟到了。
三月七和丹恒对视一眼。
丹恒沉吟道:“我记得她在上个系统时急匆匆地出了列车,说是要和谁会面,要给我们介绍一个朋友……”
三月七挠挠头:“但是这也去的太久了吧!我记得她很期待这次庆典的来着,这可是我们大家难得能聚在一起的日子……”
“对啊,而且这次我们还迎来了新成员。”
姬子看了星期日一眼。
星期日不动声色地把咖啡杯递还给她,笑容俊逸完美,挑不出瑕疵。
三月七抱紧枕头,嘟嘟囔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比我们还重要吧,居然拖到现在……要不打个电话什么的?”
星期日已经掏出了手机:“我来……”
话还未说话,星期日便突兀地断了尾音,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瞳孔都微微睁大了。
随即,那双永远闪烁着怀悯与沉静的金色双眸,竟是窜起了一簇微小的恼火,嘴角都抿成了冷平的线条。
星期日的反应非比寻常,其他人也纷纷打开了手机。
并且反应比星期日还大。
三月七直接爆炸:“我嘞个*银河粗口*啊……!”
丹恒差点没压住第二形态,姬子、瓦尔特更别说了,俩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带上了愕然之色。
——是什么让见多识广的列车组成员齐齐失态?
只见在【星穹列车一家人】的群聊中,赫然是你二十分钟前发送的消息。
一张自拍照:你与一个陌生的黄毛男姿态亲密地靠在了一起,他的胳膊还环住了你的肩膀。
一段留言:【@全体成员 大家快看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等会儿就带他回列车~】
众人:……
布豪!!
小浣熊被黄毛鬼火男拐走了!!
2.
你带着黄毛男朋友有说有笑地回了列车。
“说起来,今天还是列车庆典日呢,肯定很热闹。”
刚一走进车厢,黄毛就突然感受到一股寒风吹过自己的脊背。
他迷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于是便将其抛在脑后,追上你的步伐:“是星穹列车啊!我早就听说了你们的各种丰功伟绩,酷。”
“是啊。”你边说边推开车厢门,因为会议车厢太冷清了,你还有点纳闷,“咦,奇了怪了,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难道大家都不在吗?不可能吧。
直到你打开派对车厢的门,霎时间灯光照进你的虹膜,列车组的成员们全都端坐在沙发上,或微笑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来。
而正在吧台前的闭嘴今天真的闭了嘴,不语,只是一味地调制饮料。
你还在斟酌词汇,后头的黄毛男朋友已经上前一步,一撩刘海:
“Oi,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各位好,我是你们同伴的男朋友……”
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轻柔的笑。
姬子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温温柔柔地说道:“欢迎来到星穹列车,没想到我们的小女孩也有长大了的一天,都知道往家里带人了。”
你害羞捂脸:“哎呀姬子姐,瞧你这话说的……”
姬子又说道:“我们也不能虚了礼数,贵客远道而来,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饮品如何?本人调咖啡很有一手哦。”
黄毛眼睛一亮,你都来不及阻止,他就径直走过去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诶,别——”
一只手把你拖了过去,你摔坐在沙发上,转头就看到丹恒不高兴的脸色。
丹恒压低声音:“你是怎么想的?我并没有干涉你私人生活的意思……但是你怎么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深入接触?”
你:“哎呀,丹恒,你不了解他。”
丹恒:“没事,我可以了结他。”
你:“……??”
丹恒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3.
三月七一直气鼓鼓地叉腰盯你。
被丹恒老师说的时候还没什么,视线和三月七一对上,你顿感心虚。
“三月啊,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哼。”三月七双臂抱胸,“好吧,本姑娘包容你这一次,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介意好姐妹替你把把关吧?”
三月七兴冲冲地抽出了她的双剑。
“要想和咱们小浣熊在一起,武力值上至少得达到及格线吧,本姑娘这就去试试他斤两……”
闻言,丹恒也露出了个跃跃欲试的眼神。
吓得你赶紧抱住了他的腿,别别别,哥你别,会出逝的!
三月七刚刚起身,那边的黄毛也喝完了姬子的一整杯咖啡。
很可惜,黄毛男朋友并没有等到被三月七“试试”的机会。
他已经应声而倒,十分安详。
星期日顺势而为,半蹲在旁边念起了超度词。
“真可怜啊。”星期日悲悯叹息,“来的时候就失去了生命,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永恒的安眠。”
你:“……等等,还没死吧,还能抢救一下吧!”
你无助地伸出手。
现在就念超度词也太过于一步到位了啊星期日!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不论内心有何波动,面上都是一副沉稳认真的表情。
他说道:“至少在抗毒性这一块,他就不合格了。”
奇了怪了,难道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都特别容易被鬼火黄毛男吸引吗?
瓦尔特愣是想不明白,这只黄毛到底是怎么当上你男朋友的。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那不炸了吗?
以娘家人的眼光来看,瓦尔特是很挑剔的。
你并非蠢笨之人,瓦尔特如此明显的嫌弃,自然是看了出来。
于是你嘟起嘴,撒着娇说道:
“杨叔,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
瓦尔特:“无妨,叔可以让他变成死小子。”
……杨叔你咋和丹恒老师一个样的啊!!
4.
好说歹说,星期日又用摇篮曲哄着,总算是把你哄睡着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纷纷看向头顶上挂着“中毒debuff”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持续性掉血的脆皮黄毛。
并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他们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你到底是看上他哪里了,难道是图他的黄毛特别亮堂吗?那砂金不更亮?
姬子问道:“这黄毛到底是什么来头?”
丹恒叹息:“我更希望他来的时候就没头。”
三月七赞成点头,瓦尔特沉默不语,就连星期日都没有投去一丝怜悯的眼神。
最后还是身子软软心也软软的帕姆蚌埠住了。
“喂,你们收敛一点啊!我们星穹列车是开拓客不是恐怖组织啊!话说回来,其他人也就算了,星期日你不是矢志要建造一个人人都能幸福的理想乐园吗,怎么也有这么凶残的念头……”
星期日微微摇头。
“我并未成神,也未抛却七情六欲,在实现理想之前,我首先也是个有私心的凡人。”
星期日垂眸:“现在的心情……打个比方,假如知更鸟出去巡演,一年后带了个不务正业、态度轻浮的男性回来,还举止亲密……”
星期日:“我恐怕是想不起来什么伟大理想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今天我和他必须只能有一个’的念头呢。”
“可你也不是把她当妹妹吧?”帕姆目瞪口呆。
星期日莞尔一笑:“这就涉及到不可说的心事了。多少给我留点隐私吧,列车长。”
把曾经走秩序命途的纯圣人逼得想走毁灭命途,这个黄毛也是有点东西的。
姬子仍然发愁。
“可是就像丹恒之前说的,我们不太好干涉她的私事。终究还是得看那孩子的意愿啊……”
“万一她出乎意料是个固执的情种怎么办?死活不肯分手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棒打鸳鸯?”
瓦尔特:“别,外界的压力反而会促成两个人感情更加紧密,此事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亦有记载。”
众人一番冥思苦想。
最后还是三月七灵机一动,掏出了手机。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我们立刻把她脱单的好消息群发给通讯录里的所有人吧!”
花花世界迷人眼,他们就不信了,你还真能对一个黄毛死心塌地。
星穹列车人脉之力,启动!
[砂金×你]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这就不算傍上金主了吗?
*正文3w+,星际娱乐圈,女明星你×原作砂金,纯代禁嗑,违者删评拉黑
*私设非常非常多,如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
Summary:“啊?怕老板不是全宇宙打工人的共识吗?”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你出门时寥落的晨星还挂在天际。早起赶通告,队友们一个个都哈欠连天,不情不愿地被经纪人推搡着往外走。唯独你,因为刚刚从一个有趣又生草的梦中醒来,非但不困,甚至还有点兴奋,急着要坐上保姆车,把这个梦的内容告诉梦里的另外一个当事人。
“我梦见你缠着我非要吃三彩团子。
“我说你是雷电将军吗,你委屈巴巴地反问我雷电将......
*正文3w+,星际娱乐圈,女明星你×原作砂金,纯代禁嗑,违者删评拉黑
*私设非常非常多,如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退出
Summary:“啊?怕老板不是全宇宙打工人的共识吗?”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你出门时寥落的晨星还挂在天际。早起赶通告,队友们一个个都哈欠连天,不情不愿地被经纪人推搡着往外走。唯独你,因为刚刚从一个有趣又生草的梦中醒来,非但不困,甚至还有点兴奋,急着要坐上保姆车,把这个梦的内容告诉梦里的另外一个当事人。
“我梦见你缠着我非要吃三彩团子。
“我说你是雷电将军吗,你委屈巴巴地反问我雷电将军是谁,还指责我移情别恋。
“我真的觉得很无语,拜托,什么叫移情别恋,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啊!
“我就跟你说想吃你就去买啊我又不是三彩团子!
“是不是挺好笑的,说出来让你也乐一乐。”
对面没回——很正常,人家是公司高管,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作息来起居,不像你这种小艺人还得摸黑爬起来赶通告。好在他手机设置了免打扰,时间还是你亲自设的,倒也不担心吵醒他。你想着,把手机收回随身包,接过经纪人递来的早餐。
到了电视台,换了衣服化好妆,你随着队友们紧赶慢赶地模拟了几遍上台的走位,主持人到了之后立马就开机录制。今天的主持人是叽米,星际和平公司的王牌主持人——王牌主持鸟,非常擅长活跃气氛,有叽米在,你觉得身边几位有起床气的队友周身环绕的低气压都减弱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你重新摸到手机,屏幕刚亮起来就看见停留在最上面的消息提醒。
砂金:所以雷电将军是谁?
你:?
兄弟你重点错了吧!
砂金:本来看见你说梦见我了,我还在开心呢,就看见你又提别人了。
砂金:所以雷电将军到底是谁?
你傻了。这要怎么解释啊。
砂金:还有,既然你说我们没有开始过,那为了弥补这个bug,我们也可以现在开始一下。
你:是黄泉!
你发誓,这绝对不是你想要发出去的内容——你的大脑因为他的后面一句话当机了,这只是你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擅自发出去的内容。
砂金:?
救命。他应该不会真的去跟黄泉确认她是不是认识你吧。
但话又说回来了,“认识”这个词本来就有很多重定义。比如说,如果仅仅指的是知道对方这个人的存在,那你相信她是认识你的,因为你曾经亲眼看见过她路过你们的演出现场,还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但如果说的是面对面做过自我介绍对过话,那确实是没有的。
不过黄泉记性好像不太好,万一她真的不记得你呢?
但愿她真的不记得你吧。
你放下手机,又回去录节目。今天的任务内容不多也不算难,但仍然折腾到了下午才结束。你在坐上保姆车之后终于得以重新抽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最先跳入你眼帘的就是砂金的消息:你什么时候下通告?
还好他没再纠结之前那个话题。你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动手指回消息:抱歉刚刚拿到手机,刚下通告,有事吗?
你不知道他此刻在干吗,但他好像正等着你:想见你一面。
多数公司有一项名叫年会的活动,星际和平公司也不例外。每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牵头,反正总要搞出来一堆形式主义:包括无聊的舞会,包括邀请一些寰宇知名的艺者过来表演。你知道上一次是知更鸟小姐,到了这一次,他们给你们发来了邀请函。
那天砂金恰好没有在外出差,这就意味着他也不得不被这种形式主义所裹挟。他百无聊赖地低头玩手机,听见坐在他旁边的托帕对另一边的翡翠感叹:“这个女孩真漂亮。”
他是听见了主持人刚才的介绍的,此刻登台表演的明明是一个团体。什么样的漂亮女孩能让这二位心照不宣地达成一致,让翡翠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托帕指的是哪一位?
于是他也抬起头。
他们的位置与舞台有一定距离,但就算只通过摄影机的实时投屏,也看得清你无懈可击的笑容。你眼下贴了透明的小水钻,舞台灯下华彩闪耀,却又不得不输给它们上方亮得令人难以直视的眼睛。那双眼睛有温润姣好的轮廓和形状,瞳仁间群星璀璨,满盈着热情、专注与笑意,以生命力为基,持续地、放肆地、不管不顾地燃烧着,好像心甘情愿把整个生命倾注在舞台上、倾注在这支舞里。
无论多么眼拙的人,看见此情此景都能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舞台上的这个团体吸引——被你吸引。
那天砂金截住你们的经纪人,开门见山地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不过这个行为带来的最直接的结果是,那未老先衰的男人点头哈腰地把他要的东西递上去时,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以为砂金是要潜规则你。
啊,倒也没有那个意思呢。
没过多久,某个偶然在餐厅相遇的午餐时刻,托帕跟砂金和翡翠聊起她最近的一个任务。
那案子其实不算复杂,她会说起来主要是因为严格来说你也牵扯其中,尽管这笔坏账本质上来说与你无关:她还记得你,记得你过分明亮的眼睛和令人难以忘怀的舞蹈。
简单来说,你所属公司所在星球主要经营娱乐业,推出过知名艺者无数;你们老板正是星球话事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愿与星际和平公司清算早就木已成舟的坏账,反而通过压榨手下艺者的方式向公司上供,一再拖延既定的命运。这个逻辑想想其实有点好笑:公司自然为你们在年会时的表演支付了不菲的酬金,然而按照合同理应由表演者得到的部分之中的九成被你们老板扣押,转头就重新上供给了公司。
托帕对此进行了精准的总结:星际和平公司工资回收计划。
跟着星际和平公司混了这么多年,在座的几位其实早就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甚至在这个事情里面,四舍五入也有他们的事儿。不过怎么说呢,身为“石心十人”成员,这几位压根就不是会care被诅咒挂路灯的人——毋宁说,这种事在他们造过的孽里都算是轻的。
只是,即使他们也很难想象,记忆里那笑容灿烂的小姑娘究竟如何能承受着现实的剥削,为许多间接导致她们艰难处境的人奉献那样一场足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忘记绝望的表演。
“哎,”托帕忽然向砂金转过来,“看你这么关心,不如把这个案子转给你吧?”
砂金:?
这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的……他甚至至今都没有联系过你一次啊。
“你看,这案子也不复杂,难度也不大,还能让你有借口跟那小姑娘接触。”托帕的语气笃定得砂金怀疑她知道他曾经要过你的联系方式,“而且等事情一了,作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这些艺者的去留由你来定夺也很合理吧?”
很合理,确实很合理,合理到他没太犹豫就接受了托帕的提案。
这笔坏账处理起来确实很容易,特别是跟砂金从前接过的那些任务相比。他像往常一样单枪匹马到达目的地,踏着员工们噤若寒蝉的目光走上顶楼,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
在“石心十人”这个团体内部,托帕一贯被认为是个不太硬得下心肠的人,这体现在许多方面,比方说她终究没有以强制手段收复贝洛伯格,再比方说无论她看砂金多不顺眼都还是顺手替他搭了个桥。这笔账如果换作她来处理,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换了是她的话,此时此刻,她的私人星舰上应该不会有你独自站在办公区,与星舰的主人面对面,目光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的队友们其实也在,不过是在隔了几个房间的会客区。进来之后砂金语气很随意地让你随便坐,等他回过头,你还战战兢兢地站在沙发边上。
他觉得有点好笑:“小姐,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没、没有。”
“那就好。坐吧。”他自己先坐下来,“不用紧张,只是有些事好奇,想问问你。”
“你刚刚没有受伤吧?”
“没,我没事。”你没想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赶快摆了摆手,“倒是砂金先生,您没有受伤吧?”
话一出口你就觉得自己蠢到家了——人家可是“石心十人”之一,分得的是存护令使的力量,要是被区区一把剪刀轻易伤到,星际和平公司还怎么忽悠员工天天搁那“一切献给琥珀王”?
琥珀王在上,没有说您不值得崇信的意思。
“没有哦。”砂金倒不以为意,“被你挡在身后的那位成员是?”
“是我们队长,我们有个成员家里人病了需要医药费,但是我们的薪水都被老板扣着,队长姐姐忍无可忍去找老板对质,我们都跟去了。谁知道老板这么癫,队长都还没说几句话……”
“那你就那么挡在她前面?”
“也不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吧。”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起来,还要多谢砂金先生及时出现呢。”
空气似乎有些冷了下来。你及时闭上嘴,悄悄瞥了一眼对面的金发青年:看脸色的话,应该不至于是你的哪句话把他得罪了吧?
“好了,我想问的问完了。”片刻后砂金打破沉默,语气还是像之前一样轻快,“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我们的合同……?我们之前的所属社毕竟已经被吞掉了,那我们……?”
“你们暂时归战略投资部管。等这件事处理完,会再开会协商你们的去向。”
“那就好。”你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又露出他曾经见过的那种灿烂的笑容,“我们之前都在担心,会不会所属社倒了,我们就没工作了。”
这也稀奇。砂金不怎么关注娱乐业也知道你的舞蹈与知更鸟的歌声齐名,这种水准竟然还会担心丢工作。他微笑起来:“我记得你,你来过公司的年会表演。当时我的同事在我旁边窃窃私语,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一时搞不清他说的是真有其事还是礼貌性夸赞,有点懵地答话:“谢谢,您的眼睛也很漂亮。”
砂金听了这话脸色忽然诡异起来。你心说完蛋了难道这话踩了他的雷区,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找补,只能不尴不尬地顿在那。不过你这个表情好像倒是阴差阳错地取悦了他,面前这位好看到足以跟你做同行的青年重新露出笑容:“不好意思,还有一个问题,能问么?”
你谨慎地点头:“可以啊。”
“你为什么选择这一行?”
“因为我喜欢跳舞。”这次你回答得毫不为难,笑容看起来心无城府,“这是我表达一切最好的方式。”
你原本所在的星球毕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艺者,在战略投资部对这笔坏账清算完毕后,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被公司许诺以自由,先后签了新的东家,还有一小部分就留在公司成为了新员工,你们团就是其中之一。获得钻石首肯之后,翡翠女士牵头开辟了新的工作室,签合同那天你第一个读完所有条款,抬起头望向对面笑容莫测的女人,提出你好奇已久的问题:“翡翠女士,恕我冒昧,我对星际和平公司的业务范围了解确实有限……原来你们对娱乐业也有所涉足吗?”
“不多,不过也有,而且这要看你如何定义‘娱乐业’——比如,我们有位叫‘叽米’的著名主持人。”粉紫色头发的女人笑容可掬地望着你,“不必担心,公司有相当完整的产业链与寰宇间声量最大的喉舌,留在公司麾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明白了。”
“啊,对了,作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砂金托我转告你们,被你们上一任老板扣押的薪水会在合同生效后一周之内双倍返还给你们。”翡翠在收起你们签好的合同之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一边朝你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瞥,“另外,你们的新经纪人会在24个系统时内到任。”
新经纪人是个比你们年纪最大的队长大几岁的姐姐,且漂亮得可以出道;不过鉴于已经见过的砂金与翡翠两位高管的外貌条件,你们谁都没有觉得非常惊讶。她显然工作能力超强,不仅把你们的团体通告安排得井井有条,还为所有成员接了各自适合的个人资源。你在团体活动之外又拿到一个舞蹈类综艺的常驻MC和在几位知名前辈的MV里客串出演的机会,其中最重量级的自然是知更鸟小姐的新曲MV,你觉得这首歌的歌名很美:《我们相爱像罂粟和回忆》。
但让你印象深刻的原因并非只有歌曲本身和知更鸟本人,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砂金总监竟然堂而皇之来探班了。
那天的拍摄状况频出,你后来跟队友们吐槽的时候,有位出身仙舟的队友一本正经地说拍摄前应该看一看一个叫老黄历的东西。原本应该下午结束的工作硬生生拖到了半夜,不知砂金从哪里听说了消息,总之他在黄昏时赶到,并给在场所有人员带来了晚餐。
知更鸟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向砂金道了谢,约你一起吃晚餐的邀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砂金截胡。说来也怪,尽管算不上愉快,在匹诺康尼时她与砂金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为什么她过去道谢时对方还像往常一样笑容可掬,待她伸手欲挽你的手臂时,他却给她表演了个一秒变脸?
“你。”而砂金当时就顶着那个面若寒霜的表情堪称冷淡地叫你,“跟我过来。”
你大惊,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知更鸟,只看见她一脸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但你没看见的是,就是因为你这个眼神,砂金的脸色比几秒钟前更不好看了。
不会是听说你这边今天状况百出,觉得你费拉不堪有损公司形象,打算把你辞退了吧。好可怕哦你老板,不像知更鸟小姐,只会跟你预约下一次合作。
片刻之后你就发现你好像是把老板想得太坏了,因为他径直把你带上他的星舰之后,给你拿来了一份比分发给工作人员们的晚餐更丰盛许多的餐点。
“那个,砂金总监,”你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自己吃晚餐了吗?”
砂金看了你一眼,又取了一份与你手里相同的餐点,表情和语气都重新浮现起几丝笑意:“这不是把你叫过来陪我了吗?”
但我们好像也没有熟到一起吃饭双方都不觉得尴尬吧。你心里默默吐槽了这句,还是认命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好在砂金总算没有问你什么送命题,确切地说,整个进餐的过程中他都并没有说什么话。你惦记着工作,狼吞虎咽地清空面前的餐盘,谨记对面是上司才没有直接一跃而起:“谢谢总监,我回去工作了?”
“是觉得被冒犯了?”
“没有。”你知道他指的是他在你吃饭时不时往你身上瞟的目光,非常诚恳地对上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瞒您说,干我们这行的,对这些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工作还没结束,怕满场人等我。”
“可以围观你们拍摄吗?”
“不外传就行。不过……呃……您的休息时间就这么浪费掉真的好吗?”
你斟酌了半天才想出这个不太算得罪上司的说辞。你的养母确实没怎么在这方面栽培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怎么能说是浪费呢,名满寰宇的歌手和舞者的合作可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你的上司显然比你会说话得多,“再说,你们经纪人现在在另外一个成员的通告那边赶不过来,她可是把带你回去的重任托付给我了。”
……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比你强得多。什么下属能支配上司的?
“那就麻烦总监了。”你决定不戳穿他这堪称漏洞百出的言辞,“嗯……那我先回拍摄场地去了?”
砂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转身往外走,在门边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扶着门框回过头来。
“我们那位成员的妈妈已经接受了治疗,听说恢复得不错。谢谢您。”
“没什么。我不过是支付了你们应得的薪水而已。”
其实是双倍支付了。就算撇开这个不谈,在这世间,确是有太多应得的得不到,应发生的并未发生。你望着砂金堪称昳丽的容貌,想起公司里听见过的风言风语,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谢谢您。”
拍摄结束后你自然是服从安排,随砂金回了庇尔波因特。临走前知更鸟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以后有机会”在成人语境里是个很微妙的措辞,可能性几近于无,然而她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真诚得找不出一丝敷衍的痕迹,你于是也笑着说,如果公司同意的话。
砂金当时就在不远处,抱着臂等着你与工作人员们道完别——他真的来观看了MV拍摄的后半程。那双绮丽的眼睛投来的目光格外难以忽视,好在多年的舞台经验足以支撑你不要因此自乱阵脚,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接下来的拍摄。
这次砂金把你带进会客室,几个系统时前你们就是在这里一起吃了晚餐。他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让你自便,你就走到窗边,安静望着窗外的浩瀚星海。
不多时你们经纪人打来电话,不过是打给砂金的。他听了几句就微笑着把手机递给你,你小心翼翼地接过,刚举到耳边就听见经纪人姐姐疑似加班加到肾虚的声音:“明天早上多了一个通告……”
“啊?”你吓一跳,“明天早上不是已经有安排了吗?”
“对,但是前天那个节目今天通知要补录,明天一天都是排满的,只有八点之前还有一点时间。”经纪人姐姐仍然维持着那个语调,“你那边今天真的太晚了,你明天ok吗?”
“没事,可以。”你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答应下来,“没有,这边也没有很累……嗯,我很快就回去啦。”
通话结束,你把手机递回给砂金。他微笑着接过,并没有说什么话来打破沉默。你同样没有开口,只匆匆对他一笑,他看见你眼中有片刻的茫然一闪而过。
大概就是那种忙昏头的感觉吧。这感觉他自己也有过,也在许多人身上见到过,只是这样的时刻到来时,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像你现在这样,即使沉淀着深不见底的疲惫,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静和明亮,盛上一点笑意的话,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身后的砂金一直在看你。
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想了很多措辞来打破现下的局面,最后选了最卑微的一种:“不好意思,今天浪费了您这么多时间。”
然而对方几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心里一下子有点紧张,好在他没有发作:“知更鸟小姐这首新歌叫什么名字?”
“《我们相爱像罂粟和回忆》。”你暂时放下心,又露出了笑容,“我很喜欢这首歌。经纪人姐姐跟我说这个通告的时候我还有点犹豫,后来知更鸟发了demo给我,我听了才下定决心出演MV的。”
“你们经纪人给你们接的工作是不是太多了?”
?这话好奇怪,怎么会有老板觉得员工的工作太多的。好在你的表情管理一向过硬,笑容连一丝波动都没出现:“总监您也很忙啊,您都这么忙,我们做下属的怎么好意思闲着呢。”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我呢?”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赶紧辩白,“我……我是说实话……”
“逗你的,别紧张。”
砂金仍然是轻飘飘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愉悦,却又不像是真的指责。他并没有再说话,你无从猜测他在想什么,只能也跟着保持沉默。
好在这令你窒息的气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你们经纪人姐姐早已经等在公司总部门口,用和你面对砂金时一样乖巧的笑容面对他,说麻烦总监啦。
“你一定要过来接她的决定只是多此一举,把她送到这里与直接送到宿舍并没什么区别。”砂金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你一眼,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语气,“还是说,你其实是怕我吃了这位小姐?”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总监,要是被媒体拍到您的车子停在她们宿舍门口,影响总归不太好吧。”经纪人姐姐振振有词,一边也用诡秘的眼神朝你投来一瞥,“那我先带我的艺人回去咯,总监晚安。”
你一头雾水地听他们打肚皮官司,只在最后手忙脚乱地也跟着向砂金道了晚安。他没有回答,但朝你挥手时周身又似乎没之前那么低气压了。
次日上午你又收到了砂金的消息,附带一条链接:看样子还是被拍到了呢。
你一惊,下意识点开链接,快速划过标题下面那段文字直奔配图。确实是昨天晚上在拍摄现场的砂金没错,图片里多数是他,还有少数几张你和知更鸟。你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不禁感叹砂金的外貌条件果然完全不输你和知更鸟两个女明星,这照片好看得你都想保存了做壁纸。
算了,你可是现役女爱豆,万一被粉丝发现,那乐子可就大了。你退出推送,回复砂金的消息:总监介意的话,我去问问知更鸟的团队方不方便介入一下?
砂金:不介意。而且并不需要去找她,星际和平公司一样能让对方把通稿撤下来。
那倒也是。
砂金:不如说,我才应该为你们二位和我一起被提及而感到抱歉。
你:?
你划回那条链接,这才好好看了一眼配图上面写的那些东西。或许是看在知更鸟并非是星际和平公司旗下艺人的份上,对她倒是没什么带倾向性的评价。你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这位撰稿人主要针对的是砂金,大概心头很恨又没什么新东西可写,只好重复你在公司里就听过不止一次的陈词滥调;而你,估计是因为如今挂名在战略投资部旗下的缘故,也没能幸免,被阴阳怪气了一番。
作为女爱豆摸爬滚打到如今,你早已经习惯了面对种种非议,这种等级的阴阳连你一个冷笑都换不来。且这种事情总有你的众多粉丝帮你说话,就算你内心再emo,总还能多看看喜爱和支持你的人;可这事到了砂金这儿,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倒不是说心疼老板——挨过社会这么多年的毒打,心疼老板这事儿你是不会干的,只是事情总要一码归一码,就算是再万恶的资本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根本没有的事扣在人家头上吧?
于是你诚恳地回复砂金:没事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被质疑出卖色相八百回,我都习惯了。总监不用觉得抱歉,也不用被这种胡话影响心情,有我陪你一起挨骂!
砂金:?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
你:不好意思啊总监,确实不太会。
砂金:看见你的站姐刚刚放出来的上班图了。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砂金:[图片]
砂金:[图片]
砂金:[图片]
砂金:我是说,感谢你的站姐,看见你笑得那么好看,我的心情也变好了哦。
你:……总监,不用把图片发给我也行的,自己看自己的图好怪啊。
你:我去工作了总监!回见!
你这个新上司,他其他方面都比之前的老板好一万倍,只是他有时候会冷不丁说这种让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你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找个理由结束对话。你曾经试探着对经纪人姐姐提起过这件事,然而后者当时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说别害怕,总监没有恶意的。
“……这个我倒是相信的。”你心下无语,但还得斟酌自己的措辞,“就是,呃,说这话的人毕竟是上司,就有点……”
“没关系的,你就当他是你粉丝就好啦。”然而经纪人姐姐的回答听得你更是心惊肉跳,“你这种粉丝遍布全宇宙的女明星,有个在星际和平公司当高管的粉丝也正常,不是吗?”
你:“……正常?”
“很正常,真的很正常,石心十人也是人嘛,公司也有很多人是知更鸟小姐的粉丝啊。”她笃定地点头,“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也不光是砂金总监,托帕和翡翠二位也都很欣赏你的,不然那么多艺人都被签出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你们留下了?”
你:???
感觉是该严肃地考虑要不要换个东家了。
“不用有心理负担啦。”大概你眼神里的惊恐过分明显,经纪人姐姐绷不住笑了,“起码不用担心被上司穿小鞋了,是好事啊,对不对?”
确实也不能说是坏事,但是,让你打心底里认为是好事好像也难了点。你感觉自己cpu已经停止运行了,就那么目瞪口呆地面对着经纪人姐姐,换来她忍不住又一次露出笑容,并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你的脸。
可是话说回来,这种话从老板嘴里说出来,你仍然觉得不知该作何应答。坏消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都是你的知识盲区,好消息是砂金似乎也不介意:每次你用各种理由落荒而逃之后,过不了多久他又会若无其事地给你分享其他东西,就像你的逃避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其实有时候你也奇怪,他每天工作那么忙,到底是怎么见缝插针地给你分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不过也就是好奇一下,问是绝对不可能问他的。
你仍旧风雨无阻地继续着你的工作——字面意义的,指无论多大风多大雨,只要还没到大面积停工停学的程度你就还得继续上班。今天这就完全不能说是安全问题,只能说是天气预报播报了庇尔波因特今夜有雨但你忘了看,总之你完成了工作赶回来,一落地就毫无防备地赶上了这场滂沱大雨并且没带伞,等到好不容易打到车回到公司,你一路滴水地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内心忍不住向保洁人员道歉:因为你的缘故,他们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哦,好像公司总部负责保洁的是一批还没进化成智械的人工智能,那没事了。
好在时间已晚,你偷偷摸摸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并没有碰上一个人——就在你心里刚开始为此庆幸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事就不能想!
在这种情况下,比起迎面撞上的是个熟人,你倒觉得是个陌生人更好:虽然你名声在外,万一撞上的是个好事者,说不定过几天再来公司就能听见“听说上回她跟个落汤鸡似的穿过了半个公司还是个女明星呢也不知道注意形象管理”之类的闲言碎语,但鉴于你在陌生人面前向来不太要脸,倒也不觉得怎么尴尬;而如果换成是个熟人,那对你来说就比较尴尬了,至于尴尬的程度,视对方的身份,大概就是从下次对方调侃时尖叫着要求对方不许提起,到考虑换个公司工作的程度吧。
但这位,当你看清楚他那头显眼的金发时,你是真的有认真考虑过掉头就跑,然后换个公司工作的。
……但是想想你的队友们和要赔多少违约金,要不还是算了吧。
当时你脑子里就是塞满了这些荒唐的想法,但砂金并没有读心术,他看见的就是正偷感十足地试图穿过走廊、迎面遇到他之后就生了根一样定在了原地的你。
这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走到你面前:“怎么弄成这样?”
“刚落地就碰上大雨。”你回答他的时候竟然还笑容满面,“一时买不到伞,打到车的时候就这样了。”
“你们经纪人呢?”
“我们其他成员也有通告,她走不开。”
“弄成这样了不回宿舍?”
“马上发新歌了,说好今晚要练习的,我刚刚打电话给经纪人姐姐了,她说她们那边也结束了,一会儿就到。”你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我们在工作室都放了备用衣服,到那边换一身就是了。”
“……我陪你过去吧。”砂金一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的表情,“搞成这个样子,你倒是笑得开心。”
“总监有所不知,我有种一旦连续遇到倒霉事儿就会笑的病。”你还真认真回答他,“可能倒霉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好奇,想看看究竟还能有多倒霉这样。”
他似乎被你给整无语了:“是挺罕见的。”
“我看过您之前发布的舞蹈视频。”你继续说,“说真的,总监,要不是您现在的工作比我们小艺人有钱多了,我可能还会建议您出道呢,凭您的条件,绝对是一出道立马就能红。”
“别吧。”他可能适应了你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也换了副语气,“现在就这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了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娱乐圈跟别的圈子不一样,这个地方名声差不可怕,争议大也不可怕,没人关注才最可怕。您看看我,不管哪一路人马黑我都免不了要提‘抛父弃母’四个字,力证我这人道德败坏不配为人,我不是该红照样红?”
“‘抛父弃母’?”
“从结果来看,也不能说他们错。”你含糊地一带而过,“总之娱乐圈这个地方就是这么癫,星际娱乐圈也一样。有时候看看大家双向奔赴的病情,还挺快乐的。”
寰宇之间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病症,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的存在,丰饶星神才会走上如今的命途。然而偌大宇宙,并非所有受病痛折磨的可怜人都等得到药师或其令使赐福,多数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因而医生是任何社会中不可或缺的职业,医学也是任何文明中必然存在的科学。从业者们下治小型疑难杂症上与死神赛跑,还要时刻警惕某些患者及其家属的背刺,一不小心就修炼成十项全能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这其中又数仙舟联盟的医士们最为出类拔萃:没办法,毕竟仙舟联盟以先进的医疗技术远近闻名,加之主要种族都是长生种,每位医士从业期间见过的奇怪病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们将这些病例整理留档,就算是完全不懂医道的普通人随手翻阅,也很难不对其中一部分印象深刻。
这其中有一种名字堪称浪漫的疾病:“腕花”。
之所以这样命名,是因为患者们通常从手腕开始生出碎裂玻璃般的纹路,随时间推移逐渐蔓延全身,进而危及生命。据至今观察到的病例显示,患者在三岁前发病,致病原理至今尚未明确,目前最靠谱、研究进展也最快的猜测是受到多年前被清除的星核残留的能量影响。仙舟联盟拒绝为任何腕花患者治疗,原因是这种病症至今为止还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痊愈,那就是洗血——简单来说,就是找到一个与患者血液配型成功的健康人,配合特殊医疗手段,用这个人的血对患者的血液进行“清洗”。
而仙舟联盟之所以拒绝治疗这种疾病,其实是因为这种治疗方式违反目前寰宇之间获得公认的医学伦理:想要治愈一位患者,需要从配型者身上一次性抽出一个成年人身体里90%以上的血液,也就是说,以牺牲一个生命为代价,换得另外一个生命的存续。
但仙舟联盟拒绝,并不代表所有的医疗机构都会拒绝。这项治疗的另外一大难点在于配型成功率低,面对为了儿女心急如焚的父母们,良心已泯的医生会提出建议:再生一个孩子,用这个孩子的血进行配型,成功率会大大提高。至于这个孩子需要自幼被长年抽血以维持哥哥或姐姐的生命、待到成年之后就会被牺牲掉这样的事实,对于选择走上这条路的父母和医生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
你就是那第二个孩子。
更确切地说,你是极少数被生下来、并未罹患腕花、却又配型失败的第二个孩子。
因为没能成为父母心爱的大女儿的养料,你在约五岁那年被贩卖以获取医药费,流离数年,约九岁时因为出众的外貌与舞蹈天赋被一位舞蹈家、你后来的养母收留。她在六年之后去世,失去她的庇护之后,你疑云密布的出身再一次成为许多人的忌惮,于是无奈之下,你放弃原本应有如今却不能得到的机会,选择作为爱豆出道,至今也不少年了。
星际和平公司堪称手眼通天,想查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查不到。用不含修饰不带感情的客观方式叙述的话,无论多么跌宕传奇的人生,也不会超过一张打印纸的内容。多几行少几行,也还是一段苦难的人生。
抛父弃母。好一个抛父弃母。
你们的新歌又一次大获成功,宣传期结束之后,你又一次接到了知更鸟的邀约,去她的演唱会上做了一回嘉宾。回到庇尔波因特时这边已是深夜,你坐在即将降落的星舰边,便见窗外大雨滂沱。
这段日子,庇尔波因特似乎总是在下雨。
经纪人姐姐派了车来接你,打电话给你说正在整理通告单,回头把下个月的行程发给你。你跟她一路说笑着走进宿舍,刚刚挂掉电话,另外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半夜接到老板电话对于打工人来说绝对是个噩梦,是不是?可问题是,你跟砂金更接近于挂名的上司下属,并不负责他工作范围里的任何具体事务,他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儿?
但老板电话总不能不接。你想着按下接听,单手艰难地把腿上的丝袜往下褪:“喂?砂金总监?这么晚了有事吗?”
听筒那边片刻沉默。
“……你回来了?”
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头?你不由得停下手上脱丝袜的动作,试探地又叫了一声:“总监?”
“……嗯?”
这是什么反应,不是他打给你的吗?难道是喝多了?等等听这个呼吸声……发烧了?
“总监?您一个人在家吗?”
这下对面直接就没声了。你心说坏了,挂断电话之后把脱下来的丝袜简单粗暴地塞进高跟鞋,随便蹬上一双平底鞋,抄起雨伞和随身包就出了门。
也巧了,你们宿舍附近那家药店的店员因为雨太大不好走,到现在还在营业。你进去买了药约了车,站在药店门口看见车子距离不到100米才想起来一个真正要紧的事:你根本不知道砂金住哪里啊!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出现一条弹窗,来自你们经纪人:[下月行程单]。
太好了,她还没睡。你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没等她开口就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长串:“姐姐你知道砂金总监住哪里吗?他刚才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觉得他听起来不大对头,可能是生病了,想赶紧过去看看。”
“我发给你。”她果然也不废话,“你快过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电话。”
可真正到了砂金的门口,你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进不去他家的门啊。
应该安锁的位置找不着钥匙孔,想必不是用钥匙开门。你试探着点了两下,果然有个机械女声响起:请使用面部识别解锁。
就没有密码吗,密码起码还能猜一下吧。你不死心,在亮起来的屏幕上随手按了几个数字,机械女声忍无可忍般再一次响起:请使用面部识别解锁。
看来是根本没设密码。你于是又给经纪人发消息:姐,你的脸能刷开总监家的门吗?
经纪人:很遗憾,不能。
经纪人:你打电话给他,让他给你开门啊。
你怎么没想到。
……想到也没有用。一个电话打过去,只得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回应。
再打一次,还是一样。
听筒里的忙音让你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第三个电话仍旧无人接听,你垂下头,这才发觉紧贴着小腿的雨伞仍然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水渍在裙边洇开很大一片。
还好脱掉了丝袜,不然更难受。你在心底叹了口气,把雨伞靠着墙放下,很狼狈地把提着的东西都转移到一只手上,然后开始拍门。只是连耳边的手机铃声都听不见的人怎么听得见隔着几个房间的敲门声?你试了一阵子,不得不放弃了。
难道要打电话给其他的同事……?石心十人的关系有没有好到会在自己家门锁里录入同事的面部信息暂且不谈,这深更半夜的,有几个人会接你的电话?你一筹莫展地站在门前,忽然被一个刚刚听到过的机械女声惊醒:解锁成功。
低头一看,原来是你无意识按在门上的手指不小心点开了人脸识别,然后普通地识别通过了。
——可是等一下,你这不是第一次来吗?
额头很烫。你明明是用温水洗的手,还是觉得烫得吓人。
你知道砂金常常在执行任务时受伤,然而他这次结束任务回到总部正是三天前,他本人和你的经纪人都给你发了消息,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是并无异常,看样子并非是伤口发炎之类缘故引发的发烧,就是病了。你想着打开床头灯,小心地调到最暗一档,一眼看见床头柜上散乱地放着水杯和药物。但退烧药这东西两次服用之间必须有一定时间间隔,至于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药,好像只能问病号本人了。
“砂金总监。”你于是俯下身去,犹豫着轻轻拍拍他的脸,“砂金总监?醒一醒。”
没醒。但似乎是感觉到你手上微凉的温度,被你触碰过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你的手心。
……这真的不算是占上司便宜吗。你顿觉心虚,刚要抽回手,他却又略微睁开了眼睛。
“总监,是我。”你不觉大松一口气,一下子没了心思去想占没占老板便宜这档子事,“您上次吃退烧药是什么时候?”
砂金望着你,没说话,鲜艳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茫然,似乎不明白你在问什么。你一下子又有些急:“总监?要不就去医院吧?”
“你回来了?”他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怎么又问一次,不是您自己打电话给我吗?”这个人不会是烧傻了吧。你想着又有些急,作势伸手扶他:“去医院吧?”
砂金仍然盯着你看,没有回答,却抬手握住你朝他伸过去的手。你刚要试着借力扶他起来,却不防他忽然一拉,你毫无防备,一下子跌在他身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你赶紧试图翻身起来,然而面前这似乎不甚清醒的病号却不愿意,把你死死搂在怀里不放。而你已经跳过了纠结自己是否在占上司便宜的阶段,一边庆幸自己没有穿着鞋子进门,一边祈祷老板清醒之后不会要你赔他这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床上不知道几件套,一边还在试图挣扎:“总监?”
他没说话,但是抱着你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发烧的人浑身滚烫,而你刚进房间没多久,身上还带着穿行夜雨之中的水气与凉意,所以砂金才会这样抱着你不放——你如此猜测着,听见窗外潺潺的雨声,和面前人因为异常的体温而格外快的心跳。
说起来,最近几次见到砂金,都是在下雨天。虽然他对你一如既往地和颜悦色,但你就是莫名地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雨天。
头顶上忽然一重,想来是砂金把下巴抵在你的发顶。你听见他开了口,一句话就把你之前的猜测击了个粉碎:“最近总是梦见你呢。”
……不是,老板,您闲着没事老梦见下属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费力地从他的禁锢里抽出一只胳膊,在他肩背一阵乱拍:“醒一醒,总监,您没在做梦。”
没有回应。但他抱着你的手臂松了一些,大概是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么一通接触下来你会不会被传染,还好接下来几天没有通告,真传染了问题也不大。你想着,悄无声息地从砂金怀里出来,给他盖好被子,又试了试他的额头,还是一样地烫。
没有从他嘴里问出来前一次服用退烧药的时间,但也不能不管吧。你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扭头又看了他一眼,把他刚刚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手臂放回去,转身出了房间。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像已经巧合到了一种孽缘的程度。你坐在砂金床边,一边把过去那魔幻的几个系统时复盘了一遍,一边又给砂金换了一次前额的冰毛巾。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的雨声——到此刻为止,仍然没有一点点变小的趋势。你转过头看一眼砂金,第不知道多少次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感觉自己这个夜晚叹气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今年前几个月的总和。
给他物理降温的过程中他又醒过来一次,你抓住机会问了他吃药的时间,发现还不能再次用药,于是又提议去医院。你也不知道砂金是不是对医院这个地方有什么心理阴影,总之他就是死活不同意,你没办法,只能继续物理降温,又掐着点让他吃了一遍药,好不容易才把他的体温降下来了。
只能说,还好你是作为大型女子组合成员出的道,队友们小病小痛不断,搞得你在照顾病人这件事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不然的话,还真未必能应付得来。
睁开眼睛那一刻砂金还有点恍惚:他记得自己睡前是关了灯的。他很茫然地一转目光,毫无防备地看见坐在他床边、正盯着另一边的墙壁出神的你。
灯火昏黄,映着你面无表情得几近空白的侧脸。你还穿着在知更鸟的演唱会上表演完之后在后台换的那身衬衫短裙,几个系统时过去,衣服上的水渍已经消失殆尽,水渍带来的褶皱却仍然残留着。且细看的话,你脸上还带着残妆,头发上也还有明显的发胶的痕迹,一看就是下了通告没来得及拾掇自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的。
……原来不是梦啊。
你犹自发呆,忽然感觉一只手覆在你手背上。一时间你以为是砂金又在睡梦中把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转过头却对上一双绚丽得难以直视的眼睛。
床头的小夜灯仍然在最暗的那一档上,光线昏暗,欲说还休地照亮他的脸,高的鼻梁,薄的嘴唇,飞细的眉梢,柔软的睫毛,持续的高热让他透白的肤色仍然泛着明显的红,呼吸的节奏听起来也颇有几分令人揪心的混乱。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眸中映着朦胧的灯光,你拿过一条毯子把他的上半身裹起来,让他靠在床头,重新坐下来时发觉他毫不掩饰地凝望着你,眼神里满溢出水一样的笑意。
你从未见他的眼睛这样明亮过,可是从这异样的明亮之中,你读取到的是一种玻璃娃娃般的……脆弱。
“你快要把我吓死了。”面对着这样的眼神,你气得再硬的心也软下来,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怎么搞的,我出发去知更鸟的演唱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回来就发现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砂金心说你终于不再毕恭毕敬地对他称呼“您”了,开口问的却是另外一句话:“你不怕被我传染?”
“问题不大,我这两天没有通告。”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起身兑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先说好,总监,我要是被你传染了,那我恢复之前就只能留在你这里了,咱们两个病号到时候就互相伤害吧,我可不想传染我队友,她们有好几个最近还挺忙的呢。”
砂金闻言笑了一声:“就叫砂金吧。别总监来总监去的了,多生分啊。”
难道跟上司不应该生分一点吗?算了,为了避免被上司穿小鞋,还是他要怎样就怎样吧。你想着,忽而又想起另一件事:“你家这个冰箱真的是震撼到我了。那——么大一个冰箱,我打开来一看,箱徒四壁,但竟然有一盒冰块诶!那你搞那么大的冰箱做什么?”
“买下这里的时候,装修公司给配的。”
……好难以反驳的回答,怎么感觉他被装修公司给忽悠了?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也会这么轻易地被忽悠吗?
“算了,我先回去一趟,你看我妆还没卸呢。”你说着站起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便签,“下一次吃退烧药要到六点钟之后,如果在那之前又烧起来,你就先物理降温,冰水和毛巾我放这里了;要是实在没效果,就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的话可能是在忙别的没看见,但我保证五分钟之内给你回电话,到时候再说要不要去医院,好不好?”
真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砂金想着,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像小孩子那样笑得弯起眼睛。
“好,我知道啦。”
庇尔波因特近日总是下雨,隔着窗帘透进逐渐亮起来的天色,而雨声未歇,也不像晴天时那样亮。下雨的时候,庇尔波因特的空气总是雾蒙蒙的,让人不由得心情低落;认识你之后砂金偶尔会想,或许正因为这些时刻的存在,这世界才需要你,需要知更鸟,需要你们在舞台上无懈可击的笑容,尽管虚幻,可是只是在那一刻,仍然足以让世界忘记诸多烦扰。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你的消息:早上好,我过来了哦。[帕姆探头.jpg]
砂金起身去洗漱。他像平时一样去接一杯冰水,但冰格是空的,它被你拿出来放在厨房的水池边,上面贴了一张黄色的便签,严令禁止他病中饮用冰水。大概做爱豆久了,在签售时练会了简笔画技能,总之便签上的落款是个凶巴巴的猫头,砂金与它对视片刻,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回到房间,重新测量了体温,然后用温水送服退烧药——好像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不想辜负你一夜的辛苦,或者是看见你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这样而已。
片刻之后他就听见了开门声,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敲了几下,门把手一转,你小心翼翼地探进半张脸,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分说地扬唇一笑:“早上好?”
天又亮起来了。
你换了一身衣服,还是衬衫短裙,只穿着白短袜踩在木地板上,走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他乖乖回到床上坐好,就见你捧着两个保温盒进来。
“看起来不错,哪里点的外卖?”
“夺没礼貌啊你。”你毫不客气地瞪他,“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
这倒在他意料之外。说起来据他所知,当初你们出道之初所属社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初期全靠你一个人拖星舰奶活全团,乃至于盘活整个所属社,这才让你们当时的老板得到公司的投资以及话事人的位置——虽然现在看来从此开始他就一直在干蠢事。但重点是,顶着这么紧张的行程,你竟然还有时间练习烹饪技术?
而你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移开了目光:“别问……问就是我妈妈真的是个厨房杀手。”
原来如此,这倒是完全顺理成章。只是……“其实你可以用我的厨房,不需要做好了带过来这么麻烦。”
“砂金先生,你知道吗,如果只看你的厨房,是会怀疑这个房子到底有没有人在住的程度。”你锐评道,“我昨天晚上发现冰格已经是整个厨房里为数不多的几件有使用痕迹的厨具之一的时候真的很震撼,然后我又发现调料架上竟然还有好几样都还没拆封,我更震撼了。
“而且,你知道的,我也很怕不小心磕了碰了,然后发现被我弄坏的东西是我赔不起的天价,需要我跟公司签卖身契的那种程度的天价。”
砂金失笑:“没关系,虽然你还没有弄坏什么,但以防你真的弄坏,我提前原谅你,不需要赔偿。”
“行行好,早上很凉的,你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然而你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起身拿了一件衣服让他披上,又伸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吃完饭赶快躺下,不许工作。”
被下属说没礼貌之后又被下属锐评,然后又被下属要求不许工作。砂金垂眼看着保温盒里布丁一样光滑软嫩的蒸蛋,幽幽地开了口:“平时在我面前大气不敢出……现在不记得我是你上司了?”
“对不起,我只记得我面前是我要照顾的病号。”你更加不客气地翻白眼,“病号要好好接受照顾不要搞事情,这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的常识……”
“现在是了。”
“现在不怕我开了你了?”
“那敢情好。上次公司年会我们来表演的时候还拿了报酬,现在是内部员工了,年会表演就没报酬了。你现在开了我,我就走翡翠女士的后门还来表演,这样还能拿钱。”
“……”砂金自问也算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你面前,完全说不过啊。
“我去买菜了,你吃完好好躺下休息。”你不再与他辩论,深藏身与名,“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没有在休息,我就……我好像也不能怎么样……算了,总之我去买菜了!”
“不问问病号想吃什么?”
“如果我问了之后病号说个他现在不适合吃的东西,我买了是对病号不负责,不买是跟老板对着干,那你说我买还是不买呢?”你笑眯眯地驳回,“我们打工人,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是不是?”
……你这个承不承认他是老板的标准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今天没有通告,厨房里仍然在文火慢炖的排骨又使你暂时不方便去工作室,只好又去骚扰砂金:“那个……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客厅吗?”
“客厅?”
“是……想练练舞来着……我会注意很小声的。”
“哦……不可以。”
倒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只不过真的听见还是莫名其妙地有点委屈,就挺怪的,早在替前东家卖命的时候,你不是就习惯了请求被上司拒绝这种事了吗?
“不过这里可以。”谁知砂金话锋一转,睁开眼睛坐起来,眼底蕴着毫不遮掩的笑意,“在这里练习吧?我刚好躺累了。”
在这里……?你一时间懵了:“原来公司也有年中考核?”
“年中考核?”他被你奇妙的脑回路逗笑,“没有年中考核。只不过,你们经纪人应该也说过的吧,我也算是你的粉丝?粉丝想看偶像跳舞,有什么不可以吗?”
粉丝想看偶像跳舞确实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吧……上司竟然自称是下属的粉丝,这个真的可以吗……?
算了,就当在家长面前表演节目了,反正从前你养母在的时候也经常旁观你练舞的,逢年过节邀请朋友来的时候也会让你给他们整个活,啊不是,跳个舞。至于会不会尴尬……至少看砂金的表情,他不光不尴尬,好像还挺期待的。
那你还有什么可尴尬的!他都不尴尬,你一个在星际娱乐圈驰骋那么多年、有过无数社死经历的女爱豆有什么可尴尬的!跳就跳!谁怕谁啊!
……然后,你的好上司砂金,他还真就乖乖裹个毯子,兴致盎然地看你练起舞来。
团体打歌期结束后大家都有各自的行程,你接到的安排是准备第一次solo。去参加知更鸟的演唱会之前,你已经学完这次主打的舞蹈,鉴于下周还要去见舞蹈老师,你也不想被老师批评得太狠,只能趁现在多练练。第二段副歌结束有个开枪的动作,你跳得兴起,手指比枪朝在场唯一的观众做了个开枪的姿势,朝他wink了一下。
不出所料,砂金很配合地捂心口往旁边一倒,直到你跳完整支舞,他都没有起来。
这还演上瘾了。你哭笑不得,走上去拉他:“诶,别这个姿势,对脊椎不好。”
怎么说呢,就不太有用:砂金是起来了,但你也被他拉得失去平衡跌坐下去,差点坐到他大腿上。
你:?
你试探性地挣扎了两下,然而砂金并不愿意放手,不光不愿意放手,甚至你感觉他握你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你慌忙移开目光,却正方便了他把嘴唇凑在你耳边:“我很喜欢。”
老板,说话别说一半好吗。
湿热的吐息不顾你死活地吹在耳边,你感觉自己脸上越来越烫,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往下移,再往下移,然后,砂金颈间黑色的印记就跳入你毫无防备的眼帘。
你脸上的血色在那个瞬间消失殆尽。
——你幼年模糊却惊心动魄的记忆足够让你认出那并非什么刺青,而是一道伤疤,确切地说,是一道烫疤,或者说是烙印。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你才发现这个词你原来是认得的。
奴隶。
察觉到你忽然僵住,砂金稍微撤回身子,却没能对上你的眼睛,只看见你的目光正盯着他脖颈的方向。你皱着眉,脸色不算好看,低垂的眼睛里翻涌着种种情绪,看不清晰,却让他心中深埋的不安一瞬间几乎冒出头来。
如果指着这个伤疤问一万个人,恐怕一万个人都会将它所代表的那段经历形容为耻辱。自从这份痛苦降临在他身上,他就从未想过要掩藏,用将之袒露的方式对抗每一道加诸于他的、莫测的目光。
可是面对着你此刻的眼神,砂金——或者说卡卡瓦夏——第一次感到慌张。
你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久久地沉默。埃维金人鲜艳的眼睛几乎黯淡下去,正待开口转移话题,你却忽然抬起手来,温柔地抚上他颈间那如今已经意涵复杂的伤疤,轻轻地摩挲了几下。你的手指细白,掌心温暖,却并不细腻,与颈间柔软的肌肤和陈旧的烙印相触,使面前人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天哪,你在干什么啊!这可是你上司啊!
你光速撤回手,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尴尬得甚至不敢为自己刚才的冒犯道歉,只好掏出手机,假装很忙地点亮了屏幕。你老板大概也觉得尴尬,且急于打破此刻尴尬的氛围,开口的语气有种很明显的故作轻松:“你的锁屏很漂亮哦。”
那是庇尔波因特的傍晚,是你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傍晚拍的。
“是吧!我也觉得!”你同样急于化解尴尬,赶紧接话,并且调动出了一种欢快得不正常的语气,“我第一次看见庇尔波因特的傍晚就觉得很漂亮,就像是——”
这句话没说完,悬崖边上的急刹车都没你急,因为你差点说出口的话是“就像是砂金的眼睛”。
完了,本来是想转换尴尬的气氛,怎么好像还更尴尬了。你小心地抬起头,不出所料地对上砂金兴味盎然的眼睛,正在为了怎么应付他的追问头脑风暴,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知更鸟。你发自内心大松一口气,心说谢谢你知更鸟你又一次救了我,面上还要故作矜持:“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下午好?”电话里知更鸟的声音也笑意盈盈,让你想起她柔和的笑脸,“这几天好吗?”
“挺好的呀。”你也迅速整理出合适的语气和措辞,“现在没有通告?”
“在拍新歌的MV,今天是内景,正在等现场的工作人员们调整机位呢。”知更鸟回答,“我昨天看见你们工作室放出的预告,你要第一次solo了?”
“是。全团我第一个solo,还挺紧张的,真怕完成不好啊。”
“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她还是笑盈盈的,“那你也要拍新的MV是不是?我有一个提议,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过来参演我的MV外景,等到你拍MV的时候我也去客串你的,怎么样?”
当然好啊!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只不过你好像并没有决定权……你试探地把目光移向砂金,他明明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然而接收到你的目光,他只是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好呀!”于是你很高兴地回答她,“那你回头把时间地点发给我……嗯,到时候见!”
片刻之后知更鸟就给你发来了工作安排。砂金看着你兴高采烈地给经纪人发消息,不由得开口逗你:“就这么开心?”
“那可是知更鸟小姐诶,她的助阵很难得的呀。”你仔细去看知更鸟发来的消息,忽然有点为难,“唔,按照这个时间安排,我好像明天下午就得出发了……”
你抬起头看他:“真对不起啊。”
砂金似乎被你搞糊涂了:“你对不起什么?”
“啊,这个……我来都来了,不是应该看护你直到完全康复吗……?”你抓了抓头发,有点不敢看他,“说好这几天没通告的,结果你还没完全恢复我就只顾着自己接私活了……”
“小姐,经过上司同意的就不叫私活。”砂金笑眯眯,“且你只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私人助理,你现在所做的并不在你工作范围内,是不是?”
“我这人天性善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理所当然地反驳他,“怎么能放着病号不管只顾自己接活……”
“你未免太善良了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上司忽然收起笑容,语气也沉下来,让你弄不清他是不是在责备你,“有些人——我就直说了,你的有些队友,她们确实值得你的善良吗?”
……他不是从来不直接管理你们的吗?他是怎么知道的?然而眼下这些问题都来不及细想,因为他问你的问题,你自己的心中其实也没有答案。
你只好小心地躲避着他的目光,站起身来:“我去厨房看看,排骨应该好了。”
由于工作太忙,你已经很久没做过清炖排骨,还好这道菜难度不大,按步骤来也不至于翻车到哪里去。你看了一眼早已经在保温的米饭,起锅烧油炒了个时蔬拼盘,端起盘子往外走的时候才发觉砂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正微笑地看着你。
“别站这儿,刚做完菜全是油烟,看呛着你。”你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又回头去看他:“排骨炖好了,那我先走啦?”
“不一起吃晚饭吗?”
“谢谢邀请,但我得赶紧回工作室,把知更鸟发给我的舞练一下。”你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有些抱歉地对他笑笑,“排骨和米饭吃不完就放冰箱,青菜就不用了隔夜的不要吃,睡前记得要再吃一次退烧药哦?”
砂金失笑:“小姐,我不是小孩子。”
“生病的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你随口说,从玄关的衣帽架上取下外套,“那就提前说晚安了?我明天早上会再过来,晚上再不舒服的话,一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那也太麻烦你了吧?”
“我不怕麻烦!”你真诚地对上他的目光,“而且比起照顾病人的麻烦,病人因为不想让我照顾而勉强自己才是让我觉得最麻烦的!”
砂金没有回答,或者说你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你朝他挥了挥手,轻轻带上了身后的门。
说起来,关于你的脸竟然能刷开他的门这件事,你好像一直都还没有问过他?
“我昨天晚上忽然又高烧了,做了一晚上噩梦,天快亮的时候热度才退下去。”
次日你来的时候打扮得比前两日精致些,搭配本就出挑的外貌,一下子从邻家小妹又回归到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女明星的设定。眼下明星小姐正把跟昨天不同的粥和点心放在床头柜上,听见他这么说,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是吗?可以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呀。”
“怕你还在工作,不想打扰你。”
“又不是上通告,只是练习而已,大不了我到你这里来练嘛。”你有点哭笑不得,凑上去欲试他的前额,“现在没有再烧起来吧?”
但没成功——你的手被砂金握住了。他倒也没有特别用力,但目前他在你眼里就是一款柔弱的病号上司,万一用力把他推开的话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你负不起责的意外,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跪坐在床沿上。砂金扬起脸来,正对上你的目光,埃维金人特有的绚丽瞳孔看得你头晕目眩。
但他问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对每个人都一样吗?”
“……什么?”
“我到现在都还难受呢~”然而砂金马上换了神情,快到你不禁怀疑刚刚那个瞬间只不过是你的错觉——他眼睛里的委屈几乎要凝成实质了:“发烧的时候全身发冷,好难受……”
……你早该猜到他会这样说的。
不得不说,其实你在签售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因为近距离面对面接触而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想要什么的粉丝。而你,你已经在爱豆界摸爬滚打多年,面对着这样的粉丝,就算他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也能发挥顶级爱豆的业务能力,通过他们的眼神猜到他们想要的究竟是合照、握手还是碰额头。
而且砂金还给了你十分清晰的提示,这就更不在话下了——竟然有一天会把跟粉丝打交道的本事用在上司身上,真是想不到啊。
然后,砂金得到一个温暖,柔软,并且有力的拥抱。
你跪在床沿上,很顺手地把面前金色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他后背光滑的衣料上还摸得出些微汗湿的痕迹,想想也是,无论他跟你说了实话还是只是讨要一个拥抱的小伎俩,还没完全恢复,怎么都是不舒服的吧。
是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吗?他环着你腰的手臂好像还在发抖啊。
“小姐有没有想过,”砂金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你这几天每天都到我这里来,如果被拍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还真是个现实且棘手的问题,可怕的是,在砂金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你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坏了,作为你的上司,他不会其实是想借这个问题测试你作为艺人对于媒体的敏感度、或者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之类的吧?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你的养母就没怎么在这方面培养你,搞得你对此确实不怎么敏感,出道这么多年没爆出什么恋爱传闻纯靠你自己恪守爱豆守则啊。
“别紧张啊。”就像猜到了你在想什么一样,砂金的声音适时地又响起来——甚至还带着笑意,“没关系,真的有这种事的话,交给我解决就好。”
你大松一口气:“那就太好了!谢谢总监!”
“说过别叫总监了嘛。”他仍抱着你的腰,语气带着明明白白的撒娇的意味,“我们之间难道还是那么疏远的关系吗?”
“……以前叫习惯了,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话说,你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你原来看出来了?”
“也没有,只不过前两天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你都是离我尽量远的。”你一语道破真相,温柔地一下下抚过他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颤抖,“话说回来,我那天晚上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对你——呃,我好像想不到更好的词了——动手动脚的,嗯……你就不会介意吗?”
“小姐,你这不是挺会绕弯子的吗?”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跻身石心十人的人,真是瞒不过他。你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嗯,这个,就怎么说呢,在星际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会吧……”
但砂金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安静地把脸埋在你的怀抱里。
只知你不擅修辞的人,不会懂你弦外之音的动听。幸而砂金确实精于此道,所以轻而易举地听懂了你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
看见孔雀开屏的人,也许十个人里有十个想到的都是求偶。可是孔雀开屏,其实未必全是求偶,也有些时候是防御。他们以光鲜的尾羽吸引配偶,更以此保护自己,可是相应地,有什么孔雀会愿意被闯入领地,不得不被看见脆弱的、甚至是狼狈的姿态?
“小姐还是不相信我呢。”
结果砂金用来打破沉默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啊!”你惊得差点把他推开,“不是,砂金……虽然你是我老板但但但是你可不能这样给我扣锅啊……这样的大锅我吃罪不起……”
而你的辩解又换来怀里金发男人闷闷地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做了这么多年偶像,难道就没有之前从没有见过面、看起来也沉默寡言,但是愿意把跟谁都没说过的心里话跟你说的粉丝吗?”
“……倒是有的。”你承认道。
“所以你还是没有相信我的话啊。”他的语气几乎是轻松的,“真的把我看作粉丝的话,怎么会觉得我会因为你看见了我现在的样子,而不高兴呢?”
“可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你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又接上话,“如果我把你看作上司,那现在的行为顶多就是下属照顾上司……但是如果……那,那我就是私联粉丝了啊!这个在爱豆界可是大问题,要被算成塌房的!”
你的脑回路之清奇,确实在砂金预想之外。他又把脸埋在你怀里笑了一阵,然后忽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不会是那种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就要被上司灭口的秘密吧。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秘密。”砂金第不知道多少次猜到了你在想什么,“方不方便问一句,在你的联系人列表里,我的备注是什么?”
那当然是……‘砂金总监’啊。
“看来是个说出来的话会让我不高兴的称呼呢。”砂金从你的沉默里领会了答案,语气却听不出不高兴的意思,“不如,让我给你提供一个新的备选?”
这你哪有拒绝的权利啊。
“比如……‘卡卡瓦夏’。”他的语气愈发地轻柔,简直有种蛊惑的意味,你有点庆幸此刻看不见他的脸,“知道这个的人可不多哦……所以,我们现在不是上司与下属,也不是偶像与粉丝,而是朋友了,对不对?”
等等,怎么还有这样自说自话的啊!
结果就是在你被他一句话控住之后,砂金很愉悦地放开你,从床头柜上拿起你随手放上去的手机,用你的脸刷开锁屏,调出了通讯录。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你给他存的备注改成“卡卡瓦夏”四个字,感觉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表什么情,干脆就这么一直呆在原地,直到他笑眯眯地把你的手机重新放回你手里。
“好啦。”金发男人的声音甜得像蜜糖一般,“不要有心理负担啊,朋友。”
“……我今天带了鸽子过来。”你移开目光,避而不答,“煮出来要点时间……我先去厨房了!”
直到把鸽子完全处理好、放进锅里开始煮汤,你才突然发觉,你装饰在发圈外的发带不见了。
明明进门之前还是在的,估计是刚刚拥抱的时候被砂金悄悄顺去了——想到刚刚的拥抱,你又觉得脸颊有点发热,撑着崭新的流理台深呼吸了好几下,不断给自己催眠说脸这么烫都是被汤的蒸汽熏的。
这汤要煮好几个系统时,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呆在厨房,把上司晾在卧室不管吧。
不过回去时的场面远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尴尬和难以面对,因为砂金躺回去又睡着了,尽管你很难分辨他是真的睡了还是高情商的装睡。总之你习惯性地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之后重新在他床边坐下来,拿起手机把未读消息全回了一遍,然后开始发呆。
说真的,站在聚光灯下的人生从来容不得丝毫闪失,作为团队的王牌成员,集体活动中任何人都可以发呆和说错话,甚至队长也可以,只有你不可以。这么想想看,像这样坐在这里尽情地发呆,对你来说竟然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
而更幽默的是,在这对你来说无比奢侈的片刻里,唯一在你身边陪伴的竟是你的上司——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只是看起来毫无防备地沉睡着。
但他一翻身就打破了你此刻内心的平静,因为你发现你失落的发带确实在他手上——确切地说,正被他缠在手腕上,然后又握在手里。
你心说,老板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很快你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每隔一段时间就站起来去照看一下汤锅,时不时回一下消息,仍然很奢侈地发呆。
而你的上司真的一直睡到被你叫起来吃午饭:你有理由怀疑,他这次莫名其妙的生病其实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带来的副作用。你早就发现他少食多餐的习惯,但要把一个发烧的病人频繁叫起来吃饭实在困难,特别是你还有几率在他意识不清时被他拉进怀里变成抱枕,然后被硬控至少半个系统时,被打乱之后的所有安排,因此权衡利弊,你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三餐之余,在床头放些点心,以便于砂金醒来一伸手就够得到。
说起来,据你看来,无论正餐还是点心,你的手艺都完全赶不上砂金私人星舰上那位你从未谋面的厨子;然而你在这做了这么几天的饭,无论做的什么,他都能给你夸成人间能得几回尝的佳肴,之前你还以为是上司高情商给你面子,现在看来……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他纯粹是夹带私人感情啊!
算了,明知他什么心思你竟然都还没逃跑,只能说半斤八两,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呢。
“鸽子汤很快就煮好了,煮好之后我就得走啦。”砂金重新躺下之后,你细致地帮忙掖好被子,一边叮嘱他,“晚上要记得喝哦?趁新鲜最好喝了。”
砂金乐得被你当小孩子哄,很配合地跟你撒娇:“我说不定会睡很久,直接错过晚餐时间呢……”
“……我打电话叫你!”你也不是傻子,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选择顺着病号的心思,“我走的时候就不喊醒你了哦?睡吧,午安啦。”
在你出发之后,庇尔波因特又开始下雨。
砂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醒来之后听见了窗外的雨声,还是根本就是被雨声惊醒。天色阴沉昏暗,空气有种雨天特有的湿黏,令人不快。砂金垂着头,在床上坐了片刻,刚想起看一下时间,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喂?”接起电话之后对面先开了口,言语间带着轻飘飘的、棉花糖一样的笑意,“醒了吗?到吃晚饭的时间啦。”
“刚醒。刚想到看一下是不是该吃晚饭了,你就打电话来了。”砂金尽量调整出平时的嗓音和语气,“我刚刚梦见你啦。”
“?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允许我随便抱抱,想抱多久都可以……”
……你就不该问他。你一边很无语地想,一边觉得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有点发热,“庇尔波因特又下雨了吗?”
“是啊,又下雨了。”
砂金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听见了窗外的雨声,还是听出了他语调里难以掩饰的低落,或许此时此刻,这些已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只是语声轻缓地回答说,是啊,又下雨了。
“不要掉以轻心喔。”你默了片刻,重新开口提醒他,“吃了晚饭就早点休息吧,最近每次下雨,降温都明显得很,可别再着凉了呀。”
砂金没有说话,等着你的下文。
“知更鸟这次的MV内容很丰富,外景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所以我应该两天之后才能回庇尔波因特。”你于是继续说,“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们公司见吧?”
你回到庇尔波因特的那天,天空久违地开始放晴。这次来接你回公司的是经纪人姐姐,刚下通告的队长姐姐也在,她一见到你就问,几天前你出门时,辫子上那根很漂亮的发带到哪里去了?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姐姐。
“不小心弄丢了。”你只能这样敷衍,“姐姐今天通告顺利吗?”
队长姐姐笑而不语,抽出了手机。你两天忙得无暇他顾,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才第一次看见前天的新闻。内容倒是不稀奇,无非就是砂金代表星际和平公司又与一个什么你不知道的星球达成了合作关系,重点是下面的照片,也是她主要展示给你的内容:他衬衫上装饰的那哪是领带,那不就是你被他顺走的发带吗?
此时此刻,你是真的要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的爱豆生涯,至少它使你练就了过硬的表情管理能力,指还可以绷着脸跟队长姐姐打哈哈:“啊,原来是不小心掉在砂金总监那边了啊。”
“那你想要回来可就难了。”大概是听见“砂金”两个字的缘故,驾驶座上的经纪人也插进话来,“见到他的时候问问他,私藏了你的发带,不打算给你什么赔偿吗?”
救命,她还是这么爱开你和砂金的玩笑!
正如经纪人所料,砂金确实没打算把你的发带还给你;不过作为补偿,他重新送给你一个发饰,只不过这发饰——
“这是什么奢侈品牌的限量款吗?”你很有些无语地低头看着礼盒里流光溢彩的发饰,那上面镶满了各式你认识和不认识的宝石,“砂金先生,我想我必须说明的是……那条发带并不贵重,用这样的发饰交换,价值未免过分不均等了吧?”
而且谁会在日常生活中带这么浮夸的发饰!哦不对,冒犯了,好像你面前这位确实是经常用这种风格打扮的。
“并非‘交换’,而是‘补偿’,我想我说得很清楚啊。”砂金看起来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做派,与窗外紫色的天空同样美丽的眼睛里流淌着蜜糖一样的笑意,“再怎么说,舞台上可以使用吧?”
……总之就是不愿意把你的发带还给你的意思呗。不过其实也不重要,反正就算拿回来你也不能继续用了,否则被人发现你的发带跟上司的领带竟然一模一样,你这爱豆怕是也不用当了。
“那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醒了。”砂金心满意足地看着你把礼物盒子收好,又开始放软了语气跟你卖惨,“独自醒来时面对的是黄昏真的好难受……还好你马上就给我打电话了。”
“……鸽子汤好喝吗?”
“好喝!”他即答,又暗示般眨了眨眼,“不过我觉得还可以更好喝,只要你……”
怪不得他刚刚要把经纪人她们支开,原来早就在打这个算盘了……算了,又不是没抱过,就当是粉丝服务了!你想着,认命地走到砂金面前,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你的腰已经被他抱住了。
“刚刚回来的路上,我跟经纪人姐姐讨论了一下这次solo的概念。为了配合它,我会染一整头金色的头发。”
在工作场合出现的时候,砂金永远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连你这种聚光灯下的行业从业者都自愧弗如。从前你一直觉得他的金发是上了层层发胶之后硬硬的手感,真正触碰到时,才发现它们摸起来出乎意料地柔软。而头发的主人并没有计较你的小动作,只是像之前从你这里获得拥抱时一样,安静地把脸埋在你怀里。
“你的主打曲叫什么?”
布料的阻隔使砂金的声音听起来变得不太一样,你怔了一下才作出了回答:“《心海慈航》。”
砂金默了片刻,似乎在咀嚼这个听起来别有意味的歌名,然后重新提出他的问题:“为什么会有那个动作?”
他指的自然是那个模拟开枪的动作。你心领神会:“其实歌词和歌曲的氛围都不像歌名那么平和。不是谁拯救谁,而是一起坠落。”
“比如,副歌的第一句是,‘你跌入我年轻的船舱’。”
粉丝们对你这次的造型反响出乎意料地好,因此一直到年末在公司年会上表演的时候,你都保持着那一整头金发。
说实话,虽然成为内部员工意味着这场演出没有报酬可拿,但也不全是坏事,比如说这次你们不是表演完就走,而是留下来继续参加年会,而年会上宾客云集,人满为患,不少在寰宇之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处心积虑想借机结交他们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因此,就算你也是有名有姓的女明星,也不会有人过分地在意你,这就给你悄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创造了条件——比如说,公司年会上的甜点真的做得很精致很好吃!
星际和平公司年会自然是个结交人脉与谈事情的好场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事情上,很少有人是专程来吃东西看表演的。你跟你们队长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躲着经纪人的目光,鬼鬼祟祟地来到放置甜品的展台,然后她选择了泡芙,你选择了小蛋糕。两个人各自开始狼吞虎咽地吸入甜点,不管是路人还是粉丝看见大概都是滤镜破碎的程度:谁家女爱豆吃东西是这么跟饿牢里放出来似的!
……但好景不长,你刚刚吃完第四个,就有只手在你肩上拍了拍。
完了,不会是被经纪人姐姐发现了吧。
你整个人僵在原地,正纠结是应该转头去看看究竟是谁打扰了你吃小蛋糕还是管他是谁先逃跑再说,耳边已经传来熟悉的、很愉快的笑声。
是砂金,太好了,那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抹了抹唇边的奶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这位出名难搞的上司极短暂地恍惚了一下,被你精准地捕捉到了。
大概是因为你今天的美瞳吧。不知道化妆师从哪里弄来的紫色美瞳,灯光下晶莹剔透,刚戴上的时候你们经纪人就锐评“魅魔眼睛”,说你戴上这玩意再配上这头金发,一眼看过去简直像是砂金总监的妹妹。
“晚上好,砂金先生。”你先开口打招呼,又不免注意到那条曾经属于你的发带再一次被他装饰在了领口,“这条发带的颜色很衬你的眼睛呢。”
他没接你的话:“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还用问吗,你怀疑自从你这里站定,他就已经在什么你没看见的角落锁定了你,并看着你对着面前的小蛋糕狂吃……果然他自顾自地又开了口:“这么晚了还吃那么多蛋糕,夜里胃会不舒服的。”
“确实会。”你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可是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吃小蛋糕的机会……”
“‘好不容易’?”
“为了保持身材,我们过生日都不会吃蛋糕,而且我们经纪人姐姐可严格了。”你无奈,“这不是趁着年会人多,她暂时顾不上我们,一年就这一次机会……”
“这么诚实?不怕我告诉她?”
“不要啊总监!”你立刻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你会罩我的对不对?”
好消息:你突如其来的撒娇成功对砂金总监造成了会心一击,看样子,他是不会让这件事被经纪人姐姐知道了。
坏消息:好像有点太成功了,你上司转身离开的时候疑似耳朵都红了。
只不过有点可惜,由于你出其不意的撒娇攻击,砂金并没能和你继续对话下去,因而也没能纠正你先前的误解:真被粉丝看见这一幕的话,他们的滤镜大概也只会更厚,并愤怒地对工作室和你们经纪人喊话——让她吃!!!
当然,在星际娱乐圈做爱豆,钱也不可能那么好赚,就算真的有部分粉丝溺爱,你也不可能真的肆意妄为,拿对于爱豆而言堪称敲门砖的美貌开玩笑。常年忌口当然不容易,只不过,其实比这更不容易的事还多着呢。
……接到经纪人发来的邮件时,你不知第多少次地感受到了这种不容易。但与往前不同的是,这竟是最深切的一次。
无他,只是从前为难你的都是外面的魑魅魍魉,这次却不是;这次在你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人,是你的队友们。
砂金走进练习室的时候,你正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边,望着庇尔波因特的车水马龙发呆。
天气并不好,窗外的雨仍然下个没完。砂金在身后关上门,你没回头,却认出了他的脚步声:“看见新闻了?”
“看见了。”
砂金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只是在墙边的钢琴旁坐了下来。
在星际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你绝非不懂人间险恶的傻白甜,对于某些队友嫉妒你的人气与人脉这件事清楚得很。但你始料未及的是,十位队友之中,竟然有九位都在要求你离开,而唯一没这么做的并非是那位曾经在危急之中从你这里得到过帮助的队友,而是当时与你一起挺身而出的、你们的队长。
甚至因为她的不配合,此时此刻,她的声名也被你连累,跌入谷底。
但此时此刻,你对此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
砂金直觉应该打破此时此刻的寂静,然而他一向能说会道的舌头此刻竟一句能说的话都想不出。你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和毫无问题,这让他想说的许多话一时间都难以开口。
但你的手机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来。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知更鸟?”
知更鸟对于你那九位队友忘恩负义的行为极其愤怒——你第一次知道这位性格温柔的小姐竟也能生这么大的气。她表示她的所属社已经允准,可以与你这边联合发布声明,或者以其他什么形式帮你站台背书,被你好说歹说地劝住了。
砂金仍坐在钢琴前,听你柔声劝知更鸟别冲动,又和她约定了下次再合作。你听着她收了线,深呼吸了几下,从地板上站起,然后走到砂金身边坐了下来。
这次是你打破了你们之间的沉默:“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砂金微笑:“《心海慈航》。”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本以为是同伴的人背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正是“同伴”这个身份,赋予了他们“背叛”的权利。续约的条件是你离开团体……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帮人能蠢成这样?
最后一个乐段的第一个音符还没有落下,你的手忽然被砂金握住,动弹不得。他开口的语调很温柔,甚至可以说,几乎有种请求的意味:“停下吧。”
惭愧。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并即将从爱豆转型为歌手的女艺人,你理应对钢琴温柔一点的。
“砂金总监。”
你觉得自己开口的声音几乎不像自己——你已经不记得,你上次用这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口气说话,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我会离开现在的团体,但我不会离开公司。不仅如此,作为我实质上的老板,我希望您听取我的条件:我要求现团体队长之外的另外九名成员离开。你们大可以考察我们双方的商业价值再作决定,但我和她们之间,至少有一方要离开,这件事,我一步都不会让。
“我会以歌手身份重新出发,我相信自己对于自己的人气与商业价值有非常清醒的认知。可能要辛苦您跟我做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虽然现在已经流言四起,但我不打算——”
你们之间上一次亲密接触发生在一段时间以前,他莫名其妙地发高烧,你接到电话之后自觉自愿地赶过去陪护。那时候,砂金被准许拥抱之后会用力抱住你的腰,把脸埋在你胸口,任你覆盖着薄茧的手抚过他柔软的金发、微凉的后颈和汗湿的后背,这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另外一双曾经爱抚他的、温暖的手。
而此时此刻,砂金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把你安放在他膝盖上。你忽然比他高,不由得无所适从地用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垂下眼睛,细细地看他:从眉骨,到鼻尖,再到唇心。以往他面对你时,眼中总是流溢着蜜糖般的笑意,而此时此刻,他抬眼望着你,眼神里写着明明白白的担忧。
你鬼使神差地低头,衔住了眼前人圆熟的唇珠。
砂金整个人僵在原地,任由你的舌尖扫过他柔软温热的唇面,却没有更近一步,探进他的口腔攻城略地,只是在花瓣一样的唇瓣上又吸又咬,完全暴露了你自己也是个新手的事实。很反直觉的是,是你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接吻时应当如何换气:两双嘴唇生涩而漫长的纠缠之间,砂金喉咙里溢出的闷哼让你如梦初醒地放开他,这才看见他面颊上亮晶晶的泪珠,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脸上早就坠下了两行眼泪。
“对不起。”你小声说,“把你这身昂贵的行头给揉皱了。”
“小姐,‘一根绳上的蚂蚱’,不需要还为了这种事道歉。”
……单方面对老板说这种话,好像确实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你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发烧,正要把脸更深地埋进砂金怀里,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啊,这位不就是你老板本人吗?
等一下……你刚刚是不是还跟他接吻了?
你想了一下跟老板接吻是个什么性质的行为,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你要不现在就给粉丝们写手写信谢罪吧?
“要去哪里?”然而你的挣扎却遭到了制止,把你揽在怀里的公司高管倾身过来,贴着耳畔吹过去的热气激得你浑身一颤。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然而你只敢默默腹诽,嘴上还唯唯诺诺地给了个过得去的回答:“晚饭还没吃,去吃饭……”
砂金却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你正摸不着头脑,却听他自己给出了解答:“还想着吃饭,不愧是大家眼里打不倒的主舞大人。想吃什么?”
……很快就不是什么主舞大人了。一瞬的低落过后,你又重新打起精神:“为了庆祝即将离开背叛我的人,仅限今天,身材管理什么的见鬼去吧!要吃小蛋糕!”
砂金又一次被你逗笑:“好,小蛋糕。”
事情发展得出乎你意料地顺利:团体合约到期当天,你所在的挂靠在战略投资部旗下的工作室就迫不及待地发出公告,宣布与你的九名前队友不再续约。团体自此名存实亡,至于你与队长的个人合约,按公告的说法是,“正在协商中,相信很快就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
这消息堪称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包括你的某位前队友与你撕破脸之后在直播时暗示你“傍上了战略投资部的某位高层”。由于砂金确实探班过好几次,这传闻似乎也有了几分可信度:最近几次通告时,staff看见你总是过分热情、显得有些虚情假意地跟你打招呼,相当于是直接告诉你,在你出现之前,他们正在讨论这个传闻的真假。
不过,好在你一贯不是太要脸,既然他们有心隐瞒,那你也假装无事发生;也多亏了你一向与人为善,工作中从不为难staff,虽然最近你的舆论环境堪称跌入谷底,身边倒是也没出现什么为难你的人——或者,其实是你的上司使用了钞能力?
舆论不久之后就开始发生反转,以知更鸟为首,大量与你合作过的艺人与相关工作人员出来为你站台背书,而与此同时,你前队友们在工作中的种种争议行为也被逐一公开。在星际娱乐圈混久了,无论艺人还是粉丝都不是傻子,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公司在背后运作,然而铁证如山,哪怕是日常骂公司不做人的路人朋友们,看了这出闹剧之后也是纷纷感叹说,公司也算是久违地做了一回人事儿了。
但其实不能完全这么说……因为有人在夹带私货。这一点,你是在拿到工作室新拟好的合同之后,确切地认识到的。
与上一次签合同时乌泱泱的一堆人不同,这次在场的只有翡翠女士、你队长和你自己。你反复阅读了自己手里的合同三遍,抬起头对上翡翠女士的目光时也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撼:不是,谁家艺人跟公司之间的合约是这样的啊?确定不是把甲方和乙方写反了吗?
翡翠将你的神情尽收眼底,脸上仍然挂着莫测的笑意,一言未发。看得不到答案,你又扭头去看你队长的合同,同样是仔细地阅读了三遍,心想除了删改了关于团体的部分,这跟你们的第一份合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队长姐姐也看完你的合同,眨眨眼睛诡秘地一笑,“我们经纪人姐姐带我们那么久,你就什么也没留意到?”
你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唉。”队长姐姐连叹好几口气,也没再卖关子:“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去客串知更鸟小姐的新歌MV,砂金总监去现场探班的事情?”
你仍然一脸疑惑的神情,点了点头。
“那一次,经纪人姐姐在另外几位成员那边顾不上你,还有临时通知要加通告的事情,砂金总监可不是很高兴。”
因为这个不是很高兴?真让人难以想象——上司因为下属的工作太多不高兴?
“要我说,砂金总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一个普通的下属。”队长姐姐调侃道,“自那以后,你每个月的行程单,砂金总监都要亲自过目确认。就连最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你,负责清算我们前公司的应该是托帕总监。”
“这个任务是她当着我的面转给砂金的。”翡翠适时补了一句。
你瞪大眼睛看着对面成熟优雅的紫发女人,不知道该表什么情,更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好一会儿,你手边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着旋转起来,你才如梦初醒,低头去看来电显示,发现果然是你想的那个人。
你无所适从地拿起手机,深吸好几口气,刚刚下定决心按下接听键,忽然被对面的翡翠抽走手机打断施法。
“先把合同签了。”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你。
队长姐姐之后还有通告,从会议室里出来,她望着翡翠女士拿着合同远去的背影,抬手拍了拍你的肩便匆匆走了。你一个人梦游一样飘进练习室,四下扫视无人,做贼一样反锁了练习室的门,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给砂金拨了回去。
“下午好,小姐。”没有给你退缩的机会,砂金立刻就接起了电话——好像早就在等待一样,“签完合同了吗?”
“签完了。”你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刚刚经纪人姐姐给我发来了下个月的行程单。”
“喔。”
“是你安排的?”
“小姐希望是还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沉默片刻,又半开玩笑地回答:“这下,我是不是真成大家说的‘皇族’了?”
“一个合格的投资者,理应把资源投放在最值得的项目上。”砂金也不生气,语气如常而又意有所指地回答,“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告诉你们经纪人就是,她会帮你处理好的。”
“我也不会辜负机会的。”你抬起唇角,语气也不觉带上些笑意,“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砂金总监……失望。”
“这件事啊,倒是不用太有压力。作为我的下属,你从来,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砂金顿了片刻才接上你的话。听筒里响起的声音稍微有些失真,再加上他梦呓般的语调,让你觉得自己像是产生了幻觉一样。但你的神经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开始紧绷了起来:不知怎么,总觉得接下来,他要问一个让你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对自己老板的了解似乎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对他了如指掌,哪怕同样是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你也能分辨他什么时候心情不错,什么时候在虚张声势,什么时候在掩饰悲伤,什么时候又已经怒从心起。按理来说,已经这么了解他了,面对他感到紧张的时刻也确实越来越少,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你忽然又紧张了起来?
但你的直觉不会出错,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果然问了你一个让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所以雷电将军到底是谁?”
fin.
彩蛋是“你”粉丝论坛关于“你”最新代言的讨论,论坛体,时间线在“你”跟砂金公开恋情后,粮票/饼干解锁
隐藏结局是跟砂金的一次冷战,时间线在“你”跟砂金确定关系后公开恋情前,糖果/奶茶解锁
请两个都解锁的家人注意阅读顺序
[铁乙]砂金作为人夫的美德
砂金单人
最近三次元太忙了,摸个内含我流xp的小短打
★存护组同居后的一点点边角料日常
★我=星核小姐=女拓,我代入,你代磕随意
建议阅读前作
↓同系列点这↓
《钓鱼可以空军,钓星核势在必行》 ...
砂金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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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我和砂金共同的住所时。
砂金正在厨房给三只猫糕煮猫饭。
他穿着休闲居家的白色衬衫,手扶着耳上的蓝牙耳机,身边漂浮着透明的屏幕,屏幕上的股市上演着红红绿绿的涨跌。
砂金一边往沸腾的锅里加切成块的鸡胸肉,一边在股市上投机和搏杀。
我们一起饲养的三只垃圾糕蹲在他脚边。
伸出糯叽叽的小爪子去抱他的腿。
——他本不需要亲自做这些家务,但用他的话来说,他享受被孩子们需要的感觉。
听见我回来,他摘下围裙,盖上锅盖,出来迎接我。
他嘴角笑意温润,头微微歪斜十五度,华丽修长的耳饰垂到锁骨。
光打在他的侧脸和侧颈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欢迎回来,亲爱的。”
眼前这个人夫感拉满的男人。
就是[石心十人]的精英、寰宇资产清算专家砂金。
从前的他还是个浑身名牌、贵气十足、侵略性拉满的年轻人。
我们在匹诺康尼的谐乐大典上针锋相对,在吵吵闹闹中日久生情。
最终两个同样行走于[存护]命途中的行者,被对方的灵魂吸引,走到了一起。
“我还以为星核小姐爱的是我的脸或是我的钱,没想到她看中的是我一无是处的内在。”
砂金在加入同事的下午茶聊起我们的恋爱史时,还会用志得意满地笑,
“哎……真是诚惶诚恐,荣幸之至。”
[公司]里上到[石心十人],下到普通员工,有不少被他击败的情敌。
砂金这跳脸的炫耀生生拉了不少仇恨。
如果不是他有砂金石。
我都怕他下班路上会被人堵在[公司]后门打。
不过嚣张跋扈是对外的伪装。
砂金在和家人短暂的相处中习得过爱人的正确方式。
和我同居之后,他就渐渐褪去锋利的伪装,展现出只留给家人的那一面。
怎么说呢?
他好像突然从散发霸道信息素的顶级Alpha突然变成了一个温柔顾家、情绪稳定的Beta。
信息素,什么信息素?那是香水啦。
前前后后,砂金唯一不变的。
大概是他那能自适应各种风格的美貌。
我冲他点点头。
将伤痕累累的棒球棍贴着墙根放下。
摸到沙发边瘫坐。
一只猫糕跳到我腿上,muniu着要抱抱。
我完全沉浸在心事里,敷衍地摸了摸它。
猫糕都看出来了我心情不好,砂金更不用说了。
砂金双手撑着沙发靠背,低下头看我。
这个角度,他的脸正好背光,但多色瑰丽的眼瞳隐隐发光。
“你看上去很累了,亲爱的。让我想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我刚想拒绝,他竖起手指抵在唇前,
“呵,你会需要的,我去帮你准备热水。”
五分钟后,砂金备好了热水浴。
豪华的按摩浴缸里翻滚着40℃恒温的热水。
他选了一颗星空浴球提前泡进了水中,将水面变得像香气扑鼻的银河。
考虑到泡澡容易口渴,他还提前准备好了一杯加冰苏乐达,一盘洗净的水果,无明火香薰和一块播放着时新电影的平板电脑。
透过磨砂玻璃,我看到砂金蹲下来,捡起我胡乱扔在门口的脏衣服拿去清洗。
隔着蒸腾的雾气和门,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朦胧的水声:“我先去给猫糕们喂食,我马上回来,亲爱的。”
我轻轻应了声。
踏入水中,放松身体沉进去,闭上眼睛休息。
糟糕的心情和满身的疲累,稍稍溶解在了水中。
浴室的门开了,一串脚步声停在浴缸边。
砂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轻语:“看来你今天真的不在状态啊。”
我睁开眼。
看见砂金坐在浴缸边缘,捋起衣袖,往掌心里倒玫瑰色的洗澡精油,冲我眨眨右眼:“那就,让我来为你服务喽~”
砂金的手掌不大,但很灵活。
滑腻的掌心紧贴我的手背,顺着十指的指缝滑入,然后顺着手臂按摩酸痛的肌肉。
这带点暧昧意味的互动,他却进行得专心致志。
保持着专注投入的微笑,轻松地闲聊:“你的身体紧绷得很厉害,这次的开拓之旅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抿抿唇,不答。
他眉毛低了低,识趣地翻页:“好吧,让我们暂时跳过这个话题。想听听我最近的遭遇吗?”
砂金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我外出开拓这段时间,他遇到的趣事。
砂金本来嘴就有点碎。
现在也只是为了帮我转换心情而聊天而已。
即便我不搭腔,他照样能说得津津有味。
从[战略投资部]和[市场开拓部]内部斗争的八卦,猫糕们的吵吵闹闹,他出差期间的见闻。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他还会配上两句浮夸的点评。
他的表演很有感染力。
即使我刚刚目睹一场旷世惨剧,也被他带动着微笑起来。
见我笑了,砂金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的微笑仿佛是说“哎,总算打起精神了”。
泡澡的时候我没扎头发。
发梢散落在水面上,浸湿了。
砂金取出吹风机帮我吹干。
我一头倒在他腿上。
砂金微惊,旋即宠溺包容地笑笑,像挑起精美的艺术品观赏般挑起湿透的头发,细致地吹干。
吹风机吹出的热风,让我回想起毁灭大君吹出的焚风。
在这一次的开拓之旅里,列车组没能从毁灭大君手中,拯救这个行将毁灭的星系。
[毁灭]压倒性的力量点燃了星系的恒星,超新星爆炸依次吞没了所有行星。
过热的高温将整个星系,炙烤成炽热的熔融玻璃。
列车组为拯救这个星系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在高温中化为乌有。
我不由攥住了砂金的大腿,颓废地说:“我不想努力了。”
砂金好像听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用“我养你啊”的语气,狂傲地笑:“你当然可以不用努力,亲爱的。我的豪宅、宝石、基金股票,甚至是人身保险受益人,填写的也是你的名字,我能从这个宇宙里赢得的财富都属于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魅惑地笑维持不到三秒,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仿佛看穿人心,因他所给予的不能为我分忧解难而低声轻叹,
“但困扰你的,并不是你自身的问题,对吗?”
我坐起来,直视他的眼睛。
在[毁灭大君]的爪牙下,我们只能乘着星穹列车狼狈地逃离
远程通讯器里传来当地居民的求救、哭嚎、道别,最后是死寂。
我站在列车车窗前,看着静默燃烧星系,突然萌生了强烈的无力感。
砂金双手抱臂,悲悯的神色出现在赌徒的脸上:“但你不会放弃,你会难过,失落,愤怒,甚至是躲在被窝里痛哭。但只要星穹列车再次收到濒危星球的求救信号,你仍然会义无反顾地再度启程。因为你是正直无私的无名客,永远走在为别人[开拓]道路的路途上。”
砂金抬手,安抚地揉揉我的头顶,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这正是你最迷人的地方。”
我的心情好多了,目光游移地瞥瞥砂金:“原来你还会这么说话……”
砂金耸肩:“偶尔我也想试试托帕的鼓励式安慰。还是说,你更喜欢拉帝奥教授那种风格?”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
“我可舍不得像他那样‘劝勉’你,但我可以帮你拨通他的电话。”
我:“呃……倒也不必。”
作为收尾,我向砂金索要了一个拥抱。
我陷进砂金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残余的古龙水味。
他发出哄猫糕那种轻哼,拍了拍我的后背:“好点了吗,亲爱的?”
“再抱三分钟,能量快充满了。”
“当然,想抱多久都可以。”
【彩蛋】
一点小情侣的小游戏而已
很雷,超级我流xp
砂金:“在游戏开始前,我们最好设置一个安全词。”
我:“什么是安全词?”
砂金:“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开关,念出它就代表游戏暂停。”
我:“有什么要求吗?”
砂金:“最好是个不太讨喜的词语,能让我们都一下子冷静下来,失去兴致。”
我:“有了。用‘筑城者的劣石,一文不值’。”
砂金:“…………恰如其分,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