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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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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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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兔观测站(新年接稿版)

[车怀车/正剧HE向] 救命之恩呐

  • 梗:怀蕴清想不开,救了子车甫昭一命

  • 全文1w字已完结请放心食用

    怀蕴清躺在地上想,出门前没看黄历就是这下场。可就是看了又怎么样,就算上头写了今日不宜出门,那个自大的混蛋来了,还能拒绝他不成?唉。

    他对天的位置叹了口气。这地方是个洞,走到深处开阔得叫人右眼皮跳。往上看根本寻不着顶,黑洞洞的像蛇的嘴巴,又像一小片宇宙。那口气朝着宇宙浮上去,很快就没有了。

    进这洞的时候,子车甫昭在前,他在后。子车甫昭那张嘴笑笑骂骂,自己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像什么相声艺术家。进去没一会,前头的人也笑不出来了。里头的东西可真凶啊。

    还是应该看黄历。怀蕴清想。这样在洞口的时候就先溜了,哪还会有这摊子事?

    子车甫昭...

  • 梗:怀蕴清想不开,救了子车甫昭一命

  • 全文1w字已完结请放心食用

    怀蕴清躺在地上想,出门前没看黄历就是这下场。可就是看了又怎么样,就算上头写了今日不宜出门,那个自大的混蛋来了,还能拒绝他不成?唉。

    他对天的位置叹了口气。这地方是个洞,走到深处开阔得叫人右眼皮跳。往上看根本寻不着顶,黑洞洞的像蛇的嘴巴,又像一小片宇宙。那口气朝着宇宙浮上去,很快就没有了。

    进这洞的时候,子车甫昭在前,他在后。子车甫昭那张嘴笑笑骂骂,自己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捧着,像什么相声艺术家。进去没一会,前头的人也笑不出来了。里头的东西可真凶啊。

    还是应该看黄历。怀蕴清想。这样在洞口的时候就先溜了,哪还会有这摊子事?

    子车甫昭命硬得像块臭石头。可是洞里那东西也精,不管其他要害,专瞄他的脑袋。脑袋碎了,命再硬又能怎样呢?怀蕴清相信自己是脚滑,或者跑路的时候不小心看错了方向,才会替子车甫昭硬挨了那么一下。失误嘛。意外嘛。常常都会有的。

    但是不论怎样,现在肚子上有洞的是自己。伤口凉飕飕的,感觉还有点透风,多半是穿了。

    黑洞洞的宇宙中探出了张子车甫昭的脸。他的脑袋没有扁掉,也没有像西瓜似得开裂。可上头瞧不出什么劫后余生的欣喜,更瞧不出什么感动来,只有一句优美的人话:“你他妈的被什么玩意夺舍了?刚是不是想偷袭你爹呢?”

    怀蕴清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驳点什么就先挨了一巴掌。那巴掌呼啸着还带风,掌中央压着枚系着红线的铜钱。是简单粗暴的土法子。

    事实证明当人伤得快要死的时候,巴掌确实不怎么痛了。怀蕴清为这个发现笑了笑,笑着笑着他开始咳嗽,于是一句话分批分次,十一个字十个停顿:

    “不巧,没夺舍,还救了你一命。”

    “你脑子有病吧。”子车甫昭说,“上回在殷王墓的时候不是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今天是腿折了还是腰闪了?特地给我送命来了?”

    怀蕴清抹了抹下巴,清开咳出来的血。他开始整理仪容仪表(遗容遗表?),因为他很确信子车甫昭在他死后连眼睛都懒得给他合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应该交叠在腹部,但是鉴于现在他可能没有腹部了,他的双手最终安详地放在了身子两边。

    “别他妈的装死。”子车甫昭说,“你不会觉得自己特能耐特伟大吧?早跟你说过了,我最恶心你这副装有情有义的模样,指望我谢你不如指望下辈子呢。”

    唉。怀蕴清又叹了口气,眼睑懒散地往下垂了垂。这口气像个泡泡,左摇右荡的很快就破了。

    子车甫昭突然不出声了。再次开口时他的面上阴得可怕,声音也在重重往下沉:“把你那眼睛睁开。敢合上一秒老子就弄死你。”

    听完这话的怀蕴清干脆直接地把眼睛一闭。横竖都得死,先睡了。


      

    怀蕴清发觉自己在一片炎热的地上走。他身边簇拥着挺多人。大家身上和他一样破破烂烂,怪有家的感觉的。

    “老兄,这是在哪呢?”他用手肘顶了顶右手边的一个哥们。这个哥们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后边还跟着一个八头六十角的鬼东西,正浇花似的往他身上浇铁水。

    “哎呀,真不巧了兄弟,”没有好肉的人说,“你在阿鼻地狱啦!”

    哦。怀蕴清想。那还挺好的。还以为直接就灰飞烟灭了呢。

    那个哥们怪热心肠的(当然,他的心肠确实也已经被物理性质地烫热了),见怀蕴清初来乍到,就算被铁水烫得嗷嗷叫也不忘热情地给怀蕴清介绍本地的街道构成与特色:往右走可以挨车裂,往左走可以下油锅,直着往前可以被斧头砍脑袋啦,都有直属狱卒亲自操刀,安全有保障。十几个项目才介绍了两三个,怀蕴清就觉着下腹疼得翻江倒海没完没了,没到地方已经体验上了。他悻悻笑着附和了两声,下意识便想脚底抹油跑个路先。谁知那哥们给铁水泡得火眼金睛,从后边急急地一把捞住他臂弯:“别啊兄弟。要是跑了,你的狱卒会给你超级加倍的——”

    可惜已经晚了。怀蕴清这朝后一转头,世界也翻江倒海起来。天变成地,白变成黑。他费劲地抬了抬眼皮,洞还是那个洞,子车甫昭却不是那个子车甫昭了。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腥得隔八百里地都能闻见。虽说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色了,但子车甫昭姑且还是活着的,也有力气拎着怀蕴清的脚踝像拖一袋垃圾一样地拖着他。怀蕴清的伤处在石头上磕,在地上磨,在细沙上蹭,原来独属于他的狱卒他早已遇见。

    他的思绪活了,跟着舌头也缓过了劲,品到嘴里头苦兮兮的,还有股土腥味,不知道被塞过了什么东西。脸上也湿漉漉的,像是被画过了符,估计都是子车甫昭压箱底的续命法子。可这命续得真叫一个肝脑涂地。他不得已出了个声:“子车哥,打个商量,要不还是留我在原地死呢?”

    一片没了型的黑红里头闻声转过来两只眼,在暗处仍然晶亮异常,好像狼的两只眼:“浪费老子这么多好东西,现在拍拍屁股想死?想得真美呢。你后半辈子都得给你爹跑腿还债了知道不?”

    怀蕴清叹了今天的第三声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实在是有些多了:“好歹是救命之恩呐……”

    “老子求你救了?”

    “是是是,都是我自找的……”怀蕴清做小伏低非常迅速,“还请子车哥行行好,扛我一下吧?”

    “老子肩胛骨折了,抬不动你。凑活着吧。”

    最后怀蕴清在地上抹布似得抹了半个钟才上了子车甫昭新买的那辆三蹦子,为了不被交警半路拦住扭送刑警队,子车甫昭又往三蹦子上倒了一堆随手捡来的玩意,好像一个郊野捡破烂大王,把怀蕴清埋在里头后才丁零当啷地着往西封去。

    怀蕴清在一堆硬纸壳下想,这不是狱卒,这多少得是个活阎王。

      

      

      

     颠沛流离了两个钟之后,怀蕴清成功入住西封杂志社附属医院。医院目前评级一丙不到,除一间员工宿舍改的单人病房外屁都没有。好在西封里头各个都是人才,小伤一般自己长好,大伤通常直接出殡。同时该医院医师团队强大,拥有多个无证黑医,擅长的领域包括但不限于换身,镇魂,活人献祭,弥补了一些床位不足的缺点。

    怀蕴清觉得自己和三蹦子上的那些硬纸板一样,一会就要称着斤量被卖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为自己找条后路。但他的脸上湿漉漉的,是之前子车甫昭在他脸上写得符文在融化,他的脑袋跟着懒洋洋起来,最擅长的事也不乐意做了。当符文尽数化水从他脸上滚下去,他想:小芝。

    念头起了个头,却成了一阵风,直直将他刮回了曾租的老楼。老楼被其他更高的楼簇拥着,采光算不上好,到了阴雨天黑暗就像一股伏地攀爬的病气,在房里游来荡去。怀蕴清在那儿住的不久,却费心挑了不少陈设,按着风水摆着,客厅的灯也换了盏暖黄光的。灯一亮,姑且像个温馨地。不过今天阳光很好,斜挂的太阳从阳台挤进来。小芝就在阳台上玩皮球。她认真而专注地数着皮球上下,数到第五十下的时候很骄傲地抬起脸,似乎在等着一声夸奖。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手臂和脸都是有血流动的粉白色,太阳一照,她的周遭都变得亮堂堂的。

    没有死去,还能长大的小芝。

    怀蕴清站在客厅里。阳光也点着了他的衣角。他一直站着,很久都没有动。

    多年走南闯北,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跑。他清楚这是一种连哄带骗的困魂术,比生困的要复杂些。他不是傻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腹部被洞穿后的那一分钟就已经死了。子车甫昭要么是收破烂大王当到底,连他的魂都打算挂个价卖了,要么是心血来潮突发恶疾,真的想把他救活。可死了再活,就跟断掉的头发丝要一根根接回去似得,他不觉得这位人品很差的前同事有这个耐性。

    不过怎样都好,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来都来了,看看再说。怀蕴清在这老楼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厨房的老冰箱里头想要什么都能变出来,都无需费上街买菜的心。一口锅煮饭熬糖,给小芝一日三餐连带着零嘴都做出来了,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有几回他被拽回了身子里。最初的几次他不能怎么动,躺在床上只能眨眨眼。他看着子车甫昭指头沾着朱红色的符水,低头在他身子上涂写,整一个钟都没有停。怀蕴清想,他闭着嘴干正事的时候姑且从王八蛋变回个人了。

    有一回他瞧见子车甫昭同一些人站在床尾。那些人他都没见过,但他们长触手的长触手,卷绷带的卷绷带,各个一看都不是啥正经人。真安心呐,他想,还有专家会诊。

    有一回他脖子以上能动了。于是他抬了抬脑袋:“行吗子车哥?都说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是专业搞魂术的,可别手一抖把我炼成僵尸了。”

    听着声了的子车医生飞来他床前破口大骂:“闭上你那破嘴,信不信老子一巴掌叫你魂飞魄散?”他赶紧眼睛一闭,神魂溜回老楼。不知道医院的投诉箱在哪儿。回头得提一提医患关系紧张的问题。

    等他真的醒了,距离他入院已过了七日。眼睛一睁先瞧着小芝趴在他被子上,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叔叔……醒……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脑袋,一抬手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是真的像个病号了。

    虚弱使他在西封又修养了两天。这两天里,西封员工不论同他打没打过照面都来热情慰问了他,带来的饼干牛奶苹果花篮以及投喂小芝的带血零嘴几乎摆不下这间小病房,使得小芝的嘴好两天都欢快地嚼个不停。他们同时热切关心了他的心理健康问题——得多想不开才能去救子车甫昭那王八蛋呢?

    怀蕴清想,那天洞穴里头就他和子车甫昭。这事他没说过,自然就只能是子车甫昭说过。那张好面子的嘴里居然能说点实话,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最后来瞧他的是子车甫昭。这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废了牛鼻子劲把他弄活了却没第一个来邀功,一直到他要出院走了才趾高气昂地进门来,好端端的椅子不坐,非要一屁股坐在桌上:

    “行了老怀,你这回是真欠了我个大的啊。别急着走,正好晚点跟我去趟山清,就算你还债第一步。”

    那时怀蕴清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给小芝系围巾。天冷了,小姑娘换了一套带绒的行头,毛茸茸的白围巾兜住了她半张脸,越发显得她一双眼睛圆得可爱。给围巾打完结后怀蕴清终于开了口,话是对子车甫昭说的,眼睛却只在小芝脸上:“子车哥,咱之后可能见不了了。我前两天试了一下,发觉请不出鬼仙了。”

    “那怎么了?你能招的废物本来就屁用没有,危急关头能提首诗都算它……”话到一半忽得没了下文。子车甫昭面上的笑也在无声无息间尽褪了。

    ——请鬼仙是怀蕴清家生的术法,施术者同鬼仙各有契约。契约未废却请不出来,要么是鬼仙灰飞烟灭了,要么是认不出施术者了。而鬼仙认人,向来不认皮只认魂。

    子车甫昭猛地站起来。他大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厉声怒骂:疏南风,你给老子滚出来! 

      

      

      

    西封主编疏南风在子车甫昭的骂声里头大驾光临了小病房。怀蕴清认得他,先前专家会诊时他就在场。怀蕴清看命数的本事姑且算个三脚猫水平,死过一趟后看见的东西更是模糊。但他瞧了一眼疏南风就觉得大凶,明明是个人,瞧起来却跟一只兽似的,难怪子车甫昭没在西封当上他的土皇帝。

    他在瞧疏南风的时候疏南风也在瞧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眨了两下便把什么都看明白了:“嗯……三魂缺了一魂,在外边招阴也招祸。别太折腾。”

    子车甫昭的表情臭得要命:“老子给你干了这么多天脏活,你就还我一个废人?”

    “我说过,我那法子不是十全十美的。”疏南风站在病房门口,两手收在袖子里,仍然是和颜悦色的,“逆天而行不是那么容易的。神智没受影响就是万幸,但其他方面或多或少会有代偿。”

    子车甫昭忽得抬脚踹了一下门,哐的一声估计传出了十里地。屋里的人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显然各个都习惯了子车甫昭有事没事就发疯。好在这一脚像是把邪火都撒了,收了腿后的子车甫昭又笑眯眯地去勾疏南风的肩,这亲昵劲儿傻子都知道有诈:“行,主编哥,咱俩再出去唠唠。”

    疏南风不躲不闪,转身出房门前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怀蕴清,把怀蕴清瞧得心理毛毛的、不自觉挤出一个笑来。等他俩一走远,他立刻板起脸开始收拾东西。子车甫昭没什么可靠的,这位主编哥他更信不过。保命的术法又丢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自己带出来的家当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可满地开花的慰问品叫他着实发了愁。哎呀,毕竟还值几个钱……毕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嘛。再说,小芝也还是补营养长个头的年纪呢。

    他瞥了一眼小姑娘,后者正歪着脑袋呆呆地瞧着门口:“哥哥……和哥哥……要,打架?”

    怀蕴清笑了一声,把桌上两罐新鲜肉干找了个袋子装:“他们能打什么架?别是商议着把我们卖了就好……等下,你管谁喊哥哥呢?”

    这屋刚才的三个活人里,年纪最轻的估计得是他这位“怀叔叔”。他不太爱使那借寿的法子,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一不小心就跟前同事差了辈了。不过四舍五入也算自己赚吧。

    怀蕴清又收拾了两盒小芝爱吃的零食出来。西封的其他人都挺实在,送的礼不轻,大概是真的可怜他的因果线里缠进一大块子车甫昭。佚名仔更是慷慨解囊,完全不考虑人一般只有两只手的情况。怀蕴清将那些袋子拎了一会,很快觉得有些吃力。刚醒来时他已经觉察到自己的手不太使得上劲,歇了两日也无甚好转。老去大概便是这样的,他想,人该是会一点一点变得孱弱的,就像太阳到点了就得沉下去。他甚至从这种逐步坠落中寻到了一丝愉快:他活得又有那么些像个“人”了。

    小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停在他的手边转,忽地上前抱住一个袋子想要向上抬。他腾出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露声色地把袋子抽走了。

    出去后得想办法把小芝托付出去,他想。在外头结了那么多因果,现下这个样子估计活不太长了。不过干这行的人没点确实天谴说不过去,只是小芝要受罪了。

    想到这儿,他又提走了一箱甜牛奶。他手上已经挂了挺多东西的,花花绿绿的跟圣诞树似得。他把所有东西都挪到右手,空荡荡的左边只牵住小芝:“小芝乖,以后看到子车甫昭别叫哥。叫他喂或者王八蛋就行。这个脏话可以说。”

      

    “——呵,你管谁叫王八蛋呢?”

    ……真是流年不利,说谁谁到。头一抬,面前正是子车甫昭。他跟鬼冒头似的从门外的阴影中露出脸来,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倚到门框上,就这么大喇喇地堵着了唯一去路。

    “哎呀……这么快回来了啊子车哥。”怀蕴清挤出一个标准的无辜笑容。王八蛋的耳朵还挺好使,祸害就是阴魂不散啊。

    “怎么,提着家当想跑路呢?老子要没回来你还真就人间蒸发了呗?”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怀蕴清又笑,他觉得自己面皮都要笑僵了,“这不东西太多,先带小芝回去一趟。”

    “回什么回,还以为现在是自己说了算呢?”子车甫昭没有挪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片大小的东西耍飞牌似得甩到屋内的小桌上。东西上头有几个字,怀蕴清都认得,可它们合在一起时他却突发了阅读障碍:

    ——西封实习员工证。

    “……你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傻啊怀蕴清。还什么意思?你爹给你俩塞进了编制的意思!你欠我的得一路还到下辈子的意思!你别的本领没了,药法门那点知识没飞走吧?以后你就搁这当个什么什么医务室主任,办公室就这间,朝九晚五,有偿加班,带五险一金。好了,现在可以给你爹磕一个了。”

    怀蕴清没吭声。他的嘴角在震撼中轻轻扭了两下。

    我?医务室主任?真的假的?

      

      

      

    在这个邪祟已经考上心理医生执照的年头,怀医生在西封无证上岗了,着实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但西封确实人人命硬,需要医疗救护的时候实在少,渐渐的怀蕴清兼职了后勤主任,从蒙汗药到毒药人手先发一套,药量以能药倒子车甫昭为基准。与此同时,由于给小芝带的血肉便当精致可口(孩子嘛,总还要亲手处理食材给她吃点好的),一些口味相同的员工时常被硬控在医务室门前。怀蕴清一不做二不休地兼职了大厨,员工餐就此获得了版本加强。他还给明显不是人或者不方便离开西封本部的员工兼职tony老师,手艺纯熟,颇具复古的审美,目前砂砂为这项业务留下了数条好评。狄红霞公开建议把子车甫昭的工资直接开给怀蕴清。至于子车甫昭嘛,建议早点开除。子车甫昭骂骂咧咧,和狄红霞在群里激情对线十二屏。屏幕另一头怀蕴清捧着茶,在安全距离里乐呵呵地看热闹。屋里头暖气开得十足,茶也煮得香。不需要四处讨生活,一身行头也干净清爽的。他把头发又留长了些,束了个低马尾在后头,被安逸日子养得很快跟缎子似得发亮。

    编制工作好啊,编制工作妙。如果不是子车甫昭踹门进来,这便是完美的一天。

    “把上衣脱了,”子车甫昭说。他风尘仆仆,又是一身一脸的血,鬼知道又跟什么东西干架去了。小芝盯着他,鼻子轻轻吸着,而后重重吞咽了一口。

    “这个不能吃啊,会拉肚子的。”怀蕴清说,他懒洋洋地把椅子转向门口,手里的杯子还热气腾腾,“——子车哥,一上来就这么刺激不太好吧?”

    “你以为老子乐意看你?”子车甫昭骂起来,“疏南风给的那个破法子搞得老子隔三差五就得给你固魂,不然哪天你弯个腰就他妈的嗝屁了——赶紧的,我赶时间去教训那个太岁女。”

    “要不你先去寻仇呢?”怀蕴清磨磨蹭蹭地抿了口茶。他的上衣可是新买的,而子车甫昭站在那好似一片乌云,噼里啪啦地往地上下着血。“我这不急,可以等的。”

    “你再磨叽一个试试?”

    “不敢不敢……”话音未落,怀蕴清就被扯着领子提起来,不得已露了个讨好的微笑,“你看,孩子还在呢……”

    子车甫昭的回应是把怀蕴清重重甩上了那张诊疗床,被血浸透了的右手径直拽开了怀蕴清的领子,非常刻意地扯崩了一粒扣。怀蕴清认命地叹了口气,被人物理性质地捅过肺管子的子车甫昭他并不想招惹:“小芝,去外面找家慧姐姐玩一会。”

    小芝懵懂地点头,门打开再掩上时,本来一丝不苟扣着排扣的上衣已然被暴力扯到了大敞,露出下边的精瘦皮肉来。之前画上去的符文好似被撕咬吞吃了一般,过去多日仍留下了些许暗红的痕迹。下腹新长的血肉则颜色偏浅,狰狞地勾画着那次的凶险。

    子车甫昭没有去摸符水。他面无表情地卷了下袖口,就着手上的血在怀蕴清的锁骨下写了第一笔。怀蕴清眯了眯眼,顺势看清了子车甫昭大臂下方的一道未愈的伤口。

    ……哎呀,这可真是。

    人血是很奇妙的东西。它担着每个人的命数,实在是亲密又有魔力。用自己的血当符水使……可不止是大材小用了啊。

    子车甫昭的指尖是冷的,指腹所过之处皮肉为之下陷,带来些模糊的痒。他从怀蕴清左边的锁骨开始往下书写,指头熟稔地梭巡着,写到半途了右臂的血仍然在流。

    “子车哥,同事之间这么暧昧合适吗?”怀蕴清不露声色地握住了子车甫昭的左腕,拇指贴在动脉的位置微微施力。

    子车甫昭冷冷地朝下瞥了一眼:“多管什么闲事?”

    怀蕴清没有将拇指抬起。他学艺很杂,摸出来子车甫昭的脉搏不虚后才笑吟吟地松开手:“哎呀,有点喜脉呢。”

    “……我看你是有点找死。”

    写到途中的子车甫昭并不能停手,于是他的这句话暂且没有什么实质的后续。

    “那可不能,”怀蕴清说,“毕竟子车哥大费周折地想我活下去呢,可不能驳了你的面子啊?”

    “别讲这么恶心的话。欠了老子个大的,还完前死了我他妈的找谁去?”

    “不对吧,”怀蕴清的笑容忽然扩大了几分,没了墨镜遮挡,说话时那双眼直直地盯着子车甫昭,“要说是谁欠了个大的……那得是子车哥你呀。咱俩之间可还有个救命之恩呢。”

    子车甫昭跟着笑了。他不急不缓地写完最后几枚符,抬起僵硬的右腕左右拧了拧,骨头发出了咯咯的轻响。紧接着那只仍然浴血的手如同毒蛇似的暴起,不偏不倚摁在怀蕴清的颈上:“那个太岁女就算了,你也他妈的来惹我?怀蕴清,你有几个胆子啊?”

    怀蕴清面不改色,右手亲昵地环上了那只生气的腕子:“胆子的事还得谢谢子车哥。毕竟在西封……不能杀同事啊。”

    子车甫昭的表情即刻变得精彩纷呈。有一时半刻他张着嘴却不出声,那是一种受到震撼的沉默;下一刻他的身子伏低了,同怀蕴清几乎要鼻尖相擦。一双眼里头凶光毕露,额上未清理干净的血一滴滴溅上怀蕴清的脸:“呵……你还他妈的蹬鼻子上脸了?我就是把所有人杀了,疏南风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信?不信就先拿你试试。”

    然而子车甫昭的虎口迟迟没有收紧,怀蕴清那随便折腾一下就容易两魂飞跑的身子甚至没有挨上那么一拳。子车甫昭的表情确实是要杀人的表情,却只是卡着怀蕴清的脖颈将他摁在那儿;四目相对,全然没有下文。

      

    佚名是来找疏南风的,上楼的时候却在楼梯口遇见了呆站着的小芝,像是迷了路。

    好心的佚名牵着小芝带回医务室,敲了两下门后径自推门而入。

    ……

    佚名捂住了小芝的眼睛,撤回了一个推门而入。

    起猛了,看见男同了。

      

      

      

      

    冬去春来,怀蕴清剩下的两魂没飞,甚至在编制的光环下安逸地长了点膘,面色红润有光泽地迎来了实习期的结束。成为正式员工这天,西封本部照惯例办了一场热闹的迎新会,不过怀主任一早就跟大伙混得熟得不能再熟,说是迎新不如算一场公款吃喝。

    对于花疏南风的钱这件事,子车甫昭一向不会手软,嫌杯子喝酒不尽兴,甚至捞了一个汤碗来,颇有当年在班子里大碗喝酒的风范。他全然没改喝点马尿就上头的毛病,亲亲热热勾上了怀蕴清的脖子:不是想学你爹的瓜熟蒂落吗?喝过你爹就教你啊。

    怀蕴清被拽得歪过了身子,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子车哥,你当我是追着胡萝卜跑的驴呢?那瓜熟蒂落不是你之前就许给我的酬劳吗?”

    “呵,还敢跟我提呢?也不看看那几样事给我办成了什么鸟样。”子车甫昭的小臂用力一折,不偏不倚往人气管上压。怀蕴清被压得轻咳一声,不得已拍了拍那只胳膊:“饶了我吧……谁能喝得过你啊?”

    “别废话,”子车甫昭把他那酒碗往人面前一扔,“还想学就跟老子喝。这么多年了,别还是孬种一个吧?”

    早年就被这嘴上没个把门的暴君震慑着,如今千禧年初,一切还是熟悉的风味。怀蕴清认命地叹了口气,腾手虚虚扶了一把帽檐,又把眼镜推正:“行行行……我用杯子总可以吧。可不跟你一个碗。”

    子车甫昭这才满意地撒开了手:“赶紧的,满上!”

    在杂技班子的时候,子车甫昭就是个中意喝烧刀子的主,这会肯定还是白的先行。喉咙滚了一下,大半碗酒就跟喝白水似的往下咽,光是看着就叫人胃疼。

    反观怀蕴清这边,喝酒就颇有些大少爷的骄矜了。他一向喝不惯烈得只剩辣和苦的烧刀子,就是最落魄的时候,喝酒也总还要想法子温一温,配上些蜜饯梅子一类细细吃了才是。这回同子车甫昭对上,一杯酒得分几次饮,每回都要在嘴里含上一阵,被子车甫昭骂了好两回磨磨唧唧。

    不过不爱喝不等同不能喝。到了第十轮,白的已经见了底,两人还精神奕奕。子车甫昭颇为尽兴地抹了抹嘴,连带着眼尾都上了一抹红:“行啊怀蕴清。敢情你以前那副喝不了酒的样都是在那装呢?”

    怀蕴清笑呵呵的,仍旧是漫不经心的喝酒风格:“哪能啊,都是这几年才有的长进。”

    “呸,你嘴里哪他妈的有实话。”子车甫昭说着弄开一瓶大明星带来的洋酒,暴殄天物地往他那汤碗里倒,“再来!给你看看你爹的实力!”

    大明星对怀蕴清印象尚可,送的洋酒分量不少,可惜再大一瓶也扛不住子车甫昭的一通乱造,见底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凡事都讲求个见好就收,喝酒也该是这么个理。可子车甫昭显然是个喜欢竭泽而渔的主,自作主张又弄来了两打啤的,笑容狰狞地给怀蕴清续上。但这笑容很快就跟潮汐似的褪去了——二十轮后,瓶瓶罐罐插秧似的站着,一片碧绿的玻璃秧苗中,怀蕴清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提起筷子拣了几口下酒的小菜,而子车甫昭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嘴角隐约抽动着,那是要吐的前兆。

    不,他子车甫昭绝对他妈的不信邪。

    他瞪着怀蕴清,死瞪着,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抢三蹦子的血海深仇。他恶狠狠地用牙磕开了又一瓶酒,又恶狠狠地吐掉瓶盖,右手举起来嚣张地点向怀蕴清的鼻尖——如果不是一切动作都慢得像龟爬的话,应当很有震慑力。

    随后那张臭名昭著的嘴张开了,似乎准备放出下一句带爹的狠话,可惜第一个音节刚发出来他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他自己的脑袋——先发制人了。只听一声颇为清脆的咚,子车甫昭面朝下地砸进了他的汤碗里,再没什么动静了。

    怀蕴清放下酒杯,面不改色抿了口茶:“……哎呀,真是承让了。”

    “怀主任牛啊!打倒西封黑恶势力!”围观了这场圣战的西封员工迅速挤到断片的子车甫昭边上,由前线记者佚名给这滑铁卢的一幕大合照留念。

      

    热闹过了,还得怀蕴清这医务室主任来收拾醉酒的男同事。

    清醒的同事对此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绑起来在大门口挂着当天气娃娃,搁楼梯口一人路过踩一脚,或者扛去楼下有害垃圾箱扔了吧。怀主任笑眯眯点评:扛下去干什么?握着脚踝拖出去呗——哎呀,风水轮流转嘛,谁逃得过这抹地的命呢?至于第二天子车甫昭要去谁面前暴跳如雷,那都是第二天的事。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怀蕴清用肩膀把子车甫昭架回了宿舍,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先不说子车甫昭把自己喝成了一条毫无知觉的死狗,他就算是能在途中掀开点眼皮,也只会痛骂怀蕴清伪善,骂的时候哪个字用哪个调怀蕴清都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一切还是这么吃力不讨好地发生了,唉。

    西封的宿舍不大,但也都五脏俱全,拾掇拾掇该也能像个安生的居所。不过子车甫昭字典里估计就没安生两个字,宿舍门一开,除了那张单人床以外都洋洋洒洒的堆满了东西,实用的偏少,花里胡哨的法器偏多,活像一只捡破烂的乌鸦的窝。怀蕴清废了大劲才在法器堆里找出一条通往床的路,勉强是把子车甫昭扔上去了,末了还掰着子车甫昭的肩让他侧过来,万一吐了也不至于窝囊地被呕吐物呛死,虽然这一幕他也挺乐意看到的就是了。

    子车甫昭安静地闭着眼,任凭他的两只手摆弄,这叫他感到了那么一点的愉快。他没急着走,而是在一堆破烂中找到了椅子坐下。双腿平稳地放在地上,没像子车甫昭那样翘着腿像个大爷。

    他应当作一个恶。不,他一定会做个恶。干他们这一行的一个算计一个,从来都是投机取巧,恶贯满盈。就算上了编制,黑的也是黑的,哪能一夜之间白得放光呢?

    怀蕴清的手在自己怀中搁着,长久地摩挲着他吃饭的家伙。那些糖丸与药粉,它们有的能让人益寿延年,有的能叫一切如梦似幻,有的更加干脆,能要了子车甫昭的命。他转过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对这一切毫无知觉的人。子车甫昭的呼吸很平缓,在做的梦很长。他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所以他必然会慢慢伸出手去,冷静,小心且愉悦地作他必作的那个恶。

    ——他的拇指和食指分开,但很快又合拢,最终重重捏上了子车甫昭那张总是在扮他人的变幻莫测的脸。指头压到的也只是普通人般温热的面皮——挺软和。挺好捏。

    他自嘲地想,这世道真是充满了心口不一。他亲口对佚名说子车甫昭这个人处不长,可纠纠缠缠百来年过去,给人打白工的还不是自己这个怨种。子车甫昭这个王八蛋听到“道德”两个字就要捧腹大笑,结果在烂透的世道里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捡着没人要的阿猫阿狗。

    他又想起他应该死掉的那一天,想起子车甫昭在黑暗里的那双眼,想起自己的血溅上子车甫昭的脸,然后子车甫昭的血在自己的胸口干涸,像一场还债,又像一种交融。然后他就在那里停下,再没有往下细想。眼睛一眯,平静的日子翻书页一样地过去,这样就挺好。

    窗户半掩着,有风吹进来。窗帘一扬一落,小花袄就站在窗前,迷迷瞪瞪地睁着眼。

    怀蕴清收回手,托着下巴笑了。“哎呀,子车哥,其实早两个月前我就又能招出鬼仙了。今天才想起来跟你说,别见怪啊。”

    这句话自然跟羽毛似的,在子车甫昭的耳孔里遛了一圈,又顺风跑走了。

    走南闯北的日子,大的本事没学会,追魂的偏门他倒是会了一点。他做事习惯留一手,同时也挺乐见子车甫昭想揍他但又怕把他剩下两魂揍出来、于是只能哐哐踹门的模样,所以窗户纸还是窗户纸,还在大风下边安然无恙地哗哗响。他确幸疏南风一早就看出来了,但主编那张嘴只是笑了笑便抿紧了,显然也认为窗户纸还是糊在窗上好。当然啦,是事就有会败露那天。但至于败露之后怎么办,那也是遥远的,虚无缥缈的以后的事了。

    唉。编制工作真是叫丧失危机感啊。

    他应当是叹了口气,但嘴角却轻飘飘的向上扬了扬。  


拒绝拆逆蹭饭
老公不会真有人以为你是地雷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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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寺

【怀车🐱】猫的报恩(3)

在网上看到的好可爱的猫猫告黑状……最近都太忙了随意写了点,疏南风路过突然被骂了两句,对不起主编。

9/

老怀,你咋就要搬家了?

怀蕴清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给子车哥烧纸给其他人留了印象。

奶牛猫从桌上扭了半天,猫猫祟祟地跳到了正弯腰整理箱子的怀蕴清身上,打量里边有没有他看得上眼的破烂,但他毕竟现在是只猫,还是只年纪不大正是好动的母猫,没看两眼就开始专心致志够怀蕴清帽檐的纸片,拨得怀蕴清像棵光污染的柳树,柳枝哗哗作响。

子车哥。

子车甫昭倒是收了手,哀伤五阶段分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和接受,子车花了半小时就过了临终的五根门槛,现在已经到达超凡脱俗的第六第七境界:志得意满和......

在网上看到的好可爱的猫猫告黑状……最近都太忙了随意写了点,疏南风路过突然被骂了两句,对不起主编。

9/

老怀,你咋就要搬家了?

怀蕴清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给子车哥烧纸给其他人留了印象。

奶牛猫从桌上扭了半天,猫猫祟祟地跳到了正弯腰整理箱子的怀蕴清身上,打量里边有没有他看得上眼的破烂,但他毕竟现在是只猫,还是只年纪不大正是好动的母猫,没看两眼就开始专心致志够怀蕴清帽檐的纸片,拨得怀蕴清像棵光污染的柳树,柳枝哗哗作响。

子车哥。

子车甫昭倒是收了手,哀伤五阶段分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和接受,子车花了半小时就过了临终的五根门槛,现在已经到达超凡脱俗的第六第七境界:志得意满和犯贱。怀蕴清说不上来这是来自猫还是来自子车甫昭的,两者好像也没多大区别。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正揣着手趴在他背上:你要真不想给别人留印象,就把你这招摇的一身行头换了。

邻里关系好的时候招摇不妨事,但现在邻里关系可太紧张了,别人一看到我都会指指点点说就是那个烧了半天纸污染环境的,

就这?你就不会说你家死了很多人,现在现代社会,又不是一百年前,马车只能撞死一两个,你就说你全家都被货车撞死了你多少点,多好的孝子……等等,你给你爹烧纸?我怎么没收到?不会连纸扎你都买假的吧,老怀,赚人棺材本才是丧尽天良啊。

那子车哥这种掘了别人祖坟的怎么说?

和我比?你底线真够低的,毕竟你爹我丧尽天良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是很难超越。

实际上怀蕴清也没给子车甫昭烧纸,他一百年里给自己找了无数后路,从褚毓青开始他就是在宴会变得杯盘狼藉前退场的人物,手上不沾血债和因果。但对子车甫昭他总是做得太满,在一个没有多少私德和忠诚的人身上这不常见。过往那些精准的眼光,巧言令色的玩笑,合时宜的态度酿化成更为模糊空洞的的词句,比如子车甫昭疯了,比如子车甫昭死了,哪一次都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满床笏那会的褚毓青捉着一串紫珊瑚念珠,像一条蜈蚣坠在他过往幻影的手上,他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恨他。

耽于爱恨的人不会长寿,怀蕴清说我在遇见他第一天就准备好他横死街头的准备了。

小少爷说哦……那你是怕不是自己动手。


 

 

怀蕴清把古董箱子的搭扣合上,这是民国货,比现代工艺精巧太多,细节严丝合缝,他站起身,背上的猫也灵巧地扭到他肩膀上站着,正仔细打量怀蕴清这装着家当的箱子。

他品鉴了一番,最后吐出一个字,装。

一路上黑车司机抓着怀蕴清聊天,他倒是热情,可能是看怀蕴清箱子是名贵物件,大概之后能敲一笔,刚拉客就殷切地要把箱子帮忙抬到后备箱,怀蕴清一手抱着小芝一手拎着箱子,肩膀上站着只猫,一时间整个人透出今日客满的狼狈。没事,他虚弱地说,一边偏头让子车不断手贱的猫爪子从自个帽檐滑下去。您就都放在副驾驶吧,我拿箱子垫垫,省的猫毛沾您座位上了。

他的猫毫不客气地趴在他名贵的箱子上,不尊重司机也不尊重安全驾驶,朝怀蕴清哼一句:还能更装。

怀蕴清找的第二个房子在半郊区,还是栋挺不错的小洋房,钥匙放在信箱里,子车甫昭站在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三番五次拉长身子站起来,探头探脑地琢磨他真是在找钥匙还是在背着他撬锁。

不是,真给你装上一波大的了。老怀,你这不地道啊,怎么就等我死了才发达,兄弟都蹭不上一口。

子车哥,这是等你死了才能开张的活计啊。怀蕴清拿着钥匙开铁门,朝里面一拱手,说请进请进,这可是远近皆知的凶宅啊,这地方本来还是个富人区呢,为了避这栋楼的晦气全搬走了……住这房子不但不花钱,住满半年中介还倒贴给我俩洗干净凶房名头的钱呢。

子车像是看符顺一样看他一眼,从铁栅栏一掌宽缝隙里挤了进去,非常顺滑,视打开的门缝为无物,表示出我不是你请来登门拜访,而是来砸你场子的自信。猫的手脚比子车甫昭自个原本的还轻,不到两分钟奶牛猫从后院绕过来,又站起身不知道在空气里比划什么,猫猫道士对着空气打了一通太极,最后堪称狐疑地钻开草丛走到怀蕴清脚边。

不是,老怀,你真觉得你有阳气镇宅啊,我俩都快入土了。

怀蕴清正在试哪把钥匙能开大门,一串铁钥匙在他手里和卡林巴的拨片一样哗哗作响,子车甫昭已经失去了一厘米的海拔优势,现在抻长了也就能看见怀蕴清一个下巴。

哪里哪里,不是说黑猫镇宅吗?

子车甫昭往侧边一躺,翻出自个的猫肚皮,正扭着脖子瞅自己一肚子柔软的白毛:那这是?

子车哥趴好一点,不就看不到了?

子车甫昭正琢磨这一句话里边的性骚扰程度,门倒是应景地开了,一人一鬼一猫在门口琢磨里边的光景,子车还仰在地上,这高度也就能看看有没有老鼠洞,怀蕴清和小芝一个分心一个专心地看奶牛猫的白肚皮,哪怕这屋里有鬼也没给它一点尊重。

感觉没啥事。子车一骨碌翻身起来,没意识到自个被猫的本能占了身体,正蹭着门框留下气味,他蹑手蹑脚进去,偷感很重,还因为脚上沾灰走一步甩一步,一边留下一串梅花脚印一边驯化自己的野生四肢。

除了脏了点没什么问题,风水确实不怎么样,但有你哥在这谁敢犯太岁。

10/

怀蕴清扫了二楼下来,发现子车甫昭总算找到了这家最干净的地方,这时候正像毯子一样盖在他箱子上头,但是他尚存的卫生意识让他把四只脏爪子露在外面。现在阳光挺好,正是打盹的时候,子车甫昭的意识正和猫的本能进行侵略战争,子车甫昭的素质节节败退,这时候正打算拿寸土寸金的小牛皮磨爪子。

……子车哥。

同样金贵的奶牛猫把耳朵撇向这边,脑袋没有。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把值钱东西和子车甫昭放一个房间,怀蕴清伸手去摸箱子边角,被一尾巴扫开了。

咋?这箱子贵还是我贵。

您贵子车哥您贵。

子车甫昭正伸懒腰,尾巴翘高了,骨头缝里噼里啪啦响,爪子在箱子面上留下细碎抓痕,这下女娲补天回来路上看见这箱子都补不了这箱子刚掉价的两个零。

……对不起,它贵,你不值钱。

子车甫昭也不生气,慢悠悠往窗边走,说没事,现在我更值钱了。

11/

要不真寻思一下怎么修炼吧?

趴成一张太极图的子车甫昭支起一点耳朵,听到这话又合上了,觉得这话晦气,在太阳底下说我要是这有能力,现在就叫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降雷劈死你了。

12/

怀蕴清居然觉得这主意不错,主要现在子车甫昭不用吃不用干活,荣享退休生活,整天不是睡觉就是使坏,给他怀蕴清的正常生活造成了一些困扰。没过两天从跳蚤市场夹了一块据说是三清山道馆开过光的蒲团坐垫,上面还绣着两仪八卦。子车甫昭和那东西面面相觑,好像怀蕴清刚刚回殷王墓挖了坟。

老怀,开光是秃驴们的说话,你找道观捡垃圾做什么,脑子也开了光?

还好还好。

……你要不还是找个班上吧。

……认识子车哥一百多年,还没听过骂得这么脏的。

但破烂已经捡回来了,一活人一死人一半死不活的猫盯着看,说咋,你要不今天再去给我捡个木鱼回来?怀蕴清摆正了,对着东南方放好说子车哥,你先蹲中宫这……对,踩着巽位,想想有啥好骂的,找找各地祖师爷,左右你现在是个死人……死猫,祖师爷说不定就用雷劈下来了呢。

那要骂的可太多了,从你开始说?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骂也得先骂疏南风吧。

说的在理。这猫挪挪位置,又战术清嗓了一番,怀蕴清本来以为这祖宗消停,自己就可以去做自个的事,没想到硬生生被拖得蹲旁边听了半小时,从千岁老人拖欠百岁老人压岁钱,吃了主编金龙鱼被扣工资,浇死发财树被扣工资,问花堇要了段根种回去当发财树又被扣工资,小心眼到过节炒了一捧花堇的根还问我好不好吃,他自己怎么不吃。自己以为自己在玩沙盒实际上干的事情好像在搅猫砂盆,来来往往污染了古今中外两千年空气和土地,脸上贴个咒一定是他爹我上辈子和他玩神仙索三次里面没接到一次让他在地上摔的。

怀蕴清在旁边说子车哥屈才了,你需要的可不是木鱼而是一副快板。子车甫昭说那是,你爹以前可是讲相声的,奶牛猫告了半天黑状,又想了想,把踩着巽位的脚从右爪子换成左边的,问我接下来要骂太岁女了,你有啥要告状的不?

怀蕴清想想星盘,给这祖宗地下的坐垫转到西北方,说我又不认识……不过我俩祖师爷可能师出同门呢,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子车哥也得说两句我的好话对吧。

他倒是随口一调侃,居然真把子车甫昭难住了,后者迟疑地把手挪动到离位,整个人当机一样想了半天。

不是,子车哥,我纵然有前日不好,总也得有一日好的吧。

子车说还真想不起来,你小子不是窝囊就是跑路,整个粘牙糖都能调稀了,我活着时候帮不上一点死了又把我摁在这。

他归纳总结:不然我给你求求财神爷吧,财神爷啊,他做丹做药都做得稀烂,一点不好吃,要不你烧点好吃的给他,再不济告诉我也成,什么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的,我也不挑。说罢他倒是真心实意觉得打小报告要诚恳:

你看,家里最值钱的已经被我挠了,现在最值钱的是我。

怀蕴清:………………

 

 


悠曲长鸣澈.

【车怀】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

-子车甫昭x怀蕴清only

-不说够100句真心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恨比爱更长久

-SUMMARY:

  你现在还恨着我吗?

  

  黑灯瞎火一片里,传来子车甫昭亲切地叫骂声,一句接着一句不停,在狭小的房间里变得格外刺耳。应该是实在是被磨得受不了了,灯被提前打开了。

  白皙光霎时间争先恐后地往晶状体里面钻,来不及收缩的瞳孔收获一瞬的刺痛,接着是白茫茫的空房间。身旁站着的是他亲爱的子车哥。

  “妈了个操蛋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子车甫昭伸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鄙夷的眼神扫过周围一圈…包括怀蕴清身上。发现这里只是空白一片过后开始怀疑起来,“怀蕴清,你搞的?”

  怀蕴清有...

-子车甫昭x怀蕴清only

-不说够100句真心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恨比爱更长久

-SUMMARY:

  你现在还恨着我吗?

  

  黑灯瞎火一片里,传来子车甫昭亲切地叫骂声,一句接着一句不停,在狭小的房间里变得格外刺耳。应该是实在是被磨得受不了了,灯被提前打开了。

  白皙光霎时间争先恐后地往晶状体里面钻,来不及收缩的瞳孔收获一瞬的刺痛,接着是白茫茫的空房间。身旁站着的是他亲爱的子车哥。

  “妈了个操蛋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子车甫昭伸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鄙夷的眼神扫过周围一圈…包括怀蕴清身上。发现这里只是空白一片过后开始怀疑起来,“怀蕴清,你搞的?”

  怀蕴清有些无可奈何,举起手求饶:“冤枉啊子车哥……”说着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在那之前,子车哥要不先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变回很多年前的装扮。”

  经他这么一提醒子车甫昭才猛然惊觉自己又变成了当初的长发,有些闷热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他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扔在地上。神情里充满了不耐烦:“老子怎么知道,妈的热死我了。”

  说着,他偏头望向身旁人。怀蕴清似在思索什么,伸手绕了绕帽子上的彩珠子,瀑布般的墨色长发铺落在身后,一晃好像回到了民国时期,他仍在杂技班子里讨生活的日子。

  这里没有任何的装饰,是一味的空白场景,连个椅子都没有。子车甫昭烦躁地来回徘徊着,他没有怀蕴清那么多多愁善感,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觉,只想快点儿出去。

  无边无际广阔无垠,连鞋被丢出去都看不见撞墙的影子,只是飞得很远。子车甫昭喃喃着草了一句,随即走过去把自己的鞋子捡回来。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头顶上出现了一行不像这个时代会诞生出来的悬浮字体。生怕子车甫昭看不懂,还搭配上了语音功能。

  “欢迎来到不说满100句真心话就出不去的房间。现在游戏开始,请两位遵守房间规则,请勿试图反抗。”

  “……?”子车甫昭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看着怀蕴清还在有些远的原地站着,又把刚捡回来的鞋丢了出去——这次有了准头,刚好砸在怀蕴清腰上。

  刚还在读规则的怀蕴清被砸了一个踉跄,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站直身子:“子车哥不要一言不合就打人呀……”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怎么…嘶。”

  几乎是瞬间的,怀蕴清左脸脸上出现了很深很深的一道伤疤,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一下一下地流着,血滴在空白的地板上。

  疼。很疼。这是怀蕴清的第一反应,他连忙摘下帽子和眼镜,欲伸手止血又缩了回去,整张左脸被血染了个透,腥臊的血腥味传来,就连子车甫昭站了有些距离都闻到了。

  子车甫昭意识到不太对劲,皱起眉:“怎么回事。”这不是疑问句,语气里还带着压抑着的愤怒和不想轻举妄动的怨气。倒也不是因为怀蕴清受伤而生气,而是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很不爽。

  “这下可破相了…”怀蕴清还在打着混,用袖子简单擦了擦血痕,“说满一百句真心话的房间…子车哥,我接下来说实话的话,你会比这个房间还吓人吗?”

  “爱几把说不说。”子车甫昭最烦他这副做派,看上去胆怯如鼠,却什么都下得了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就是他想听就听不想听也得听。

  “这大概是一个,只要说谎话就会受伤的房间。”伤口还在慢慢地渗血出来,不过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怀蕴清撩了下自己的头发避免碰到伤口,“子车哥,接下来可不能撒谎了啊。”

  子车甫昭没有说话,眼神死死地停留在怀蕴清身上,似是想起什么,又很轻地冷笑一下:“你敢骗我就死定了。怀蕴清。”

  “子车哥,我在原则性问题上可从不骗人。”没有出现新的伤口,子车甫昭挑眉。对于怀蕴清而言的原则性问题,自然是关乎他自身性命安危的问题,这点倒确实不是撒谎。

  两人很久都没有开口,怀蕴清想,对方应该是在想怎么才算真心话,于是他笑了下,笑容在殷红的血的铺衬下显得瑰丽可怖:“子车哥,你当年是不是早想掐死我了。”

  听闻这话,子车甫昭没想到他现在会说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好笑,双手环臂抱胸,轻蔑的眼神落下:“怎么会呢老怀,你可是我最得心应手的伙伴啊。嘶卧槽……”

  血是喷出来的,伤口落在子车甫昭的眼睛上,溅得还有些远,在洁白地板上洒成一道壮丽风景线。疼痛感太过剧烈来得又极其突然,子车甫昭没忍住跪在地上,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口腥甜涌上来,胃里在翻汤倒海,接着又是满腔鲜血。

  怀蕴清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只是缓缓蹲下身子看着他的子车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一块了,子车甫昭擦干嘴角的血渍,手上全是粘腻的血。他依旧捂着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向怀蕴清。

  对方只是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很柔很轻:“啊呀子车哥…这是遭报应了啊。”

  两滩血融合交汇在一起,味道更浓郁了。

  在这里等着我呢。子车甫昭站起身来,嘴里是没吐完的血,红彤彤一片好不瘆人,他就着这样的口牙朝着怀蕴清笑:“去你妈的报应。”

  “怀蕴清,你这辈子就是贱命一条。”

  怀蕴清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多谢子车哥夸奖,不过现在,子车哥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他早知道子车甫昭不会说实话,就他这样贱的人与性格,不说两句恶心自己是过不去的。

  刚开局他们就受了重伤,接下来的过程里也不敢马虎。秉持着各退一步的原则,开始说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自然也很简单的通过了。只是偶然呛上两句的时候会荣获一些细小的伤口,也会被骂自作自受。

  “子车哥对前同事也这么暧昧,该不会是暗恋吧。”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了,怀蕴清有些累了,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想拿个什么东西绑住着碍事的长发,下一秒听见对方回答——

  “老子什么身份还用暗恋?每天抓着你的头发就想往墙上撞,明明是明恋好吗。”这样的游戏太枯燥乏味了,子车甫昭早就失去了耐心,一腔怒火只能发泄在怀蕴清身上,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带着两句私人恩怨的谩骂。

  三、二、一。

  怀蕴清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就连子车甫昭自己都愣住了——他身上没有出现伤口。一股很诡异的沉默氛围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屁股下温热的血好像都没有那么恶心了……

  “子车哥原来有这癖好…是我疏忽了。”沉默了很久,是怀蕴清先开口了,眼下盖着的是一些道不明的情绪。搞的子车甫昭火气很大:“你这什么眼神他妈什么意思,老子不是同性恋啊这傻逼系统怎么回事。”

  然后子车甫昭的脖颈上又出现了一道很细的伤口,很轻,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只是现在这道伤口出现的有点不太合时宜。

  子车甫昭:……

  怀蕴清:……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风都是静止的。伤口在回缩的时候发出刺痛,子车甫昭吃痛的伸手,更想骂人了。比起骂人,他更是气笑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怀蕴清走近。满身血腥味让怀蕴清皱了皱眉,下意识想退后远离,却被一把拽住头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子车甫昭抓着他的后脑勺就往地上摁去。

  粘稠的血液覆盖在口鼻眼,淹没整张面庞。接着跟提畜牲一样提起来。血一滴一滴的落下,糊的人睁不开眼睛,腥臊的感觉只冲脑门,乌黑的发丝被粘黏在一块儿,写满了鲜血的颜色。

  “……子车哥别这么暴躁啊。”有点恶心,说实话。子车甫昭嫌弃地松开手,留怀蕴清一个人用不算太脏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和口鼻。

  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子车甫昭回过身,下一刻却被扑倒在地上,尖锐物品扎进身体里,带出一连串的血…又是一刀。

  头发还散着,脸上还没有擦干净,就着鲜红的战利品,怀蕴清脸上只是微笑,手上动作却不轻,被子车甫昭反踹着跌回地上的时候和丝毫不意外。

  子车甫昭捂着腹部的伤口,气极反笑,又踹了怀蕴清一脚。血更红、也更稠了,沾染着无数人的因果一起被埋葬在这里。

  “想着一天想很久了吧老怀,总算让你逮到机会了不是。”伤口终究是痛的,那一脚也没有放水,怀蕴清很结实地受着了,似乎还是残留的玻璃渣子在里面,痛的子车甫昭龇牙咧嘴。

  怀蕴清笑了笑,骨骼扭曲着,扎在血肉的其他器官里,他动弹不得,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子车甫昭的愤怒:“哪有子车哥,这不是一时激动吗。”

  咔嗒。是肋骨碎裂的声音,怀蕴清闷哼着强忍着这份痛苦,嘴角鲜血溢出来,不再是鲜红,而是变得更为殷红。头发散落着,整个人被鲜血浸透了。

  他还是撒谎了。他想弄死子车甫昭想很久了。有一瞬间,怀蕴清都恍惚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撒谎,明明知道撒谎没有好下场……大概是跟子车甫昭学坏了吧。

  子车甫昭也笑了起来,一屁股跌坐回去,虚掩着伤口,手上是对方的血,手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的帽子和围巾。

  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兴许是没有力气说话了。身后亮起一道门。子车甫昭抬起头,看着上面的【99/100】,似乎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可以出去了。”他看着跟躺尸一样的怀蕴清说着,咬咬牙站起身来,走道那扇门跟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现在还恨着我吗?”

  一个跟问弱智一样的问题,在激烈的打斗过后就这么被他问了出来。这其实是送分题,尽管是在一个虚拟的空间里,受到的痛却是实打实的,只要怀蕴清说“是”,就可以不再受任何伤害,再出这里。

  子车甫昭站在门前等待着,很久都没有声音,以为对方就这么死了的时候,很轻很轻的声音传来。

  “没有。”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结果——结果是门开了,意外的是没有听见任何闷声,大概是怀蕴清没有撒谎…无论哪个角度来想都很恶心。

  子车甫昭打了个恶寒,抬脚准备走出去,下一刻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温热的血喷洒在他后背上,回过头的时候,洁白的房间此刻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地板上散落着数不清的尸块残肢。

  将子车甫昭定在原地。

  

  

  

  

  

逃离那悲伤的薄暮
很喜欢原作这里所以画了。 我磕...

很喜欢原作这里所以画了。

我磕车怀所以有车怀tag介意勿看

很喜欢原作这里所以画了。

我磕车怀所以有车怀tag介意勿看

俏皮鼻嘎

一想到我在画什么我就想笑

一想到我在画什么我就想笑

金閣寺

【怀车🐈】猫的报恩 (1)

Summary:从标题开始的搞笑文,想到哪写到哪,请不要用认真的态度观看……子车甫昭死了,怀蕴清设法将他变成了一只猫。

以及作者支持绑架代替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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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也有必须要妥协的事,比如买手机,比如第一次买手机发现如今是绿色环保的年代,因此厂家不送充电头,只好出门收购一些充电头。然后怀蕴清福至心灵地朝自己信箱看了一眼,有时候缘分就这么奇妙,哪怕一个月只出一趟门命定的闪电还是能把你劈死。在一叠黄色小广告和外卖传单里怀蕴清看到一封信,西封的邮票,里边是佚名写的六个大字。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假的,因为实际上的六个字比那更耸人听闻,佚名写的是子车甫昭死了。

西封不过洋节,子车......

Summary:从标题开始的搞笑文,想到哪写到哪,请不要用认真的态度观看……子车甫昭死了,怀蕴清设法将他变成了一只猫。

以及作者支持绑架代替购买!

1/

这世界上也有必须要妥协的事,比如买手机,比如第一次买手机发现如今是绿色环保的年代,因此厂家不送充电头,只好出门收购一些充电头。然后怀蕴清福至心灵地朝自己信箱看了一眼,有时候缘分就这么奇妙,哪怕一个月只出一趟门命定的闪电还是能把你劈死。在一叠黄色小广告和外卖传单里怀蕴清看到一封信,西封的邮票,里边是佚名写的六个大字。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假的,因为实际上的六个字比那更耸人听闻,佚名写的是子车甫昭死了。

西封不过洋节,子车先前抱怨与时俱进的西封连圣诞都不发蛋糕吃,现在看来西封从不与时俱进,以至于讣告居然是靠○国邮政塞进怀蕴清信箱,怀蕴清没去想为什么佚名知道自己地址,就像他也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记得对方手机号。

他朝那手机号编辑短信,崭新的手机只有二十六键和运营商发来的开通祝福,没有任何人文关怀余韵。怀蕴清朝对方发送短信:小哥,什么意思?

佚名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说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融入现代文明。

然后对方发了个地址,说子车甫昭死了,昨天下午的事,我还没报给社里,不过我猜主编已经知道了,是他让子车甫昭和我去的山里。

怀蕴清顿了半天,问那小哥是怎么回来的。

兴师问罪?

不至于,我只是在给自己算算活路……要是去给子车哥收尸,结果把自己的命折进去,那也太亏了不是?我们的交情也没到那程度吧。

佚名大概过了一分钟回他:怀蕴清,子车甫昭的魂还在那儿,我答应过他,他要真死了我找个正经术士给他打散了,如果你继续装模作样,我现在就可以联系上一个。骨灰我就不带回来了,正经点的术士都贵人多忘事,说不定去超度的时候子车甫昭已经烂了一半,有碍观瞻。

怀蕴清发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没事,我去看看。

对方发了两个字,里边阴阳怪气和如释重负平分秋色。

劳驾。

2/ 

真理是可以被反复重申的,比如世界上有必须妥协的事,比如子车甫昭在西封杂志社充当的只是个万金油角色,时尚小添头,假如谁觉得一路上任务太安全就可以带上,但实际上没法真的当武力值,毕竟子车甫昭本人的骨头零零碎碎,真指望四两拨千斤也得看子车这四两骨肉撑不撑得住。要是打有血有肉的东西还好,但怀蕴清开车进山他就知道子车甫昭必定是要折在这,这地方以前归的是密宗,改革开放以后这地方邪气太浓,所有人口都迁徙去其他地方,只留下死人的骨血继续诅咒这片土地。

那东西甚至不能算邪祟,离鬼仙几乎是临门一脚,寄宿在一尊四米多高的四臂观音上,子车甫昭和摔死在地上的小猫一样惨,怀蕴清四处看,发现庙被件件法器都碎了,被子车甫昭的血开了光,四臂观音的石像碎了一地,子车靠着供桌坐下,然后再也没能起来。就怀蕴清对子车甫昭的理解,那四臂观音大概是把子车捏在手里,一下掼在了门口那柄矛上,而子车甫昭只消一瞬间就断定他活不过这伤势,干脆和这东西玉石俱焚了。

怀蕴清看着对方扩散的瞳孔,这地方邪气太重,甚至没能到尸僵的阶段。他碰了碰子车甫昭,对方和一个拆了铁丝的布娃娃一般倒下去。怀蕴清一路上总觉得不至于,祸害遗千年说得就是子车甫昭这种人,等到他看到子车哥,死这个字才具象化,像一层纱落在人身上。他蹲了会,意识到佚名的未尽之言:他不去动子车甫昭,是因为子车没什么怨气,把他带出去不消三刻,大概他的三魂七魄已经去地府找到新的编制,大概能在地府健康工作当油条一万七千年。固然怀蕴清有小芝起尸的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拿这具没什么怨气的尸体怎么办,他脑子里一个声音说兴许子车哥觉得这样也行?草草埋了了事,人死债消。

他去摸了摸子车胸前挂着的那枚铜钱,那枚东西冷了,冷得现在和子车哥的心一个样,良久他微微用力,那根红绳断在怀蕴清手上。

问题是,他怀蕴清觉得这样可行么?

3/

请鬼仙这种事就像过年走亲戚,小花袄那样的就是逢年过节串门的小朋友,总会记得你的好,等着你去摸摸祂的小脑袋,但有些鬼仙吧……比如怀蕴清正请的这个,就好比七大姑八大姨,从是否考公到年终奖发了多少都要仔细过问。那是正经增加学问的一位鬼仙——姑且称为大师,诨号百事通,什么都知道一点,帮人科考作弊仿佛开了天眼,但是褚毓青当年就不爱和这位大师沟通,原因左右是这位百事通嫌少爷时期的他不上进,而供奉这位鬼仙的方法也很朴实,就是给人烧书。

现在就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了。他开始兢兢业业给人烧书,天南地北地方杂谈,把西封半个世纪的出版物都烧进去,邻居从早上感慨这位恐怕是难得的孝子,一早上就开始给人烧纸,等到怀蕴清烧到下午三点,对方终于笑不出来,叫了物业小心试探,说这位美邻……固然死者为大,但您也要保重身体为好。

怀蕴清从善如流把火盆一收,说您说的是哈哈我这就回去了。回去他割了手请鬼仙出来,对方像是博导久别重逢自己的关门弟子,鬼仙没眼睛,但那打量好像是准备问褚毓青考上状元了没有?什么,现在是现代社会了……那你发了几篇SCI,姑且是那样的眼神。

褚家的小子……稀客啊。

怀蕴清说哪里哪里……有托您才能打听到的事。

和你现在手上抓着的那东西有关?

怀蕴清满手是血抓一枚铜钱,嘴角的笑敛了下去,说这是一位故人,很不巧他死得太干脆了,您看看,还有五天是他的头七,怎么样才能叫人回来?

叫魂简单,问题是你要叫回来多久。

怀蕴清开始思索怎么把一辈子这三个字讲的没那么暧昧。好在有些话也不是非要讲出来不可,那些字眼很容易浮现在神情之上,以至于那鬼仙游移着打量了一番,说如果你想做缚灵,那也分地缚灵,物缚灵,人缚灵……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这位故人的怨气和执念不太够,他死得倒是很洒脱。

怀蕴清顿了片刻,说哪一部分不太够。

哪里都不够。

怀蕴清顿了片刻,褚家少爷从千禧年之后的皮相里浮出来,那种圆滑的妥帖从他脸上褪下去了。

那么要怎样才能补。

4/

现在的状况是我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别急。

宠物店员工凄苦地看了这带粉色墨镜的男人一眼,对方来选一只猫,嘴上说着黑白花就行,但是这就像点菜说了句随便,他一天从照片看到实体店,已经看了四十来只奶牛猫,琐碎的要求比挂在帽檐上的纸片还多。这只花色不均……这只又太均了?这只太小了点,那只又年纪大了些,这只确实有点太乖了……

店员还看到对方摸着一只短毛奶牛的头说这只呢……脸又长得不太像,这时候店员福至心灵,突然在心中摸出了前因后果,说您是不是失恋了?前女友——前妻把您的爱猫带走了?如果有照片,我可以给您找找一样的,或者等新的一窝小猫出生再通知您。

怀蕴清又开始想:那是个人,对不起我急用,我没失恋。这三个答案先说哪个会显得没那么离谱。他心里寻思这换魂是一辈子的事,不比老四,子车甫昭其人已经死透了,这下选只猫的身体真是要用一辈子,子车哥再神通广大也换脸换不到猫头上去,子车甫昭估计是不在意,但怀蕴清摸着良心想自己左右又要看那猫一段时间,还是选个让自己称心如意的好——结果就是这样,在宠物圈被传成绝世情种,现在正在找猫的替身。于是怀蕴清只好打哈哈敷衍:这种事果然得靠眼缘呢。

对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确实看眼缘,这种缘分强求不来。

怀蕴清掐指一算离子车甫昭死透还有三天半,心里想现在到了我偏要强求的时候了,他眯着眼说没事的我去别家再看看,人家最后下定决心说您要真的……失恋那么痛苦,我可以帮你问问私人猫舍,您别和别人说,我要被店里扣工资的。

结果半天后怀蕴清就夹着一只奶牛色森林猫出来了,一只金眼睛的小母猫,两岁半,颐指气使横行霸道,简直是子车哥再世。这猫本来被预定走了,被怀蕴清用捏造的钞能力给截了胡,怀蕴清心里只能虚情假意说一句好人一生平安,我这有个死人真的急用,希望同城的朋友能够谅解……

虽然介体是找到了,但是怎么换魂,怎么把子车甫昭的缚灵栓到一只猫身上可以说是一场不亚于神经外科的细致操作,怀蕴清浑水摸鱼一百二十年,突然间被鬼仙领上台做论文报告,此时正在台下一边看自己的小抄,说嗯……子车哥执念确实有点少,我补点我自己的给他。

博导鬼仙刚想说人跟人之间的因果纤细,感情粘连,把自个的情感沾到死人身上可是大忌——结果定睛一看那碎得琳琅满目的三魂七魄真的被怀蕴清粘地差不多,一时间也做不出那些高深的口吻:

褚家的小子,你这是跟踪了他多少年。

5/

怀蕴清,人长得好看,衣服和脸一样独立特行,目前正在因为飞速发展的科技而试图摘除自个在监控或者其他能够留存的记录里边的存在感,目前高寿140,没当过空巢老人,但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做别让等待成为遗憾,缚住子车灵魂的阵法照理说是没问题的,魂魄也补得很好,哪怕那四臂菩萨把子车摔成两千片成人拼图,现在怀蕴清也拼得差不多了,但是人生总有很多不如意,比如说子车甫昭头七当天下雨,然后那只奶牛猫毛茸茸的一大团躺在怀蕴清的台灯底下,表示因果的彩线被他用图钉钉在合适的位置上,那只奶牛猫像盘端午的粽子摆在桌子上,小芝扒拉着桌沿探头,嘴里含混地叫着不知道是猫猫还是妈妈,怀蕴清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第二次感觉死那层黑纱又盖回自个身上。

当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怀蕴清叹口气,说以后可能真只有咱们两个了——子车哥说着自己这辈子得让人刻烟吸肺,要做点别人忘不掉的大事,这倒好,把我当活字碑留在这了,他一时间也不想处理被缠的像标本一样的猫,说不上是逃避现实还是存有幻想,但是那只猫已经死了,假使子车甫昭不上身,那猫也和人一样会经历九相,腐烂化脓,然后怀蕴清新世纪单亲带崽好邻居的头衔不复存在,大家都会开始猜他是不是把自己老婆砌进了墙里。

头七过后第三天,天总算放晴了,空气里还有雨后的湿意——意思是再不收拾奶牛猫,恐怕对方真的要烂了,怀蕴清叹口气开书房的门,发现那彩线崩了一地,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阳光底下对着床面拍尾巴。

怀蕴清往前走两步,问子车哥?

那猫被吓得一个起跳,几乎是炮弹一样从床上歪七扭八地滚到地上,弓起了一背的毛,那猫的瞳孔在阳光底下锁紧了,露出金色的虹膜,正用他非常熟悉,忍无可忍的表情骂他。

我操怀蕴清,你他妈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21世纪是绿色环保的年代,怀蕴清终于想起来这句广告语,厂商诚不欺我。

……原来子车哥是太阳能的,

 

 

 

 


吊吊茹

关于黎簇的侧写(1)

黎簇

-


皮肤偏黑,窄脸,面部折叠度高。

侧脸下颌角明显、内收,薄唇。

鼻梁微驼峰,是由后天组织挫伤增生引起。

咀嚼时面部肌肉运动明显,轻微黑眼圈。


衣柜里大多数运动款,喜欢穿能防风、速干的衣服。

紧身款多,颜色黑灰为主。

手套、头盔多。

订制西装两套(一套解雨臣送的一套吴邪送的)。

苏万买的AJ数双(27岁之后很少穿)。

冬天会穿贴身羊绒衫,只卖固定牌子和款(保证后背疤痕不痒)。

在家不爱穿拖鞋。


洗澡用阿迪达斯三合一。

护肤用苏万打包买的科颜氏。

常年用芦荟胶涂后背。

只用刀片刮胡子。

不喷任何香水。


日常假期很少爬山。

爱夜跑,摩托车......

黎簇

-


皮肤偏黑,窄脸,面部折叠度高。

侧脸下颌角明显、内收,薄唇。

鼻梁微驼峰,是由后天组织挫伤增生引起。

咀嚼时面部肌肉运动明显,轻微黑眼圈。


衣柜里大多数运动款,喜欢穿能防风、速干的衣服。

紧身款多,颜色黑灰为主。

手套、头盔多。

订制西装两套(一套解雨臣送的一套吴邪送的)。

苏万买的AJ数双(27岁之后很少穿)。

冬天会穿贴身羊绒衫,只卖固定牌子和款(保证后背疤痕不痒)。

在家不爱穿拖鞋。


洗澡用阿迪达斯三合一。

护肤用苏万打包买的科颜氏。

常年用芦荟胶涂后背。

只用刀片刮胡子。

不喷任何香水。


日常假期很少爬山。

爱夜跑,摩托车很少骑。

爱看动漫和自然/探险纪录片,打单机游戏。

偶尔喜欢做饭,爆炒重口类型,会养锅。

养一只蛇一只蜥蜴当宠物,加入了异宠俱乐部。

喜欢猫狗但有时没法下决心养。


喜欢吃各种肉类,不喜欢吃太麻烦的海鲜,不吃生的。

喜欢吃鸡爪。

不吃蛋糕类碳水甜食,爱吃巧克力。

出差太晚回家会把海底捞自热锅、空气炸锅烤吐司、印尼方便面当夜宵。

喜欢燕京啤酒。

其铮

【簇万邪】孤山矿难(下)



4

黎簇年轻,康复快,不到一个月视力已经基本恢复,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也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走了。

吴邪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北京,因为一直要到处走动,也没想着隐瞒自己的地址,只是没想到京城的消息流转起来比杭州那边快得多,不少人误以为他也要来这边发展,递拜帖或是托了关系来问的人络绎不绝。

屋里苏万和胖子似乎在聊天,偶尔能听到两人的笑声。吴邪挂了又一通拜谒来电,回客厅坐到餐桌前,突然就没胃口了,一边的苏万问,“怎么,又是来你这里探口风的?”

“嗯。他们现在好像在猜黎簇在东欧挖出了古楼兰的什么东西。”

胖子大笑:“他们怎么不说成吉思汗打到马达加斯加了呢?”

正在喝西红柿蛋汤的黎...



4

黎簇年轻,康复快,不到一个月视力已经基本恢复,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也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走了。

吴邪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北京,因为一直要到处走动,也没想着隐瞒自己的地址,只是没想到京城的消息流转起来比杭州那边快得多,不少人误以为他也要来这边发展,递拜帖或是托了关系来问的人络绎不绝。

屋里苏万和胖子似乎在聊天,偶尔能听到两人的笑声。吴邪挂了又一通拜谒来电,回客厅坐到餐桌前,突然就没胃口了,一边的苏万问,“怎么,又是来你这里探口风的?”

“嗯。他们现在好像在猜黎簇在东欧挖出了古楼兰的什么东西。”

胖子大笑:“他们怎么不说成吉思汗打到马达加斯加了呢?”

正在喝西红柿蛋汤的黎簇剧烈咳嗽起来,吴邪憋着笑,在他后背上拍了拍:“然后我跟他们说少放屁。”

关于黎簇在东欧做了什么,近来在圈子里越传越玄乎,吴邪放出去挖矿的说法日渐式微,两路谣言异军突起,一派说黎簇被收编派到国外倒洋斗,另一派说黎簇要做新生代最大的军火商,未来欧陆战争的热武器他能抽三成。

不论哪一派,都对黎簇是吴邪座下走狗这件事毫不怀疑。

“不是,他们有病?管我那么多干什么?”对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们的不满短暂压过了见到吴邪的脸时心中的烦躁,黎簇把筷子丢到桌子上,吴邪凉凉扫他一眼,说,“不吃了?”

黎簇没说话,又把筷子捡起来。

现在憋笑的轮到了胖子,他打量这装饰古朴的屋子,觉得当年若是早知道吴邪在北京有这样一套房子,兴许自己还会以为他在北京包养了什么小情人。

如今嘛……他看着吃饭时不时便会偷偷瞄吴邪一眼的黎簇和苏万。

如今嘛。

没人想到吴邪会在北京从深冬一直待到春天。这里气候实在不算宜人,吴邪之前身体状况不好,在南方慢慢养回来一点,到北京磋磨几个月,咳嗽的频率又高起来。胖子上个月和他打电话时听出来不对劲,二话不说,收拾包裹就搬到了这边。

院子是前些年房价涨起来之前盘下的,吴邪一直拜托给解雨臣那边的家政顺便打理。院子里虽不至于长出杂草,树木却还是变成了野蛮生长的模样,是以才来的那几日,视力尚未恢复的黎簇看着窗外张牙舞爪的幢幢树影,一直疑虑吴邪是不是图省事把自己藏到什么鬼屋。

这种情况在胖子来到这边来之后才得到好转,北京水硬,吴邪烧了两次菜觉得不可口就再没开过火,全靠疗养机构的订餐过活。疗养餐食材品质不错,可惜清汤寡水,胖子来跟着他们吃了三天就掀了桌子。

总而言之,萧索的院子里总算有了点人气。

吃过饭后吴邪去洗碗,他留在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苏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哥,坐在沙发上的胖子探过头看了一眼屏幕,说:“拿给他呗,这张起灵打的。”

吴邪手上全是水,他便代劳把手机举到吴邪耳边,电话接通后,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吴邪啊了一声。

“你要来北京?”

电话里声音很小,但因为距离够近,苏万还是听到张起灵的声音,说明天的飞机,到机场大约下午四点。看他们之间这种毫无芥蒂的交流,苏万心中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挂了电话后,他靠在水池边,问,“张老师明天来吗?”

吴邪点头,又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你们现在叫他这个?”

“以示尊敬嘛。”苏万道。

吴邪洗手,回过头看到苏万已经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浅蓝色的抹布折好挂在墙边,他不由失笑,“在医院养成的习惯吗?”

苏万摇头,“也就在你家这样。”

他的话让吴邪住了嘴,扫他一眼,二人间气氛微妙,都沉默着往外走,吴邪平日看起来随和,但当话题进行到他认为危险的程度总会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苏万微微侧目,走在他身前半步的吴邪眉眼如故,昔日那种如利刃出鞘的气质早已熨贴地收回体内,偶尔一两个剪影才能让人一窥当年风采。他至今记得当年与他相遇时犹见困兽,如今旧时伤痕依稀可见,却也逐渐生出血肉。

他曾以为尘埃落定后见到的那个在病床上昏睡的吴邪是因为虚弱而现出的幻影,后来才知道那个在白沙之海中举着风灯,向他们露出冷笑的关根才是一现昙花。

如今的他面对他们这些小辈时,就像缺乏好奇心的猫,被人故意踩到痛脚,多看一眼也已经是优待。

吴邪把张起灵要来的消息告诉胖子,胖子笑道,“还以为小哥把咱们都忘了。”

这事一提就让吴邪想拧眉毛,他这段时间忙得脱不开身,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又打起张起灵的注意,总之他接了某位小张的电话就又去了香港,刚才电话就是从香港的机场打来的,吴邪的涵养让他不会把不满写在脸上,只是等这段时间忙完,肯定要好好算算账。

下午他们去医院检查,苏万这些年逐渐也成长为办事滴水不漏的可靠大人,送黎簇进CT室后,他像是突然想起被遗忘很久的事一样,对吴邪说:“给你也检查一下吧。”

吴邪没有拒绝,跟着苏万进了检查室,苏万拉上遮光帘,回身看到吴邪已经躺到检查床上。黑瞎子曾经点评吴邪,从最高警戒度放松到零只需一秒。苏万看着这位师兄颤动的睫毛,轻轻掀开他风衣下柔软的毛衫,留心不用手指碰到对方皮肤。吴邪的腰腹因为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紧绷起来,苏万捏着听诊器在他胸口移动,过了很久叹了口气,说:“抛开个人感情,我认为你应该回南方去。”

他讲话时听诊器仍按在吴邪胸口,吴邪睁开眼看他,胸腔震动的声音顺着听诊器传导到苏万挂在脖子上的耳塞里,变成可以真实触摸的声波。

吴邪说:“再等等吧。”

他在北京的事情的确还没有办完。一个多月来的奔走已经让事情不再向黎簇才回国那时那样紧迫,但苏万知道,困扰吴邪的核心问题永远存在,他体贴地帮吴邪拉下掀起来的衣服,手指落到对方眼下两团日益浓重的青黑上。

“师兄,你把十一仓给我吧。”

手下吴邪的眼皮一颤,似要睁开眼睛,苏万却在他有动作前用温暖的手掌覆盖上去,关根密而长的睫毛在他手心抖动一下,触感让苏万打了个哆嗦。

“你撑不起来的。”吴邪已经恢复平静,回到那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中的淡然态度,“你已经给自己选过人生道路了,没必要和黎簇来蹚这趟浑水。”

“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作为你的医生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身体会垮掉,”苏万无视了吴邪对自己的无视,继续说下去,“你最初的想法是把吴家分成地上与地下两分,明面上的那个交给黎簇,会给继承人带来危险的地下那份全部毁掉……你一直在想办法把两份产业分割,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比你能承受的要大得多。”

他的话精确戳中了吴邪心中所想,哪怕吴邪从未向他透露过自己计划的任何一块拼图。吴邪安静了下来。

“我很年轻,能活很久,我是黎簇和杨好的朋友,是师父第一个主动要收的徒弟,”苏万俯下身,几乎是靠在吴邪胸口,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道,“师兄,我没有让你们失望过,不是吗?”


5

张起灵端着小半篮子桑葚进屋,摘掉被染成深紫色的手套。

黎簇拄着拐杖出来喝水,见到他,向他点点头。除了去吴邪那里拜年的时候,他们还真没有和张起灵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这么久过。这代小孩对张起灵心态十分复杂,一方面听闻他与吴邪关系匪浅的传说,另一方面吴邪把人接出来之后又没真像传闻中那样把人关起来。这让他和苏万想看热闹的好奇之火熊熊燃烧,又因为吴邪没真的干这么不体面的事儿偷偷松了口气。

张起灵把洗好的桑葚放在桌上,黎簇知道那不是给他的,也不去看,拄着拐杖到院子里,橡胶杖头磕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他坐到树下的秋千上,五月的北京温度尚低,大片大片的金色丁香花抖落在他脚边。

吴邪很喜欢这个特殊花种,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端着相机拍下了很多照片。张起灵站在窗前打电话时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同对面人讲话的声音停顿一下,对面张海客捕捉到这一点,等他讲完工作后问:“吴邪在你旁边?”

“没有。”

他都这样说了,张海客自然不好再置喙什么,心里则完全不信,叮嘱两句挂掉电话。吴邪正从外面进来,看到院子里一地丁香花,又看到秋千上的黎簇,叹口气,硬憋着什么都没说。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熊,看二叔收藏的杂志前不洗手。

“小哥,小花他们今晚准备聚聚,你去不去?”吴邪说着,看到桌上的桑葚惊叹了一声,捻了两颗丢进嘴里,回自己房间换了正装出来。

张起灵一直没说话,直到吴邪出来后又问他一次,才点了头。他看出了吴邪神色间的轻松,知道困扰他多日的事情终于找出了破局的方法。

事实也的确如此,吴邪刚才去见黑瞎子,要说的就是有关苏万的事情,对方出乎预料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反而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说,“我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什么样的一天呢?黑瞎子没有主动解释,吴邪知道他要卖关子,干脆就没开口问,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至于苏万想要从这之中得到什么,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

苏万的加入,让局面豁然开朗,此前吴邪和黎簇在世界各地埋下的所有暗棋终于连成一线,横空出世。

今天这场算是送行宴。苏万没有说错,他应该回南方去,不然他的身体会倒在这些权力分割与转移产生的重担之下。

聚会仍旧只有他们少数几个熟人,宾客尽欢。

宴酣之时解雨臣借故离开,靠在露台边点了一支烟,没几分钟吴邪也推门出来,雕花玻璃门在他身后合上,喧嚣与纷杂的光影关在门内。

解雨臣见他出来,随手把烟按灭。

“要回去了?”

“是的,我下午去和瞎子谈了谈,他也觉得苏万很合适。”

解雨臣沉默片刻,眯起眼睛透过门上花窗玻璃看向桌上众人。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他知道吴邪和黎簇之间的烂账,和苏万又是从何谈起?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转圜间,此前没注意到的事情,如今回忆重演一番突然也都有了苗头。

“多事之春啊,”他最终淡淡点评,“需要的时候,你联系我。”

解雨臣很多年没给他过这样的承诺,也可能只是因为吴邪很多年没有过如今这么大的动作。即便如此,他的语气还是让吴邪心中一动,侧过脸去看他。

“看什么?”解雨臣把熄灭的烟含在嘴里,漂亮的眼睛睨他一眼。

“没什么。”吴邪转过头。

那天夜里吴邪把这些日子写下的笔记摊开在床上整理,听到有人敲门,他示意对方进来。

来人是黎簇,今天宴会他也在场,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不依赖双拐行走。吴邪记得他过去的样子,因为家庭不睦而早熟的高中生,喜欢踢足球,考试作弊,搞恶作剧。他曾见过手下偷拍的黎簇被请家长、被黎中元踢倒在地上的照片。他看黎簇的资料沉吟整整一夜,第二天平静地把黎簇的照片发给黄严,然后把黎簇的脊背和生活都搅了个稀巴烂。

进屋的黎簇推了他一把,兴许是因为今晚喝了酒,他晃了晃,一下跌坐进床上。

吴邪抬起头看他,回想起前年在小沧浪那里见到黎簇时对方充满憎恶的眼神,如今他眼中盛满的复杂感情显然让吴邪更感棘手。他有曾因为黎中元走进那间人进入就会消失的房间而内疚过吗?直到黎簇的拥抱落下来,吴邪的视线淡然越过年轻人的肩膀,看到院子里扑簌簌掉落的丁香花,他近乎冷酷地审视着自己的过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并非自己的过错。

假如黎簇需要依靠恨活下去,他不介意自己来做那个靶子。可是如今眼前的年轻人,又为什么要祈求和解呢?他的视线移动,此刻被紧紧抱住的他只能看到黎簇的后脑。

“哑巴了?你骨折的又不是舌头。”吴邪没好气地说。

“累,”黎簇深吸一口气开口,“你和苏万什么时候说好的?”

“上星期吧,你去医院检查那天。”

“不能把十一仓也给我吗?”

“你会死的。”吴邪声线平稳,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十一仓里压着太多秘密,黎簇这种急进派无法服众,只会吸引更多鬣狗上前围攻。他能顶得住骄阳烈日狂风暴雨,但明枪暗箭却会要了他的命。

“苏万不会吗?”

“他没有你那么高调……换个角度,如果我把交给你的铺子扔给他,那他会被累死,这是一样的道理,”吴邪被他勒得有点喘不上气,讲着讲着突然笑了一声,“他说服我的时候,可告诉我你们两人是好朋友。”

黎簇又不说话了。吴邪侧过脸不看他,错落的树影掠过窗棂撒在他的脸上。

他知道黎簇今夜的来意,他惯会避重就轻。



6


吴邪带着苏万和黎簇回到杭州,去见的第一个人是吴二白。

几人在吴二白的茶馆里一共喝了三壶茶,贰京提上来第四壶时吴二白终于叹了口气,让他们哪凉快哪待着去。吴邪带着两人出门,车子开走前贰京跑出来,递给吴邪一个信封,吴邪当着他的面拆开,里面掉出来的是十一仓的钥匙。

吴邪冲贰京笑了笑。

回到杭州的吴邪拥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家业,古玩只是其中相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更多则是不动产与世界各地的投资。黎簇在这方面早有经验,加上吴家伙计几乎全都认识他的脸,他处理好自己要负责的那部分并不算难。苏万那边,看守仓库的白家起初似乎有所不满,只是几个月后这种反对的声音也逐渐熄灭了。

黎簇的东欧之旅在北京传得玄乎,二手消息传到杭州更是玄上加玄。一个晴朗的午后,吴邪带着坎肩去车站接秀秀,车次晚点,坎肩手插在口袋里在外面等候,他便在车里远程电话支使黎簇与苏万办事。最近天气不好,车站向来人流量大,吴邪察觉到车边有其他人时也只是漫不经心扫一眼,并未往心里去。

他在自己的主场反而低调,该认识的人早就有联络,加上家里还有二叔顶在前面,不至于像北京那样总有人络绎不绝来拜访。原以为坎肩能守好门,于是吴邪没有想起要往后视镜里多看一眼,等真和黎簇讲完电话再回头时,他的车后已经排起了长队。

吴邪吓了一跳,坎肩见他打完电话扑过来乐呵呵邀功,招呼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说事不要抢,吴邪揉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的血管突突跳,眼睛在众人中扫过点出一个面熟的,叹了口气告诉对方有什么事让令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玩这一套,假客气膈应谁呢。

对面的年轻人老脸一红,说是有关黎簇的事情,你一听他名字就撂电话才出此下策。

吴邪刚才讲电话时声音不大,但还是有离得近的人听见他的只言片语,那是对家里的孩子的态度,和煦又周到,于是猜测电话对面的肯定就是继承人。见已经有人往这边举着手机录像,吴邪无心与他们掰扯,无奈下车请众人散了,等坎肩上车之后用卷成纸筒的文件狠狠敲他的头。

霍秀秀这次来顶着投资人的名号,她在江苏一带办事,收工后干脆就顺便到这边看看,车上和吴邪聊了几句后就知道他如今计划顺利,笑着说:“怪不得你父亲那辈兄弟三个。”

是父辈们已经用过的把戏,却不意味着谁都玩的通,最难找的其实是镇得住十一仓的人。吴邪的父辈中承担这个角色的人其实是吴二白,往下是吴邪,再往下如果不是苏万主动请缨,十一仓会在吴邪放手后变成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霍秀秀到这边只是顺路来见吴邪,二人的聚会没有邀请第三人,零零碎碎叙了不少旧,当天傍晚就匆匆去往机场。

回家时吴邪顺着孤山路走,身边无数擦肩而过的游人没来由让他想起年初他去京城时拜访的第一位关系人,那样显赫,住宅所在的胡同却只有一条单行道,去拜访的车辆想要回到大路上,就只能一直开到头。

吴邪开门前抖了抖衣领,似乎想要甩掉一身酒气,却看见客厅灯光大亮,苏万正在关灶台上的火。

吴邪和他打了声招呼。

“做夜宵呢?”

“温酒。”

这处住所是吴三省留下来的,楼顶的露台做了全透明的玻璃顶,配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沙发,时髦得可怕。吴邪去冲澡换好衣服出来,苏万早就在楼顶等着,见他过来笑笑,说:“师兄。”

他足够敏锐,知道如何绕开吴邪在他们面前身为长辈的矜持,从壶里倒一杯酒给他。

“今天不管我在外面喝酒了?”吴邪从苏万手中接过酒杯,修长的四肢舒展靠进沙发里,远处高楼的霓虹照亮他半边脸,虽寻不到当年锐利的锋芒,却仍是那张有点招人的年轻脸孔。

他发问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不在乎答案,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在乎。

夜风吹过,身后花海窸窸窣窣在夜风中抖动,像流动起来深紫色的暴雨。

“她给你毒药你也会喝下去吧。”苏万用三根手指夹着酒杯,起身和他碰杯,吴邪没有喝,反而因为他的话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吴邪有时候想,如果二叔把十一仓打包丢给自己,自己未必能像苏万如今这样把事情做得那么漂亮。早年和黑瞎子闲聊时隐隐约约的预感成真,哪怕解雨臣这样的人偶尔也会随心所欲,但苏万在他这里却是货真价实的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吴邪说。

他垂下眼睛,心中默默盘算苏万是哪一刻有了如今的计划,是他向自己索要十一仓时?黎簇回国时?还是更早的那个冬夜,自己因为联系不上黎簇方寸大乱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的瞬间?

哪怕是图穷匕见的此刻,他看向苏万的目光仍旧是审视且抽离的,如果说是黎簇是他这种剥离感的破坏者,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都在逼他踏进泥潭,那么苏万则是第一个试图跳到与他同一个叙事维度的人。

吴邪突然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十分有意思。他在最该谈情最不讲物质的年龄跟人天南海北历险,如今真遇到这样错位时空中轻飘飘落进自己掌心的真心,对方还只把物质当成可有可无的入场券,实在荒唐。

“谢谢师兄。”一片寂静中,苏万笑了,仍旧是那副真诚的表情。他拿起身边的手机按了几下。身后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吴邪没有回头,他知道黎簇站在那里。

偶尔听听医嘱也不是什么坏事。

杯中清酒正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他和苏万碰杯,一饮而尽。

霓虹灯错落的光影里,苏万和黎簇的手搭在他肩上。


7


霍秀秀离开之后几个盘口像是嗅到了什么风向,伙计们渐渐开始叫两个人小老板。三爷已经有十多年没露过面,小三爷的称呼自然变得漂浮,如今吴邪指明了接班人,倒是让他这些年乱七八糟的名头落了地,唯独剩下一个小佛爷。如今人们津津乐道的也变成了另一个传奇。

包括吴邪本人在内,他们的生命皆被那段经历被分割成极度割裂的两段,那是一段漫长而漆黑的道路,有无数骸骨铺就,主动与非自愿的人们死死抓住弱水上的浮木,稍有不慎就会悄无声息地沉没下去,偶尔两节浮木相撞,上面的人会互相看到对方将至的死期。

吴邪给他们讲的故事从长沙镖子岭开始,爷爷的仙去让无数故人往事都成为永久的谜题,思绪及此,他严肃的告诉两人,以后不准筛自己的骨灰,胖子的也不行,解雨臣的也不行,黑瞎子的也不行,小哥的也不行。

哦,不对,你们不一定会有小哥活得久。吴邪突然停下来,自然自语地感慨。

吴邪讲这话时正坐在宝石山顶,眼中颇有悲秋伤秋之色,无边夜色下月光在湖中被粼粼揉碎,苏公堤上游人如织,孤山岛上夜间灯光繁星般闪烁。他们已经在杭州停留数月,吴邪的脸色明显比在北京时要好得多,夜间也不再被听到频繁咳嗽,黎簇和苏万对视一眼,果然听到吴邪说:“我要抽根烟。”

烟衔在嘴里,黎簇和苏万一前一后摸出自己的打火机凑过来,火机油喷涌而出,升腾而起的火焰照亮吴邪的脸,烟被点燃,吴邪定定看着远方繁华的城市,心安理得地与他们片刻放纵。

视野中城市的阴暗面近几月来被他们搅动得天翻地覆,罪魁祸首的三人却在大半夜爬到山上聚众抽烟,吴邪看看三人吞云吐雾的样子,心里叹气,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是自己那从不抽烟的老爹吧。

毕竟其他人连戒烟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他们都心知肚明,两人在吴邪这里做债主连前三都排不进去,他所剩不多的真心恐怕在相遇之前就倾注给了更早遇到的人,如今给他们的,只是伪装成甜美果实的死物,可哪怕这些也已经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一个东西看起来是真心,摸起来、尝起来是真心,这样就足够了。

从来没有人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好像只要不戳穿,就可以一直延续这场飘渺大梦。

下山路上,黎簇和苏万两人乖乖跟在吴邪后面,吴邪步伐平稳,身形却摇晃。夜间山路难行,他因为在这里走过太多次,哪怕不看路也可以轻松走到山下。路过废弃变电站时,他的脑中闪过一些旧日碎片,只是这些记忆被湮没在被蛇毒粗暴注入的另一段人生之间,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温暖又徒然。

他只稍作驻足看了那把落了灰的躺椅一阵,就继续向前走去。








Teaser! Tempting! Groove!

【P4】即使如此也跳舞跳舞跳舞 鸣上悠/足立透 R FIN

CP:鸣上悠/足立透

等级:R

概述:在足立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刑警一般都不会有幸福快乐的结局。


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教场的时候,每个新人都会接受防暴练习。新生会穿着便服,手拿透明的防爆盾,尽可能地遮住自己,而学长和学姐们会朝盾牌投掷物品,一直到时限结束。很少有人会因此受伤,最坏的结果一般也不过就是手腕扭伤,额头淤青,因为太过惊慌而摔倒。在足立受训的那一年,宿舍里面的都市传说是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学长过于惊慌,吓得当众尿了裤子,其他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就全部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总之,你们的表现再差也不可能差到这样,”比足立高一届的辅修生木村学长......

CP:鸣上悠/足立透

等级:R

概述:在足立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刑警一般都不会有幸福快乐的结局。



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教场的时候,每个新人都会接受防暴练习。新生会穿着便服,手拿透明的防爆盾,尽可能地遮住自己,而学长和学姐们会朝盾牌投掷物品,一直到时限结束。很少有人会因此受伤,最坏的结果一般也不过就是手腕扭伤,额头淤青,因为太过惊慌而摔倒。在足立受训的那一年,宿舍里面的都市传说是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学长过于惊慌,吓得当众尿了裤子,其他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就全部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总之,你们的表现再差也不可能差到这样,”比足立高一届的辅修生木村学长向新生们承诺,“只要不尿裤子就行。很低的要求,是吧?”

这种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

学长和学姐们大多都是好人,同期基本上也是如此,其中还有人会悠哉地说着“啊,我来自农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认识东京人”。术科练习也好,条例考试也好,警校里多半都是些严苛而且不合理的事情。在一天天的晨跑和逮捕术练习之后,终于轮到了足立做防暴练习。

那一天,木村学长和田口学长抬来了装着实心橡胶球的筐子。足立穿着运动服,双手拿着防爆盾牌,他半蹲着,尽可能地把身体缩小。在透明的盾牌的另一侧,有三个辅修生站在十二米外,每个人都拿着两个半公斤重的橡胶球,还有一个学长站在筐子旁边,随时准备在弹药缺乏的时候补充上去。

所有人都一派轻松。“不要紧张,”木村学长说,“很快就结束了。”

后面还会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在逮捕术练习的时候,被学长轻松地弄断了手臂,在晨跑的时候吐了出来,所有人都大叫着躲避,然后在之后罚做一百次仰卧起坐的时候,又吐了一次。但是在那个早晨,气温一点点变得炎热,足立躲在盾牌后面,看着一个又一个橡胶球飞过来砸在树脂面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感觉晕头转向。“不要躲!这可是正义的砖头哦!”田口学长大声说,“指定暴力团可比这厉害多了!”

你怕了吗?

学长们笑着,使劲地挥舞手臂。足立站在盾牌后面,他的手腕疼痛,双腿要支持不住了。他感觉想吐,又想要逃走。

一个个橡胶球沉重地砸在盾牌上,留下了淡淡的白色圆形痕迹。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膜,把他和对面的世界分割开来。

 

--

 

“所以,你是想成为特考组吗?真了不起,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机动队的本田队长在柜台旁边悠闲地摘下头盔,一股汗味弥漫在空气里面。在柜台后面执勤的猪木皱起眉头,朝旁边挪了一下。本田队长低下头,盯着足立手边写了一半的I类公务员考卷和辅导书。

“想做人上人是很好,但是上班的时候可别开小差。警察这份工作还没这么轻松。”

足立的脸红了。他迅速地把考卷和辅导书藏到一叠小学安全传单下。本田转过头,打了个哈欠,他一边朝着装备室走去,一边解下腰带,无线电和手枪沉甸甸地挂在上面,大概是打算归还枪支后就下班。等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猪木哼了一声,对足立翻了个白眼,“你啊,看不起人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

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刑事课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搜查一课的人纷纷跑了出来,最后面的是里见组的里见部长。“一定要抓住那个狗娘养的!”他说,“巡警!跟上!”

猪木迅速站了起来,手里拿着警车钥匙,“知道了!” 

等他也跟着跑出去之后。足立从传单下面重新拽出考卷,再用手肘挡住。他拿起笔,开始做下一道论述题:现代日本的精神是什么?

两个月后,他进了刑事课。

 

--

 

在警校里面,教官从来没有说过,刑警的大部分工作是陪着无聊的家伙消磨时间。

足立的综合职公务员考试没过,第二天早晨,他刚走进办公室,北山组的东就站了起来,开始大声嚷嚷:“一类考试真的很难啊,我听说有些精英连及格分都没到。” 其他人不是跟着哄笑,就是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烦死了,明明谁都不会特意去看别人的公务员考试分数,大概还专门去打听了吧。

足立把笔记本扔到桌子上,打开电脑。

“足立,山田,”伊藤股长说,“高桥女士打电话来说家里有小偷,你们两个去一趟。”

烦死了。

高桥玲子大概一天要打二十个电话到警署,电话内容从“看到了可疑的陌生人”到“有可疑的人站在院子里”,情况不一而足,主要看她当天看了什么电视剧。她今年七十岁,精神十足,而且如果刑警上门慢了,后面就是投诉电话轰炸。山田拿起警车钥匙,一副神情低落的样子。足立跟在他后面,拖着脚步。谁也不想一大早就面对歇斯底里的女人。

猪木今天在柜台,“要去哪儿?”他问道。

“高桥女士。”山田说,叹了口气。

“就是啊。”足立说,“肯定又是白跑一趟,真的很烦。”

猪木的视线很快地略过了他,什么都没说。

到头来,高桥女士家的可疑人物是她又一次看错了,之后,她拉着山田讲了二十分钟孙子在学校里的事情,滔滔不绝。她的邻居田中女士抱着一桶衣服出来,远远地看了高桥一眼,然后又看向足立和山田,接着就开始面无表情地晾衣服了。足立看着她拿起一件运动服,抖掉残余的水,挂到晾衣绳上,再用夹子夹住,然后她弯下身,又拿起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再一次抖干,挂到运动服旁边。

“足立。”

有人推了一下足立的肩膀。他回过头,看到山田,他一脸疲倦。足立抬头看了一眼,高桥已经回屋了。这样啊,浪费了刑警半个小时,心满意足了。

“回去吧。”山田说。

回到警车上之后,无线电又通报了一次,不过并不是町山区。山田一语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真烦啊。”足立说。

山田踩下离合器,把警车挂上一档。“你什么都没做吧?都是我在做。”他说。

足立转过头,看向搭档的侧脸。山田依然一脸疲倦,难以阅读。

这样啊,这家伙差不多也到了尽头了。

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山田和北山组的人去吃午饭了。足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在电脑上写月报。他饥肠辘辘,但是其他人现在都在食堂,如果要去便利店吃泡面,说不准会有路过的同事。

不妨写点山田的坏话进去,他决定,东那家伙也不能放过。

“足立?”伊藤股长说。

“什么?”足立抬头。

“副署长要你去办公室。他有话要和你说。”

足立合上电脑。

 

--

 

八十稻羽镇有一条河,一个高中,一条商业街,一个加油站,一个大型超市,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邮局,也没有网络咖啡,去最近的城市要开车一个小时左右。

“虽然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但是等你熟悉之后,会发现这里的人很不错,”堂岛组长说。他叼着烟,皱着眉头,衬衫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方。明明千禧年都过了,他却看起来像是从《向太阳怒吼!》里走出来的角色。“一般也没什么案子,要升迁的话可能比较困难。”

过了一会儿,堂岛组长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这里的警局没有宿舍。但是如果你需要什么家具,就和我说。”

这样啊,足立想着。他看着商业街上的褪色招牌,一个老人正在慢慢地穿过街道。两个高中生嬉笑着,走进杂货店。

原来,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

 

说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杀人。

在警校里面,教官讲了不少案例,从现场讲到嫌疑人的心理。但是实际发生的是,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更没有周末推理剧场必备的那句“不要啊……!”,那女人的眼神先是充满了厌烦,然后是耻笑,最后是全然的愤怒。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处境。凭什么啊,她的眼神燃烧,像是在怒吼,就凭你这种家伙。

足立可以清楚地听到背后自动售货机发出的嗡嗡声,以及血流在耳朵深处沸腾的声音。

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

 

--

 

真无聊啊。

 

--

 

堂岛组长的侄子来自东京,名字好像是叫鸣上悠,长了一副拘谨的样子,比起《向太阳怒吼!》,更像是《白线流》里面会出现的角色。足立在超市遇到他几次之后,迅速就变得熟悉了起来,有时会看到他和朋友们在美食街吃东西,东南西北地聊着天。他们好像在玩侦探游戏。这就是青春吗?

刑警这份工作大部分内容都是在陪着无聊的家伙消磨时间,即使从城市到了乡村,也依然会有老人看到可疑人物,有小猫被困在树上,有不良少年大白天就在河堤下面抽烟,有堂岛组长一边怒吼一边追着不良少年跑过河堤。不过,在八十稻羽,即使整天摸鱼,也不会有前辈摆着架子,突然在凌晨的拉面店里大谈特谈警察的荣誉感,然后要后辈付钱。真可谓昭和的特色。是在警校唱警察之歌还没有唱够吗?

时不时地,足立在超市吹冷气的时候,会看到鸣上在和那个叫花村的朋友一起打工。他们穿着朱尼斯的围裙,对着花椰菜和金枪鱼罐头愁眉苦脸。有时还会有那个叫里中的小个子女生,几个人一起在蔬菜区闹腾得够呛。隔着玻璃门,时不时地,鸣上的视线会对上他的。

在那之后,鸣上有时会在超市和足立说话,说些有的没的,很快,他们就熟悉到了会一起在朱尼斯买打折的蔬菜和熟食。鸣上对超市很熟悉,就像每个放学回家都经常没人在的小学生。早早就学会了自己踩着椅子烧水,然后倒进泡面碗里,再认真地在旁边等三分钟的小孩的气质都很类似。足立决定以宽容的态度面对他。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感到寂寞。鸣上也好,菜菜子也好,都是这样。

他扮演不了父亲,但是他可以一次次地在鸣上的邀约之后,和他去堂岛组长的家里。鸣上会做饭,电视上在播放朱尼斯的广告,菜菜子在起劲地唱歌广告歌。在那一刻,感觉一切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快乐。在关着的门外,那个充满了视线和流言蜚语的世界仿佛不再存在。

没关系,很快他们就会长大成人,然后了解到寂寞的感觉是持久不变的。

不过,如果说,有某个决定性的因素,让刚下班的足立在深夜的商业街上被鸣上搭讪的时候,选择了回应他。恐怕,还是因为足立隔着玻璃门看到的,鸣上对着几十卷特价标签露出的异常认真的表情。

那个,大概就是可以幸福度过一生的人的表情吧。

真好笑。

 

--

 

在足立到八十稻羽镇两个月后,堂岛组长找到了他单身时买的VCD机,然后给了他,因为就连冲奈市都没有二手电器商店,真是让人傻眼。VCD机的光头磨损得厉害,但是还能用。每个星期,足立都会开车去冲奈市,租上七部电影。他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在茶几上摆上从朱尼斯买来的特价便当和一瓶饮料,然后启动VCD机。他会一直看到电影结束,然后看着蓝色的电视屏幕发呆。

电视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空无一物吗?

电视外面的世界,不也是那样。

 

--

 

鸣上以巧妙的方式进入了他的公寓。在商业街遇到之后,等足立回过神来,鸣上已经站在流理台前,拆掉从朱尼斯买来的特价甜虾盒子上的塑料膜。足立坐在茶几后面,双手放在脚踝上,他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七点的当地新闻。过了一会儿,鸣上就像变魔术一样,在茶几上放上一个又一个盘子,鸣上在两个碗里装满米饭,上面铺着了拆好的甜虾和萝卜泥,旁边的塑料碟上放着明太子,再旁边那个盘子上放着用热水烫过,再用酱油拌好的秋葵和大葱,中间是足立平时用来装菜的大盘子,上面堆满了朱尼斯的南蛮炸鸡,淋着蛋黄酱。

最后,鸣上端来两个小碗,里面是油豆腐味增汤。他在足立对面坐下,然后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足立说。

电视上的节目变成了保健品广告。鸣上夹了一块炸鸡,咬了一口。“足立先生平时有在看电视购物吗?”

“没有在看。”足立说。他从小碟子里夹起一点芥末,把米饭,甜虾,和萝卜泥搅拌在一起,一直到看不出形状。“我没钱。”

“那平时都是在做什么呢?”鸣上夹起一筷子秋葵,放到碗里。

“哎呀,就有的没的,和其他人一样,我很普通的,”杀人,杀人,看生目田发狂,看你们兴致勃勃地进行侦探游戏,看堂岛组长尽心尽力地做好文件。然后,什么也不做。足立也夹起一块炸鸡,朱尼斯的预制蛋黄酱里没有蛋白,“说起来,你才比较奇怪,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呢?”

他侧头,笑了一下。“难道是喜欢我吗?”

“因为我喜欢足立先生。”鸣上说,直视着足立。

“唔,堂岛组长会伤心的,外甥居然比较喜欢外人,”足立低下头,舔了舔筷子,尝到了一丝生肉的甜味。

“我是认真的。”

确实,鸣上的眼神认真而毫不动摇,就像他面对朋友和杀人案件的时候一样。足立放下筷子,假装把脸转向另外一边。在眼角余光里面,他可以看到电视的光线在鸣上的脸上跳动,那是一张没有漏洞的脸,也是一张难以阅读的脸。

为什么一开始,足立想,我会觉得他很好懂呢?

“这个小菜真好吃,”他微笑,“快点吃完,然后回去吧。堂岛组长会担心的。”

鸣上一动不动。“我会等的。”他说,“一直到结束的时候。”

足立低下了眼睛。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鼻子下面有湿意蔓延开来。但是一直到听到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足立才发现自己在流鼻血。一滴又一滴鼻血沾染在他的小腿和地板上。他慌乱地抬起头,看到鸣上依然在看着他。鸣上的眼神没有任何改变,“足立先生,你需要帮助吗?”他问道,但是一动不动。

血在足立的嘴里留下了金属的味道。为什么这一切会感觉这么鲜明?他恍惚地想,我明明——

——啊。

 

--

 

他张开眼,发现一切已经是结局了。

 

--

 

在足立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刑警一般都不会有幸福快乐的结局。无论是晨间剧,还是晚上八点半的电视剧,抑或是周末推理剧场。在结局,永远都是刑警独自一人,站在警察局外的马路旁边,又或是某个医院的停车场里,再不然就是在冬天的尾道海边,主要看那个剧组的预算成本怎么样。但是通常都是晚上,然后刑警会点起一支烟,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没有人会在他身边。

在学校和补习班之间,足立靠着看电视剧和录像带,一点又一点地吸收了别人的生活。电视里面的生活永远看起来更生动,更有趣,虚构角色们总是那么简单易懂。即使是真实存在的人,只要出现在电视上面,他们似乎也会显得更好,更特别,更真实。

高中生们围绕着足立,在怪异的天空下,他们看起来伤痕累累,疲倦不堪。他们的眼睛俯视着足立。那是到了结局,依然活下来了的人的眼神。他们是主角,每一个人都是。

这样啊,我果然很普通。足立想,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一丝慰籍。所以,我永远都会很丢脸,我永远都会被打到地面,永远都会被人嘲笑。

鸣上的眼睛看着他。

“回去吧。”他说。

 

--

 

刑务所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早上起床,折叠被子,然后是查房,报数,值日生准时送来早饭,盘子上永远是一碗麦饭,一块鱼肉,一碟小菜,和一碗味增汤。吃完了之后,就要去工坊开始一天的工作。

号子的规矩是,每个人都要在第一次走进套间的时候报上来历,有人是诈骗犯,有人是放高利贷的,有人是偷车的,还有一个抢劫犯。最后轮到足立,他坐在角落里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我啊,”他说,“是猎奇连续杀人犯。”

严格地来说,是判决还没下来的猎奇连续杀人犯。堂岛组长给他找了一个律师,案子的关注度高,在任警察连续杀人,所以连自愿提供辩护的律师都很厉害。律师和他说,因为案件有很多模糊的地方,而且警方只有他的口供和少量间接证据,再加上他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案子还有一丝胜机。

“但是,那些高中生可不会放过我啊。”足立说。

律师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没搞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刑务所呆了一年多之后,足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清正廉明的生活。食物还行,每天都要工作,还要健身,晚上有电视看,狱友们整天做着白日梦,幻想着出去之后要做什么,又或者面包日的面包会是什么口味。刑务所里面很难吃到甜食,一小袋果酱就足够让人疯狂。

快到冬天的时候,鸣上来探望他了。据堂岛组长说,他应该是上大学了。鸣上的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看起来依然像是《白线流》SP里面的角色,记得是叫《十九岁的春天》吧。

十九岁的春天,来监狱探望杀人犯。嗯,更像是平成的电视剧标题。

足立走到桌子前,听到狱警在他背后坐下,打开了登记本。在防弹玻璃的另外一边,鸣上也在椅子上坐下了。他抬起头,看着足立。

“足立先生胖了,”他说。

“哎呀,刑务所的饮食很健康嘛,然后又要工作,”足立说,拉过椅子坐下,“知道国民税金有被好好利用,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鸣上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足立。“你在里面,过得还好吗?”他说。

“还是这么关心我呢!很容易让人误会哦。嗯,我还好啦,”足立说,他点了点头。”怎么想到跑来看我?你不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拯救世界之类的。“

“我想来,所以就来了。”鸣上安静地说。

无趣的回答。突然之间,探望室内陷入了沉默。狱警的圆珠笔都停止了在纸上滑动。足立把头偏到另外一边,又转过来。

“大学怎么样?”

“很好。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好,我准备毕业之后去警校。”

“哦哦,堂岛组长会很高兴吧。不过警校是很可怕的地方哦,会逼着你唱歌之类的。”

鸣上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我记得足立先生也去过。”

“当然,当然,”足立眨了眨眼,“发生了各种事情呢。记得不要得罪县警的前辈,很可怕的。”

“我会记得的。”

足立点了点头。

“律师之前和我说,这一次上庭,应该是会判无期徒刑。”他俯身向前,看着玻璃,“所以呢,满意了吧?不用再来看我了。”

“犯人,离柜台远一点!”狱警呵斥道。

足立举起双手,身体向后仰去。

“我还会再来的。”鸣上说。

“无期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哦,”足立说。

“我知道。”鸣上说。

“为什么?”

“因为足立先生不相信有人会觉得你不可取代。”鸣上说,他的双手在柜台上交握,“其他人做不到的话,我来做那个人。”

就好像电视剧的剧情一样,经过了漫长的、寂寞的时间,终于有人从不知道哪里而来,走到了足立的身边,而且不容他拒绝。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就这么想惩罚我吗?

足立双手放在柜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和鸣上的重叠在一起。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看到了一层薄膜,正在慢慢地剥落,后面的世界一点点地显露出来。一个新的,陌生的世界。

原来如此,真是可怕。他想着。

 

--

 

但是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

 

“那就说好了。”他说。

 

 

FIN

Lunacia.

传了b站没传这里存一下(。)

传了b站没传这里存一下(。)

轻舟短棹
周明瑞与梅迪奇的约会大作战(?...

周明瑞与梅迪奇的约会大作战(?

小红的衣服是最近新出的官图里的那一套

一些小细节:电脑标识是被吃了一口的迪西馅饼、桌子上摆放着喝光的甜冰茶、底下杂物箱里有一面小镜子和一只蠕动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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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约稿,画师是米画师@ RUMMI

*欣赏即可,请勿保存和使用

周明瑞与梅迪奇的约会大作战(?

小红的衣服是最近新出的官图里的那一套

一些小细节:电脑标识是被吃了一口的迪西馅饼、桌子上摆放着喝光的甜冰茶、底下杂物箱里有一面小镜子和一只蠕动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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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约稿,画师是米画师@ RUMMI

*欣赏即可,请勿保存和使用

守兔子洞待猫

作者:SUSAMI STREET  

简介:点击就看怪盗团男子组偷看女生洗澡  

汉化组:Beneath the Mask(BTM)

图源:怪火、霜精 

翻译:不知冬 

修嵌:怪火  

禁止任何形式的二次加工和转载。

作者:SUSAMI STREET  

简介:点击就看怪盗团男子组偷看女生洗澡  

汉化组:Beneath the Mask(BTM)

图源:怪火、霜精 

翻译:不知冬 

修嵌:怪火  

禁止任何形式的二次加工和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