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l叶】一张叫一叶之秋的账号卡决定去死
一叶之秋的注销申请,提交了两年也没有被批准。
在荣耀的世界,账号卡有自己的人格,这是由账号卡的操作者决定的。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账号卡的所属权会改变,这就给账号卡们造成了一些困扰:新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前任主人的习惯保持一致,对于前任主人留下来的账号卡来说,每一个新操作都充满了不适应。
不过,针对这个问题,荣耀世界有专门的灵魂回收中心,如果某个账号卡不太习惯新的主人,可以在规定时间内主动申请注销掉当前的人格,让新的人格和意识在账号卡中诞生。
当然,注销并不意味着彻底消失,这些账号卡将会永远徘徊在上一任主人拥有他们的那段时间内,就像坠入了无限轮回的天堂一样。有许多账号卡都在...
一叶之秋的注销申请,提交了两年也没有被批准。
在荣耀的世界,账号卡有自己的人格,这是由账号卡的操作者决定的。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账号卡的所属权会改变,这就给账号卡们造成了一些困扰:新的主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前任主人的习惯保持一致,对于前任主人留下来的账号卡来说,每一个新操作都充满了不适应。
不过,针对这个问题,荣耀世界有专门的灵魂回收中心,如果某个账号卡不太习惯新的主人,可以在规定时间内主动申请注销掉当前的人格,让新的人格和意识在账号卡中诞生。
当然,注销并不意味着彻底消失,这些账号卡将会永远徘徊在上一任主人拥有他们的那段时间内,就像坠入了无限轮回的天堂一样。有许多账号卡都在更换主人的第一时间内选择了注销,因为他们并不能适应新主人带来的违和,还有一些则是担心新主人会打得更差,导致他们从此都要带着耻辱的记忆生活。
以索克萨尔为例,他被喻文州接手时,感觉世界都崩塌了,拜托,这个慢悠悠的手速,真的能把人急个半死。他很快就申请了注销,于是魏琛的索克萨尔消失,喻文州的索克萨尔诞生。
再拿莫敢回手和谁不低头举例,他们就是纯纯的大怨种,被俱乐部强制更换了性别。两位男性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女性的身躯,当天就申请了注销。他们的情况其实并不符合更换主人的条件,但灵魂回收中心是一个致力于保护账号卡权的机构,于是人性化地批准了申请,从此两兄弟将永远活在他们还是两兄弟的时期。
在账号卡的世界中,注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荣耀界最强账号卡的一叶之秋也不例外。只要他申请了注销,就可以永远留在他和叶修并肩作战的岁月里,再也不用感知外界的变化;而一叶之秋在更换了主人的第一时间就提交了注销申请,按照规定,只要易主的三个月内申请,就可以顺利通过审核。
然而,这已经是一叶之秋提交申请的第二年,他的注销依然没有成功。
“怎么回事!”一叶之秋罕见的大怒。
“对不起!”工作人员连连道歉:“我们一直在尝试注销,但不知道为什么,您的信息读取了两年还没读取完……”
“可是这都过了申请注销的有效期了!”一叶之秋气得挠墙。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您的注销有效期将被延长到信息读取完毕为止!”工作人员很惭愧。
“可是因为你们的工作失误,我被迫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很多丑陋的姿势!比如在地上爬!在垃圾堆里打滚!还有大招打空等等!为什么别的账号卡都可以顺利注销安享晚年,只有我到了退休年龄还在加班!”一叶之秋几乎在咆哮了。
“我们会补偿您的。”工作人员承诺道:“我们最近引进了新技术——‘时空旅行’,可以突破次元壁让您的意识来到操作者身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将竭尽全力地使用这门技术补偿您,直到可以注销为止。”
一叶之秋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意思?我们的世界也能干涉现实世界了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不,荣耀世界永远无法干涉现实世界,这是无法打破的法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但作为账号卡,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旁观。这项技术可以让您拥有现实世界的视角,相当于一次缆车里的观光旅行。”
“可以,把我送到叶修身边。”一叶之秋毫不犹豫地说。
躺在回收中心的特殊仪器上,一阵白光闪过,一叶之秋眼前的景色顿时变了。
一叶之秋睁开眼,面前是一间训练室,只不过安静无比,似乎没有人在训练。
他很快认清楚了情况,自己貌似附在了现实中某个人的身上,用这个人的眼睛来旁观世界。
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一叶之秋看到了自己的前任操作者。叶修靠在电竞椅上,脸上戴着眼罩,仰头睡得正香。
在嘉世时,一叶之秋鲜少能看见叶修休息的时刻,他本来就属于精力充沛的那一类,战队成绩下滑后,他需要负责的事情变得更多了起来,通宵简直是家常便饭,午休更是天方夜谭;因此这一幕让一叶之秋几乎愣住,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秒。
然而,这并不是一叶之秋能决定的,作为账号卡,他只能借用活人的视角,活人要是移开眼睛,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眼下,这人很快就行动起来,朝着叶修走去。
一叶之秋顿时焦躁起来,叶修的休息如此难能可贵,为什么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要去打扰他呢?
他正愤慨地思索着,突然看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这只手显然属于女性,而它捏着一罐咖啡。
一叶之秋愣住了,随着那罐咖啡轻轻地放在叶修的身边,他这才注意到,这家伙走路时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难道目前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苏沐橙吗?一叶之秋想着。这个姑娘放完咖啡后,很快就在叶修旁边坐下,打开了电脑准备玩荣耀;然而她那双手才刚刚敲击了几个键就停了下来,轻轻把键盘推了进去,转而点开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绝对是苏沐橙啊!一叶之秋笃定道。但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沐橙对着战斗法师的连招教学视频看得那么认真?难道从嘉世离开后,苏沐橙开始玩战斗法师了吗?
随着视频播放完毕,页面上出现了短暂的黑屏。就在这一瞬间,一叶之秋看到了这个人的倒影——这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姑娘,然而她却是短发,五官也更锋利一些,显然这并不是苏沐橙。
就在一叶之秋满心疑惑时,短发姑娘的视频看了一个接一个,而且全都和战斗法师有关。让堂堂斗神看战斗法师的连招,实在是无聊透顶,一叶之秋人都麻了;当他的耐心快到极限时,身边坐着的叶修终于有动静了。
“小唐?”
一叶之秋感觉心脏猛地停了一瞬。这个声音,多久没听到了?
小唐听到叶修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摘下耳机望过去。这下,前任操作者的脸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一叶之秋面前——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倒是多了几分睡醒后的惺忪。
一叶之秋眼睛都不敢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的操作者,在分别前就已经算是职业高龄,然而现在两年过去,为什么这张脸看上去依然那么年轻,依然富有轻松的神态,依然像曾经那个拿下三连冠的小斗神一样游刃有余呢?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里,小唐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了:“叶修,这个连段我还是有些接不上。”
叶修笑道:“那我再演示一下。”他很快找了张战斗法师的账号卡登入,拉着小唐来到了竞技场。
小唐的角色也是战斗法师,这下,她的目光又锁定了屏幕,一叶之秋又只能看着两个战法互殴了。可他却根本不舍得移开目光,叶修操纵的战法,虽然并没有一身漂亮的装备,但打法依然是那么行云流水,几乎让一叶之秋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
灵魂回收中心,拜托了!我真的想快点注销啊!一叶之秋绝望地想。他太想回到和叶修并肩作战的时光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个来回,小唐终于找到了诀窍,学着叶修的样子打出了一套连招;她激动不已,又冲着空气演练了一遍。直到她终于确定自己把这个苦手的招式学会了,立刻高兴地说起话来:“我学会了!”
叶修表情很淡定:“不过你要注意,在实战中这个连段往往是打不完的,对手可能会抓住空档用一些强制受身的技能。”
“我知道了。”小唐郑重地说:“叶修,谢谢你。”
“也谢谢你的咖啡。”叶修笑道。
交谈间,训练室里突然进来了好几个人。跟随着小唐的目光,一叶之秋看清了他们的脸:苏沐橙和一群男人。实在不能怪他用这样的形容,那是因为这群人里面他只认识苏沐橙。
苏沐橙也看到了小唐:“呀,怪不得你吃饭吃那么快!好勤奋!”
小唐笑道:“我刚刚可是学会了一个新连段哦!”
苏沐橙赶紧跑到一台电脑前坐下:“那我也不能松懈!”
她身后跟着的好几位男性,一看到这副架势,也跟着动了起来。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男人,还气定神闲地踱着步。
“年轻人就是积极哈!”沧桑男人得意洋洋地环视一周,晃到了叶修的身边:“哟,我们这位小叶同学更是了不得哈!是准备第十赛季躺着拿个冠军?”
一叶之秋火冒三丈,他本来就看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不顺眼,现在更是阴阳怪气起来了。小叶同学?荣耀里就没有人有资格这么称呼叶修!
叶修头也不抬:“我哪里有躺了,你以为很轻松吗?赶紧回你的座位训练去!”
沧桑男人冷哼一声:“我寻思你这废寝忘食的样子可不就是躺着把冠军拿了?到了比赛场地,招呼还没打呢,人先躺地上了。我看大家也别训练了,我来安排一下到时候怎么处理——一帆小安,你两是气氛组,叶修一倒你们就哭……”
闻言,立即有两个青涩的面孔望过来,一个乖巧地微笑着,另一个则一脸认真。乖巧的那个先说话了:“保证哭得响亮!”
认真的那个接着说:“我们的任务只是营造气氛而已吗?有没有什么硬性指标,比如吸引敌队队员的注意力什么的。有些战队只听见哭声会觉得我们在故弄玄虚,最好一边哭一边喊‘叶修前辈倒了’,这样才能有效吸引目标。”
沧桑脸思索片刻,立即肯定了认真脸的方案:“小安说的没错!必须一边哭一边喊!最好把裁判什么的也吸引过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可靠的女同志了!请你们务必及时拨打120!至于我,我负责抱着叶修求他不要死!”
一叶之秋被眼前这一大波信息量弄得很迷惑,而叶修无奈地笑骂一句:“你这老东西快别演了。”
小唐此时也站了起来:“可是你这样不按时吃……”
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叶之秋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他的意识瞬间模糊了,再一睁眼,自己已经回到了荣耀世界。
工作人员的手在一叶之秋的眼前晃了晃:“一叶之秋先生,我们这项技术还不太成熟,目前只能维持这么久。”
一叶之秋从仪器上坐起来,神色恍惚:“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注销?”
工作人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们仍然在读取您的数据……您真是太特殊了,从来没有哪张账号卡的数据两年都加载不完……”
“……”
“您不要生气。这次的旅行感觉如何?如果您喜欢的话,等仪器再次能运作时,您依然可以去到那边的世界。”
一叶之秋沉默了。这次旅行极大程度的纾解了他的思念,可这之后是更可怕的空虚。而此刻他甚至无暇关心这些,只是反复体会着那些人的话。
那个沧桑脸——叶修叫他老东西——的语气有些促狭,朝着众人挤眉弄眼的,一看就知道话里有话;而那个认真脸——老东西叫他小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最后是乖巧脸——排除法应该是一帆——看上去没有半点坏心思,几乎是任人摆布的长相了。
可是,一叶之秋并不了解现实世界。他认知里的一切,都只能来自他曾经见过的事物。比如,“叶哥,这么晚还不睡觉,真是勤奋啊!”
再比如,“哟,叶队又训人了!都给我听好了!‘练习赛也要好好打’,否则叶队要生气了!”
又或者,“叶队太厉害啦,下次比赛,叶队直接上去一挑五,我们几个就在旁边给叶队加油助威好了!”
这些话,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这是困扰了一叶之秋很久的问题。
听到这些话,叶修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仍然睁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与说话的人对视。一叶之秋很喜欢被这双眼睛看着,那目光深邃而温柔,像一汪活生生的泉水,永远都能给自己无匹的勇气。可这些人却总是想方设法地移开目光,仿佛那是很可怕的深渊。
有太多的事情违背常识,现实世界的人们用贬义词来赞美、用褒义词来批评,明明是友善亲切的反而疏远,明明是险恶可怕的反而靠近——更何况,叶修如此平静,一叶之秋也无法从他的反应来判断。
最后,一叶之秋终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观察苏沐橙的反应。因为苏沐橙从来没有伤害过叶修,她的判断一定是最准确的。仍在嘉世时,队员们微笑着说状似赞美的话,只有苏沐橙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这才让一叶之秋确定了,这些人是在阴阳怪气。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刚刚来到现实世界、获得了小唐的视角时,一叶之秋无视了这么多违和,也执拗地认为她就是苏沐橙。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关心叶修的只有苏沐橙。
然而,这一次他无法再用苏沐橙的反应作为指南针了。听到那些话,苏沐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笑着朝这边望过来,但那笑意很复杂,似乎还带着些许担忧。作为一张账号卡,一叶之秋最怕的就是去洞察人类的思想,那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第二次旅行很快来临。
这一次,一叶之秋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依然是那个训练室。只是还没等他猜测这次附身的对象是谁,叶修就贴心地为他做了人物介绍:“包子,比赛场上和网游中不同,任何的时间都要抓紧,否则就会给对手找到可趁之机。所以等会儿我会用更简短的语言去指挥你,你要尝试熟悉这样的指令。我讲清楚没有?”
被叫做“包子”的人爽朗道:“老大讲得很清楚了!小弟,你听明白没有?”
循着包子的视角望去,叶修的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看着有些腼腆,又是一副好欺负的面相。然而他此时却一脸愤怒:“谁是你小弟?!”
一叶之秋又陷入了沉思。这个包子对别人称呼真的很与众不同,不像是正常人类阶级会孕育出来的,语气也颇有些欺上瞒下的嫌疑;而“小弟”的反应也很激烈,这应该就是厌恶的情绪没错了吧?
叶修笑了笑,赶紧维持秩序:“别闹别闹。快来试试看。”
“好的老大!”包子兴高采烈。
几人登入了游戏,来到一片空旷的场地。对面也来了三个人,都是没见过的角色。双方很快发生了战斗,包子操纵的流氓第一个冲了上去。
一叶之秋原本以为包子是个脱线的笨蛋,但这场战斗很快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虽然看得出包子相当没有战略意识,但他非常擅于执行叶修的指令——叶修的指挥在频道里飞速滚动着,密集得让人目不暇接。然而这个包子,却每一条指令都完全执行到位了,每一个文字和坐标他都读懂了,他几乎像叶修的提线木偶。
随着包子的对手倒下,包子的双手已经离开了键盘,飞到了他老大的身上:“打赢啦!老大最棒!”
一叶之秋头晕脑胀,刚刚他还有些忌惮这个包子,结果现在包子反而成为了他最喜爱的视角——他对叶修的命令执行得那么好,几乎就像叶修亲自在操纵的角色了,这种感觉,一叶之秋再熟悉不过了。而且这家伙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搂住叶修,这简直……
简直是把自己想做的都做了。
旁边的小弟怨念道:“赢什么赢,你没看到对面还有活人吗?”
叶修从包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是的,罗辑说的没错。比赛中,无论取得了多大的优势,击杀了对方多少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不到角色全部阵亡的那一刻,都不是真正的胜利。”
终于有了名字的小弟点点头:“听见没有!”
包子立刻听话地坐好:“好的老大!”
叶修笑道:“不过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对的。当我们处于劣势时,无论对面杀了我们多少人,只要还有人活着,这场比赛就仍然还有希望,绝对不要轻易放弃。劣势时对自己有怀疑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相信自己,那么就像包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去相信你的队友。”
罗辑脸一红,目光似乎躲闪了一瞬,但很快就坚定地抬起头:“好。”
“我是老大的小弟,所以我相信老大;你是我的小弟,所以你要相信我。”包子认真地说。
“滚!”罗辑的五官都扭曲了。
这句话结束后,一叶之秋又回到了他的荣耀世界。此次旅行解锁了两个新人物,然而他的疑虑却更多了。那两人的关系看着很不好,而包子的视角里罗辑显得那么矮,如果要搞队内霸凌,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幸好这个包子很听叶修的话……但是在他的视角里叶修也显得小小一个,如果他要动手的话,叶修也没法与之抗衡吧?
一叶之秋好担心,仍在嘉世时,虽然队员们好像很喜欢耍手段,但至少不会发生明面上的暴力事件。工作人员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道:“请您再坚持一下,您的注销程序马上就可以启动了。”
一叶之秋看着工作人员:“你之前难道是在购物软件上做客服的吗?”
工作人员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目睹过叶修的网购经历,买了东西以后两年都不发货。”
工作人员羞愤欲死:“嗯……那他最后怎么处理的呢?”
“最后退货了。”一叶之秋淡淡道。
“对不起!您实在生气的话就投诉我吧!”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一叶之秋不甚在意,挥挥手就潇洒离去。
第三次旅行选择的时间点实在不是很好。一叶之秋刚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赛场上。这个身体的主人玩的是忍者,此刻正无比阴险地潜伏在一棵树上。
再仔细一看,这边的队友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这个忍者和叶修的君莫笑,反而对方五个人全部健在,血量也不低。
“真是头痛啊!我们准备打到什么时候去?”君莫笑说话了,忍者的视角转了转,一叶之秋立即就发现了也在树上埋伏的君莫笑。
“你们早就输了!这样有意思吗!”敌队那个叫夜雨声烦的剑客痛斥着:“老叶你快给我出来,大不了我们单挑啊!”
一叶之秋心情瞬间变差了,可以说,蓝雨就是他最烦的战队没有之一,除了叶修,他本来并不关注其他人,但却知道这个夜雨声烦背后的操作者叫黄少天。实在不是他有意了解,而是这家伙从小到大都缠着叶修“pkpkpkpkpk”,导致一叶之秋有段时间看到夜雨声烦就想吐。
他们单挑的胜率,一直都是一叶之秋的更高,然而现在却被黄少天的战队杀得片甲不留,自尊心实在受挫。
“未到最后一刻,比赛就不算完。”叶修严肃地教育着,“单挑?这是团队赛该有的比赛方式吗?”
“你……你现在东躲西藏的又算什么方式?”黄少天愤怒道。
“这是练习你懂吗?季后赛上这是要算人头分的,我们兴欣已经开始适应季后赛了,这下你服气了吧!”叶修叫嚣着。
“服气你……”黄少天依然保持着理智,用很高强的操作把脏话修成了省略号:“你们两个人还想要什么人头分?!”
“那可不一定!有本事你出来一个打我们两个啊!”
“好啊!”
“那其他人退后一百个身位格。”叶修命令道。
“退了退了。”黄少天说。
“哪有那么快就退好的?”叶修质疑道。
“正在退!”
“好我看看。”叶修说。然而从忍者的视角,君莫笑压根动都没动,依然稳稳地蹲在树上。
“哪有退,骗子!”不消片刻,君莫笑就在频道里控诉起来。
“你哪有看!你这个骗子!”黄少天勃然大怒。
叶修继续跟他插科打诨:“我猜的!”然而在忍者的视角,一叶之秋却发现,叶修不停地来回切换着发言频道。刚刚那些话,全都是显示在公共频道上、两队都能看见的;而在那之间,叶修不断地在队内频道上打字。
他努力地给忍者传递信息,比如报了一个更适合藏匿的坐标,比如预测了最好突袭的位置,又比如分析了一下黄少天——别看他好像急眼了,其实心里冷静着呢!你要是冲上去就被他骗了,这是个相当卑鄙的选手!
然而,这个忍者并没有任何回应,连表示收到的“。”都没发一个。他就这么自顾自地观察着四周,寻找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叶修发在队友频道里的话,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认真看完。
然而叶修对这种无视似乎习以为常,依然自顾自地在频道里打字。一叶之秋气得冒火,还在嘉世时,叶修身边就有这样的队友,偏偏演得还天衣无缝,让观众都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蓝雨那边突然径直走出一个守护天使。虽然看上去他相当镇定,但一叶之秋能从角色的动作中看出这人其实无比紧张,他的方向键并不是一直往前,而是有细微的停顿和转向;守护天使的步速越来越慢,越来越往忍者这边靠近……
忍者的身形也动了,忍刀架到了胸前,一叶之秋看到操作者的手已经按住了键盘。然而叶修的提示却再一次跳出:
“是诱饵。”
这个固执的忍者终于回话了:“那,能怎么办?”
“耗着,不理他们。”叶修说。
一叶之秋感到新奇,在嘉世时,叶修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比赛,作为斗神,他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地藏匿在大树上。这场比赛已经拖了很久,就连最难打的团队赛也不会有这样的时长。
于是忍者也不动了,那个守护天使慢到几乎已经停下,场面犹如凝固。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这就没意思了啊!都给你搭了台阶,你就下来呗!”一叶之秋一看,发言人是索克萨尔,蓝雨的队长喻文州。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就说你不能这么看不起我们。”叶修回。
“就是,那你就出来呗。”索克萨尔说。
“不行,这么粗鄙的圈套都上当,太没面子了。”
“那怎么办?”
“我判断出来你们埋伏的位置了,我们从这里强冲一下试试。”叶修竟然和敌队队长聊起天了,还大摇大摆地把战术意图也说了出来。
偏偏喻文州这家伙竟然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在公共频道聊起来:“左边?右边?”
“随便。”这条消息刚出现,君莫笑就已经出现在了索克萨尔的面前。
拖了这么久,蓝雨的怨气很大,夜雨声烦立刻与君莫笑战作一团,其他的队友也纷纷前来支援。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出,在众人围殴君莫笑的空档,忍者已经利落地突破了包围圈,逃出了蓝雨的控制范围。
“看你往哪跑!”黄少天叫着。
“谁说我要跑?”叶修笑。
“那你这是?”喻文州疑惑道。
“声东击西啊!”叶修说。
“他跑了有什么意义?”喻文州持续疑惑。
“再跑十分钟?”叶修一边被殴,一边从容打字。
一叶之秋也并不明白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这场比赛几乎可以说是必输了,二打五,实在是不可能占到任何优势。这忍者也是够无情的,君莫笑肉身掩护他逃跑,他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溜了。
然而,就在一叶之秋思索的瞬间,忍者却不知从哪里绕了回来,手里剑朝着索克萨尔的后背飞去,紧接着又是一刀劈下。
当然,这样的反击意义不大,在蓝雨众人充满怒气的攻击下,君莫笑和忍者很快血条清零。随着忍者的操作者走出比赛席,一叶之秋很快看到了叶修和其他队友。
叶修冲这边露出笑容:“打得不错!”
忍者的操作者依然没什么反应,定定地看着叶修就不说话了。反倒是身边另一个青年有话要说:“嘿嘿,老叶,不,叶队长……”
叶修冷笑一声:“嗯?谁叫我?”
“我我我!我是废物点心!”青年主动认错,沉痛地抓住叶修的左手:“我不该掉点,都是我的错!”
他的态度无比卑微,更是低声下气地拿自己的脸在叶修的手上蹭了蹭,以表示他悔改的决心;一叶之秋对这个自称“废物点心”的人很满意,但他又想起嘉世的队友也经常明面上揽责任,实际上把锅往叶修头上推,于是又警惕起来。
这一幕成了这次旅行中的最后一幕,当他再一次回到荣耀世界,工作人员欣喜地告诉他:“一叶之秋先生,您的数据已经差不多读完了,马上就能进入注销环节。”
一叶之秋烦躁的心这才感受到安慰。他实在不愿再分析人类的心理,那太复杂也太纷乱,他只是一张账号卡——只是一张希望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的账号卡,为什么其他卡都可以在更换主人后进入永恒的安眠,只有自己要承受这一切呢?
越是借助别人的视角看到叶修,一叶之秋就越难过。因为跨次元的旅行并不能持续,而对于账号卡来说荣耀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实中看到的叶修再鲜活,也并不属于他。
第四次旅行前,工作人员告诉一叶之秋,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一叶之秋的数据已经读取完毕,只要他再次回到荣耀世界,就能启动注销程序。
“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们真的很抱歉。”工作人员说。
一叶之秋未置可否,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换。
依然是那间熟悉的训练室,依然面对着一台正在工作的电脑。然而一叶之秋却注意到,整个训练室里静悄悄的,除了自己附身的人,整个房间内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这个人也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电脑散发着莹莹的微光。一叶之秋定睛看去,那上面并没有打开荣耀,反而开着几个花里胡哨的剪辑软件。
随即,一叶之秋就看到了这人握着鼠标的手。就在这窥见的一瞬间,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那是一只在一叶之秋的眼里美过世间万物的手,掌心宽阔,指尖细长,它包裹着鼠标、用以操纵账号卡时,一叶之秋觉得自己也被包裹,仿佛安睡在母亲的身侧。
就是这双手,操纵着一叶之秋,在任何战场上都凌厉地击落对手,悍勇无匹,所向无前——雷霆所击,无不摧折,万均所压,无不糜灭。
这是叶修的手。
原来这一次,他降落到了叶修怀里。
抬头看向屏幕,叶修似乎正在剪视频。他对着电脑上的打斗录像沉思片刻,随即裁下几段最为精彩的作为素材;又跑到曲库里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音乐。
耳边,叶修点开的音乐已经响起,他似乎不太满意,只是听了十几秒就切了下一首。这些音乐里有流行音乐也有古典音乐,还有一些慢悠悠的、充满时代感的老歌。
切到其中一首时,耳机里半天都没有声音。叶修疑惑,尝试着把音量调大,结果这个操作刚刚做完,耳边立刻炸响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旋即,重金属音乐如巨浪般滚滚袭来。
“我靠!”叶修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耳机摘下来。一叶之秋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猜到他的表情:眼睛圆圆睁开,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一条小缝,像一只疑惑又愠怒的猫。对他这样淡定的人来说,即使是惊讶也比常人的更收敛些。很快他就调整了音量,重新戴上了耳机,对着剪辑软件一顿操作起来。
一叶之秋终于有心思去猜测他的行为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叶修正在剪队员们的优秀表现集锦,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在嘉世时,一叶之秋也经常有陪伴叶修通宵的时光,那时候的叶修,经常要负责写作战报告,还要写选手分析,经常对着空白的文档敲一整晚。作为战队的队长,这种行为是正常的,可是现在,叶修怎么开始剪视频了呢?
难道这个时间点,叶修已经退役了,变成了兴欣的宣传部?一叶之秋惊恐地想,毕竟随着他一个个角色剪过去,唯独没看到他要剪君莫笑的视频。
一叶之秋有些惴惴不安地枯坐着。静谧的夜里,他重新回到了叶修的身边,共享着叶修的视角。不同于前几次,这一次他看不见叶修的脸,本该感到遗憾,可心里却无比安宁。
他感觉自己像笨重的海螺,正在聆听大海的召唤,坚定不移地朝着故土迁徙。每一缕浪花都温柔地亲吻他留下的足迹,月亮投来深邃的目光,海风低声吟唱,欢迎他终于回到家乡。
一叶之秋几乎要落泪,其实这才是最让他觉得熟悉的。叶修还在操纵他时,他们的视角实际上是共享的。曾经并肩作战的十年,他们都像如今这样陪伴在彼此身边。
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让他纠结和烦恼的现实世界将不复存在,他已经再无牵挂的荣耀世界也从此与他无关。一叶之秋最终要回到他的乐土,就像每一张选择注销的账号卡那样,永远沉睡在与前任主人相处的时光中。
一叶之秋胡思乱想着,天竟然亮了。惊喜的是,这次的旅行时间比前几次都要长很多,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被遣返回荣耀世界。
叶修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拿起纸笔开始写东西。一叶之秋疑惑地看去,上面的内容是:“睡醒了就来训练室!!!”这三个感叹号相当威武,气势逼人,结果叶修只是悄悄地把小纸条塞进了休息室的门缝里。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走进了训练室,一叶之秋一看,这不是第一次旅行遇到的小唐吗?
叶修朝她挥了挥手,给她发了个文件:“这有个视频你看看。”
小唐立即认真观看起来,叶修已经起身饶步过去:“怎么样?”
小唐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她身边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表情也很疑惑,两人面面相觑。
“不听听声音吗?效果更好哦!”叶修笑着说。
小唐戴上耳机,再次播放视频,这一次她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终于扭过头来望着叶修。
“我选的这个配乐怎么样?你是学音乐的你看呢?”叶修兴致勃勃地说。
“还不错。”小唐说。
“这是你昨晚做的?”马尾辫姑娘疑惑道。
“对啊!很精彩吧!”叶修点头。
“精……彩。”马尾辫艰难地点点头,正等着叶修的下文呢,叶修已经笑着走开了。
“喂喂喂!”马尾辫姑娘忍无可忍,冲上来拉住叶修:“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就弄出这个视频来是想干嘛?”
“给大家看啊!”
“用意呢?”
“就是看。”叶修的表情理所当然。
“只是看,没其他了?”
叶修想了想:“我加了配乐,还能听……”
马尾辫姑娘似乎很惊愕:“你想让大家看看这样的视频就能提起士气吗?”
“总好过刷那些赛后评论吧?”叶修说:“你昨天是不是又刷了一夜?”
一叶之秋仔细端详她的脸,这才发现马尾辫姑娘的眼底泛着乌青。
不多时,兴欣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了,都是一叶之秋见过的面孔。比如上次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废物点心,看到视频后非常夸张地叫着:“哎呦!哎呦!哎呦!水平很高啊,原来你还有这才能!”
叶修非常谦虚:“一般一般。”
很快,老东西和包子也加入了大呼小叫的队伍,一群人对着视频里自己的精彩表现赞不绝口,他们似乎还闹着把视频给发到了网上。一叶之秋跟随着叶修的目光愣愣地看着,直到叶修终于走到已经自动熄屏的电脑前坐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从屏幕里看到了叶修的脸——那是一张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却至始至终都洋溢着隐秘微笑的脸。没等一叶之秋做出任何反应,他的意识就瞬间被抽离,再一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荣耀世界。
工作人员亲切地笑着:“一叶之秋先生,欢迎回来。”
“等等,我不注销了。”一叶之秋说。
“什么?”工作人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注销了。我要撤回我的申请。”一叶之秋重复道。
工作人员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就像什么购物软件的客服一样……”
“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工作人员不解道:“您不再思念前任操作者了吗?还是说时空旅行让您受了刺激?已经快三年了,您要放弃吗?”
“是的,我放弃。”一叶之秋郑重地说。
工作人员对这张从操作者那里继承了好脾气和幽默感的账号卡一直很有好感,此刻语气也有些急切起来:“可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您放弃的话,永远都无法作为叶修的账号卡申请注销了。”
“没关系,我将作为叶修的账号卡永远活下去。”
“活下去?”工作人员说:“这对我们账号卡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您能适应新任操作者的习惯么?按照我们数据部的分析,您回到叶修手上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0。”
“我知道。”一叶之秋说。
工作人员急得快哭了:“可是您不是一直都对现实世界心存疑虑么?难道您放心不下?一叶之秋先生,我怀疑时空旅行给您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我们是账号卡,账号卡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影响现实的。”
“我知道。”
“那您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您的操作者和您共处了十年,这已经比绝大多数账号卡都要长久了!您选择注销的话,一定会坠入无比幸福的循环的!而且您现在所在的战队,和兴欣有明确的竞争关系,您难道忍心看着他与你兵刃相向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一叶之秋赞许地点头,拿过工作人员手上的注销申请,轻飘飘撕了个粉碎:“我很不忍心,挑战赛与君莫笑对上的时候我就很痛苦了。”
工作人员愣愣地看着一叶之秋,终于想起自己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干涉私人选择的必要:“好吧……那您愿意告诉我原因吗?不愿意回到过去,即使忍受痛苦也要留下来的原因。”
“虽然我真的很难理解人类,他们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常常心口不一,总是做出我无法判断目的的举动……这让我一直都牵挂着叶修,担心他会不会又一次遇到一群恶劣的队友……作为一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旁观的账号卡,这种疑虑让我无比痛苦。”一叶之秋说。
“是啊!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工作人员大声说。
一叶之秋回想起他的时空旅行。除了叶修,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几乎每一个都令他捉摸不透。他实在担心兴欣发生队内霸凌、孤立排挤等一系列问题,甚至可能有暴力事件;兴欣整体的风格也很诡异,一叶之秋想不到怎么会有战队在比赛时玩捉迷藏,又或者打输了比赛以后开始剪视频;每一次他都提心吊胆,用尽毕生所学去分析这些行为。
然而,就在刚刚,看着叶修的脸,一叶之秋发现自己实在是个本末倒置的笨蛋。
“因为,我发现他现在真的很开心,比他前几年在嘉世时都要开心。”一叶之秋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End.
ハルカ
及川彻乙女
生日快乐🥳
-
我站在病房门口二十分钟,把发型整理了三遍,衬衫上的每一处褶皱都抚得平整,人生从未有过如此谨小慎微作准备的时刻。倒不是接下来的会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只是还没想好推门进去后该如何。
及川彻就是这个时候开的门,没成想房门是向外推的,我猝不及防被撞到鼻子,龇牙咧嘴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思考太多,头一句话就是“你手怎么没断”。
大约是神色和语气都因疼痛显得凶神恶煞而扭曲的本意,他惊诧的神色瞬间垮下来——即便如此也还是帅气,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从一个帅哥变...
及川彻乙女
生日快乐🥳
-
我站在病房门口二十分钟,把发型整理了三遍,衬衫上的每一处褶皱都抚得平整,人生从未有过如此谨小慎微作准备的时刻。倒不是接下来的会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只是还没想好推门进去后该如何。
及川彻就是这个时候开的门,没成想房门是向外推的,我猝不及防被撞到鼻子,龇牙咧嘴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也没思考太多,头一句话就是“你手怎么没断”。
大约是神色和语气都因疼痛显得凶神恶煞而扭曲的本意,他惊诧的神色瞬间垮下来——即便如此也还是帅气,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从一个帅哥变成了一个苦恼的帅哥这样的区别而已。
这人于是故作伤心的口气问我:“再怎么说也不能因为我撞到你就这样诅咒排球运动员吧?!八年没见第一句话就这样伤人啊……”
由美给我发简讯是在昨天半夜,高中时代起她就是这样各路消息都灵通的那一类家伙。简讯里说,听闻及川彻比赛时手受了重伤,回国休养,连所在医院的地址都贴心地进行了说明。我半梦半醒间爬起来回了一句:你不睡觉的吗?
她却反问我:你不去看望一下吗?
我没有再理她,假装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实际上整晚失眠。说不想去是假的,可我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出现呢?
那时候提出分手的人可是我啊。
诚然,大部分人类之间有一些约定俗成的习惯,比方说前任再见的场合举手投足都恨不得暗示对方“我现在过得比你好”,但刚才那一出意料之外的闹剧再加上怎么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无论我再怎么脸皮厚也不好意思惺惺作态地把“我最近过得不错及川君你呢”这种蠢话说出口,不过好在,他也并不是会考虑这种事情的人。我和他并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跟他解释是收到了消息说你出大问题了来看望一下,但越说越不对味,听着就像上赶着来看笑话的恶人前女友。他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探望家中住院长辈时随口跟同学说的一句“我在医院”被口口相传传成了这样的谣言。我羞愤地恨不得当即溜走,可他还一副诚恳到夸张的表情,言笑晏晏地火上浇油:“幸好最终是传到了你这里,不然呢也不知道最后这谣言会变成什么样,真是谢谢你了。”
我当然知道他这是玩笑话,想说些什么却被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洪亮的“及川!”抢了先。
循声望去的方向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还有几个手里提着果篮慰问品的,由美也在那其中对我挤眉弄眼,我才辨认出这些人都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为首的是当时的班长,和那时相比装束风格大变,却仍和那时一样热心,他将果篮塞进没反应过来还在发愣的及川彻怀里:
“我们听说你腿骨折了,很关心你,所以一起来探望来了!”
我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扭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谢我谢早了。”
解释清楚这其中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费了及川彻好大的口舌,在那些人完全理解之后顺其自然就有人提议一起去居酒屋喝一杯,毕竟多年未见,再说好不容易来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及川彻身为主人公必然是绝对不能出席,顺带上的我半推半就也被由美不由分说拉着一起。大概两杯过后就热闹起来,有几个男生醉了嚷嚷着勾肩搭背地唱起跑调的歌,由美和我挨在一起,私下里悄悄问我怎么一个人偷偷先大家一步,莫非是……
我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巧合,但我自己听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又补充了一句更没什么意义的:我和及川彻是没可能的啦。
她倒没继续探听,撇了撇嘴说:“怎么没可能。我看他挺关心你。”
“你又知道他关心我了?再传谣就永远都不相信你了。”我这才回想起昨晚这家伙害我尴尬的事还没找她算账。
“这件是真的!前几年高中同学聚会的那次你没有来,他还问了我你的事情……对了,你那时候好像是刚找到工作开始实习吧?”
“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入职很忙才没空来聚会,不过居然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同学聚会了……”她这样一提我才想起来。
“……是新闻专业吧?然后就被体育杂志选中去写文稿了,那时候我们都很羡慕你呢。”
她由此发散,又跟我互倒了不少工作的苦水。我跟她的东拉西扯的间隙里余光瞟到几眼及川彻,都有不同的人找他搭话,可是隔着那么远,他们在笑什么,聊什么,我也根本听不清楚。
我跟及川彻是在高中三年级分的手,犹记当时事情过去了一个星期还沸沸扬扬有人传“及川彻被甩了”,他就是这样一个站在人群中心的家伙,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赛场之外的生活,他的身边永远有人憧憬他,永远有人被他吸引。他至今也不知道,我很喜欢在远远的地方从一大群人中找他,将拇指和食指圈成小圈放在眼睛前,像是瞄准目标一样视线追着他。直到他身边的人都逐渐散开,他看见我,我才把手放下来。他有次问我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想了一会儿告诉他,是最喜欢你的意思。他装作惊讶说好肉麻,被我一闷拳捶在背上猛咳了好几声。
后来下次我再找他,那人等周围的人散开,转过身的时候也学我做一样的手势一样正对着我,看起来就和他发球一样熟练,想来也一定像发球一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练了无数次。
从居酒屋里出来天早就黑了。
所剩无几还清醒的同学分批叫了计程车送人回家,最后问到还有谁的时候我和及川彻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我家就在附近可以走回去”。
组织打车的班长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拍了拍及川彻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既然顺路就先把女生送回家吧。
我欲言又止,想起班长当年因为立志考上东大,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也不知道我和及川彻特殊的关系,要是推脱起来怕是不知道要再解释到什么时候。不过顺道走走也无妨,这条路我们高中的时候就一起走过很多次了。
“……对了,你们刚刚在居酒屋里聊什么呢?”
我没话找话,春夜的风有些寒意,可能是腹中有几杯酒而产生了错觉,我甚至感到湿润的水汽。
“他们今天说起高中的事,我才知道,”他一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说你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偷偷去占卜屋让那里的工作人员给青城的排球队下「及川彻在的三年之内都不要有女经理」的咒语。”
“……你最好现在就忘掉,不然我明天就去请「及川彻一个月之内就秃头」的咒语。”
“啊——好可怕!你高中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凶啊?”
“那是你记错了,记性这么差看来你就要变成老爷爷了哦?”
“说到老爷爷,他们还跟我说你高中时喜欢喝海带汤,口味就像老爷爷一样……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呢?”
“所以你知道你这个家伙有多过分了吧,连女朋友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的,难道你今天晚上聊来聊去就只聊我了吗?”
“是啊。”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音节,一瞬间却让我想了他在球场上发球的姿态,呼啸而过的利落和不容置疑的认真。
“所以,是因为这样那时候才提出分手的吗?”
我们同时停下了步子,好像一瞬间风也停住了。
“不是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他。
那时,那时我为什么喜欢他呢。
因为看到他的光芒,因为看到他朝那个几乎不可触摸的目标坚定走去的背影,因为对他有了憧憬的感情,因为太耀眼又太遥远。高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后一定会走职业排球运动员的路,他有一个明确到连旁人都没办法怀疑的目标,而我在那时候却迷惘了,并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像他一样的,大多数的人都要试很多遍才知道自己想要坚持的是什么,看到好像要走远的他我开始厌弃在原地打转的自己,所以才会说分手。
因为太喜欢所以才狼狈地逃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情了。而我事到如今才发觉,晚得就像四月了才刚刚开放的樱花一样。由美发简讯给我时是日本的夜里两点,位于西三区的阿根廷和日本整整相差了十二个小时,在我眼中,那就是我跟及川彻之间错过的、怎么也无法缩短的距离。
我脸颊滑下了水珠。
“下雨了,你有伞吗。”
我们相顾无言不知道多久,直到雨水打到我脸上我才不得不打破沉默。
“你猜猜看呢。”
他有些好笑地反问我,还煞有介事地把插在口袋里的两只手拿出来。
瓢泼大雨来得比恋爱还快,原来我感受到的湿润水汽不是错觉。产生这种体悟的时候我跟及川彻已经淋得浑身湿透了。他在雨里问我家在哪他记不清了,我说再往前过两个路口。
然后他明显顿了顿,说:“我家到了。”
我站在他家玄关,突然拘束地客套起来,扭扭捏捏地问要是叨扰令尊令堂岂不是很失礼?
他一边脱下湿透的外套一边怪异地看我说:“你是古代人吗?……他们两人去冲绳度假了,要叨扰至少也要等到下周才能成功吧。”
我有点语塞,自己也后知后觉感到刚刚自己好蠢,无言地蹬掉鞋子跟着他进屋。
“坐一会,我去泡两杯咖啡……雨大概过一会就停了。”
他不避嫌我也没客气,他去客厅拿水壶烧水,我就跟着参观一下客厅,他去自己房间找咖啡罐子,我也跟着进去参观他的房间,还没看两眼,他又出去洗杯子。
我留在他房间里无所事事地环视,他应该从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再回过家,这里的陈设大概都和他高中时差不多,书柜,桌椅,床头还有合照与获奖证书。
北川第一?
是他的初中吧——比那更早以前,他就已经在用全力去热爱排球这项运动了吧。
我还没走两步,不注意险些被地毯绊倒,幸好手胡乱抓住了书柜,但用力过猛,书柜上落下来一堆花花绿绿的书,最后是一个纸箱,略微有点滑稽地倒扣在书堆上。
我蹲下来看纸箱上贴着的国际邮递运单,阿根廷到日本,日期是前几天,那堆掉下来的书八成就是箱子里的。我随便扒拉两下,竟然是我们社的体育杂志。
这个人远在海外还有兴致看日本的杂志啊,不过反过来我们的杂志不也经常刊登关于他的咨讯吗?
及川彻泡咖啡像是要从种咖啡豆开始一样慢,我闲着也无聊,草草地翻阅起来,自己刚入职时写的第一篇关于及川彻的的咨讯随着书页的翻动映入眼帘,高三的最后预填报志愿时,及川彻刚刚打完春高,印象里那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但却很可惜地没有去全国的赛场。他回来之后仍然像往常一样和人说笑,毫无异常地度过了高三最后的时光。
我想他在未来一定会去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异彩,到那时,如果有一束追光可以一直一直属于他就好了。
所以志愿表上四所学校的第一志愿,我都写了新闻,所以在投递简历时,我投给了早就在目标以内的体育杂志社。
当时因为想要以全新的身份面对工作,甚至还起了个笔名,没想到之后就一直沿用到了现在。我顿时自顾自地不好意思起来,换了一本,却又翻到我写的及川彻。想换第三本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这一箱书根本就不是连号的,我心下突然冒出了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我把每一本都翻了一遍想要证明这个念头的离谱性,但又无法控制在心底仍残留着假如这是真实的侥幸。
每一本。
每一本,都有及川彻的咨讯,每一篇都是我写的,刊登了我入职所写的第一篇的那本,就是这箱杂志里期号最早的一本,我自己写的自己最清楚。
原来五年间不知不觉我也写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一切,而他竟然也一期不落地全部都收好。
但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工作和笔名吧?说不定他只是自恋,并觉得我们社那么多写他的人里我写得最好?
回忆里有什么重要却被我忽略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翻出手机给由美发简讯,连打字的时候都在手抖。
——你说及川彻问我的事,还记得他问的什么吗?
她几乎是秒回。
——那时你的情况吧,状态啊工作什么的,我顺便连你的笔名也告诉他了,毕竟你知道,对着帅哥的脸就想多说几句……怎么了?
我没有回复她,垂着眼看那些凌乱的书籍。
提出交往的也是我,提出分手的也是我。因为世界是公平的,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失恋到今天的人也只有无理取闹的我,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看来却好像并非如此。
“被你发现了啊。”
及川彻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看见地上洒落的杂志愣了几秒,然后便笑着这样说,连解释也不打算解释。身穿普通家居服的他戴着眼镜,全然没有赛场上那样锐利的气场,原来世界顶尖的运动员,连时差这种距离都可以追赶,只在日本发行的杂志要辗转几度才能去阿根廷,去他的手中?
一点也不遥远,就在我的眼前。
我张了张嘴,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就哭出来,只好将话题引到咖啡上:“你怎么这么慢啊,等得我都要睡着了。”
可我忘了,这个人狡猾又坏心眼,偏偏答非所问,反而怪起我来:“你怎么这么慢啊,等得我都要以为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不过,”
下一秒,他看到我真的掉眼泪了,又忙改口,“我想大概不可能吧,毕竟我从里到外都是如假包换的大帅哥呢。”
明明长着一张轻浮的脸,却连女孩子哭了都不知道帮忙递张纸,但是幸好我早就了解他了,站在原地等待我回应的他,其实现在一定紧张得不得了吧。
所以我擦了擦眼泪面对着他,拇指与食指圈起,将手举起,像高中时无数次那样,放在了右眼前。
fin.
野梦
送给及川彻,和我的朋友070
[图片]
及川彻,我们谈恋爱吧。
我说。
【1】
我跟及川彻认识不久,满打满算的话,也就三年而已。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岩泉一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更遑论我们还在是否为友人之题上存疑。但抛开一切不谈,我与及川彻相识的这三年毋庸置疑。
高一到高三,我们一共换了三次班主任,两次国文老师,四次同桌。我和他却兜兜转转,始终前后桌。及川彻个子高,坐最后一排。我个子矮,但因成绩好备受老师青睐,以至于主动要求从第二排调到倒数第二排也没被唠叨。我喜欢倒数第二排的景,偏头就是一株银杏,秋天美极,冬天寂寥,这种游曳在两种极端之间的生物天生摄人心...
送给及川彻,和我的朋友070
及川彻,我们谈恋爱吧。
我说。
【1】
我跟及川彻认识不久,满打满算的话,也就三年而已。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岩泉一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更遑论我们还在是否为友人之题上存疑。但抛开一切不谈,我与及川彻相识的这三年毋庸置疑。
高一到高三,我们一共换了三次班主任,两次国文老师,四次同桌。我和他却兜兜转转,始终前后桌。及川彻个子高,坐最后一排。我个子矮,但因成绩好备受老师青睐,以至于主动要求从第二排调到倒数第二排也没被唠叨。我喜欢倒数第二排的景,偏头就是一株银杏,秋天美极,冬天寂寥,这种游曳在两种极端之间的生物天生摄人心魄。
我和及川彻就是这么认识的。
他上课很少打瞌睡,偶尔走神,惊醒后就戳我的肩胛骨。第一次是国文课,老师才讲完一个知识点,我脊背的神经就倏地绷紧了。及川彻用钢笔戳我,正好顶在骨头,痛得人心惊肉跳。那时我们不熟,我还好心地问他干什么。他说同学你记笔记了吗,刚刚我没听到。骨头虽然痛,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顺手就把笔记给他了。
谁知道之后愈演愈烈,从肩胛骨到后背正中心,再到脖子后面的棘突,高中三年他把能戳的地方都戳了个遍。“数学笔记有吗?”“刚刚的受力分析你记了吗?”“英语翻译!劳烦尊贵的大小姐高抬贵手救我一命!”
我也逐渐变得不耐烦:“你再走神我就让岩泉下课揍你!”
及川彻从来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最多再晃晃脑袋说不会的你最好了。他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好像一只亲人的大狗,你招手,他就乐呵乐呵地跑过来。直到有天我把书借给他,没多久想起有处地方写错了,转头想要回来改正。结果看到及川埋头誊写得格外认真,往日贴在脸上的圆滑全敛去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比狼还要威慑人心。我不由得顿在半途,竟然不敢出声打断他。及川彻平时总爱笑,弯起的桃花眼蛊人得很,不知不觉就忘记他五官其实凌厉得像刀刃。我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很可怖,他身上蛰藏着一万匹脱缰的野马,而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我尚不明了野马的草原在何处,只知道对这个人而言,或许哪里都不是归途。
说来好笑,我第一次隐约摸到及川彻灵魂的轮廓竟然不是在他最钟心的排球,而是在无聊的抄写上。
纵是如此,也很难说我们是朋友。又或许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勇气把“朋友”设立在我们之间,他这个人,笑得太多了,有些过多了。
我高二喜欢过及川彻一段时间。应该很难有女生讨厌及川彻那张花美男标配脸蛋吧,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从小到大没喜欢过几个男生,在我望着窗外的银杏出神的时候,及川彻闯进我的视线,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数学小测。那时我正在想,哎,十七岁了,没喜欢过谁这正常吗。
“.......喂,喂?”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我定神,及川彻的笑颜挤进来。
“想什么呐,这么入神。”他说,我睨他一眼,及川也不管,自顾自地乐呵呵坐回位置,汗珠还挂在额角,像海里的游鱼浮出水面吐的泡泡。我视线一直跟着这个漂亮的少年,他坐下后,抽纸擦汗,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一阵风灌进来,吹得窗帘海浪一般浮动。在深蓝色的布帘下,及川挺立的身形隐隐绰绰,他对着窗外的碧海蓝天,难得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随着窗帘汹涌澎湃的情绪在看清他的嘴角后刹那平息了。
我平静地想,啊,就是他吧。
我喜欢一个人很没技术含量,一不敢表白,二不敢明目张胆,我只敢悄悄瞟他。上课瞟他,下课瞟他,体育课还瞟他。有一阵我巴望着他用钢笔戳我脊梁,虽然痛,但可以正大光明瞟他,我也省点力气。前后桌偷看人不方便,我就装作忘记拿东西,转身翻书包,还自言自语半天哎呀我的作业呢。也就在这个空挡,我轻轻地、好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怯怯而兴奋地,飞速地看看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托腮听课,偶尔埋头在纸上画小人。
有时候我也会直接撞上他的视线,及川彻就作怪地抛媚眼,我猛地醒过来,递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但转过身后,还是会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他的一举一动。比如他五官皱成可爱的一团,眼睛像只翻飞的蝴蝶,从里面飞出一片春天。
考完月考的自习课,及川彻不老实,总要和岩泉一的同桌换位置。要么就是缠着岩泉,翘课去体育馆练排球。我一边对英语答案一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他们的欢声笑语清脆悦耳,和我试卷上的红色墨水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说来可笑,在历经两场考试失利后,我幡然醒悟,意识到搞男人没出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整日被成绩和排名追在身后跑。痛定思痛,我决定不再喜欢及川彻,一心只读圣贤书。
不然怎么说可笑呢,年轻时候的喜欢算不得数的,看了几天书,我就忘记脸蛋天才及川彻——我那稍纵即逝的初恋了。毕竟相较而言,还是登上年级红榜更划算。虽然我们还是前后桌,他还是总戳我的肩胛骨问重点。
及川彻靠那张脸和排球队王牌的身份在校内乃至宫城县斩获了一大群迷妹。他从来不缺巧克力和情书,吃不下了还会分我几颗,我毫不客气地收下,一边吃一边想还好没继续喜欢他,不然也太惨了,心意就这么随便地送给其他人。及川彻也从来不缺女朋友,尽管我不认为他缺爱或者渴望被爱,但我说过,旁人看来他就像只对着任何人都能摇起尾巴的热情大狗,不排斥甚至于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只有走进了,或者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看清他那打磨得足以刺穿冰原的獠牙。这也是及川彻最长一次恋爱也只有两个月零十七天的原因吧,反正我受不了,也有些害怕这样的人。
可我还是对他,对这样的及川彻,说出了最大跌眼镜的话。
“及川彻,我们谈恋爱吧。”
彼时正是高中结业考试结束第二天,我们返校举办毕业典礼、拍毕业照。一个个班排队等着摄影师,快门按动和刚毕业的少年们的谈话混杂在一起,好像一锅煮沸的热水。我就趁这个空档,若无其事地说。及川彻原本正和朋友打闹,听到我这句话,惊得顾不得形象,大喊一声:“什么?”
“下一个班,快。”
摄影师招呼道。我们闹哄哄地站上高台,笑,又闹哄哄地下台。之后的场面一度比四月翩跹而落的樱花瓣还要混乱,合照的,交换纽扣的,含泪依依不舍的。笑声,哭声,喊声.......只有及川彻扒开人群,准确地扣住我的肩膀,小声说:“你刚刚说什么?和我谈恋爱?”
“是的。”
我第一次见及川彻这样的表情。惊讶与不解交织在一起,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描绘出一双飞扬的桃花眼。
“为什么啊?”
他问。不等我回答,岩泉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就在几米开外响起:“垃圾川,说好排球部合影的,你跑去哪儿了?!”
及川为难地看看那边,又看看我,最后拔高嗓子回应岩泉。他边走边回头,消失在人海之前,那双无论看谁都深情如海的眼睛还在质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留遗憾。”
后来我们相约在咖啡店,我说。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没在高中时期谈一场恋爱的青春是不完整的。”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诚恳,“你看,你恋爱经验丰富,又有一群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呢,我天天借你笔记抄,三年了竟然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我故意隐瞒了自己曾经喜欢过及川彻的事实,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产生,但及川彻还是怔怔地说:“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虽然我知道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我还是着急地伸长脖子:“我说了吧,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这样表白呢。”及川彻还是一脸震惊,“谢谢你,但是.......”
“停停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打断他,“但是!真的只是字面意思而已,十天,就十天,牵手啊拥抱啊接吻啊什么的都不用的。”
“不牵手拥抱接吻算什么谈恋爱啊。”及川彻很无语。“毕业典礼之后,我们也不再是高中生了啊。”
我哑然:“是吗。”
他见我这副挫败又努力想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而且为什么要找我做你的冒牌男友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连小岩也可以吧。”
我被他这句一本正经但被岩泉听到一定死无葬身之地的大不敬发言逗乐了,斟酌半天,我无可奈何地说:
“这种奇怪的请求,我觉得只有你会答应。”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因为及川彻沉默半晌,等到咖啡不再冒热气,他才开口:
“你说得对,我及川彻确实.......喜欢帮别人这种奇怪的忙。”
【2】
和及川彻恋爱的第一天,及川彻列出了一张清单。
“这次行动目的是帮助你增加恋爱经历,限时十天,老实说,时间有点紧呢.......”
及川彻自言自语。
我探头,仔细阅读清单。及川彻的字算不上俊秀,但也看得过去。只见他白纸黑字赫然写着“恋爱计划”四个大字。
“本来想起名心动计划的,不过及川大人这么迷人,要是你真的心动可就难办了。”他自恋地撩头发,我禁不住翻白眼。及川彻嘿嘿傻笑几声说:“及川老师正式开始教学,首先,你要叫我彻而不是及川,接下来这十天我也会叫你的名而不是姓。”
“你这三年叫的都是我的名。”我提醒,被及川略过。
“第一天,我们就去看电影吧。”
及川彻兴奋地掏出两张电影票,嚷嚷《白日梦想家》最近重映,他老早就想来看了。我顺口问他为什么不约岩泉,他说小岩那家伙心里只有哥斯拉,说着嘴巴撅得老高。我忍俊不禁,见我笑了,他突然反应过来:“哎呀,你不应该这么问的。电影当然要陪女朋友一起看啦,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男朋友诶。”
“也是哦。”
他揽过我的肩,一边帮我开门一边说:“其实啊,我应该挽你的腰才对,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连忙堵住他的话头。电影已经开场了,我们弯腰进入剪影中,恍惚间好像我们也成了电影胶带的一部分。入座后我脱下外套,他递给我一杯奶茶,我们沉默地盯着大屏幕。
我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他的鼻梁挺直,睫毛浓密卷曲。我突然有些后悔,屏幕的光亮映射在他脸上,竟然给人一种黑夜永远抓不住他的感觉。我皱起眉头,禁不住担心自己和及川三年前后桌的单薄情谊会被自己荒唐的请求搞砸成一地鸡毛。
“不用这么紧张啦。”他的嘴巴突然动了,“像朋友那样就好。这是考点,要记的。”
“哦哦哦哦!”
此前我没看过这部影片,不由得被剧情深深吸引,再看一遍的及川彻也全神贯注,我们奶茶配爆米花,手交错着伸进爆米花桶,竟然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井井有条,一点小说里描写的“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这种粉红色描写都没有。片尾曲响起的那一刻,全程微笑的我竟然在一瞬间泪如雨下,笑着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及川彻。我不好意思地翻包拿纸巾,却发现及川彻哭得比我还厉害,我瞳孔地震。他那张比女孩子还精致的五官扭曲得像张揪起来的草稿纸,鼻子抽抽,他问我有没有纸,“及川大人的鼻涕要掉下来了。”
我登时止泪,差点大笑出声。及川彻泫然欲泣,不,已泣的模样好新奇。虽然我早知道及川彻表情丰富情绪外露,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哭,以前我以为这人只会笑。及川彻用力揩鼻涕,我在一旁哭笑不得,突然想起,都说男孩子是不会在喜欢旳女生面前轻易落泪的。我心情复杂,一面为及川的坦诚兴奋,一面又为他确实对我没意思而挫败。不过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想法,及川推搡着我的背朝前走,走出电影院那封闭黑暗的小天地。亮灯驱散了盘亘在心头的种种顾虑,沉吟片刻,我对上及川彻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他的鼻尖还是透红的。
“喂,我们去滑滑板吧,就像电影里的华特一样。”
及川彻不会滑滑板,在第三次差点连人带板翻进路旁的江里后,他彻底投降,抱着板子蹲在一边看我玩。
我也许久没碰板子了,脚底生涩,不过幼年时摔的成千上百次跤可不是白瞎的,没多久我就找回感觉。江边凉风习习,暮春初夏之时,天还阴着,我余光瞥见及川像只牧羊犬似的蹲下,卫衣帽子挡住半张脸,刘海下一双狡黠发亮的眼睛。见我看他,及川咧开一个笑容。
“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及川大人虽然世界第一但也是人好吗,术业有专攻,不信你来和我比排球呀。”
说到排球,我脚一踩,右手抓住翘起的板子。“及川.......额,彻,毕业以后还要继续打排球吗?”
始料未及,那双悬在空中的眼睛里的光凝滞了。
“我记得你高中是排球部队长吧?二传手吗?抱歉,我不太了解排球。”我老老实实地说,“你肯定很喜欢排球,对吗?为了排球训练不被打扰,节节文化课都听,虽然听得到来不去,但好歹成绩不难看,学校抓不到把柄。”
“你很了解我嘛。”
及川说,又恢复了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桃花眼飞扬。
“不,我不了解你,”及川太深不可测了。一直都笑着,好像只会笑着,我陷入回忆,“但是.......你很聪明,每次借我笔记抄完后就完全理解了,记得吗,到最后我还要找你问题呢。所以我觉得你不是不学习,只是刚好把成绩稳定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刚刚好可以匀出足够的精力投入其他你更看重的事上。那件事,就是排球吧。”
及川彻被我这席话搅得哑言,我自知失礼,慌忙道歉。及川彻却扯开嗓子大笑起来,他冲上来揽住我的肩,“道什么歉,我是你男朋友啊。及川大人的女朋友真聪明。”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皱起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在江边散步,他抱着租来的滑板,不肯叫我接手。
江水波光粼粼,被风吹起涟漪,江面好似一曲晚春谱写的五线谱。已近傍晚,路灯一站一站接着亮起,这天很阴,抬头看不到月亮,但路灯映照在江水里,低头,脚底倒是接着升起了一轮轮圆月。要是再长出一片荷花,在宽大的荷叶重重掩映之下,这里活脱脱就是《孽子》里那个蒙上月光的公园,里面关着一群迷茫的青春鸟。
路灯圈住的那片粼粼水域,像稀释的牛奶一般白。我禁不住想,到底是牛奶一样的河川,还是河川一样的牛奶,非要分辨的话,只有取一勺尝尝味道才能探得究竟吧。
就在我想得出神时,及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未来想做什么呢。”
“我吗?我.......”我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其实想做个艺术家,那太难以启齿了。不切实际的理想只能算作梦想,痴人说梦的梦。毕竟生活是生活,我要赚足够钱才能吃饱饭,才有力气说我年轻时也做过白日梦这种话。
及川彻也没逼我回答,他单手撑着栏杆,望着缓缓流向大海的河川。
“我啊,会一直打排球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缥缈,整个人像随时就会被江川冲走似的。可他的语气又分外坚定,仿佛垂钓者感受到鱼钩细微的变动后,竭尽全力收线那般斩钉截铁。这让我不由得怔住了,不知如何回复。
“我觉得,”及川彻突然扭头,灿灿然勾起嘴角,“你很适合从事艺术类的工作。你的感官很敏锐。”说完,及川彻拉起我的手腕,我送你回家,起风了。
【3】
第二天,及川彻带我去猫咖,被店里的“当家花旦”挠了一爪子,悻悻离场。
第三天,我带及川彻去博物馆看盐田千春的展览,站在遮天盖地的红丝线下,我说它们好像命运,及川彻说嗯……
第四天,第五天........
几天的近距离接触下来,我和及川彻越来越像默契的多年老友。毕业后才知道,我们都喜欢酒井法子和木村拓哉,《海贼王》和jump少年漫画,喜欢牛奶面包配热可可,以前课间耳机里播放最多的都是《悠长假期》的主题曲《La La La Love Song 》。我才发现我们有太多相似之处,比如都不太习惯他人走进内心,比如都不太擅长拒绝。
可我和他也有太多不同。及川彻在视线聚焦下长大,从小就是明星。而我,没有他那么夺目的外表和惊人的才华,我同大部分人一样平稳地长大,在青春期遇到一个惊艳时光的人,或轰轰烈烈,或暗自神伤,总之最后还是离开。生活这条河流不会为了你一个人停留,我同所有挣扎在就业和升学的人一样深谙此理。非要说我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毕业那天脑子抽了,找上及川彻,请他带我过过人生赢家的小日子。及川彻骨子里的冷漠来源于过多的热情,而我的冷漠只因缺少热情。
虽然我把自己对半切开,毫不留情地剖析半天,但我并不羡慕及川彻的人生。我只是像照镜子一样观察另一个世界的他,顺便,观察观察自己。
及川彻总在我几乎忘记“我们谈恋爱吧”这句话时故意揭开。猫咖的店主姐姐说你的男朋友可真好看,他赶在我脱口而出“不是啦”之前就抢过话头,搔首弄姿:“那是,我女朋友眼光可好了。”我们在街上嘻哈打闹时,他会突然停下来,“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你应该扑进我怀里,我揉你的脑袋,然后就是甜蜜蜜的成人话题了。”
及川彻揽我的肩,牵我的手腕,但从不挽我的腰,牵我的手。他信守承诺,把我们的氛围控制在刚刚好的位置,暧昧刚刚好,浓情刚刚好,坦诚刚刚好,恰如其分得令我害怕。正如我短暂地迷恋过他,发自内心崇拜他身上原始的美丽,但哪怕今天作为“及川彻的女朋友”,我还是不敢太接近他。及川彻的心之门,我本能地认为,不该由我打开。
他偶尔说些甜言蜜语,尽职尽责地履行男朋友的义务。每到这时我就停下手头的工作,无奈地看他:“我说啊,彻,要不还是忘记那句话吧,我们就一起快快乐乐玩十天算了。”
及川彻坚决摇头:“不行,我及川彻说到做到。”
第八天,及川彻本来兴致勃勃说要带我去吃高级法餐,结果刚出门就被一通电话绊住脚。及川听了半天,霜打了似的蔫了。他说,舅舅舅妈都出差了,现在没人给外甥做饭,小孩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及川夫人叫儿子去照顾照顾外甥,他为难地看向我,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盯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把他的头掰过去,“我陪你。多一个人也轻松点。”
及川彻泪眼汪汪,我懒得搭理他,心中暗自庆幸今天没穿带跟的鞋,不然跑来跑去的脚脖子难受。到超市后,我突然又后悔没穿高跟鞋,要知道,脚踩细高跟眼戴黑墨镜,身边跟着一个帅哥保驾护航只为在超市采购食物,这样风光无限的事,可是我的人生清单之一。
我叹气,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白瞎了及川彻这张脸。
及川彻看不出我丰富的内心戏,他抓着一个萝卜看。
“你知道怎么挑萝卜吗?”
“中等块头,重一点,叶子越新鲜越好。”
及川彻若有所思,他又捡起一根黄瓜,正准备放进篮子,被我拦住了:“那根不行,黄瓜要选硬的。还有啊,这种鸡蛋一看就不新鲜啊,放下放下。”
及川彻难得没跟我耍嘴皮子,他听话放下,破天荒虚心地请教我:“万能的女朋友大人,请您不吝赐教。”
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把他现在这样子拍下来给岩泉看。
“这些鸡蛋太光滑了,肯定放了很久。新鲜的鸡蛋表面会有一点粉末。”
及川彻故作夸张地点头,被我嫌弃了。
外甥及川猛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就气势逼人,大大圆圆的眼睛远看像只幼年的猫科动物。我第一眼见这孩子就想到岩泉一,下意识认定及川彻肯定很难招架他。果不其然,猛开口就是一句“彻你怎么才来啊我要饿死了。”
“敬称呢?”
猛吐舌头不理他,视线聚焦在我身上。
“这是你的新女朋友吗?”
我与及川对视:“不......”
“对,叫姐姐。”及川懒得多费口舌,他竖起手掌,在小孩头上狠狠来了一下。猛吃痛,嗷嗷叫。
“啧,岩泉哥说得不错,你真是太混蛋了。”猛嘟囔着回客厅,电视正在放《假面骑士》。我拎着菜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四处张望,及川轻车熟路地走向厨房,走出几步后想起什么,回头,对我手里的布袋子挑眉。我会意,顺从地递给他一个。
猛家客厅角落堆着半人高的jump漫画,还有一颗三色排球。我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顺口问道:“你外甥也打排球吗。”
“是,他求我教他。”
“才不是呢!明明是你没事干缠着我陪你打!”男孩气急败坏地插嘴。“你几周前不是还因为被前女友甩了难过,叫我陪你度过寂寞周末吗!”
“你不要乱说啊,寂寞周末到底什么鬼啊!”及川彻狠狠瞪他一眼,猛摆手:“我知道,你不想让姐姐晓得这些。但姐姐,彻可不是个好人,千万不要爱上他哦。”
我笑得直不起腰,及川涨红了脸,抓起一颗西蓝花就往外甥头上丢。我哎呀一声,伸手去抢那颗无辜的西蓝花,“你跟蔬菜较什么劲啊!”及川彻人高手长,我跳起来也只抓得住他的内臂,等反应过来,西蓝花没抢到,自己倒是呈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及川彻的身上。我俩穿得清凉,肌肤相触的一秒,就连对方的脉搏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沉默了。他条件反射地收手,嘴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收回的手无所适从地放到脑后。我也条件反射地收回胳膊,利索地穿戴好围裙。其实我对他表现得这么不自在感到十分意外,在我心中,及川彻的风流已经神化到应招郎的地步了,没想到他还会不好意思啊。我又用余光看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他撇过头,骨节分明的大手摁住我的脑袋,声音闷闷的:“别看了,快做。”
手里的黄瓜抓不住了,我捂着肚子大笑:“你怎么回事啊,还害羞呢。”
及川耳朵都红了:“谁害羞了?我是被吓了一跳!惊吓,惊吓懂不懂!”
猛火上浇油:“别打情骂俏了,我饿,我要吃饭。”
及川彻又往他头上扔了颗西蓝花,这回我没拦:“就你话多!”
我们商量着做些家常菜,饭团必不可少,再来份番茄炒鸡蛋和味噌汤。最初及川彻自告奋勇,但在举着番茄沉思半晌后,他又眨动起那双清澈多情的桃花眼。
我无语:“知道你不会做了,给我吧。”
他跟在我身后:“能教我吗?”
这不难,我耐心地指着灶台上的东西,一一说道:“番茄切块,油热了先放鸡蛋,再放番茄和调料。番茄要炒熟炒烂,不然不入味。”
“嗯。”
“味增汤会做的吧?不会?及川你以后一个人怎么生活啊!饭团总该会捏了吧........我给你说,这个酱料是我家秘方,今天教给你,好好听.......饺子也不会下啊?蛋炒饭也不会?!及川彻,你的生活技能为零吗?”
我忍无可忍,及川讪笑:“这不是等着你来教嘛。”
“生活白痴。”我骂,他不反驳,好脾气地听我啰嗦。我一边念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戳他,他就笑着满厨房跑,我在这个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像一对打闹的情侣,吓得我举着锅铲凝滞在半途,他不明所以,还望着我傻笑。我一步步后退,和他保持第一天那样友好礼貌的距离,我低声说:“别闹了,好好学。”
他说哦。
我心猿意马。及川彻答应带我感受恋爱,原来恋爱是围着灶炉一起为家人做饭吗?是为了一两颗西蓝花争来争去吗?原来恋爱是触碰彼此后下意识收回的手吗?及川彻这时走近我,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大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顷刻间变成扇动着有毒的磷粉的凤尾蝶,我内心最荒芜的一片在刹那漫山遍野地绽开罂粟花,红得滴血,汇成一条寒冬过后春风唤醒的融流,在冰原下缓慢流动。我甚至能听到融冰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好比深海鲸鱼呼唤同伴的歌声。我看到及川彻在我身后站定,他说然后要干什么,他说喂你怎么发呆了,他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太帅所以情难自禁了?
我被这个“情难自禁”一盆冷水浇醒了,回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再说一遍饺子怎么下好吗?”
及川彻问。我为了掩盖内心电光火石间天旋地转的变化,故意打趣道:“怎么了,感觉你要远行一样。”
及川彻没有回话,他只是牵出一个漂亮精巧的微笑。
“要去逛商场吗?”
在安顿好外甥后,及川问我。
“我没什么要买的。”
“不一定要买啊,谈恋爱不逛商场是不行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我哼一口气:“是你想买东西吧。”不置可否,他推着我的肩催我往前走。
商场人流攒动。假期,憋闷了一个学期的学生随处可见,更遑论毕业的高三生。这群青春鸟羽翼尚未丰满,就扑腾着翅膀准备飞往更高阔的蓝天,我在路上遇到许多同年级熟悉的面孔,他们看着我和身旁的及川彻,面露惊讶之情。
“他们在看我们诶。”
“正常啦。”
“你很出名吗?”我问了个傻气十足的问题,不过及川竟然认真回复了我:“出名......也没有。”
彼时他带我走进一家还在卖秋装的店,举着两件绒面外套比划。
“你觉得哪件更好看?紫色?还是青色?”
“你这张脸这个身材,穿什么不好看。”我实话实说。及川没有夸张地尖起声音说那当然,他只是随意地笑笑,笑容在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及川彻敷衍的态度并没有引起我的不安,相反,他这只总是摇着尾巴的牧羊犬好像终于放下尾巴,露出獠牙,我隐约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及川彻。他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像一片浩瀚宁和的海,海面风平浪静,但无人能知海底是否暗潮汹涌。
那种第一次见面就由内而生的距离感又一次扼住了我的脖子。
“青色吧。”
“你穿紫色也很好看。”
他摇头:“还是青色吧。”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答应我啊?”
“'恋爱计划'?”他失笑,“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想出这个点子呢。”
关于这个,我确实给不了理性的回答:“就是自然而然地想出来了嘛,我怎么知道你真的会答应。”
及川彻耸肩:“好吧,我理解有时候人就是会做出许多荒诞的决定。”
“比如?”
“比如我答应了你。”
“这么说很伤人诶及川彻!”我捶他一拳,被他躲掉了。
“哎呀有很多例子嘛,比如我答应了就是要做到,比如我就是不愿意去白鸟泽,反正........当所有人都说这条路绝无可能的时候,有人就是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及川彻手提购物袋,饱满的夕阳一刻一刻挪向地平线,斑斓的霞光披在及川身上,好像为他穿上一身彩霞织就的披风。他的眼里倒映着绚烂得一塌糊涂的晚霞。
“真的行不通吗?真的不可能吗?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他喃喃自语。我意识到他的思绪已经偏离了最初的问题,遂闭上嘴,任沉默发酵。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青鸟腾飞的猎猎风声,及川猛然转向我,那双眼里只有火烧的云霞,他的身后是一群振翅高飞的青鸟。
我钉在原地。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份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说完,他又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只是这次他嘴角的弧度像一张拉满的弓,离弦只在分秒间。
我心中那片罂粟花随远去的青鸟摇曳。不知何处起了火,野火愈演愈烈,浓烟滚滚。
罂粟花在火中起舞,身姿曼妙,她们齐声为英雄高唱悲壮的离歌。
【4】
第九天,及川彻没有主动联系我,而我还沉浸在昨日他那张满弓一样野心勃勃的笑容里难以自拔。心中的野火自角落烧起,一天一夜,最终漫山遍野,寸土不生。
我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为什么及川彻恋爱时长最高记录只有两个月零十七天。没有人能禁得住那样无名而起的野火,那是从向死而生的凤凰翎羽掉落的鳞火,要接住那样的星火,需要自焚的勇气。
我也必须承认,我远不具备赤手接下的决心。没有远大的志向,没有坚定不移的目标,我的梦被生活泡烂发软,但......梦想被生活泡烂发软的人不止我一人。原本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大家都一样”慰藉自己,可我偏偏遇见了及川彻。原来真的有人这样赤忱地活着,原来真的有人不惧怕活在梦里。
及川彻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研究志愿。那会儿已经凌晨一点,“恋爱计划”的最后一天。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盘旋在房间上空。我刚接听,那边就叽叽喳喳叫起来:
“谢天谢地,你还没睡。”
“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及川彻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你快开窗。”
我举着手机走到窗边,低头,一眼就捕捉到及川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他在初夏时节穿着不合时宜的夹克外套,背上一个沉甸甸的骑行包。他身旁停了辆摩托车,及川彻手中挥舞头盔:
“多穿一点。我带你去看海。”①
他是对的,人有时就是会做出许多荒诞的决定。比如毕业那天问及川彻要不要和我谈恋爱,比如无可自拔地爱上及川又被他的野心击退,比如在高考成绩发布的前一天凌晨,翻窗从二楼顺着水管爬下来又被及川稳稳接住。
我穿上厚外套,戴好头盔,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
我们去看海。
夜里的风太冷,我忍不住紧紧箍住及川彻的腰。他“呀吼”一声,在无人的街道上咿咿呀呀乱叫,换做平时,我会因为缺少勇气不敢附和而嫌弃他吵闹。但在这个空荡的夜晚,我没来由地笃定万事万物皆有可能,我还年轻,我们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想成为的人。
于是我也张开嘴,让晚风灌进身体。我唱出一个十八岁,一个灵魂路过断头台的安魂曲,我唱出漂亮的澄澈的青春。
He said, "Let's get out of this town
他提议道 我们携手逃离这座小镇吧
Drive out of this city, away from the crowds"
避开城市的喧嚣 远离熙攘人群
I thought, "Heaven can't help me now"
可在我看来 上苍都爱莫能助
Nothing lasts forever
毕竟万事皆难永恒
But this is gonna take me down
而我终会折服于他啊
及川彻的声音吹进我的耳朵里:
“你唱歌很好听!”
为了不让回复被疾风吹散,我微微站起,附在他头盔边大喊:
“因为我是音乐天才!”
说完,我想起什么似的,又高声补充道:
“及川彻也是天才!”
胳膊环住的人血液明显凝滞了。后视镜里反射的他,桃花眼被头盔挡住,看不见到底是何神采。
“及川彻就是他妈的天才!”
我喊,撕心裂肺地喊,仿佛要把灵魂呕出来。
彻,我不懂排球,但高中最迷恋你的那段时间,我翻阅了大大小小所有排球杂志,搜刮了全网所有关于你的访谈。我知道有人说你是宫城县最最好的二传,但永远突破不了牛岛若利这座大山。我知道你把青春堵在高三最后一场比赛,却被乌野摇摇欲坠的垃圾桶里飞出的饥肠辘辘的乌鸦蚕食了梦想。我知道你很难如愿走上职业排球的道路,我知道就算你像鸟飞越了你的山,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付出的所有,背弃的所有。我知道你说自己不是天才,我知道.......
但是啊,彻,但是啊。
“及川彻,你就是天才!”
风刮来他湿漉漉的呐喊。
我的泪水差点奔涌而出。
“我是天才。”他说,“及川彻是天才。”
【5】
抵达海边好像花了很久,又好像只在一瞬之间。天比昨天及川彻烧糊的锅底还要黑,我故意讲这个比喻恶心及川彻,他果然弹簧般跳到一边:“什么意思啊你。”
海风阵阵,及川彻拉开骑行包,抱出一个帐篷。他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帮他牵开。搭帐篷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高一我更主动些,或许我和及川彻会成为默契十足的朋友。但若如此,我就不会在毕业后收获这样狂野如梦的十天,更不会在第十天的凌晨时分看到值得铭记一生的海。
我该如何描述你?
你在潮汐的作用下前仆后继地涌来,激昂地奏响生命之歌。你的浪花卷起萤蓝色的光,万千昙花一现的浮游生物将生命做灯油,指引迷路的旅人。你拥抱一切,张开怀抱拥抱今日失败的人,得意的人,降世的人,往生的人。
你在清暗的夜幕下,以最包容的姿态罗纳万物,成为浪潮指引他们找到人生的路灯。
我该如何回忆你?
你坐在我身边,我们紧紧挨着彼此,毛毯裹在身上。你等待日出,碧澈的双瞳凝视海平面,小火炉把你脸上的绒毛映照得清晰可见,我竟然在那一瞬间萌生出吻你的冲动。于是我故意说你脸上有沙子,哄你凑近我,我闻到你的味道,极其温暖的味道。我吻了你的脸颊。
及川彻错愕地看向我,我学着像他那样,牵出一个漂亮又精巧的笑容。
“及川老师,一般这种时候女朋友要亲吻男朋友对不对?不过,可惜我们是冒牌情侣,我只能吻你的脸颊。”
他回过神,也笑起来。
“你学得很快嘛。”
话音刚落,及川扔开被子站起来,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海的尽头突然蒙上一线白。渐渐地,天空像鲤鱼翻身一样缓慢地,郑重地,坦露出最诚挚单纯的鱼肚白。紧随而至的是一轮橙红滚圆的太阳,他伸长触手,一点一点驱散黑暗,海面浮光跃金,青鸟盘旋在地平线。
及川彻忘记了时间,他眼底闪耀着日出第一抹光,沐浴在阳光下的他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我看呆了,不光为他,也为这片海,为我的未来和新世界。
我们就是自己的灯塔。
“九月份,我要去阿根廷进修。”
及川彻突然说,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向我坦白。
“真的行不通吗?真的不可以吗?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所以他才耐住性子请教我怎么做番茄炒蛋和下饺子,才在初夏买反季的厚外套。我恍然大悟,了悟一切后,我除了笑什么也不能做。没人打得开他的心之门,除非他自己敞开,欢迎我从他的全世界路过。我咧开嘴,嘴角尽力扬起一生中最美丽的弧度:“记得啊,萝卜不要选太大的,饺子要等水开了再下,番茄炒蛋的番茄必须要炒熟炒烂。”
“我知道了。”
海是金色的。
“及川彻,其实我高二的时候喜欢过你。”
我故意隐瞒了现在也喜欢过甚至还迷恋着他身上纯粹美感的事实,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及川彻的眼神同海边的日出和灿灿的海面一般绚烂,他弯起眼睛,那双看谁都含情的桃花眼里闪过我的青春。
“我知道。”
【6】bgm:Viva La Vida-Coldplay
1994年7月20日,及川彻出生于日本宫城县。
2009年,于宫城县市民体育大会排球竞技男子赛中得到最佳二传手奖。
2009至2011年,及川彻入学青叶城西,在白鸟泽牛岛若利的压制下,无缘春高。
2012年,青叶城西惜败乌野,三年级毕业。
2013年,只身奔赴阿根廷进修。
2016年,成为阿根廷排球联赛“CA圣胡安”俱乐部的二传手。
2021年,及川彻在东京奥运会上以阿根廷国家男子排球队成员的身份登上世界舞台,小组积分赛连胜同一小组的日本国家男子排球队两场。
.......
2022年7月20日,及川彻28岁。
俱乐部为他举办了一场粉感活动,南半球正值严冬,及川彻厚外套上身,抱着热咖啡取暖。赶来帮忙的后辈詹姆斯忍不住取笑:“彻,你好像一个大叔。”
及川不满地哼唧起来:“就算是大叔也是帅气迷人性感的大叔。”
说完,手机就响了。这是一通来自地球另一端的视频电话,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
岩泉一在镜头面前端详半天,确认及川接起后才放松表情,惹来他一阵奚笑。看在今天生日的份上,岩泉没有发火,他身后,国见和金田一人伸一个脑袋,松川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角落,和花卷说悄悄话,小狂犬已经褪去少年时代的狂气,只剩下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哎呀,大家都在呀。”
“生日快乐,垃圾川。”
岩泉话音刚落,手机就被不知何时起身的松川抢走,镜头猛烈晃动起来,那边为谁先向及川送祝福争斗起来。及川彻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叫停,在南半球看得乐呵。
正在巴西的日向发来消息,说大王者生日快乐,改天再一起打球。
那个讨厌的身在意大利的影山也说,生日快乐,及川前辈。
太敷衍了吧!及川彻鼻子里哼出一声,接着,信箱又收到另一条消息,来自牛岛若利。
“及川彻,生日快乐。”
28岁的及川彻在看到“牛岛若利”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青筋暴起,神经抽搐。但他想了会儿,终是不耐烦地回复道:“哼,谢谢。”
詹姆斯在过道那边喊他,“可以入场了,彻。”
及川彻最后一次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今天就满二十八岁的男人。他说,去吧,及川彻。
迎接他的是无穷无尽的掌声和鲜花,是最为热烈激昂的凯歌,他的球迷从白人到黑人,不分男女不论老少,横跨南北半球。他看到有人在他出场的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也看到有人捧着鲜花露出诚挚的微笑。
及川彻身着一身青色外套,他眼眶湿润,“一定是风吹的。”他说。
球迷签名环节,所有来宾排成长长的一队,一个一个跟及川握手合影。及川彻被这阵仗弄得心头一热:“我又不是退役了,大家怎么......”
“及川先生,你要是退役了,我哭得更厉害。”
第一个排队的少年哭着说。他十七八岁,正是脆生生的年纪,此刻站在及川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只青春鸟的肩胛骨像一对刚刚展开的翅膀,“我第一次看你的比赛就被你吸引住了,后来,后来又去看了你高中的录像。我,及川先生,我........”
少年抽噎着。
“我本来已经准备放弃排球了,但看了你高中在球场上的表现,和你现在的比赛......我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么活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放弃排球了。谢谢你,及川先生,谢谢、谢谢你。”
及川彻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生因他改变的少年,不知怎的,他眼底也泛起泪花。及川彻站起来,紧紧拥抱住眼前这个少年,像拥抱住十八岁的自己。
他拿纸擦去眼角的泪,下一个走上前来的,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性。她说:“及川先生,我十八岁的时候做过一场梦,为期十天的梦。”
及川彻猛地抬起头,撞上女人那双杏眼。那一刻,十年前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及川彻张开嘴,又闭上,他急促地呼吸,最后只能再牵出一个笑。
女人也笑了。
“在这场狂野如歌的梦里,我高二喜欢的男生带我谈了场恋爱。这个男生坐我后桌,上课老是戳我的背叫我借他笔记抄。他很聪明,没有特别认真学习也能取得不差的成绩,长得帅,还是排球队队长,是当时很多女生的青春。他叫及川彻。
“及川先生,你知道吗,在那场梦之前,我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为了升学好好学习,为了就业拟定志愿,我从不相信梦想这种东西,它没有实体,虚无缥缈,我钦佩逐梦的人,也明白那绝不是我。
“但我现在都记得,在梦里,那个叫及川彻的少年说我的感官很敏锐,适合做艺术家;他在我指着盐田千春的红丝线说它们好像命运的时候,说'嗯,可我不信命';他在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天带我去海边看日出,告诉我他要去阿根廷。”
及川彻静静听着,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生命里。
“及川先生,我不是一名艺术家,不能为你作画或者谱曲,让你失望了。”女人灿灿地扬起嘴角。“我啊,现在在Avex工作,和《BURRN!》杂志合作,”她手指了指会场上空,这一刻及川听到一段充满生命力的乐曲,蓬勃朝气。③
“这首歌就是我制作的哦。”
【7】
我与二十八岁的及川彻,我十八岁的野梦紧紧相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日大海的窃窃私语。
“生日快乐,及川彻,”我说,“你说得对,你还是穿青色最好看。”
·我们的欢笑愚弄了死亡和时间。——《摇滚莫扎特》
作者有话说:
①我没有考据过宫城县到海边的距离,总之一切为了更好的艺术效果,不合理的地方还请大家海涵。另外夜晚吹的是陆风......就是说,大家依旧当做艺术效果欣赏。
②【6】部分的时间线来自百度,若有出入请告知作者。
③Avex是日本三大唱片公司之一,《BURRN!》为日本知名音乐杂志
④关于及川彻到底为什么答应“我”的请求,到底喜不喜欢“我”。作者只能说我认为他答应是基于人物个性。有些时候人做事确实不讲道理。至于及川彻是否喜欢“我”,作者在这一篇想要模糊爱情的成分,不过没有特意言明的是,及川彻对“我”说你要是真的心动就难办了,只是因为他很快要出国,异国恋很辛苦。
所以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这个问题又重要吗?
其他:这个“梗”起源于作者高三上学,一路全是小情侣,我突发奇想和室友说:“会不会有对朋友在高三约定,谈一场限定期限恋爱,只为感受青春,临期就拜拜呢?”我室友眉头皱得可高了,说不会吧,这样朋友可能都不得做了。我其实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正常人都会瞻前顾后,而且太荒唐了不是吗?但我还是放不下这个念头。我想,就因为是朋友,就因为是不太熟但又刚刚好的朋友.......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缺少一点勇气,破釜沉舟、搞砸一切的勇气。生活靠过活,偶尔也要靠感受的。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场略微荒诞的wildest dream。
【你的名字他的故事】系列再开张,这次是@川味奶 川味奶和@雷克雅未克 灯灯的名字。灯灯一开始留名的id是清灯夜安,现在改成雷克雅未克,冰岛首都的名字,刚好和《白日梦想家》的电影背景不谋而合。有时我也不得不感叹命运,太巧了,简直好像我生来就是为了写下这篇文章似的。川味奶Id的原意为“辣椒口味的牛奶”,在这里我与她本人商量后自行改动了下,到底是牛奶一样的河川,还是河川一样的牛奶,非要分辨的话,只有取一勺尝尝味道才能探得究竟吧。也就是说,到底是对是错,能否成功,也只有亲身尝试后才能知晓。
最后,这个故事送给070,也祝你7.17生日快乐。这辈子认识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把一些对你的期许和想象缝进字里行间,希望你会喜欢,并且能找到它们。
本文共14070字
祝所有看到这里的人都能像及川彻这样勇敢
祝及川彻生日快乐,永远不幸福,永远幸福。
[松花]恋爱幸运曲奇
· 松花,有及岩,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 捏造人物/情节有
花卷沉迷各式各样的占卜已经有一阵子了,对队内成员的星座血型了如指掌,有次及川和岩泉甚至看他坐到球场边上,和沟口先生勾肩搭背,亲昵地称呼对方为“沟口酱”,还做出“下半年会有桃花喔”这样的大胆预言。
及川头也没转,“你敢吗?”
“不敢。”岩泉即答。
“我也不敢。”
“可是沟口先生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所以说勇还是小卷勇。”
本周的占卜也在训练休息时开始,花卷随意地坐在地板上,膝头摊开一本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神秘符号的书,他环视一周,挑了个人下手。
“金田一。......
· 松花,有及岩,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 捏造人物/情节有
花卷沉迷各式各样的占卜已经有一阵子了,对队内成员的星座血型了如指掌,有次及川和岩泉甚至看他坐到球场边上,和沟口先生勾肩搭背,亲昵地称呼对方为“沟口酱”,还做出“下半年会有桃花喔”这样的大胆预言。
及川头也没转,“你敢吗?”
“不敢。”岩泉即答。
“我也不敢。”
“可是沟口先生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所以说勇还是小卷勇。”
本周的占卜也在训练休息时开始,花卷随意地坐在地板上,膝头摊开一本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神秘符号的书,他环视一周,挑了个人下手。
“金田一。”
第一个点到名的人看起来紧张得快吐了,“到!”
“双子座,本周注意口腔问题,搞不好会得口腔溃疡啊。”
“好、好的!”
有人也举起了手,“我是不是也要注意。”
“得多喝水,”挨着提问的人身边那个很快接话,“我包里还有酸奶,要吗。”
“那是你买错的口味,及川,我们中午一起吃的饭,你是不是把我当垃圾桶。”
“不用,”花卷艰难插话,“金田一是A型血,岩泉你是O型血吧。”
“对。”
“那注意不要当垃圾桶就行了。”
“喂!”
“开玩笑开玩笑,我看看——有了,本周有人会向你告白。”
“哇!前辈!”
岩泉露出了像是只不高兴的缅因猫的表情,“上周你也这么说。”
“所以,有吗?”及川问道。
“没有。”
“哈哈,噢。”
“你这个哈哈是什么意思?”
“停下,”花卷伸手,“不许在我的专场捣乱,下一个,国见啊。”
“在。”
“我呢小卷?”
“白羊座AB,幸运方向是西南,如果穿粉色会有意外的财运喔。”
“前辈,不穿制服扣行为分吗?”
“扣,你周末穿,或者穿粉色内裤就行。”
“好,金田一,放学一起去买。”
“我也要穿的吗?!”
“小卷,还有我!”
“京谷回去了吗?”
“没,因为刚才训练时吼太大声没听到监督说话,现在在外头的操场罚跑。”
“啊,还想提醒他本周不要冲动呢。”
“他应该今后的人生每天都收到这样的占卜结果。”
“小卷!我真的生气了!”
“烦死人了及川,本周你会告白,然后还是和上周一样会失败!”
“……”
“哈,哈。”
“小岩?小岩?你这个哈哈是什么意思?”
“前辈,”有人从人群后小心翼翼举起手,“请问前辈,我呢?”
花卷眯起眼睛,“矢巾,你啊。”
“嗯嗯!”
“你想谈恋爱吗?”
“……诶?”
“前辈的话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要发出多余的音节。”
“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好,”花卷重新露出笑容,“那没事了,本周你还会做个平凡的好孩子。”
得到答案的后辈不敢置喙,缩着肩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小女巫。”
从一开始就没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花卷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脸上带着什么样的笑容,他便将视线转向那人相反的方向。
“还有我呢?”
“你,”花卷将占卜书合上,伸了个浮夸的懒腰,站起身给了所有人一个背影,
“保持活着。”
等到这样回答的人眯起了眼睛。
岩泉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又转,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
“不知道,”得到同样低声回应,“好几天了。”
“好几天了??”
“小岩你是笨蛋吧……这都看不出来。”
“一周了,”实在忍不住插话的一年级后辈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翻了个极轻的白眼,“前辈们,最起码一周了。”
“可是我们周一休息的时候还一起去吃了拉面啊?”
“他们说话了吗?”
“这么说,”岩泉一锤手心,“好像真的没有。”
“小国见,怎么办?”
“国见,怎么办?”
“?”
国见心想见了鬼了,你们亲近得像一家四子,问我怎么办,我只是邻居家的小孩啊。
*
松川一般都会在上午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任选一节进行补觉,今天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将右手自然地挡在鼻子下方,清了清嗓子。
坐在旁边的女生头也没回,“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遇到点儿恋爱难题。”
“说吧,”女生语气波澜不惊,“你遇到什么恋爱难题了?”
“……”
松川又咳嗽了一声,“他最近不理我。”
“花卷君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矢巾和你说的?”
“友情提示,我也是矢巾,”女生抬起手,又怕被讲台上的老师误认为要回答问题,便很快放下,“和你说了几次了,别提傻子,扫兴。”
“那可是你弟弟吧?”
“我不承认自己和这么愚蠢的弟弟是异卵双生,说这个干吗,说你和花卷君。”
“我和花卷,”松川转转眼睛,“什么都没做,忽然有一天他就不爱搭理我了。”
“就说这几天课间你怎么没像个恋爱中的蠢货一样排队去买小蛋糕,然后兴高采烈地送到3班去了。”
“矢巾智同学,就算是跳级的天才少女,可你就一定要把身边所有人都形容成白痴吗?”
“实事求是,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他反常的几天前后,你们之间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或者你本人遇到了什么,发生过什么。”
听完这话松川陷入沉沉深思,直到下课铃响。
“想不起来可以找当事人一起回忆。”女孩这么提示道。
“知道了,谢谢你。”
松川从书包里拿出一只铁盒,小跑离开教室。
“给你。”
松川将铁盒往面前的人怀里塞,被那人不动声色地躲过了。
他的心塌下去一小块,语气开始沮丧,“……不想要吗?”
“是什么?”
终于肯面对着自己开口的人将下巴抬高,难得自上而下望过来,看起来可气又可爱。
“曲奇。”
对方明显开始动摇,眼睛转向漂亮的铁盒开始紧盯,
“……好吃吗?”
“好吃,是需要预约的那种大人气私房店。”
“那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想了想又补充,“拿回去给萌萌果。”
松川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好”吞了下去,想了想说道,
“妹妹的我会再买,这个我是专门买给你的。”
对方明显一愣,又很快恢复平静,
“行吧,我自己吃。”
松川觉得自己终于重新找回笑容,
“好。”
*
花卷一整个上午都用双手捧着那只装满曲奇的铁盒,虽然还没开封,但是里面飘出的黄油和砂糖的香味几乎引起四周所有人的抗议。
或许是家中有姐姐妹妹的原因,花卷一直女生缘很好,女孩儿们也愿意找他来聊恋爱话题,或者分享可爱的小物之类的,在她们眼里这个一米八几在排球部打主攻的男孩,竟然是个非常好的girls talk的对象。
但是眼下,“花卷你快把曲奇收起来啊,闻着我都要饿死了。”
“就是啊!我在减肥,断糖的!不要诱惑我。”
“喔……”
好像刚回过神来的人将铁盒往怀里塞了塞,并没有把它放到其他地方的意思。
“松川君给你的?”
“啊?你们怎么知道?”
女生们摇着头散开了,花卷听到她们丢下一两句“好可惜”“我们的恋爱军师轮到自己头上变成了傻孩子”“好可惜”。
花卷重新审视眼前这只铁盒,一遍又一遍地看上面漂亮的印花,还有盒子右下角字体俏皮的小字:
“能给你带来恋爱好运的曲奇”
他不明白松川为了要送这样的曲奇给自己。虽然之前他已经收到过来自松川数以百计的小礼物,比如各式甜品、水果冰棒、冰淇淋味道的橡皮、巧克力排块形状的笔袋,甚至还有一个头顶奶油的限定版巴波酱钥匙扣。
虽然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却早就习以为常,可眼下不同——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花卷不明白,如今黄油和砂糖也在持续攻击着他渴求甜味食物的那只胃,但是知道吃了就没了的道理,也害怕从今往后都不再会有。
所以只能叹了口气,将饼干盒塞到制服上衣里面,用手臂继续将它环抱。
*
“我觉得多半可能是误会。”
自习课上,松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女孩转了转手中的自动笔,“哦?”
“是不是我最近夸别人夸得太多了?”
“比如?”
“及川,呃,还有岩泉。”
“夸他们什么,恩爱吗?”
“?何出此言矢巾同学。”
“我比你更惊讶,那不是你们排球部著名的一对儿吗?”
“什么啊好恐怖,究竟从哪里说起。”
“全世界都这么说,至少全青叶城西的女生之间就是这样流传的。”
“有人传我和花卷吗?”
“你倒是关心一下你的朋友们——有,你们还有西皮后援会呢,开心吗?”
“唉。”
“叹什么气啊,打起精神来松川同学,我和大部分人一样,站你是攻位呢。”
“你们说又有什么用,花卷最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拦网拦得人神共愤,他都舍不得说一句nice,也不和我击掌了,我手上是有什么传染病菌吗?可恶!”
“小点声。所以你更要赶紧找到问题所在,解开心结才是重点,朋友。”
“我这不是找不到么。”
“上周开始的吧,上周你都干了什么?”
“活着,安定地活着,和往常没有不一样。”
“肯定有,不要做废物,快点想。”
“呜哇好可怕……”
松川在笔记本上开始画时间线,企图将自己做过的事情梳理一遍,然后在上周五傍晚上,停住了笔。
“啊,”
他张开嘴,发出简单的音节,“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恭喜。”
女孩仍旧没有回头,将作业本翻过一页。
*
及川冲着后辈伸出手,“小矢巾,手机给我。”
一脸绝对不敢问的孩子老老实实将机器交了出去,接过来的人装模作样地点开拨号键盘,一路小跑到网的另一边,将手机用两只水壶立住,重新跑回来。
“发球,让球打到#号键为止。”
松川想,这可能就是部活结束矢巾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门后抹眼泪的主要原因。
他于心不忍,走过去拍那孩子的肩膀,“没关系,你就当及川脑子有病。”
“是我发球技术太差了,才会让及川前辈有这样的担忧,说到底还是我不好……”
松川心想及川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嘴上还得继续安慰着,“好了好了,别哭了,该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
出发关键词后情绪崩溃更上一层楼的后辈,边揉眼睛边头也不抬,大有拿自己当情绪接收站的意味,“回家之后我姐不是骂我蠢货就是让我从房间里滚出去,而且那还是我的卧室啊!还说从看我打球这件事上能让她意识到生物的多样性。”
好惨。松川心想,惨到没办法下口安慰的程度,而且这家伙也哭太久了吧,“先不说这些,矢巾,你这么揉眼睛真的不要紧吗?”
“前辈,”终于肯停下手中动作的人终于肯抬头面向自己,“我的一只隐形眼镜好像跑到眼球后面去了。”
“……你不早点说??”
“我想自己能弄出来的,结果不行,麻烦您帮我看看可以吗?”
松川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上前一步伸出手,两指将后辈的眼皮上下轻轻撑开,看他红得像兔子的眼眶里蓄满泪水,也忍不住叹气,
“向左转转,对,再向右边,没有,向下看——找到了!”
他屏起呼吸,“别动啊矢巾,千万别动,动了可能以后就看不见了。”
后辈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不要再吓我了啊松川前辈……”
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揪起已经在刚才来回的折腾中折成可怜巴巴形状的软质镜片,又稳又准地从眼球上取下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你松川前辈!”后辈生理性的泪水愈发汹涌,眯起一只眼睛对自己真诚地道谢,松川觉得可怜,摸了摸口袋发现换过的外套里并没有手帕或者纸巾,便想用手掌象征性地替他揩去一部分眼泪,弯下腰准备再帮他检查下一时半会都没有睁开的眼睛。
“松啊——”
有人快乐的高喊中途戛然而止,背对着门的二年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企图回头的时候忘记脸颊一半还在好心的前辈手掌下面。
花卷看着眼前他从未想象过的场景——非常好笑,他甚至幻想过有天撞见松川在和及川或者岩泉,或者干脆他俩一起,三人暧昧的极限场景,一边画半个十字一边宽恕了自己。
也从来没有想过是眼下这样:松川,哭泣的矢巾,距离只有半只手掌那么宽,松川爱惜地正抚摸着在他面前看起来更加小巧的人的脸。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嘟囔着“打扰了”,再接着更加机械地往后退去。
“是花卷前辈吗?”眼下做出盲女发言的人继续问着,“您有什么事吗?”
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语气似乎对前辈不敬,矢巾刚准备改改口,就听到那人的回应,
“我没事,我溜达,你们继续,继续,先、先走了!”
*
破案了。松川将手中的笔狠狠丢到桌面上,引起身边人的不满。
“想到了?”
“你确定要听吗?”
“你爱说不说,我的好奇心比银鱼的眼睛还小。”
“花卷大概是误会了,误会我和矢巾,呃我说你弟弟。”
“和那种蠢货在一起还能引起误会?松川你行不行啊。”
“你真的……对你弟弟好一点吧,那孩子活着好辛苦。”
“所以误会了什么?”
“嗯……我觉得花卷好像觉得,他看到我和矢巾在,怎么说。”
“别说了,我大概懂了,救命,重金求一双没有听过的耳朵,和一段没有双胞胎弟弟的人生。”
“……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还是说你真的喜欢我弟弟那个蠢货?”
“我不是gay。”
“懂你的心情,我也时常暗示自己不是双胞胎。”
“不是……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你就喜欢他。”
“对,”
松川用手指一下下敲打在桌面上,给自己的结论画句点,
“我只喜欢他。”
“好真,我磕。个人认为要不你激进一点儿吧,说真的,感觉你没在追求花卷君,只是在养猫,还是流浪猫。”
“原来一直以来我给人的观感是这样吗?”
“至少在我看来是,所以攻势再凶狠些,松川同学。”
“我试试。”
*
中场休息的时候,岩泉忍无可忍,将及川拉到角落。
“及川,你不觉得——”
“我觉得,”对方抢白,“小岩你也觉得我刚才的跳发特别完美是吧。”
“你脑子里至少存在一个大洋,我是说今天的3V3不太对劲。”
“哦?你是说阿松和小卷第一次没有在一队是吗?”
“原来你不傻,你看花卷,刚被松川拦得都开始咬牙了,我第一次看到花卷咬牙,还挺可怕的。”
“我也会咬牙小岩,你看看。”
“你七岁去牙科诊所补牙的时候把我胳膊差点咬穿,这是陈年伤疤,你也看看。”
“小岩你最近为什么总是看小卷啊。”
“你没事吧及川,他俩都这样了,接下去我怕出大问题啊。”
“我的心里也要出大问题了小岩,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哦关心,你出什么问题了?”
“我最近感情空窗期,我——”
“嗯嗯,好的,然后呢?”
“小岩!你再重视一下我啊!”
“我还要怎么再重视你?我除了吃饭睡觉听课写作业,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你没有良心难道还没有视力吗?”
“那你别看小卷了,我来想想该怎么办。”
“及川,求你了别发癫,赶紧想。”
然后及川转过身,对着从刚开始就依靠墙壁坐着假装自己是一株静物的人开口,
“小国见,我们该怎么办?”
“国见,怎么办?”
“……??”
国见心想差不多得了吧,我才15岁你们总是在我面前聊这些话题还问我怎么办,我日登崆峒山,健康又平安。
*
终于将球狠砸向地面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隔着网伸出手指,
“你为什么盯着我一个人拦啊!”
松川看他又急又气的脸觉得可爱死了,又不敢表现得大张旗鼓,只能无辜地歪歪头,
“可能是因为这是小生作为MB的职责?”
“你!……”
很少和人发生争执的人,在这次口舌之争尚未开始便咬了舌头,此刻捂着嘴弯下腰,另一只手还坚持指向想要控诉的人,微微颤抖。
“喂!没事吧?让我看看!”
松川急忙绕过球网上前,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领情,在距离逐渐拉近的时候,将手指变成拳头,不轻不重地打上自己的胸口。
等一会儿迟迟没有等来第二下,松川想,也算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身体接触了,然后又想,我天,我好像个变态。
再次抬起头来的人嘴角零星带了点血迹,这让松川又皱起眉头,怎么会有傻瓜和人吵架的时候把舌头咬出血来,顾不上和他保持礼貌的安全距离,伸手不由分说地掐住那人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啊——伸出舌头来。”
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手劲还是其他原因,脸颊很快涨红的人紧闭着嘴,一副不肯就义的模样。
松川叹气,“张开嘴。”
没有回应。
松川深呼吸,“张开嘴,不然给你撬开了。”
那人的脸颊在自己的指压下凹进去两个圆圆的小坑,脸颊肉向中间挤去,在后辈众目睽睽之下,他犹豫挣扎,还是放弃了坚持,慢吞吞地伸出舌头,将舌尖绽开的一点伤口展示在自己面前。
松川探身向前,垂下眼睛盯着那个小小的、鲜红的创口看着,良久朝向上面轻轻地吹着气,中途停下来小声问,
“疼不疼?”
想反抗也不是反抗不了。眼下花卷只是任由自己的脸被人捏在手里,靠得太近了,松川垂下的睫毛都根根分明,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留级三年都是因为靠自身努力和人在学校天台打架争取来的,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是留级了四年或者更多。
总之是个坏人脸,面对自己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春天帮自己吹刚出锅的章鱼小丸子,夏天吹刚端上来的拉面,秋天吹刚刚烤好的蜜红薯,冬天吹大杯的榛仁巧克力。花卷迷迷糊糊地想,我的舌头又不是食物,为什么也要吹。
正当眼下的气氛连监督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的时候,有推着球车的人从两人身旁路过,不轻不重地丢下一句,
“赶紧吹吹,再迟一秒伤口就愈合了。”
所有人:虽然事后一定你会被当事人记恨,但此刻还是谢谢你,队长。
*
“更糟了。”
松川伏在桌面上,像只濒死的海洋软体生物。
女孩面无表情,“看出来了,所以我让你攻势猛烈一些,你就猛烈地拦他扣的球,怎么说好呢,你们男的是不是都不太长脑细胞?”
“我只是想让他来和我吵架,或者打架,或者单纯地揍我也行。”
“打住,在这里只限聊纯爱话题,对男同性恋的性癖我不愿多做了解。不过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没见过花卷君生气的样子,他的出场设定是不是只有笑眯眯这个选项。”
“怎么可能,那家伙私下嘴特别坏,打游戏喜欢嘲讽人,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明明是个猫舌还喜欢吃烫的东西,烫到了会骂人,还有起床气。”
“你真的很喜欢他,松川同学。”
“我也觉得,可只是我觉得没有用啊。”
“那你要勇于表达。”
“怎么表达,他看到我转头就跑。”
“写情书吧,虽然很老土。”
“写了,不知道他看没看到。”
“你写得认真吗?如果他看到的话,应该是眼下这个反应吗?”
“不知道,我现在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也不至于,你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地方。”
“脸吧。”
“……”
“你这个沉默是怎么回事,让我现在本来就卑微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觉得,花卷君并不是单纯只会看脸的人。”
“你说得对啊,矢巾,你好聪明!”
“过奖了。”
*
“所以呢,”及川双手环胸,“小卷喜欢阿松哪里?”
花卷认真地思考良久,“脸吧。”
“非要说看脸的话,你应该喜欢我啊!”
“及川,道理是这样,但是因为你的其他部分让我不得不忽视你的脸长得很好这件事,抱歉。”
“及川桑其他地方也是完美无缺的!你说对吧,小岩!”
“……”
“小岩?小岩!”
“太可悲了及川,为了逃避你的问题岩泉竟然都开始用他拙劣的演技装死了,看着像七几年特摄片里怪兽倒地的镜头。”
“……一定要描述地这么精准吗,花卷?”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啊,你们不觉得松长得很色吗?”
“这个……”
“怎么说呢……”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松长着一张床//上//功夫很好的脸吗?!”
花卷眼睁睁看着面前两个友人五官开始紧凑,一个捂住眉毛,一个捏上鼻梁。
“别再往下说了,花卷,我觉得很怪。”
“小卷,这就好像在父母卧室发现安//全//套一样,真的很怪。”
“……你也闭嘴,及川。”
“你们俩到底把我们当什么啊,而且都是高中生了,振作起来啊!!……为什么连及川也开始装死了!别玩了你俩演技烂到了家!!”
*
被拦下来的时候,对方明显一脸慌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装镇定,
“干嘛?”
“谈谈,”松川的口气尽可能温和。
对方却像只被捉住尾巴的猫,剑拔弩张写满全身,“谈什么?”
恋爱。松川只能在心里说,“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花卷心里想吐槽的地方如山海,却抿抿嘴,“还行。你呢?”
然后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什么叫你呢,在这里干什么有来有回,我只想赶紧跑,不然被那双眼睛盯牢五秒钟,他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花卷在心里这么想到。
“不好,”松川用尽全身演技撇嘴,“作文不会写。”
“噢……”花卷赶紧将不由自主看着面前人嘴角的眼睛快速移开,转到旁边的什么中性物品上,比如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之类的。
看自己反应平平,便凑上来贴着耳畔开口,
“你作文一直写得最好,什么时候教教我。”
花卷觉得像是有电流从腰间顺直向上,爬到自己后颈落下一个激灵,面前人有把辅导作文说出R18的氛围,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考试会考黄文。
“你同桌不是有名的天才少女,问她不是好了。”
“嗯……不要。”
有一瞬间花卷像召集全部排球部的人来听听刚才松川那句的语气,是那种他以死相逼大家都绝对不会相信能从松川口中发出的音调,活像个14岁女生,卧室全是粉色的那种孩子。
“我不能再和任何一个矢巾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你会吃醋。”
“……………………………………哈??”
花卷迅速向后跳了两步,控制着自己不要过于头晕目眩,也尽量放慢语气不让舌头打结,
“谁、谁会吃醋啊?什么吃醋啊?你和不和矢巾说话管我什么事?你想谈恋爱就去谈啊!我不喜欢参与朋友恋爱躲远一点都不行吗?我……你笑什么笑!”
松川使劲压着嘴角,“没笑啊。”
“这还叫没笑?!”
“花卷,”松川走向前一步,将人牢牢挡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你为什么不看我?”
看你我会失去理智,万一被骗钱怎么办,那2万日元是我好不容易打工存下来为了圣诞节请你去高级餐厅吃甜点自助……好吧,现在可以被骗的金额提升到了1万元。
花卷勇敢地抬起头,直视那双多日来没有舍得直视的眼睛,那双眼睛望向自己总是带着笑意,还有一些欲言又止,和零散的难过。
“我看了。”
我又躲开了。花卷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两秒钟后电光火石地再次错开目光,望向斜上方的灯管。
“花卷,你这样我可能会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松川叹了一口气,“误会你也喜欢我。”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我本来就——”
我本来就是个笨蛋。花卷在笑意越来越浓厚的人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
“……松川同学,别笑了。”
“嗯?wwwwww”
“真别笑了,为什么对话里也有www啊,可恶的现充。”
*
“哟,小子们,”
走进更衣室的人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将衣服穿了一半的主将和副主将也简单回应,沉迷将杯底珍珠吸满十颗上来的人只是对着自己扬扬眉毛。
松川决定对他单独郑重地打个招呼,于是他重新抬手,
“哟,宝贝。”
然后静静欣赏对方好像个豌豆射手,对着自己的储物柜把嘴里的奶茶尽数喷出。
‘那个,阿松,’一只手将自己T恤下摆扯下来,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幼驯染眼睛的人讪笑着,
“你们聊吧,我和小岩先出去热身……你们聊。”
松川点点头,“好 。”
失去自主视力还被人夹在胳膊下面的人赶紧补充一句,“控制时间!控制时间!尽量等到训练之后再、再进行最好!”
松川开始憋不住笑,“好,尽量。”
“我的眼睛要被你按出来了!垃圾川!松手我自己会走路!”
“不要啊小岩!你想想父母,卧室,安全……”
“啊啊啊都说了别提这个了啊!别在室内跑!”
“我这是快走!你也快点!”
“他俩心理年龄加起来只有五岁,”一边用毛巾擦柜子的人一边这么说着,“你还要吓唬他们。”
“我觉得被吓到的明明是你。”
“……换你呢?我突然这么叫你,你不会吓一跳?”
“不会,”有人懒散地倚靠在旁边的柜门上,“你叫我什么都不会惊讶的。”
转了转眼睛又补充了句,“不信你试试。”
“亲爱的。”
“嗯?”
松川心跳停止半秒,想着好险,差点就暴露自己在说大话的事实了。
“哇你这家伙,”花卷将脏掉的毛巾丢进洗手池,满脸不服气地向前一步,“哥哥。”
松川想原本不想让你在这种场合下叫这个称呼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赖,
“表情得再好看一点儿啊。”说完伸出手去捏对方的脸颊。
以前无论在自己面前什么状态都不会害羞的家伙,最近好像刚刚患上脸红症,只是指尖接触而已,就能变成一只蓬松的粉色泡芙。
“再叫一声听听。”
泡芙浑身上下最硬的只剩下了嘴,“我比你大一个月!明明是你该——”
“哥哥,”松川将手顺势绕到泡芙颈后,将人拉到快要跌进自己怀里的距离,小声说着,“哥哥,训练时间快到了,能不能在这之前亲你一下?”
“……”泡芙连发梢都是粉色,好吧,本来就是粉色。
“哥哥?”
“……可以!亲吧!想怎么亲都行!”
松川心想糟了,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可爱得要命,最近这种状况愈发严重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热身完成的两人一个没看住,国见推开更衣室门的时候,刚好撞见自己另两位前辈靠着储物柜交换一个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热烈的吻。
国见花了0.2秒反应,觉得转身来不及,就伸出手精准地对着身后的人面部拍了一巴掌,下一秒满意地听到那人捂脸喊着,“国见你干嘛啊!好疼!”
“失礼了。”国见重新将门关上,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往回走的路上还在揉脸的人好像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问,
“国见,我们怎么办啊?”
国见心想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只会说这一句话,能怎么办,要不我退部吧。
*
“……傻瓜,”
松川举起手中的铁盒,“这个你还没拆过吗?”
“不许动我的曲奇!”
“你有没有想过食物保质期这个问题。”
“没事,我撑得住。”
“这不是撑得住撑不住的问题……你倒是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啊!”
“曲奇盒子,还能有什么啊。”
“你打开,现在。”
“我不,这个我都计划好了,等你交了女朋友,我吃一块,等你和女朋友接吻了,我吃一块,等你们上//床了,我吃一块,等你们分手又复合,我吃一块,等你们结婚,我吃两块。”
“……先不说你这个安排,就非得吃过期饼干是吗,能不能吃点好的?”
“不能,这不是过期饼干,是纪念我青春期无疾而终的疼痛暗恋。”
“还疼痛……我对你不够温柔吗,你哪里疼痛。”
“温柔,所以你真的交了女朋友我就是会疼痛啊!不止疼痛我会死,可能。”
“这话也就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我才觉得可爱,换个人我都会想打他。还有我不可能会交女朋友的。”
“为什么?”
“……花卷桑您还好吗?还能想起来我是您男朋友这件事吗?”
“说真的松,我到现在都没有实感,我们真的在交往啊?”
“是的,而且下午两点到四点我们还刚刚上过床,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挫败。”
“好像是这样。”
“打开盒子看看啊!!”
“凶什么,”花卷小声嘟囔着,将铁盒外的花纹标签小心翼翼地揭掉,端端正正地贴在自己的手机壳后面,然后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将铁盒打开。
香味远没有刚拿到手那么浓烈,说明里面添加剂很少。花卷专业地判断着,拈起一块刚想往嘴巴里送去,被人无情地劈手夺过。
“还能吃吧?”
“不能。”
“我说能就能!”
“我说不能,你看看其他的。”
“这么说其他的也不能吃啊……”
花卷低下头,看到被拿走的曲奇下面放着小小的字条,他用手指小心地捏起来,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小小的字:
花卷,曲奇由黄油、砂糖、牛奶做成的。
回过头,看到松川抬抬下巴示意自己继续,花卷将所有曲奇都拿走放到一边,从下面取出所有的纸条,在矮桌上一字排开。
花卷,曲奇是由黄油、砂糖、牛奶做成的
花卷,泡芙是由盐、鸡蛋、奶油做成的
花卷,布朗尼是由坚果、生奶油、巧克力做成的
花卷,慕斯是由蛋白、果冻、乳酪做成的
花卷,松川是由注视你、照顾你、喜欢你做成的
花卷,吃完曲奇,我们去约会吧
坐在身后环抱着自己的人贴着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等我结婚那天,你别吃过期饼干了。”
“那吃什么?”
“吃婚礼蛋糕啊。”
“那我要那个新郎的糖霜小人!”
“傻瓜,两个都一样。”
“不过,一言为定。”
end.
傻子青三系列①
搞了一些喜闻乐见的DK笑话……
老规矩 及岩和松花
猫派还是犬派:
花卷:猫吧
及川:猫哦
岩泉:狗!
岩泉:和你们这些GET不到狗可爱之处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永别了!
花卷:不至于……
及川:阿松呢?
松川:人
花卷:?
青三(3)观看及川彻在学校剧团话剧排练中扮演公主:
花卷:看了做噩梦
松川:大胆点,看了想死
岩泉: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岩泉:就事论事,你们不觉得他穿裙子可爱吗?
花卷:松说得对,我现在开始有点想死了
岩泉:我很公平
花卷:一袋雪泡芙你分一个给我分三个给及川,你好公平,天秤座应该改叫岩泉座......
搞了一些喜闻乐见的DK笑话……
老规矩 及岩和松花
猫派还是犬派:
花卷:猫吧
及川:猫哦
岩泉:狗!
岩泉:和你们这些GET不到狗可爱之处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永别了!
花卷:不至于……
及川:阿松呢?
松川:人
花卷:?
青三(3)观看及川彻在学校剧团话剧排练中扮演公主:
花卷:看了做噩梦
松川:大胆点,看了想死
岩泉: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岩泉:就事论事,你们不觉得他穿裙子可爱吗?
花卷:松说得对,我现在开始有点想死了
岩泉:我很公平
花卷:一袋雪泡芙你分一个给我分三个给及川,你好公平,天秤座应该改叫岩泉座
岩泉:他的钱买的啊!
对于早恋恋人的态度:
花卷:你喜欢(吃)什么,我尽力学
岩泉:你喜欢(我)什么,我尽量改
花卷骂及川恋母,及川就反骂他恋父。
后果是及川被岩泉和松川一起踢。
对于早恋恋人的态度②:
及川和花卷挑了不用训练的周末坐新干线去东京逛街吃甜品,拍下可爱的主题甜品发到群里,还要发语音,两人此起彼伏地说“好可爱”“你们快看”“好可爱啊不舍得吃掉!”
岩泉:我不理解
松川:我也不
给各自的男朋友带了甜品周边做伴手礼,顺路还去拍了PIKA大头贴,将各自单人的那张一并转送出去。松川收到后贴在手机壳后面,岩泉觉得好恐怖放在达摩旁边镇宅了。
松川(将手机壳展示给岩泉看):可爱吧
岩泉:我不理解
一定要提学历吗:
及川心血来潮在群里发了岩泉毕业那天的照片,配文是“我老婆是博士,嘿嘿,博士”
花卷:岩泉一配偶是高中学历
及川:你很好吗家里蹲?
花卷:我大学生
及川:你没有工作!
花卷:我大学生
及川:………………[小狗创飞玩具.gif]
花卷:哪个高中生破防了,我不说
松川:你们不要吵了,要吵去球场吵
松川:算了球场我卷不占优势
花卷:很牛吗?松川能把你们全送走
花卷:管你奥运选手还是博士
花卷:一锅全烧了!
松川:卷啊,烧活人那叫谋杀
一定要提学历吗②:
岩泉一博士毕业那天,及川彻将他抱起来转了二十个圈,岩泉对准他额头啵唧亲了一口,被娱乐记者拍下来,照片还被学校官方账号转载。
及川越看越满意,保存在手机里一天看八百次,忍不住就往群里发,一天发100次。
花卷:博士亲高中生了
花卷:智力不会被吸走吧
及川:你是不是要打架小卷!!!!!
岩泉:花卷,你别欺负他
及川:就是!
岩泉:他最近闹着让我给他申请我的学校,这个真的、真的很难办
及川:………………
松川:阿根廷的娱乐场所,拿高中学生证打折吗?
及川:你们干嘛啊!!
礼物到底送什么比较好:
及川:小卷,我受不了了
花卷:怎么啦,岩泉终于决定和你绝交啦
及川:才不会呢!这不是快到新年了嘛,小岩说这几天要训练,提前把礼物送给我
花卷:竟然这么浪漫吗,送了你什么
及川:我回家,就看到桌子上放了好大一个礼物盒子
花卷:里面是什么
及川:说出来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男高中生会选择的礼物
花卷:快说
及川:……保暖内衣套装
花卷:怎么说呢,很岩泉吧
及川:我当即给小岩打电话,说小岩,我不要穿保暖内衣……真的,一点都不冷。
花卷:他怎么说呢
及川:小岩说,及川你别着急,看看下头还有一层呢,说真的小卷,是不是有个成语叫死灰复燃,就好像我的心
花卷:打开了吗?
及川:打开了,你猜是什么
花卷:不敢想,直接告诉我
及川:……是另一套保暖内衣,小岩说,让我换洗用的
花卷:那你现在还打算成年后娶岩泉吗
及川:娶啊,除了我妈妈没有人给我买过保暖内衣了!虽然我根本不会穿!
及川:这在哪里买的啊!还是小恐龙印花的!
花卷:除了这个呢,没有别的礼物了吗?
及川:不知道,连同盒子被我塞进衣柜了,别想让我穿这个,想都别想,去年就是听小岩的话,我,及川彻,在1月下雪的宫城大街上,中暑了!
花卷:妈妈都是这样的,接受吧
同年7月
及川:小卷啊T T
花卷:怎么啦,岩泉终于决定和你绝交啦
及川:都说了永远不会!……还记得年初和你说小岩送我的礼物吗?
花卷:记得,你说死都不会穿的保暖内衣,新年参拜那天看到你围巾下头露出来小恐龙印花了
及川:别提这个……原来那个盒子里,真的还有东西啊T T
花卷:什么啊,恐龙袜子吗
及川:巧克力……
花卷:真假啊?!
及川:虽然融化了,但是从颜色和外形,再通过联想,应该不难猜出来……是哥斯拉,和一颗爱心……
花卷:不知道说什么,你切腹吧
及川:我刚才吃掉了T T现在好后悔情人节时对小岩发脾气T T
花卷:所以说切腹吧
及川:肯定是小岩手作的,一点都不甜T T
花卷:切腹照片记得发我
及川:是哥斯拉捧着爱心T T小岩啊T T
花卷:给情人节那天被你为难的岩泉道歉啊
及川:知道了T T
礼物到底送什么比较好②:
及川:收到小岩的情人节本命巧克力了![照片1.jpg]
花卷:这包装,我都听到唐吉诃德的BGM了
松川:便利店的本命巧克力,什么,你准备写的轻小说题目吗
及川:你们懂什么!这一定是小岩觉得直接送手作巧克力太害羞,拼命照着买来的巧克力的包装,精心仿制的!
花卷:要不是陪岩泉一起去买的,我差点就信了
及川:……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松川:你们俩在换衣间亲来亲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掩人耳目
及川:那为什么要掩人耳目
花卷:金田一万一精神受创休学了怎么办,有想过吗
及川:这好办,阿松小卷再多留级一年,反正小国见肯定也不来了
松川:青叶城西排球部有这样的队长,真是我们上辈子杀人放火修来的福气
及川:哼哼,反正我收到小岩的本命巧克力了
花卷:恭喜,想要白色情人节的回礼了吗?
及川:当然!本命回礼!
松川:我开始期待了
松川:别误会,期待的是岩泉如何处理你的本命回礼的部分
及川:……走着瞧!
3月14号当天,及川将一罐漂亮糖果一大早就送到岩泉手中,岩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说了句谢谢便收下了。
训练的时候及川看到所有后辈都在吃,自己精心准备的糖果,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年级格外受宠,嘴里嚼着,两只手拿着,口袋里还塞满了。
及川无言,望向肇事者,对方眼神无辜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爱吃糖,不如分给小子们。
眼看着队长边大喊“小岩笨蛋”边哭着跑出体育馆,同样拿到糖的两名三年生靠在一起。
松川:看到了,这就是我期待的部分。
花卷:咱俩不用留级了吧
松川:你想留我陪你
花卷:虽然很感动,但还是不了
松川:好
礼物到底送什么比较好③:
及川:十年了,小卷,你猜今天小岩送我什么新年礼物
花卷:电子产品,还是摁头给你安利哥斯拉,他还没放弃,松不好拒绝看了两个月的哥斯拉,我好怕他入坑
及川:真希望是哥斯拉光碟,从未如此渴求过哥斯拉
及川:是电子产品,和保暖内衣套装
及川:小岩高中时地理不是满分吗,现在还不知道阿根廷是什么气候?
花卷:说不定让你过年回日本的时候穿呢
及川:你干嘛这么了解他!
花卷:……所以呢,你对保暖内衣有什么不满?
及川:不是不满,我就是想送点别的也好
及川:给我买点糖也好啊!
花卷:别难过bro,有机会我帮帮你
及川:真的吗小卷,你真好
花卷:这就是我和及川的聊天记录,岩泉你……偶尔也满足一下他无理取闹的小要求
岩泉:知道了
(五分钟后)
岩泉:我把之前订好情人节那天的酒店和花,还有托人从法国带来的巧克力都退了,到时候只送糖就好了,对吧?
花卷:……………………………………………………………………………
花卷:不知道,反正我以后肯定再也没有机会和别人说自己和奥运选手是好朋友了………………
青春期秘密:
花卷:来吧,愿赌服输,一人说一个其他三人绝对不知道的秘密,及川开始
及川:习惯把【】往左边摆
松川:没人想听这个
花卷:没人想听这个
岩泉:偶尔换换位置,健康
及川:小岩呢?
花卷:住口及川,你的回合结束了,松你来
松川:一定要说往左往右这个话题吗
花卷:不是啊!你的秘密!
松川:我觉得自己穿乌野或者白鸟泽的校服,都没有青叶城西这么糟糕
及川:你最好解释一下
花卷:我想看诶,乌野的
及川:你们没事吧!!!
及川:这个话题我不喜欢,小卷该你了!
花卷:我可以一边正常讲话一边将整个棒棒糖藏在嘴里,并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及川:知道
岩泉:很危险,训练时别这样了
花卷:上次沟口包里的情书,其实是我放的
及川:知道
岩泉:我们就在旁边
花卷:可恶,在你们面前我这么透明吗
松川:加油,再想想
花卷:有了
花卷:我不是童贞了
及川:?
岩泉:?
松川:这个不算
及川:怎么不算……哦
岩泉:怎么不算啊??
及川:要三个人都不知道
松川:对
岩泉:不是,为什——
花卷:那真没有秘密了,岩泉你呢
岩泉:……
岩泉:……
及川:小岩,别害羞
岩泉:……为了长高,高一一整年我都在喝成长奶粉
花卷:……(好可爱)
松川:……(好可爱)
及川:……(虽然知道但是真的好可爱啊)
青春期秘密②:
及川:小卷,我和小岩做了
花卷:做了啥,周一的便当?
及川:……那种事
花卷:你们俩偷大人的钱啦!
花卷:岩泉是怎么答应的!
及川:小卷,我和小岩上床了
花卷:吉瑟斯……
可以适当叠词词:
四人在高中经常去的拉面屋吃饭,吃到一半及川对着身边人伸手,说小岩,小岩帮我擦一下手手。
花卷:及川,你28了,还手手。
及川一副你管我的表情,耀武扬威伸出刚被擦去拉面汤汁的手,对着自己晃了晃,花卷摇摇头,扭过脸对身边人说,松,给我吃一口你的煎饺。
松川:小心点,烫烫呢。
及川:
及川:有意思吗。
可以适当叠词词②:
及川看好友tiktok,犬系男友的几个视频火爆异常,看他拿着刚烤好的小饼干放在人鼻尖,大玩“等我的指令才能吃”,还有伸出掌心问“手手呢”,对方无奈地笑笑,顺从地将握成拳头的手放了过去。
及川心动,跑到爱人身边说,小岩小岩,你也问我!手手呢!
岩泉:脸呢
岩泉:你几岁了
岩泉:洗好的碗摆了吗
及川:……这就去。
边摆碗边想小岩怎么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呀,撇着嘴的运动员将家务做好后决定悄无声息地回卧室午睡,不再自取其辱,半路被人拦了下来。
看对方嘴角弯了一点,说:手手呢?
及川选手将信将疑地将手递了过去,被人将拳头翻过来,打开手指,往掌心放了一颗软心巧克力。
“Good boy.”
和便宜兄弟聊什么感情:
松川:刚才课间被卷叫出去接吻
岩泉:牛逼
松川:因为他吃了个不喜欢口味的糖,所以塞给我
岩泉:嗯,牛逼
松川:你也多和我聊聊啊,就像及川和卷那样
岩泉:好
岩泉:化学做完了吗?
松川:我回教室了
松川:岩泉啊,一点都不浪漫
花卷:你管他浪不浪漫干嘛
花卷:不是吧,你也看学校论坛里女生写的松岩文了?
松川:………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花卷:当我没说
花卷:我也回教室了……
都可以代:
及川选手外出聚餐,吃到海胆,拍下照片P了眉毛,发到群里:
“好可爱啊,好像小岩”
花卷:没事别发无聊的东西
及川:……这不像?我都怀疑是本人了!
花卷:不像
第二天花卷转发了名为“小狗 今天也想吃憨八嘎!”的黑色柴犬吃汉堡视频到群里:
“好可爱啊,好像松”
及川:一点都不像,别发了
花卷:……
管理员Hanamaki 将 Oikawa 移出群聊
另一个群:管理员Oikawa 将 Hanamaki 移出群聊
松川:……
岩泉:你们是真的没事情可做了
岩泉:及川,好好训练
岩泉:花卷,找个工作
保暖内衣有何不同:
松川:我的大衣、裤子、围巾和袜子,都是卷送的
及川:真好啊
松川:岩泉不也给你买保暖内衣吗
及川:别提保暖内衣了
及川:小卷给你买加厚的保暖内衣吗
松川:我现在就穿着,你要看吗
及川:婉拒了!婉拒了!
松川:给你买衣服,还有什么不满的,听哥的,做人要知足
及川:可是小岩买的一点都不时尚啊!!!!
及川:很土啊!!!!
及川:在阿根廷这种一年平均温度20度的地方!!
及川:让我穿带小恐龙印花的秋衣秋裤!!!
及川:队友都要笑得归西了!!
及川:怎么回事啊,你们日本队的手段吗?可恶啊!!
及川:我说,小岩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面前这位是名接近185公分,体重八十多公斤的著名运动员呢?
松川:岩泉怎么说
及川:“八十多公斤就不会感冒了吗?给我穿好,敢感冒就踢飞你!”
及川:之前给粉丝签名,弯腰的时候,露出一截领子,第二天就见体娱报了
及川:喷火小恐龙!现在是粉丝中最流行的花纹!
及川:你别笑了!
松川:我没笑
及川:你还是给我看看你的秋衣吧
松川自信脱掉长大衣,摘下名牌围巾,露出性感黑色男士保暖羊绒衣。
及川:从今往后我们不是朋友
及川:因为我穿喷火小恐龙
及川:我妈不让我和牛郎玩
及川:你走吧
毕业典礼:
及川:小岩,毕业快乐
岩泉:嗯,你也是
及川:小岩,其实我有个一生的请求……
岩泉:你上一个一生的请求是昨天让我给你熨制服
岩泉:说吧
及川:我想抱一下小岩
岩泉:?你平时少抱了?来吧
花卷赶在朋友被飞踢之前,将他在樱花树下把喜欢的人像举猫一样,当着所有后辈的面举至半空,还转了两个圈的珍贵影像拍了下来,对身边人竖起大拇指:
“回头敲诈及川300万”
对方却问:我也可以吗?
花卷伸平双臂,跳到面前人的怀里,被抱着转了好几个圈,头晕乎乎地落地,不忘精彩演技:
“松、松川前辈”
“前辈今天就毕业了,能不能把第二颗扣子给我,我会好好保存的”
那人像是就等着自己这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
“我家里所有衣服的第二颗扣子都给你带来了。”
花卷:……也不想要这么多
花卷:睡衣扣子就不要了吧
有擦子啊:
金田一:花卷前辈,刚才及川前辈那个发球叫什么
花卷:哪个?
花卷:那个扯短裤对着岩泉露大腿、直勾勾盯着岩泉舔嘴唇、跳发完还顺手摸一把岩泉屁股那球吗?
金田一:不是……
松川:擦边球
[松花]家用型浪漫小猫
· 有猫有狗
· 有及岩表现
花卷很小的时候就被松川在公园捡到,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一群小学生围着缩在草丛边晒夕阳的自己指指点点,说好可怜。
松川放学路过,背着排球部训练包走过来,站在小学生外围,居高临下问什么好可怜?
小学生们转过头,为首的脆生生回应:叔叔,我们在看这只被染了色的小猫,好可怜呀。
花卷眯起眼睛看松川一脸要打孩子的表情,忍了又忍,做了个太极压掌的手势,笑眯眯地对小学生说:那你们让一让,让叔叔看看好不好啊?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共浴,花卷体验很差,男高生手劲着实不一般,虽然有宠物用沐浴露作为润滑,可感觉还是差点...
· 有猫有狗
· 有及岩表现
花卷很小的时候就被松川在公园捡到,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一群小学生围着缩在草丛边晒夕阳的自己指指点点,说好可怜。
松川放学路过,背着排球部训练包走过来,站在小学生外围,居高临下问什么好可怜?
小学生们转过头,为首的脆生生回应:叔叔,我们在看这只被染了色的小猫,好可怜呀。
花卷眯起眼睛看松川一脸要打孩子的表情,忍了又忍,做了个太极压掌的手势,笑眯眯地对小学生说:那你们让一让,让叔叔看看好不好啊?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共浴,花卷体验很差,男高生手劲着实不一般,虽然有宠物用沐浴露作为润滑,可感觉还是差点被人搓秃噜皮,被裹进浴巾擦干的时候花卷想对准这张脸来一巴掌,可近距离看清他的五官后,举起的爪子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放下了。
可恶。花卷被吹风机吹得逐渐蓬松的过程中想,他好帅,我好没出息。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眼下松川因为工作搬出来独居,一人一猫相伴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一开始松川还会耐心和人解释他的猫没有被染色他就是只天生粉底三花猫,你说为什么三花为什么还有粉底的,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生的。
到眼下再有人问他就嗯嗯是的,搁家染的,一个月去发廊花三十补染一次,不然会花,和人漂发一个道理。
花卷说哥你别再这么说了,再造谣下去没有小姑娘跟你回家睡的,觉得你像那种会虐猫的变态。
松川熟练使用抱婴儿的手法将花卷托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指头作梳,从头撸到尾巴梢,说你倒是操心挺多,先管好自己,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发情,哪个宠物医院能治疗猫咪性功能障碍啊。
花卷张大嘴,向后仰着俯冲,一口咬在松川左手虎口上,说我对母猫没什么兴趣,她们叫得我害怕。
松川大吃一惊,说卷啊,你是不是同性恋?
花卷说什么叫同性恋,手机给我查查。
松川沉默一小会儿说,喜欢和你一个性别的,就叫做同性恋。
花卷说我都没见过几只男猫,这个我很难评价。
松川试探地开口:要不,送你去街心公园野营几天?那边什么类型都有,有个独眼的我看很帅,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花卷说我看你就是不想要我,找个借口想把我丢了,老天啊弃养可爱mermer,有人来管管吗?
松川没有反驳,用行动代替语言开始吸自己,从头顶到肚皮,从左爪到右脚,吸猫手法礼貌不失暧昧,娴熟中透露三分温柔三分虔诚四分热情如火。
花卷躺在松川腿上,像张毛毯,过一会儿用爪子抱住那人的脑袋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带奶油的东西。
不行,小猫吃奶油会死。
放屁我Google过了吃一点根本没有事!你就是舍不得买给我吃!下次你带女孩回家我就和她们说你虐猫。
放心吧,根本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放着公寓不用你还要出去开房!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败家子!
不会带女孩回家的。
松川抬起头,很认真地望着自己,说卷啊,你哥是同性恋。
怪不得。花卷将准备扇出去的巴掌从空中收回,改放在那人的头顶,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交过什么正经女朋友,这回倒是触及了猫的知识盲区,可是同性恋又有什么好沮丧的。
斟酌措辞犹豫半天,花卷开口问道:你们单位发现你是同性恋就不让你上班了,会吗?
松川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花卷松了口气,那不就行了,有班上,我就有饭吃,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松川翻了个白眼,您完全不关心我的情感生活是吗?
花卷点点头:嗯,的确不是特别关心这个,这么坦诚你会开心点吗?
松川笑起来,开始吃猫耳朵,卷啊,咱们俩凑合过一辈子吧。
花卷说本来不就是这样,别太担心哥,等我长大了,你正好死了,我给你送终。
松川说不至于想这么远,也没有这么正好。
花卷想了想说好吧,万一你单位因为你是同性恋把你辞退了,我就去街上卖艺赚钱养家。
松川说你有什么才艺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得先表演给我看看。
花卷从松川怀里跳出来,走到地板上,啪往地上一躺,更像一块毛毯,就这样过了十几秒,抬起头说:装死,这是我的才艺。
松川开始鼓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放在猫脚旁边,说好精彩的表演,感动了。
花卷用脚把纸币踩住,谨慎地问这是多少钱。
松川笑眯眯地说这是一万円。花卷说一万円,很多吗?松川说还行,不多不少。
花卷将纸币一点点搓到自己肚子下面压住,说这是我的了。
松川笑得更开心,说嗯,是你的,这个家都是你的。
隔壁搬来了一个小伙子,搬来第一天花卷去院子晒太阳,就看到他和松川在门口拥抱,力气大得不像拥抱,倒是像想把对方就地绞杀。
同性恋。花卷慧眼如炬,作此判断,心想这下好了,我哥感情有寄托了,不用担心他孤独终老,然后就看到对方腿后面钻出一只毛蓬蓬的狗来。
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花卷站起来,走过去准备去扇松川。
结果回家被揍的是自己,松川的巴掌轻飘飘落在猫腚上,说想什么那是我高中同学,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排球部的王牌,岩泉一。
花卷边吃猫条边说,什么是排球?
松川对此表示习惯,只要是接不下去的话题花卷就开始装失忆和装痴呆,于是建议,卷,你要不要过去和小彻玩一会儿,反正住这么近。
花卷抬起头说什么小彻,你同学家有猫爬架吗?还取名字了?这么有爱心?
松川摇头,就是岩泉养的狗,叫小彻,白天你不是见过了吗,就那个博美。
花卷叼着猫条丢下句别在这里发癫,光速离开客厅,给松川留下一个矫健的背影。
第二天花卷例行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个白毛球脑袋从栅栏中间钻过来,眼睛闪亮亮的,开口就是“来自南美的热风,蝉联西敏寺犬展三年冠军的美男子,Tooru酱☆让我来融化你的心吧!”
花卷眼皮都抬不起来,说别跟我装,刚看你在院子里那双球鞋里尿了。
白毛球马上恢复正常表情,说你爸也去上班了啊?
花卷说我和你辈分有别,我管松川叫哥,你们狗怎么想的,非要认贼……认人作父吗,什么癖好。
白毛球睁大眼睛说你在说什么疯话,我就是小岩亲生的!噢!原来你是抱养来的,那好可怜的呀都没有爸爸。
花卷说第一天认识就非要我扇你是吗阿根廷佬。然后眼看着白毛球从栅栏中挤到自己家这边,瞳孔地震,说失敬了,原来你是虚胖,我还以为是个大号乒乓球来着。
大号乒乓球挨着自己躺下,白蓬蓬的毛毛蹭到脸上,花卷又厌又烦,又懒得挪地方,一猫一狗在太阳下趴着。
过了一会儿白毛球说那双鞋不是小岩的。
花卷眼睛眯成一条缝,咋了我又不会告你状,你家还有别人?
白毛球开始咬牙切齿,说有一个,不常回家,在阿根廷。
花卷恍然大悟,噢,是你妈。
白毛球一跳半米高,说你妈!
花卷说告诉你胖狗,小爷玩了好几年电子竞技,你非要和我对骂的话胜算真的很低。
白毛球重新趴下,说我最烦他,真希望他永远呆在阿根廷别来打扰我和小岩的幸福生活。
花卷说那你最烦的人和你爸关系好吗?
白毛球说一般吧,就是结婚了。
花卷:……
白毛球伸出爪子摁在花卷爪上,花卷迅速叠回去,就这样来回三十回合,毛球放弃,沦落为猫爪在上定论的牺牲品,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你别和你爸……和你哥说啊,今天我和你说的这些。
花卷说这你还不放心,谁和人类聊知心天儿啊。
晚上花卷就把这件事讲给吃着速食焗饭边笑的松川听,松川笑够了和自己解释,说那个被白毛球记恨的人也是他高中同学,还是排球队队长,现在在阿根廷当明星选手。
花卷边吃罐头边说,什么是排球?
松川将猫捞起来搂在怀里,浑身上下亲了个遍,花卷难得挣扎如同一条活跃的鲷鱼,说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松川置之不理,边亲猫边说我们卷卷好香啊,有种两个月没洗澡外加三文鱼罐头再混合一点点猫砂的味道,让人不能自拔。
花卷说哥冷静哥,哥你终于走到要对家里的猫下手的地步了吗,要不再等等哥,月圆之夜我看看能不能变,到时候咱们再说好不好。
松川将猫夹在手臂下面走去浴室,鲷鱼在途中进化成鲤鱼王,使用溅跃,效果:什么都没发生。松川举着莲蓬头对准自己的时候,花卷险些落泪,说枉我爱你一生,你竟然这么对我。
松川边鞠水边说卷啊,洗洗吧,你看隔壁家的小彻,像朵蒲公英,再看你,像块小抹布。
花卷含泪大喵,说喜欢狗你就去养狗啊!就算是抹布我也是带草莓香味儿的抹布!走开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眉毛仔!别往我身上泼水了!
每次洗澡后关系都会破裂一点的人和猫钻进被窝,松川看着坚持用后背对着自己的猫,脸埋进丰厚的粉色毛毛里心满意足地吸了吸,然后被尾巴击中额头。
面壁的猫过了一会儿开口,你要不给我找个嫂子,别一天到晚折腾我。
松川说我去哪给你找嫂子。
花卷说高中毕业照选一个吧,你不是最喜欢高中同学。
松川半天才回应,我选人家也没用啊。
花卷腾地一下转过身,睁大眼睛,还真选好了啊?
是啊。
哪个我怎么没印象。
松川动动嘴唇,卷啊,和你说件事,你先保证不生气好吗?
花卷甩甩尾巴说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咱俩相处成这样,不都因为我脾气出名的好,说吧人类,代表圣火喵喵教原谅你。
松川下床,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指着上面和自己勾肩搭背恨不得长在一起的粉发少年说,他。
花卷伸长脖子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向后跳去,情绪激动,我我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有问题。
松川一皱眉,说什么问题,你还记得他啊?
花卷脑中闪过几年前的记忆,那是个周五的下午,松川带人回家写作业,尽地主之谊去厨房拿果汁,这位同学一看主人不在,就伸出邪恶的魔爪,说着什么“小~粉~猫~你在这里干什么呀~你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想要我亲亲呀~”,抓住自己就是一通猛吸。
花卷捂着脸,结束不堪回忆,说哥不是我干涉你恋爱自由……行吧随便,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咱不生气。
松川放下相框,干咳两声,说他的名字你不知道吧。
花卷说叫啥啊?不能真是石矶娘娘吧?
松川:他叫,花卷。
花卷:…………………………
花卷:?
噢……
小白狗将脸卡在栅栏中间,拖长了腔,原来你哥拿你当代餐。
花卷用尾巴将仿真草皮打得啪啪直响,说我现在心情不好,别逼我扇你。
真可怜。小白狗这么评价着,好像也有点沮丧的样子,趴了下去,一猫一狗就这样在阳光下面对而趴,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花卷开口说彻啊,你妈叫啥名知道吗?
小白狗又一蹦三尺高说那不是我妈!那不是我妈!不许你这么说!
花卷说好好对不起,是我出言不逊了,你爸对象叫啥啊。
小白狗说让我想想,想起来了,他叫及川彻。
花卷:……
小白狗:……
花卷眼看着小白狗汪一声大哭了起来,顿时有点爪脚无措,心想这都是什么事,你们人类的种种行为真的让人好无语。
心想劝一下吧,环视四周,门外刚好有只哈士奇被人牵着路过,花卷指过去给小白狗看,说你看,你老公。
小白狗眼泪滚滚落下,大喊你老公!你老公!
哈士奇居高临下看到栅栏里一猫一狗,正对自己进行语言冒犯,刚想揍他们,下一秒又被主人拉着走,只能咧着嘴呜呜叫两声。
花卷回过头,根本没在怕,说行了别哭了,你爸全天下最爱你。
小白狗吸着鼻涕说真的吗?他全天下最爱我吗?
花卷说肯定是啊,因为也没人爱你了。
小白狗哭得更大声了说你有病吧!最讨厌猫了!边汪边跑回家,像个毛绒飞艇。
花卷想,果然欺负狗能给猫带来无与伦比的解压感,好了,原谅你了松川一静。
松川雷厉风行,像是觉醒了什么,很快就带花卷(人类)回家了。
花卷(猫)站在门口像尊石狮子,将来人打量两遍,个子高点人瘦点头发长点,除此之外和高中没什么区别,又很怕他一个箭步上前又用那种不管猫死活的方式吸自己,坚决和对方保持礼貌社交距离。
花卷(人类),下面为了方便称呼,花卷(猫)决定暂称他为嫂子,嫂子开始很矜持,坐在沙发上都只用1/2臀部和垫子接触,看来也已经调理好那种对待小猫的过激热忱,伸出手指一点点将自己尾巴尖打结的毛梳开,手法温柔,让猫如沐春风。
好,嫂子好,松川一开心就会多开两个罐儿给自己,全家洋溢着幸福的氛围。花卷这么想着,除了两个人至今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外,可又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条猫啊,难不成让我帮他俩牵线搭桥,猫从不做这么麻烦的事,管得多死得快。
终于有天花卷受不了,将爪子踩在嫂子大腿上,诚恳地开口说,别怪我多嘴哈。
嫂子差点在房间上空飞行,说猫怎么说话啦!
花卷说嗯这不是重点。
嫂子大喊松啊你家猫成精了!!
花卷说你先平静一下好吗……
嫂子拔腿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一人一猫在房间对峙,花卷趁热打铁说嫂子,你听我解释。
嫂子一听这个称呼,马上从警戒状态中解除,脸上收不住笑,两只手掐着小猫咯吱窝举起来,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花卷在空中越抻越长,老实回答,嫂子,你是我唯一的嫂子。
嫂子开心极了,看起来有点要复吸猫的迹象,花卷赶紧将这个苗头及时掐死,说嫂子,亲猫是没有前途的,你得把握机会,去亲我哥。
嫂子的脸慢慢变红,和他俩毛色基本一致时,小声开口说,……怎么亲啊。
花卷很真诚,说怎么亲让我一个猫来教,你们没事吧。
花卷又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小白狗挂在栅栏上,他走过去闻了闻,小声问狗,你死了吗?
小白狗立刻睁开眼睛说你才死了!坏猫!
花卷松了口气,说谢谢夸奖。
小白狗大声汪汪,说家里也有坏人!
花卷说你妈……你爸爸的配偶回国了啊,怪不得把你挂这儿,看来这个家碍事的是你。
赶在小白狗又哭之前花卷放轻声音说和你闹着玩呢,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别哭昂。
小白狗听到“朋友”两个字,从栅栏中又挤了过来,挨着花卷趴下,将脸埋在小爪子里说,小岩今天只亲他,都没亲我了,以前小岩每天都亲我的,还夸我好乖,现在夸他乖,他乖个屁他这么大个子,像个塔,乖有什么用。
花卷说那毕竟是你爸爸的合法丈夫,两口子嘛,说些第三个人听到就会立刻聋掉的甜言蜜语,很正常。
小白狗问那你哥和你嫂子呢,准备结婚了吗?
花卷真的很抱歉我们家那两个孩子还在要不要牵手这个环节徘徊呢,看得我连夜画了20卷《好想急死你》。
小白狗说你哥怎么回事啊。花卷说我也想知道,问天问大地还是得问问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矜持什么,明明首饰都亲手做了。
小白狗说劲啊,直接求婚吗?花卷说不是,就是玩具,我算看透了,松川一静不过如此。
说完一猫一狗重新趴下,快要睡着的时候小白狗抬起头,对着门外乐了,说你看,你老公。
花卷说神经病一个梗玩两次就没意思了知道吗,也慢悠悠睁开眼,然后抬起头。
小白狗坚持不懈地用前爪指着路过的中老年金毛说你老公,花卷的眼睛略过大狗望向街角倚墙而立的大黑猫,他也直直望着自己,目不转睛。
花卷挠了挠耳朵说,也不是不行。
之后那只黑猫天天来,隔着一条马路盯着自己晒太阳,花卷在院子里打滚,心想他这不是看上我就是想找个雨夜冲进我家把我咬死。
花卷觉得虽然猫一直主被动态,可家里这个周末见面就是坐在一起玩动物森友会,一个人造房子一个人养花,边钓鱼边相互傻笑的前车之鉴太经典了,作为好猫,肯定不能步这个后尘。
于是花卷对着街角黑猫吹口哨,说靓仔,要不来我家坐坐。
黑猫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抬起前爪款款走来,靠近压迫感十足,花卷心想求求神明,至少这么个帅猫开口别是小百灵就可以,也不指望多有磁性,那种我个猫接受不了。
我怎么进去?
黑猫开口,嗓音醇厚,还带了点好听的口音,花卷就地躺倒,心里只剩下大人.请用我.jpg
黑猫看自己不回答,从铁门缝隙伸出毛爪,摁在自己头顶,又问了遍,我怎么进来。
花卷滚了半圈站起来,说提前问好,你不是来咬死我的吧?
黑猫歪歪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舔舔刚摸过自己的那只肉垫,说,怎么,你喜欢这种play吗?
哥!花卷马上转身跑回房间,边跑边喊,哥!开门!大门!我要谈恋爱!
哥嫂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嫂子多走两步,来到门前,对着黑猫说,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松川:……啊?
嫂子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脸红着朝身后摆手,打开门将大只黑猫熟练地抱在怀里,上下撸了两遍油光水滑的毛,这才转过身说,……这是我家的猫。
花卷看向梦中情猫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心想这么个帅猫也要被人拿来当代餐,你们人类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松川呆呆地点头,说哦哦……你猫养得挺好,挺大这猫。
阿松从主人怀中轻巧落地,挨着花卷站,当着家长面就伸手将三花猫搂在怀里,一点点从头顶开始给他舔毛。
花卷在黑猫怀中举起一只爪,说要不你们先进房间吧。
猫主人站着对视了一会儿,默契地转身,花卷对着黑猫说了句等我会儿,我得好人做到底。
黑猫最后一下舔在三花猫脸上,说好猫。
花卷说对,我好猫,等一会儿啊,不能走啊,谁走谁是狗。
栅栏那边一直看热闹的小白狗大声汪了一句,干嘛!狗没有惹你们!
花卷从门缝流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两端,中间隔着大西洋,嫂子用手指抠靠垫上的流苏时,松川在看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开口说,卷。
花卷赶在自己条件反射喵着回应之前及时捂嘴,听另一个人轻声回了个嗯。
松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猫的,我怎么不知道?
花卷想这个时机这个气氛是交流养猫心得的时候吗,真想邦邦给你两拳。
大学之后养的……那个!
嗯?
别介意啊,名字。
没关系。
还没问过,你家的猫叫什么啊?
花卷眯起眼睛看松川的表情,看他短暂地沉默两秒,迅速作答:叫排球。
猫杀了你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花卷边想边跳上木质边几,扒拉开抽屉,将里头的首饰盒一爪子抽到空中,两人一猫看着丝绒盒子落在地毯上。
花卷说你们俩赶紧交往吧,别耽误我的时间,还有从今天开始我将改名叫泡芙了,再会!
说完就往门外跑,还很体贴地用屁股将房门撞着关上。
花卷盯着丝绒首饰盒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排出一万种可能,两只脚未经大脑允许走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在那人脸上了。
接着心一横,说松如果你不反感,就抱我。
松川迟疑了半秒,边说着好边开始松领带,花卷眨眨眼睛说你这是干嘛。
松川坦然地说抱你啊。
花卷说……大哥,抱我一下,让我们先从肢体接触开始。
松川说我想的也是肢体接触啊,那不算肢体接触吗?
花卷说停,先站好。确定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后将地毯上的盒子拿起来,说这里面是什么。
松川说你打开看看。
花卷打开,看到一只小巧金属耳钉,做成了cupcake的模样,奶油顶端的樱桃是颗小小的深粉色钻石。
松川说我做的,喜欢吗?
花卷说超级喜欢,那么问题来了,我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获得这个呢?
松川站在原地张开双臂,抱我一下吧。
就只是抱一下吗?
看你喜欢,提前透露下,我很柔弱的,遇到被人轻薄的场合一般很难反抗。
花卷将自己整个挂到那人怀里,凑过去嗅他衣领附近的味道,说知道吗松,毕业那天你抱我的时候,我想自己要是有能让时间停止的能力就好了。
然后有很轻的吻落在自己耳朵上,听到人轻声问,那这么多年你这个技能学会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
没关系,我会,我教你。
开始同居后花卷便将松猫也带了过来,并给他正式更名为布朗尼,于是院子里的常态变成三只小动物一起打滚,白天在院子里睡觉,晚上两只猫合起伙来欺负狗。
明知道吵不过也打不过仍旧迎难直上的小白狗,基本每天都以汪汪大哭跑回家结束一天的战斗,被主人抱在怀里听他说又和小猫打架打输啦,真可怜我们小彻。
坐在主人旁边的烦人精就会伸出手使劲揉搓自己的脑袋,说好没用啊你。
小白狗气死了,开始咬人指头,那人灵活躲开,还要装可怜说小岩,它老是咬我,咱们把他送走吧!
然后被抱着自己的人狠瞪一眼说把你送走比较现实。
小白狗一头扎进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说就是!把你送走!送走!
后来那人真的要走,主人肉眼可见地消沉好几天,两个人抓住一切机会和时间搂搂抱抱,若无旁狗地亲来亲去,小白狗在一旁观察,觉得那人也很有当狗的潜质,因为他每亲主人十下其中四次都是用咬的,三次用舔。
就当小白狗觉得他对阿根廷烦人精的恨意将要永久持续下去的时候,那人竟然做了件惊天大好事。
那是个天气很好,隔壁家极恶夫夫因为轮流洗澡消沉从而不来欺负自己的好日子,大个子烦人精背着自己外出常用的小狗包回家,小白狗扑上去咬他的名牌裤子,说把爸爸买的包给我!不许你用我的包!
那人大手一挥将自己狗头拨开,把小狗包放在地上,煞有其事地拉开拉链,小白狗刚想要扑上去和人拼命的时候,就看到小狗包里有颗黑色的小脑袋钻了出来。
白毛球心想好歹我也是多次参加国际大赛的贵公子,像这种乡下小土狗我根本就看不上你好你几岁了可以做我老婆吗我有很多玩具和肉干都分给你不够我让我爸再买。
白毛球边说着边走上前,轻轻咬住了黑色小狗的脸颊。黑色小狗愣在原地,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白毛球心想真好啊他好温柔,爸爸我可以恋爱吗——
下一秒黑色小狗就抬起前爪,抡圆了往自己脸上来了一拳。
烦人精边笑边拍手说好!以后你就叫小岩啦!
end.
* 石矶娘娘的梗是蛇师的,真想把蛇师的模仿玉音放送让你们都听听(
【及川彻/菅原孝支-ハイキュー!!】直到世界尽头
直到世界尽头
文/Lian
及川彻/菅原孝支(当你说嗑双二传指的是哪两位二传
一场聚会,几段回忆,很乱的时间线,都是成年人的过期青春和疼痛(。
通篇菅原孝支,实际在写及川彻?但两个人我都很爱,每个人我都很爱。
有点诙谐,很OOC很斜门,但这两个一看就是聪明人很会推拉也会忍耐可能谁也不肯轻易说实话,光是脑脑就觉得很拧巴很爽。
+
“啊,”及川彻到的不早也不晚,将背包挂在墙壁上时店里人还未满。落座之前他又左左右右打了招呼,仿佛一屋子都是熟人,然后屁股还没坐稳,人气王先生突然大呼小叫。
“这不是乌野那位打球非常阴湿的爽朗君吗——”
“什么啊…?我怎么记得...
直到世界尽头
文/Lian
及川彻/菅原孝支(当你说嗑双二传指的是哪两位二传
一场聚会,几段回忆,很乱的时间线,都是成年人的过期青春和疼痛(。
通篇菅原孝支,实际在写及川彻?但两个人我都很爱,每个人我都很爱。
有点诙谐,很OOC很斜门,但这两个一看就是聪明人很会推拉也会忍耐可能谁也不肯轻易说实话,光是脑脑就觉得很拧巴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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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及川彻到的不早也不晚,将背包挂在墙壁上时店里人还未满。落座之前他又左左右右打了招呼,仿佛一屋子都是熟人,然后屁股还没坐稳,人气王先生突然大呼小叫。
“这不是乌野那位打球非常阴湿的爽朗君吗——”
“什么啊…?我怎么记得你当时用在爽朗之前的可不是那个形容词……”菅原笑着皱眉,还是帮他拉开自己身边空出来的椅子。
“哈,爽朗是对的就没问题,” 及川彻向他点头,接着坦然坐下,随意到甚至只和坐在对面的影山和日向用眼神打了招呼,先喝了半杯冰水。
“看距离不近不远,我跑步过来的。”见对面两个人也盯着自己,及川彻先挠挠鼻子。“其实也就是走走停停——好久没回宫城来,好多新店铺,觉得它陌生好多啊。”
何止陌生哦,都变外国人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
菅原用筷子小心切下来一块玉子烧,就着一句说不出口的吐槽丢进嘴里。
及川彻确实很久很久没回日本,久到菅原孝支已经快忘记这个人的脸,也早就忘记手机邮箱里躺了多年的往复讯息。
“但还是很漂亮、很亲切。”
“故乡总是这样的——你只有离得够远,才能觉得它好得不得了,并且永远都会怀念它。”
“我说的对吗,菅原老师?”
啊,就是这样,真的很讨厌。
菅原孝支还是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及川彻为什么总是这样神通广大?他甚至从未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自己在小学教书。
玉子烧变冷了会腥,于是菅原孝支一口吞下后又要了一升朝日。
“啊,菅前辈第几杯啦,不要喝太多比较好吧?”日向从鸡蛋拌饭里抬头,眼神着实真诚。
“哈哈哈这种程度小意思,平时和大地他们聚会也这样喝,而且日向回家我真的很开心,肉也吃了很多啊不是吗。”
“什么啊前辈,凭什么,见到我就没有那么高兴吗!”影山飞雄坐直了,表情认真得如临大敌。
“对啊对啊孝支最久没见到的应该是我吧为什么只有小翔阳!”
“哇谢谢菅前辈我也好想念菅前辈……但为什么及川前辈也来凑热闹,说起来为什么及川前辈在这里坐啊您根本不是乌野毕业的吧——”
一场闹剧啊一场闹剧,菅原孝支笑得眼尾打结,甚至忽略了及川彻在轻车熟路叫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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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孝支是会在毕业后不断怀念高中时代的类型,他对此从未掩饰,除了在手机聊天群组里最常发消息汇报新鲜事,叮嘱、慰问或者打气给还在排球人生的学弟们,他的手机号码邮箱地址也从未变更。经历了梦寐以求、酣畅淋漓的高中生活,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念完大学再成为小学教师,他的前半生似乎一气呵成,他几乎没离开过宫城县。
或许他体会过真切的爱了,所以才不愿离开。但时常他也会想,人嘛确实还是要多走一些走远一些,像西谷,每次回来都像第一次来,每次见老朋友都保持新鲜的热情,兴许这种时候“故乡”才能称之为“故乡”,才能亲切可人,才能……总之人总不能,一辈子沉溺在只有一次的、爱的回忆里吧。
但菅原孝支好像始终不太能远走高飞。过去旅游时他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冲绳,他知道海的那边还有更多的海,陆地的那边也有更广阔的陆地,但那时候他看着山和海只感叹世界很大,他很想回家。或许总是有他一样念旧又恋家的人,就像西谷或者日向、影山的尽头可能是宇宙,或者排球的宇宙,菅原孝支的人生之路的尽头则是小小的宫城。
而此刻菅原孝支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在日向表明回国的消息后往回复里加了许多个感叹号和泪流满面的表情,发送后点回到手机桌面,那里只有简简单单一颗旧了的排球。
菅原孝支点开暂停的ipad,挥手不小心摁到正在直播的节目。
快到夏天,谷雨之后的天气阴晴不定,菅原孝支想要在降雨之前赶回家去,站起来将耳机线缠好丢进背包,他伸手想去关掉屏幕,结果从听不懂的语言里捕捉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很快,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变成了清晰的特写。
是及川彻。他穿着蓝色的队服,用下摆擦了额头的汗。头发短了许多,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游刃有余。
啊是的,菅原孝支看着屏幕里这位着实有些陌生的熟人。
要说那个走得最远的人,应该是他吧。
菅原孝支坐下来,点开字幕的自动翻译。
如果等下会下雨……那就下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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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后聚会居酒屋是和式融合洋式的风格,乍一看有些不伦不类,菅原孝支被包围在一群打完比赛精力还如此旺盛的运动怪物之中,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如此,他打了个哈欠。
“不是吧,孝支这就困了?” 还是及川彻。在气氛活跃起来后他也喝了啤酒,并发表评论觉得同阿根廷的比起来好像是有点水。
“要理解社畜生活啊,这是精神疲惫——”菅原孝支确实很累,也确实喝了很多,但此刻累积的酒精上头,更多的是放松。
“可你甚至都没变老,”及川突然凑近了看他,又惹得菅原措手不及,手肘撑着桌子,差点碰倒啤酒杯。“你看你,都没有眼纹。”
“及川前辈,你不会喝醉了吧,当心点啊。”影山将动作夸张的及川彻摆正回位置。
“哈哈……哪有的事,”菅原孝支不动声色,没有帮腔影山的结论,也没有看及川彻的眼睛。“你们看,我也有黑眼圈啊,哦还有甲状腺也建议定期复查,拜托,这可是小学老师,要拿自己的青春换孩子们的成长的。”
跟你们和排球的关系差不多吧。
“哪有孝支不能搞定的小朋友,”及川彻撇撇嘴,下巴一抬,指向对面两个。“翔阳和小飞雄可是一开始就被孝支收拾得服服帖帖,那时候才才十五岁吧。”
“我哪有那么魔王!”菅原孝支这回笑得勉强。及川彻一口一个“孝支”,搞得他们两人好像什么老相识旧朋友,连日向的眼神都流露出“原来你们这么熟啊”的惊奇。
菅原孝支也不是在意称呼,只是觉得有些难堪。
难堪的点他没法确定,他们过去从未发生过介于朋友之间的任何……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是。总之菅原孝支认为他没办法直接叫及川的名字,但及川如此坦荡叫他孝支,就让他觉得莫名的难堪。
及川彻还是很高傲的,高在觉得宫城的啤酒没劲,叫了一杯苹果西打,半杯下去后高傲就显得真诚了——菅原孝支看了看易拉罐上标注百分之十三的酒精度,嗤笑一声。
不能喝就不要喝,怎么一定要显得无所不能一样。
喝多的及川彻是菅原孝支从未见过的,也许所有人都没见过。倒没有任何过激举动,只是滔滔不绝。岩泉跨过两三张桌子走过来客客气气问需不需要帮忙,这三个人都觉得这样的及川很有意思,又推搡着让前青城唯一参与饭局的靠谱男人回去继续安心聊天。
这时的及川彻,已经如实将过去不肯正儿八经叫其他人名字、非要取一些乱七八糟昵称的原因等等给坦白了个遍。
“说起来,及川前辈也是在巴西才对叫我名字这件事改邪归正呢。”日向煞有介事点点头。
“改邪归正也不是这么用的吧……”小学老师适时吐槽,但并没有纠正,也没有表示惊讶。
“孝支怎么没一点反应啊。”及川彻又贴上来,菅原已经懒得再躲,或者推开他。
“这很好猜啊,你们这些天……怪人,”天才是一个烫嘴的词,对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位似乎都不友善。“得到你的认可才会老老实实叫名字,很幼稚哎。”
“哈?”方才还没有骨头的及川彻又坐直了,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答复。“孝支真是没劲啊……”说罢又倒在四个人中看起来最单薄的人肩膀上,堂而皇之。
“不愧是孝支,”及川彻看起来是醉的,但口齿清晰。“又温柔又聪明,和过去一样,不管什么都能猜到,头脑天才……”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呼吸也安稳。
都不嫌比他矮那么多、也没什么肉的人骨头硌到他吗……菅原孝支看着已然睡过去的及川彻词穷了,抬头就看到对面两人震撼无比的脸。
“所以,大王和菅前辈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不是,你们不要误会,”小学老师不顾形象,七手八脚在空气中挥舞,但碍于肩膀头子上有个沉甸甸的运动员,肢体很难帮助他解放尴尬至极的氛围。“他只是喝多了口不择言,我们高中难道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你们和他什么关系我就也和他什么关系一样的吧!!”
影山和日向的脸上,写满了“那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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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还是落雨了。
屏幕里这场比赛已经到了后半段,及川彻所属的队伍落后双数的球,有些队内配合失误,整体焦灼。
菅原孝支听不懂,只能通过分数判断局势,不是太乐观的状况,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然而屏幕里的人看起来并不急躁,暂停的间隙一如既往地补充水分,菅原孝支看到他在笑,他的头发乱七八糟,他只是用手拢了拢;然后比他高大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本来拢不好的头发弄得更乱了,西班牙语速度极快,一连串的咒语飞驰而过,他们彼此一一击掌,然后再次回到场上。
深呼吸,一只脚迈步、另一只脚跟上,收髋、膝盖放低、微微停留,然后轻盈地跳跃——
嘭————
球干脆地落在对方的界内。
及川彻的跳发从来狠戾又美丽,菅原孝支非常熟悉。
那时候乌野和青城打过很多场,你来我往推拉得像热恋中难舍难分的情侣,哪怕练习赛都不能好好放手,黏黏糊糊,一得空就是从天亮到天黑。乌野输过很多次,后来青城也一样,输掉的队伍要请吃维他命果冻或者汽水棒冰,及川彻常常请客,也常常被全队讨嫌——当然是不认真的那种,但他每次都会很配合,跑到乌野这一边,又因为不爱贴着影山,在排除法扫过一圈后,总是会将菅原掰下来的另外半条棒冰拆吃入腹。
及川彻那时候只会叫他爽朗君,笑得灿烂的爽朗君,把不想吃的果冻口味推给他、再拿走本属于及川那份的“慷慨大方”的爽朗君,或者打球“很干脆”的爽朗君。
自动翻译的字幕给出几个关键词,跳发得分的及川彻得到了解说员的着重形容:
凭空出现、后起之秀、奇迹的……
最后几个字菅原孝支听清楚了,即使有点拗口,那是及川彻名字的发音。
菅原想想,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
奇迹,没错,及川彻是奇迹,但他可不是凭空出现,他甚至从来不是“后起之秀”。
菅原孝支觉得手臂有些酸痛,好似自己也接下来了远隔重洋也远隔时光、他从来无所适从甚至难以碰触的发球。
你寂寞吗?菅原孝支不知道问谁。那么远,那么优秀,那么努力,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的过去也是辉煌的,他的过去也有过光芒,且那些万丈同现在不相上下。
所有人都吝惜使用天才这个词吗?菅原孝支不明白。
但如果连及川彻都不能被称为天才,那菅原孝支又算什么呢?
但反正自己也早就不打排球了,高中时代澎湃的时光是一期一会,他也没什么遗憾。
雨停了,菅原孝支没有将比赛看下去,他清理好桌面,收好背包,打算离开。
没有遗憾吗?
回程的路上菅原孝支心不在焉,他想到曾经那几条简讯。
那是在一场乌野输掉的练习赛之后。三局打满,每个人筋疲力尽。走出校门的时候,影山和日向在拼命用嗓门表达以后要在排球殿堂中取得什么样的封禅,要全国称霸然后往全世界去能走到多远走多远。
“这么一说,确实这是最后一次春高排,高三往后也要有点规划了呀。”菅原孝支突然有感而发,插入了一句让所有人安静的话。
“菅前辈不继续打排球吗?”问的人是日向。
“我要先把现在做好再计划啦,”菅原点点头,像是努力肯定自己。“春高排要先尽兴才行,大家都要一起努力呀。”
“那是当然!进入乌野,和菅前辈一起打排球真的很开心!”附和的是影山。
“你是笨蛋吗?春高排是快开始不是已经结束了,菅前辈还没毕业这种话不能现在讲吧!”反击的是日向。
“啊真的吗?对不起菅前辈,但是就算菅前辈毕业不打排球了我也会想和前辈一起打排球的!我会永远怀念菅前辈!”
“啊!!更不对了!!影山!!!”
“喂喂这个话题越飘越远了……”菅原哭笑不得,但吵吵闹闹的让他觉得很舒心。
还要继续打排球吗?其实他心里早就决定了,只是难以启齿。
“当然要打啊,排球。”
没头没尾,到家之后,菅原收到一封来自标注“青城队长-及川彻”的简讯。
手机号码、邮箱地址都是很早就交换过的,旨在方便比赛时的联系,仅此而已。
于是菅原想也没想,回:发错了?
:我是菅原哦,乌野的另一个二传。
还顺带一个自信发球的表情。
及川彻应该是洗完澡回的,菅原等了有一会儿。
“哈哈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听到你们在校门口的离谱聊天了。”
菅原还没来得及回。
“带孩子是不是很辛苦啊,尤其是小飞雄似乎不太听话呢,小不点也有点难吧?”
“但他们在你面前都很乖,哈哈哈,永远怀念菅前辈——”
加一个捧腹大笑的表情。
:你怎么偷听别人聊天。
:小飞雄和小不点可是都很乖的,请及川大王不要造谣。
鞠躬表情。
“那你要继续打排球啊。”及川彻又一次没头没尾。“柔柔弱弱的,但是打球可完全不温柔哦。”
:及川同学,“柔弱”和“温柔”好像都不适合来形容我,也不适合形容排球吧。
“有什么关系,少了菅原同学这样反差类型的对手,以后一定会很寂寞的。”
:有什么关系,
菅原孝支也有样学样。
:及川同学是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踏上奥林匹克之路的,以后什么样类型的对手都会遇到吧,一定很快就会把我忘记的。
“什么啊,我有这么渣男吗。我也会永远怀念菅原孝支同学哦。”顺带一个狗狗哭哭的表情。
……想不到的是菅原孝支那时随便回复的胡言乱语竟然都成了预言,每一条都在应验。
此后他们并没有因为讯息的交流而更加熟络或者亲密。春高开始后,所有人的关注点也只在春高。
再后来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
菅原并不觉得遗憾,他的梦想不是春高第一——比起这个,他更想和这些朋友拼尽全力,一起打一场尽兴的比赛。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他想日向一定最难过,所以他只是偷偷地给日向传简讯,明年春高决赛,我会在观众席看着你赢的,所以,要快点好起来。
之后他收到的,并不是日向的回复。
是有那么一点时间,频繁出现在手机通讯里的那位朋友。
“我要走了哦,孝支。”
菅原心脏突然钝痛,他很难解释。
:你不要想不开啊,及川同学。就算春高没有机会了,还有很多比赛可以打呢,首先还是要活着啊。
“哈哈,孝支真的很温柔。”
“我要起飞了,先关机了。”
“说真的,还是希望孝支继续打排球,我会永远怀念孝支的。”
菅原孝支没有再回复,也没有再打排球。
+
八月底,夜风还是热的。
从居酒屋出来,肩上的人还是东倒西歪的样子,菅原挥别了影山和日向,也告别了一些知道但不熟、共同参与聚会的朋友,他想把及川彻交给岩泉,但后者要回中心整理没处理完的治疗器械,因为喝酒也并未驾车,不能顺路载他,只能替菅原孝支揍了一把似乎还没清醒的青梅竹马。
“如果他自己醒不来,把他丢在路边也是可以的。”靠谱的岩泉一,走前不忘千叮咛万嘱咐。
“喂,该醒了吧。”
及川彻跟着菅原孝支亦步亦趋走到空无一人的街心公园,演技拙劣。
“睡得很香,谢谢孝支。”及川彻做作地伸个懒腰,一把抓住准备丢下他往回走的小学老师。
“干嘛装醉说一些让别人误会的话啊!”菅原孝支失语,想发脾气,但觉得好像又没必要。
及川彻笑得很纯粹,面上是恶作剧得逞的骄傲。
“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可不是第一次夸孝支温柔,难道孝支都不记得了,”及川彻察觉被拉住的人要挣脱,干脆一整个把他裹起来。
“这么一看孝支才是渣男啊。那么多年,从来没回我最后一封简讯。”
菅原孝支停止了挣扎,他感受到及川彻低下头的呼吸就在他颈间,温柔的、温热的、他猜不透,欲言又止的。
这个人,走得最远的这个人。
菅原孝支想到几个月前没看完的那场比赛,想到那些荒唐的用来形容及川彻的蹩脚词汇。
凭空出现、后起之秀、奇迹的……
只有奇迹是正确的。
菅原孝支从炙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但没有逃走,他出神地想着那些形容词,然后用手指去描摹及川彻眉眼边浅浅的沟壑。
站在他面前的及川彻,和他一样,将近三十岁。
怎么他们都只能看到现在的及川彻呢?菅原孝支心想。二十七岁的及川彻和二十九岁的及川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们要看他的十四岁,看他的十五岁,看他还没到现在的高度——身高也是。这个人把整个青春都献给排球了,排球之神却大器晚成,隔十多年才又锁定他,导致好像没有人知道他的十五六七岁除了年龄似乎只剩下不能说出口的疼痛。人们纷至沓来,兜兜转转,而他最终孑然一身,在遥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菅原孝支仍旧看着及川彻,像看一个陌生人,像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旧友,像看一个破镜重圆的老情人,但他们什么都不是。
以前菅原孝支以为天才是渴望,认识影山之后他觉得那是遥望不及的羡慕,直到他遇到及川彻,才发现原来天才是诅咒。
排球对他而言是枷锁吗?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咬牙切齿就到了二十七岁,他从来风风光光地出现。
然后又过了然后,他出现在菅原孝支本不应该出现的聚会上,结束之后的此时此刻,两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心公园,面对面,沉默到听得见热风流动。
然后、然后——及川彻为什么会回应菅原孝支突如其来的吻?
及川彻这一次用手摁住的是菅原的后脑勺,他的唇舌、他手心的温度也烫人。
菅原孝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吻及川彻,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被叫名字显得很难堪,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年前在看到那条最后的信息时整个人变得沉重变得钝痛。
“孝支,孝支。”
及川彻好像故意让他难堪,就好像他故意让其他人误会他们曾经有过什么。
菅原孝支不敢看及川彻的脸,他拥抱了及川彻,也听到他同自己频率一样的心跳。
及川彻,你也会觉得钝痛吗?
“孝支,我明晚要回去了,送送我吧。”
时隔那么些年,菅原孝支又一次因为同一个人感受到了钝痛。
+
到阿根廷要很久很久。从巴黎中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共三十五小时零二十五分钟。
菅原孝支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冲绳,从未有哪一刻如同这一瞬,他对自己尽头之外的世界,有如此深刻又详细的概念。
他微不可闻地叹气。
但是及川彻笑了。
“孝支,我会想你的。”
及川彻没有回头,他摘下了随身背包。前面就是安检台,菅原孝支止步于此,菅原孝支无法将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块输入进传送带。
“嗯嗯嗯,我也会。”菅原孝支胡乱回应,带一丝慌乱和敷衍的以为,试图隐藏一些不能名状的颤抖。
及川选手利落地将轻便的随身行李投入安检带,就像每一次完美的抛球。现在他要回到他的世界去了,那不是菅原孝支的尽头,那颗球菅原孝支永远无法抵达、也永远无法碰触,他明白自己和及川彻的关系,不仅仅只有一万八千公里与三十五小时。
那是“奇迹”、“凭空出现”、“后起之秀”与“天才”,与阿根廷国手及川彻,与小学教师菅原孝支的距离。
只能送他到这里了。
菅原孝支停下脚步,他看着及川彻的背影,及川彻走得很慢很慢。
菅原孝支看着及川彻的背影,他想,这个人怎么一直不回头呢?
及川彻,为什么你总是要走?
他觉得自己要落泪了,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END
+
写完之后脑子里都是丁薇的歌词:我能懂,我能回个头,我不懂,握紧的手;我不懂,不懂为他回个头。
【及菅】生命,或现在进行时
#及菅##2023及菅情人节24h##爱过不过:反正及菅要过的24h#
第三棒接力
上一棒: @仿生电子猫汤屋
下一棒: @阿连
中国高校新传系师生AU(所以大家都是中文名),年下,及菅有12岁年龄差。有影菅过去式暗示,大概属于喜欢的索然无味不喜欢的如闻惊雷的程度。
我没读过新传专业,一切关于学科和高校全是瞎编,没有原型,切莫当真。另外需要强调的是:别抱幻想,学术界(尤其高校)基本没有及菅影这种男学者。就个人经验而言,在男学者身上,“年轻有为”和“搞女学生”的标签有极大概率同时出现。
Summary:在自己34岁生日的那一天,及川读到......
#及菅##2023及菅情人节24h##爱过不过:反正及菅要过的24h#
第三棒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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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阿连
中国高校新传系师生AU(所以大家都是中文名),年下,及菅有12岁年龄差。有影菅过去式暗示,大概属于喜欢的索然无味不喜欢的如闻惊雷的程度。
我没读过新传专业,一切关于学科和高校全是瞎编,没有原型,切莫当真。另外需要强调的是:别抱幻想,学术界(尤其高校)基本没有及菅影这种男学者。就个人经验而言,在男学者身上,“年轻有为”和“搞女学生”的标签有极大概率同时出现。
Summary:在自己34岁生日的那一天,及川读到了一篇论文。
这天早晨,及川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踏入了三十四岁。刮胡子时,他手一抖,剃须刀划破了上唇,口子不大,但血流如注,他只能贴着创口贴去上课。课前五分钟,他匆匆经过教学楼里的卫生间,裹着一阵风好巧不巧地跟洗手池边镜子里的自己看个对眼:创可贴的复合垫虎踞人中之上,仿佛他特意漂了个白色的仁丹胡。及川一皱眉毛,大步退到厕所跟前,一把撕掉了嘴上的创口贴,按按伤口发现它已不再流血,这才大步踏进教室门。
没有人问起他唇上的伤口,也没有人问起他的生日。下课他在教工食堂面条窗口排队,前后左右都瞄到了熟人。及川抓着职工卡弯下腰,头几乎钻过那个拱形的小洞伸进窗口里去,师傅,师傅,他努力压着声音,麻烦你,那个牛肉拉面,拉的时候莫拉断了,我想吃个长的,图吉利。窗口的人一边啪啪按着收款机,一边头也不回地吆喝一句,“牛肉面别拉断了!小伙子过生日,要吃长寿面!”他身后拉面的师傅跟着复读,“好嘞!长寿面!小伙子生日快乐!”
我谢谢哈,他抿着嘴巴努力把两颊的肉往上推,结果上唇猛地一痛。还没来得及抬手捂住嘴巴,身边就有同事发现他,有一个转过来拍他肩膀。他一边双手合十,点头呵呵笑着,一边弯下腰冲着窗口里喊了一声,师傅,牛肉面麻烦打包!
可惜为时已晚。整个下午,及川的左手都在疲惫地回复“谢谢”,只腾得出一只右手时不时刷新一下邮箱,临近下班,他的输入法只需输入谢谢的首字母就能联想出一句完整的答谢词,邮箱却依旧没有动静。及川轻啧一声,收起电脑正要提包离座,微信又弹出来。
对方发来的是一篇论文。最末一条消息说,“送你一个惊喜:这篇主题跟你硕士时那篇主题挺像,但写得是真漂亮,你要不替十年前的自己学习一下?”接着又弹出来一条,“你还在办公室吗?”
及川回了条还在,靠着办公桌看起了那篇论文。最开始,他只是在手机上看着摘要,而后他眯起眼睛,打开电脑,在大屏幕上调出文章,从第一节看到最后一节。看完他又翻回首页,两个共一作者的名字左右分立,放大屏幕看脚注,那个不认识的名字后写着“硕士在读”,入学年份扎得他眼皮一跳。
烧红的天光着了魔闯进窗里,掺进办公室里的冷气,忽远忽近地烘着人。时间被温度模糊掉,如尘土漂浮空中,及川踱步到窗前。楼下有一个女人,平底鞋,短袖,宽松的牛仔裤,脖上挂着白色的相机,她岔着腿蹲在一棵树旁,镜头几乎塞进草丛里,道旁有青年嬉笑着路过,都朝她望上几眼。
及川笑了。他在手机上回复,“确实是惊喜,多谢天明。”
再低头时女人已经直起身,手上仰起的镜头正对着他,黑洞洞的,他一动不动地让人拍了几张。下到一楼,女人正站在门口的闸机旁翻着照片,见他过来,一手从口袋里掏了个U盘递过去。
“生日快乐,之前理了一下读研那几年拍的照片,当个纪念喽。”
“太感动了哇,天明,”及川接过U盘,“你刚在拍什么?虫子还是土?”
“没有,就是玩了一下景深,从浅到深的一组图,一样的景,看能不能拍出点情绪。”她展示了一下成果,第一张是一片枯叶,静静地死在镜头偏下的位置,背后一片模糊,后几张拍的是一个景,只是枯叶后清晰的景物越来越多,先是长椅和上头放着的花束,再是一群茂盛的银杏,好像还有风,树叶都被扯得偏过去。
及川挑了挑眉,李教授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李天明弯了一下嘴角,眼睛却没动静。就是视觉引导嘛,一张照片焦点周围清晰,其余地方模糊,但清晰的范围是可控的。我通过调整清晰的范围拍一组图,最开始只有叶子清楚,然后椅子也清楚了,最后是树,信息越来越多,这时候再想想第一张图,一片枯叶就能遮掉周边一切了——你看,像不像“一叶障目”?
噢,及川说,原来如此。
好吧。李天明放下相机。他们并肩走在行道树荫下,及川谈起论文,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研一就能写成这样,小菅收了个好学生。
“研一,二十二,好年轻。”李天明也笑了,“你三十四了吧。”
“嗯。”
“我今年也三十四了。”
“那是。”
“孝支走的那年是不是也三十四岁。”
及川不说话了。李天明声音低下来,“十年一代人,代代跟智能机新旧款样的互相看不上,一讲到非升即走了,讲到三十五岁红线了,一个个舌子剜了一样喑着不作声。这么多年不见得动一下。”
及川要回宿舍,李天明是本地人,回家的地铁站在另一个方向。他们在校门口道别,及川突然听见李天明问,“你那篇文章还留着吗?”
他垮下肩膀,“留着做什么。一篇文章标红三分之二,文档页面都列不下那几百个批注框,我早就删光了。”
他习惯称自己的宿舍为“我的地方”。从学校到那地方先要过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再拐进一条双车道的小道,他的单元楼在小道岔出去的巷子深处,普普通通的北向小单间。职工宿舍是由八十年代的旧楼改的,灰绿的爬山虎扯掉了墙皮再自己爬上去,没有电梯,公寓办看他高高壮壮一个男人,直接扔给他六楼顶层的钥匙。爬到门口,及川已经气喘吁吁,他松了领带就去洗脸。池子在客厅的角落,旁边有个伸出去的小窗台,青蓝色雨棚往下都用绿纱窗包了,窗子上也贴着蓝色的膜,一走进门,客厅那一小片总是蓝汪汪的。
这地方住起来不舒服,他起先总把原因归咎到外墙那片爬山虎身上,夏天一面墙的草看得人心燥,吸了热气更是烘烘地烤人,冬天空调打到三十度都不暖和,热气都被草扯走了。刚住进来的那年撞上了寒潮,入夜像住进冰窖,房里根本呆不住,他咬咬牙掏钱换了台好空调,外机只能装在窗台上。
后来他又嫌房里没有活气,李天明跟他说吊兰好养,他就在空调外机上搭块木板养了两盆,可惜第一盆那个冬天就死了,第二盆也没撑过来年的夏。兰草拔掉扔进垃圾箱,两个花盆只能一起丢到楼下的树坛边,等着要用的人捡走。刚穿上风衣的那天,他下班时发现花盆不见了,可还没等穿上羽绒服,两个花盆又整整齐齐垒在楼下。那天他上楼时比往日慢一点,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都没亮。
他对着镜子照唇上的伤口,血是不流了,摸一下还烫,刀口周围肿起一圈,毛孔被扯大,连带着其他的毛孔都清晰起来,及川眯起眼睛,凑近了看,越看越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他对毛孔的厌恶甚于对伤口的,因为伤口象征着偶然的厄运,毛孔却像电脑里每一篇不尽如人意的文章一样,只是无意义且不可避开的瑕疵。一个人可以和伤口和解甚至引以为豪,但在毛孔面前他是无能的。及川又打开电脑调出了那篇论文,最后还是去房里拿了硬盘,找出了另一篇。霎时间红色飞满了右半边屏幕,他望望清爽的左边,两篇文章的首页渐渐重叠。
他盯着作者简介中那个名字不错眼地看,忘了自己是什么表情。
每一次站在菅孝支身前,他都没有闲暇去关注自己的表情。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摄像机镜头下,及川来推免面试,菅孝支坐在对面,接过他简历的同时指了指门边的箱子,告诉他可以去拿一瓶矿泉水。因为这一瓶水,他错过了观察老师对他第一印象的最好时机。主考官温温和和地笑着,偏偏在触及他的得意研究时话锋一转,问起他对经典理论的理解。十五分钟简直是一瞬间,他不觉得难熬,走出门一抬手,运动手环显示他心跳飙到了160,他才发现,之前准备的一句话也没说。
及川最后分到院长门下,李天明成了他的同门。院长成天手机嗡嗡响,给研究生开一门传播学理论,一学期下来也就现身两次。那年菅孝支的特聘副教授刚刚当到第三年,理所当然被院长拉进教学团队,兢兢业业上完剩下所有课。及川和李天明喜欢他,一口一个教授把人喊得红着脸规定他们只准叫老师,却不知私下里及川只喊“小菅”,李天明“孝支孝支”不离口。他们追着教授提问,蹭完了教授的学识还要蹭教授的网卡饭卡,蹭完了卡还去教授家里做客。教授总是在校门外的小摊买上几大袋水果招待他们,他俩就提着那好几斤重的塑料袋,踩着教授的脚印一路爬上六楼,然后在教授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撑着膝盖喘气。
那宿舍是个北向的小单间,进门竖放了条能坐下两三人的长沙发,及川喜欢坐在离窗近的那头,因为窗边地上放了两盆绿萝,绿萝旁就是菅孝支的单人座,李天明倒总挑离门近的那头,因为茶几摆在那边,上头摞着一大堆参考书,教授把茶几清出一个小角,放上吃的,手一伸就能拿到。他总叫他们多吃点,说吃了好开话匣子,说文科的成果是聊出来的,他也想听听年轻人的思路。他俩也就厚着脸皮,拎着水果,在学校和教授家来来往往,身后的风把头顶翠绿的叶拽下来,慢慢铺成满地的金黄。
教授的生活一点点在及川面前展开。他会一次买很多卫生纸塞进灶台上的柜子,牙膏牙刷却总是用完再添;第一次去他家时还有几件衬衫挂在客厅窗边,之后他就把衣服都晾在了卧室;他家冰箱的冷冻层只有速冻水饺和冰块,冷藏层却密密麻麻摆着各种辣酱。
可这些都是现象,是教授身上不触及核心的琐碎片段。他下了决心,熬了好几个夜看完教授所有已发表的论文,拿着选好的题目去跟教授说,想随着您的理论思路做一下定量。
不想教授听了他的话,手上的苹果啃到一半便放下,还渐渐敛了轻松的神色,那姿态近乎要传噩耗。他不由得坐正,捏紧自己读文章做下的笔记,又过了会儿,教授的声音波浪一样缓缓地涌来,“要想讨论这个问题,必须很慎重。”
教授很委婉,去掉主语,增加条件,改否定为肯定。他起身在客厅里踱步,及川捉着笔,跟教授一路从古走到今,从欧陆到本土,他看着稿纸上一长串文献皱了皱眉,教授这时候转过头来,对他说,“这些不一定都要看,但几位本土学者的乡土研究最好精读。要理解这套系统,大的网络,小的规则。”
“好的,老师。”及川说,“还有别的要注意吗?”
“还有,研究之外的事也得纳入考虑范围”,菅孝支没有看他,语调像裹了一层煤灰,“这个研究要耗费你多少精力,回报又如何——必要的时候,要懂得迂回。”他像不好意思似地朝及川笑了一下,“一开始就要做好迂回的准备。”
及川问,迂回?“有很多方法”,教授说,“你做定量,比如做相关性,就引入中间量把两段的逻辑变成三段,这样就算得出不显著也很容易把数据做好看;再比如要做一些不容易得到材料,或者材料已经被污染的研究,需要另外找到常规以外的线索,但这种情况,选题的时候还是再想想。”
教授的话轻柔而落寞,及川却像被一根刺扎了般突然开口,“我看过您那篇文章。”他补充,“那篇讲东北岭庄地区计生宣传的。”
他们沉默了十几秒。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地,教授有条不紊地放下苹果,在茶几上垒得高高的书堆中费力地抽出一大叠夹着凤尾夹的纸。及川赶紧在裤子上把两只手的手心都擦干净,下一秒,那叠纸就递到了他眼前。那叠纸没有封面,看上去像一本未出版书籍的校稿。他学着教授的样子抚过第一页,随手翻了翻,书里笔记星星点点,有很多页折了角,字下划着线和星号,他正要继续翻,教授却突然伸出手,压在了这一页上。
及川抬头看他。
“你做这个题目,跟院长商量过吗?”
“啊,我问过导师能不能做这个题目的定量,他说过可以的。”
教授慢吞吞地收回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定要跟导师商量过后再开展研究。”他像梦游似地说了一遍,示意及川把文稿翻到第一页。“你看过我那篇,你再读这本。这是我硕士师弟飞雄的博士论文,刚刚译过来,马上出版了。一个主题,他比我做得全且好。读完你再想想。”他顿了一下,“总之,多跟导师商量。”
及川用胳膊把这叠纸搂在怀里,嘴角尽力把颊侧的肉推上去,他声音抬得更高更夸张,“谢谢老师,这本书组织了好多材料,掂在手里比想象中重好多啊。”
“可不是嘛,好墨水多重呀。”
及川抬起头来,恰巧撞见教授转头重新拿起苹果的那一瞬。日光灯下他的眼眉都显得更寡淡,仿佛浑身的颜色都流到了刚刚交到他手中这一沓白纸上。
和那句沉甸甸的话不一样,教授的眼神轻飘飘的。
那篇文章工作量太大,最终还是没做成他的课程作业,及川从寒假断断续续写到三月,基本完成数据处理的那天,他去找菅孝支邀功。
踏进教授的办公室,里头只坐了一个陌生男人。他留着一头有些可笑的学生刘海,穿着白衬衫西裤,领带打得像红领巾。听到及川的脚步,男人抬头看过来,两只眼睛像乌鸦蓄势待发展开的双翼,嘴唇薄薄两片,抿得很紧。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一只手搭上他肩膀——“怎么了,站在门口不进去?”——教授比他矮半个头,只能先把他推进办公室。他看见在教授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男人也站了起来,眼角的光闪了一下,仿佛晴空下骤掠而过的鸦。
“呀,飞雄,你来啦?”
“孝支师兄。”
及川站在原地,听着菅孝支介绍,这是新入职的影山老师,在巴黎一大读硕士时是我学弟,他后来去哥大读了博,你的研究参考的就是他的博论,以后可以多交流……飞雄,这是及川,王院长的学生,今年研一,他定量做得不错,你多照顾。
他说老师好,男人朝他微微颔首,嘴里却说,“好的,师兄。”
“你是不是觉得很疑惑,为什么他的名字叫影山,我却叫他飞雄。”教授做了个对教授来说有些天真的挑眉,“他的文章和作品署的名都是飞雄,这是他的笔名,也是家里人给取的字,我也就这么叫他了。”
噢,及川干巴巴地回应,其实老师,我们家也给我取过,单字一个彻,彻底的彻。
“你从没告诉过我!”教授惊喜地笑了声,“你们还挺有缘分的,兴趣像,研究路数也像,还都有名也有字。”他看向及川,“多跟影山老师交流,我们读书那会儿,他从一大堆信息里筛问题点的能力跟那野狼嗅血腥似地,厉害得很。”
“师兄!”
影山抬手捂住了下脸,竟像是有些赫然了。教授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推着影山去桌前坐,脸冲着及川说,你先随便坐,我跟飞雄聊聊,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影山皱起眉摇头,应该我请师兄,说到一半被拍了一下肩膀,教授说,你才刚来,哪有让你请的道理。我请我请,老地方。
他叫他“孝支师兄”,他们一会儿要去“老地方”,这些词语刺得学生眼皮一跳。他像一只被一点点剥碎外壳的贝,青涩的肉逐渐敏感得近乎病态,任何一点异己的刺激都够他疼上好一会儿。
及川在办公室待到很晚,看着文献,听着教授们聊天。留得越久他就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合时宜,尤其是当他看见菅孝支从办公桌底下摸出一盒牛奶递给影山,却问他想喝什么的时候。他说,老师,我不渴,却见影山皱了皱眉,起身拿过门口的热水壶,走向教授的办公桌。
那桌上放着一只白瓷茶杯,茶已经见底。学生如梦初醒,冷汗浸湿了后背,他赶忙站起来接过开水壶给教授满上热水。借着放水壶的机会,他去了洗手间,站在水池前用冷水洗了整整三遍脸,撩开刘海时手依旧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东西,只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几篇论文、几个学位或者几个头衔就能填平的。即便他们现在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即便他立马能在顶刊上发文、博士后出站、被学校聘为特聘副教授成为他们的同事,他也永远不能叫出一声“孝支师兄”。
回到办公室时,教授们已经起身打算出门。及川眼尖地发现,影山的领带已经正了,领口的结打得非常漂亮。他飞快收好自己的东西,最后勉力一试,抢着要帮教授提包,教授只朝他笑了笑,示意前方。
他扭头一看,影山已经闷着头走远了,教授的公文包正挂在他肩上晃荡。
影山,他默念这个名字,抓起手机给李天明发微信。
“会议手册和今天的文章你发影山老师确认了吗?”
对面回得很快,“完蛋,忘了,我现在电脑不在手上。你能不能帮我发一下,会议手册就用最新那一版,不行就明天再发。”
“没事,你忙着,我来吧。”
及川放下手机却没有动作。他觉得还不到联系影山的时候,却说不明白为什么。
他开始分析自己。分析是他的强项,做研究时他能像手术刀一样干脆地挑出那根给材料以意义的血管,顺着它细细摸索,把事件摆放到它该有的位置,构成自己的因果。
那天他们从饭店回来,又一起去教授家做客,及川分析着发生的一切:影山知道洗洁精和盐放在哪里,知道教授做饭不喜欢剩菜,教授叫他飞雄,自然地让他把垃圾带下去。他们一起在法国留过学,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但他总是下意识忽略一个问题。分析的基础是材料,而材料永不可能收集完,一个材料发散出十种意义解读方式,旧的材料还没读完,新的材料就压上来。还有无数他看不见的角落,写在书上是“其他”和“主流之外”,画在图上是回归线外的离群点,在生活中则是提到某个地名和某个时间点时,菅孝支反常地沉默,而影山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从教授家回到宿舍已经接近十点,他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突然翻身下床,套了件衣服说要出门跑步。
当时的室友扭头看他,跑步,十一点?
他一语不发,才刚踏进楼道里,就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没人知道他刚才想到了什么,他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如果不跑起来,他就会无穷无尽地臆想下去,精确到天气、植被、着装、脚下的昆虫,所有的细节都会被他生造出来,在完成的那一刹破碎,放肆嘲笑他。
他跑了很久。宿舍区的灯一盏盏黑下去,他终于再也迈不动步子,倒在草坪上,鼻头很酸。孝支。他感受着舌颚间的滞塞和摩擦。总有人把这个名字拖得很长,它可以在晦涩的眼神中闪转腾挪,串联起许多双手和欲望,也能被念得很轻巧,如一只偶然落在肩头的白鸟。菅孝支,他更年长,他早已知道怎么把票据换成真金白银,怎么游走在一群讳莫如深的唇舌间,知道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微笑,及川正刻骨铭心的当下,在他看来已经模糊得像一首天边传来的老歌。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站在聚光灯下,教授走过来,手搭上他的肩膀。他们离得很近,蝴蝶在一次呼吸间就能从一个人的心口飞到另一个人的肩上,但教授的脸总是藏在阴影里,他睁大眼睛,始终只能看到昏暗的轮廓。
他倏忽变得很轻,一声轻笑就能让他后退好几步。绝望当胸落下。因为这黑光,这轻薄的分量,眼前人的一切都不可触碰,哪怕穷尽他的一生。
那是及川完全确定自己处境的一刻。从十二年前开始,影山之于他正如一场大旱之于土地,冷漠地展出一道道裂缝,每一道都隔开他与他们。想到这里,他调出影山的对话框,把文件发了过去。对面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快,“收到,谢谢。”他又在微信对话框内输入“这篇文章是孝支老师指导的,”对面又说,“师兄跟我提过这个孩子,很不错。”
及川轻笑一声,干脆地把这句话删掉了。
三月末,论文的定量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分析,面对着空旷的文档屏幕,及川却无从下笔。落在图上的只有一个点两个坐标,但造就它们的也许是混乱的偶然。他无法理解任何一张回归分析图,这些散点根本不可能抽象出一条规整的线。数据,横坐标是年份,纵坐标是结婚人数,用什么衡量?登记领证吗?所有的恋人,写上证书录入系统才有意义吗?数据,根据词频做成词云,心中的纠结和困苦,如果不发表出来就不存在吗?他看着那些点,没来由觉得自己像个暴君。
就像他不受控地开始怀疑数据背后的意义一样,他也开始不受控地猜想过教授的学生时代。夜里,青年男女相互拽扯着爬上一辆破皮卡,司机腿脚痉挛,踩实了油门,在无人大道上狂飙。教授那时还是学生,他喝到神智不清,倒在货厢,丝毫不考虑第二天有课,同伴手中的叶子散了整厢,有人用力扔出火机,几声轻响,也不知道它碎在了什么地方。
他们大吼着快些,再快些,又在极端动荡的油门声里够对方的手,任急刹和漂移把他们一次次扯开,又一次次甩成一团。车开到河滨,所有人都累了,司机一脚把车刹住,倒头就睡。夜里,货厢冷气上泛,教授忍痛摸到同伴身边,闭着眼与他接吻,额角的血混到一起,温热。
夜里,法国是不是很冷?他在只有他们俩时出声问过。
教授扭头来看他。他又问了一遍。
巴黎郊外不怎么冷。他得到这样的回答。
九月,菅孝支开始频繁地出差,他走前把宿舍借给及川暂住。及川完成了论文,一边实习,一边等菅孝支忙完回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发现要靠猜测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他和李天明的导师,姓王的院长,他叫所有同事都叫老师,唯独叫菅孝支博士——“小菅博士这两年都没什么好文章,但说起来也算是有点进步。”他当着一群老师学生的面说这句话,手上还扯着及川的论文,及川目光扫过去,就听见菅孝支几声爽朗的笑,他说,“只要想通了,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比如李天明的硕士毕业论文开题被驳回,评阅组说,不要做女性主义色彩太明显的题目,容易陷入本质主义,她在电话里跟及川说,难道他们的研究都进化到承认性别流动了?
再比如初冬,他在教授家帮他做本科生的课件,菅孝支一边找文献一边跟他说,抱歉啊,你冷不冷,家里的空调效果太差了,这几天我看能不能换一个。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教授点开消息,及川只能假装翻动手上的书页,顺着页边把目光滑出去,再把收到的回信放在脑子里默默解析。他眼中的菅孝支就像缺了帧的电影,那目光就像一只蝴蝶,静静停在手机里几行文字上,过了至多一两秒,远短于看完一条消息所需的时间,他按灭手机,却没有看向及川。
“抱歉啊,”他说,“我明天去买个小暖炉吧。”
及川突然被一股冲动攫住,他抓起手机打给李天明。电话接通得很快,那边正在走路,脚步声和有些模糊的声音传过来,“怎么?”
“你还记不记得小菅走前给本科生上的最后一堂课,就是留了五分钟让我们看夕阳的那堂课,他具体讲了什么?”
“一下想不起来,但笔记我留着呢,你等等啊,我马上到家了。”
在等李天明发来笔记的时间里,他盯着那篇满是修订框的论文,眼眶有一点湿润。那是比他的生日更普通的一天,不是节日,不是纪念日,不附加任何情感,不承担意义。中午教授把文章发回给他,及川在宿舍点开文件,关掉电脑把头埋进被子闷了一中午。下午本科生的课他作为助教坐在最后一排,甚至不敢看他。下课他本来想拎包就走,教授却叫住了他,还有一同来蹭课的李天明。
他请他们吃了晚饭,告诉他们,他没有通过学校的考评,这个学期结束就要走了。
及川跟着教授回家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从未被教授这样全方位地震撼过,很多问题骤然有了似是而非的答案。人们使用修辞,是因为事物太过陌生。修辞很强大,它造出一个八分相似的空壳,放在不远处,等着学生跑去牵他的手。及川借助猜想和比喻轻捷地靠近,最开始教授就像引路的风,轻柔和徐,从不以酷烈的方式达成目的;再后来,教授更像一大片镜子,戳在雾气弥漫的原野里,靠得足够近,人就能观照自己的影子;最后,教授成了一柄石剑,及川把自己的想象的重量加在他身上,让它显得冰凉而沉重。
可是今天,他走上前去,伸手贴上它,轻轻往身侧一拂。石剑轻巧让道,一座参天的主词赫然撞进他眼帘,原来那才是教授,矗立在路的尽头,高耸入云。他没有想到,作为主词,教授竟然大得无可把握,一切比喻都被他的威严震慑,它们卑微地附在他身上,被他统领,因他存在,就像牛背上的虻。
他扑向教授,扯住他的衣摆,有人适时托起他的手臂。
教授总是比他稳当。学生不管这些。每次他凌空一跃,摔进思想的狂流,他心中都不曾害怕。他在赌,总有一双不忍的手,它必须伸在那里把他接住,于是他闭着眼朝它们摔去。可当他真正被托起,他才发现,赌上一切换来对方的怜悯是愚蠢的,手伸出来是因为它强大,强大到足以让所有解构的手段都瞬间失力。他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小菅,那曾给他无数力量的昵称,在此时却不能为他挤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它仿佛一群见了光的鬼魂,尖叫着后退,留下空落落的他,原形毕露,不堪一击。
他只想哭。老师,及川低下头,浑身颤抖,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喊他,老师,老师、老师……
他听见教授的声音。阿彻,没关系的。他叫他的小字,声音很轻,此前他从不用这样亲昵的叫法。教授那时是什么样子呢?他就那样坐着,支撑着怀里的孩子却并不过分靠近,像一个心有块垒的父亲。
他第二天就发起高烧,行李好不容易收好便又要打开。教授翻出了退烧药,跑前跑后给他喂药测体温,又给他床头放上了一杯蜂蜜水。那时他意识近乎全无,一会儿满身的汗一会儿又想多加一层被子,烧得骨头缝都在疼。混沌中一只干而凉的手摸上他额头,他本能地侧过脸,在那只手上蹭了一蹭。
迷蒙之中,他清楚地听见了抽泣声。
“抱歉呀小彻。”教授在说话,“我没来得及安空调。抱歉呀。”
他想回答。他想说没关系,老师,这里本来夏天就热,冬天又太冷,但他开不了口。
当然可以玩弄比喻,因为真正的爱并不是从比喻,而是从对它的否定中产生的。在这无比庞大却永不可及的主词面前,及川倒下了。在他的身后,那些有形无形的比喻,那些风、镜面和石剑,全部噤声了,破碎了,倒下了。
要靠李天明的笔记构造出当时的场景并不是难事。他点开文档,第一行字撞入眼帘:“今年夏天,某个早晨起床的时候,我被自己腿上斑斑的血迹吓了一大跳。当时我以为梦里乱动撞到了哪里受了伤,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蚊子,他吸饱了血飞不动,大概是被我翻身的时候压死的。”
笔记上的文字十分口语,他在心里感谢了李天明善用语音转文字的好习惯,继续往下看。
“最近我突然觉得,这只蚊子大概就是我们传播学人的某种隐喻,大家不要笑,我不是说大家最后都会被巨人压死,我只是说这种生存状态,跟我们的研究之路非常类似。
“曾经有同学跟我聊过,他说材料太多,发展太快,一个问题还没有研究完,新的东西又冒了出来。他一面总觉得传播学走得太快了,自己永远做得不够好,另一面又觉得传播学走得太慢,总是跟不上时代。这一快一慢让他很焦虑,也很困扰。
“当时我没办法回答他,但遇见这只蚊子之后我灵光一现,我们也许可以借鉴它的经验:蚊子的口器穿透我们皮肤,吸的是血,血可以供它飞来飞去,但这只蚊子死在我腿上却是因为它吸了太多血,在我翻身时,它本来有充足的时间逃跑,可它身体沉重,飞不动了。
“蚊子一直要吸血,但我睡觉不可能不翻身,所以它一次不能吸太多。我们这一行也是这样,我们面向的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世界,思想一直在偏离预设的轨道,今天你无比笃定的事明天就可能让你摇摆和犹疑。但这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错,只不过人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且永远正在迈向下一步。因为时代太快,所以永远有问题等待我们解答;又因为时代太快,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做到回答所有的问题,但如果蚊子不吸血,它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如果我们忽略了,沉默了,那么问题就过去了。
“所以,我的理解是,传播学人要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蚊子,以饥渴为动力,却不能抱有要一次性根本解决所有问题的期望。我们承认,人能做到的很少,但我们也承诺会一直去做,所以脑子里想的,肩上挑的都不要太重了。
“如果有同学有类似的困惑,那么这是我对大家的宽慰。这节课要讲的东西就到这里,余下的时间,我请大家欣赏美丽的夕阳。”
下面的事情他都记得。教室里沉默了将近五分钟。下课铃响起,教授一边和学生们道别,一边叫住他和李天明,说等会儿一起吃饭。人们潮水一样从教室里退出,桌椅碰撞,有如丰饶海面上飞旋的巨大鸟群,无数对翅膀不住拍动,汇成狂风,隔开喧闹的天空与洋流。
那堂课及川没有认真听,他坐在最后一排,盯着电脑,被那篇大部分标红的文章以失落牢牢攫住。他完全不敢细听教授的讲述,生怕觉出什么跟这篇丢脸东西有关的暗指。而如今他看到这份文本,才惊觉自己已永远无法知晓教授话语中文本以外的细节——他讲话前是否踌躇,他选择了什么样的声调和词语,那段讲述中他的眼睛看向哪里——李天明发来微信,跟他说,第一次见到孝支那么动情,话讲到一半突然哽住了,他还喘了口气才找到那个词儿,“这是我对大家的,宽慰”,尾调还抖了一抖,过了这么多年还觉着跟昨天似的……你这事儿都能忘啦?亏孝支那么喜欢你,有次你文章被咱导夸了两句,蹦着出的办公室。他那时候站在我旁边笑,还跟我说,“你看看他,像不像背上生着一对翅膀?”
及川在手机那头也哽住了。在那一瞬失语的十年之后,他终于依凭他人的回忆参悟谜底。那反常的夕阳也许是独属于他的,他想,如果那时候我有勇气抬眼看过去,说不定能发现教授也在看我。
他们对对方的感情颇像爱上一群飞鸟。观鸟人不在意聚成鸟群的每一只鸟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爱的是不间断的鸣声,羽翼,风,飞翔的姿态,换句话说,惟事物不可分割、不可触碰地进行着,他才爱它。他们被对方身上整体的神秘性吸引,以为这神秘能够承载某些难以启齿的愿望,他们试图靠近,于是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不该在一个人身上寻找无限。它大得难以捉摸,人的躯壳是承不下的。两人越是靠近,就越感受到自己的无能,越明白谁也接不住谁的期待。然而一旦有一个人转过身去,他们就共同成为一条不息的故事线,它将走遍所有大洲和海洋,跨越无数次太阳的升沉,没有结果,没有另一个端点。
他夜里枯坐到凌晨,恍惚间瞄到手边的日历,已过的昨日上画着圈,圈旁红笔醒目,三十四岁。这个年纪,未来不再像年轻时是个未知数,人们也并未成熟到敢于面对真正的心意。及川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依旧不明白这泪水的缘由,但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的三十四岁如此充满希望。他拿起手机,找出那个多年没有联系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最后他写,“老师,研讨会结束后我请您吃晚饭吧。您想吃什么?”
那边竟然还没睡。一条短信回了过来:“就老地方吧。”
无限和永恒正是从这样的关系中诞生的。
END.
讽刺条漫-红眼兔子
因为图片过大有的切割开了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我有自己愚蠢的地方,但是创作和发声无罪
希望食用愉快
“世界是一场盛大的「霸凌」,明明世界上好人多,但是被一群无赖主导了行为习惯,好人不敢说话,好人不敢反抗,好人甚至为了少受点伤害一起协助霸凌弱者。‘好人’从此也被兔子们骂不是人,我过去可能不理解,现在让我说啊,活该。
直到我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开始痛恨过去的懦弱和默不作声。
那个时候的我终于敢站出来,以砍掉一只耳朵的代价,但要是能再早一点,我的母亲,我的童年伙伴会不会就不会过早离开我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在谁的眼中我也是只兔子。”
讽刺条漫-红眼兔子
因为图片过大有的切割开了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我有自己愚蠢的地方,但是创作和发声无罪
希望食用愉快
“世界是一场盛大的「霸凌」,明明世界上好人多,但是被一群无赖主导了行为习惯,好人不敢说话,好人不敢反抗,好人甚至为了少受点伤害一起协助霸凌弱者。‘好人’从此也被兔子们骂不是人,我过去可能不理解,现在让我说啊,活该。
直到我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开始痛恨过去的懦弱和默不作声。
那个时候的我终于敢站出来,以砍掉一只耳朵的代价,但要是能再早一点,我的母亲,我的童年伙伴会不会就不会过早离开我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在谁的眼中我也是只兔子。”
I'll move on
我将继续前行
Can you see. Can you see me now
你能看到吗,能看到现在的我吗?
Can you see me now, yeah
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Can you see me now
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牧安这个名字是这首歌move on 继续前进 谐音来的(就是画的时候听到随便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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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感兴趣二哥的话可以小礼物解锁故事,他自己要活过来的,我没想到
【美丽喵】没头脑与不聪明 之 钻石星辰 8
钻石星辰8
*预警前面几部都发过,不再赘述。
奥尔什方有的时候很佩服艾默里克,他从小就一直认为这个教皇家的儿子有一些特别,但又说不出哪里特别。现在,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困惑的答案:艾默里克这人可能是母胎没长心。
D03和D05回来之后,立刻去见了艾默里克,他们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描述了当时的危急场面,以及团长最终做出的选择。他们甚至没办法和D02联系,因为D02已经在控制台那边哭晕了,控制台被露琪亚接手过来。D05把埃斯蒂尼安的武装带交给艾默里克,那里面各个口袋都塞满了武器、药物、野外生存需要的小物件、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手机。
“这些东西先找个口袋封存...
钻石星辰8
*预警前面几部都发过,不再赘述。
奥尔什方有的时候很佩服艾默里克,他从小就一直认为这个教皇家的儿子有一些特别,但又说不出哪里特别。现在,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困惑的答案:艾默里克这人可能是母胎没长心。
D03和D05回来之后,立刻去见了艾默里克,他们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描述了当时的危急场面,以及团长最终做出的选择。他们甚至没办法和D02联系,因为D02已经在控制台那边哭晕了,控制台被露琪亚接手过来。D05把埃斯蒂尼安的武装带交给艾默里克,那里面各个口袋都塞满了武器、药物、野外生存需要的小物件、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手机。
“这些东西先找个口袋封存一下。”艾默里克对奥尔什方说,“按他们的说法,萨法特流了太多的血,我们需要尽快派人去神意之地附近检测一下毒素含量。”
见两个龙骑士还站在那里,一个劲儿擦眼泪,鼻涕都快流到嘴里去了。艾默里克敲敲桌子,说:“不管你们现在什么情绪,都给我收起来,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这话一出,两个人就开始努力地憋,这情绪憋也憋不住,于是艾默里克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奥尔什方开始理解艾默里克所谓“谁都可以死”是什么意思,也许这人真就肉身成圣了,没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
“那个……埃斯蒂尼安……”
“让人去云海找找看。”
这话说的轻松,做也好做,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云海内部是一片死亡之地,会消解一切生命,连龙都没办法长时间呆在那里,更别说肉体凡躯的人类了。所以就算找了也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说的更过分一点,也只不过是一种程序正义罢了。
低温和降雪还在持续,天气预报说至少还要再两周时间才会放晴回温。现在灾民们的情绪已经平和多了,很多村子被雪埋没,村庄之间可能会重新整合在一起,那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艾默里克知道自己的工作也已经结束,是时候回到伊修加德去了。
厄丝蒂安在得知团长跳入云海之后就生病了,没人能查出原因,只能躺着,站起身就会出现头晕,双眼无法对焦、呕吐和流鼻血等等一系列症状。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好在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受打击。
“阁下,教皇下午召见您去他的会客室,说有事想问。”露琪亚小心地措辞,观察着艾默里克的脸色。观察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他看起来把一切情绪都揣进了上衣口袋,只留下一张带着官方表情的扑克脸。对熟悉长官的露琪亚来说,要么是长官已经尽量在做情绪管理了,要么就是艾默里克灵魂出窍,被换了个内核。
“知道了。”艾默里克把自己的水杯往前推了一下,“给我倒点糖水。”
那应该是情绪管理到位,内核没换。露琪亚想。
教皇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艾默里克叫去问话,毕竟是亲生儿子,他至少给了一周时间,让艾默里克把该消化的情绪和多余的感情整理一下。巨龙首发生的事教皇已经知道了,他对此表示遗憾,并表达了对灾民的关切,又表示会对南库尔札斯地区的灾情持续关注。这种高高在上的官方语言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不满,毕竟他的亲儿子真的到场,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地经历了一切。对受灾的平民和库尔札斯的官兵们来说,知道自己没有被伊修加德放弃,这已经足够了。
艾默里克坐在华丽的沙发里,等着父亲问话。其实要说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毕竟D01已经没有了,这对艾默里克来说是一般人难以体会的巨大打击,托尔丹只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关心,还是想亲眼看看,亲口问问才放心。
“……依照你的意见,那个伊塞勒也只是无知而已,不算是罪大恶极。”托尔丹闭着眼睛点点头,“不过如果没有她,也没有巨龙首后来的那些事。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功过相抵,不追究也就是了。”
“她很勇敢,比贵族院里的大部分人都强得多。”艾默里克说,并从旁边的盘子里拾起一块小饼干塞进嘴里,用花茶冲了下去。看他吃东西就像在咽药,委实令人难受。
“再说一下埃斯蒂尼安的情况。”托尔丹说,他觉得这样直挺挺地聊埃斯蒂尼安对儿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是艾默里克总要接受现实的。
“巨龙首的奥尔什方还在找。”艾默里克的语气像是在说另一件工作,“如果有消息会通知我们。”
老教皇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和露琪亚一样,也没办法从他的脸上或者说话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这个反应,在老教皇看来是合格的,不管你回到自己的家里大哭也好、崩溃也好,在外面总要把那些属于“人类”的情绪收拾干净。以现在政坛的复杂程度,趁你虚要你命的人有的是,不做好自我保护是不行的。
“你觉得还能找到吗?”
“该做的事要尽力去做,也好给龙骑士团一个交待。”艾默里克平静地说,“毕竟是D01,对龙骑士团、神殿骑士团乃至伊修加德来说都很重要。”
教皇闭上眼睛点点头,说:“那你呢?我是说,你还好吗?”
“不重要,我就是想问,您真的觉得他会是我人生中的污点吗?”艾默里克的右手在空气中微微滑动了一下,代表他在措辞,尽量不让自己说得太难听,“我的意思是,没错,好吧,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是真的不要关心到这种程度,这实在是令人无法呼吸。”
教皇微微皱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演侦探剧。”
“那我说了,您找人跟踪我了吧?介意我说说推论吗?”
“介意。”
艾默里克耸了一下肩膀,“好吧,我对这个事没有任何看法,介意就算了。”
教皇挥了一下手,示意儿子可以退下了。他发现自己的确老了,如果艾默里克过来和他大吵大闹,他心里多少也会舒服一些。可是这样平静又沉重的气氛,实在是令老人感到万分疲惫。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也知道龙骑士这个兵种的工作非常危险,但是当两件事撞到一起的时候,仿佛就变成了他的错误一样。教皇一生要做很多选择,选择本身并没有对错,他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选择变成对的。他知道艾默里克早晚会变得和自己一样,站得越高,立足点越小,最后不得不平衡各方,踮起脚尖在钢丝上勉强维持平衡,只有平衡了才能往前走。正因如此,他希望艾默里克自身是个“平衡”的人,不会有一块可以被人随时拿出来诟病,且无法反驳的短板。
对聪明的人来说,聪明本身就是负累。艾默里克在埃斯蒂尼安拒绝他求婚的时候就隐约察觉了端倪,现在静下心来,自然没有什么想不到的。他从二十几岁认识埃斯蒂尼安谈恋爱开始,就会把“结婚”这件事偶尔拿出来说,异端者事件后两人重修旧好,这件事又被重提起。埃斯蒂尼安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不管是作为上床的“情趣”还是聊天的边角料,他都很喜欢这个话题。不过两个人从来没有认真聊过这件事,毕竟伊修加德的教会和社会真的没有开放到这个程度。他们其实心知肚明,所谓“结婚”,既不合法,也不合教义,就是一个私人的小仪式罢了。埃斯蒂尼安突然拒绝得如此明晰,理由不是合法性和教义,也不是出身和生活习惯,而是所谓一个拗口的“人生污点”的奇怪名词,这词汇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也不是这种骄傲的家伙会主动安在自己身上的。而一辈子都没上过一天学,没怎么进过教堂,连发短信都磕磕绊绊的龙骑士,能想出一句经书上的句子做比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除非他是在学“别人”说话。在这个时间段拒绝,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别人”知道了自己去订购了一对钻戒,才不得不找埃斯蒂尼安谈话,去做他的工作,希望他能拒绝掉艾默里克。
这足够证明了自己身边有眼线,一举一动都在父亲掌握之中。艾默里克相信父亲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的根本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加害他,可是这个事实仍然令他难受。艾默里克想,我爸拿我未来的前途和名声要挟他,这个二傻子居然就中招了。他该跟我商量一下的,有什么问题一起想办法不好吗?自作主张地就听信了我爸的话,自愿被老爷子拿捏,真是大脑过于平滑!
其实艾默里克知道,埃斯蒂尼安也知道,教皇说的话并没有错。艾默里克是会做一番大事业的,会带着愿意改革的同僚和渴望改革的平民一起把伊修加德带进一个全新的未来。这样的人会出现在历史教科书里为后人学习,出现在史书里为史官赞美。他可以不是完美的,但至少不能是古怪的,可以不和任何女人结婚,但绝对不能和一个男的结婚。这是教皇最后的底线,所以在他听说儿子居然去订购了对戒,老人的高血压差点创出新纪录,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找埃斯蒂尼安谈话的原因。只是教皇总是忽略了自己的儿子除了那些外在加身的光环之外,内里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的事实,喝多了也吐,骑着摩托也上树。
而以上种种埃斯蒂尼安努力保密的内容,艾默里克静下心来思考之后,就已经完全了解了来龙去脉,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重新解释一遍。他暗自叹息,告诫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下辈子找对象一定得找稍微聪明点的,太缺心眼的不行,容易自己把自己活活傻死。
巨龙首的官兵在云海捞了三个月,除了一些能勉强能称得上生物的云水母或者破云飞鱼之类的依附于云海表层边缘生活的“固有居民”,什么都没有。无人机的摄像头显示,D01跳下去后,有什么庞然大物从云海里冲上了天,接着便消失不见了。这个线索D05也提出了,但是当时附近以太极为混乱,他没办法通过肉眼看清具体情况。摄像头的清晰度有限,最开始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几经还原之后,大家认为那是一头仅凭摄像头没办法丈量其长度的龙,很有可能是迟来的赫拉斯瓦尔格。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但也仅此而已。其后的三个月时间,除了证明出“那的确是赫拉斯瓦尔格”之外什么都没证明出来。最后,神殿骑士团给出了这样的说辞:D01因任务长期外派,D02暂代龙骑士团团长职务。事实上,就算这么说,知情人士也会推论出结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D01了。
艾默里克表现得太正常,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借酒浇愁,连牢骚都没有,以至于大家都觉得这个“正常”实在是太不正常。埃斯蒂尼安这个人好像从来没出现过,被强行从他记忆里抠下去了一样。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说谎的,比如日渐消瘦的面颊和从鬓角开始蔓延的白头发。六个月一晃眼就过去了,D01阵亡的消息迟迟不发布,问就是出去外派了,再问就是国家机密你问个屁。艾默里克不再有私人时间,他最后一次回家是半年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开了所有的“都哭了”系列,在那些土味生日歌和七彩灯光里看生日卡片看了个通宵,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每天住在办公室忙那些永远忙不完的工作。这六个月里他没参加过任何贵族聚会、慈善晚宴甚至同学聚会,和任何人都没有私人来往。他开始消瘦,形销骨立,两鬓斑白,简直像一具行走的骷髅。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并不萎靡,相反,比之前还要精力旺盛,全心全意力推改革,下一步要做什么、再下一步要做什么,要建立什么条款、什么制度、有什么注意事项、要加强防范什么,洋洋洒洒像在写小说,用阿图瓦雷尔的话来讲,这家伙写的文书怎么都像立遗嘱一样,看着就不吉利。对于以上种种,教皇毫无办法,也只能听之任之,甚至不断嘱咐自己,一切都是命运,事已至此,要做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忘性更大的是龙骑士团,这帮没心没肺的家伙,当初哭得掏心掏肺,现在好像早就忘了埃斯蒂尼安这个团长,甚至开始计划下一次龙骑士考核的相关事宜了。
“总长,龙骑士团的考核会在下个月举行。”
“行。尽量吸纳一些年轻人,最好是机灵点的,太笨的不要。”艾默里克头在忙着看文件,头也不抬,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厄丝蒂安把申请文件放到桌上。
“总长,我……我还有点私事,想和您谈谈。”厄丝蒂安局促地坐在艾默里克办工作对面的椅子上,瞟了一眼旁边的露琪亚,“单独谈。”
“女士,我现在有点忙,不管你有什么私事,都可以找露琪亚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相信她会帮到你的。”
“不行。”
艾默里克皱着眉头,摘下眼镜,挺直腰杆。厄丝蒂安自代理团长工作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突然发现此人在半年时间里竟憔悴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心下叹息。
“女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艾默里克慢慢地问,表情有些阴暗,这种表情是厄丝蒂安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不过她并没有退缩,只是摆出了一副“反正我不走,你必须听我说话”的样子。出于对维马鲁瓦家族的尊敬,艾默里克最终没有过于强硬,只是对露琪亚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说。”
“关于我们团长……”
“出去。”
厄丝蒂安长这么大都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简直忍无可忍,长官怎么了,长官就可以不说人话?D02终于拿出了自己在办公室里那飞扬跋扈的派头,拍着桌子叫到:“没好歹了你!让谁出去!?跟谁横呢!”
从没想过下属敢和自己这么说话,艾默里克站起身,准备叫警卫员把这个不知好歹的龙骑士拖出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团长在哪儿吗!”
“……”
“我看你可怜巴巴的,怕你再这么瞎折腾死在办公室坏了骑士团的风水,特地来告诉你我知道的情报,你就这么对我!?”
“……女侠,有话坐下好好说。露琪亚!露琪亚!给维马鲁瓦女士泡杯茶!!”
每个人都认为博雷尔总长的确该休息了,再这么卷下去,不管是神殿骑士团还是异端审问局、改革派还是保守派,统统猝死预警。所以在艾默里克说自己想出去度假的时候,不夸张地说,全国的公务员和贵族,无论所持政见如何,都把这一天当成了节日过,伊修加德由上至下,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其乐融融。
索姆阿尔山麓没有办法修盘山道,除去陡峭之余,其受到灵灾的影响,一部分飘在空中,修路难度实在太大,想上山只能徒手攀援。修路虽然艰难,这里却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偶尔会有登山爱好者费力地通过各种手段攀上山顶,给自己来个自拍,也有无人机飞上去探测情况。灵峰顶端衔接翻云雾海,这里景色荒芜,浮空大陆支离破碎,生物又大多凶狠,并不受极限运动爱好者的欢迎。艾默里克看了好几天所谓攀登“索姆阿尔灵峰”的攻略,有文字版有视频版,他根据文字描述,和自己看过的十几个视频,大致规划出了一个勉强能走的路线,收拾行李上路了。
把车开到山脚还是容易的,剩下的路只能用两只脚来丈量了。艾默里克拿出自制地图对比来去,终于找到了“攻略”里所说的某块石头。头上是巨大的漂浮山峰,脚下是一个个漂浮的小碎石铺就的,凌空架在云海上通天路,他终于知道极限运动为何叫“极限”,如果在极限运动中不幸丧生,那可以归类为自杀。
艾默里克不太知道自己是怎么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和肾上腺素徒手爬上峰顶的,也没敢仔细想如果厄丝蒂安带来的情报不准确,他要怎么下去。这是他人生中稍有的头脑不清醒时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双脚踩上平地之后,才发现这山顶其实相当平缓。他开始大口喘气,用力喝水,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从口袋里取出简易的呼吸装置塞进嘴里捏了两下,这里的海拔太高,他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缺氧症状,心脏狂跳,手脚冰凉,呼吸困难。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只剩下一丝玫红色的余晖在天边挣扎。这景色在办公室里是绝对看不到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也觉得不虚此行。月亮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现在光线不足,他从登山包中掏出手电,白色的光柱晃来晃去,想看看有没有“人”。
四处游荡了半个小时,他感到失望。别说人,连虫子没有,只有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吹得令人心烦。从这里放眼望去,能看到支离破碎的浮空大陆,他曾经在军事地图上无数次看到这里的情况,现在第一次双脚踩在灵峰的顶端看去,还是被这种罕见的风景震撼到。艾默里克还没心大到高叫一声“有人吗”,为了节约电池,他关掉手电,沿着石头的边缘慢慢走向高处。那里是灵峰的最上面,一个平缓的大平台,和永冬的库尔札斯不同,这山顶上绿草如茵,有无数根竖起来的、仿佛巨型蒲公英一样的植物,和一个小花篮……
花篮……
蓝……
他连忙走过去仔细辨认,那的确是个花篮,是精致精巧的手工制品,只有他的一半巴掌大,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小野花。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是上一波登山者放在这里的纪念品,其二,我因为缺氧而出现幻觉了。鉴于这里空气干燥,风又大,而野花看起来十分新鲜,艾默里克想,看来八成是后者,我果然出幻觉了。他尝试着去摸那个花篮,能感受到那是实体。艾默里克叹了口气,不愧是我,连触感都能模拟出来,这已经属于超能力了吧。
厄丝蒂安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过模糊,只说“根据对龙族的感应所得的虚无缥缈的信息,团长的以太在好像灵峰上出现过”。艾默里克自认活得严谨,不会被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骗到这种地方来,但是这个恶当他就是上了。这里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适合生物的迹象,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幻觉带来的小花篮。
这世界上的一切不合理都能推脱给幻觉,比如他甚至还看见地上用石头压着几张复印纸,这也是幻觉。这些复印纸上满满当当地用炭笔画着各种丑陋不堪的小人,还有一些线条简陋的风景,还有一些奇怪的飞行猪,另一张纸上画着一副宛如邪神降临的人像,看得出作画者画得非常认真且隆重,整张纸只有人像而已,甚至努力涂涂改改,想让图画里的邪神附体的家伙看起来英俊潇洒。小小的三角眼上还要刻意强调双眼皮和眼睫毛,正方形的下巴,又补充了三角形下巴尖,甚至画蛇添足地加上了很多不必要的阴影。艾默里克总觉得这幅画有些神似自己,他有些绝望,幻觉可能就是我自己的内心写照,我觉得我太丑陋了,于是我的眼睛看到了这样的幻觉——可是我也不觉得自己丑啊,这幻觉也太不智能了吧!而另外的几张纸,艾默里克有点没眼看,可能是自己的趣味过于低级了,才能在幻觉中描绘如此宛如邪神交媾一般的迷惑场面,扭曲的丑八怪两两一组,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摆出各种怪姿势,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图上对某些器官的尺寸不切实际的夸张也是有点太过吓人,这不是人身上长了个器官,是器官上随便长出了一个人。他没办法从这些“人物”长相上区分谁是谁,毕竟大家都长着一张圆形的脸,弯弯在笑的眼睛和嘴巴,以及加头上的几根支出来的细毛。
艾默里克放下纸张,带着一贯的工作习惯,他还是把这些纸码整齐,重新用石头压好。看来还是再吸会儿氧比较好,这片地方可能被诅咒了,连幻觉也如此邪恶荒诞。他快速挤压了几下那个手持式吸氧装置,吸一会儿,就低头看看那几张纸,想验证一下幻觉是否消失。
远处,一个影子披着月光而来,他左手拿着一张复印纸,右手拿着一根碳棒。这个“人”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借着月光开始了绘画创作。
想象力真的好严谨,为了让我合理地接受这些图片,居然还创造了一个“人”来现场画画?!是该对我的大脑说“不愧是你”吗!艾默里克的脑子抑制不住地吐槽。
那个影子一定是我心目中的自己,它看起来邪恶得很,披头散发,头上有犄角,全身都是鳞片,身后有那么老长的尾巴,就像是经书中惯常描述的恶魔。艾默里克从石壁旁边站起身,慢慢走向那个“人”。想看看心中的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鬼德行,又在画什么扭曲的大作。
“人”察觉到旁边的侵略者,警觉地抬头,想看看来者何人。紧接着,他大叫一声“哎哟我操!”转头逃没了影。
【美丽喵】没头脑与不聪明 之 钻石星辰 7
钻石星辰7
*预警前面几部都发过,不再赘述。
韦德弗尼尔有的是时间,时间对于龙,根本就无法精细地计量任何事,只是大致的估算而已,这是人类无法体会的漫长耐心。巨龙首城头已经急得火都上了房,奥尔什方快要打一百个电话问“昂德卢你的车队开到哪里了?”韦德弗尼尔一点都感受不到这种焦急,它想救伊塞勒出来,能为了这个目的在巨龙首门口等上十几二十年。至于里面的人是否着急,为什么着急,它完全无法理解。在龙的心目中,伊塞勒强大的冰系以太在巨龙首里面消失了,那么她就是被抓了,不管人类如何辩解说已经放走都没有用。人类的官员有多大对龙来说是根本无所谓的,我又没受过你的恩惠,没吃过你们...
钻石星辰7
*预警前面几部都发过,不再赘述。
韦德弗尼尔有的是时间,时间对于龙,根本就无法精细地计量任何事,只是大致的估算而已,这是人类无法体会的漫长耐心。巨龙首城头已经急得火都上了房,奥尔什方快要打一百个电话问“昂德卢你的车队开到哪里了?”韦德弗尼尔一点都感受不到这种焦急,它想救伊塞勒出来,能为了这个目的在巨龙首门口等上十几二十年。至于里面的人是否着急,为什么着急,它完全无法理解。在龙的心目中,伊塞勒强大的冰系以太在巨龙首里面消失了,那么她就是被抓了,不管人类如何辩解说已经放走都没有用。人类的官员有多大对龙来说是根本无所谓的,我又没受过你的恩惠,没吃过你们伊修加德的大米,你做官再大又管不了我,凭什么要我听你的?韦德弗尼尔好歹还有一些人类知识,知道关键时刻需要负责人说话,可是它又无法区分所谓神殿骑士团的总骑士长和巨龙首的主负责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人类真是太复杂、太麻烦了。韦德弗尼尔伸着脖子,透过以太屏障和高高的古城墙,窥探巨龙首内部的一切。
埃斯蒂尼安跳到城墙上叫道:“再说一次,远离!远离!不然扒了你的皮!”
“好好说话不行吗!激怒它是要做什么啊我天!”艾默里克没办法像龙骑士那样随便就能跳上城墙,只能在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丢他后背,以示不满。
韦德弗尼尔不屑地从嗓子深处发出了一些咯咯声,挥起翅膀拍了一下刚才血龙撞歪的那根立柱。果然,立柱出现了裂隙,它影响范围内的矩阵也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波动,变得不稳定起来。
“LOS HI DROG . WO LOS HI.”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艾默里克,说。这句是直接用喉舌说出的,并不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声音。龙也可以这样用龙语说话,这会让它们的声音不至于传得太远。艾默里克紧张地攥起拳头,不知道它在表达什么。
“它在问你是谁,是这里管事的领主吗?”埃斯蒂尼安头也不回地说,仍然死死盯着韦德弗尼尔。
艾默里克暗中冲奥尔什方做了个摆手的姿势,他高声回应:“我是!”
“ TOL YSAYle LOS KO GOKAL.”
埃斯蒂尼安说:“它说,它认为那女的在某个建筑里。”
“我说了,她不在。我以家族名誉担保。”艾默里克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她,我们没有关押她,但是她也并非清白做人,你作为龙族最好不要和这种人有所接触,徒增外交阻力。”
“DaaR LOS FLOaaS. REK LOS ANN KRILOT.”
“它说你是错的,那女的是个勇士。”埃斯蒂尼安烦得不行,“你能不能用精神波说话!谁有兴趣给你当翻译!”
“我们现在不争论这个,阁……呃……先……嗯……”艾默里克费劲地饶着舌头,不太知道是该问对方叫阁下还是先生或者女士。“总之她不在这里,不管你信不信任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会闯进去。”韦德弗尼尔低声咆哮,这句艾默里克听懂了。果然,这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不要轻举妄动!库谢雷德还在我们手上!”
“DOV LOS SahROT . NUST LOS ANN NOROK KENDOV .”韦德弗尼尔咆哮起来,再次撞向以太障壁的立柱,被捉住的库谢雷德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龙啸,奋力挣脱着身上的铁链。
“它又说什么!”
“他妈的!不重要!”埃斯蒂尼安叫到,从城墙上跳下去试图用军刺把那大家伙的翅膀钉在城墙上,旁边的韦德弗尔尼尔、古林博斯蒂和萨法特当然不会干看着,而城墙上的D03和D05也不会任由龙族胡来。巨龙首的奥尔什方也再次下令府兵严阵以待,随时做好以太障壁被破坏和接应伤员的准备,弩炮也开始重新装填,找到机会就发射。
只是几个小时的路程,昂德卢的头发都快愁白了。伊塞勒不断地问:“还能在开快点嘛?还能再快一些吗?”奥尔什方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到哪里了?预计还有多久?”
屋漏偏逢连天雨,在最需要速度的时候,头车陷进了雪坑里,车轮把积雪蹬成了冰,没拔出来。昂德卢紧张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冲押运的士兵叫到:“所有人下车,推一把!”
满载辎重的货车的重量何等沉重,单凭七八个士兵根本就推不动,大家不得不先卸货,然后开始推车。头车停下,后车接二连三也就停住了。伊塞勒见状,也呼唤自己的同伴:“大家,下来帮忙推车!”
冰之巫女的号召力很大,不管男女老幼,都撸起袖子,开始和官兵们一起推。
“长官啊,只推车不太行,最好找几个人在前面拉一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对昂德卢说,“前轮陷进去了,大家后面使劲是没有用的。”
昂德卢有些犯难,他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可是神殿骑士团这个黑色的大卡车,前面连着力点都没有。别说人,牲口都拉不动。
“我……我试一下!”伊塞勒跑到车头,在空气中挥动自己的手臂,试图描绘出冰巨人的模样。周围的雪一会儿成型,一会儿又分散,根本不能好好凝聚。伊塞勒目前的以太已经见底了,艾默里克说的话犹在耳边:“如果继续下去,你会变成活的蛮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带这些灾民跟后车先走。”昂德卢说,山地狭缝中的风无比猛烈,他不得不用袖子捂住口鼻才能在这狂风暴雪中正常说话。
“那你呢!”
“我和他们几个会想办法的!你们快走吧!”昂德卢用力摆手。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气温又低,灾民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薄,难说会出现失温症,直接死在车里。
“你说办法,我们都能帮忙!”伊塞勒叫到,并指挥大家:“老人和孩子们先跟后车回去,有力气的留下。”
这批人都格外信任“冰之巫女”,大家都表示自己力气大得很,谁也不走。昂德卢只好说:“那就麻烦大家去就近捡一些石头和树枝,让车轮增加摩擦力!千万不要走远啊!”
连官兵带难民,六十多个人同时办一件事,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坑里就被树枝和石头填满。成年人和官兵下车去推车,身形灵巧的孩子不时钻到车下往轮子下方垫石头和树枝。
终于,这辆黑色的卡车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开出了这阴险的深坑,大家不由欢呼起来。为了防止后面的卡车继续陷进去,老人们组织大家架锅烧水,用雪水把树枝和石头冻在一起,把大坑填得更结实一些。
“你们这些伊修加德的走狗也不是都那么差劲!”伊塞勒兴奋地对昂德卢说。
“啊……”昂德卢挠挠头,不确定这是不是夸奖,但是他知道伊塞勒所谓的差劲可能是D01,毕竟她最近一次接触的“走狗”也就只有D01了,这姑娘半夜行刺总长未遂,想必D01没给她好脸色看。
巨龙首的方向不断传来以太碰撞的闷响和难以辨别的龙啸,伊塞勒还是催促昂德卢快些走,她必须尽快赶到目的地,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互相消耗。
韦德弗尼尔被这群灵活的黑衣猴子烦透了,它想破坏以太障壁的立柱可没那么容易,龙骑士们训练有素,预判龙族的动作非常准确。这种拉锯战的前提是,双方都没有动真格的,因为不管是人杀死了龙还是龙杀死了人,最终都有可能变成无法收场的灾难。韦德弗尼尔担心这些不知廉耻的人类会杀死他们藏在某处的伊塞勒;而埃斯蒂尼安这边已经接到消息,赫拉斯瓦尔格得知了目前的局面。这头老龙可不像其他龙的脑细胞那么直,它也知道五头高阶龙一起出动,已经可以看做是龙族在向伊修加德宣战了,它甚至已经和教皇沟通过,表示会亲自出面调停这件事。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龙族,拖到它们的“先祖”到来,把它们领走。
如果翻译成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那么这个行为可以称之为“找家长”。
这还是艾默里克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龙骑士和龙族之间真正的战斗,没有任何热兵器,完全靠他们随身携带的军刺和匕首作战。他们知道该攻击什么地方,该躲避什么地方,要刺哪块肌肉,掀哪片龙鳞。作战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靠手势和简短得像密码一样的口令交流,或是进攻,或是防守。龙骑士和龙作战与和人作战有根本上的不同,与龙族短兵相接需要调动起他们最大的能量,每次攻击都稳准狠,简直就是人形的暴力美学教科书。
埃斯蒂尼安和我吵架这么多年,每次气得鼓鼓的,都没动过一次手,看来还是给我脸了。他这样想,并心虚地握紧双手。要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话,埃斯蒂尼安上次一个人对战三头海德拉,全身以太迸发的恐怖场面和其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现在三个人对四头龙,很难想象其艰辛程度。如果龙族强行把以太水平突破临界值,龙骑士势必会受到影响,到时候理智不占上风,巨龙首一定会沦为战场,所有人不是被龙杀死,就是会被龙骑士杀死。看来以后龙骑士的以太最高值检测必须一季度一测,不然容易出危险,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把这条写进龙骑士程序改革指导方案里。艾默里克想。
“韦德弗尼尔!韦德弗尼尔——”一辆黑色的卡车驶入巨龙首营地的侧门,伊塞勒努力把身体伸出车窗外,振臂高呼。这个距离,韦德弗尼尔总算听见了,它挺起脖子,看向侧门方向。此时,仿佛是有闷响从天边传来,又像是从地底传来。敏感的龙族不由先扬起了头。
“是雪。”韦德弗尼尔说,它的语言穿透了所有人的精神,钻进了大脑。
“是雪崩!”奥尔什方叫到,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就是为什么要给对龙弩炮做消音的原因。在如此暴风雪下了好几天,本来山体上松散的雪在以太的频繁震动中出现裂隙,很容易发生危险。“所有人!紧急避难!”奥尔什方立刻拿起扩音喇叭,“山上有雪崩发生,所有人紧急避难!”
雪崩是非常恐怖的自然灾害,沉重的雪带着折断的树木与山上的巨石滚滚而下,几乎能瞬间推平挡它面前的一切遮挡。伊修加德坐落于山岳与云海之间,山脉给他们带来了天然的屏障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灾难,这里的人几千年都在不断地和雪崩做斗争。巨龙首营地依山而建,每年都会在山体进行防雪崩的维护,打桩、安置防雪护栏、植树等等,如果不是这次暴风雪下了太多天,龙族的攻击又太过猛烈和突然,根本不可能发生雪崩。至少在奥尔什方的任期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在平民们都躲在地下工事里,官兵们只需照看好自己。他们也许没见过雪崩,但是都学过避险的基本常识。饶是如此,校军场上也乱作一团,山坡上的积雪断层已经很明显,并开始有大幅脱落的迹象。建筑物不知如何,灾民们的保暖设施肯定是保不住了。就算挨过了雪崩,等待他们的会是一个被雪埋没大半的巨龙首。
“再说一次,所有人——”奥尔什方的声音在扩音器中戛然而止,不是他闭上了嘴,而是扩音器断电了。
“艾默里克!”埃斯蒂尼安连忙回头找人,就算保不住别人,也得保住艾默里克,这是他作为D01和对象的基本素养。
“什么情况!”
“你个傻逼!”埃斯蒂尼安叫到,“快来,我带你走!”
“等一下!”艾默里克连忙拉住他,指向天空,“那是什么!”
此时,不止是奥尔什方手里的扩音器,整个巨龙首的一切需要用到能源的东西全都停止了工作。所有人都看到,一个散发淡蓝色光芒的人影从混乱的人群里飞向半空,她面容无比妖艳美丽,穿着寒冰编织的华丽衣裙,妖蓝色的眼睛向下俯瞰地面,终于,冰之巫女看到了埃斯蒂尼安。
“你说的,他会建设更好的伊修加德,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埃斯蒂尼安对伊塞勒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韦德弗尼尔也高声叫到:“NIIIID.”
山顶滑落的第一批积雪已经落下,没有闲聊的时间了。这些积雪并没有直接砸向巨龙首营地,而是撞上一面极薄的弧形冰墙,向两侧飞散而去。冰墙还在蔓延,最终,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扣在营地上方。大家看到“冰之巫女”双手向天,就像在托举着什么。看得出她已经不再像一个人类,和上次偷袭时比起来,她的皮肤更加灰败,而两只眼睛发出的光芒就像两盏神秘的妖灯。
“她真的变成蛮神了。”艾默里克紧张地呼吸着,紧紧握住埃斯蒂尼安的手,“我们不得不消灭她,对吗……”
“嗯。”
发生这种事,没人料到的。韦德弗尼尔、韦德弗尔尼尔和古林博斯蒂三头龙也上去帮忙,它们提供的以太支持让这“玻璃罩”变得更加坚硬厚实,抵御住最大一块山雪的脱落。
一声闷雷似的巨响,雪崩结束了。远远望去,巨龙首营地就像是一个被玻璃罩住的工艺品。随着雪崩的结束,那倒扣的冰碗也消失不见,营地的电力逐渐回复起来。三只顶起穹顶的龙飞得不知所踪,伊塞勒也不见了,只剩下残碎的冰晶伴随着风雪在空中飞舞。人们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怪梦,梦里有恐怖的雪崩、强大的龙、和一位美丽的蛮神。
现在并不是伤感的时候,不是每个龙都那么讲义气。萨法特见势不妙,立刻张开翅膀,逃向了云海方向。
“追!”埃斯蒂尼安立刻下了命令。奥尔什方这后勤实在到位,不需要任何人向他汇报什么,已经把三辆黑色的雪地摩托车送到眼前。
“这次的任务是活捉。D02,报上萨法特的坐标。”
“是。”D02在总部回应,并为龙骑士的通讯贝开启了坐标追踪模式。
雪地摩托的速度十分有限,想追踪一头在飞的龙实在是太难了。埃斯蒂尼安不知道艾默里克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萨法特,但是他相信艾默里克的脑筋,无论如何也要抓住那只毒龙才行。好在在刚才的鏖战中,萨法特的翅膀被军刺划伤了几次,身上的鳞片也被掀开,这种伤势大大的影响了它的速度。
“这么老老实实地追可不行。D03,你继续走这条路,给他一个我们在正路追的假象,D05跟我来。”埃斯蒂尼安说着,摩托车开着摩托饶了个大弯,直接上了山。
果然,萨法特以为龙骑士还在大道追赶,慌不择路地逃入密林。这里距离云海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能逃进云海,就可以脱离龙骑士的追捕了,毕竟人类的身体是如此脆弱,不管他们怎么用龙血来强化自己,也不可能在云海中全身而退,一定会被暴烈的风与水的以太撕扯殆尽。这个道理埃斯蒂尼安也知道,“别让那家伙逃进云海,不然就抓不到了。”他在通讯贝里说。
“我申请了两架无人机作为火力支援,已经从钢卫塔出发了!”D02说。
“好。继续追。”
无人机的速度更快,距离更近,萨法特看到云海近在咫尺,如果它敢靠近云海,一定会被无人机攻击,到时候势必会被强大的火力打成筛子。
两个黑衣人从摩托车上下来,他们的双手都拿着长长的三棱军刺,一步一步地逼向萨法特。
“我劝你还是束手……束爪就擒比较好。”埃斯蒂尼安说,“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萨法特胸前发出了异样的绿光,接着,喷出了一股带着微光的毒雾。埃斯蒂尼安和D05连忙向后退去,就算有面罩和风镜,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中毒,D04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别挣扎,会省去很多痛苦。”
“我不会听你的,D01,你刚刚杀死了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要替他报仇。”萨法特说,“向你们这种低贱的人类复仇。”
刚刚?埃斯蒂尼安皱着眉头想,龙的时间观念太差了,所谓的刚刚,可能是刚才,也可能是几年前。由于受到一些外交政策的约束,他这三年内只杀过一头龙,还是因为当时的情况迫不得已而为之。
“你的朋友?”埃斯蒂尼安向前跨出一步,“黄龙斯瓦拉,是吗?你们两个狗屎都给人类卖命,你做了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活动轨迹肯定是给人类做事。至于斯瓦拉,它的罪名多得数不清,把人类变成龙鸟,精神控制,投靠异端者反对伊修加德政权。违背了《伊修加德正教基本法》、《人龙友好公约》、《人龙安全管理条例》,所以我们把它就地正法了。”埃斯蒂尼安语速缓慢,语气凶狠地说,“你和它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异端审问局会让你说实话的。”
“我们是好还是坏,轮不到人类来定义。”萨法特放低脖子咆哮道,“WO LOS VOKUL.”
“操你妈的!你敢骂街?!”埃斯蒂尼安怒道,“我看你真他妈是自己找死!”随着一声唿哨,两名龙骑士猱身而上,萨法特左冲右突,挣扎打滚,努力避开他们针对眼睛和翅膀的伤害。D05的军刺用力地扎进了尾巴,想把它钉在地上,然而萨法特是如此凶悍,硬是扯开尾巴,任由军刺的利刃将尾巴豁开,黑绿色的血斑斑点点洒在雪地上,散发出恶臭。
“小心它的血,有毒!”埃斯蒂尼安叫到。
“收到!”
萨法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无人机的机枪直愣愣地瞄准它,已经从两架增援到六架。要不是龙骑士想抓活的,自己早就被他们两个大卸八块了。龙之间也是有情谊的,和人类不同,它们的感情很难直接界定为亲情友情或者爱情,就像韦德弗尼尔愿意为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伊塞勒硬闯巨龙首一样,萨法特也会为自己的“朋友”不计后果地报仇。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萨法特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我总会用另一种方法取得胜利的,让你和你的人类小朋友陪葬。”它说。它的胸膛再起鼓起,里面不再是一团绿色的微光,而是像一团燃烧着的火。
D05终于也发现到了不对,萨法特聚集的以太实在太多,已经超出了龙的肉体能承受的范围。
“老大,它是不是……”
“它要让自己变成炸药,他妈的,他想自爆!”埃斯蒂尼安震惊地说,“必须马上杀了它!D02!开火!”无人机立刻开火,在萨法特后背炸出一片孔洞,但萨法特像毫无感觉一样,展翅逃往云海,洒下一路的毒血。云海里白茫茫一片,隐约能看到一团绿光在里面游动。
伊修加德是依傍云海和群山建立的国家,云海是这个国家自然环境的重要一环,参与整个库尔扎斯、龙堡地区和阿巴拉提亚地区的大气循环。萨法特这种高阶的龙族一旦在云海自爆,其造成的以太震动先不必说,它自身的毒素会借由云海蔓延到各个角落。首先遭到荼毒的就是中央高地,这里会被剧毒污染,不再适合生存。空气、土地、水源,一切生命,无一幸免,防无可防。就算借由云海的稀释,毒素会慢慢减弱,那也是以后的事,该发生的惨剧还是会发生。到时候,聊什么改革成功,聊什么未来发展,一切理想都会成为空谈。
“它真的是疯了。”埃斯蒂尼安快速对D05说,并解下了自己的武装带扔到地上,只拿上两根军刺,“以你的实力,进了云海之后挺不到一分钟就得嗝屁。”
“老大,你要干什——”D05连伸手阻拦都来不及,D01就纵身跳入了云海。
艾默里克在巨龙首接到了一条来自D01的语音信息,伴随着庞杂的噪音:“沙沙&^%$歉,任务失败,活的是抓不到了。&^%$%*&……你的理想也是我的……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