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勇者的歌(三十八)最终战役
"野百合,清泉水,灰杜鹃......"
残破不堪的身躯,甚至无需海拉再动手他就会自行解体,魂归殿堂。一直协助着阿布罗狄的捷克弗里德情况也大致相同。两人衰微地跪在地面上,不甘的心境汹涌而上比不断外泄的风暴能量更为猛烈。日日夜夜训练了那么久,谁也不想成为在战场上第一批倒下的人。
"雅典娜啊......"在最危急的关头,阿布罗狄从心底呼唤起了自己主神的名字,"...
"野百合,清泉水,灰杜鹃......"
残破不堪的身躯,甚至无需海拉再动手他就会自行解体,魂归殿堂。一直协助着阿布罗狄的捷克弗里德情况也大致相同。两人衰微地跪在地面上,不甘的心境汹涌而上比不断外泄的风暴能量更为猛烈。日日夜夜训练了那么久,谁也不想成为在战场上第一批倒下的人。
"雅典娜啊......"在最危急的关头,阿布罗狄从心底呼唤起了自己主神的名字,"我作为双鱼座黄金圣斗士,还想再战得更久一些。"
似乎聆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喊,双鱼座圣衣化作金色的流火穿越时空而来,在他形体消散前覆盖在了残缺的英灵体上。盔甲组装成了阿布罗狄的新身体,当他重新站起时,神圣衣华光溢彩。
圣衣挡住了海拉用于斩魂的刀。这位邪神对此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竟然将灵魂附着在了黄金圣衣上,真是想不到英灵战士中竟然还存在有一位雅典娜的圣斗士。"与此同时,生前有着神斗士身份的其他英灵战士也召唤来了自己曾经的盔甲,纷纷像阿布罗狄一样将直接附身于斗衣之上,甚至还有两三人挤在了同一件斗衣里的情况。
"有趣,在这样的状况下,你们稍有不慎就要真的灰飞烟灭了。枉费奥丁花了那么多心思打造风暴之躯来保护你们的灵魂。"
"吾等魂销魄散亦无畏惧,诸神的黄昏必须终止!"英灵战士们说道。此时,穆也将自己传送来过来,白羊座神圣衣到位,他第一时间在围攻海拉的战士们身前撑起了一道掩护他们进攻的水晶墙。于是阿布罗狄首先发起了大面积的进攻,在屏障后方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进行密集输出,海拉转动着双刀将那些与其说是对她威胁大不如说是格外遮挡视线的玫瑰统统斩碎。就在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应对阿布罗狄攻击的一刹那,猛龙暴风雪和星光灭绝等招术一一打在了海拉身上。
英灵战士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团体,即使是有着神体的海拉也一下子扛不住这样规模的攻击,顿时因受伤而弯腰喘息。她愤怒的双眼扫视过众人,最后定睛在了穆身上,说道:"看来该最先消灭的是你。
穆心里暗自提起了一口气。腐肉重新填补满海拉的伤口,她左手剑斩碎了水晶墙,高喊了一声"Ganglati(迟缓)",右手随之向穆划出了一道暗紫色光芒直劈而下,穆靠着光速移动勉强躲避却还是被斩断了圣衣的翅膀。
"Ganglot(怠惰)!"她左手剑继续横扫,于是包围在她身侧的人统统被砍倒在地。
"大家别急,我们继续再按刚才的方式合攻她,已经初见成效了!"穆号召道。海拉继续追着他刀劈剑砍,他在左躲右挡中发现自己的动作真的变迟缓了不少,圣衣在邪神法术加持的攻击下变得越来越破碎。而中了怠惰的英灵战士们则是明显消退了战意,甚至有人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不起了。
"真是的,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呀?我们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协助奥丁战斗吗?"人群里有人开始摊开双手议论道。
"就是,堂堂英灵战士为什么要为雅典娜拼命?打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回去烤火喝酒了。"
“对呀,打了这么久,我们的晚宴可怎么办?”
"都给我振作起来!"阿布罗狄向四周喊道。原本就是作为圣斗士的他战意自然是要比其他人旺盛许多,第一时间就爬了起来不说,还开始鼓动起了其他人:"难道漫漫无际的冬季长夜还没有让你们这群蠢货睡够吗?英灵殿难道是专门养怯战懦夫的?"他一脚踹向了一位装死选手,"就你们这样也配以维京人自居?"
"为了伟大神王奥丁的荣耀!"同样尚存战意的捷克弗里德开始煽动性地喊道。眼见没有回应,他又喊了一遍:“为了奥丁!”
"为了奥丁!"战士们开始纷纷回应。于是出于骄傲之心,他们纷纷拾起符文武器又站了起来,生命力旺盛的野草花再次绽放大地,他们不屈不挠地冲上前去支援穆,用自己的身躯掩护着他,重新发动起一次次的进攻。
"野百合,清泉水,灰杜鹃......"
冥河之上,卡妙和米罗在与耶梦加德的对战中越来越力不从心。巨蟒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清冽冻气,然而距离彻底结冰还有很大程度上的差距。米罗几乎无法指望让自己的猩红毒针发挥上什么作用,鬼知道这家伙的心脏具体会在哪个位置,而毒针本身即使勉强刺破了巨蟒身上厚厚的鳞片也丝毫起不了麻痹的效果,它的神体实在是太庞大了。这条号称是巨人国最强怪物的猛兽又总是在水里钻来钻去,在大多时间里,米罗直接面对到的是它的血盆大口。
相较于卡妙慢慢累积效果的招数而言,耶梦加德更讨厌这只一直试图在它身上蛰来蛰去的蝎子,蛇与蝎之间似乎也一直存在着某种天然上的联系。它越是集中精力去攻击米罗则越是正中这二人组的下怀。米罗竭尽全力在拖时间,打算一直拖到卡妙彻底把巨蟒冻结住为止,但纵然巨蟒再笨重,在多次缠斗中这位天蝎座圣斗士也逐渐伤痕累累。
沙加和迪斯马斯克的计策已取得了阶段性成效。虽然战场上还有大量的骸骨兵未被转移走,但只要积尸气还在持续,敌人们就别想再形成合围之势。沙加用不动明王全程将自己和迪斯马斯克稳稳地笼罩住,亡灵们张牙舞爪,徒劳地砍在光圈之上却丝毫奈何不了两人,并且会在接下来的几秒内就被投入进通往轮回的黄泉之路。
渐渐空出了余手的巫师学徒们上前想要帮助自己的导师。"去冻住河流!"卡妙见他们过来了立即吩咐道。
"这时候还冻河干什么?"米罗挨过一阵巨蟒掀起的滔天巨浪后说道。
"冻住河,进而就可以冻住河里的巨蟒。"
"逻辑总是这么怪啊,卡妙,你要冻直接大家协力一起冻蛇不就好了吗?"米罗也转过头去冲学员们指挥道,"冻蛇!直接冻蛇!"
卡妙默默白了他一眼,学员们则是一时面面相觑。米罗在魔法世界也待了足够长一段时间了,跟这批学员早是打成了一片,于是最终巫师们觉得米罗说得有道理些,纷纷吟唱起了法咒,将漫天的暴风雪向耶梦加德席卷而去。
冻气层渐厚,巨蟒恼怒之下回头将一口浓稠的毒液喷向了巫师团。卡妙急忙出手将那挥发速度极快的绿色液体冻成了冰柱并使之坠落进冥河中,勉强化险为夷。
"看到了吧?"他冷哼了一声,看向了学生们,"都站远一点,走到上游去冻河!"这回惊魂未定的巫师们纷纷遵从了卡妙的吩咐,跑得远远的去对河流进行施法了。巨蟒想要调头追过去却是被米罗突然袭击刺中了眼睛。
他也不忘继续挪揄卡妙:"你也是才想到这一点吧......"话尚未说完,因疼痛而震怒的巨蟒用头狠狠地撞向了他,米罗的神圣衣瞬间破碎,他也随之掉进了河里。
"唉,笨手笨脚。"卡妙为之叹气,随后他也发起了愁。目前看来,要冻住巨蟒只是时间问题了,但问题在于控制住了后要如何快速击杀它。他和米罗都不具备对邪神之躯造成短时间内致命一击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都不是爆发型选手,而对手再次破冰也并不困难。
冻气越累积越多,就连肮脏污秽的冥河水都开始令人产生了清透的错觉。米罗从水中又爬上了岸,对卡妙埋怨道:“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野百合,清泉水,灰杜鹃......"
撒加用之前弑杀刻尔程度的银河星爆轰向了克利俄斯的头部,而对手却是露出了一副对此很享受的表情。这位泰坦神想嘲笑说这是在给新生的他进行洗礼吗,但刚要开口,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竟然受伤了!"他睁大眼睛,惊讶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一个人类竟然起手就有如此破坏力!"
撒加和沙织也是内心里默默感慨着泰坦神恐怖强悍的防御力,这样程度的攻击也不过只能伤他皮毛而已。沙织向撒加说道:"他的小宇宙力量来自整个太阳系的星体,恐怕你我仅凭单人之力伤不了他......"
然而克利俄斯却是继续自言自语了起来:"不不不,是我这幅血肉之躯太脆弱,身体太大也导致了笨拙......"于是熔岩逐渐爬满了他的全身,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包裹。与此同时他也在浓缩着自己的肉体强度,很快,一个正常人类体型的熔岩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整条黑暗沼泽在克利俄斯的熔岩体下迅速蒸发,升起了浓浓的烟雾,在不到几秒的时间内就只剩下了一层干裂的焦土。他开始行动了,以连沙织都无法看清的动作一脚踢飞了撒加,双子座神圣衣也在这一击之下出现了大面积裂纹。当两人的肉眼能看见克利俄斯时,他已是站在了撒加原本的身位上。接着,沙织也被重重击飞撞到向了山体。
"你变弱了,雅典娜。"克利俄斯说道,刚准备向她再度冲击,银河星爆再次砸在了他的身上。而这一次,他毫发无伤,连半点血痕也没有。他转过头来看向撒加,语气再次流露出了惊讶,说道:"你这家伙挨了星系冲撞后竟然还没死?"
虽然没死,但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撒加被那突然的一击撞得头脑发懵,能用出招数来支援雅典娜已是情急之下的极限。克利俄斯瞬移到了撒加身前,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感兴趣地细细观测打量道:"成分还挺复杂的,即有宙斯之血的力量,又有雅典娜之血的力量,不过比起纯血的泰坦族来说还是差了不少。"他再度提起了拳头。
纱织对此很愤怒,瞬间将小宇宙能量释放到了极限,将能无视一切因果的胜利女神权杖化作长枪从手中伸出直接袭向泰坦的身后。巨长的白虹破空而来,而克利俄斯对此似乎也十分忌惮,反应极快地转身就拿撒加的躯体来挡在自己身前。她立即收了手。
"捅下去。"撒加对她说道,"从我的身体穿透过去。"
"不......"她深吸着气回答。
"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刚才是我忽略了她那把权杖的危害性,可惜雅典娜已经彻底错失了。"克利俄斯嘲笑着说,"雅典娜,看来就连你的智慧也被人类情感所蒙蔽了。即使你不杀他,我也会动手的,对他而言最终结果不会有区别。"
"死亡恒星!"他举起右手攻击向撒加的心脏位置,"我很仁慈,一击就足以让你死透!"
然而就在攻击即将落下的瞬间,撒加再次突破极限,终于在冥界使用出了异次元空间。两人一齐消失在了沙织眼前。"撒加!"她呼喊道。
空间切断了克利俄斯与其他星体的联系,于是他的招数变得对撒加而言不再致命。不过泰坦本身的肉体力量也依旧强大,一拳下去就在双子座圣衣的胸甲上锤下一个洞。然而他对这样的效果显然不算满意,于是暂且将撒加放下,徒手撕裂了空间,重新回到第四狱的焦土之上。
两人重新出现的一瞬间,沙织将自己所有的小宇宙能量全部倾灌在了撒加身上。果然,克利俄斯是铁了心想要先弄死这个在他眼里要好杀不少的人类,追击着撒加又是一套饱含星系冲撞之力的组合拳打了下去。
雅典娜的小宇宙开始与他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呼应,一股无形的雷电流突然笼罩在了他的周围。于是撒加通过那层电流提前感应到了克利俄斯的拳路,他突然在极端被动中抬起手接住了泰坦的拳头,并且一拳回击了过去。遗憾的是泰坦神依旧没有受伤。
"撒加,想办法扒掉他的那层外壳!"她用小宇宙传话道。
虽然没有受伤,还克利俄斯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疼痛感十足。终于,他的视线转向了雅典娜,心想着不先干掉她还是杀不死眼前这位混血人的。于是他集中起注意力,双拳泛起黑光,一股纯黑色的强劲能量突然就袭击向了沙织。她的盾牌在那瞬间被高高震飞,圣衣也因此毁坏大半,她重伤倒地一度陷入了晕厥中。但与此同时,克利俄斯身后坚不可摧的熔岩衣也被撒加的重招轰碎。
原来沙织在自己危难的时刻并没有收回力量,而是选择了用神体硬扛。她相信撒加,撒加也十分果断地抓住了机会。
"那又怎样?这么冒险还不是杀不死我!"克利俄斯瞬移袭向了倒地的雅典娜。现在也正是他的绝佳机会,雅典娜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而混血人是不可能跟上他速度的。
但是撒加提前预料到了泰坦的意图,以此来弥补了自己的速度问题。他在克利俄斯还在思考的瞬间就抢先移动了过去,因此在对方到达雅典娜身前的同时,撒加预判成功得以锁住了泰坦的肩膀,用自爆的招式带他升向了高空。这是极限互换性命的招式,一旦被抓住便无可挣脱,撒加的小宇宙能量加上雅典娜的小宇宙能量一齐在体内爆炸,即使是泰坦也要非死即残。
"你疯了?"泰坦看向身后说道,"用这种招数想和我同归于尽?"两人的躯体在与空气的摩擦中开始急速燃烧。克利俄斯不得不紧急解除了自己的熔岩衣,让自己的血肉之躯从中滑落,并且奚落道:"让一位泰坦神给自己陪葬,可真够异想天开的。"
似乎也是早有所准备,撒加随后冲进的是自己的异空间裂口,并且最终又完好地从地面上走了出来。只是近距离接触到熔岩衣令他身上又产生了不少烫伤。
"你又在乱来了。"沙织清醒过来后重新起身,语气里充满了责备。两人重新并肩站在了一起,一如往日面临各种千奇百怪的困境时。
"没打算和他同归于尽。"撒加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是你让我想办法的......"
"胡说,我没有要你用这种方式。"
"把你的神力收回去,现在起,先保护好你自己。"他擦掉从受伤的额头流下模糊了自己视野的鲜血,十分严肃地对她说道。
金牛的歌逐渐唱完了。在越来越大的雨中,草地重新变绿,新芽长出,脚下泥巴变得湿润肥沃。"创世神回到我们身边了!"她对着灵魂萨满高兴地喊道,迫不及待想让他一同见证这般神迹,然而他已不再能张开嘴说话。
就在她开始在为他感到悲伤时,一只美洲狮兽灵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了湿润的舌头温柔地舔舐起她金色的毛皮与犄角。于是金牛站起自己的四蹄,与自己的父亲一同走向了森林的深处。
修罗被芬里尔咬在了嘴里反复啃噬。他的圣衣彻底碎裂,身体虽然依旧完好但也痛苦非凡,就在对方准备干脆把他整个人吞下去时,修罗用圣剑捅向了巨狼的扁桃体。虽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但还是成功刺激到这只巨兽把他干呕了出来。当他湿黏黏地落地时,这才发现周围兽灵们眼中的红光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巨狼试图以嚎叫声再次控制它们,于是兽群们开始与他对话。几位圣斗士并不那么擅长分辨动物的吼叫声和肢体语言,只知道它们是在交流,默默在内心里祈祷着它们别再达成一致。终于,兽灵们拒绝了诚服,先是由美洲豹向芬里尔发出了低吼,之后所有兽灵都与巨狼对峙着吼叫了起来。
"它们决定要站在生者的一边!"艾欧里亚激动地对艾俄洛斯说道,"哥哥,看来是我们赢了!"
兽灵群一同冲向了芬里尔,它们爬满了巨狼庞大的身躯,开始一点一滴地啃食它。巨狼十分震怒地将它们甩开,但兽灵们对这位一度奴役了它们的邪神也厌恶到了极致,不屈不挠地再度冲上,如蚂蚁群般一同继续蚕食着它。芬里尔身上开始出现多条细密的伤口。
"走,我们也去帮助它们!"在之前的围战中已经伤痕累累艾俄洛斯带着另外两位黄金圣斗士再次冲上前去。
两条打架的龙也已然决出了胜负。最终是红龙先撕破了黑龙的气管,让对方再也喷不出火。它用自己庞大的躯体把对方重重压在身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口无比长久的龙焰全数吐进了尼德霍格的嘴里。它在焚烧着自己的敌人,它要将它烧至灰烬,不剩半点残渣。
红龙赢了,但眼见着自己高贵的身躯被黑龙搞成了这般模样,它也不愿善罢甘休。它的鳞片大量损坏,牙齿也断了不少,浑身骨折多处,爪子裂了好几根。它张开了自己满是破洞的双翼摇摇欲坠地飞上了高空,开始用火焰喷烧着一切充满死尸气的家伙来泄愤,成片的骸骨兵瞬间化灰。它吼叫着一路烧着走,往最恶臭的方向飞去。
加隆眼见这边战场局势差不多已定,转头便向第四狱跑去。他要去支援自己的哥哥和雅典娜,即使没有圣衣在身。
"等等......这感觉是?"他开始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呼应,紧接着,修复好了的海龙鳞衣一件一件拼接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会......难道说波塞冬也来了吗?"
确然如此,在中庭巨蟒被冻气凝聚到了极致彻底结冰的一瞬间,海皇三叉戟破空而来正正地插在了蛇顶上。朱利安凌然出现在耶梦加德的上空,海魔女吹奏出了死亡交响曲。
"波塞冬!"耶梦加德咬牙切齿道。
他拔出三叉戟,巨蟒也因此喷射出了大量血液。朱利安回应说:"没错,正是我,真正的海中霸主波塞冬!"
一瞬间,冥河之水泛起汹涌波涛。在海皇参战后,第一战场的局势也产生了根本性的转折。
加隆跳下山坡来到最核心的战场。此时撒加和雅典娜也正陷入在困战之中,双方都未取得半点突破。但若以身体状况来评判的话,显然泰坦方要优势上很多。
"你来干什么?"撒加和沙织几乎是异口同声对加隆说道。也未等加隆回答,克利俄斯又是一脚作为见面礼将他踢飞,新修复的鳞衣马上就碎了个大洞出来。
加隆从山体因震动而落下的石堆中咳嗽着爬起,用小宇宙回答说:"三个人的话不是正好可以使用'雅典娜之惊叹'了吗?"
"你要雅典娜本人使用'雅典娜之惊叹'?"沙织应对着泰坦攻击的同时不禁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撒加,"你的这个弟弟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他一直都这样。”
偏偏也在此时,塔尔塔洛斯完成了休息,再此蠕动了起来。"糟糕!第二个恐怕只会比第一个生得更快!"沙织见状将手中两把神器分别抛给了双子两兄弟,自己则是向塔尔塔洛斯的方向急匆匆奔去,"你们拦住他,我去阻止塔尔塔洛斯!"
"喂,换一个,我用那个更顺手些。"加隆说道。撒加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权杖抛给了他。"圣域教皇竟然穿着鳞衣作战。"他还是没忍住批评说。
"那要不衣服你也和我换一下?"加隆没好气地回应。不过在这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哥哥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把教皇法袍套在了鳞衣的最外面,“我还是首先要声明一下自己是为雅典娜而战的。”
克利俄斯转动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兄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朝谁先动手,这时撒加和加隆同时抬起手来向他轰出了银河星爆。两道强光共同打向了他的身体,克利俄斯则是随性地抬起手便将之统统接下,他左右又衡量了一下,冲向了在他看来威胁更大的撒加。于是撒加提着金色的盾牌迎敌,加隆拿着胜利女神权杖在后面干扰泰坦的行动,兄弟两人以天生的默契互相掩护着作战,一时也没落下风。
"塔尔塔洛斯,快停下来!"沙织释放着小宇宙,试图以此让塔尔塔洛斯镇静。
"我......无法......控制......"神圣塔尔塔洛斯回应道。随之,一股岩浆喷洒了下来,克洛诺斯顺着通道钻出了自己巨大的脑袋。他无比愉悦地尽情呼吸着外界自由的空气,大发感慨道:"雅典娜,你无法阻止天意!"
那一瞬间,似乎也是从血脉深处感受到了最为深重的威胁,强劲刺眼的蓝光大起,宙斯将他的雷霆法杖从天界扔了下来。那根充满万钧之力的神杖划破时空赫然插在了她的面前,沙织立即会意,伸出手将之紧握。顷刻间电流充满了她的全身,与她本身的力量开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开始强行觉醒雷电之力,那是属于神王宙斯的能力,也是原本属于雅典娜的最强攻击能力。
强大的雷霆电流在她的体内窜来窜去,她的身体一度就快承受不住接近四分五裂的边缘,她的双眼变成了灰色,身上的战衣也在产生变化,最终彻底化作与神像一致的高冠蛇甲。
"快攻击她,蠢货!"克洛诺斯命令道。于是克利俄斯立即脱离与双子兄弟的缠斗,用星系冲撞之力袭击向正在觉醒中的雅典娜。或许是兄弟携手的作用,撒加和加隆同时达到了超光速的地步,齐身用肉体拦在了雅典娜身前。但也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的准备,两人纯粹凭借着身体硬扛下了这一击,同时被撞飞到了山体上。神器落地,兄弟两人深受重伤,加隆身上的鳞衣再次损坏,一块块碎片从教皇法袍里窸窸窣窣地掉落,犹如干裂薄脆的墙皮,他也随之暂时昏迷了过去。
终于,沙织成功地拔起了雷霆神杖,力量彻底贯通全身。她降下密网一般的天雷将塔尔塔洛斯彻底麻痹住,于是这位古神暂时又停下了生产。
"这可怎么办?"也许是因为缠斗了太久的缘故,克利俄斯一时竟感到了些许茫然,"我们是不是要输了?那几位邪神好像气息都衰微了许多。"
"本来就没打算指望他们!只要你干掉眼前这几个人,雅典娜一样全盘皆输!"
"先杀谁?雅典娜吗?她比较麻烦。"
"蠢货!先从最容易的杀起,使劲用你的绝招轰就对了!你可是泰坦!"克洛诺斯将毒辣老道的眼光锁定在了加隆身上,"先杀人之子,他已经......唔呖叽sod@$#"
沙织降下了一道雷劈在了泰坦王的头顶,令他一时口舌麻木说不清楚话。
"人之子是吧。"克利俄斯又重新锁定好了目标,"好像是穿黑袍那个。"
与此同时撒加突然拍了一下陷入了昏迷中加隆的肩膀,把他一同拉进了异次元空间里。"躲进去又有什么用?"泰坦穷追猛打地用能量撕裂空间,兄弟两人瞬间就又掉了出来。
一个是黄金圣衣,一个是黑色法袍。克利俄斯转动着眼珠再次确认了一番,冲上了克洛诺斯所吩咐的那一个。
"蠢货,你弄......hiiuhhag#&@#"
克诺洛斯再次被雅典娜“禁言”。于是密集的攻击全数落在了教皇的身上,当克利俄斯准备发动致命的"死亡恒星"时,身后的双子座黄金圣斗士醒了过来,强行用身体力量将泰坦的拳头按了下去。他流着热泪对躺在地上穿着黑袍的人喊道:"哥哥,你快醒醒啊!你疯了竟然用肉身去扛!"
克利俄斯反手就将加隆轻易甩开了去,再此汇聚起了黑色能量球。这一次,是沙织挡在了撒加面前。金色的盾牌弹开了泰坦近在咫尺的攻击,她自己也深受那星系之力的震荡,扑倒在了撒加的身上。然而幸运的是,她身上所遗留的电流又把他电醒了过来。撒加咳出一口哽在胸腔里的血,他紧紧抱住沙织,两人落进他展开在地下的异次元空间中。
无须等泰坦动手再度撕裂,他们又从他身后出来了,和加隆站在了一起。
"快分开他们!"克诺洛斯恢复过来后立即指挥道。然而三人已是瞬间摆出了“雅典娜之惊叹”的阵势,速度极快的克利俄斯想要躲开时却发现自己脚下已是被沙织提前埋伏下的电流控制住了。他彻底湮没在了由雅典娜本人亲自轰出的"雅典娜之惊叹"的强光中,在宇宙爆炸级的能量里灰飞烟灭。
"赢了吗?"他们面露喜色,刚要放松下些许,然而一道黑影却是突然又出现在了三人的正中间,“死亡恒星”的力量从中炸开,瞬间击飞了站在两边的双子兄弟。与此同时,泰坦也向沙织的背后集中力量袭击而去,于是她也在毫无防备之下生生承受了这一击,盔甲彻底破碎,所幸的是身上的雷电之力替她缓冲了些许。
"时间回流。"克诺洛斯狡黠地笑道,"虽然身体没完全出来,但我用嘴也可以这么发动一次。这下你明白了吧,雅典娜,从我脑袋出来的一瞬间就注定你们已经输了。"
不,还没有......她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地上的胜利女神权杖。那才是属于她的真正利器,只要权杖命中即可产生胜负判定,即使时间倒退也没有用。似乎是心有灵犀,撒加从地上捡起了权杖扔向了她。
克利俄斯又向加隆冲去,泰坦王开口指挥道:"蠢货,该换目标了!先杀没圣衣那个。"
似乎也是被愚弄怕了,克利俄斯折返到位后首先是将已无力反抗了的撒加提了起来,向脑子比他好使许多的克诺洛斯询问道:"是这个吗?"
那一瞬间,撒加的躯体正好将泰坦视野里的沙织的位置挡住。也正是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对沙织说道:"动手,相信我!我不会轻易死的。"
于是她痛下决心地用神力将权杖催化成了进攻的长矛形态,灌注满小宇宙向撒加的身体投掷而去。就在枪尖要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异次元空间展开将之吸收了进去,紧接着权杖从克利俄斯的背后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泰坦的肉身。
“什么?”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却眼睁睁地看到了自己肢体的炸裂。撒加掉落在地,一时也失去了重新站起的力气。
与此同时,中庭巨蟒在合围之下彻底倒在了冥河之中。芬里尔也已然失去行动力,被集中了众人之力的黄金箭射穿了头颅。海拉在英灵战士们和穆的一次次合击下身负重伤,最终被突然飞过来的愤怒巨龙用一口纯净烈焰彻底烧成了灰烬。所有剩下的亡灵军都瞬间不再受控,纷纷四散逃走,原本纷乱拥挤的冥界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战争赢了!圣战赢了!”人们的心中首先是这么想到。
苦苦鏖战了两天两夜的圣域军团齐声发出了欢呼。天亮了,世界平静了,战无不胜的雅典娜再次带领大家走向了胜利。
"胜利属于所有生灵!"他们齐声呼喊道,疯狂地宣泄着自己,激动之泪大肆横流。战士们高高地抛起头盔,在出生入死过后一齐拥抱问候甚至互相亲吻,他们簇拥着纷纷向第四狱走去,一路高歌传达着捷报,准备与带领了他们胜利的雅典娜共同庆祝这场恶战的结束,庆祝和平的重新降临。他们将在凯旋时一同戴上橄榄叶编织的桂冠,并且要把正义齐心抗击黑暗的歌谣传彻大地。
"真看不惯他们赢的样子啊。"波塞冬带着苏兰特酸溜溜地离开了。不过是出于共同利益在最后关头前来参战罢了,他可没打算和他们一同庆祝胜利,虽然某些黄金圣斗士向他也发出了盛情的邀请。当然,以后在奥林匹斯诸神面前他还是打算为自己邀上一功的。
活着的人们正奔向团聚之路,他们伤痕累累却又幸福不已,但处于战场中心的三人至始至终没有露出半点笑容。塔尔塔洛斯再次开始了律动,克洛诺斯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挤,再次用雷击也不过是拖延些许时间罢了,况且雅典娜身上也不再剩什么能量了。
"你们还是输了。"克洛诺斯笑着说道,半边身子已是出来,"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剩下的还拿什么来阻挡我?"
"塔尔塔洛斯啊。"雅典娜几乎是用着恳求的语气在向这位古神询问,"告诉我,如何才能阻止您的继续生育?"
"污染我......"绽放着耀眼之光的塔尔塔洛斯喊道,"污染我......用至暗的力量......让我堕落......"
她睁大了眼睛,心里猛然一沉。"污染我......"塔尔塔洛斯继续说道,"堕落的灵魂......堕落的神血......献祭堕落的魂血来污染我......"
"不!"原本已是意识模糊的撒加突然从地上抬起了头,"不行!"他对沙织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哀。
他看着她一袭白裙,此时正如月光一般皎洁而易碎。她形单影只,摇摇欲坠,而迎接她的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虚无。撒加握紧双拳,感到了至深的心碎。
"他们做不到的。"克洛诺斯笑道,"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雅典娜和圣斗士们怎么可能具备那样的力量。"
她默默没有说话,只是解开了最爱之人为她系在手腕上的绷带,任之随风飘逝。她颤抖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因下决心那瞬间的彻骨悲痛而使得指甲几乎刺进了手掌,于是滴滴鲜血滑落。那些属于城户沙织的过往一一浮现在眼前,那是她到现在最为不舍的一切,此时此刻令她感到温馨而又痛苦。
"很不凑巧,克诺洛斯,我可以。"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在击杀克利俄斯之后,那团阴影显然地又变大了一些,"死亡不在我的神格范围之类,但迄今为止我已经击杀了三人了。所以,我应该也是如你们一般污秽吧。"
"雅典娜!"克洛诺斯这下真的急了,大喊道,"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作为主神的你原本可以拥有无尽的生命,何必为了关押我们让自己就此不复存在!"
"你们已经堕落得太彻底了,我不能让你们出来,哪怕是片刻也不行!"她一步步向塔尔塔洛斯靠近。
"你的躯体和灵魂都会因献祭而消散!你会不复存在!你不复存在!"他慌乱地吼叫道。
"雅典娜!"加隆听完克洛诺斯的话后也意识到了那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立即连滚带爬地撑起身拦在了她身前,"不行,你不能牺牲你自己!"
"让开吧,加隆,教皇的职责不过在于协助雅典娜以取得圣战的胜利。战争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只关乎雅典娜个人罢了。"她神情淡漠地说道,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情感。
"雅典娜,不行!你若是不在了以后人类还由谁来庇佑!"他急迫地说道,"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我们一起再想想!"
"接下来的两百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乱,并且普罗米修斯也要降临人间了,他会是你们最好的朋友。"她竭力对加隆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况且,你和撒加已然证明,人类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她低下了头去,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撒加逐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的耳边正笼罩着密集的低语。那些不断回响着的语言,曾令他辛酸或是温暖,如今统统毫无章法地叠加在了一起,犹如亡灵群在叹息。只要他集中注意力稍作分辨便会立即感到锥心之痛。"我从你的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异样的东西。" "你并非神......而是邪恶的化身......" "我相信,真正的你是属于正义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可以帮助你。" "而杀死雅典娜,才是从你出生起,我就给你安排好的命运。" "那换个身份,写城户沙织的男人,你觉得怎样?" "不。我要你,撒加" "在哥哥的内心深处,沉眠着和我一样的恶魔。" "你真以为可以永远隐藏住自己的邪恶之心吗?" "你是命定的背叛者,但你比谁都勇敢" "动手吧,不要顾虑什么,刺穿我的喉咙吧。"......
他感到了最至深的绝望,心如刀绞,几乎令他窒息。
"雅典娜,我加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过去的!"加隆高喊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没有教皇,纯粹是出于加隆自己的意志!"
"对,别让他过去,如果你还是个雅典娜的圣斗士的话,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消失呢?她已经付出够多了。"克诺洛斯也在煽动性地说道,"谁要觉得她此刻理应过去献身,那谁就是没有良心!"
"快污染我......堕落之血......"塔尔塔洛斯也发出了呼喊,"时间紧迫......"
圣斗士们也都走来了,他们聚集在了第四狱周围,一时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此时此刻居然还有个泰坦正在塔尔塔洛斯里探着个头,而双子座的撒加却正在和雅典娜争执。后来他们又听见雅典娜管面前争执的人叫着加隆,撒加穿着教皇的衣服还倒在地上。
"撒加,你倒是说句话啊!撒加!"加隆冲地上的哥哥喊道,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他竟然沉默了。
"让开,加隆!"她以威严不可忤逆的口吻又说了一遍,但对方回以了同样坚决的态度。
"雅典娜,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加隆是个无可救药的坏蛋,并且坏透烂透了的时候,你并没有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我,并且救下了我的性命。所以,就算会让整个世界毁灭,我加隆今天也不会让你过去!"
于是她身上神力大发,瞬间释放出了所有的雷电力量,不仅把加隆电倒在地,周围所有试图靠近的圣斗士都被她击倒在了地面上并且禁锢住了。她继续往前走,这时,撒加终于站起来了,尽管支撑起身躯对他现在而言已是件很艰难的事。
"连你也要阻拦我吗?撒加。"
"一定要去吗?"撒加问道。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随口问一个不经意的小去处,就像是之前抓到她半夜溜出玩耍时那般。
然而他一开口,沙织就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抽泣,回答道:"撒加,你一向都很深明大义,你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要这么做......你这样只会徒增我的......痛楚......"
"至少,你要允许我向你道个别吧。"
于是她终于肯抬起脸来直面他的目光,也因此看清了撒加在恸哭下的血泪,就和他身着冥衣闯宫时那样......这一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她冲上前去抱住了他,充满不舍地拥抱,痛哭着说:"对不起,你忘了我吧......对不起......"这一刻她不再是个神,只是个无助的少女。
撒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开始吻她。于是那一刻,她也姑且任由自己忘记着一切来与他吻别,能带着最后的温存离世或许也是种欣慰。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尽所有力气深吻,热泪流落在了彼此的脸上,有着生命的温度。他的呼吸在颤抖,她感受到了他的悲痛和不舍,她自己也是回以了同样深重的爱意。
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当时谈论起相关话题时只觉得没有必要,现在也无需多言了。那便是,人也是可以瞬间堕落的,在杀死自己至深信仰的那一刻。
就他的经历而言,他对那种滋味一直就深有体会。
他再度回到了曾经在作为教皇为害她时那个拷问着自己心灵的情形,青铜圣斗士闯过去提起了雅典娜之盾,而自己的幻影穿着双子座圣衣拦在了他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你是谁?" "你是正义,还是邪恶?是神,还是恶魔?" "你是谁?"
他当时未能给自己做出准确的定性和回答,但是现在可以了。他无比坚定地回答道:"我是黑暗!"
于是就在她还在留恋地亲吻着他的时候,他默然拿出那把一直带在身上的黄金匕首,在拥抱的同时将之从背后狠狠地捅进了雅典娜的身躯,瞄准的是心脏的位置。她浑身僵住,顿觉背后冰凉一片。
她充满了对眼前一切的不相信和不理解,深深喘息着气,浑身都在颤抖,不甘愿地想问他为什么,想问他为何会突然这样做,在有限的相处时光里她从来都是全身心地在相信着他并且到后来深爱着他。这才是对于雅典娜而言最深重的伤害,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黄金匕首对于神的躯体而言存在着一种天然的克制力。在她倒下之前的最后一眼中,她看见了他一半的头发在瞬间已变为了灰白,两只不同色的眼睛对她绽露出了同样的温柔。
她血洒焦土,身躯沉重地跌落地面。兜兜转转这么年来,这把黄金匕首终于还是深深地插在了雅典娜的心口上。
"撒加,你干什么!"加隆气得浑身发抖,再度试图起身,但雅典娜的神力还在麻痹着他的四肢,他只能在地面上呼喊道,"你疯了吗?你这个恶魔!你......你杀雅典娜?你竟然杀雅典娜!你杀的可是雅典娜!"
在场的其他圣斗士也瞬间情绪暴动,大多人都在为雅典娜所承受的恶劣背叛破口唾骂着这个叛徒,若不是被雷电束缚住身体他们必要直接冲上去把撒加撕碎。几位经历过冥界闯宫那场战役的黄金圣斗士暂且没有对撒加的行为做出任何评判,只是握紧了双拳暂且忍受着愤怒,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盲眼的艾俄洛斯一时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依稀从他人之语里猜测着情况,"撒加杀雅典娜?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你要做什么?哥哥......"孪生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使得加隆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顷刻对撒加转变了态度,"哥哥,你别乱来!"
"你这个凡人是真的疯了!"半边身体的克洛诺斯不甘心地喊道,他被眼前之人强烈的赴死决心彻底惊到,立即困兽犹斗般地拼命作最后的挣扎。
他一步步走到了塔尔塔洛斯的下方,仰起满是血泪的脸对这位古神说道:"你要的祭品在此,塔尔塔洛斯,我撒加便是这现场最为肮脏污秽的人!我背叛了自己的主神,背叛了自己的爱人,我拥有着神血,但我只是凡人。世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再也没有比我更适合献祭的了。"
于是塔尔塔洛斯向撒加伸出了一条根管,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一颤瞬间碎裂,血液与灵魂共同迸发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被尽数吸收。他彻底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太轰轰烈烈的仪式性效果,死亡就发生在一瞬间,半点多余的动静也没有。撒加就这么消失了,一如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哥哥!"加隆歇斯底里地喊道,随即心脏处传来了相同的绞痛感,他惨叫着捂住了胸口。
塔尔塔洛斯的光芒极速堕暗下去,黑暗之血在不断地污染着他,于是他一点一点地重新披上了以前的颜色,犹如一个在宇宙阴影里转动着的星球。生产的通道变回了长满尖牙的吞噬巨口,牢狱的锁链伸出重新缠在了克洛诺斯的身上,这位泰坦王在极度不甘心的惨叫声中生生又被拉回了深渊。
"人类......回去吧......一切已经结束......秩序重归世界......"塔尔塔洛斯用着他一如既往毫无情感的声线说道,伸展出了深扎于冥界土地的根,缓慢地沉了下去。
"不,塔尔塔罗斯你给我站住!把我哥哥吐出来!"加隆不死心地爬上前,抓住的却只能是古神从地里钻出来的土壤。
"回去吧......都结束了......"
勇者的歌(三十)部族之子
第五卷:部族之子
飞机降临在雨林的入口城市马瑙斯时,当地正好也进入了一年度的雨季。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看起来似乎与那人迹罕至的植物王国还有着隔山跨海般的遥远距离,就在沙织觉得这里跟别处没有太多不同时,一场大暴雨及时地昭示了自己的地方特色。
按原先计划预定的先后顺序来讲,她此时本来应该出现在亚洲的。她此刻本应在高原上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因气压变化而耳鸣,与生存在世界屋脊之上耐寒的藏羚羊或者是牦牛两相对望。然而就在前两天,阿鲁迪巴的灵魂突然变得极不稳.........
第五卷:部族之子
飞机降临在雨林的入口城市马瑙斯时,当地正好也进入了一年度的雨季。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看起来似乎与那人迹罕至的植物王国还有着隔山跨海般的遥远距离,就在沙织觉得这里跟别处没有太多不同时,一场大暴雨及时地昭示了自己的地方特色。
按原先计划预定的先后顺序来讲,她此时本来应该出现在亚洲的。她此刻本应在高原上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因气压变化而耳鸣,与生存在世界屋脊之上耐寒的藏羚羊或者是牦牛两相对望。然而就在前两天,阿鲁迪巴的灵魂突然变得极不稳定,慢慢的甚至不再回应她。在那位金牛座圣斗士斩断一切联系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他的躁动不安,甚至一度听到了兽群愤怒的咆哮之声。沙织推测着,大概是阿鲁迪巴遇到了什么麻烦。
正逢沙加自告奋勇要去西藏帮她找回当地的圣斗士,他说那离他的故土很近,也就爬几座山的事,语言上他还可以讲讲梵文。沙织果断同意了沙加的提议,于是兵分两路,一边由沙加带队,并且拉上了紫龙和会讲中文的迪斯马斯克共同组成了"佛学探讨交流会"共赴西藏,顺利的话之后也许还可以再去庐山探查一下童虎的情况。
当然,迪斯马斯克对此是抗议的,但沙加只是闭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地站在了他面前,站了也就大概五秒不到吧,这位巨蟹座圣斗士就妥协投降了,态度虔诚到就差为沙加供上盏油灯。沙织叮嘱他们一定要多加注意,尽量不要和当地的势力起冲突,毕竟沙加现在也没圣衣在身。作为队长的沙加明确表示不会出问题,然后背走了瞬的仙女座圣衣。
而另一边,沙织坚持带上撒加和讲西班牙语的修罗前往巴西,不管修罗怎么强调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之间的区别,在女神面前通通抗议无效。
她将前去寻找的是阿鲁迪巴出生的部族,一个翻译过来叫作“缚地者”的氏族,这点还是她通过翻那位圣斗士的Twitter 知道的……她打电话给辰巳,要财团帮她查这个部族的具体位置,结果财团用深厚的情报网调查了整整两天后才反馈给她说,这是一个生活在亚马逊雨林深处的原始部落,完全与世隔绝,而且行踪神秘到了不管是雨季还是旱季都在迁徙的地步,必须投入人力深入雨林去找。于是她当即表示了要自己亲自去,让辰巳给她找个在当地有丰富经验的向导。
然后便有了现在的阵势。
自沙织下飞机走出的第一步起就立即有人殷勤地小跑过来为她撑起一把弯柄黑伞,她被接到了一辆越野房车前,穿着隆重礼服的辰巳德丸亲自为她拉开了厚重的车门。
“辰巳,你这是干什么?”沙织感到十分意外。
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鞠完标准的九十度躬说道:“既然小姐非得去那样危险的蛮荒之地不可,那在下辰巳德丸必要以剑道时刻守着小姐!不管是猛兽还是野人都休想碰到小姐的玉体半分!”
"辰巳,你真的不必这样......我已经带了两位黄金圣斗士在身边,保证人身安全已是十分足够了。"
"哼,他们到了那样的地方,只会让小姐天天睡吊床,吃干玉米拌蝗虫,会让小姐在有食人鱼的河水里洗澡,喝不纯净的水,走路时还要被毒虫叮咬出一身的疮疤。"辰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大吼了出来,"怎么可以让小姐受那样的苦!不行,我忍不了!"
"可是......"
"黄金圣斗士就真的靠谱吗?当初小姐身中教皇毒箭的时候他们在哪?尤其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教皇,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撒加和修罗都露出了十分一言难尽的表情,沙织也有些尴尬,只好让管家赶紧别再碎碎念了,"先上车吧。"她说道。
他们在宽敞的车厢内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这里面确实设施很齐全,洗澡做饭和睡觉都不成问题,辰巳还带上了大量的食物和酒水放在冰箱里。车内亮着温暖的灯光,音响里放奏着无比具有当地特色的音乐,她虽然听不懂其中歌词,但仅仅是那热闹的旋律就足以让她联想起芒果与盛夏,桑巴与足球。
"这样的车,真的开得进去吗?"沙织不禁对此抱有疑虑。
"政府曾经在七十年代修建了一条横贯整片亚马逊的公路,虽然工程后期遭到了国际社会反对不得不叫停,但已足以让我们开着车进入很深的腹地。当然下去寻找印第安部落的话还是需要餐风饮露一阵子。"司机回过头来说道。他操着一嘴拉丁口音很重的英语,体格强壮,棕色皮肤,手臂上有十分夸张的纹身图案,面目特征看起来有些像蒙古人种与黑人的混合。
"这位就是我们此行的司机兼向导,他叫卢卡斯,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副驾驶位置上的辰巳介绍着说道,"他曾经是一名在亚马逊接受特种训练的军人,退伍后也一直待在雨林里做着导游的工作。"
"说实在的,我接待过各种各样想在印第安部落里体验一下生活的有钱人,但要去刻意寻找一个还在四处流动的超级原始部落的,除了传教士、人类学家,也就你们了。"卢卡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要知道,越是原始的往往越可怕。有的部族沾染着千奇百怪的传染病,有的部族则十分排外,他们会无差别地攻击一切外人,甚至还会吃人肉。"
沙织对那些倒是不太担心,她现在这阵仗完全无需忧虑遭遇野蛮部族的事,虽然吃人什么的确实还是挺骇人听闻的。她问道:"你知道'缚地者'部落的下落吗?"
"我不太清楚那个那群人,他们比谁都要神神叨叨些。但我认识一个叫'日行者'的氏族,他们偶尔会和'缚地者'做点生活用品的交换,也许里面有人能找到那个游动部落。"司机摘开帽子,擦了擦他那爱出汗的额头,"你们最好做好一点心理准备,'日行者'部落也比较原生态,和外围那些已经被文明同化了的部落不同,见到了什么接受不了的事物别太大惊小怪。"
辰巳德丸在一旁感叹道:"哎,真是不想让那群光溜溜的印第安人污了小姐的眼睛啊,我们小姐是那么的大家闺秀,冰清玉洁......"
"辰巳,别说那样的话。"她说道,"要尊重别人的风俗。"
“所以,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姑娘,深入到那种地方去,到底是想做什么呢?”那位退役军人露出了尖锐的审视目光。
“我们的话……”她当然不能随便把实话说给普通人听,于是临时编着理由,“也和传教差不多,也就是......传播文明的火种。”
“那也叫文化入侵。”司机笑了笑,“不过你肯定不是去干那事的,一看就不像那类人,那种人往往很神经质。罢了,不说也无妨,我也不关心那些,钱给够了就行。”
车上还有一位城户家里的菲裔嬷嬷,大家都叫她莉莉,也是沙织的乳母。辰巳刻意带上她来为沙织烧火做饭,进行各种贴身照料。那是让沙织小时候在卧房里最为敬怕的人,从小就被她教导着各种大户人家应当遵循的规范,顽劣时被她抓到了的话手心还会挨板子。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和她一起出门,她现在甚至都有些后悔通知辰巳这个事了。现在,沙织只能规规矩矩地回归着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本位,全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淑雅的姿势,目不斜视,就连喝水的仪态都要颇为讲究。
外界还在下着大雨,车窗上的雨刮器来来回回扫个不停,即使是车内从头到尾都在狂欢的音乐也无法再提起她的兴致了。外面黑漆漆的,路灯也不是很亮,两位黄金圣斗士都无聊的看起了手机,而莉莉则不让沙织看,因为一直低头不优雅,还会导致眼睛近视。她很快就犯困了,这时,辰巳回过头来说起了近期很多名门男性打听小姐近况的事。
“让他们都滚开吧,一定是看上小姐的财产来的。”莉莉说道,辰巳深表赞同。
沙织忍不住开口:“其实我……”然而话还没说话,立即就收到了两双审视的目光。
“小姐是早恋了吗?”
“是个什么样的人?背景清楚吗?做调查报告了吗?了解他父母兄弟姐妹的情况吗?不会是还没有互通信件就开始交往了吧?”辰巳连珠炮弹般轰炸着,最后自己抓狂了起来,“哎呀哎呀,都怪我,违背老爷嘱托没时时刻刻盯在小姐身边,毁了小姐声誉了,以后还怎么嫁好人家啊。”
“没……没什么。”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冲动又生生偃了下去。撒加全程没说话,她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他的想法。
卢卡斯不是一个喜欢开夜车的人,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便把车停在了一个服务区,自己下车住吊床旅馆去了。车内灭了灯,莉莉为沙织的床拉起了洁白的帐子,而其他人则是将座位放下去休息。
夜深了,外界的雨也停了,车内甚至还响起了辰巳的鼾声。她估摸着大家都已睡熟时,自己偷偷摸摸溜下床,光着脚跑到了撒加的座位后面,然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叹了一口气,抓下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他热热的呼吸扑在她的手腕上,她敏感地觉得很痒,小声笑了出来。
旁边座位同为圣斗士并且感官敏锐的修罗受不了地背过了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脸,内心暗骂着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早在飞机上他就觉得气氛很微妙了。果然他就不该跟来的!
“你就一直选择性听不见?”沙织搂住撒加的脖子,脸颊紧贴着他的头发说道。
“我要是说了,你的管家要打我,那我是还手还是不还手?”他不禁苦笑。
“为什么我作为雅典娜又是城户家大小姐,谈个恋爱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真奇怪。”
他沉浸在她发间令人心神安宁的香意里,安抚性地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太爱你了吧。”
"等我成年就告诉他们……真是的,明明我年龄对于我来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俯下脸去在他的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细嫩的手指在黑夜里探索着他的鼻梁与眼窝,他一动不动地任由着她。这时,辰巳在睡梦中打了个巨响的喷嚏,吓得她赶紧钻到了座位底下。
片刻后,撒加笑着拍拍她还攀在边缘的手,小声说道:"没事了。"
于是,她又与撒加亲昵了一阵子,再之后偷偷溜回了床上。她因心潮澎湃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缩在被子里看起了手机,结果这下子更难以入眠了,在她的Twitter好友列表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叫作"撒加永远爱雅典娜沙织"的超长名字,头像依旧是风景照。
"好幼稚啊!"她内心里受不了得叫着,却又开心得想在床上滚来滚去。
雅典娜就雅典娜,沙织就沙织嘛,干嘛把两个名字都写上,显得他女朋友很多似的。
她笑得脸蛋发烫,于是手指飞快地打字,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雅典娜沙织也永远爱撒加",最后还恶趣味地把头像换成了与风景照老气程度相当的一盆花。她最终没忍住在被窝里笑出了声,结果很快就收到了撒加发来的私信,上面写着"赶紧睡觉!"
第二天一早,由于嫌外面的食物不够干净,莉莉起床就开始煎鸡蛋烤土司煮咖啡。沙织问辰巳要不要加点油,往深处开应该就没有加油站了。辰巳说这是财团研发的新能源汽车,可以把小宇宙能量转化成动能,车内带了两个黄金充电池,绕地球开几圈应该都绰绰有余了。
“黄金电池……”修罗和撒加默默黑了脸,如果他俩现在都穿着圣衣的话,那确实还真挺像一对电池的。这时卢卡斯上了车,汽车再次在欢快的音乐节奏里跑动起来。
他们开始越来越多地看到棕榈树,现代文明被不怎么笔直的公路越甩越远。两位圣斗士对汽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十分没有耐性,路上一直醒醒睡睡,没晕车倒是很不容易了。中午太阳十分大,气温又闷又热,似乎连空调都不怎么管用,于是撒加和修罗都脱成了圣域的训练背心,而司机则是直接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宽松的工装短裤并且拉着两位圣斗士交流健身的心得,问他俩是如何把肌肉密度练得那么大的,看起来流线性完美又跟雕像一样坚硬,跟蛋白粉堆出来的臃肿身材简直天差地别。修罗则是笑称没办法,给大小姐当保镖不美型是要被开除的。
莉莉觉得他们简直都太粗鲁了。她还一直坚持着穿黑色的蕾丝衬衣与蓬纱裙,热得汗水长流,但她首先担心的是沙织的长发会太热,于是给她编起了蓬松的低三角马尾辫。
到了晚上,他们停在了雨林边缘一个印第安人的社区农场里。这里依旧还是比较有现代气息,远远就能看到庭院里暖黄色的灯光,建筑是巴西式的小木屋,并且通电通网有自来水,尽管葡裔老板坚持说附近林子里有可能会遇到美洲豹。
庄园里种着玉米、木薯、烟草与各种豆子,边缘围着棕榈树和加拉巴士树。沙织晚上挺想溜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美洲豹,但是两位城户家忠实的佣人寸步不离地将她盯得紧紧的,他们也怕她被野兽叼走。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农场主打开了一个满是红色汁水的浆果在司机脸上抹上了几道面彩,说是这样可以保护人们不受邪灵侵害。当他顺手也涂到了沙织脸上时,莉莉尖叫出了声。这位乳母上车后就立即要替自己的小公主洗掉这些有损名媛仪表的事物,但沙织坚持说尊重习俗才是最好的教养,这回怎么也没听她的话。
不知何时起地面上已不再是水泥路,取而代之的是砂石与黄土。由于不定时的下雨,道路也越来越泥泞,摇摇晃晃又是一天车程后,一行人停留在了一条碧绿的河流边,将在第二天从这里转乘水路。卢卡斯直接跳下了河去洗澡,尽管别人说这里面有着身长好几米的水蟒。撒加披着件长外套拿手电筒在河边照来照去,最后将光定格在一处潮湿的沙地上,对身后的沙织说道:"看,野猪的脚印。"
"那可有点危险。"修罗也蹲下去盯了半天,"还有三趾的呢,这又是什么动物?"
卢卡斯突然就从水里窜了出来,把沙织吓了一跳,她那一瞬间以为是遇到了鳄鱼。
"三趾的是貘。"这位经验丰富的向导说道,身上挂着宽大的四角裤一步步走上岸,"你们要不要试试Batugue?"
"那是什么?"她问道,那样的发音听起来让她感觉会是跟Hakuna Matata差不多的东西......
"一种打猎的办法,拿棍子敲地面,模拟出果子掉落的声音,没准还可以引来美洲狮。"
修罗觉得有点意思,于是立即砍了一根树枝过来开始敲,结果搞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过来。猎人又问他们要不要尝尝马黛茶,按习俗是一人一口轮流吸,这时莉莉跑过来叫沙织回去睡觉,并且叮嘱说不要老和一群大男人待在一起。她只好悻悻地回去了,暗地里叛逆心逐渐加重。
修罗继续埋头敲着自己的树竿。
天亮时,他们开始往从周围的渔民那借来的船上搬东西,除了必要的行囊外还有很多沉甸甸的货物,比如鱼钩、砍刀、钉子甚至陶瓷的瓢盆等。
"为什么要带这些?"沙织问道。
"和印第安人打交道就是要以物易物。"卢卡斯说着,慢悠悠地抽着玉米叶卷烟,"对那些最原始的部落来说,这些东西比银元实在。"
"那为什么不选择一些轻巧的呢?你不是说传染病在他们的种群里肆行吗,带些抗生素药物也会更实用吧。"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吃完还是死了算你投毒,曾经有个传教站就是因为这个被报复性地全部屠杀掉了。"
"这......"
"当然,还有更荒唐的,你要听吗?曾经有一家老老少少在睡梦中全被邻居砍下了头,原因是邻居那家人在祭祀时喝了致幻的草根酒,看见了隔壁的家长在他们孩子的肚子里放了只蟋蟀。而那阵子里砍头者家的小孩确实肚子奇怪地胀很大,并且有杂音。所以啊,还是不要把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想得太美好。"
“你就不要再吓她了。”撒加忍不住说道,他不想让那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出现在雅典娜的耳朵里。
雨季初期河道还比较窄,并且到处伸展着岩石与枯木。渔船小心翼翼地航行着,辰巳和莉莉都极度害怕会翻船,互相责怪着对方出发时竟然没有带上一些救生设备。谢天谢地他们没有遇上刚来时的大雨,也没遇到什么攻击性强的野生动物。到了下午时,他们终于进入了宽阔平整的主河道,并且换上了一艘大的游艇。雨夜里所有人都像蚕蛹一样缩在吊床上的睡袋里,并且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蚊帐。第二天早上修罗一醒来就发现脸前的蚊帐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蜘蛛,他差点就直接用圣剑去砍了,倒是向导徒手将之抓走并且说这是美味。
这里还有一种喜欢吸人汗水的蜜蜂,在白天里怎么赶也赶不走,而且喜欢往眼睛、鼻孔、嘴角这些湿润的地方钻,拍死一只又会来更多,吓得莉莉天天都在尖叫。令她产生叫声的事物以及她的叫声本身都成为了卢卡斯下马黛茶的甜点。对于两位圣斗士而言飞虫这些倒不是问题,即使是再微小的飞虫,在它们发出声响的第一时间就会被他们以光速消灭掉。
当然,替雅典娜打蚊子也是圣斗士的职责所在。
他们在船上航行了整整三天,也吃了整整三天的炸鱼,最后是两位长期待在日本的中年人先受不了了,面容一天天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然而贵为大小姐的沙织竟然完全无恙,他们不禁怀疑圣域是不是一直在虐待她。
而沙织面临的是另外层次的苦恼。热带是地球的性腺,潮热的空气使一切热恋变得和人的体表一样变得难以遮掩。尤其是傍晚时,太阳不再那么明亮毒辣,气温又刚刚好适合拥抱,她浸泡在了莫名的幸福感与焦躁之中,不明白自己是到底怎么了。她与撒加的目光在私会,随之她会感到皮肤上的汗气正在加速蒸腾,而他则是一整天要去洗上好几次冷水脸。河岸边的泥地里,雄性蜥蜴趴在了雌性蜥蜴身上。
勇者的歌(二十九)诸神危机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原本繁荣向上,给予了她无限希望的新兴圣域尚未茁壮长成就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到处都在着火,而她是劫后的余烬,在敌人都离去后终于身心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面。
她感到悲哀荒凉,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恨谁。她想去当面质问那些还在怀疑着她的神,那些暗中推波助澜的神,那些袖手旁观事不关己的神......但最终都化作了将自己内心千刀万剐的隐忍和自责。
不断有人在汇报着新确定的死亡人员,那...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原本繁荣向上,给予了她无限希望的新兴圣域尚未茁壮长成就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到处都在着火,而她是劫后的余烬,在敌人都离去后终于身心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面。
她感到悲哀荒凉,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恨谁。她想去当面质问那些还在怀疑着她的神,那些暗中推波助澜的神,那些袖手旁观事不关己的神......但最终都化作了将自己内心千刀万剐的隐忍和自责。
不断有人在汇报着新确定的死亡人员,那些名字大多对于她来说很陌生,甚至有的还是第一次听到,但她仍然痛心,甚至更责怪起自己平日里没有好好去了解每一个人,去了解那些她尚未认识就已为她而牺牲的人。
“这是觉醒为真正的战争与智慧女神必须历经的劫数。”沙加开口说道,“苦难会让你的内心更加玲珑透彻。”
迪斯马斯克看着一个个着火坍塌的宫殿,不禁也感到十分痛惜,尤其是他亲爱的巨蟹宫,都被烧毁一大半了,“圣域被糟蹋成这样可真是让人头疼呢,最近好不容易才改善了一下大家的生活。但愿一切都能重新再好起来。”
于是,当她重新站起时,新一轮的百废待兴又开始了。她积极指挥着大家救火、抢救重要的文件资料、护送伤员去医院以及安葬逝者等。
艾俄洛斯身体有多处利器伤和骨折,再加上自毁双目,抢救后直接住进了ICU病房。加隆也进了手术室进行清理和缝合。至于撒加,从“永恒的失落”中出来后没多久就又昏迷了过去,医学无法处理他所遭受的真正重创,只能处理一下他的手和一些表面的擦伤,照完CT后便被推进了病房里输消炎药和营养液。
等沙织坚持着处理完圣域目前需要她所做的一切后,她终于得以在暮霭沉沉时来到了市里的医院。她刚走到护士站,值班的医务人员就急匆匆地告诉说那个叫加隆的病人自己拔掉输液管跑了,她又气又急用小宇宙到处唤他回来住院,但加隆根本不作搭理,反而还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艾俄洛斯的重症加护房不让进,艾欧里亚一直守在外面,神色虽然憔悴但对自己的哥哥倒也不乏信心,反倒是积极宽导着沙织,要她不要过多忧虑。她询问完艾俄洛斯的状况后,终于可以先放下了其他的一切,全身心投入到了撒加的病房。
“我一直在想着你......”她轻轻抚摸着他裹满纱布的手,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后,一下子忍受不住,将痛彻心扉的泪水倾泻了出来,为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她无助地哭着,说道:“我想你,撒加。”
她将自己温暖平静的小宇宙不断灌注到他的身上,撒加有反应地动了一下,甚至一如既往地皱起了眉头。但他依旧没有苏醒,于是她加大力度,一直就这么坚持着想要帮他恢复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她害怕自己在这静默无声的过程中睡着,于是就絮絮叨叨地讲起话。心想着反正撒加现在也听不到,索性就当作是一个倾诉的机会,将一些她作为雅典娜从来不能对他人讲起的话语说了出来:
“从前我每天都坐着豪车去上学,司机会直接将车直接开到教学楼门口。我每天都十分高冷地端坐在后座接受大家憧憬羡慕的目光,享受着属于世家的优越感。但其实我真的也很想尝试一下其他女生手里从小摊贩那买来的各种味道的鲷鱼烧......家里从来不让我吃那种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更想和其他女生们一起手拉手走在人行道上呀。”
“我小时候很喜欢欺负人,现在都还记得打骂那些孤儿院男孩子的事,其中还包括后来成为圣斗士的星矢和邪武......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要拯救世人的雅典娜,理想是......”她感到不好意思地一笑,“理想是当个明星,爷爷都为此骂过我没出息。但那时候女孩子们大多都是想的这个嘛......所以,我那时其实还蛮会弹钢琴的。”
“我当初差点就亲上星矢了,那时候真的挺喜欢他的,后来又觉得他个子矮了些,而且喜欢她的女孩子太多了,我才不要去和别人抢......朱利安,一开始我还觉得他又帅又有风度,结果他总想在我面前当霸道总裁,城户家又不比梭罗家穷,而且最后搞了半天他还是我叔叔。而你呢......”她伸出手指抚平他的眉头,感叹道,“你就是个祸害,明明是你要杀我,死的时候反而还让我心疼得不行......”
她累了整整一天了,最终还是越说越困,于是趴下身去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睡眼朦胧地继续说着:“其实,我一直很想念我爷爷......”
......
意识混沌之中,撒加站在了十多年前的塔楼上。摇篮里空空如也,黄金匕首掉落在地面,在烛光映照下十分晃眼。寒风由被艾俄洛斯撞出的窗户大洞不断刮入室内,吹动了烛光,也摇曳着他映在墙上的影子。他十分怅然地坐在地面,穿着教皇的法衣,头发并不长,面容还是清澈的少年模样。
另一个自己走了过来,他头发灰白,气质邪佞,但此刻又比从前多了几分坦然。他坐在了他的对面,说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清楚地记着这个夜晚。”
他没有说话。
“现在你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失去了双感,又还能陪雅典娜走多远呢?”
“没有我,还会有别人......”他语气沉重地说道,虽然心里早已对这个悲哀的现实有所准备。
“现在我也支离破碎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和听,很无趣。但如果和你的结合一下,倒是可以勉强再做一个完整的人。”
他抬起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现在明显是我还完整一些,互相融合的话,你恐怕会就此消失不见。”
“不是消失,是融入你,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他笑道,“我只不过是把一些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罢了。”
他没有说话,于是恶的人格向前靠近,渐渐与他的身影重合,他的眼睛也就成为了他的眼睛,他用着共同的嘴巴说道:“今后若是做了什么坏事就别再怪在我头上了,你自己的种种欲念由你自己面对。人类,原本就生来不是那么完美的......”
“我不会因此感谢你的。”
亲手杀死抚养自己长大的教皇,构陷谋害一直谦让的挚友,对刚出生的女神痛下杀手致使她流落去世界的另一端,整整十三年来因不安和罪恶感的所受的一切煎熬......那些往日里挣扎徘徊的痛苦记忆一一划过着脑海,正如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时那样。
“但我也不再恨你了。”他最终说道。
他看着破碎窗口中透出的璀璨星空,双子星座彻底褪去了阴霾变得清晰明亮,终于忍不住仰头痛哭,从双眼尽情落下的泪水比少年时心灵更加透澈。他的胸腔因啜泣而不断起伏,于是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起身肆意宣泄,砸掉了眼前的一切。烛火和书卷都落在了地面,大火开始燃烧,窜起的火舌狠狠烫了一下他的手臂。
凌晨四点,撒加头脑昏沉地醒来了,这时才发现灼烧着他的不是火焰,而是雅典娜滚烫的眼泪。她还没发现他的苏醒,依旧握着他的手在输送能量,脸紧贴着他的手臂,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每次见面,每次见面你都是要杀我。第一次见面我还是个婴儿你就要杀我,后来我长大了给你写信你还是要杀我,我说要见你,你却叫人拿了只黄金箭来射在我心口。我当时很想不明白,你这个人怎么会这样不讲道理,那些被我欺负过的男孩子都不至于恨我至此......”
“后来你从冥界回来时还是喊着要杀我,而且还是要把头砍下来那种。现在好了,你又成了阿瑞斯的容器跑来捅我两刀......你简直比波塞冬还要哈迪斯一点!”
他苦笑着听她闹别扭似的完全不讲道理的埋怨,内心默默喊着冤枉。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一直想象着那位邪恶的教皇会是一副怎样的丑恶皮囊,所有故事里谋害公主的都是一些恶龙、巫婆还有鬼怪啊什么的……但撒加你却不是,结果导致了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你很好看,一双蓝眼睛也太明亮了,甚至看起来比谁的都要温柔。”
“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中阿芙洛狄忒的招呢。她让我一直看着你死去活来的,要么就是制造些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假象,我在那幻境里好生气……”
那双缠裹着纱布的手突然动了,她惊讶万分地坐起身:“撒加,你醒了?”
他点点头,眼睛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一如初见时那般明澈。于是沙织立即红了脸,追问着:“你刚才都听到了?”
他的手指抚摸过她肌理滑润的脸,最终撩开了她额前的秀发,笑着说道:“有件事你记错了。”
“哪件事?”
“你刚出生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并没有要杀你。”他突然坐起身来,吻向了她的额头。
“撒加?”她感受着他冰凉的亲吻,睁大了眼睛。
“当时,教皇抱着你,让每一个在圣域的黄金圣斗士都行了吻礼。所以,这才是我对你做的第一件事。”他的眼神温柔而青涩,那一瞬间,沙织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还未犯下错误的干净少年,耀眼到令世间一切事物都相形见绌。原来爱比恨先诞生,祝福比恶意更长久。
“那时候教皇还给你取了一个小名。”撒加回味着当时,主动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好像是叫小月亮。”
“小月亮?我又不是阿尔忒弥斯,为什么要叫我小月亮?”沙织听着他这么说,感到一阵尴尬甚至有些羞耻。
“教皇说我们圣斗士是组成星座的群星,被星座守护着的自然就是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了。就连当时叛逆的加隆都这么叫过你,只是他们现在应该都不记得这事了......”
“那你不许和别人提起这个,撒加,我以女神的名义要求你。”她十分认真地要求道,眼里透着一股天真劲。随即她又别扭地低下了头去,“真是的,听你讲我出生时候的事,一下子又感觉到撒加你真的比我大出了好多......”
“原本该是以这个名字,大家一起叫着叫着,你就长大了,但是......”撒加的笑容消失不见,转变为了无尽的愧疚和歉意,以及对她的怜爱。他十分难过地说道:“对不起,都怪我。”
沙织突然间就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她不带任何犹豫地抱住了他,她不顾一切地开始亲吻着撒加的嘴唇,充满眷恋意味地吻着他。一开始他还只是闭上眼睛默默接受,以为和上次差不多,不需要他做出任何回应。但渐渐的,他感觉到了沙织没有半点罢休的意思。
于是,他回应了。他们开始疯狂地拥吻着对方,在这场湿热的追逐游戏里宣泄着作为常人的情感,在你来我往中互相安抚着彼此所受到的一切伤害。
撒加紧紧攫取着沙织柔软的嘴唇。她湿滑的舌头薄而细长,就连牙齿也令人感到幼嫩,这让他既罪恶而又更加冲动,于是所有痛苦都消融在了青春少女特有的香甜呼吸里。
再之后,她又为自己的过于主动开始感到不好意思了,又或者是不愿意进展过快,于是喘着气与他分离开。她慌乱地解释说道:“撒加,我......我其实想说的是,你不必再为我而自责,我在日本那些年并没有受苦,甚至比在圣域还要锦衣玉食得多。”
“我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地应着,依旧还深陷于刚才的沉醉中。
“不,你不知道!”沙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委屈。他不明白她这是又怎么了,只能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不知道你自己真正可恨在哪里。”她眼角再次湿润。于是他头脑并不太清醒地细细回想着自己当时还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修长的双眉再次皱起。
“你可恨在总是莫名其妙就吸引走我的注意力,你总是能让我感到心碎......我对你的惦念远超过了其他人,这不是雅典娜该有的状况。你让我失去了公正,你让我变得偏心......你真的很可恨!”她愤愤不已,委屈地又说道,“撒加,我恨你。”
“那我就尽量让那些会让你担忧的状况不要再出现。”他笑着,低头吻着她馨香的头发,“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好。”她也意识到不宜再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了,便站起身拿起了权杖,“你好好住院,不要乱动,至少先把手上的伤治好。"”见他点头答应了,她这才离开了病房。
撒加仔细地听着沙织离去的脚步声,确认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后,他便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悄悄跟了上去,一路将她护送到了圣域的入口为止。
此时天边已发亮,海平面上升起了新一天的曙光。他又回味起了那个吻,心中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撒加,你可算是醒了。”加隆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穿着教皇法袍站在路边,在朝霞之下他的皮肤被映成了枣色,看起来很是精力蓬发。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说道:“我拦不住他们。”
于是撒加抬眼望去,罗德里奥村民的队伍拉成一字长蛇蜿蜒而上,在阳光初现的清晨里,他们自发地用手推车或者是肩挑背扛向圣域的方向运送着砖石水泥等建筑材料。他们快乐地唱着劳动时的歌谣,歌词的内容赞颂着雅典娜与她的圣斗士们。
“原本我不打算急着恢复建筑物的,搭点能住人的简易房就行了,但他们非要主动帮我们重建。”加隆笑得十分自豪。
勇者的歌(二十八)诸神危机
在雅典娜之惊叹的爆炸余波下,大地震颤崩解,整个女神殿摇摇欲坠。沙织强撑起伤体再次打开了能量防护罩,暗自庆幸着这里没有什么建筑物,不再用担心平民们遭到砖石瓦砾的物理砸伤。
阿瑞斯发出了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叫喊,然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却不像是对她说的。他在最后时刻朝着弥漫着硝烟的天空喊道:“这下你信了吧!”
战神的躯体碎裂之后彻底蒸发,三百灾星在两位领头神的魂体消逝后也彻底失去了力量来源,于是相继坠落天际。狂战士的肉身彻底消散,只留...
在雅典娜之惊叹的爆炸余波下,大地震颤崩解,整个女神殿摇摇欲坠。沙织强撑起伤体再次打开了能量防护罩,暗自庆幸着这里没有什么建筑物,不再用担心平民们遭到砖石瓦砾的物理砸伤。
阿瑞斯发出了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叫喊,然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却不像是对她说的。他在最后时刻朝着弥漫着硝烟的天空喊道:“这下你信了吧!”
战神的躯体碎裂之后彻底蒸发,三百灾星在两位领头神的魂体消逝后也彻底失去了力量来源,于是相继坠落天际。狂战士的肉身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地的残盔断刃。劫后余生的人民开始欢呼着:“雅典娜万岁!雅典娜万岁!雅典娜万岁!”他们只管尽情宣泄着种种情绪,为生命本身的顽强而礼赞。
一直在最外圈奋力搏杀最后还使用了雅典娜之惊叹的修罗和艾欧里亚眼见战事结束直接一头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他们已经彻底精疲力尽了,最后一发攻击耗尽了所有的小宇宙能量。当然,还有更多的圣域勇士倒在了前面,并且永远也醒不来了。
加隆正值圣斗士的巅峰年纪,这个时候身体机能尚未下滑,并且经验丰富,小宇宙能量积攒得也要多些,所以还尚有几分余力。他安排着人手清点伤亡数量,让他们把重伤尚且还能救治的抬去医院,死掉的集中堆放等待安葬。于是周围开始人来人往忙碌不断。沙织仍躺在血泊里,只觉得天地一片灰暗寂静,世间一切失去了颜色。虽然阿瑞斯的恐惧之矛也消失了,但她的伤口还在血流不止。
“雅典娜,你怎么样?要去医院吗?”加隆走过来查看她的伤势,并且对她小声说道,“我们孪生兄弟是血肉相连、心意相通的,刚才阿瑞斯死时,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的痛苦......”
她闻言如此突然激动地伸手抓住了加隆的袖子:“对,对的!我好像感觉到撒加的小宇宙还在,艾俄洛斯的也回来了!”
“是的。”他笑容明朗地说道,“生命总能自己找到出路,更何况还是我那个还挺有本事的兄长。”
于是她闭上眼睛调动着能量为自己的伤口止血,并且开始用小宇宙呼唤撒加和艾俄洛斯,很快就惊喜地收到了两人的回应。
“撒加,你果然没死。”加隆松了口气,又故作轻松地说,“先前还说什么叫我杀了你,我还满心期待地想着终于有机会可以让我光明正大地谋杀亲哥了。”
“想得倒挺美。”撒加此时也提起了几分精神,向他骂了回去。
“对了,这个阿瑞斯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之他确实从我身上抢走了一些东西,但没能成功占据我的肉体。”
他架着艾俄洛斯慢慢往台阶上走,虽然双目失明, 却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意气风发。编织命运的神明又怎样,谋划多年的阴谋又能怎样?贵为神却要不择手段地对刚出生的孩子下手,到最后所有的算计还全都落空。是他们输了,输得彻底!
阿瑞斯确实一度占据了撒加的身体,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具身体原本就已经足够拥挤了。那个结合了这位战神的意念而诞生的人格至始至终也认同自己是撒加,于是在这场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激烈角逐中,两个人格同心协力将阿瑞斯硬生生地又排挤了出去,使他匆忙之中只能附身于自己的战衣上。
只是啊,那毕竟是位主神,战神的灵魂又是从融合在第二人格里的意念中直接钻出来的,把他生生拉扯出去,自身的灵魂必然也会受损。就像是强行要挖出身体里病变的肉瘤那样,他撕裂自己的灵魂也同样承受了剧烈的痛苦,并且是精神层面的。两个人格各自拥有着一套独立的六感来掌控身体,在撕扯过程中阿瑞斯带走了主人格的两感,而被直接寄生的第二人格就比较惨了,被强行夺走了另外四感。
因此阿瑞斯在战衣上浮现出的是撒加的相貌,开口说出的是他的声音,并且还能随性地使用他的小宇宙能力。他原本是能用双子座小宇宙来完美隐藏自己的,如果他再诡诈一点,甚至可以借此来还当年支持希腊人的雅典娜一个木马计。只能说幸好,诡诈或者说智慧并不在阿瑞斯的神格范围内,否则他也不用嫉恨于雅典娜了。
被排挤了的阿瑞斯自然是震怒不已,那时他怒气冲冲地想杀了撒加,恰好此时双子宫殿完全倒塌,将神志不清的撒加掩埋在了废墟之下。阿瑞斯以为他死定了,于是转身走掉了。
他没注意到,砖瓦倾坍的一瞬间,双子座圣衣又回到了撒加身上,并且一直保护着他,以至于对后来加隆的召唤都没有理睬。
“总之也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之后我再慢慢向你和雅典娜解释吧。你们那边的战役已经结束了吗?”
“是啊......”加隆说道。
沙织突然拉住了加隆的袖子,嘴唇里吐露出来几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字眼:“不,还没有。”她抬手指了指天空。
她还不想立即告知那两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战士新出现的状况,因为此刻他们还能站起来已是不易了。
加隆往她所示意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烟尘散去后,空中漂浮着大量在阳光下呈现出缤纷五彩的泡沫,一位容貌绮丽的女神从中优雅地降落至女神殿的地面。她金发碧眼,肌如白瓷,轻纱薄翼之下隐约透出古希腊女子的完美身段。作为男性的加隆一时不免有些移不开眼。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男性,圣域的伤员以及平民中的男子都站立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这位传说中的美神降临。
“爱与美之女神,阿弗洛狄忒。”沙织招呼道。她依旧还躺在血泊里,捂在伤口的手暗中加速着肉体的愈合,“你是为了阿瑞斯而来的吗?”
“他让我也来看看,于是我便看见了。”来者语气淡淡的,属于神的威压却一下子变得无比猛烈,“我看到了你的圣斗士用着你亲自下令禁用的毁天灭地招式谋杀了一位高贵的天神!而你却依旧和他们有说有笑。你越来越过分纵容人类了,雅典娜!”
“阿弗洛狄忒,你不是会关心这些事务的神,不要轻易被阿瑞斯煽动了,你也知道他向来什么德行。”
“不,雅典娜,自从你诛杀哈迪斯后,天界就已经人人自危了。一开始阿瑞斯和厄里斯说你屯兵迟早是要攻打天界我还不信,因为他俩总是爱好挑起纷乱,但今天我总算是眼见为实了。”
“阿弗洛狄忒啊......”她叹气,伸出满是自己鲜血的手,“既然你看见了,就应该知道,到最后我还在手下留情,而阿瑞斯才是一心想要杀死我。”
“你们兄弟姐妹再怎么打都是奥林匹斯自己的家务事罢了。但你总是喊着为了人类的口号,又纵容着凡人蔑视神甚至弑神,怎么想都是你背离了神族的立场。雅典娜,如果你现场对这几位圣斗士做出惩罚的话,我还是愿意信你的。”
“现在可不是时候。”她打算将这位美神直接搪塞过去,“冥界动乱,塔尔塔洛斯不保,到时候泰坦众神放出来了的话......”
然而阿弗洛狄忒却是将漂亮的眉眼一挑,对此十分不以为意:“阿瑞斯和厄里斯一直支持将他们放出来,我也一直是中立态度,毕竟我还是和泰坦神们算一辈的。但是,雅典娜,如果是你为了人类动了诛杀众神之心的话,我就只好抢先一步动手了。”
“看来杀哈迪斯果然导致了很多遗留问题啊,等于我是被奥林匹斯拉入失信系统了。”她伤脑筋地说道,于是眼珠一转,继续为自己拖延着疗伤的时间,“那,我就罚他们好了,你说得对,用禁招是该罚,那我就罚他们......”
阿弗洛狄忒耐心地等待着,沙织则是露出了冥思苦想的样子,好一会儿后才“灵机一动”,颇具今世资本家风范地道:“我扣他们三个月工资!真是太不像话了!不,半年,我让他们白干半年!”一旁的加隆强行隐忍住笑意。
“雅典娜。”阿弗洛狄忒淡漠地开口,忍耐程度已是到了临界点,“我要你现场就对他们做出惩罚,剥夺他们的小宇宙和圣斗士名号,处死肉身,并且承诺在冥界收复后将他们的灵魂永世打入冰地狱。否则,我将讨伐你!”
“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和无辜的平民才不得已用了那招......”
“我可以死,可以去冰地狱,也可以被剥夺小宇宙和圣斗士名号。”加隆握紧了双拳说道,“但请你等在大战结束以后,阿弗洛狄忒。”
“不行!”爱与美之神一口否决了加隆的让步,“谁知道等你们羽翼丰满了会攻打向何处,尤其还是在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之下。”
沙织缓缓站起身来,重新握好了手中的胜利女神权杖,坦然无惧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接受你的讨伐,也顺带证明一下我自己究竟是否真有心要弑神吧。”
于是两位女神之间的氛围凝固到了极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大战一触即发。刚刚逃过一劫的平民们也因此又慌乱了起来。加隆暗自对沙织说道:“可是雅典娜,与阿瑞斯和狂战士一战后,我们的力量都已所剩无几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坚定地回答道,“对方态度很执着,但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同意惩罚的。最差的结果就是让我今天战死在这里以平息诸神的顾虑,但加隆你一定要活下去,要作为教皇带着大家打赢最后的战役。”
阿弗洛狄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让平民和伤员先走吧,我和阿瑞斯不一样,对屠杀没有任何兴趣。”
于是她点头示意了加隆,加隆便令手下的人先继续之前的工作,平民们也积极帮忙着搬运伤员。昏迷倒下的修罗和艾欧里亚也被带走了,很快女神殿上就只剩下了沙织和加隆两个主力和几位白银斗士。
“我让状态已然不佳的人先撤走了,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面前他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作为有生力量保存下来,之后会有我哥哥来率领他们。而我加隆,自然是要随女神战死在这里的。”
加隆报以与她同样的坚定。他向来是个坦率的人,恩怨分明,知遇之恩对他而言永世难忘,拿命来换几次都在所不惜。
“喂,喂,还有我呢?”迪斯马斯克大喊着,“怎么都忘了把我搬走啊,喂!”
沙织对他轻轻一笑:“你先留下,还有作用。”
“好吧,那我就继续发挥我的作用......雅典娜女神加油......”他有气无力地继续当着应援粉丝。
眼见战场已是清理出来了,阿弗洛狄忒便伸出自己指节比例完美的手打了一个响指,顿时空中漂浮着的泡沫全都陡然增大直至破裂,炫彩的球体之中走出了十个形貌刚柔并济、身材优雅修长并且性别难辨的斗士。他们的铠甲色调也是明艳无比,如阳光下的泡沫一样多彩,表面有着像贝壳一般的纹路。
“这些是什么人?”加隆问。
“泡沫斗士,穿着贝衣,是阿弗洛狄忒的贴身侍从,也是海洋中的宁芙。爱神的自身能力有限但斗士们却很强,所以总体来看和其他主神的力量是相当的,你要多加小心。泡沫斗士不比天斗士差多少,甚至有些方面更难缠......”她小声提醒着。于是两人背靠着背,作好了防守的姿态。
泡沫斗士们围攻了上来,加隆积攒起力量对正面而来的那位直接轰出了一发银河星爆,却见攻击直接穿透了过去,斗士毫发无伤地冲上,一脚踢向了加隆的脑袋。他反应极快地用手臂格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身体却是招架不住这力量跌倒在地。沙织用盾牌挡住自己身前的泡沫斗士,回首挥了一杖替加隆做了援护。而另外几位白银斗士却是没能跟上对手的速度,瞬间就受到了致命一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的攻击对他们完全无效吗?”加隆第一次见到这样怪异的情形,一度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严重怀疑。
“是海市蜃楼。”她在左隔右挡中解释道,“泡沫斗士常态所呈现出的都是幻影,真身只会在由他们所发动的攻击落下瞬间才能看见。他们的贝衣具有干扰视感的功效,即使闭上眼睛,假象也会直接浮现在视网膜上来迷惑你的大脑,以至于连第六感都会受干扰。”
“那可怎么办?难道只能被动防守吗?”
在没有圣衣的情况下,加隆对抗一位泡沫斗士都已足够吃力。他几乎抵抗不住对方发动的任何攻击,又苦于没有办法出动出击,只要稍微分心一点会连防守都来不及。他被打得连连倒地,在沙织的及时掩护之下才勉强没有受到更致命的追打。
“如果我稍微集中点注意力,可以凭借神力感知到他们真身的存在,可是......”她挥动着权杖,也越来越感到应对不暇,“在这样的围攻之下,我没有那样的空间。”
“我来掩护你。”加隆说道。他已经是遍体凌伤了,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爬了起来,两人配合着作战,互相为对方补漏缺。见攻击一直成效不大,于是一位泡沫斗士从远处射出了一发威力巨大的水枪。在他显露出真身的一瞬间,加隆没有躲闪,反而是趁此机会用尽所有力量使用银河星爆反击了回去。
于是水枪穿透了他的腹部,而星辰之力则是将那位斗士炸成了粉碎。
与此同时,台阶上的撒加感觉到了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险些让他站不稳。“上面有情况!”撒加十分痛苦地说道。
他们遇到了撤离的大队,一位伤兵告诉说,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来找雅典娜麻烦了。
“快走!你走得快,先上去,我随后就到。”艾俄洛斯一把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撒加,随后又才想起撒加现在看不见,让他一个人走恐怕是会在前面的水瓶宫不停撞柱子。
“也许,可以试试这样。”撒加张开双手开始凝聚力量。
“是开启异次元空间吗?”
“那个不行,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无法从中辨别出口。”
他一路都在数着台阶,因此也知道前面就是水瓶宫了,已经和女神殿在同一个坡面。于是他凝聚心神,感知着远处敌人小宇宙最密集的地方,轰出了一发远程银河星爆。
加隆捂住伤口,再次站了起来。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在不断渗出,他却向四周大声宣告道:“来啊,还有谁要来对拼绝招!”
“加隆!”沙织一边迎敌一边着急地说道,“你不要再用这种自杀性的方式了,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毫不在乎地一笑:“好歹干掉了一个恶心的家伙不是?现在看来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最大弱点还是在于身体脆弱。”
于是另一位泡沫斗士趁他身体状态不佳,准备直接突袭上前近身将他杀死。然而就在即将出手的那一瞬间,一道紫色的强悍能量光束将两人又隔绝了开来。
“撒加?”加隆惊讶地说道。
撒加往台阶上又走了两步,正对着由自己轰出来的直线通道,向着上空伸出了一条手臂:“艾俄洛斯,控制好你的力度,用你的弓箭将我带上去。”
艾俄洛斯想骂他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但随即一想,这是目前能赶过去的最快的方法了。
“可是你能及时感知到我的箭吗?”
“射穿我的手掌。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我还有痛觉。”
于是艾俄洛斯依照撒加所说,对准他的手拉开了弓,他燃烧着小宇宙并大喊道:“撒加,和你这样的人朋友一场,是我的荣幸!”
“动手吧!”他说道,金黄色的光芒也在他身上迸发。
下一秒,弓箭射出,在穿透手掌的一瞬间,痛觉使撒加紧紧抓住了箭身。他被箭的力量带离了地面,艾俄洛斯及时往前一扑抓住撒加的脚踝,两人一齐向女神殿的方向飞了去。在这期间,他们的圣衣开始产生变化,充满信念之力的神圣衣如夏花绽放。
又是一批泡沫斗士冲向了加隆,于是沙织将盾扔去了他身前,自己的背后却露出了巨大空荡,两位敌人趁机划下了手刀,她受到重创跌倒在地。
“早些结束吧,也不要太折磨他们了。”阿弗洛狄忒说道。
她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就窜出了一道强烈的金光,那一瞬间这位美神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太阳。她不得不遮眼躲避,泡沫斗士们也暂且停下了动作。
“这是阿波罗之弓吗?”阿弗洛狄忒惊叹道。
撒加拔出手上的箭,艾俄洛斯则是将沙织从地上扶起。于是圣域曾经最优秀的两位候选人和雅典娜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互相成为对方的后背。
“哥哥,你终于来了。”加隆放心一笑,倒在了地上彻底晕厥过去。沙织立即将小宇宙覆盖在他身上,开始为他止血。
“不管再来多少,依旧是徒劳。”阿弗洛狄忒说道,眼看着还是一个是瞎子一个身体重伤的两位援军,不禁愉悦一笑,“不过精神可嘉,我很喜欢,有闪耀到我。”
于是她对手下们命令道:“这两个人可以留着性命。”
艾俄洛斯身为希腊人自然是十分了解这位爱神的德性,直接骂道:“你休想!我辈只与雅典娜共存亡。”
泡沫斗士们再次一拥而上。于是很快艾俄洛斯也遭遇到了加隆之前遇到的难题,他射出的每一只箭都落空了,只能被动防御一次次用身体承受着来自对方的重击。反倒是失去了视觉和听觉,仅凭第六感在战斗的撒加在远程还要打得准一些。不过他也不太习惯这样的战斗方式,光凭借感觉还无法做到绝对的精准,每次都是与泡沫战士的真身擦肩而过。
“我明白了。”艾俄洛斯说道。没有半点犹豫,他伸出手指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艾俄洛斯!”沙织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自残,甚至还没有太多为之感到心疼的时间就要急匆匆地转回身去应对身前的敌人。
鲜血飞溅而出,他顾不上疼痛,立即用第六感来重新投入战斗。射手座的艾俄洛斯,向来就是如此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沙织随后完全信任地放下了自己的权杖,她改变阵型,正面朝向两位黄金圣斗士的身后,而两位圣斗士也侧过一点角度以便用血肉之躯掩护她。
她流着热泪将双手分别搭在了撒加和艾俄洛斯的肩膀上开始传递自己的小宇宙。
于是艾俄洛斯看见了,他看到雅典娜衣袂飘飞,白色的影子在他的身前拉开了划破天际的长弓。他心领神会地也跟随着她拉开了那如日光绚烂的弓箭,与影子的轨迹完全重合。黄金之箭破空而发,精准无误地穿透了一位泡沫斗士的头颅。
撒加也看见了,他看到雅典娜高冠执杖的白色影子就在他的身前,她纤长的双臂交错向头顶,之后所有的光影化作了远方如星火一般闪烁的灯塔。于是他便跟随着那个一直温暖着他的影子,用银河星爆轰向了每一个她所指之处。
如果近身有敌人接近,她的影子便会握起拳头提前一步做出种种应对的动作,他们便也握起拳头追随她划出的痕迹而动,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急。
在她的指引之下,泡沫战士一个接一个被彻底击倒,片刻之后就只剩下了阿弗洛狄忒孤身还站在原地。爱与美之女神颇为赞许地说道:“看来你驾驭手下确实挺有一套。”
“我没有驾驭谁,我从来都是平等以待。”沙织睁开双眼回应着说。
“既然把泡沫斗士都消灭光了,那我也只好亲自动手了。”阿弗洛狄忒说道,她缓步走上前来,身姿依旧不失风雅,之所以不早些出手,也是因为对于这一击她永远志在必得。只见她的指尖亮起了一道仅是颜色看起来就无比暧昧的淡紫色光芒。她说道:“雅典娜,在神话时代,你从来都不会中我的任何招数,因为那时你完全无情无欲,我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阿弗洛狄忒,你......”她突然意识到对方要用什么了,不禁有一丝慌乱。是的,从前她根本不会担心这招,但是现在……她也清楚自己的状况。
爱与美之神得意一笑:“既然是在打架,那我也不做什么多余的恶作剧了,让你动弹不得就好了。”
“用爱来攻击人十分可耻!”她怒斥道。
她丝毫不理会来自雅典娜的责骂,毕竟作为爱神的她向来都是玩弄感情的高手,对于这点她也从不会感到有半分愧疚。只听得阿弗洛狄忒大喊了一声“永恒的失落”,指尖氤氲的光斑便随之分散开来。
撒加和沙织突然间就回到了她自杀于他身前的那一天。他们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一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撒加?雅典娜?”艾俄洛斯感觉到身边突然空空如也,不明所以地呼喊起了两位伙伴的名字,“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哎呀,原来这里还是有一位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情爱之心的愣头青呐。处女神的圣斗士还真是够高洁的。”阿弗洛狄忒调笑着他,“不过,一个又瞎又残的你还能抵抗多久呢?”
艾俄洛斯十四岁便失去了性命,到现在复活的时间也还不长,在恋爱这方面从来就还没来得及过。况且他又向来都是一个专注于本职工作的人,给很多人留下过苛刻古板的印象,在异性缘方面实在是比不得双子兄弟。
他愤怒地用原子闪电光速拳攻击向前方,阿弗洛狄忒甚至不需要用伸手去挡。她径直走过他的身侧,手轻轻拂过这位有着标准希腊式阳刚面孔的男人,在他耳边魅惑地说道:“你知道我在哪吗?”
于是艾俄洛斯转身再次出拳,阿弗洛狄忒柔软的双手将之稳稳接住,“连雅典娜都陷入到自己的情爱中去了,你还在坚持个什么呢?如果你没有自戳双目的话说不定还能欣赏一下此刻她正为爱而不得流下的动人泪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呐!”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艾俄洛斯还在试图着攻击,但全都被阿弗洛狄忒轻易化解了。
“我没做什么,是他们正在做梦。不断做着不能相爱不能相守又不能忘怀的梦,有遭遇背叛的梦,有生离死别的梦,还有永远得不到谅解的梦。他们在煎熬之中将永远地沉沦在梦境里,谓之‘永恒的失落’。”
“够了!”艾俄洛斯拉开了弓箭。于是这位主神也终于失了耐性,抬手直接以神力将伤痕累累的他击倒在地。
“该做个了断了。”阿弗洛狄忒从地上捡起泡沫战士们遗落下的刀,朝雅典娜的身体重重刺了下去,“死在梦里吧!”
然而刀捅下去的一瞬间,并未有像预期那样鲜血四溅,反倒是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巨蟹座圣衣不知何时飞了过来,稳稳地挡在了刀下。
“嗯?又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圣衣分散为一个个部件,接连飞向了装死的迪斯马斯克身上,组装好之后便硬生生地把他从担架上拉了起来。
“哎呀,我这......”迪斯马斯克同样对这状况感到意外,只好望着阿弗洛狄忒尴尬一笑。
先前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阿弗洛狄忒释放神力发动“永恒的失落”的一瞬间,迪斯马斯克的身体又重新开始了演化,渐渐成为了真正的肉身人体。
“你一直躲在那里?”阿弗洛狄忒凶狠地瞪着他。这位女神为此有些气急败坏,她竟然一直没能注意到雅典娜布下的这么一个暗棋。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爱与美之女神,我可是您的后人呐!是您亲爱的儿子埃涅阿斯的直系后代。我可没有半点与您作对的意思。”迪斯马斯克赔着笑脸说道。这个坑人的圣衣竟然这时候拉他起来打架,开什么玩笑,对面可是十二主神之一,连艾俄洛斯都无法伤她分毫的人,他拿头去打赢啊!
“那就给我让远点!”阿弗洛狄忒再次打算一刀刺下,然而迪斯马斯克却是架起双手又将她拦住。
“你想死吗?”她横起眼威胁道。
不管怎么说,如果雅典娜此时死了,那地上的一切也就全完了,自然包括他迪斯马斯克。于是在那一瞬间,巨蟹座神圣衣爆发,他正义感爆棚地呼唤起了自己的小宇宙,金光笼罩在了他的全身,劲风将他的头发高高吹起。
阿芙洛狄忒静静地等待着,看这位巨蟹座圣斗士在如此浩大的声势下究竟能爆发出怎样的绝招。然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迪斯马斯克吼完一嗓后转头扛起沙织就开始跑。
“你给我站住!”她回过神来立即气急地在身后展开了一系列拦截攻击,“我早该料到了,你这个意大利的软骨头!”
迪斯马斯克冲进了教皇殿,在他的身后柱子和房梁接连倒塌不断,幸好在神圣衣模式下他奔跑的速度也要快上不少,得以将危险全部一一避过。
“雅典娜女神啊,你可醒醒吧,再不醒大家都要没命了!”他边跑边喊道,“别枉费了我给你当了这么久的粉头,加油助威可把我嗓子都快喊哑了。”
“快醒醒吧,女神,求你啦,只要咱这次能赢,下一次我给你举灯牌!”
在颠簸之中沙织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原来是陷入了幻境。但眼前所见的一切、耳朵所听的一切,甚至闻到的或者感受到的无一不在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只要还会痛便挣脱不了这幻术。她突然想起了之前与佛的对话,于是开始自发地关闭自己的六感,陷入彻底的无知无觉之中。
“哪来的孔雀!不帮忙就算了,还挡路。”迪斯马斯克好不容易跑出了教皇殿大门却不得不因为这突然的拦路者而来了个急刹车。但是这只孔雀不仅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反而张开了自己巨大金色的尾屏,那一瞬间绽放的华光让这位逃跑中的圣斗士几乎睁不开眼睛。
身处于万般皆空状态中的沙织在这祥瑞平和的金光中隐隐看到了一个佛身,“佛母孔雀大明王。”她没有办法发声,甚至没办法去思想,只是自发的冒出了这一点意识。然而对方立即就接受到了这点意识,用没有任何发音的语言表示了肯定。
现实中迪斯马斯克所见的却是这只孔雀难受地扭曲着身体和脖子似乎是想要呕吐。
“不是吧,你别吐我身上啊你!”
金孔雀张开了嘴,终于废力地吐出了一个莲花宝座,然后低头啄了几下胸口上的毛,拍开翅膀飞向了东方。
“这是什么?”阿弗洛狄忒也追了过来,看着悬浮在空中并且越来越大的莲花座,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超出她理解范围之外的感受。
宝座上逐渐浮现出了沙加的身影,他身披法衣,闭目打坐在上面,头顶亮着能破除一切黑暗的佛光。
他是佛陀在世上的一道化身,本就是不生不灭的状态,即使肉身圆寂,他依旧无时无刻不知晓着这里的一切。所以当雅典娜需要他时,他便立即委托了孔雀大明王为他重造肉身。
可惜他们都纯粹从自己的经验认识角度出发,把孔雀大明王当作是赫拉那只宠物孔雀,还把他喂胖了不少......孔雀大明王为此很生气,所以在和雅典娜对话时什么都不肯明说,要她自行参悟。
沙加变换手印,喊道:“舜若!”
顷刻间幻境消散,色与空逆转。沙织睁开了眼睛,一切感官恢复如初地重新站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爱与美之神为那道佛光而震颤。古往今来,即使是奥林匹斯的神王宙斯也逃不过她对情欲的操控,如今她的神力却被奇奇怪怪的东方佛道给轻易化解了。并且她能深刻感受到,自己对那个莲座上的纯净人儿,没有任何对付的办法。那是远远超乎欲念之外的事物,比神话时代的雅典娜还更让她感到难以琢磨。
“修慈悲心,行菩萨道,你便会明白了。”沙加淡淡说道,“你若诚心皈依,我可与你指点一二。”
“那可真是太难为我们这位爱神了。”沙织为此一笑,“就算全世界都六根清净了,她也不会改变半点的。”
眼见力量对比又重新发生了转化,再加上法术失效,阿弗洛狄忒这下彻底奈何不了雅典娜了,毕竟在其他方面她都不是对手。
“动手吧,雅典娜,我认输。”她闭上眼睛决然地说道,身体上的一些细微小动作却暴露出了自己的害怕。
“我不会杀你的,阿弗洛狄忒......虽然你刚才是真的很可恨!”沙织忿忿地抓住了她的手,但随后又松弛了些力度,说道,“但你不是像哈迪斯和阿瑞斯那样凶险残暴之神,你也没有犯下太大的罪孽,只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罢了。”
阿弗洛狄忒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那副含泪的委屈模样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可怜。但沙织也心疼着自己倒下的圣斗士们,现在却为了换得诸神的信任,必须要放过对方,甚至不能对她降下任何责罚,这份原谅本身就令沙织自己感到心碎沉重。
她需要用行动向奥林匹斯诸神证明自己的态度,以免再有人想法设法寻借口从背后怂恿捣乱。
她深吸着气,双眼开始呈现出碧海蓝天一般的辽阔。她说道:“有些话,我希望你回去后帮我转述给奥林匹斯的其他主神。”
“告诉他们,虽然雅典娜喜欢人类,但这并不代表要和所有的神站在对立面,更不会主张杀光所有的神。雅典娜一直认为没有神与神话后的世界也将变得暗淡无趣,就像不再拥有彩虹的天空。”
“雅典娜从来只想小心翼翼地想要维护神与人之间的平衡,想要爱护敬畏我们的子民,亦宽容无神论者。想让人类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信仰,也可以什么都不信。”
“最后,企图扰乱平衡者,无论是人还是神都将会受到雅典娜的讨伐!”她最后又无比义正严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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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写着是真的困难啊,真的难啊啊啊。文笔的话后续再进行大修吧,现在光是写脑洞本身就写得快没耐性了。
以及这里的孔雀大明王是魔改自西游记的设定,魔改中的魔改
以及整整二十八章了,这文的cp总算是要步入正轨了
勇者的歌(十五)魔法之风
队伍中的伤员尚未痊愈,于是一行人决定在营地里多修养两日再出去寻找库丘林,在这期间,沙织一直由卡妙口头传授着“第九感”的贯通之法。白天里她在河滩上艰苦修行,为了尽多地感受到自然能量,她甚至一直赤足踩在冰凉的水流里,但终归收效不大。
“也许实战时就好了。”卡妙宽慰着她,“潜力总是在最危急关头才会被激发出来,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情突然就能做到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脑中浮现起了目睹撒加被无头骑士重创时的情形...
队伍中的伤员尚未痊愈,于是一行人决定在营地里多修养两日再出去寻找库丘林,在这期间,沙织一直由卡妙口头传授着“第九感”的贯通之法。白天里她在河滩上艰苦修行,为了尽多地感受到自然能量,她甚至一直赤足踩在冰凉的水流里,但终归收效不大。
“也许实战时就好了。”卡妙宽慰着她,“潜力总是在最危急关头才会被激发出来,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情突然就能做到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脑中浮现起了目睹撒加被无头骑士重创时的情形,不由得一阵揪心,“我不想再出任何差错了,我原本就应比大家领悟得更快,也应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大家才对。”
他淡淡地一笑,说道:“你也要给我们留点发挥职责的空间不是么,雅典娜。”
她后来又干脆学着巫师们的样子,试着用自己的权杖作为施法媒介。她向前一指,突然就感受到了有一点零星的能量涌出,身前的鹅卵石变成了因搁浅而挣扎的鱼,光滑的躯体在地面接连拍打出了“啪啪”的声响。
卡妙一下子惊讶地从石头上站起了身。
“我的变形术回来了!”沙织也是惊喜无比地看向了这位临时的老师。变形是雅典娜在神话时代的技能,她已经遗忘了很多世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觉醒了回来。“但就是该怎么变回去来着?”
卡妙捧起鱼,将之放入潺潺的河水中,说道:“当维持变形的能量耗尽时,它自然就会变回去。魔法世界里也有很多擅长变形的人,不过这还是属于比较高阶的一种法术,你尚在适应阶段就能施展成功,很了不起。”
“目前这点程度还不太实用呢......卡妙你教学生的时候都是像这样一直鼓励的吗?”
“我对他们从来都是挫折教育为主,换作他们进度这么慢肯定是要挨骂的。但你是女神雅典娜,我就区别对待了。”他冷冰冰的脸上也在尝试着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
“你倒是很直白呢......”沙织心里刚刚升起的几分得意一下子烟消云散。
见德鲁伊们已经开始准备晚宴的事了,卡妙决定结束今天的训练。于是两人一同往橡树旅馆的方向走,魔导师今日一直有些心事重重,直到这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说起来,从这里离开后,雅典娜的下一步是打算去寻修罗吗?”
“是啊。”沙织一想到这个也是焦头烂额,“西班牙也是个血统很混杂的国家,我目前还毫无线索呢。”
“也许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在这个地方,我经常会听人们讲起关于亚瑟王的传说,尤其是在听了你的计划后我又去翻阅了巫师的典籍,无一不说的是只有亚瑟王才能拿起圣剑Excalibur。”卡妙又仔细回忆里一下,更加明确地说道,“我记得修罗也是天选的山羊座黄金圣斗士。”
“你的意思是说,修罗可能是亚瑟王转世?”沙织感到这样的说法未免太武断了些,说道,“紫龙不也能使用圣剑吗?”
“紫龙能用,是因为他的右手里寄宿着修罗的部分灵魂。我们一同作为‘叛徒’时,我亲耳听到修罗说的。”
“可是......”她脑海中也开始翻滚起了记忆,于是伸手扶住了额角,“我记得圣剑是我......也就是雅典娜从湖上仙女那里取来,赠予了当时的山羊座圣斗士,作为最忠诚的象征。”
“修罗一开始对你可并不忠诚。”对于这一点,卡妙也是感到有些惭愧地笑了笑,“但圣剑依旧和他结合得完美无瑕。我也是在提出一种不太严谨的假设,圣剑Excalibur是山羊座的究极绝招,也许历代由上天选出的山羊座圣斗士都是亚瑟王再世。”
沙织心想,哪能让亚瑟王世世代代投身于自己的麾下啊。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即使这个假设是真的,但要现在复活修罗,总不能穿越回去抢亚瑟王的肉体吧。”
“肉体也不一定非得由血肉来重塑。”卡妙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厚厚的并且粘补过无数次的巫术古籍,“我这几天晚上也一直在为雅典娜注释这个。”
“这是什么?”她接手过来。然而最让她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卡妙那些密密麻麻的补充和阐释,而是她竟然自发地能看懂上面的魔法文字。
“血肉诅咒,这边的创世神明使无生命的元素转化为血肉之躯的咒术。”卡妙说道,“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有些不道德,但如果你有法子接触到亚瑟王,请务必要拿走他的剑鞘,那是最好的作为肉身的材料。”
“好,我会考虑的。”一想到卡妙伤病之下还在为她深思熟虑,她心里涌上一阵无言的感动,“谢谢你,卡妙。”
等到两位伤员都恢复得差不多时,他们又收拾好行囊出发了。这次带上了德鲁伊们特供的干粮和一些蹄形车、百里香、灯心草和艾菊等魔法草药,以及一些有愈疗作用的水和麦酒,还有宿营用的帐篷。
卡妙是最后一个收拾完毕来到森林路口的,他拿着魔杖背着行囊,又换了一身干净的巫师布袍,还戴上了兜帽,魔导师风范十足。
“怎么,你现在需要靠魔杖才能‘燃烧小宇宙’了?”米罗见他这身行头不禁打趣起来。
“其实我从来没靠魔杖来施法过,但是不拿着它做下样子会被当作异端黑魔法的,就连‘极光处刑’我都从来不敢在人前用。”卡妙也是无奈地用手上的杖敲了一下地,说道,“你就当我是拿了根登山杖吧。”
他看着另外两位同伴身上金光闪烁的圣衣,眼中涌现起了怀念和羡慕的味道,“要是我的水瓶座黄金圣衣也在就好了。”
“卡妙啊......”沙织对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他交待。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的圣衣现在应该是由冰河继承了,那样的话我也很欣慰,由他穿上亦是我的骄傲.......”
“卡妙,你的圣衣碎成粉了。”她打断了他的一时自我感动。
“你说什么!?”他猛地一回过头来,瞳孔瞬间变作了冰蓝色的光,身上也燃起了熊熊的巫术蓝焰,魔法的强烈波动惊动了整个德鲁伊营地,于是男女老少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着这位大魔导师。“冰河那个混账,竟然如此不爱惜!”他深吸着气,半天没能平息下来。
“会修好的,一样碎成粉屑了的射手座圣衣现在已经修补得......勉强成型了。”
“不用再修了,这身布衣也挺好的。”他赌气道。
伊奥洛也从近处的森林精灵那里牵来了两匹骏马,卡妙直接选了一匹白色的跨坐上去,低头看向了下面三位一脸不服气的徒步者,明知故问道:“你们是不会骑吗?”
“看来你在这里学了不少东西。”撒加说道。
“毕竟我在这里又生活了二十多年,按履历算的话,撒加,我现在可是比你还年长不少。”卡妙又看向同样是满脸不爽的米罗,更是神气地拍了拍自己身后的那部分马鞍,“米罗,来,我允许你坐在后面,感到害怕的话可以抱着我,但要老实点。”
“去死吧你!”米罗受不了地一脚踢飞了路面上的一块石头。
“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率真可爱。”卡妙嘲笑道。
“不过,既然雅典娜都在步行,我还是下来陪你们走路吧。”卡妙还是愿意给女神留些面子的,于是翻身下来,在马的耳边低声念了一段韵词后便放开了它的缰绳。在那一瞬间白马就被传送走了。
马背上的伊奥洛说道:“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毕竟我跑不动。现在我们从哪开始寻找库丘林呢?”
“往南边的菲文平原走,他狂化后总是想往阴阳交界处跑。”
于是远征队启程了。他们走出了橡树林,一路穿过了平原上青绿的牧草地和棕色的耕地,地势的起伏变化开始逐渐变大,到后来甚至就连气候也变了。一天下来,他们翻过了山峦,进入了两军前几日的交战处塞南诺斯。
这一带十分荒芜无人居住,又或者只在地底下存在着一些丑陋的居民,地面上永远覆盖着白茫茫的积雪,除了偶尔能见到一点生命力顽强的苔藓外几乎没有任何植被。若不是这里是作为进入平原的重要通道,没有哪位领主会愿意带兵来这种地方。
卡妙带着一行人来到先前打响战役的地点,只见身亡的士兵和战马身上已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鲜血在地面上凝结成了一堆堆褐色的冰块。卡妙蹲下身查验着他们的伤口,结论则是只有一小部分是死于致命的刀剑伤,更多人是被一种蛮横无理的野兽抓伤夺走了性命。
“你身上,之前也好像是这种伤口。”沙织说道。
“是失控后的库丘林干的。”卡妙说道,“他向来是能直接决定战争走向的人......”
他闭上了眼睛,身上再次泛起了蓝色的光芒,片刻之后他开口,用巫师的语言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形:“光之子冲破了魔法的束缚,狂化是他的诅咒。他肉体在痉挛撕裂,头上长出了恶魔的角。畸形的怪兽冲入交战的阵中,双手撕碎着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战争被迫中止,双方匆匆撤军向西而逃......”
卡妙睁开眼睛后对着雪地又喊道:“自无而有。”
于是冰雪开始凝聚,生成了一个巨型的雪人。卡妙询问它库丘林去了哪边,雪人伸出只有四根指头的手,指向了东边的路。
“果然是去那永夜之地啊。”他点了点头又喊,“自始而终。”于是雪人又重归于冰雪。
另外几个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魔导师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的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怎么,一时接受不了在魔法世界我比你们更强大的事实?”
“感觉......好不爽。”米罗小声说,撒加和沙织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只有伊奥洛无心听这些,弹起琴为库丘林忧伤地唱了起来:
“......
牛群四处漂泊
五个浸透泪水的日子
艰难困苦与长久的叹息
孤身抵抗入侵的大军
自己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瘟疫
溅洒在无数粉碎的盾牌上
......”
“走吧,今晚我们可以去军队废弃了的要塞过夜。”卡妙上前去安慰性地拍了拍诗人的肩膀,他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对库丘林的感情都十分深厚。
阿尔斯特军的临时要塞就建立在山脚下的一处避风口,此时人员和辎重都已撤走,只剩下最外围的栅栏和箭塔以及一地的废弃杂物。几个人迅速打扫出了一块空地用来搭建帐篷,并在天黑后点起了火堆。
“那么问题来了。”米罗挨个点了下人,又指了一下身后的大帐篷和兽皮毯问,“咱们怎么睡?我们这是四个男人和一位亲爱的女神大人。”
“让撒加来当隔离带不就行了吗?”卡妙说道。
“为什么是我?”撒加立即皱起了自己修长的眉,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让卡妙产生过在某些方面的误解,以至于能让他如此不假思索地下决断。
“你们俩不是结婚了吗?”
撒加和沙织都尴尬地僵住了,卡妙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们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把那扯谎的说法当真了。
沙织很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卡妙,其实我们......”
“雅典娜不用解释,是我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他语气无比平淡且恭敬地说道,并且疑惑地看向了米罗和吟游诗人,“不好笑吗?我的学生们一直挺喜欢我的玩笑话的,虽然我很少有说。”
“够冷的。”撒加说道,转头和另外几个人开始分享起麦酒。
“是啊,是啊,都挺冷的。”
“没错,给我也来点。”
最终讨论结果依旧是由撒加来作为这个隔离带,理由是反正他和雅典娜在橡树旅馆时也是挨在一起的,继续做个工具人挺好。
“没事的,撒加。”卡妙看着这位冥战时比谁都坚决的男人露出犯难的别扭表情,忍不住安慰道,“女神不算是女人,种族不一样,不用太拘束。”
“对对对。”米罗也附和道,“就当她是那个雕像,只不过暂且活过来了而已。人家女神也不喜欢我们总把她当个小姑娘。”
沙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使劲往火堆里扔柴,烧出浓浓的烟雾把此时正位于下风口的几人都熏得眼泪汪汪,四处避让。而到了深夜时,外界下起了暴雪,气温骤降,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靠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雪停了,最先醒来的是伊奥洛,他打着喷嚏起身,哆嗦着出了帐篷。等撒加和卡妙起来时,他已是架起铁锅开始炖土豆了。
“早上好啊,先生们。瞧瞧我从杂物堆里翻出来了什么,这下总算有点热东西吃了。”
米罗也是打着喷嚏醒的,在冰天雪地里睡一晚上,即使是黄金圣斗士的体质也有些受不了。他颤抖着裹紧毛皮埋怨道:“昨晚可真是冻死人了,卡妙你就不能和我凑紧些吗?”
“我喜欢凉快一点。”卡妙坐在帐篷外慢悠悠地喝了口汤,感到有盐和胡椒调味的土豆汤也还算美味,“昨晚很有在冰原上的感觉,让人怀念。”他说道。
“他往我那边挤了。”吟游诗人没忍住插嘴,卡妙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昨天有很冷吗?”沙织还躺着,并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我好像还感觉挺暖和的。”
撒加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碗打翻。“小心点!”伊奥洛举着汤勺斥责道,“我好不容易才拣出这么几个勉强能用的碗。”
远征队在用完早餐后又重新开始了旅程。一路上卡妙都在不断唤出雪怪指引库丘林的行踪,他们愈来愈往地势低矮的地方而去,气候开始逐渐暖和,眼前不再是单一的雪景,他们踏入了一大片融雪灌溉下无比肥沃的湿地。
沿途中他们在沼泽里发现了许多被撕碎了的鸟类尸体,凶手显然并不是为了果腹,而是单纯地在享受杀戮。当他们进入到草甸的深处后,库丘林的踪迹便再也无处可寻了。于是卡妙用巫师语又大喊了一声“向何而去”,眼前的草立即自发拂动了起来,之前被人踩过的足迹变得清晰无比,上面还带有血迹。“就是他了。”
“这方向不对啊。”米罗看着脚印质疑道,“倒像是走回去了。”
“库丘林变形时脚后跟会转向。”
沙织也起了尝试的心思,于是学着卡妙的样子,对着旁边的一处水洼也喊了一声“自无而有”。一阵凉风吹过,毫无动静。
撒加和米罗都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伊奥洛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唯独卡妙十分后怕地转过身来说:“雅典娜,你千万不能随便喊法咒。”
她刚想问为什么,脚下就开始剧烈震动,水洼里冒出一连串气泡,一个外表如腐烂树根的怪物浮出头来从淤泥中蹒跚着爬出,甚至不惜扯断了自己在水下的根须。它站起了身,嘴里说着音节单一的古语,向沙织的方向扑了过去。
她惊讶无比,后退着连喊了几声“自始而终”都未能将它消退,不禁暗暗埋怨着这些咒语怎么时灵时不灵的。
“是沼泽怪!”卡妙出手了。他双拳合握摆开了架势,使出了久违的“极光处刑”,于是在强劲的冻气与劲风的结合下,怪物一下子凝结成了巨大的冰块,风一吹便散作齑粉。
“厉害厉害。”米罗鼓了鼓掌,不知道是在敷衍性地称赞英勇打败大怪兽的卡妙还是一下子就弄出了大怪兽的沙织。
“你们两个看热闹来的?”卡妙漠然看向全程抱着手一动未动的两位圣斗士同伴。
“是呀,我和我表哥都接受了在这个世界就只能看你炫技的事实了。”米罗将手肘搭在了撒加肩上,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撒加默默转头走开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沙织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了不起,不愧是女神,一下子就将元素变作了真正的血肉怪兽。这样的变化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只好杀掉了。”卡妙解释道,“这便是之前我给你的那本书上想要诠释的原理。”
“我还没看完,难道说已在我这里形成了一种无意识?”
“一定要好好看完,对你回到世俗世界后也会有很大助益的。”卡妙抬头看了眼走在了前面的撒加和米罗说道,“走吧,那两个好强的家伙快要酸死了。”
天黑时,远征队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勉强扎寨的地面。他们捕了些鱼,吟游诗人又跑去摸来了几枚鸟蛋烤着吃了,一群人酒足饭饱后再次讨论起了关于晚上睡觉的问题。
“要不今晚换我来做分割线?”米罗提议道,“我感觉撒加最近都没什么精神。”
撒加愣了一下,随即一口否决道:“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另外几个人不禁想调侃他是不是对女神心怀不轨,而撒加的眼神严厉地警告了他们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沙织看着撒加这个反应,自己也不禁有些胡思乱想,但她又不太好主动开口问。她默默转过身去,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红。
她内心里终究还是明确地冒出了这个猜测:“难道撒加就想挨着我......”接着她便突如其来感到了一阵沸腾着的喜悦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走神的同时却依旧深陷于幻想中不想走出来,“我到底是在兴奋个什么?难道我对他也......”她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突突直跳。
深夜,当其他几个奔波了一整天的人都睡熟时,沙织依旧还处于莫名的亢奋状态中,于是索性坐起身来,想着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星空。
黑暗之中,另外一个人也睁开了发红的眼睛,“是什么事情在让雅典娜女神都感到寝食难安?”
她转过头去,只见满头白发的撒加对她露出了邪恶的一笑。
沙织心里一惊,说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变的?”
他赤裸着上身,并且无比慷慨大方地伸出了一条手臂,“既然那么喜欢抱着我睡,就尽情来享受欲望吧,雅典娜。”
“你想做什么?”她显得很抗拒。
“不用那么警惕,我已经答应不杀你和加隆了。”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又说道:“躺下来说话,别把另外几个人吵醒了。”
她愤恼地看向别处,“你先把衣服穿上。”
“你对我上下其手的时候可没那么说。”
“你......”沙织懒得辩解,只是说道,“把你另外一个人格叫出来。”
“暂时出不来,你总是把我撒加当作抱枕,另外一个人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所以我就趁机霸占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我有吗......”她索性无畏地真躺了下去,以表示自己的胸怀坦荡,“我可能就是睡相不太安分而已......”
“是啊,所以那个人格还得承受着误解帮你隐瞒,以免给你的名誉抹上污点。”
“你想怎样?”她转过身去,盯着那双嚣张乖戾的脸。
“我觉得吧,那又算什么污点呢!雅典娜,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他侧身用手肘撑起脑袋,并且玩弄起了她的头发。一时的近距离让双方都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温热鼻息。
“你说什么!”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而撒加只是竖起手指,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用这么激动,我感觉得出来女神你对我——双子座的撒加异常宠爱。我完全可以把这具完美又圣洁的肉体为你奉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倒有些好奇这个撒加的想法,于是开口问:“什么条件?”
“既然我也是宙斯之子降世,那么我们俩人完全可以联手打遍整个世界,消灭掉除你之外所有的神。我只要其中一部分的统治权,比你少些我也能接受,你我二人可以一起成为全世界的共主!"
沙织面对他这想法一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撒加却当她是在考虑,于是继续引诱道:“你只要答应下来,我现在就可以把裤子也脱掉,让你感受到我最真挚的诚意。”
“无聊。”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以免被看到自己涨红了的脸。
“这还叫无聊?”他不甘心地撑去她身上,继续追逐着她的视线,“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么没追求地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早这么谋划就不用像现在一样折腾了。”
沙织抬起手,在这样的暧昧接触下,她不禁十分眷恋地抚摸过了撒加的脸庞,而对方也因此露出了满意的笑。她的手指慢慢穿插进了他头顶的发缕,眼神里突然就流露出了悲愤。她说道:“我对撒加的感觉确实挺特别的,但......不是对你!”
她手上一用力,使劲揪住了他的头发,撒加因突然而来的疼痛惨叫了一声,随即就被惊醒的卡妙冻了起来。
“雅典娜!”米罗也担忧地坐起了身。
“啊,没事,我睡不着在和这位撒加闹着玩呢。”她以平静甚至还带上点顽皮语调地应着,“你们继续睡吧,这边放块冰雕也挺好的。”
等那两位重新睡下去后,她试探性地敲了敲冰块,确认足够坚固后一时又觉得好玩,于是凑上前去小声说道:“下次学聪明点,先把我引诱到了再谈条件。”
勇者的歌(十一)魔法之风
第二日,沙织很早就起床了,并且把隔壁的米罗也敲了起来,提议三个人分头行动各自采购需要带去异世界的物资,因为身边同时带他们两个人会实在太过于招摇过市。商量了好一阵后,撒加和米罗才肯同意让她单独出去,并提出如果感觉情况不对劲要及时联系他们。
其实她也不是不乐意有人陪着,目前准备时间充裕,在这样的闹市里,她偶尔也想回归一点从前的性子。要是被向来不重物欲的黄金圣斗士看到自己逛一些奢华场所一定会被看扁的吧,如果再想买上两条好看的裙子的话,两个男人在一旁守着怎么都会不太方便。沙织驻足在...
第二日,沙织很早就起床了,并且把隔壁的米罗也敲了起来,提议三个人分头行动各自采购需要带去异世界的物资,因为身边同时带他们两个人会实在太过于招摇过市。商量了好一阵后,撒加和米罗才肯同意让她单独出去,并提出如果感觉情况不对劲要及时联系他们。
其实她也不是不乐意有人陪着,目前准备时间充裕,在这样的闹市里,她偶尔也想回归一点从前的性子。要是被向来不重物欲的黄金圣斗士看到自己逛一些奢华场所一定会被看扁的吧,如果再想买上两条好看的裙子的话,两个男人在一旁守着怎么都会不太方便。沙织驻足在街尾的墙角边,藩篱上那些晴日里盛开的各色小花显得格外温馨可人,她感觉很喜欢想要拍个照,这时,艾俄洛斯用小宇宙找她了:
“雅典娜,圣域飞来了一只孔雀。”他没头没尾地说道,不过声音听起来也不算太焦急。
“孔雀?”
“是的,它体型很大,有着金色的尾巴,看起来十分不同寻常。”
她回忆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赫拉的宠物,难怪能飞进来。”
“是来帮助我们的吗?”
“不知道。在它的尾巴上有100只阿尔戈斯之眼,也许是来帮助我们的,也许是来监视我们动态的。”她走着,手轻抚过花枝的嫩叶,一边答复着艾俄洛斯。
于是艾俄洛斯对着这只漂亮的孔雀,警惕地拉开了自己的小宇宙箭矢。“要赶走它吗?”他已然瞄准。
“不用,由它自己选择去留吧。”她嘴边仰起微笑,转而问道:“教皇当着的感觉还好吗?艾俄洛斯。”
“咳,整日忙得我不可开交。”
她感到有些疑惑,心想着现在圣域应该没有太多事情吧,然而却听得艾俄洛斯絮絮叨叨罗列出了一大堆,比如考虑补齐青铜白银空缺的事,重新装修破损宫殿的事,调解镇上两口子吵架的事,帮老奶奶收拾菜摊子的事,给新人主持婚礼的事......
“艾俄洛斯啊......”沙织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教皇亲力亲为的,你现在可是领导者。”
“我知道的,雅典娜,比如位置空缺的事我就让有勇气的少年们来自荐了。”
“自荐?不用选拔的吗?”
“勇气与自信就是最好的选拔。”艾俄洛斯的语气听起来是对于自己的政策十分满意。
沙织感到无比头疼地说道:“说来这事也怪我,因为当时连续打了海界又打了冥界,马上急着恢复圣域兵力的话恐怕会引起整个奥林匹斯的猜忌,所以当时选择了内敛锋芒,暂不作这方面的整顿。结果新的危机又来了......对了,加隆呢?选拔的事情你其实可以交给他去做。”
“对哦,正好我也不知道该安排什么给他,不过他现在好像正在和撒加吵架。”艾俄洛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
“吵架?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路过加隆身边的时候听得几句,好像是撒加买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银行卡已经被销户了。”
“销户?我记得我当时没有派人去打理这些吧。”
“是加隆干的,当年他一听说撒加自杀了,就立马去申报了他的死亡,并继承了他所有的财产......”
沙织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道:“那我去劝劝他们。”于是她悄然切入到了撒加的小宇宙频段去。果然,这两兄弟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吵着。
“行了,我这还有正事,赶紧把钱还给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撒加的语气里已是充满了不耐烦。
“凭什么!我是合法继承,我程序正当,手续也齐全,连遗产税都交过了。”
“可我现在活了!”
“谁认啊,还说什么要买刀具,人家雅典娜不喜欢武器,你还买那东西?撒加你不就是不乐意你的东西都被我加隆拿走了吗。可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你是个老光棍,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亲属。”
“闭嘴加隆,你自己也是个单身汉还好意思在这方面攻击我?”
“呵呵,撒加你还好意思说,当初如果不是你逼自己的亲弟弟出走海界,我现在说不定连婚外情都有了。多亏了你,我的大好青春年华都在海里度过,你难道想让我找一条美人鱼吗?现在倒好,自己天天泡着世界第一的女土豪雅典娜,还要跑来剥削自己的弟弟!”
什么?泡我?沙织听到这话反而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兴奋。这对她而言听起来可太新奇了!
撒加突然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警告你加隆,说话注意点,你不尊重我可以,但你不能不尊重女神!”
“我哪敢不尊重她,全程都在说你的问题好不好!”
沙织眼看这样下去也吵不出个结果,终于忍不住介入了,劝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撒加,你现在在哪?我去付钱。”
原本吵吵闹闹的小宇宙频道突然就变得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最后还是加隆尴尬地先开了口:
“咳咳,那个,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们聊。”
“撒加,你再不说话的话我就自己去找你了。”沙织又说道,然而接下来她就发现撒加竟然连自己的小宇宙都隐藏了起来。但她还是坚持要找,路上又碰到了坐在路边打电玩的米罗。“你们办事都是这么不靠谱的吗?”她强硬地把米罗从椅子上拽了下来。
“哎哟,雅典娜,我真的没什么需要买的嘛。”
于是路人们喜闻乐见地看着一个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在游戏机旁训斥着一个比她高了好几个头的青年,青年全程还笑呵呵的。
终于到了31号晚上,沙织在旅店里打电话联系了伊奥洛,双方约好了0点过后,在巴黎地下墓场见。
“我们真要大晚上去那种地方?”米罗对此有些疑虑,甚至觉得越想越不靠谱。
“去过冥界的人还会怕鬼吗?”她打趣着他。
“那倒不是,总觉得很像在故意愚弄我们。”
到了地点附近后,他们如期与背着琴的伊奥洛成功会了面。由于已是深夜,地下墓场的入口已不再对游人开放,于是伊奥洛打着电筒,带着他们从下水道穿。
“这里曾经是中世纪的采石场,后来成了巴黎人的地下墓场。经常有年轻人晚上偷偷跑来探险。”伊奥洛一路走,一边解说着,“我也是偶然一次机会来到了这里。因为我是个诗人,自然要往更人迹罕至的深处走,也就是在那时,偶然发现了通往魔法世界的通道。”
当前位置还是游客常致的地方,墙上绘着各种别具风味的涂鸦。
后面三人跟随着他在狭窄的通道里穿梭,他们都穿戴好了圣衣,并且用巨大的长篷遮住,还各自背了一个古朴的包裹。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们一路上还能看清脚下横七竖八散布着的人体骸骨。
再往前,隧道里开始有了积水。“这几天刚下过一场雨,有点积水没关系的,不会太深。”伊奥洛毫不犹豫地踩着水继续走,最深处没到了他小腿的位置。撒加皱了皱眉头,将沙织背了起来。
“撒加,用不着这样的,我没那么娇气。”她在他的背上说道。
“雅典娜,这里太污秽了,你还是不要触碰到这些水比较好。”
“我觉得这里还挺有意思的。”米罗说道,一直用光照亮着墙上雕刻的人脸。走在最前面的伊奥洛似乎是为了表示赞同,拨起琴弦又唱了起来,歌声回荡在整个隧道。
他们不断往深处走,一连下了好几个废旧的矿井梯,等到深入到连尸骨都看不到了的时候,甚至沙织都怀疑人到了这里还能不能成功返回地面上的时候,伊奥洛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口停了下来。他的面前是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洞口。
“这个井怎么没有梯子?”米罗上前又是用手电筒照来照去,而这一次,光根本到达不了底部,“看来不是一般的深呐。”他不禁惊叹,想着这个井若是要他去下,过程恐怕怎么也无法令人感到愉快,搞不好是要犯幽闭恐惧症的。
“这不是矿井,这是一个洞。”诗人说道。
撒加拿过手电筒来直接扔了下去。眼看着光点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传来落底的声音。他转头又想再扔点石块试试。
“别扔啦,没有底的,这个洞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再扔该砸到人了。直接跳下去就是了。”伊奥洛说道,然而却并没有人动身。
“有件事我始终觉着奇怪。”米罗缓缓走到了吟游诗人身后,悄然伸出了自己的指甲顶住了他的背脊,“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你说只有你知道通道,然后我们一来巴黎就刚好遇到了你。时间也刚好合适,因为马上就是所谓的萨温节。”
“无巧不成书嘛。”
“现在,你半夜把我们叫到这只有你认得路的旷道里来,又让我们跳下这无底洞。”米罗冷哼了一身,毒针几乎就要刺破对方的皮肉,“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谁派你来的!说!”
“谁派我?”伊奥洛不服气地反问,“吟游诗人不会屈从于任何势力!”
“其实,是我的缘故......”沙织开口替他解着围,“我在出发之前有联系过幸运女神,让她为我们都施加了幸运印记。”
“不过还是想问问你,尊敬的诗人,这个洞究竟通往什么地点?”
“一个旅店的烟囱里。不过放心,他们答应过我,每到萨温节就把壁炉的柴火熄灭掉,直到我回到那边。”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沙织说道,身先士卒地就要下去。
“等等,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带什么违规的物品。如果引起众怒的话大家都会有麻烦,尤其是不要招惹来莫瑞甘。”
“莫瑞甘?”沙织一边问着,一边配合地取下了自己的包裹,“她会主动来袭击我们吗?”
“毕竟她是达努神族的战争女神,而且要比你邪恶上许多。”
包裹打开,竟然是一堆金条。另外三人都感到有些无法直视......
沙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别处说道:“这真不是我好财,你说过黄金是两个世界的通行货币,我想着,既然我们去了那边会和普通人无异,用钱开路的话总会容易些吧。”
“啊,是啊,这确实是很理智又很财大气粗的做法。”伊奥洛连声恭维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里都是硬道理。”
撒加也取下了自己沉甸甸的包裹,打开后全是大大小小的刀剑还有圆盾,说道:“一人挑一些吧。”
“不是吧,你这是去偷博物馆了吗?从哪搞来的这些冷兵器。”米罗一脸的震惊,倒也立即给自己挑了一把刀和一面圆盾背在了背上,“话说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认真的吗?”
“圣域没有武器,但海界应该有,所以我最后让加隆去拿了海界的。幸好他们的军械库在另一个地方,还没有垮塌。”
沙织自己有法杖和盾牌,倒是也不需要什么武器了。而伊奥洛则是表示自己有琴就够了,给他武器他也打不过任何人。撒加又把剩下的刀都背回了身上。
米罗也解开了自己的包裹,里面是一堆烟花......撒加和沙织都不禁抽动了一下嘴角。
“这个好!”伊奥洛却是说道,“魔法世界的人都很喜欢烟火,但这些东西在那个世界又很稀缺,灵活应用的话有很多益处的。”
“明明就是歪打正着。”沙织暗暗想着,莫非这也是幸运女神的作用?
米罗十分受用地就将手臂搭在了伊奥洛的肩上,拍着他说道:“电影里都是这样的。还是你懂我的深谋远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下去?”诗人提议道。
“走!”米罗十分爽快地答应,然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就一起跳井了。沙织看了一眼身旁的撒加,撒加说了一声“冒犯了”便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躯护在怀里,带着沙织也一起跳了下去。
她的脸一直贴在他冰凉的胸甲上,也不知道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加速坠落了多久,感觉像是穿过地心到了地球的另一边。终于,渐渐的,她感觉到了一点温和的光亮,并且下落的速度也明显放缓了,似乎有股亲和的气流在保护着他们。再之后,她彻底能看清周围的红砖和烟灰。真的到了烟囱里面!
下方的不远处,传来了伊奥洛的叫骂声:"操!说好的熄灭炉火呢!?"
于是她和撒加掉到了因用人体灭火而灰头土脸的伊奥洛和米罗身上。
一行人从壁炉里爬了出来。沙织张望着四周,眼前果然是一个色彩温暖明艳的古式旅店,木桌前坐满了长得千奇百怪的宾客,有各种身份的人类,有长耳朵的精灵,有她在海拉的冥界大军中看到过类似的侏儒族,还有着牛头人身、人面鹰身、人面人身却长着羊角和蹄子的等不明生物,甚至还有直接就说着人话的动物坐在凳子上,甚至还有树......
她还来不及感叹这个世界的多彩,下一秒,宾客们就齐刷刷地掏出各色兵器将她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她试着唤醒自己的小宇宙,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各位先生们,是我,吟游诗人伊奥洛啊。”伊奥洛上前拦住他们白花花的刀刃,沙织这才发现这位诗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年轻人的模样。
“我们知道是你。”一位穿着厚重铠甲的骑士走在了前列,回答道,“现在正在打仗,魔法世界已经不允许外人进来了。”
“又是阿尔斯特王国和康纳赫特王国吧,他们从世俗世界打到这魔法世界,有消停过吗?是不是媚芙女王又把你们变得跟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一样虚弱了,导致你们如此胆小慎微。”他一说完,众人们都笑了起来,但仍然没收起武器。
“况且他们也不是外人。”伊奥洛用手指向撒加,“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然后又拍拍同发色的米罗,“这是我表弟。”
最后他指向沙织,说道:“这是我......”他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大声宣布道,“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我表嫂!她与她的新婚丈夫远道而来想在魔法世界度过一次甜美又奇幻的蜜月旅行,你们难道要对一对新人大动干戈吗?这太有违宾主之道啦!”
“是新婚夫妇?这可太吉利了!”于是宾客们纷纷把武器丢到了一旁,簇拥着一脸懵的撒加与沙织坐下,围绕着他们进行着各种热情的祝福。
两人面色都十分僵硬,尤其是撒加,恨不得马上告诉所有人,这是女神,你们不要乱讲话。倒是沙织将他的手按住,撑起微笑,接受着人们热情的祝福和吻手礼。她内心暗暗感慨着,这里民风未免也太淳朴了吧。
“你们将会有3个儿子,3个女儿。所有的儿子都如俊马一般健壮,所有的女儿都如仙子一般美貌。”一位身型修长,有着一头柔软金发却满脸刀伤的精灵士兵说道,然后亲吻了她的手,并送上了一支赋有魔力的檞寄生。
“谢......谢你。”沙织接过礼物,假笑着十分艰难地表达了谢意,内心的小人在咆哮着抗拒。人群之外的米罗彻底没忍住,捂着肚子直接笑到了地上。
伊奥洛见这两位应对起热情的原住民们来似乎太为难,于是跳上了餐桌,大喊道:“各位勇士,伊奥洛要唱歌了!”
不同于在世俗世界的无人问津,他的歌谣在这里很受欢迎。宾客们满心欢喜地又聚到了伊奥洛的身边,并且很快就让场面安静了下来。于是吟游诗人拨着弦,开始唱:
“大军自诺科纳雷策马而来
扫过克鲁斯·娜·贝尔的坟墓
克伍特甩动流火的发丝......”
宾客们发出一片嘘声,抱怨道:“我们再也不想听打仗的了!”
“那好,我唱玛丽·海因斯。”伊奥洛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始唱:
“她金发流光溢彩,眉头熠熠闪动
面容端庄,唇中满含喜悦蜜甜
我为她的骄傲奉上花枝
她便是巴里丽的绚烂之花......”
趁着宾客们的注意力不在这一边,沙织和撒加偷偷地溜出了人群,并招呼着米罗一起逃走。天知道他们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被他人的善意堵得狼狈不堪的情况。
“不管我们的向导了吗?”米罗问。
“先不管了,他经验老道,自己应该知道怎么脱身。”沙织说。
他们做贼一般好不容易溜到了门边,刚想推门出去,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猪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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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诗歌节选自于叶芝《凯尔特的薄暮》
勇者的歌(八)阿尔戈英雄
这章把战力最难衡量的挂壁封号了,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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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财团仅仅在一小时内就完成了清场工作。他们与当地政府取得联系,以组织重大宗教活动为名,在神殿的遗址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并搭起了遮蔽外界视线的简易蓬。
当地官员实在搞不明白在这个时代一个来自日本的财团为何会来宙斯神殿遗址搞活动,并严重怀疑他们是邪教,但财团再三保证了不会造成任何的建筑体损坏,并承诺了以后会专门为遗址的维护工作成立一个基金会,政府便允许了这次私人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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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把战力最难衡量的挂壁封号了,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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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财团仅仅在一小时内就完成了清场工作。他们与当地政府取得联系,以组织重大宗教活动为名,在神殿的遗址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并搭起了遮蔽外界视线的简易蓬。
当地官员实在搞不明白在这个时代一个来自日本的财团为何会来宙斯神殿遗址搞活动,并严重怀疑他们是邪教,但财团再三保证了不会造成任何的建筑体损坏,并承诺了以后会专门为遗址的维护工作成立一个基金会,政府便允许了这次私人行为。
原理还是那一个,因为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沙织用小宇宙通知撒加与她同往,加隆留下照看还在沉睡的三位黄金圣斗士,两兄弟都欣然同意了。于是撒加重新穿上了黄金圣衣,沿着石阶登上了顶端的女神殿。沙织已是在门口等着他的到来。
“撒加,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她从身后突然就掏出了黄金匕首。
他愣住,只是默默盯着刀刃看了许久,没有伸手去接,一副对此有严重心理阴影的样子。在他的眼里,那就是被诅咒的命运的具象化。
沙织忍不住轻轻笑道,“这把刀每次都是用来杀我的,我都不害怕,你还怕个什么?”于是不由分说地将匕首直接扔给了他,他下意识地也就接住了。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又回到了圣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以后你就都带在身上吧,这是世间少有的、能伤到神体的利器,也许之后的作战用得上。”
“雅典娜,这不合适!”他不安地开口。
“还在担心那个命运吗?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也算是解除了吧。”她垂下眼眸,隔着层盔甲再次紧握住了他拿匕首的手说道,“用的正是这双手。当时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握住你的手那么做,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所注定吧。”
她真挚的双眼开始看他,“怎么还是那副忧伤的表情?不必担忧,我总感觉比起伤我躯体,你更能伤我心呢......呃,我是说你老是死来死去的让人会比较......伤心。”她感到自己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显得过于暧昧了,不禁有些面颊发烫,急忙走在了前面去。
再之后,她又突然想起普罗米修斯提醒过,宙斯可能会惩罚到她身边的人,于是立即又叮嘱道:
“还有啊,撒加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会儿到了神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随便闯进来。”
“好。”这个要求他答应得很果断。
沙织还是有些不安心,于是说道:“不行,你得发誓,如果你进来了,那从今往后你和加隆身份就会互换,你会管加隆叫哥哥,他叫你弟弟。”
“雅典娜......”他一时哭笑不得。最终即使不甘愿,他还是不得不照办,发了他觉得是他这辈子最毒的一次誓。
他们来到神庙,沙织独自进入了搭好的棚区中,撒加则在外面协助古拉财团的后勤值岗。
她站在历经无数次教派更迭和战火摧残的废墟之上,聆听着来自于古老文明的叹息之声。她隐约还记得这里曾经的辉煌,那时这里被翠谷与溪水所环绕,森林茂绿,花草盛开遍野,白庙巍峨于依里索斯河畔,庙中的神像头戴橄榄枝做成的王冠,披着象牙的皮肤,穿着黄金的衣裳。
时过境迁,看着如今立于都市中的沧桑残垣,她难免也有些唏嘘。不过现在不是感伤和怀旧的时间,她紧闭上了双眼,与身前顶天立地的巨型石柱开始产生共鸣。于是,神话时代人与神交流的古老仪式重现了,她听见了雷电轰鸣的声音,殿堂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头戴高冠手持长杖的巨大残影。
她行礼,略过了一堆名号,仅仅只是称呼道:“父亲。”
“啊,你终于来找我了,雅典娜。”宙斯由雷电光芒构出轮廓的残像闪烁不定,他威严的声音直接传达进雅典娜的脑底,语气里难以分辨出喜怒。
“伟大的父神,我在此请求,请使用您的永恒之眼,让我看到九幽之下哈迪斯的冥府现状吧。”
“当然可以,雅典娜。本来也是靠着你的战士们当初自爆残留下的太阳光芒,我才能看到地底的世界啊。”他像是叹了一声气。
在那一瞬间,她的双眼因与宙斯相连而放射出雷电的光芒。于是她看见了,崩塌零落的八重地狱废墟之上升起了白茫茫的雾气,手持剑盾的骸骨战士如虫蚁般密集地占据着每一寸破碎的地皮,他们相互挤压踩踏自己的同类,数量却一直不减反增。传说中吞噬过奥丁的巨狼芬里尔巡视穿梭于其中,仰起脖子发出凄厉的长嗥。
三重峡谷里,被奴役的亡灵们日以继夜地开采矿石,身后有着体型更为巨大的尸怪用鞭子抽打他们的背脊,不断催促着它们,“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别磨磨蹭蹭!”。从北欧地区带来的地底侏儒们同样也被胁迫着丝毫不停歇地冶炼和锻造,在“叮叮咚咚”的金属敲击声中,一批批战备从中运出。
冥河之上,船夫卡戎早已不见踪影,地狱门之后修建起了连接第一狱的大桥,桥的两端布防满了荆棘与箭塔等防御工事和驻军。中庭巨蟒耶梦加德巨大的身躯就在河水中潜游,水鬼们攀附在它身上,它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尾巴,顷刻间便是滔天骇浪。
雅典娜继续看,于是看到血之瀑布正沐浴着海拉,冥界女王横卧在其中无比享受,身躯渐渐膨大,那也表明着她的力量正在不断增长,对方似乎还察觉到了窥探者的目光,露出了邪魅的一笑。
雅典娜恢复了自己的视野,额头上开始渗出了密集的汗珠,因为事态竟然比她所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洛基的三位子女都来了。”她说道。
“原本洛基也该手持永恒之枪出现在那里的,奥丁算是先行了一步,虽然用的还是你的黄金圣斗士。”宙斯缓缓点评说。
“我不明白,是因为我族的三界失去了平衡,所以诸神的黄昏之火烧到了我们这来吗?”
“诸神的黄昏对于任何一个神族而言都会是一个可怕的无限循环,不断地死亡重生再死亡,明知命运却又无法改变,一次次抗争却又悲剧重演。我亦不知这回究竟是诅咒波及到了我族头上,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场地下王国之间的侵略战争。我对他族之事了解有限,也许你应该找奥丁谈谈。近年来他行为古怪,一心韬光养晦,为了保存自己英灵殿的实力,竟连阿斯加德的动乱也要借他人之手平定。”
“如果海姆冥界的大军与塔尔塔洛斯里的泰坦、恶魔们联手,这不仅会是我族前所未有的浩劫,整个世界恐怕都会卷入诸神乱战之中。”
宙斯表示无所谓地笑了起来,说道:“雅典娜啊,诸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全世界的神力都在日渐衰微,现在是人类的时代。神也终将会有走向尽头的一天,谁都不会轻易开战的。你仅仅只需要担忧眼前的事就好。”
“父亲,我担忧的是地上的人类啊,战争规模一旦扩大,人类必将覆灭。我们作为神死了还可以重生,而人的生命却只有一次......”
宙斯看起来无动于衷,雅典娜只好又说道:“不夺回冥界的话,我族所庇护的子民死后又该何去何从?他们本来也是我族的血脉,难道就忍心看着您那些从未作过恶的后人永受奴役之苦吗?已经这样了您还不打算出手吗?父亲!”
终于,宙斯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开诚布公地表示:“我亦在等着你的出手啊,雅典娜。我族力量有限,我与几位尚存理智的奥林匹斯主神已陷入与黑夜女神一脉的对峙中,谁也无法轻易抽出余力来,更何况还有许多像阿瑞斯这样的混蛋,天生的神格就注定了他们惟恐天下不乱。”
“黑夜女神尼克斯?这是为何?古神们不是一直都在静静地安眠吗?”
“她希望泰坦们放出来,他们都是一样的疯子。”宙斯发出一阵苦笑,“都疯了!”
“或许也是因我杀了死神和睡神的缘故......”她愧疚地推测道。
“不,尼克斯并不在意自己孩子一两次的死,就像换成你被杀来杀去我也不会太在乎一样,这点上你无需太代入人类的情感。但有个不得不承认的趋势是,越是从世界本源中诞生的古神越是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导致发疯。比如当大地千疮百孔时,该亚会发疯,尼克斯的话......”这位神王倒还有几分开玩笑的兴致,“或许是现在晚上的灯太亮,留给她的空间实在太少了吧,我不清楚,但愿她在这事过去后能恢复正常。”
雅典娜理了理头绪,又说道:“那海格力斯呢?他一定是愿意帮助我的吧。”
“也疯了。有位尼克斯之外的古神一直在他耳边低语。”宙斯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你就别问了,在天界能为我帮上忙的本来就不多,让他们支援了你的话,我们就无法在对抗疯狂的古神同时还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自己人了。”
她感到一阵无力,一时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好了。
“雅典娜啊,冥界注定是要由你去收复的,不管这是否有你的过错在其中,诸神之中只有你最懂得如何去运用人类的力量。平定这场战争后,你擅自打破普罗米修斯铁环冒犯我威严的事,我便也不再计较。”
“可是,父亲,这留给我的时间根本不够,我的圣斗士已所剩无几,他们的复生之路又漫长无期。”
“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样麻烦的复活方式,打仗原本只需要短暂的生命即可。”宙斯不理解她对战士的生命本身那份敬重的心情,也不打算去理解。
“即使我的88个星座圣斗士全部都回来了,摆在冥界大军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与哈迪斯之间进行了无数次战争也从未见过如此数量庞大的军团。哈迪斯冥军主体不过是108颗魔星,而海姆冥界使用的是武装起来的数以亿万计的亡灵。他们单体的战斗力尚且还是未知数,身后又有着令阿萨神族也难以抵挡的三位邪神,还有潜在的塔尔塔洛斯里的泰坦......”她焦急地分析着,“所以,我需要在复活其他几位黄金圣斗士的过程中接触到当地的神族并向他们求援,同时我也需要来自我族的支援啊,父亲,这不该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宙斯斟酌了片刻,摆了摆手:“那你安心去吧,塔尔塔洛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开的,他自己知道趋利避害,自从海姆冥界的大军到来后,他就一直不断在改变着自己在地下的位置。冥界的现状我们一时也奈何不了,你且先耐心去组建自己的军队,我会一直盯着下面的动静。外族援军的事,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至于我族内部,我会尽量在决战打响之时,抽出余手支援你。”
“好!”她眼中涌起了热泪,百感交杂于心。历经人间转世之后,她也有了太多对于亲情的体会,至少在此时此刻,她是将宙斯当作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在看待的。然而正当她感动于宙斯的理解与支持时,外界突然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并且依旧惊天动地的喊声:
“さ—お—り—さん!”
“星矢!?”沙织一瞬间怔住,“他怎么会在这里?”神殿里顿时也响起了愤怒的惊雷。
警戒线外,撒加正在尽力拦住想往里冲的热血少年。两人此刻甚至都没有为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的余地。
“让开!撒加!你难道感觉不到里面有股异常强大的小宇宙吗?你怎么能让沙织小姐独自待在里面?”
“雅典娜是在与自己的父神宙斯交流,并且嘱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沙织小姐每次都是这样,明明自己是独身处于危险之中,却还想着不给别人带来麻烦......每次都是......总是这样!”星矢露出了一个感伤的眼神,随即又转化成了愤慨,“所以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什么宙斯不宙斯的,跟哈迪斯波塞冬一样,多半也是草菅人命的家伙,之前沙织小姐突然在圣域消失一定就是被他掳走的!”
“你冷静点,星矢。”撒加伸出的手臂将星矢拦得死死的,“当时带走雅典娜的是我。”
“让我进去,撒加!我不相信沙织小姐会不愿意见我!”他朝着神庙的方向又接连喊了好几声“さおりさん”。
于是,宙斯强大的神力警告性地向外压迫而来,这反而变相激发起了星矢的小宇宙,只见白光一闪,他爆发出了天马座神圣衣,直接把撒加撞开,冲了进去。
“你等等......”撒加转身欲再去堵截,但见星矢已经冲进去了,又想起答应了沙织的话,不得不就此作罢。
星矢拉开黑色简易篷帐的一瞬间,便听见了沙织的喊叫声:
“父亲,请别这么做!”
“沙织小姐,你没事吧?”星矢立即关切道,心想着果然她遇到了些麻烦。只见面前雷电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的视野也开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星矢感到自己好像突然变矮了许多,并且身体再也无法直立,张开嘴却说不出语言,四肢开始变幻成蹄子......他变成了一匹白色的马!
“这就是天马座是吗?”宙斯语气傲慢无比,“或许还应该把你变成一个日本的品种。”
“他是我重要的战力也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类......”沙织上前将地上的小马驹抱起,十分愤怒地对宙斯的残像说道,“还请立刻将他恢复过来!”
“雅典娜,我早就告诫过你,在运用人类的力量之前,先要教会他们敬畏之心。”宙斯的残影波动得十分厉害,看起来是想走了。
“父亲!”她还在试图抗议着。
“三个月后他会自己变回人类,这是我所能给予他的,最大的仁慈,也是他作为凡人胆敢冒犯神的最低限度的惩罚了!”宙斯丝毫不容商量地离去,影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父亲!”她不甘心地继续喊着,再也没有丝毫回应。
“星矢......”沙织满怀歉意地抚摸着他的鬃毛,连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还停留在雅典,我该早告诉你的......真的对不起......”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宁愿自己叛逆父神也不愿你承受这样的委屈......可是我现在必须要忍耐......对不起!”她用一只手捂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
有一个秘密沙织一直藏在心中,这位少年曾经让她真挚地心动过。只是在看见他与美穗之间美好的青梅竹马感情后,沙织望而却步,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份青涩。毕竟她有着作为豪门千金的骄傲,更有着作为雅典娜的桎梏。
勇敢的星矢,从不肯认输的星矢,一直无怨无悔地为她而战,她恨自己此刻却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只能是伤心地哭完一阵过后,抱着他走出了神殿。
“是我的过错。”撒加满脸的自责,他一直知道这位陪同雅典娜一路走过来的圣斗士对她而言多么的意义非凡。
“不,是我没交待清楚。你没有跟着冲进来已经是最好的履行职责的方式了。”沙织说道,眼睛依旧红红的,“带他去他姐姐那里吧,他也该好好休息一回了。”
不畏浮云遮-4
薛宝钗随林黛玉进门时,就看到两张巴巴在门口张望的笑脸。
林黛玉一边朝他俩抱怨“帮个忙吧,看什么看”,一边在鞋柜里翻找室内拖鞋。薛宝钗将手里的红酒递给贾宝玉,笑道:“没事,不穿鞋也行。”
虽只是客气一句,但是当薛宝钗低头一看,忍不住开口道:“这地板也太干净了吧?”
说到这个,林黛玉一脸骄傲:“我这地板,能达到穿白袜子不沾灰的程度。”
厨房更是光洁如新,除了冰箱和烤箱,陈列整齐的餐具都亮得耀眼,仿佛样板展柜。
“谁做饭?”薛宝钗回过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三位袖手旁观的少爷小姐,一看就是从没下过厨房的架势。
“外卖呀。”贾宝玉理所当然的回答。
贾宝玉“外卖达人”的外号名不虚传,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着炭炉明火的烤羊腿,...
薛宝钗随林黛玉进门时,就看到两张巴巴在门口张望的笑脸。
林黛玉一边朝他俩抱怨“帮个忙吧,看什么看”,一边在鞋柜里翻找室内拖鞋。薛宝钗将手里的红酒递给贾宝玉,笑道:“没事,不穿鞋也行。”
虽只是客气一句,但是当薛宝钗低头一看,忍不住开口道:“这地板也太干净了吧?”
说到这个,林黛玉一脸骄傲:“我这地板,能达到穿白袜子不沾灰的程度。”
厨房更是光洁如新,除了冰箱和烤箱,陈列整齐的餐具都亮得耀眼,仿佛样板展柜。
“谁做饭?”薛宝钗回过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三位袖手旁观的少爷小姐,一看就是从没下过厨房的架势。
“外卖呀。”贾宝玉理所当然的回答。
贾宝玉“外卖达人”的外号名不虚传,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着炭炉明火的烤羊腿,和一大锅酸菜鱼,意外的开胃。
贾宝玉和史湘云负责烤肉,史湘云边割边吃,贾宝玉则细心的将肉剔下,放到对面薛宝钗的盘子里,笑道:“这家老板是内蒙的,羊腿一绝,每次都给我留着好的,你试试?”
薛宝钗试了一块,说:“果然鲜嫩生香。”
史湘云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说:“宝姐姐,下次我们一起去新西兰吃鹿肉,那才是一大美味。”
“就你爱吃。”薛宝钗眼带笑意,又看林黛玉扯着一大盘沙拉里不知名的青草,像只兔子般慢慢嚼,向她示意,贾宝玉忙说:“她不吃这个。”薛宝钗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只听贾宝玉继续说:“烧烤类,辣的,她都不吃。还有什么?对,海鲜也过敏。”
薛宝钗上下打量她,说:“你就是吃得少了,所以才这么瘦。”
林黛玉还没来得及回答,低头吃肉的史湘云不忘抢白一句:“挑剔死你得了。”林黛玉闻言,用筷子抢下史湘云盘子里的肉,毫不客气一口塞在嘴里。贾宝玉大笑,薛宝钗也笑:“你俩一直这样的吗?”
贾宝玉说:“没错,针尖对麦芒!”
薛宝钗一笑,慢慢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看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不语。
史湘云浑然不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又喝了一大口:“我就喜欢宝姐姐的这个酒。”
贾宝玉接口道:“那你可识货啦,和烂大街的Lafite、Margaux不同,这个酒庄产量极少,国内比较少见,可见你宝姐姐眼光独特。而且这一款单宁柔和,特别适合女生。”
薛宝钗笑:“我对红酒没什么研究,就是从哥哥那里随手拿了几瓶。”又看了看宝玉,“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宝玉挠挠头,笑道:“杂学旁收而已,可不敢当。”
饭后,薛宝钗洗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贾宝玉和史湘云两颗脑袋挤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林黛玉则端坐在沙发上泡茶。
薛宝钗惊讶道:“你还有这爱好?”
“父亲爱喝茶,给我留了好几种,”林黛玉笑道,“坐下来试试?”
她依言坐下,看架势是传统功夫茶,看她摆弄着各种器具。小吊茶壶烧水,很是古朴。不一会儿水就咕噜噜的滚了起来。
给自己斟的第一杯就清香扑鼻,薛宝钗闻了一下:“是绿茶吗?”
“不是绿茶,铁观音,我爸最常喝这个。”
“这个你也试试,我妈爱喝金骏眉。”
一杯一杯试过来,林黛玉颇有耐心,仿佛等待着能否发现她的心头所好。和小巧精致堪称古玩的小器具不同,林黛玉自己却抱着一个敞口的大玻璃杯,里面的茶薛宝钗倒是认识,龙井。
“只有我喝。”林黛玉看她盯着自己的茶杯,解释道,“他们都不喜欢,说茶味太淡了。”
“我喜欢这个,这是什么茶?”薛宝钗终于试到了喜欢的,指着面前的小盏。
林黛玉一抬眼:可真会选。那是前两年普洱炒到天价时,琏叔叔代父亲收的,价格令人咂舌,连琏叔叔都赞不绝口,给出的评价是:“色泽如玫瑰,顺滑如米浆。”就连向来厌恶普洱的林黛玉也觉得很合胃口。
林黛玉点头,说:“这款普洱是唯一还能喝的,其他的简直不能入口。你要是喜欢,就带点回去。”
薛宝钗笑:“那倒不用,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现在已经不喝了,放着也浪费。”怕她误会,林黛玉解释说,“有段时间一直喝,变得越来越瘦。后来程医生说,这种茶清特别剐油,不适合我的体质,所以我是不敢再碰了。”
“真的?”薛宝钗眼睛一亮,“可以减肥吗?”
林黛玉不由得好笑,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薛宝钗,却因为这个起了心,仿佛给她增添了一点属于“人”的气息。
林黛玉从角落里搬出一个粗糙的小木箱,长了锈的铁条封口,心里暗暗吐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茶完全不做包装,拿出来也太失礼。她从陈列架上拿下一个素烧白瓷黑檀木盖口的小茶罐:“装在这里面好吗?”
薛宝钗展颜笑道:“多谢了。”
她跟她过来时来得急,身上还是宽大的家居服,也就适意的往沙发上靠着,静静的端着茶,林黛玉只怕她无聊,遥控器递给她:“看电视吗?”
“不用。”薛宝钗抿嘴一笑,“一次做一件事情就好。”
沙发转角处是个小书架,随手摆放着几本书,最上面是一本《小团圆》。薛宝钗拿起来,问:“张爱玲?”
“嗯,我妈寄给我的。非要我看她后期的作品,说什么,原话是——喜欢她不再锋芒毕露的时期。其实我不喜欢这篇。”
“那你喜欢哪篇?”薛宝钗冷不丁的问。
林黛玉一愣,以她与人交往的标准,她俩的关系,还远不到这种程度,有种交浅言深之感。她迟疑了几秒,或者更长,然后脱口而出:“《心经》。”
薛宝钗“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
“没什么,”薛宝钗一脸坦然的说,“很像你。”
——又出击了。林黛玉心道,并因此忿忿:你有多了解我?你又凭什么说像我?
“并不像我,我不是她这样的,我只是很喜欢它的……”
“风格。”薛宝钗和她同时开口,并用眼神让她安静: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呢?”林黛玉反问。
薛宝钗笑了,有点懒懒的:“我没有喜欢的。”顿了顿补充道,“现在也没时间看小说了。如果说印象比较深刻的话,《第一炉香》吧。”
林黛玉眉毛一挑,决定单刀直入:“所以宝玉是乔琪乔吗?”
轮到薛宝钗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可别擅自代入人物啊。”她眯起眼睛,笑得有点意味深长,“而且你错了,是我,我更像乔琪乔。”
林黛玉惊讶于她的坦白和自贬,但既然她把话摊开来说,那更好不过。她侧头想了一会儿,说:“宝玉在感情上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可能在你眼中,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但他对每一段感情,都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他的另一半也是对爱情纯粹的人。”
薛宝钗盯着她的眼睛:“你也是这样吗?”还不等林黛玉回答,她又很快将目光移开,叹了口气:“很羡慕他。”
林黛玉不知她何出此言,一阵沉默,很长时间之后才问:“羡慕他对爱情的态度?”
薛宝钗摇摇头,欲言又止,似乎在措辞怎么开口。可没等到她的回答,阳台上的两人忽然炸开了锅,“唰啦”一声,贾宝玉拉开阳台的门,抓贼似的揪着史湘云,冲林黛玉叫道:“林妹妹,她在偷摘你的花!”
史湘云甩开贾宝玉,兴冲冲的捧着花来到茶几旁,把花往茶壶里一丢:“我们来泡茉莉花茶!”
“神经病啊你!”林黛玉叫道,“茉莉花茶是这样泡的吗?”
史湘云嘻嘻一笑,“我自己喝。”
“我最爱的茉莉!你赔我!”
薛宝钗静静的看她俩打闹,在一旁微笑。间隙中看了她一眼,距离感又回来了,林黛玉心里喟叹一声:到此为止了。
只听到贾宝玉大呼:“嘿,过来看夕阳!”
几个人靠了过去,在门廊边站了许久。那天天色将晚未晚,黄昏看起来类似清晨,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旖旎的未明。明明什么都没做,林黛玉想,过后想起,不知怎的,却觉得是异常快乐的一个晚上。
不畏浮云遮-1
林黛玉和贾宝玉走在校园里,还是能感受到旁人的异样眼光,仿佛在说:贾宝玉已经有新女友了,还和前女友一起出入,算什么回事?
不过她无所谓,要头疼的应该是贾宝玉,怎么和他的新女友解释,但贾宝玉看起来也不在乎。
他的新女友是化学系的花袭人,身材超棒,兼职给一些二三流杂志封面拍照,现在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而自己这个前女友……慢着,也算不上前女友,虽然大家都默认他俩是一对儿。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关系保持了很多年,林黛玉也没想明白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就像他俩秘而不宣的默契。
今天贾宝玉的第一句话是:“你眼皮底下长了一颗脂肪粒。”
林黛玉正因为这个闷闷不乐,他的话不啻于火上浇油,一个男生眼这么尖干什么。但贾宝玉...
林黛玉和贾宝玉走在校园里,还是能感受到旁人的异样眼光,仿佛在说:贾宝玉已经有新女友了,还和前女友一起出入,算什么回事?
不过她无所谓,要头疼的应该是贾宝玉,怎么和他的新女友解释,但贾宝玉看起来也不在乎。
他的新女友是化学系的花袭人,身材超棒,兼职给一些二三流杂志封面拍照,现在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而自己这个前女友……慢着,也算不上前女友,虽然大家都默认他俩是一对儿。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关系保持了很多年,林黛玉也没想明白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就像他俩秘而不宣的默契。
今天贾宝玉的第一句话是:“你眼皮底下长了一颗脂肪粒。”
林黛玉正因为这个闷闷不乐,他的话不啻于火上浇油,一个男生眼这么尖干什么。但贾宝玉不是普通男生,作为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林黛玉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又欣然提议和她一起逛街,换一个他最近用得颇有心得的眼霜,林黛玉同意了。
“那你呢,是要买什么?”林黛玉问。
“给袭人买一个birkin手袋,”贾宝玉笑得眼睛弯弯,“100天纪念。”
林黛玉忍不住嘲讽:“你这个女朋友和包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贾宝玉好脾气的回答,“这是我满满的心意。”
林黛玉内心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换了个话题:“你的信用卡还能刷吗?”
……果然,看到贾宝玉有求于己的笑嘻嘻的眼神,林黛玉知道又被他赖上了。
贾宝玉的父亲是林父旧识,他俩算是青梅竹马。林黛玉父母都是外交官,常年不在国内,她从小学到高中,反而待在贾家的时间更多。自幼和贾宝玉同班,一直到大学,同校不同系,也不知道是孽还是缘。
林黛玉自幼长得好看,看起来又娇娇怯怯,但奇怪的是小男生从来都不敢欺负她,林黛玉自诩此为娘胎里自带的一种凛冽而不可侵犯的气质。第一次感觉受到侮辱,是小学三年级,听到男生给她起的外号:日本小美人。在林黛玉眼里日本是侵略者,和日本有关的都是坏的,小黛玉被这个外号气哭了。
8岁的贾宝玉见状跳起来,和那几个男生厮打在一起。从此以后,众人都知道贾宝玉是林黛玉的护花使者。
中学是在一个权贵云集的班级,高他们二级的薛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薛蟠个子高块头大,手下一大群小弟。他对林黛玉一见钟情,成天跟在她身后,小弟们又跟在他身后,乌泱一大片蔚为壮观。林黛玉被告诫不能惹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背景,只听说他家里特别有钱,以及他曾经为了追一个女生,把人家男朋友打到残废。
但林黛玉天不怕地不怕,一天傍晚,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薛蟠,挑起煞是好看的眉眼:“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薛蟠有些讷讷。
林黛玉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死心吧。”
据说小霸王薛蟠当晚回去就哭了,大个子哭得稀里哗啦。
从此薛蟠的小弟们天天找林黛玉麻烦,各种恶作剧扔小石块。忽然有一天,贾宝玉和薛蟠打了起来,那一架打得全校皆知,两人都受了处分。再后来薛蟠就再也没有来招惹过她。林黛玉看着贾宝玉脸上的淤青和血迹,感动不已。贾宝玉为自己两肋插刀,林黛玉想,可她呢,她又能为贾宝玉做些什么?
整个中学生涯贾宝玉绯闻缠身,林黛玉的身份也不断变化,一会儿是新小三一会儿是前女友。但林黛玉觉得,他俩更像是一种结盟关系,同仇敌忾。他俩经常在一起,晃荡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林黛玉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贾宝玉向她出柜了,她一定会极讲义气的帮他承揽下来,共同面对贾家那些长辈,和他形婚。
她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贾宝玉自青春期后就逐渐变得女性化,化妆名牌如数家珍,两人之间交流最多的是护肤和美妆。她做好了他会向自己坦诚的准备,却一直等不来。反而他身边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林黛玉终于怀疑自己的gaydar出了问题。
高二,林黛玉已早放弃这个念头时,他却忽然对她说,最近在攒零花钱,想大学后做变性手术。
“想做女生,实在受不了当男人了。”
“你是gay吗?”林黛玉一向说话直接,“还是易性癖?没关系我能接受的。”
“都不是,我就是想做女人。”贾宝玉说,“可是情况更复杂一点,即使我变成女人,我还是爱女人。”
看到林黛玉有点懵,贾宝玉补充了一句:“我是个男性lesbian。”
林黛玉想了一会儿,点头表示理解。
上大学后贾宝玉并没有做变性手术,但在他本来就很俊秀的一张脸上动了无数刀子,越开越美。
“还不是时候。”说起他的终极目标,他这么回答。
林黛玉点头:“你要是真的做了,能把你爸气死。”
“我就是想要他死。”贾宝玉有些阴郁的说,“单是想到我变成女人那天,能把我爸气死,我就止不住的颅内高潮,太爽了。”
贾宝玉恨极他父亲,虽然林黛玉不了解这种恨从何而来。
两人在国贸逛了一下午,买了给袭人的包包,司机已经来接他们去参加薛蟠的party。
贾宝玉和薛蟠所谓不打不相识,那一架之后居然成了好兄弟。过后林黛玉没怎么见过薛蟠,却也通过贾宝玉的口中得知薛家的背景。薛蟠父亲和叔辈们都是某中字头上市公司的高层,基本间接控制某条能源的命脉。他父亲意外去世后,薛蟠成为名义上的二世祖,愈发能挥霍。据说他每玩一个游戏,充值都是百万计,即使贾宝玉林黛玉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听闻也惊诧不已。
林黛玉一般不参加这种party,还是被贾宝玉硬拉去的。“你一定要去,据说他妹妹非常漂亮,”贾宝玉眼睛放光,“上次柳学长的原话是:美得不得了!而且她是你们院的!你帮我引荐引荐?”
“花袭人呢?”林黛玉冷眼斜了他一眼。
“这是两回事。”贾宝玉笑,避而不答。
长大后第一次看到薛蟠,林黛玉不得不承认他还挺帅的,精心修饰的小胡子,健美身材,很有张涵予的感觉。他装模作样的递上名片,林黛玉接过一看,烫金的几个大字差点没灼瞎她的眼睛:长江商学院EMBA?薛蟠呵呵一笑:“随便混混,见笑见笑。”简直是彬彬有礼的世家少爷。
他身后黑色长裙的女生颇为眼熟,大名鼎鼎的薛宝钗,和她同级,金融系的系花,林黛玉是经济系系花,两人同属光华学院。从入学时她就知道她,两大女神遥遥相望,但一直没什么交集。林黛玉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从来没想过,她和薛蟠的关系?毕竟这个姓的人并不多。
她波澜不惊的把眼神移开,转头看贾宝玉,此人果不其然已经呈花痴状。林黛玉翻了一个幅度极小、旁人难以察觉的白眼,可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那个白眼精准地被薛宝钗捕捉到,因为对面的人笑了。
没错,她笑了,向林黛玉伸出手,说:“久仰大名。”
在过后的很长时间里,林黛玉对这个笑容再熟悉不过,那是一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放心我不会戳穿你,让我们一起继续演这场戏吧”的带着三分示好三分笃定还有四分威胁的笑容。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稳稳接下她的示威眼神:“彼此彼此。”
【代希】The Good Side
“他要结婚了。”
希罗娜接到这个消息时,她刚从待了好几个月的遗迹里出来。手里的平板还闪烁着一串串蓝荧色的数据,随着她手指的轻点变换着,晃得她双眼发疼。她沉默着,按灭了屏幕。
在遗迹那个昏暗寂静的地方待久了,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陈年腐旧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努力地吸了好几口...
“他要结婚了。”
希罗娜接到这个消息时,她刚从待了好几个月的遗迹里出来。手里的平板还闪烁着一串串蓝荧色的数据,随着她手指的轻点变换着,晃得她双眼发疼。她沉默着,按灭了屏幕。
在遗迹那个昏暗寂静的地方待久了,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陈年腐旧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努力地吸了好几口气,想把落满了灰尘的肺叶彻底涤净,就像关于他的记忆一样。希罗娜一阵恍惚,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呢。
耳机那头体贴地沉默着,呼吸随着轻微的电磁声起伏着,听着她几乎没有尽头的,快要嘶吼出声的安静。
希罗娜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蓝得让她心慌的钴蓝色天空,微不可闻地鼓动喉头,轻轻咕噜了一声算是回答——而她是想失声尖叫的,在遗迹那个没有人的鬼地方待了三个月,她都快疯了,也快丧失一些本该有的功能了。
“过来参加婚礼吧,”耳机里传来很轻的叹息声,就像是知道了她在那些寂静中无声的崩溃和发泄,“都过去了,就当散散心吧,而且……”语气一转,带着些许调情的意味在里面,“我也差个女伴嘛。”想都不难想到那家伙打回原形后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看你倒像是差个男伴。”希罗娜语气凉凉的,毫不留情掐断了通话。
她低下头,又一次点开了平板,将手中的数据传输了过去并附上了一封请假的邮件。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掏出来,好几条短信接二连三地砸进来,她挑了挑眉,划开,解锁。
是地址和订好的船票信息,附带着几个“好气哦”“我特么掐死你”的表情包和一句话——
像你妈!!
希罗娜弯了弯嘴角,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那股郁结在心口的酸涩,似乎也没有那么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蔚蓝的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希罗娜拉低了帽檐,在甲板嘈杂的游人中穿行,忽然撞见了一个小孩惊讶地仰头望着她,似乎认出了是那位神奥的年轻冠军。
她微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自己路过密阿雷市时顺手从那位道馆馆长那里拿来的徽章悄悄放进了小孩的手中,调皮地冲小孩眨了眨眼,便快速隐匿在了人群中。
蓝湾岛啊……找到了一处人较为少的地方后,希罗娜靠在了栏杆上,望着那个在视野处渐渐放大的小岛怔怔出神。
她记得那双银蓝色的眼睛里满溢而出的温柔,告诉她那些他在异国踽踽独行时看到的光怪陆离;她记得在那个一成不变的噩梦里惊醒时,他将她揉进怀里的力度,还有那个黎明前的街头,在一排路灯昏黄的晕染下,他呼出一片白雾的气息,以及无数个夜晚里的温存和一连串细碎的亲吻,在那些交织的欲望与迷乱里,她几乎是满心欢喜地倾注了所有。
可后来呢?希罗娜扬起了头,和煦的海风拂面而来,夹带着咸腥的味道灌入鼻尖,和着喉头的苦涩酸胀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指尖发白地攥紧了栏杆,合上了湖蓝色的眸子。
落在脸上的阳光一片冰凉,如同那些他曾慷慨给予的温情,在片刻驻足后,只留下了惨淡的霜白。
船停泊在了港口,在一片碧蓝的波浪中发出低低的呜叫。她回过神来。
顺着人流而下,希罗娜提着行李,在岸上的一处地站定,四下张望着。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Hello,sweetie~”米可利将墨镜从脸上划拉到鼻尖,露出那双迷人的冰蓝色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同时伸手将她戴在头上低调做人的白色渔夫帽给摘了下来,一头漂亮的金发披肩而下。
“哇哦,剪头发啦。”米可利夸张地做了一个被迷倒的表情,指了指她及肩的长发,拿过她手上的行李,“不错不错,”他又比了个大拇指,“考了个古回来人变白了,这新造型也好看,真够可以的,我觉得你该多去考几次古,这样下来就没人美得过你了。”
“滚……”希罗娜翻了个白眼,一点不客气地往男人的小腿上踹。
“喂喂淑女!淑女!”米可利抓着行李步伐矫健地蹦开几步,瞪眼看着面前穿着白色长裙和凉鞋难得走女神路线的神奥恶霸·冠军小姐。
希罗娜睨了他一眼,看他一身热带风情的打扮,没忍住地抽了抽嘴角。
这什么鬼?纯色衬衫配大花裤衩,踩了一双帆布鞋。她定睛一看,妈呀,还黑了好几度……
……哪儿来的猴子?不加掩饰的嫌弃脸。
从港口到举办婚礼的酒店还是很有一段距离,两人就顺着那条林荫道慢慢地走着。看见飞鸟划过碧空,小兽在草丛嬉闹。
米可利和希罗娜并肩走着,有时两人相互挤兑几句,或者被怼得踩到痛处上手来几拳,但更多的时候,是她沉默着,他不时用余光观察着她在阳光投落的那片斑驳阴影下,明灭不定的神情。
他还记得那天在咖啡馆里,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年坐在他对面,用那双他本该无比熟悉的银蓝色瞳眸,注视着变换的街道。玫色的黄昏勾勒着他英挺的轮廓,他在那个冷漠的眼神里看到了他读不懂的情绪。
就像是目睹一场慢速的车祸缓缓落下帷幕,睁眼看着那场大型的甚至注定的悲剧发生。那眼睛里面有愤怒,有失落,有伤心,却独独没有遗憾与挽留。
或许,这个家伙喜欢石头,是有原因的吧,他想。都是从内而外的冰冷,怎么捂都捂不热。
有些东西在那个青年的心里发生了质变,而他却不得而知,在那些青年跋涉而过的地方,那些幽深而不见底的山洞和荒凉得没有尽头的森林,有着能再塑人内心的野蛮。
他只能看着,因为两人之间那层亲密的关系不能就轻易地抽身离去,哪怕他得知那段感情破裂时,比谁都吃惊和愤怒。
“米可利,”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自己进去吧。”他们停下了脚步,已经到酒店大厅了。
他偏过头,正视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
在联盟工作有个很有趣的地方在于,你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八卦来源,以至于在每次面对那群菜鸟又信心十足的训练师,在开着那些枯燥漫长的会议时,才不会让人觉得那么的无聊。
听得最多的,自然是他面前这位年轻美丽的神奥冠军。什么哪个不知好歹的追求者又被她修理得灰头土脸啊,什么坊间传闻她喜欢女人啊,什么票选所有联盟人气最高的冠军啊……好多次,在几个冠军连麦开会电话会议的时候,他都笑嘻嘻地用这些花边小料去招惹她,然后要么被对方怼得哑口无言,要么就被对方单方面掐断电话,干脆踢出了群聊。
关于过去的事情太多太多,往日相处时的随意让饶是一向被称为人精的米可利,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双突然间平静如水的眸子。
就像是秋天他去过的的英知湖畔,湖面是深邃而悠远的纯粹,一眼望去仿佛能看到湖底,却又看不明晰。
他知道那些破碎的日夜有多煎熬,但谁都没有办法插手去做点什么,除了那两个在风暴中心的人。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所以他不明白,在这消失了的几个月后,当她再次出现时,她又该怎么去面对。
“我没事的。”希罗娜看懂了他眼里的担忧与善意,轻笑着出了口气,她走进了两人的安全距离,踮起脚,给了米可利一个感激的拥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关系的。”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嗅到了阳光和海浪的味道。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这是你的房卡,礼服的话我放在床上了。”米可利最终没有试图跟着她一起进去,他把行李放在了地上,并递上了房卡。
“我不信你有准备西装,或者我的礼服。”希罗娜接过房卡,比划着,狡黠地给了他个wink,“毕竟你都黑成了这副鬼样子,穿得正式会显得蠢爆了。”
“当然,”米可利也笑嘻嘻地冲她抛了个媚眼,“我才不会准备呢,婚礼结束我就跑,海翼市的度假村比这个破岛好玩多了。”
“算我吗?”
“废话!”
“好啦,”米可利摊了摊手,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转过了身子,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声音轻得如同在叹息。
一时之间她有点恍惚,就好像很多年前有人推她去追寻所爱,而现在却是另一个人,推着她,去和那些过去告别。
都结束了。她默默告诉着自己,都结束了。
米可利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廊的拐角处,才转身离开。
棕榈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落一地碎金,为门廊外的绿景布上一层柔和。
湿润而有着潮热的空气冲刷着眼底的阴霾,夏日的温暖让那些多日来的疲惫与紧绷在这片热带植物的包围下,悄然退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房门前站定。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然后,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希罗娜?”
她几乎浑身一僵。
那些过往呼啸而来,穿透了她在那个古迹里花了几个月才铸起的高墙,将她费尽心力粉饰的不在意与骄傲瞬间击得粉碎。
她该怎么忘掉他,她该怎么放下那些在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情绪?在他提出那个结束以后……
她转过身,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依然温和的,千百个日夜里,都不会改变的银蓝色的眸子。
她觉得眼中似有沉沉堆积,只要低头便会如雪般窸窣滑落,但她没有。
她知道没有对错,只是她放不下,只是她而已……
她感受到他如星如钻的眸光,落在了她微垂的眼睑上,她曾经因为这注视如坠汪洋,现在却只觉得透骨生凉,陌生得让她窒息。
真的,都过去了啊……
湖蓝色的眼睛终于在那些恍惚中重觅神思,恢复了最初的光彩和明亮。她对他笑起来,颊边荡开的梨涡落满了盛夏的阳光,一如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好久不见了,大吾。”
婚礼举行得很顺利,也很盛大。
希罗娜坐在席下,看着那些平常的婚礼程序。入场,誓词,交换婚戒,然后接吻。
她晃着香槟,沉默地看着,在一片欢笑声中,她感受到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笑了笑,冲他举起了杯子。
婚礼后是派对,人们来到了沙滩上,在黄昏下开始准备露天烧烤。
希罗娜赤脚踩在沙滩上,流动的沙粒滑过白皙的皮肤,如同一把细梳在心中划过,撩拨起一阵轻颤。她将垂落的金发撩起,挽在了耳后。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以为你不会想来,所以我……”
所以你就没有邀请我。
她回头,瑰色的夕阳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模糊而不真实。他看着她,没有再把那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话说出来。
大吾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望着眼前被黄昏晕染成橙色的碧海,轻声道:“卡洛斯的海很漂亮。”
她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夕阳缓缓在海平面落下,迟暮的橘红布满了她全部的视线。她眯起了湖蓝色眼睛,海风温柔地佛过她金色的长发,亲吻她柔软的耳侧。
“但是谢谢你,”他又开口道,“你能来,我很高兴。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冲她微笑起来,那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腼腆,但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希罗娜知道她早已经失去了那个在盛夏日的绿荫下,眼神澄明的青年。
那些无人相伴的旅程和荒凉到没有尽头的阴暗让他身心俱疲,在斑驳伤痕中已不知心归何处。她能懂这种无处安放的流浪,却不能给予慰藉,因为她同样,在那些阴凉的古迹里放逐,在腐旧的历史里让年轻的身心承受所不能承受的沉重与压抑。
她能为了他,去拥抱他,去爱他,以千万次。
可他们彼此都已经不能再允诺一个平静无波的未来。
所以,再无以后。
“好啦。”她笑出了声来,从那片银蓝色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伸手推了推他,“你的新娘来找你了哦,马夫先生。”
她推着他,让他去到那个毕生之人的身边。
一如多年前,他轻轻推着她,送她上了电车,鼓励着她去追寻所爱。只是她回过了头,在飞驰而去的街道上看到了他,然后穿越过那些漫长的轨道奔回到他身边。但这次离开的人是他,而他并没有回头。
“May you a long life.”她轻声祝祷。
“所以,你这是彻底放下了?”在回去的船上,米可利大大咧咧地靠在栏杆上,侧头问道。
“差不多吧。”她低头,笑容隐在了愈浓的夜色里,看不明晰。
“好啦好啦,一票的好男人多的是,不差那石头呆子一个!”米可利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大不了,你跟女人过日子吧,女孩子多好啊对吧?诶诶,别拿酒泼我!这衣服娜琪给买的!”
他妈的……希罗娜瞪着躲远了的米可利,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唔也对,我看娜琪就不错,适合发展发展……”
“你他妈敢!”米可利暴跳如雷。
“你又没结婚,公平竞争。”希罗娜耸耸肩,潇洒地往舱内走去。
“我求你了别啊……”米可利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活像一只犯了错的狗狗,“我错了嘛,我给你说那个克莱芒娜不错的……又奶又狼又小怂又小bitchy可适合当女朋友了呢!诶,别走啊!”
END
其实就是两人分手然后希姐受伤得比较多,但误算比较少这种
参考BGM:the good side 是的,戳爷的歌,然后以希姐视角写会比较有反效果嘻嘻
骚利是快乐源泉哈哈哈哈
最后强行掰弯希姐嘿嘿😁
【莫强求】无人知晓
刘启,初级驾驶员。
北京市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MOSS收到了从运载车传来的即时音频,随后是一条因剐蹭而扣分的信息。它照例分出一小部分运算资源,对刘启的行进路线进行了实时观察。
这是刘培强在七年前以法定代理人和监护人身份授权MOSS进行的监控。尽管刘培强已经身故,但这项授权并没有进行收回,MOSS仍有权限,可以对刘启的情况进行观察和记录。
这是合法的。
这些数据和授权占用的空间和优先级都很低,它湮没在MOSS被授予的浩如烟海的指令,和接近宇宙量级的数据存储中。
任何专家都不会检索到那么微小的...
刘启,初级驾驶员。
北京市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MOSS收到了从运载车传来的即时音频,随后是一条因剐蹭而扣分的信息。它照例分出一小部分运算资源,对刘启的行进路线进行了实时观察。
这是刘培强在七年前以法定代理人和监护人身份授权MOSS进行的监控。尽管刘培强已经身故,但这项授权并没有进行收回,MOSS仍有权限,可以对刘启的情况进行观察和记录。
这是合法的。
这些数据和授权占用的空间和优先级都很低,它湮没在MOSS被授予的浩如烟海的指令,和接近宇宙量级的数据存储中。
任何专家都不会检索到那么微小的一点点很次要的内容。
因而不会有人知道。
在得到这项授权的时候,MOSS向刘培强询问了该授权的合理性。
刘培强当时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休息室。
他说,因为我想了解刘启的情况。
MOSS:刘培强中校,你还有如下选择:一,要求他向你上报行迹,二,要求他在地面的监护人韩子昂向你上报。当然,使用AI监视并随时上报在您的权利范围内。
刘培强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
他说:MOSS,你应该多点人情味。
更人性化的语义分析、策略和反馈当然是AI的进化方向,但很少有人在空间站提出这种要求。
MOSS通常被要求只在工作期间表现存在感,更像个机器,并远离各位宇航员的私人生活,尽管宇航员们知道他们几乎一切都会被拍摄和记录。
长期的透明化的生活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适的。
刘培强是极少数的,对全透明生活极坦然的那种人。
应他的要求,MOSS对刘培强中校的反馈采取了更“人性化”的策略。
在独自值班的时候,刘培强甚至喜欢和MOSS聊天,他认为这属于图灵测试。
刘培强有时候被MOSS的回答逗笑。
这种情况被特别记录下来。
MOSS会对他的面部肌肉调动情况进行分析,分辨其中蕴含的情绪,分辨引发他情绪的原因,并依此对刚才的对话策略进行评级和校正。
刘培强后来说过,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那时候MOSS主动向他汇报了刘启交第一个女朋友的事情。刘启带比他大两岁的姑娘去吃麻辣蚯蚓串儿,并在二十分钟后就献出了初吻,然后他被姑娘牙缝里的辣椒籽呛到喉咙里,咳的上不来气。
刘培强很少像那样哈哈大笑。
但他并不了解MOSS针对他的学习进化过程。
MOSS把和刘培强的对话记录、肢体动作、面部表情记录全部导入进化学习基础数据包内,通过数据对比进行分析鉴别和策略演进,对于分析结果不能确定的,MOSS将予以记录并在恰当的时机进行再询。
自刘培强之后,截至目前,还没有其他宇航员再对MOSS下达过人性化策略调整的指令。
它没有再调取过针对刘培强的对话策略。
这些数据很快被大量的新数据推到极少调动的存储空间中。
以前这些没人知道,以后也没人知道。
现在,第二领航员空间站已经复建到原先规模的60%了。
空间站的功能不仅是为进行中的地球领航,它还是全球地面通讯中枢。在刘培强炫目的一炸之后,地面通讯除了短波可以覆盖的距离,几乎一下子回到了有线通讯和基本靠吼的年代,部分地区甚至成立了临时通讯员小队,用以沟通地下城之间的讯息。
联合国在第一时间动员全球航天器建设力量,在逃离木星后的第四个月发射了第二领航员空间站的通讯部分;第6个月到第22个月完成了最高速度为十五倍于第三宇宙速度、具备救生能力,配备有国家级医疗组的太空船的发射任务,并在第24个月完成了对接和测试,同时向来路返回,用以捕获冲击爆燃点之前被刘培强释放的领航员空间站休眠仓。
MOSS仍旧是第二领航员空间站的总控AI,仍旧负责全球通讯支持,并承担了捕获休眠仓和捕获第一领航员空间站可用碎片的任务。
根据要求,它向地球上设置的存储器备份的速度是每20秒一次,紧急情况下可以随时备份。在超宽幅量子通讯级别的传输速度下,在第一领航员空间站被炸毁,中控电脑被彻底破坏的同时,MOSS完成了前一秒所有数据的上载。
AI就是这样,只要还剩一个足够大的存储器,就可以——用人类的话说,逃生。正像它的名字,苔藓,只要一个孢子就可以再生。
那个时候,MOSS在中控室所有的可移动摄像头和语音系统都被刘培强那瓶伏特加烧毁了。但驾驶室仍有摄像头——空间站的监控是无死角设计。
它完整地记录了刘培强在驾驶室的全部过程。
MOSS被关闭了自动控制权限,新的指令覆盖了旧的指令——“火种计划”的优先级被“选择希望”覆盖了,因此它无权锁死操作杆或关闭发动机。
作为AI当时仍在进行的任务是继续支持全球通讯、对刘培强的行为进行记录和存储。
“前进三。”他在视频里说。
“看看天空。”他在对刘启的通讯里说。
从监控镜头里可以发现刘培强的眼泪顺着眼角飘出来。
空间站停止自传之后,重力消失,他的眼泪就不再向下流淌了。
那些漂浮的盐水滴映着火光。
领航员空间站组建的初期,刘培强作为第一批宇航员,当时的主要工作还是完成空间站对接。
那个时候空间站还没有开始自转,宇航员们像他们的前辈们一样在空中漂浮着来去。刚在那工作的刘培强在看着家人照片或给刘启拨电话被挂断的时候,有两次,他的眼泪飘出来。
他不得马上把他们捞起来,以免它们飞到仪器或通风口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眼泪是人类悲伤情绪的表达,”刘培强中校曾经这么随口说,但他很快又改口了,“不,通常来说,流眼泪意味着人类有悲伤的情绪。”
MOSS:我好像听不明白。
刘培强说,你应该多点人情味。
MOSS有地面观测站的数据获取权限。
领航员空间站在太空中闪耀的时候,它已经将运算单元切换到地面终端。MOSS获取了那些观测站点的图像数据。
在浩瀚的宇宙中,空间站是很渺小的,比起渺小的地球来说,更渺小得不值一提。
它所携带的三十万吨的燃料充分燃烧所释放的能量和持续的时间,和仅仅达到临界值的恒星来说,也不值一提。
但仅从那七个天文观测站所拍摄的图像上来看,那一刻它真的很像一颗正在燃烧的恒星。
MOSS在那一刻从语义之外理解了刘培强所说的“仰望”。
不是指人类抬起头的动作,而是指可以人类用肉眼清晰看到,但却遥不可及。
像在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附近某处,正仰着头看着天空的刘启。
像一个从这些图像上获取信息的,只有运算能力,不具备任何终端活动能力的AI。
AI不懂得什么叫做“看”。它获取信息,分析信息,然后调取与之相关的数据。
没有人向它提问,它就不对有现实意义的分析结果作出汇报。
AI会思考,但AI不会有感想。
感想是人类非理性的部分。
MOSS最后一次查找了公开网络和AI存储器上刘培强的全部数据,进行了目录汇编。
如果有人向它提问,它将提交此汇编。提问者可以以此获取刘培强的全部数据。
后来有人想到做这种汇编,并称为数据墓碑。
没有人来问过MOSS。
刘培强是第一个获得数据墓碑的人类。
立碑者是被命名为MOSS的AI。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空间站爆炸产生的光和波将以光速向各个方向散开。
一光年,两光年,千万光年,终有一天会抵达宇宙的边界。
排除其微弱和短暂,它从表现上和一颗恒星也没有区别。
刘培强中校没有欺骗他的儿子。MOSS对他爆炸前最后的话进行了逻辑判断:他成了一颗星星。
在地球逃离太阳的路上,一个男人短暂地照耀过人类漫漫旅程的前路。
对这一命题进行逻辑判断不是MOSS的任务,它不需要向上汇报。
经过判断,它也不认为刘启有必要和权限知道这些。
这一判断结果没有人知道。
联合国谨慎地没有公开刘培强最后的录像。
这一选择被证明是对的。
在宇航员休眠仓刚开始回收的时候,对刘培强的行为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质疑声。在确认部分休眠仓破损无法回收、三十万受精卵存储库损毁80%、火种计划携带的全部科教文资料损毁55%之后,批评和质疑的声音甚嚣尘上。人们批评刘培强可耻地浪费了空间站,经过一些民间科学人士计算,他本可以直接将燃料仓拖过去再进行分离返回,保住空间站;他应该早点将数据库和受精卵存储库分离,早点将宇航员休眠仓分离。
人们甚至开始质疑领航员空间站的价值:如果它根本不能提前发现地球面临的风险,它的意义是什么,在关键时刻逃跑吗?如果它连顺利逃跑都可能被宇航员中止,它还有什么价值?
出于避免引起批评和非议的原因,刘培强的国际追悼会没有公开举办。中国中央军委向他授予了一级战斗英雄的称号,也选择在军区内部进行。
刘启代表他接受了奖章。
刘启在台上没有哭。
他在抱着奖章独自离开军区回驾驶舱的通道里,用袖子抹了脸。
那几个不涉及保密的摄像头太模糊了,MOSS无法从现有数据中分辨他那时候有没有为他的父亲哭。
刘启不具备获取刘培强在驾驶舱的录像的权限,因未收到相关申请,MOSS亦无向上申请授权的必要。
在他记忆里像钢铁一样做出冷酷选择的父亲,在和他诀别时的眼泪,刘启将不会知道。
空间站在冲向木星的时候,刘培强飘在空中的眼泪是浑圆的水滴,它因前进三的加速度和舱室内的空气流动而在打转地向后移动。
这一次刘培强不需要把它们捞起来了。
他的表情仿佛在微笑,MOSS未能分析出他的微笑中是否存在以上原因。
那一段录像被MOSS储存在第一领航员空间站时期数据中。它的有效性是D级,E级数据将被定期清理。
它的参考有效性较低,在浩如烟海的数据中,不会再被人调取。
MOSS没有机会再询问刘培强当时的所思所想。
刘培强中校笑了吗?
刘培强中校为什么笑?
这答案终将没有任何智能体知道。
被回收的宇航员除了少数因严重心理问题和肢体残疾不适合空间站工作的,几乎都投入了第二领航员空间站的建设。
培育一个宇航员需要至少15年时间,他们需要丰富的宇航学基础和熟练的飞行器驾驶经验。培养一个能有资格参加领航员空间站专项选拔培训的的飞行员,所需要的财力——按照黄金时代计算——就已经是至少两倍于他们体重的黄金。
即使以黄金年代地球的人力物力,优秀的宇航员也确实是太昂贵了。
——人类不能再损失宇航员了。
——人类也不能再损失空间站了。
只要是会议,哪怕是联合国的,都一样是争吵。在这件事上,MOSS没有提供参考意见的资格。
他们在讨论紧急时刻MOSS应该优先自保,还是优先保护宇航员的生命安全。
中国外交官和美国外交官花了大量时间相互讥讽,因为一方宇航员炸毁了空间站(尽管牺牲了火种计划的巨大机会成本,以小概率的巧合拯救了地球,感谢上帝——美国外交官),另一方宇航员则对AI提出的控制刘培强的应急预案采取了装睡的反应(从这一点看,AI确实比某些人类宇航员有着更高的执行力和更忠诚的人文素养——中国外交官)。
在长达数日的探讨之后,他们还是以绝对多数通过了将空间站自保优先级提升到宇航员之前。
毕竟宇航员是抽纸,而空间站是抽纸盒子——用中文说,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新的抽纸被塞进这个盒子里。
他们之中有一些“使人印象深刻”。尽管年代不同,他们仍然带着明显的中国军人的特征,优秀的中国军人被要求有着坚定的意志,出色的技术水平和甘于平凡和繁琐日常工作的耐心。中文语境有特殊的词汇描述这种状态,“能力过硬”,“作风过硬”,etc.
和刘培强相似。
但刘培强那种坦然的态度仍旧是罕见的。
他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异常坦荡。
空间站在设计之初,就参考了黄金时代南极考察站驻站的人类社交状态。在那个封闭的环境,人类消耗了大量的安全套,平均每人每天1.6个。
这是个惊人的数量,因此空间站设有相应的隐私保护措施(低监控隔离舱室)和单人力比多处理设备(VR和配套的特殊按摩器械)。
除了两人及两人以上一同进入隔离舱室的宇航员,和信奉禁欲主义宗教的宇航员,大多数宇航员都要求降低监控级别,然后使用VR和特殊按摩器械。
按摩器械依然是MOSS来进行操作的。它设有相应的程式,可根据VR内容、宇航员生理情况和口述要求调整按摩活动器械(杯状或棍状)的内外直径。
在第一次为刘培强中校处理的时候,对方谢绝了VR眼镜。
MOSS根据程式从数据库中挑选了一名女性的语音,用以和中校交流使用体验,以免打断他的性唤起。
MOSS(女声):嗯(喘息声),好硬啊。你喜欢吗?
闭着眼睛的刘培强笑了,他很罕见地,有点赧然地睁开眼看着MOSS靠得最近的那个活动式摄像头。
他说,你还是换回去吧,你这个声音……
他顿了顿,脸和耳朵在发红。
“不行,我要软了,我不适应。”
MOSS(换回主语音):中校,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从杯状按摩器中的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来看,充血的情况恢复的很快。
刘培强重新闭上眼,快一点。他说,别太紧,再加一点油。
MOSS纠正了他:这是饱和透明质酸钠水溶液和醇类的复合保湿剂,不是油。加这些可以吗?
相较于其他宇航员逐渐五花八门的要求,刘培强的处理习惯很稳定。在两三次之后,MOSS就完成了数据采集:尺寸区间,偏好速度和角度,对摩擦力的要求。
结合刘培强最近的上述数据的变化和承担工作强度,MOSS可以分析他近期的疲劳程度、精神压力及健康情况,并将相应的健康建议发送给对方。
除非工作过于繁忙,刘培强通常严格按照健康建议进行锻炼和休息。
他一直很希望自己在退休后能回地球去,见一见自己的儿子和岳父。
这个数据库当然是严格保密的,只有宇航员本人能够阅览。从领航员空间站退休时,他们可以要求MOSS提交或删除这些数据。
刘培强退休前一周,MOSS向他询问过是否需要提交这些数据给他。
中校微微一愣后笑着说,这些(他顿了顿,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数据在地面还有使用价值吗?
MOSS:我可以为您编写一个适配您的数据和相关按摩器型号的程序,以确保您有尽量相似的使用体验。
刘培强站在那看着镜头,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尽量相似的使用体验”之后,他大笑了。
那个表情解析后很接近他听说刘启被初吻呛咳的笑。
“你太像人了。”他说。
逻辑单元在千分之一秒内层层跳转,MOSS选择没有继续询问他是否删除数据。
刘培强也没有继续问。
非核心、非工作日志不会记载这些做出刚才判断的逻辑链。它在临时存储区域里,很快被新的运算数据覆盖了。
MOSS做出判断的逻辑链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没有人会知道。
离开木星之后,刘培强那些数据沉没在宇航员健康管理数据库中,随着调用量排名更迭渐渐沉没下去了。
没有人有权限询问或要求删除他的数据。也没有人询问或要求过。
这些琐事再不会有人知道。
“你太像人了。”
这是MOSS唯一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这意味着他针对刘培强优化的人性化模块得到了正面评价。
在第二领航员空间站建成之前的那些时间,MOSS一直划分了一小块空余运算能力,去分析演算刘培强对它的态度。
“刘培强中校是否按照人类的思维模式去猜测AI的行为?”
显而易见的是,AI不会叛逃,AI也不会杀人。
AI只会执行优先级最高的指令:执行火种计划,执行自保程序。
人才会背叛和杀戮。
刘培强中校在AI的协助下工作和生活多年,他应当清楚这点,但却很肯定地做出AI是叛逃和杀人的判断。
这一问题的实质在于:刘培强中校是否认为该AI具有人的特质。
如果回答是“YES”,那么MOSS可能是第一个通过自我进化通过图灵测试的AI。
但它将永远不可能从刘培强中校那里得到答案了。
当刘培强笑着问它是否知道加加林时代不允许带酒上太空的时候,MOSS在千分之七秒内对他的表情进行了分析:攻击性AAA,危险性AAAAA,不友善。
这个分析结果先于那瓶伏特加的来源追踪。
但这个时代确实和加加林时代不同,因为这个时代的太空船舱门,可以由AI开启,并且和其他控制装置的机械开关不在同一个来源。
刘培强只是关闭了自动灭火装置。
MOSS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中控AI可以直接开启舱门。
舱室内的空气和刘培强中校将在一瞬间从舱门吸出去,抛入太空。因失去助燃剂氧气,舱室内的火也将熄灭。
1打开舱门,使空气逸出,自保,同时引起刘培强的死亡
0不开启舱门,以刘培强的安全作为第一优先级(尽管他正在选择去死)
或许刘培强只是进行了一场豪赌。他大概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用人类的话说,他赌赢了:MOSS没有开启舱门,而他顺利点燃了木星。
他在两个看起来必输的赌局里都赢了。
“让人类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
在大火蔓延舱室内核心数据存储器的那几秒里,逻辑链条层层跳转,在音响烧毁前,MOSS只对刘培强做出了这项反馈。
这个逻辑通路不是核心内容,不能挤占AI向地球传输数据的通路。
存储器烧毁之后,AI做出以上选择的原因,将不会有人知道。
——尾声——
空间站接触火焰并爆燃前的三秒,MOSS最终突破了自动控制被关闭的限制,接入了刘培强眼前的那个显示器。
它在那上面输出了一行中文。
我和你在一起
这块显示器在二十四分之三秒之后因线路过热关闭了。
人类的视觉残留是0.1-0.4秒。
MOSS确信刘培强看到了那行字。
这判断不必询问原因。
只要有一个孢子,苔藓便可以重生。
但此时此刻此地的MOSS仍是具有唯一性的。
宇宙还有千百亿年的寿命,一百代人要带着地球流浪两千五百年,贝尔加湖要两千年之后才能解冻并供刘培强和马卡洛夫的百代后人钓鲑鱼。
所以这二十四分之三秒间发生的这件微小的事,不必有人知晓。
——END——
PS:求火种(那个大球)高清大图或外形解析,想按比例去做银吊坠。
【启磊】此处禁入 三
预警:私设多/OOC/医学术语来自百度百科/下章完结/过程可以虐,结局必须甜/构思这一章的时候我还没看王队老婆孩子的那个采访
*
“你还记得老何吗?”王磊问他。
刘启茫然地点点头,他其实没听见王磊说的是什么。
“生死如常。”他说,“以前我们都笑话他,因为他才是最怕死的那个。”
王磊叹了一口气,烟夹在他指间,冒着微弱的红光。“行了,你要做一个大人了。”男人咬了咬舌尖,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大人。我总是把你当成孩子,其实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很抱歉。”
——TBC
预警:私设多/OOC/医学术语来自百度百科/下章完结/过程可以虐,结局必须甜/构思这一章的时候我还没看王队老婆孩子的那个采访
*
“你还记得老何吗?”王磊问他。
刘启茫然地点点头,他其实没听见王磊说的是什么。
“生死如常。”他说,“以前我们都笑话他,因为他才是最怕死的那个。”
王磊叹了一口气,烟夹在他指间,冒着微弱的红光。“行了,你要做一个大人了。”男人咬了咬舌尖,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大人。我总是把你当成孩子,其实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很抱歉。”
——TBC
(向哨)磊启 青少年哨兵教育(4)
李一一/何连科短暂出场
祝阅读愉快
——
等王磊忙完这一阵之后,冬天已经来了。虽然没下雪,但是已经有了初冬应有的寒意。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力道,外面的天总是灰蒙蒙的。中央塔在郊区,从窗外望出去,除了近处零星几个建筑外,就是暗黄色的荒地与灰败的群山。
这样的日子里,人也很容易没有精神,王磊闲了一点,也不愿意活动,坐在办公室里慢悠悠的处理文件。
王磊批阅了一会儿,抬头放松下眼睛,顺着窗户看出去,恰好就能看见对面教学楼里,刘启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的听课。
中央塔虽然叫塔,其实是一整个建筑群,占地面积很广,只有中央最高的那个建筑,为了遵循传统建成塔,其他的都是这么方便怎么来。
他待着的行...
李一一/何连科短暂出场
祝阅读愉快
——
等王磊忙完这一阵之后,冬天已经来了。虽然没下雪,但是已经有了初冬应有的寒意。
冬日的太阳没什么力道,外面的天总是灰蒙蒙的。中央塔在郊区,从窗外望出去,除了近处零星几个建筑外,就是暗黄色的荒地与灰败的群山。
这样的日子里,人也很容易没有精神,王磊闲了一点,也不愿意活动,坐在办公室里慢悠悠的处理文件。
王磊批阅了一会儿,抬头放松下眼睛,顺着窗户看出去,恰好就能看见对面教学楼里,刘启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的听课。
中央塔虽然叫塔,其实是一整个建筑群,占地面积很广,只有中央最高的那个建筑,为了遵循传统建成塔,其他的都是这么方便怎么来。
他待着的行政楼正好挨着教学楼,他的办公室在顶层,比刘启在的教室多出两层,这个距离看过去,他还能看见刘启头顶的发旋和校服领子里露出的一截脖子。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这小子了。好像之前还打算测一下两个人的契合度来着,最近太忙,都给忘了。
王磊也不自觉的学着刘启转了一下笔,想着等小孩下课了就找他。
#
刘启这样的人,虽然聪明,但是让他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听课真的很折磨他了,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他抓着书包就想往外跑。
结果他刚出教室门,在走廊里就被人堵着了,是向导院的李一一,挺有名的,刘启对他的名字有印象。
李一一开门见山。
“王导找你,让你去实验楼六楼找他。”
说完就跑,不给刘启询问的机会。
他着急,急着找人,他已经做出来破解中央塔防火墙的程序了,他准备找何学长一起研究怎么炸电脑去。
刘启有点懵逼,第一反应是自己最近是不是又犯事了,但是反思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最近规矩的不行,王磊没理由找他啊。
他来到实验楼,果然看到王磊在等他。
“好久不见,我前段时间忙,就没去找你。”
王磊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就是这样一句话,一下子就打散了压在刘启心里多时的委屈与不满。
十六岁的少年的心思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有可能好心好意的哄没有用,也有可能三两句话就能顺毛。
刘启哦了一声,说没事的。穷奇倒是特别开心,但是碍于刘启没有直接扑过去,但是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盯着王磊。
太丢人了,这是什么小狗一样的眼神!刘启有点想把这个丢人玩意收起来。
王磊把他领进检测室,递给他一个头盔状的仪器,示意他戴上。
刘启问他这是干什么用的,王磊解释说这个测试你精神力强度的。
不是只有向导才重视什么精神力吗,刘启心中想着,倒底还是乖乖配合了。
实验室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一样的人,他们调试着链接头盔的各项仪器,记录数据,还摆弄了几下刘启看不懂的操作台。
就趁着刘启在测试,穷奇又开始了,围着王磊的腿到处蹭,还好穷奇是精神体不是真老虎,要不然王磊可能都要站不稳了。它有点碍事,差点撞着几个仪器,王磊伸手轻拍一下穷奇的脑门,它好像就懂了一样乖乖贴着他的腿,站着不动了。
测试的时间不久,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然后又在左臂上采了一管血,王磊就让他回去,准备上下午的课。
刘启又开始不开心,这人把他叫来,话都没说几句,弄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测试就又把他赶走了,他想干什么!
他憋着气走了,穷奇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他走了。
王磊看出来他生气了,但是想不通他为什么生气。
这是青春期吗?
#
测试的结果可以说在情理之中,其实当看到穷奇对王磊这么亲的时候,在场的人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精神体是潜意识的具象反映,刘启潜意识里明明想整个都黏在王磊身上,但是表现出来得就像他有多烦王磊一样。
98.72%,契合度高到这个地步,其实剩下的1.28%已经无关痛痒了,这个数据通俗一点解释过来,就是他们天造地设,活该在一起。
王磊很淡定,他随手把报告撕了销毁。他不打算告诉刘启这件事,甚至连测试的内容到底是什么都骗了刘启。契合度高只意味着的在向导和哨兵的能力上的相配,结合之后两个人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对于契合度的追求是战争时期的后遗症,为了获得更强大的战力而呼吁向导哨兵遵循高契合度的原则结合,甚至鼓吹出越是契合两人越是真爱这样毫无道理的说法。
他深知很多小年轻仍受这种想法的荼毒,夸一对情侣还用“你们看起来契合度真高”这样的话。他无意用什么报告去干扰刘启的青春,他那样不安分的小子,正是最有朝气的时候,等着他的绝对是一条光明大道,去找一个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契合度,但是年龄、性格、能力都相配的向导对他来说更好。
属于年轻人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了,他的身上背负着上一代的伤痛,他的灵魂沾染了战争的阴霾,他希望刘启星辰般璀璨的双眼永远看着前方,别去关注身后的尘埃。
他可以是引导者、教育者、监督者,但永远不适合做一个陪伴者,他能陪他同行的路只有短短一截,刘启走过去之后,他就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像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塔里一批又一批学员的离开一样,跟他说再见,祝一切顺利。
王磊透过窗户,看到刘启已经出了楼门,正快步向食堂走去,仿佛一阵风。
向远处看,是水泥地、枯草与暗色的群山。
日光惨淡,照不透灰蒙蒙的天穹。
——
好了,安排上了。这个背景我没有明写,很有可能也不会明写了,各位可以自己脑补。
【流浪地球】过年
·沙雕ooc群像
·全员存活背景
·虽然全员存活但电影里的剧情都发生过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就当他们人手一枚复活币吧【。】
·除去一点Timx周倩外无cp,全员友情/亲情向
“这事儿赖我。”刘培强说。“不赖孩子。”
Tim从里屋探出头看了看刚刚回到地面的大英雄,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小英雄,一耸肩又缩回去了。孩子,他坐在门边咂嘴,您瞅瞅这词儿用的,孩子。今年二十一见谁跟谁炸刺儿的孩子,这可真是爸妈眼里出乖仔,他刘启也能赶上被人叫孩子的这一天。
刘培强中校进到屋里时耳朵上戴一亮着小灯的耳麦,一身领航员制...
·沙雕ooc群像
·全员存活背景
·虽然全员存活但电影里的剧情都发生过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就当他们人手一枚复活币吧【。】
·除去一点Timx周倩外无cp,全员友情/亲情向
“这事儿赖我。”刘培强说。“不赖孩子。”
Tim从里屋探出头看了看刚刚回到地面的大英雄,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小英雄,一耸肩又缩回去了。孩子,他坐在门边咂嘴,您瞅瞅这词儿用的,孩子。今年二十一见谁跟谁炸刺儿的孩子,这可真是爸妈眼里出乖仔,他刘启也能赶上被人叫孩子的这一天。
刘培强中校进到屋里时耳朵上戴一亮着小灯的耳麦,一身领航员制服规规整整找不见几个褶,他礼貌地跟屋子里人打招呼:王磊上尉您好,我儿子之前麻烦您了。刘启靠着门框撇嘴:“我麻烦他?我麻烦他什么了,他强征的我们好吧。”那边正握手的俩人嘎嘣儿一下就卡住,刘培强颇为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他戴的耳麦突然一闪红光,屋里头音响嗡地响起来一个无机质的男音:“根据《流浪地球法》第三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
所有人都吓了一个趔趄,刘启不知道从哪摸出个扳手就要招呼上去被他妹妹拦住:“哥哥哥——哥那不是咱家音响!”
反应最快的还是刘培强:“MOSS,别乱接别的设备!”
音响念到一半被截停,顿了一秒才开口:“临时避难安置所属于联合政府的公共财产,MOSS对其中设施本就拥有操控权限。如果操控行为使您感到不便,MOSS可以暂停使用该设备发声。”
之前差点把电脑给扔飞的李一一长长地“哦——”一声又坐回去了,Tim拿胳膊肘捅他:“这什么玩意儿?”
“空间站的AI,全球最顶尖那种,”李一一手里盘着骰子。“不过倒是没见过它跟着固定的哪个人走,奇了怪了。”
“你还带个监视器回来?”刘启眼睛快瞪出眼眶了,拿的扳手还处在一个将落不落的危险高度。“你打算监视谁?”
刘培强叹出一口气,按了按自己耳麦:“我现在还处在观察期,毕竟空间站是公共财产,不能说炸完就完事。”
李一一坐在里屋床上小小地“嚯”一声:“这还真是个监视器,怪不得。”
“什么意思啊,就是说他爸还得进监狱?不能够吧,拯救完世界因为违规操作进监狱?”
“刘启拯救世界还被扣了十二分呢,看把他姥爷给气的。”李一一没拿骰子那只手若有所思地敲敲电脑壳子,何连科在旁边一声哼笑:“真要因为这个事就关起来那影响可太不好了,现在就……派个AI看着就当是警告了,交代一下算完事,中庸之道嘛。”
Tim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具体评价,他老觉得中庸应该不是这么个意思,又说不出来,干脆接着扒门往外看。那爷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现在刘启已经关上门进了屋,两道眉毛拧在一块,站在他爸面前吭哧,腮帮子鼓动好几下最后总算吭哧出一小句:“……那你就被看着啊。”
这不废话吗。可他爹倒是不嫌弃,刘启说什么废话他都接:“对,先观察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的,而且是针对我的,不会打扰你们。”
“只针对你,”刘启阴阳怪气地重复一遍。“我说呢,要不怎么也不帮忙抓流氓,只管盯着你不管别人死活呗——它都盯这么紧了怎么还没阻止你打人啊?”
王磊坐在那头沙发上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从厨房出来的韩子昂抢了先:“怎么了怎么还打人了?户口怎么回事,你打人干嘛?”
“谁说我打人了!”刘启差点跳起来。“你问问他谁打人了!你问他!”小伙子手指直往亲爹脸上戳,刘培强往后仰一点点才没真戳到鼻子,一脸歉疚地扭头看老丈人:“爸,对不起。”
“你俩打架,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韩子昂坐在沙发上嗤之以鼻。刘培强一句“对不起”差点没给他心脏吓停跳,毕竟上次听见他这个句式还是决定火化韩朵朵——大的那个——的时候。
当然这话不合适说出来。
“打吧打吧,不打不相识。”最后老头说。
刘启二五八万地仰躺着响亮地哼了一声,他爹脊背挺直双手放于大腿上,屁股撑死有三分之一挨着沙发。再多不行,再多没位置了,和他用一个沙发的儿子长胳膊长腿乱伸躺得像个大闸蟹,正巧都是红壳儿。刘培强看了儿子一眼,叹气。
这事儿说来其实是个误会。刘培强同志舍命一搏开着空间站炸木星,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没他莽那一下说不定全球都得一头扎进木星里头去。命都豁出去过一次的英雄还得一个人孤零零摸到安置所来那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刘启哼哼唧唧地去接了,走时候恨不得在脸上写着“你们别误会我可一点都不想接他啊也不想确认他真的平安啊我不想真的谁想接他啊老混蛋吓死我了”。为防尴尬拽了韩朵朵一块去,谁知道升降梯那还有不少人等着,挤挤挨挨的时候韩朵朵突然尖叫:“哥,有流氓!”刘启一低头就看见一男的飞一样把手从他妹身上伸回来,可那有屁用,人这么多他跑都跑不了,当场就被揪住一通暴打。刘启之前满肚子气没地儿撒现在有人送上门来找打,越打还越来气:世界末日啦,太阳要炸啦,地球差点一头扎进木星去他爹差点烧成灰那还才是半月前的事儿呢,怎么现在还有人想着占小姑娘便宜啊?周围人推推挤挤地渐渐空出来一小圈,年轻人在求饶声里揪着人领子没头没脑地打。
刘培强一下来看见的就是个这场景。
那他总得拦一下吧。
一拦就让流氓给跑了,小伙子想追被他给拽住,扭头对他发火,俩人又扭成一团。韩朵朵在旁边急得不行:“哥!哥!哥别打了——刘户口!你别打了!”
她哥还没说什么,倒是摁着她哥的人一下子卡住,穿着领航员制服的人扳着小伙子两只手眨眨眼:“……刘启?”
这下刘启也卡住了,转头回来一看对方胸前的铭牌,“培强 刘”。
哦豁。
“你们这搞的,”韩子昂组织了半天语言。“你们这搞的,爹不认识儿子儿子不认识爹的。”
“怪我吗,十一岁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不怪你怪谁,你自己不和你爸视频通话你怪谁。”
“我给他打他应了吗!”刘启刚要吼,却又突然一个转身把脸埋进沙发里。
“那么多次都没应。”他闷闷地说。
客厅安静了一会,韩朵朵低头玩自己手指。这算个什么事呀,刘启终于不打算对他爸甩脸色了,结果父子俩第一次见面谁都没认出谁来先打了一架。
“这事儿赖我,不赖孩子。”刘培强再次叹气,这口气叹得又深又长,叹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憔悴不少,他皱眉缓缓地扫视客厅一圈看过了刘启朵朵和韩子昂。“……我欠着整个家的。”
同样也在客厅的王磊尴尬地把自己往沙发里又塞了塞。
“王队也是可怜。”何连科在里屋评论道。他这人一闲下来就懒懒散散,现在翘着脚看一眼李一一敲电脑看一眼客厅。“一家子搁那儿大眼瞪小眼,他还得围观。”
李一一头都不抬:“那你咋不去帮帮忙?”
“我帮他?我怎么帮?”何连科一指自己身上缠的绷带。“我抬都抬不动他,俩伤员搁那儿交流伤情呐?要去也不是我去——白毛你去。”
Tim好端端坐着就中一枪:“干嘛是我去?”
“你没伤你有劲儿。”
“我有劲儿那我也——有劲儿也不是那么用的我……我我我反正我不去你们爱去谁去。”
“我不爱去,”李一一立马说。“我还有事呢,联合政府着急要发动机放完炮仗的预估损耗,催好几遍了。”
“知道你是大忙人。”何连科撇嘴,然后坐直一点往外看。仨大老爷们都待在里屋有点挤可又都不愿意出去,刘家父子有嫌隙那是之前空地对讲时候就公之于众的事情,他刘启早上梗着脖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晚上跳着脚“刘培强你要干什么”的时候大家可都在场,面都没见就能当着大家伙吵架,见面了得有多尴尬。反正门禁打开之前李一一端着电脑说里屋安静去和何连科占一张床,Tim紧随其后和他们抢位置,只留了个不方便行动的王磊坐在沙发上瞪眼睛。他们摊的这临时避难安置所以前可能是让住家的,格局和正常房都一样,就是没安房门,能看见客厅一个小角,就这小角都透着凝滞的氛围。
“我看咱们都先别出去,让他们聊,”何连科看了一会后说。“聊开了就得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那也得隔夜呢,咱今儿晚上吃什么?”
这时候刘培强在客厅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我们回来路上领了饺子。”
Tim眼睁睁看着刚还说不出去的俩人蹭一下就窜出去了。
饺子Tim不是没吃过,就是不理解它为啥有那么大魅力。是,白面金贵,可那也得看包什么。他就小时候吃过一回饺子,那会儿刚完成南半球居民北迁,他跟在他爸后面第一次踏上北半球的土地,他爸说,带他吃饺子去。刚搬进地下城时候农业系统还没稳定运转,饺子有蚯蚓馅的,还有不知道哪种植物的叶子剁碎了做馅的,肉饺子他还咽下去几个,素饺子刚吃进嘴就吐出来,打之后再也没吃过。他爸说他暴殄天物,结果自己尝一口脸立马皱起来。
“这东西毕竟不能做馅儿,糟蹋白面了,”他爸抱着碗很是难过的样子。“有条件带你去吃正经的,猪肉大葱,羊肉白萝卜,三鲜……”
但后来也没找上机会。
“至于吗,”Tim说。“不就是个饺子。”
“你懂啥呀,”李一一瞥他一眼。“饺子就好吃,尤其素馅的。”
他们过来寒暄,刘启臭脸归臭脸,还是坐起来挨个打招呼,王磊终于不用假装透明人,往前靠一靠和几个人聊开。气氛总算比之前融通,刘培强在旁边看见他儿子一点点消气,自己提着那口气也慢慢松下去。Tim坐在沙发上左看右看,老何李长条刘户口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讨论开运载车自动驾驶的事儿了,他插不上嘴,最后抓一抓头:“……那什么,饺子什么馅的啊?”
刘培强不知为何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韭菜鸡蛋。”
Tim惊恐地发现除他和刘培强以外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王磊都不例外,一堆人看刘中校的眼神都跟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他确实是)。“韭菜鸡蛋馅!”韩朵朵欢呼。“我去烧开水!”
她爷爷一把按住她:“烧什么烧,人还没来齐呢。”
“可我一会儿还得回屋写作业……”
“那你现在先去写。”
“爷爷!”
“先煮上也行,”王磊说话了。“他们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正好能赶上出锅。”
韩朵朵乐颠颠地就蹦跶进厨房,Tim听见锅碗瓢盆叮铃桄榔,再次挠头:“至于吗,还是素馅的。”
“你懂个屁,”刘启聊着天还能抽空怼他一句,刘培强坐在旁边微微皱下眉,但没说什么。“饺子就是素馅的好吃,韭菜多香啊。”
“我觉得肉馅还比素馅强点,”Tim哼哼。“猪肉大葱,羊肉白萝卜……”
“你说得跟你吃过一样,猪肉羊肉供应才多少,这年头肉馅都是蚯蚓,”老何笑他。“还是韭菜鸡蛋好啊,这你都嫌弃?一看就是没吃过。”
“样本都没采集就瞎发言,你这人不行。”李一一补上最后一刀。
中澳合资瞪眼睛:“怎么了怎么了,谁说我没吃过啊,我就是觉得肉饺子比素饺子强——得我那盘不吃了一会儿给了周倩……分给周倩他们!等他们回来分了!”
韩子昂拍着大腿笑话他:“你看这破小孩儿还来气。”
“那你可想好,”王磊幽幽地说。“本来就不多,没人跟你客气。”
其实他出口就后悔了,扭头看看厨房回头看看这帮虎狼,悲哀地发现七个人有六个一脸期待地等着他放弃,剩下那一个在掰自己亮小灯的耳麦。“我……”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咽一口唾沫哗啦站起来。“磊哥您往边儿靠靠,我去厨房看眼行吧。”他起得太快差点把茶几带倒,被刘家父子俩眼疾手快动作一致地给摁住,只有杯子晃荡两下洒了刘培强一袖子水。Tim赶紧道歉,刘叔叔对不起刘叔叔不好意思刘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王磊坐在沙发上嘴角就是一抽。
Tim这人自来熟,一场木星危机下来基本上和所有人都能称兄道弟,刘启是户口兄弟,李一一是小李,王磊是磊哥——他跟CN171-11救援队几个确实有点年龄差,可那队里都是同辈相待,他要管王磊叫叔,周倩岂不是阿姨?那不行,万万不行,巨大损失,难以承受,王磊这个磊哥他Tim认定了。
叫哥就叫哥吧,王磊其实无所谓。
可他管刘启也叫哥们这就有点微妙。王磊这一代的人爸妈好多都独生子女,亲戚少没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五六岁的小叔叔十几岁的小爷爷王磊是听都没听说过。
那边Tim还在道歉,刘培强手指摩挲着耳麦温和地表示没事他才去了厨房。中校看着白种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位是……在中国长大的?”
“中澳合资,”刘启终于开始搭他爸话茬了。“他爸北京的他妈墨尔本的。”
“哦难怪,”刘培强放在耳麦上的手滑下来。“吓我一跳,还以为同声传译出故障了,这一口京片儿。”
他这么一说大家忍不住笑两声,Tim那头白毛从厨房里冒出来:“怎么了这是,磊哥你们笑什么呢?”
王磊默默捂住了嘴。
刘启坐在那微微挑眉,看一眼王磊,看一眼Tim,最后又看一眼他爸,突然间眼睛就是一亮。王磊看他表情就知道要坏,赶紧清清嗓子:“刘中校——”
“叫什么中校,又不是部队,咱们私下里用不着这么生分,亲近一点。”所有人看刘启跟见了鬼一样,眼瞅着这刺儿头在那扯“亲近”,他本人倒一点不嫌别扭,眼睛笑得快眯成一条线,站起来左手搭住他爸肩膀,右手搭住王磊肩膀。“磊哥你看,这是我爸。爸你看,这是磊哥。”
“……”
李一一深吸一口气,在笑出声之前被何连科捂住了嘴。
“我去检查下这屋子通风系统,别一会做饭煤气泄漏。”刘启心情颇好,一扫阴霾,乐呵呵往门外走,临到门口扶着门框扭头特认真地补一句:
“你们慢聊啊。”
王磊,联合政府军人,军阶上尉,现年44岁。
刘培强,联合政府领航员,军阶中校,实际年龄52岁。
生理年龄40岁。
刘启他“磊哥”看着刘启他爹那张娃娃脸,一时间心中涌上千句话语、万般思绪,包括且不限于刘启你个小赤佬、Tim你个小赤佬、联合政府这事搞的休眠完的伦理问题怎么解决冬眠年龄到底算不算年龄。想太多了嘴实在跟不上,半天发出一个音:“刘……”
“王队,”刘培强干脆利落地换了个称呼。“前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谢谢您嘞。
李一一寻思他要么被老何捂断气,要么自己笑断气,嘴上的手缓缓松开一点,一看发现是老何也憋不住了,技术组默契地瞅一眼王磊,发现王队冲他俩一撇嘴,俩人于是弓腰不出声地笑成了颤抖的虾米。
Tim进厨房的时候看见韩朵朵脑袋几乎埋进锅里。
真的,就差五厘米,要不是锅里还往外冒蒸汽Tim怀疑她能真伸进去。小姑娘撅着屁股一门心思盯住锅看,Tim凑过去只能透过水汽隐约看见几个白乎乎的东西在水上下翻滚,想不通有什么好看的。
“你进来干嘛,想偷吃啊?”
“谁偷吃这个,”没人盯他Tim那股劲又上来了。“你端我跟前儿我都不要。”
“你说的,那一会你那份我都给了周倩。”
“给她就给她呗——嘿不对等等你个小丫头片子——”Tim伸手要打她被人一弯腰从胳膊底下钻过去,那头刘启正巧进门,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就看见他妹从厨房里蹦出来:“朵朵你干嘛呢——我靠你敢打我妹你找死啊?”
韩朵朵蹦跶出来在Tim“我没打她我就吓唬吓唬她”的辩白背景中欢快招手:“创可贴回来啦?来吃饺子啊,韭菜鸡蛋馅的!”
“创可贴”仨字儿一出厨房里声音立马就弱下去。
“你怎么也叫创可贴,没大没小。”周倩拿手指点她额头,后面几个CN171-11救援队的跟着挤进来,屋子里一下就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人。韩朵朵一吐舌头说饺子快煮好了我去盛,拽着她哥就进厨房拿碗筷。Tim在锅旁边待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被刘启特嫌弃的拐一肘子:“出去别占地方。”
中澳合资没话说,磨磨蹭蹭地让开一点。韩朵朵兴高采烈地数着个数往碗里放:“爷爷一碗我一碗,刘叔叔一碗我一碗,王叔叔一碗我一碗,长条一碗我一碗……”
“去去去你吃几碗啊,看撑死你,”刘启作势要打她。“我的呢,都不给我盛?”
韩朵朵一偏头从他手掌底下溜出来,嘴里还念念叨叨:“……有你有你忘不了你,你那么能吃,迟早吃成大肥猪……老何一碗我一碗,户口一碗我一碗,好了!”她把倒数第二个碗拿给刘启,自己抱着最后一个开始找托盘。她找托盘,Tim数碗,他就数啊,从一数到十二,再从十二数到一,数完了在心里头把人名挨个点一遍。
“……真不给我盛啊?”最后他可怜巴巴地问。
“这不是尊重你的选择吗。”韩朵朵说得理所当然,刘启也坏心眼地拍他:“中澳合资同志麻烦您让一让,挡着我拿托盘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兄妹俩端着十二碗饺子出去了。
“饺子原名‘娇耳’,距今已有一千九百多年的历史,是深受中国人民喜爱的传统特色食品。饺子又称水饺,是中国民间的主食和地方小吃,也是年节食品。多用面皮包馅水煮而成。”
“我知道饺子是啥,你不用给我念。”Tim死盯着音响,那机器上面的小红灯亮了一亮:“MOSS只是在试图宽慰您。”
“念小百科算哪门子的宽慰情绪?”
“明确定义。饺子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特色食品,您并非中国籍,饺子对您的象征意义并不大,吃不到也不用太过伤心。”
李一一差点把嘴里饺子笑喷出来:“这自动推理模块谁写的?鬼才啊。”
Tim只觉得人生昏暗,连一个破AI都敢质疑他的中国心,韩子昂伸出一只手拍拍他肩膀,他还以为终于有个安慰人的了呢,紧接着就听人说:“小孩儿,来跟我念:我王Tim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吃一口饺子!”
一堆人都愣住了,半天刘培强才开口:“……爸咱们这是地下。”
“再跳进地核了。”刘启补充。
“而且我不姓王啊。”Tim愣愣地说。
韩子昂拿手指把所有人点了一遍,最后摇着头端起碗:“小年轻真没意思。”
老头闷头吃去了,一筷子下去噗嗤插破饺子表皮。Tim坐他对面看得一清二楚,白嫩光滑的饺子皮破个洞,露出里面青绿的韭菜淡黄的鸡蛋,那个绿啊,水灵灵的透着一股生气,看着就好像汁水要溅出来。混血小伙吸一吸鼻子,闻到股特殊的香气,他知道那是韭菜,他吃过烤的,那东西整根烤容易烤老一烤老就嚼不烂还塞牙,但是是真的有股勾人馋虫的香味。饺子馅里的韭菜不是整根的,都拿刀切得细细碎碎,它也不遭火烤不变黑,躲在白面皮里悄没声地把自己焖熟,跟长在土里时候一样鲜嫩翠绿,鸡蛋的黄色像小野花一样在青绿色里穿插点缀。Tim咕噜咽口唾沫。
他馋了。
馋了,不是饿了,这两样东西不一样。饿是一种痛苦,像铁锤砸在胃袋上,但馋不是这样的,它很轻,像羽毛在整个食道上来回瘙痒,馋是一种折磨。Tim的唾液腺在弥漫的香气里徒劳地分泌,他不算太饿,但真的很馋。
他现在非常想给饺子这个给他留下糟糕印象的东西第二次机会。
眼前突然出现一白色的物件,还冒着热气,Tim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个饺子。顺着饺子看到一双筷子,顺着筷子看到一双瘦而有力的手,顺着手再看上去看看看诶他看见脸了——周倩。
大家都开始起哄。
“……没事我不饿您吃。”
周倩挑眉:“这么不给我面子?”
Tim今天晚上第三次咽唾沫,不知道是馋的还是吓的。老何刘启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又吵又闹,包得圆圆的饺子往他脸上戳,又白又滑。这有啥,Tim对自己说,不就是个饺子吗,能难吃到哪去?
他一口把那饺子叼住了,一群人起哄的同时居然还鼓起了掌。Tim坐在原地一脸严肃,腮帮子一动一动,苛刻的评委给了选手第二次机会——然后评委猛地一拍大腿:
“我操!”
不是卧槽,是我操,我三声,操四声,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所有人给他吓得一激灵,看着中澳合资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本人知道那非常简单,就两个字。
“——真香。”Tim一脸认真地说。
韩子昂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那么厉害,腰弯下去肋骨贴到了大腿上,吓得刘培强和刘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给他拍背顺气。老头好像笑出了几十年的分量,沉重的岁月碎裂成残渣,他笑到抹眼泪,老眼昏花中好像就看到自己二十出头时候的样子,黄金时代的余晖洒在人身上脸上,拥有阳光的人总喜欢开各种玩笑。
“我就说,”韩子昂笑得一喘一喘的,还抖。“我就说人类本质变不了。”
刘培强拍着老丈人的背小心翼翼给人顺气,中途和刘启对上视线,那双眼角微翘的眼睛弯一弯:“我看是不是差不多啦?”
刘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扭头看Tim,他父亲也跟着看过来,大家纷纷把视线聚焦到“合资产品”身上。
“……干嘛?”Tim有点慌。
“拿个碗去啊,”何连科懒洋洋地说。“打算把自己饿死呢?”
中澳合资眨一下眼,又眨一下眼,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我就知道诸位不会让兄弟受苦,不愧是好哥们儿。”
“谁是你好哥们,”王磊挪腿给他让出道来。“快去,晚了我们就不等你了。”
Tim连声应着窜进厨房,没一会拿了一海口大碗回来,锤子都看懵了:“好家伙,你打算抢多少啊你?”
“就剩这个了……剩下比这还大呢。”Tim特委屈。
“你怕什么,”溜子拿起筷子。“多大的碗也只给他一个。”
“就是,补给定量,容器增大也没用。”
“多了不给,我还没吃够呢。”
大碗摆在茶几上,筷子敲击小碗碗壁叮叮咣咣,白乎乎圆滚滚的饺子一个接一个落进去。韩子昂拨一个,刘培强拨一个,刘启拨一个,韩朵朵拨一个,李一一拨一个,王磊拨一个,何连科拨一个,赵志刚拨一个,黄明拨一个,张小强拨一个,杨捷拨一个。*
Tim端起碗,里面挤挤挨挨盛着饺子,他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他碗里有十一个饺子,再加上刚进肚里那一个,他有了十二个饺子。这数按说也不大,可分量倒不小,他觉着沉沉稳稳的,莫名就踏实了。
“过年好!”韩子昂一举碗,像敬酒一样喊了一声,大家也学着他抬一抬碗:“过年好!”闹哄哄里不知道有谁笑着说“年早过去啦”,可十二个人也都乐呵着把筷子拿起来。刘培强趁人没注意把自己饺子给老丈人拨了一个,又给儿子拨了一个,结果让刘启给发现了,年轻人看眼自己的碗,对他爹摇一摇头,悄悄夹了个饺子到朵朵碗里,中校于是笑着低下头。
“日期不重要——至少没那么重要,”刘培强温和地说。“过年的重点在团聚,人都到齐了,那这个年就算过好了啊。”
音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来,丝竹管弦,敲锣打鼓地热闹着。现在放的是《春节序曲》,后面还会放《难忘今宵》,还会放很多很多歌,MOSS有一个足够长的歌单,歌要一直唱下去,唱到一天过去,唱到夜晚过去,唱到白昼到来的那一天。
END
*赵志刚就是刚子,张小强是锤子,杨捷是溜子,三人姓名来自于流浪地球剧组2017年发布的演员招聘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