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风吹语予磐岩】慢性毒药
下一棒:@夜长歌
摩拉克斯x小红,私设很多的原著向,ooc警告。
正文:
璃月将成之年,提瓦特仍有大小规模的魔物侵扰。为抵御魔兽侵扰之困,璃月之地各魔神以摩拉克斯为首建立联盟,联合抗敌,以保国土。然,待魔兽退去,璃月初成,提瓦特不再受其侵扰,旧时的联盟开始松散,各地势力蠢蠢欲动。大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升级,仅安稳几年的璃月之地风雨欲来。
摩拉克斯找上魈的时候,魈正在自己的院落包扎伤口。
感到熟悉的气息,魈一转头,看到了摩拉克斯。
“帝君?”魈眨了眨眼,翠绿的眸子里闪过喜悦,露出了笑容,旋即立...
下一棒:@夜长歌
摩拉克斯x小红,私设很多的原著向,ooc警告。
正文:
璃月将成之年,提瓦特仍有大小规模的魔物侵扰。为抵御魔兽侵扰之困,璃月之地各魔神以摩拉克斯为首建立联盟,联合抗敌,以保国土。然,待魔兽退去,璃月初成,提瓦特不再受其侵扰,旧时的联盟开始松散,各地势力蠢蠢欲动。大小规模的冲突不断升级,仅安稳几年的璃月之地风雨欲来。
摩拉克斯找上魈的时候,魈正在自己的院落包扎伤口。
感到熟悉的气息,魈一转头,看到了摩拉克斯。
“帝君?”魈眨了眨眼,翠绿的眸子里闪过喜悦,露出了笑容,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狼狈模样,咳了一声,把外衣胡乱一披,遮住了腹部有些狰狞的伤口,起身行礼:“属下愚钝,没注意帝君前来,望帝君恕罪。”
“不必多礼。”摩拉克斯笑了笑,如同平日里那样将人扶起,但此时他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想着今日和众仙家商议的事,本下定了决心,但是面对魈时,一时间又不知怎么开口。
魈顺势起身,翠绿眸子一眨,敏锐察觉到摩拉克斯的犹豫,脸上笑盈盈的:“礼不可废嘛!嗯,倒是帝君怎么了?有事来同我商议吗?帝君近日忙得很,来我这里定然是有要事相商。帝君直说好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办好的。”
摩拉克斯看着魈的笑,欲言又止。
魈不仅仅是璃月的得力将领,还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现在和他说这些,实在……
“帝君平日可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魈笑道,手上偷偷按住发痛的伤口:“难道今天帝君是来赶我走,所以才这样支支吾吾?”
“当然不是。”摩拉克斯无奈摇头。“只是这件事……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帝君直说便是。”魈道,“我的能力,帝君应当信得过才是。”
摩拉克斯看着魈挂着浅笑的脸,最终叹了口气。“是这样……”
摩拉克斯将今日商议的事和魈说了。
事情说来也不复杂,是一个计划。璃月如今局势紧张,旧联盟的魔神拜于岩神麾下,自然不甘为人臣,都有自己的思量打算,摩拉克斯想要逐一除掉,但是师出无名,为避免被群起而攻之,就需要一个理由。于是仙家商议,演一场“祸世妖妃”的戏——由于不想让身边的女性名誉受损,众仙家便想了个办法,就是让男性扮成女性来做这个角色,最后选中了魈,原因有三,一是魈的长相身形都好扮成女性,二是魈对钟离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三是魈武艺高强不会被暗害。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如此。当然,如果你不愿,我也可以另寻他人……”摩拉克斯难得觉得有点脸热,和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说结亲这件事,还是匪夷所思了些。
“……”魈的表情有一丝僵硬。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笑盈盈打断了摩拉克斯的话:“我还当帝君要说什么,不过就是做一出戏嘛,为了帝君的大业,我可以的。况且都是男子,也不怕什么。”
此话一出,魈明显感到摩拉克斯放松了下来。
“如此……委屈你了。”摩拉克斯歉意道。
“没关系啦。”魈笑了笑,“能帮上帝君,我很开心啊。而且这是为了璃月的长久稳定嘛,我都懂!好了好了,帝君先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就会着手准备的。至于身份,我会对外宣告‘帝妃’是我妹妹。”
“好。”摩拉克斯点头表示赞许,“另有身份的话,确实更方便些。”
“那我明天就着手准备,帝君放心交给我就好。”魈感觉手下的伤口似乎渗出了更多血液,迫不及待的把摩拉克斯赶出去了。
关门那一刻,魈大大松了口气。
如果被帝君发现自己受伤,不知道又要唠叨自己多久。为了避免唠叨,他可是能不受伤就尽量不受,若不是帝君今日心不在焉,他这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保不齐就会被发现。
仙兽的自愈能力很强,稍微清理一下,撒药止痛,再裹上纱布,这种程度的伤第二日就能好全。处理完伤口,魈才后知后觉到有复杂的情绪漫上来。帝君要纳我为妃?我要与帝君成婚吗?
魈盯着还染着血的手掌,呆愣愣地,双目放空。
他的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不可否认,他确实早已心属帝君,在知道要与帝君成婚时,说不雀跃是假的。但等他听完整个计划,雀跃的心情也随之逐渐冷却了——这场婚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并不是出于爱意,甚至它并不会受到祝福。
开心?罪恶感?矛盾感?又或者是……更复杂的情感……像是清甜的杏仁豆腐,又像发苦的清心,像变态辣的绝云椒椒,又像冬天里冰凉的初雪。它们纠缠在一起,混合着,变成一个死结,解不开,参不透。
魈想不明白这些情绪是什么,最后只能暂时敛下纷乱的心绪,并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给自己的新身份安排资料——身份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异样的。
埋头进熟悉忙碌的工作中,魈逐渐静下了心。他打算随心而为了,总归,完成任务是没错的。
后续的事情顺利很多,魈办事能力确实令人放心。知道摩拉克斯计划的人不多,知道魈答应计划的人更少,甚至伐难应达几人也是在魈找上门想要换女装时,才知晓魈最后是应下了这桩事。
所以,当魈身穿女装,出现在摩拉克斯的府邸时,着实把若陀吓了一跳。
“谁?”若陀本来在打盹,被魈一下拍醒,若陀跳起来本想发作,却看到一绝色美人儿,要打出去的手硬生生停了,瞪着眼睛看魈:“你……有点儿眼熟……”
眼前的美人儿不说话,只用轻纱掩了脸,一副羞赧的模样。
“咳……没吓到你吧?”若陀有点儿慌了,他可最不擅长应付女人,娇滴滴的,要是一时什么话说的不对,给人家吓着了,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魈没答话,只小脸一皱,若陀见状暗道不好,小心翼翼伸出手在魈面前晃了两晃:“你没事吧?”
结果没想到,眼前这人说哭就哭,明明上一秒还没什么事,一眨眼的时间,那双翠绿眸子里就吧嗒吧嗒掉下泪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若陀竟然在这张脸上看出了委屈,一时间更慌了,这可咋办?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若陀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人哭了啊!
“好了,别逗他了。”摩拉克斯从房里出来,他刚刚小憩了一会儿,还没有更衣,穿着里衣就出来了。他还没醒,一副懒散的模样,靠在门边,金色的眸子看过来,无奈制止了魈捉弄人的行为,开口解救了自己的老友:“魈。过来我这边吧。”
魈变脸也快,脸上的泪瞬间没了,变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走到了摩拉克斯旁边,往摩拉克斯身后一躲,冲着若陀露出一脸鸡贼的笑。
“魈??”若陀整条龙都傻掉了,看了一眼那位娇滴滴的美人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魈那个臭小子:“你咋变成这样了?啊对对,是那个……咳咳。”
“嘻嘻,陀子哥你还是老样子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啊。”魈笑眯眯的,一脸狡诈的笑容:“怎么样,我美吗?”
“你小子,快闭嘴吧。”若陀顿觉上当,把魈捉小鸡一样从摩拉克斯身后捉了出来:“好小子,敢嘲笑我,剑术练的差不多了?”
“喂喂!我现在可是‘帝妃’嗷,你可别伤了我我跟你讲,我现在可不怕你。”魈十分不服气:“而且谁要和你一个玩双手剑的人打啊!”
“嘿怎么着我给你做陪练你还挑三拣四了是不是。”若陀快要被这小崽子气死了。
“我就不打就不打,我宁愿和帝君学习别的武器,也不要学大剑!太丑了根本没有美感!”魈皱着鼻子,努力试图挣脱若陀的魔爪:“我可是帝君教出来的,就算打不过你,也很能打了!倒是你总欺负我,你怎么不跟帝君打呢!”
“嘿你这个臭小子,狐假虎威了是吧。”若陀给了魈一个脑瓜崩。
要是比能说会道,魈肯定甩他八百条街!一天天没被敌人打死,先被魈这小崽子气死了!
“好了,别贫了。”摩拉克斯及时阻止了两个人打起来:“说正事吧。”
“知道了知道了。”若陀不甘心的放开了魈,“你可真是护短,说他两句都不行,这臭小子早晚有一天被你惯坏。咋不见你这么对我呢?自己在屋里睡觉非要给我撵出来,这要是冬天,冻死龙了!”
“想被惯着啊?找你自己师父去。”魈笑嘻嘻道。
“嘿,你这……”若陀又气,作势要打,摩拉克斯将魈一挡,淡淡道:“若陀,进屋吧。”
“得,真就动不得。”若陀哼气,“一开口就是老护短人了。行吧行吧,不欺负你小徒弟了。”
若陀往屋里走,摩拉克斯明显看到魈在身后冲着若陀狂做鬼脸,无奈笑了笑,没有拆穿。
真是小孩子脾性啊。
商议的结果也很简单,就是过几日派人将魈的“妹妹”接到璃月港,接下来的戏码就是帝君“一见钟情”,对“妹妹”百般宠爱,过一段时间就决定立妃。而魈的任务,就是做好一个心狠手辣还能蛊惑圣上的“妖妃”,顺便除去有异心的魔神。
“这件事,万分凶险。魈,你要想好,如果此时后悔还不晚。”摩拉克斯认真的看着魈,试图从那孩子脸上看出动摇。但是没有,魈依旧坚定不移:“帝君,凶险于我,岂不是家常便饭?您可不要小看了我。”
……
准备了几日,一个名为“䰡”的女子,被七星派出的人接到了璃月港。
魈坐在接引的轿子里,掀开帘子,望向璃月的街道。四周皆是百姓的议论声,好奇的看着马车。魈并未遮挡容貌,这一掀开帘子,顿时听到四周的抽气声和惊叹声。
魈又笑了一笑——他向来知道,他的容貌是极好的。化做女子,并未减少半分,反而通过归终和两位姊姊的巧手,将掩藏在清朗笑容之下的一丝媚意勾画的淋漓尽致,翠绿眸子仅是一瞥,就能将人勾了魂去。
果然,这一笑,四周惊叹声更甚。魈满意的放下了帘子,又听到了一阵失望的声音,忍不住小声笑了一会儿——你们看到的“美人儿”,可是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
笑够了,魈百无聊赖的揪着流苏玩儿了一会儿,终于感到晃晃悠悠的轿子停了。
这个时候,魈突然有点紧张——他将要迎来他的帝君对他的“一见钟情”。
魈有些好奇,帝君那张脸上如果出现惊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念头一出,魈又摇摇头把那想法赶出脑海——呸呸呸,当真是不敬帝君!怎么能生出那样不敬的想法来!
内心谴责着自己,魈看到了侍女掀开了帘子:“仙人,我们到了。”
魈拍了拍脸颊,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笑容来,他缓步下轿,抬手遮住刺目阳光,翠绿眸子往前一望。
帝君正站在门口,衣着打扮一如既往十分讲究,但此时,往日很讲究礼节的他,竟然毫无礼数,一双眼直直的盯着他。这对于含蓄的璃月人来讲,对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如此盯着看,是十分失礼的行为。
魈一时间也有些失神。
有什么念头飞快闪过,但来不及抓住,魈在心里暗暗念一句“失礼了”,脸上恢复了笑容。
他走上前,对摩拉克斯施施然行了一礼:“小女子名为䰡,前来找哥哥魈,也是他吩咐七星接我过来的。久闻帝君之名,今日相见倍感荣幸。只是……帝君如此看我,实在有些……”
“抱歉。”摩拉克斯轻咳一声,微微颔首:“失礼了,实在是……之前从未见过如此仙人之姿。如果姑娘是来寻魈……不巧,他前些日子刚刚出去执行任务,而且此事棘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也好……刚好我还很好奇璃月港的繁盛,借此机会游览一番倒也不错。既然哥哥不在……”魈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告辞:“帝君,多有叨扰,小女子就先告辞了。”魈再次行礼,转身欲走。
“留步。”摩拉克斯道,“刚巧,我也想要去璃月港转一转,不知姑娘能否赏光?”
“帝君言重了。”这一句赏光让魈差点咬了舌头,顿了顿将乱七八糟的心情收拾好,才继续道:“能得到帝君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实在是不敬帝君!
魈心里的小人疯狂尖叫,看到摩拉克斯走过来,脸上飞出两道红霞,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当然,落荒而逃是不可能的,魈表面上表现得从容不迫,跟在了摩拉克斯身后。
“到我旁边来。”摩拉克斯道,“私下里,就当作朋友可好?”
“当然可以。”魈笑盈盈上前一步,和摩拉克斯并肩而行。
摩拉克斯温和笑笑,偏头看他的眼神格外认真。只是一个对视,魈就悄悄敛下眸光。
那眼神,就像他真的在看珍视之物一般。
魈跟在摩拉克斯身边,脸上不动声色,却心乱如麻。
当日,璃月港就开始有了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帝君第一次带着女子上街,这可是大新闻,一时间,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到帝君的青睐?
摩拉克斯领着魈在璃月港大摇大摆的逛了许久,确保璃月港每一只猫都知道这件事之后,才把魈带了回去,让他“暂住”在“哥哥”的府上——刚好,离得不远。
魈在“䰡”的住所捏了个假人放在床上,握着洞天通牒进入到摩拉克斯的洞天。
刚到,就听到了若陀那笑的快背过去的声音:“哈哈哈哈哈摩拉克斯你今天那个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哈哈哈哈哈哈!”
“喂!若陀哥你又在说帝君坏话!”魈不乐意了,一个飞踢踹在若陀后背上:“简直不敬帝君!”
“靠!”若陀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反身捉住这张牙舞爪的小鸟崽子:“嗨呀,能耐了是吧,来比划比划吗?”
“我不。”魈努力挣扎想从若陀手里挣脱:“我现在可是身负重任,若陀哥你可悠着点,我可不能受伤嗷!”
“你这臭小子,又开始狐假虎威了是吧。”若陀被气个半死,但是摩拉克斯就在旁边看着,他总不可能直接动手收拾魈,不然指不定这护短的能干出啥事,一时间十分憋屈:“摩拉克斯你能不能快点管管他。”
“哦?”摩拉克斯淡定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若陀:“他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管他?”
“你!你俩!”若陀生气:“我跟你讲,摩拉克斯,你可不要带坏小朋友,我看你今天跟个大孔雀一样在那笑的一脸荡漾,魈还小,知道不!”
“想什么呢。”摩拉克斯放下茶杯:“人间情侣都是这么做的,我自然也要演出那种昏君的感觉,不然计划怎么进行。”
“屁。”若陀对摩拉克斯的说辞嗤之以鼻,“就你俩今天那个样子,任谁看了不说一声神仙眷侣啊,不过也是,就你这石头,不祸害魈最好了,是吧臭小子。”
“都说了不许不敬帝君!”魈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若陀提着后脖一脸不服气,活像一个炸毛的猫:“你祈祷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好了好了。”摩拉克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两个人碰到一起总能吵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了摩拉克斯阻止,魈瞬间安静,变脸速度之快让若陀叹为观止。
“得,你就向着他吧。”若陀松开了魈,魈就兔子一样飞快的蹿到摩拉克斯身后去了,还冲他做鬼脸,气的若陀吹胡子瞪眼:“我走了,再待下去我至少折寿十年!”
“快走吧,略!”
魈的鬼脸和挑衅若陀全当看不见,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了俩人面前。
“帝君?”魈伸手在摩拉克斯面前晃了晃:“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照常进行就好。对了,武艺也不能落下,今天再将之前讲给你的剑法练一遍吧。”
“哦……”魈老大不乐意,但小鸟拧不过大石头,耷拉着脑袋拿着剑去钻研剑法了。
……
就这般过了些日子,魈便不再去摩拉克斯的洞天——因为此时,摩拉克斯对“䰡”的特殊对待,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要摩拉克斯不在身边,就会有很多眼线或者探子一直在观察他,其中不乏身手了得的人,如果继续用假人,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不过……也好。
魈支着腮坐在桌边,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屋顶的探子,玩着自己涂了红色丹蔻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将其打磨成更完美的形状,呼一口气,碎屑便散了开去,魈满意的勾起了唇,翠绿眸子里闪过冷光。
这祸国妖妃……可要从头坏到尾才好。
屋顶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两个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坐在桌边的人儿就不见了踪影,随即便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俩人敏捷躲开,果不其然,刚刚他们在的地方落下两道风刃,直接将瓦片割得粉碎。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躲开,想必会血溅当场。
“两位,半夜偷窥女孩子,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魈勾唇笑着,一袭红裙被风元素吹得凌乱飞起,随着元素气息平息,衣裙落下,那张绝色的脸才终于露出,月光下的美人儿带着笑,似乎觉得瓦片的碎屑脏,随手挥开尘土,这才抬眸,眼尾上挑的胭脂配着笑脸,似乎透着无限媚意,但那翠绿眸中,却只见冰冷杀气。
不过一个瞬间,两人就被魈一手一个扼住脖子,半长的红色指甲抵在喉咙上,笑盈盈的凑近:“说,谁派你们来的?”
“咳咳……放……放开……”其中一人抓着魈的手腕,手中凝聚起了元素力,似乎打算拼死一搏,魈眼神一厉,将那人扼的更紧,锋利指甲更是在那人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痕:“说!”
快要被捏断脖子的痛感让那人手中的元素力溃散:“咳咳……我不会……不会出卖主人……你休想……”
“哦~好吧,那太遗憾了。”魈故作遗憾的挑了挑眉,弯起眸子,随手将两人的脖子扼断了。
“呸,脏死了。”魈松开了手,将两个尸体踢在一边,慢悠悠的开始布置现场,最后将自己的头发抓乱,衣服撕开一些,划出几道血痕,清了清嗓子,才撤了防止窥视的结界。
“啊——”魈抱着脑袋,跪坐在一塌糊涂的瓦片上,十分惊恐的发着抖,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随即,就是抽抽噎噎的哭声。
过了没一会儿,摩拉克斯就赶了过来。
他看着凌乱的现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身上的衣袍解开,轻柔披在魈的身上,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
“帝君呜呜呜呜……”魈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压抑的哭声顿时放大,“我……我杀人了呜呜……可是我……可是我……呜呜……”
“不怕,慢慢说。”摩拉克斯温柔抱着魈,哄道:“你慢慢说。”
魈的哭声又持续了许久,将许多人都吸引了过来,觉得差不多了,才抽噎道:“那两个人……偷窥我睡觉,被我发现了,还对我大打出手,说我……说我……呜呜……”
“不急,不急,他们说你什么?”摩拉克斯温柔的安抚道:“我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他们说我引诱帝君,不知廉耻……还说我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就算有一个做护法夜叉的哥哥,也掩盖不住身上的穷酸气……呜呜……”魈紧紧抓着摩拉克斯的衣袍,怎么也不松手:“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我知晓了。”摩拉克斯眸色沉了下去,他拍了拍魈的背:“我先送你回去。”
“好……”魈点点头,脸埋进了摩拉克斯怀里,看不见了,只能看到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其实魈此时臊到满脸通红,明明面对那两个喽啰可以随便处置,一到帝君这里,就紧张到舌头打结,说话间声音都在抖。还好他是在假哭,不然真说不准就要露馅儿了。
实在是不敬帝君,实在是……
魈嗅着鼻息间满满的摩拉克斯的气息,有点神游天外,甚至有种背德的刺激感。
当晚,摩拉克斯直接将仙众连夜叫来,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彻查那两个探子出自哪个魔神或者仙人麾下,发现之后直接关入大牢。
这一举动,令璃月举国哗然。
一向公正的帝君,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毫无理智的将人关进大牢,实在是糊涂啊!
当然,璃月人自然不会说帝君的不是,所有的错,最终都落在了“䰡”的身上,说她妖言惑上,着实当诛。
而当事人,当晚就住在了帝君的寝殿,魈在这寝殿四周走走看看,等摩拉克斯回来。
魈看了一圈,最后拿了个凳子坐下,撑着腮,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后知后觉感到了开心。
原来被帝君偏爱的感觉是这样啊……可以随意弄脏他的衣服,可以随心所欲诉说委屈,可以亲密的拥抱,还能得到温柔的安慰,和明目张胆的偏袒。平日里的帝君对他虽然关爱有加,但那种始终存在的距离感却是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的。
若是平常的魈,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扑到摩拉克斯怀里哭的。
每一样,对他来讲,都是不敢想的事,却被一个不存在的人轻易得到了。
魈咂咂嘴,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别去想——但空无一人的寂静黑夜,是各种情绪疯长的时候。越控制,念头就越明显,最后逐渐演变成越来越清晰的私语声,不断嗡鸣着在他耳畔吵着。
——怎么,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呵呵,放弃吧,他根本不爱你!
——可笑,想想你的曾经吧,你配不上他!
——放弃吧,你得不到的,呵呵……
——你知道吧,你心里一直都知道,你这是在渎神!
“闭嘴!”又是业障,魈紧紧捂着耳朵,“我的事,与你何干!”
然而今天的业障仿佛比平时更严重,似乎有什么念头让它得到了养料,魈痛苦的蜷缩起来,咬着牙,他还知道他在摩拉克斯的寝殿,死死忍耐想要自残的行为,指甲陷入掌心,掐出了泛白的指印。不知煎熬了多久,他隐约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岩元素,才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而摩拉克斯,因为计划的顺利推行心情愉悦,结果刚刚接近寝殿,就感到了业障的气息。
摩拉克斯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赶了回去,就看到魈蜷缩在椅子上,瘦弱的少年蜷成了一小团,可怜兮兮的缩在椅子里,但当摩拉克斯探查,才发现魈正在抗拒着业障,甚至有压制之势。摩拉克斯赞赏的点头。想必,就算我不回来,这孩子也能独自解决了业障吧。
但是,他回来了,也就不用魈多花力气在业障上了。摩拉克斯将魈抱起,用神力给魈压制了业障,才把魈放回侧屋床上去。
他点了点魈的眉心,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魈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感到熟悉的气息,魈又本能的拽住了摩拉克斯。
“这孩子……嗯?”摩拉克斯无奈的笑笑,本想将魈的手放好离开,却又被什么吸引了般,停下了动作。
许久,才听得一阵有些讶异的声音。
魈他身上……竟然,有一种炙热的力量,在壮大吗……不知道成长起来,会怎么样……
……
接下来的日子里,魈就一直待在帝君府上了。当然,他每天都能听到外界的消息,也知道这几天,摩拉克斯雷霆手段,很快找到了第一批去监视“䰡”的幕后之人,当场押入大牢。在那之后,就宣布要纳䰡为帝妃,择日成婚。
而魈本人,对外宣称修养,实际上,在摩拉克斯身边,根本没有空闲,甚至因为在身边,摩拉克斯还多给他布置了不少课业。
等再以女装出门时,已经是十日之后了。自然,这一天就是所谓的“大婚之日”。
“紧张吗?”归终给魈梳理那一头长发,手腕灵巧的动着,将柔顺发丝挽成好看的发髻。应达去给魈拿婚服了,而伐难则是将胭脂往魈脸上扑。两个女孩子一边给魈打扮,一边问他。
“说不紧张不可能的吧。”魈笑了笑,抬手碰上梳妆镜。镜子里的他,妆容美艳动人,比平日里的妩媚要多了一丝贵气。翠绿的眸子一眨,那美人儿的眼也跟着眨,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魈看着,唇角的笑逐渐淡了下去,镜子里的美人儿也随之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怎么了?”归终到底是女孩子,对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她似乎看出了魈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魈摇了摇头,似乎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道:“今天可是重要的一天,归终姐,伐难姐,你们可要把我打扮得好看点,那样我才能惊艳全场。”
“那是自然。”伐难笑了笑,只当魈紧张了,安抚般的拍了拍魈的肩膀:“不必紧张,我们幺儿长的本就美极,就算略施粉黛,也可以惊艳全场的,更何况加了妆容和华服点缀。”伐难一边叨叨,一边给魈画好最后的妆容,是眼尾的红色眼线。
画完后,伐难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收起了胭脂,归终也将最后一支发簪簪在了发髻上,笑道:“咱们魈崽崽,真是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脸蛋水灵灵的,弄得我都想亲一口了。”
魈也丝毫不害臊,甚至跟着乐了一会儿,随即摆出一个妩媚姿势:“归终姐姐,你看我有没有妖妃内味儿?”
“噗……哈哈哈哈哈,就你贫!有,当然有,我们的魈真的有祸国殃民的资本。”归终被逗笑,伸手捏了捏魈的脸蛋:“啧啧啧,真的是便宜摩拉克斯那厮了。”
“归终姐,不能不敬帝君哦,我会生气的。”魈听了归终的话,气鼓鼓的偏头不让捏了。
“行行行,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归终无奈摊了摊手。
“哎,应达怎么这么慢,拿个衣服怎么这么久啊?”伐难哼了声,“魈,等一会儿你可好好说说应达姐,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知道啦。”
“我回来了!”应达风风火火跑进来,手上拿着大红婚服,女孩似乎是跑回来的,气还没喘匀,就把魈拉起来:“快快快,魈快来穿,我没误了时辰吧?”
“再晚一会儿可就误了。”伐难怨怼道,“你太慢了,应达姐!”
“哎,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快点。”
“你还想有下一次?”伐难冷哼,“魈,快穿衣服吧,等会儿迟了就不好了。”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着将繁琐的婚服给魈套上,魈无奈地乖乖任几人摆布,穿完衣服,归终往窗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魈,准备好了吗?”
“……嗯。”
坐在轿上,魈撑着脑袋,盯着晃晃悠悠的帘子发呆。无数念头飞快闪过,魈有些心不在焉。这是为了璃月长久稳定计划的一出戏,他本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完成任务,但是……出于那龌龊的私心,他居然在期待着与帝君“成婚”。
魈又忽然想起归终姐语重心长的嘱托。
——神明所爱皆是大爱,莫要因此生情。
归终似乎真的看出了些什么的。但如果真能轻易断情,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魈叹息一声,努力将念头压下,开始回忆婚礼的各种礼节。这是事关整个璃月的大事,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乱了阵脚,搞砸这场戏,让帝君丢了面子。
许久,晃悠的轿子停了。
魈被侍女扶出了花轿,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迷失了眼。
十里红妆,说的也就是如此了吧。
火红的地毯延伸到台阶之上,他心底的那个人正身穿喜服,站在红毯尽头,转过身,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眼神交汇的那一刻,魈看到了那个人的微笑。他在等待自己的新娘。
他等的,是我啊。
那一刻,魈的耳朵里和目光中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仿佛只剩下了那个清晰的念头,还有红毯尽头的人。
这一眼,似要持续万年。
最后,还是被侍女提醒,魈才猛然回过神,他狼狈的低下头,懊恼自己怎么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掉链子,慌忙迈出步子,却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可恶,可恶!
魈想凝聚起风来拖住自己,但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稳了。
魈抬头一看,居然是摩拉克斯。
而他身后,则是喊着“不合规矩”的喜婆,但摩拉克斯视若无睹,将魈扶好,唇角带笑:“我的妻,怎么如此不小心。”
仅仅一句话,将魈砸到傻在原地。
“回神。”摩拉克斯轻握了一下魈。
魈猛然惊醒,晕乎乎的理智终于回归,他迅速调整好状态,匆忙勾起了带着媚意的笑:“帝君,尚未拜堂,此时唤妻,可不妥。”
“那便拜堂。”摩拉克斯点头,一副纵容非常的模样,亲手领着魈登上台阶。
而魈,撑着模式化的笑——他的表现当真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糟糕。但是还好,拜完堂,他便被送到了新房里。而摩拉克斯,则要陪到整场宴席结束。
魈坐在铺着红被的床上,内心百感交集。
他这能算得上得偿所愿吗?帝君那种模样……或许,是不是对他有一点动心呢?
魈垂眸,他知道这个想法大逆不道,但是,品尝过心上人的温柔后,他难以想象失去的滋味。那种偏爱……就像毒,让人欲罢不能。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想要试一试。
魈摸了摸自己的脸,下一个念头没来得及想,就感到了疯长的业障。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魈唔了一声,手支撑床板撑住了自己,咬紧牙关专心致志的压制业障。
摩拉克斯在夜幕降临时才来到新房。
他没有醉,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就是那一天,在魈身上发现的那种力量。摩拉克斯每天都会借着业障的缘由给魈探查身体,这段时间它一直在疯长,它壮大的速度,让摩拉克斯都为之惊讶。也许,它最后能对抗磨损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有如此炙热,如此强横的力量。
当他到了屋里,看到的却是晕倒在床上的魈。
摩拉克斯皱了皱眉,赶紧上前查探。岩元素在魈的体内简单过了一圈,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压制业障消耗了太多体力。
摩拉克斯身为岩神,自然知道业障的难缠,而且魈身上的业障,一天比一天浓厚,但现在的魈,竟能独自抵抗业障的侵蚀……
已经不是需要我处处保护教导的孩子了啊……
摩拉克斯感叹一声,给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盖好被子。岩元素仔细探查一番后,摩拉克斯感到那种力量又壮大了。
摩拉克斯垂眸,他能探查到魈身上的那种力量,对他散发出的善意,想必,魈是真的信任他,才会如此吧。
第二日,摩拉克斯真正的贯彻了“昏君”做派,魈由于对抗业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但他刚刚起身,出了里屋,就看到钟离穿着松散的里衣,一派闲散的坐在书案前看着卷宗。
这架势,应该根本没有去办正事,不如说,大概率从一早就没有出去过。
魈哂笑一声,似乎真的品出了昏君的味道。
听了笑,摩拉克斯应声回头:“你醒了。”
“是的,帝君。”魈脸上带笑,昨日对抗业障他没来得及卸妆就昏了过去,这妆也花了不少,但唯独眼尾那抹红色的胭脂依旧鲜艳,再配上尚未清醒的朦胧感,看上去非但不狼狈,反而有种凌乱的美。
“已经成婚,再唤帝君可就生疏了。”摩拉克斯站了起来,走到魈面前,将面前的人儿抱进怀里:“应当叫我什么?”
魈被这一抱惊住,双颊瞬间飞红,本能的挣了一下,却被摩拉克斯按住,气音在耳边响起:“有人。”
魈被这声提醒,突然反应过来,门外有侍卫在。
他恍然了悟,迅速调整好,身体一软,没骨头似的倒在摩拉克斯怀里,软声唤:“夫君……”
话音一落,就听到摩拉克斯低低的笑声。
“乖。”
魈埋在摩拉克斯怀里,一时呆愣,有些不知所措。
“该用早膳了。”摩拉克斯道,将魈缓缓松开,“梳洗一番,再随我来。”说完,看魈依旧有些不在状态,摩拉克斯又笑:“怎么,难道想我亲自来为你梳妆?”
魈登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看向摩拉克斯,一句“好啊”几乎脱口而出。随之他就觉得不妥,想开口补救,摩拉克斯却直接拉住他,按在梳妆台前。
“那还望䰡不要嫌弃我的手艺。”摩拉克斯拿起梳子,解开了魈凌乱的发辫。
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妆容凌乱,却一点也不狼狈,甚至因为那个属于“䰡”的笑容,显得妖冶勾人。摩拉克斯正拿着梳子,轻柔的梳理他的头发,珍重的仿佛他真是他最爱的妻。
魈只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的声音。
也许,可以再放肆一些呢?毕竟自己现在是䰡,是帝君心尖尖上的,明媒正娶的妻。
……即使那是假的。
这一天,摩拉克斯带着魈出行,真正演绎了什么叫广撒狗粮。
魈挽着摩拉克斯的手,行走在璃月的街头,遇到喜欢的感兴趣的东西就会跑上去看,然后转头向摩拉克斯展示自己看中的小东西。有时候是一个风筝,有时是一只珠钗,有时是一个糖人。
摩拉克斯只是沉静的跟在魈的身后,没有匆忙,说话也很少,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喜爱之情。他会在魈跑走时视线一直追随,会在得到分享时露出愉悦的笑,有时还会低低笑出声,宠溺的摸摸魈的头。或者更加简单直接,就是将玩累的人一把拢进怀里,安抚的亲亲发顶,再施展仙法,直接消失在街头。
一日两日倒还好,久而久之,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更何况,帝君对䰡的容忍程度越来越高,一开始倒还好,只是一点任性的要求,但是事情的转折点,就是一个月后的海灯节。
璃月现在刚刚稳定,所以之前的节日过的很是简单,但这一次,只因䰡的一句“好想看看璃月满是烟火和海灯的模样啊”,摩拉克斯就命人置办最华丽的节日烟火,丝毫不顾收入紧张的国库。当然,如果只是这一点,倒也罢了,最为离谱的,还是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
宴会举办的很隆重,也宴请了不少人,最后出场的,不是摩拉克斯,而是䰡。
宴会明明是在晚上举行,䰡却姗姗来迟,赶到时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丝毫没有礼数,直接忽略了一众人,走到摩拉克斯面前,便偎在摩拉克斯怀里,一副慵懒的模样,语气还带着点不满:“好烦哦,不想参加宴会……”
这一句话,几乎要点炸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宴会其实已经开始一刻钟,然而,摩拉克斯却下令,只要帝妃没有来,宴会就不开始。结果,当事人来了却是如此态度,怎能让人不恼怒!
当场,就有沉不住气的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乖,先去你的位置坐。”摩拉克斯轻拍着魈的背,“不会太久的。”
“好吧。”魈乖乖的点了点头,起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却有一个侍女躲闪不及,手中拿着的菜直接撒在了魈的身上。
“啊!”魈顿时惊叫一声,皱眉指责侍女:“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侍女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帝妃责罚!”
“责罚?呵……”魈的脸上露出了妖冶的笑,他俯下身,抓住侍女的下巴,将人的脸抬了起来,左右打量一番,笑容更加明艳动人,却加上了一丝高傲和轻视,嗤笑道:“可惜了……就算是你这条贱命,都赔不起我这身衣服。”
侍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帝妃对不起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魈却不理会她了,直接扑到摩拉克斯身上,一双眸子泫然欲泣:“帝君……”
“押入天牢吧。”摩拉克斯毫不在意,一句话就定夺了侍女的命运,转头将魈搂进怀里,从旁边侍女那里拿过帕子,亲自给魈擦拭衣裙。
“还是帝君最好。”魈笑意盈盈,一双手臂缠在摩拉克斯脖颈上,柔若无骨一般,凑上去吻了他,摩拉克斯也没有拒绝,反而安抚般摸了摸魈的头,唇角带笑:“好了好了,先去自己的位置,乖。”
“知道了。”魈笑盈盈起身,翩然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笑着,挑衅一般在底下众人之间扫视一圈。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魔神直接站了出来:“帝君,这样是否不妥?只是弄脏一件衣服,就要打入天牢,如此可算草芥人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还望帝君三思。”说着,他顿了顿,接着矛头指向了魈:“还有你,妖言惑上,草芥人命,身为帝妃却德不配位,实在荒唐!”
魈看着那个魔神,心里暗喜:上钩了。
他的脸上挂上了委屈的表情:“明明是侍女有错在先,不是我的错,你怎么能对人妄加指责!”说完,他捂住了嘴,偏过头去,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流,小声的抽泣,一副受了委屈却不说的可怜模样。
摩拉克斯当场发了怒:“当初对抗魔兽时,是你们自认无法护全国土,才纷纷过来请求联盟。说好听了是联盟,说的难听,你是来投奔我的。你来投奔我,就是来对我擅自评论,对我的妻子妄加指责的吗?”
“帝君!”那魔神也根本没想到摩拉克斯居然毫无理智的指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押进大牢,随即我会亲自抹杀掉他!若陀,接下来,你就带兵将他的党羽通通绞杀,一个不留!”
这次摩拉克斯绞杀魔神,甚至连带着之前关进牢里那一位一起诛杀了,这件事在璃月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璃月港流言四起,并在摩拉克斯派出的人的故意引导下,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䰡。
摩拉克斯是璃月的君主,带领千岩军还了璃月太平,断不可能如此不顾契约,对盟友痛下杀手!而那女人,心狠手辣,不过是弄脏了衣服,就要将那可怜的侍女送进大牢,一切不过是这女人的错,定是她蛊惑了帝君,无辜之人才遭此大祸!
此时,千夫所指的主人公,根本不在意这群人怎么指责他。他当初在梦之魔神手下可是祸乱一方的大魔诶,那时候挨的骂,可比现在多得多,甚至他觉得现在这些骂声,简直比几代之前的璃月人要退步太多了。
魈听着侍女带回来的八卦,打着呵欠,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子里的树。树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他实在太过无聊了,就算耳朵里听着侍女愤愤不平,也完全是在神游天外。为了做好这场戏,他大婚之后就主动向摩拉克斯提了要全天以䰡的形象留在府上,摩拉克斯没有反对,他便雀跃的搬了过来。
当然……要说没有私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摩拉克斯对䰡的宠爱简直是整个璃月都知道的事了,今天的事一出,接下来一定是麻烦不断。
结果也不出所料,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找魈了。魈笑了一笑,听了通报,就让人进来了。
这天摩拉克斯并不在,前一晚,摩拉克斯就和魈说过,如果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䰡的地位,那么肯定有沉不住气的人率先行动,不是拉拢,就是刺杀。明日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魈一开始还不信,结果事实证明,摩拉克斯才是对的。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帝君更英明神武。只不过,帝君还说,第一天就沉不住气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有实力的人,杀掉不会太过困难,还能起到催化作用。
心思转念间,就进来了一个人。
“参见帝妃。”来人拘了一礼。
“起来吧。”魈漫不经心的磨着指甲:“大人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这……”那人看了一眼魈周围的人。
“噗。有意思。”魈挑了挑眉,挥手屏退众人:“行了,说吧。”
“我是奉命前来与帝妃商议大事的。”那人道。
“什么大事?”魈不再磨指甲了,做出一副感兴趣了的样子,手臂撑在桌旁,支着侧脸,翠绿的眸子带笑,“说说看吧。”
“帝君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实在不是贤明君主所作所为。而帝妃想必也是有野心之人,不如弃暗投明,投靠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是谁?”魈笑盈盈着问。
“尚且不便透露。”那人摇了摇头。
“哦?”魈脸上的笑意更深:“那么,你家主子,可有帝君更加貌美?”
“这……”来人愣住,显然没想到魈会这么问。
“呵呵……”魈慢悠悠起身,笑盈盈的模样:“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缠住摩拉克斯?这么好看又这么听我话,还权倾天下的男人,我有什么理由放弃他呢?至于你的主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狂妄自大,他凭什么认为,我会背叛摩拉克斯呢?”
“你!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口出狂言!”
“真有意思……”魈笑了一声,随即眉目一厉,一甩袖子,一道狂风顿时将那人扇在地上,眼睛一花,那袭红衣就移到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不过是看到我是摩拉克斯的弱点罢了,想以策反我之名,将我作为人质,是也不是?”
“你……呃呃……怎会……嗬……”那人瞪圆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颤抖着手指着魈:“一介女流……怎会……”
“所以说……你那主子才是真的蠢啊。而你……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魈笑了笑,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妖精,那人只看到魈白皙的脸染上了红,随即意识便沉入深处。
“想对帝君不利之人,通通除掉才对呢。真可惜,找你主子不是我的活。”
魈一刀抹了这人的脖子,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一下血,手腕一转,将刀子递在眼前。
鲜红色久违的勾起了夜叉嗜血的本能,他一想到这个人是背叛帝君之人,心里便涌上一层阴翳。那样好的人……那样宅心仁厚,就算是他这样的罪人也能收下,给自己赎罪的机会,还愿意收留那些所谓的“盟友”。这样的人,居然在被背叛着……帝君麾下,究竟还有多少不知感恩狼心狗肺的东西!魈盯着那血渍看了许久,随即着魔一般,伸出了舌尖,舔了舔刀上的血。
血腥味入口,嗜血的本能在血管里疯狂涌动,甚至业障也有隐隐冒头的趋势。
业障……
一瞬间,魈就惊醒了过来,赶紧将那快要不受控的本能压制住,业障不甘心的咆哮一声,偃旗息鼓了。
魈深呼吸一口气,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杀戮满身罪孽的罪人了,他和帝君有着契约,他不能辜负了那人对他的期待。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帝君现在也对“他”万般宠爱,绝不能就这样破坏掉。
魈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面无表情的将刀子往那人身上又胡乱捅了几下,随即扯开自己的衣服,揉乱头发,做成狼狈相,坐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抱紧自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随即惊慌大叫:“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呜呜呜……”
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就是宫女的惊叫声,和侍卫叫人去通报帝君的声音。
魈双手抱着头,紧紧的缩在角落里,任谁来了都不回应,只一个劲的哭,直到感受到摩拉克斯的气息,才放松下来,一下扑进摩拉克斯怀里,眼泪不要钱似的掉。
“帝君呜呜呜……”魈哭的梨花带雨,俨然一副跟爱人倾诉委屈的模样:“这个人说有事找我,还让我屏退众人,我以为他有要事,没想到……没想到……呜呜呜……”
“他侮辱你了?”摩拉克斯脸色沉了下去,“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想要强迫我,我就,我就拿着切水果的刀胡乱反抗,没想到他……”
“不是你的错,乖。不怕。”摩拉克斯抱着魈轻声细语的哄,“我带你去洗漱。”
说着,摩拉克斯就把魈打横抱起,魈埋在摩拉克斯怀里,只点了点头,接着就是抽抽搭搭的哭。
摩拉克斯又安抚了一番,随即唤出暗卫,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冰冷令人胆寒:“查,查到是谁手下之人,格杀勿论!”
“是!”
这厢魈被摩拉克斯带回寝殿,进了门,摩拉克斯刚刚浑身的冰冷就没有了,把魈放下来,发现这小崽子居然笑得开怀。
“笑什么?”摩拉克斯不明所以。
“没事儿,我平时不也这么笑嘛!”魈笑盈盈的摇摇头,面对摩拉克斯时,他的笑容明媚,这样的笑,那一抹妖冶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感觉,甚至有着阳光般的感染力。
“你啊。”摩拉克斯无奈摇头,“业障怎么样?”
“一般般啦!”魈笑眯眯的,壮着胆子一头扎进摩拉克斯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拱拱,随即抬起来,又是一个温暖的笑。“帝君担心我?”
“自然。夜叉的业障最为难缠,不能根治,如果不加以注意,确实有危险。这个时候,你不能有危险。”摩拉克斯无奈,他向来对魈没辙,也默许了他撒娇,抬手在魈头顶揉了揉。
“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帝君不用担心。”魈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摩拉克斯的错觉,他感觉魈的笑脸好像一瞬间暗了一点。不过那感觉太快,甚至他都来不及抓住,魈就松开了他,将自己凌乱的衣服随手一脱:“帝君啊,又要借你的寝殿一用了,不介意吧!嗯,你不介意,那我去洗澡了!”
摩拉克斯无奈看着魈兔子一般蹿没了影子,笑了一声。
都多大了,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还耍小孩子性子。
等魈洗完澡,摩拉克斯才去洗。但是等他出来,又看到魈在他床上窝成了一小团。
“帝君。”魈看到摩拉克斯出来,就翻了个身,呈“大”字形仰躺,翠绿眸子闪亮亮的,冲着他贼笑。
“嗯。”摩拉克斯点了点头,见怪不怪的把魈的腿和胳膊往里放,波澜不惊的躺在了另一侧。
“帝君!”魈眨了眨眼,“我可以睡这儿拉?”
“我赶你了,你走吗?”摩拉克斯道,语气里满是无奈。
“那当然不走了。”魈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雀跃的翻过身,抱住摩拉克斯的胳膊蹭了蹭,再抬头看着他,翠绿的眸子里满是雀跃和期待:“我想亲近您……就像我刚被您捡回来时那样。”
摩拉克斯看着那双眸子,最后随他去了:“好吧。你啊,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粘人。”
“可是我距离帝君还有很大差距诶。”魈摇了摇头,他还在为能和摩拉克斯睡在一起而雀跃,说出了心里话:“如果独当一面就要远离你,我宁愿不要。”
“这不对的,魈。”摩拉克斯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但是魈会一直在帝君身边。”魈看着摩拉克斯,那双眸子里满是赤诚:“我会一直追随帝君,永远不会背叛帝君的。”
摩拉克斯看着魈。
就算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他,也无法从魈的眼中看出一丝杂质。
许久,摩拉克斯才认真回应了少年的赤诚。
“……好。我信你。”
……
如摩拉克斯所言,从那之后,魈的麻烦就没有断过。
一开始那位出头鸟,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被摩拉克斯揪了出来,最后被亲自抹杀,这无疑更让魔神之间人心惶惶。
事情不断的发酵,魈也从一开始的被拉拢,变成开始遇到刺杀,但他武艺高强,定然没有被人得逞。
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了大半年。这大半年时间,摩拉克斯对“䰡”的宠爱变本加厉,越来越多的魔神和仙人坐不住,他们没胆子反抗摩拉克斯,前几个被杀鸡儆猴的魔神下场凄惨,谁也不想做下一个出头鸟,最后只能暗暗着手对付帝妃这一隐患毒瘤。
而当事人魈也是感受的最明显的。一开始的刺客并没有多么值得忌惮的,随手就能解决,但是频率越来越高,实力也越来越强。当然,这种小事魈自然都暗自处理掉了,摩拉克斯也只知道魈遇到刺杀,但对魈的本事很放心,也没多问。
最后刺杀演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某一日,一大早,魈还抱着摩拉克斯的被子半梦半醒时,就遇到了刺客。
魈在战场上所练就的危机意识让他飞快捉住被子甩了出去,那刺客被被子蒙住视线,魈伸手将一旁屏风上的衣物拉下,利落的将身体一裹,唤出武器,与那刺客的剑刃“铛”的一声碰在一起。霎时间,狂风呼啸,那刺客被风势逼退,随即又攻了上来。
魈抬手格挡,只觉虎口略微发麻。这刺客能潜伏到摩拉克斯的寝殿,确实本事十分了得,而且聪慧非常,懂得挑着早晨摩拉克斯出去,他又沉睡着的时间前来刺杀。魈的眼神一厉,这种人,留不得,一定要杀了他!
刺客似乎觉察到了魈的杀意,过了几招自知不敌,闪身就想走,魈哪里能放他走,顿时施展仙法,追了上去。
魈没想到,这次的刺客,竟然布置了陷阱,他这一追,不慎落入了对方的圈套。等他将那群人一个不留的杀完,已是用尽了力气。
魈看着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面无表情的抹了抹脸上的血,但手上的血更多,这一抹没擦干净脸,反而沾了更多血污。魈微不可查的啧了一声,甩了甩手。再次逐一确认没有活口之后,他才松下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也是同时,力竭的感觉排山倒海的涌来,魈赶紧将手中的剑插进地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些人不知弄了什么邪门的东西,仙法和元素力居然都用不了,甚至无法展开原型。他武艺虽高,只凭武艺硬搏却也难敌群攻,能把他逼成这副样子,对方确实早有准备。
不能倒下,现在还不能……要回去找到帝君才行,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的处理完刺客,再回去……对的,要回去,先回去……
——你真的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嘶……”魈倏忽捂住脑袋——难缠的声音,又来了。
是业障。这次,好像比平时还要猛烈,是意识到他的虚弱了?狡猾的东西……但是妄想借此摧垮他,做梦!
——你这样付出,他也不过是当你是下属!
——难不成你真的沉浸在那虚假的宠爱里了?哈哈哈哈,真可笑啊!
——愚蠢,当真愚蠢至极!
——他是神,不可能爱你,你难道不懂么?
——你如此肮脏,浑身沾满鲜血,你是罪人,如何配的上他!
“闭嘴!”魈双手捂住耳朵,却也因此失去支撑跌倒,手臂被插在地里的剑刃划破,他却无暇顾及,甚至因为疼痛清醒了一些。
“愚蠢?呵呵呵……哈哈哈哈……可笑……不过是不成气候的秽物罢了,手段也如此低劣!真当我心里不懂么?用得着你这种肮脏的东西来提醒我?!”魈低吼出声,他此时听着业障挑拨的话语甚至只觉得可笑,他深呼吸一口气,拔起自己的剑,毫不犹豫的刺进手臂。
鲜血汩汩流下,魈毫不在意,只借着疼痛振奋起来的精神,和业障对抗。
业障呼啸着,极力反扑,试图趁着此时魈虚弱的状态彻底摧垮他。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呼啸的业障渐渐平息,竟是被魈凭借一己之力压了下去。
等摩拉克斯感到契约另一端不稳的波动,悄无声息的躲开众魔神,寻到魈时,看到的是躺在一地尸体中间的魈。他身下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手臂上的伤口因仙兽的自愈能力已经结痂,但从伤疤位置和那狰狞的形状来看,应该刚愈合不久,而且是主人亲自刺下去的。摩拉克斯伸手去探查魈的气息,很平稳,应当只是力竭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摩拉克斯能感受到现场业障肆虐过的痕迹。他四处打量一番,竟然看到了能抑制吸收仙法力量的装置,而那东西已经四分五裂,显然是被魈破坏掉了,四周的尸体也是这一事实的证明。
魈他……竟然单凭自身武艺杀了这群人,之后还独自压制了业障么?
现在刺杀已经凶险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但魈却一直没有和他提起。摩拉克斯将魈抱起来,用岩元素给魈的伤痕进行了简单的治疗。
他到河边,捧起水给魈清理血污,清丽的脸庞逐渐从血污下显现,再抹两把,胭脂淡了,没了胭脂中和,少年人的坚毅就显现出来了。不是刚刚捡回来时的稚气未脱,而是真正属于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脸,没了眼尾的红色,这闭眼皱眉的样子更显得凶厉,看上去竟还有了初具雏形的摄人气场。
摩拉克斯这才恍然惊觉,魈已经一千岁了。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幼年金鹏,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不会事事依赖他,能认真履行契约,能做最强的护法夜叉,能在战场冲锋陷阵,会完美处理好自己职责之内的事,也可以独自抵抗业障侵蚀。
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察觉了,却没有十分重视,内心深处竟然还将魈视为没长大的孩子,实在不应该。
摩拉克斯暗暗叹了口气,将魈抱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也许是魈一直身材娇小,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吧,他似乎忽略了魈的很多变化,本能的觉得自己才是魈的依靠。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将魈放在和自己同等位置上看后,他发现了更多,从追随他起,魈身上的变化。
魈在经历了那么多后,还能保持纯善,手上沾满罪孽,却甘愿背负业障,身上没有岩神的权柄,还能一次又一次压制住业障。他作为岩神,最是知道业障的难缠。他扪心自问,如果他经历了这些,如果他同样才一千岁,他可能也做不到魈如今的坚韧。
而且,他才一千岁。对于仙人来说,他还年轻。
摩拉克斯深呼吸一口气,他甚至觉得自己几千年波澜不惊的石头心在隐隐发热。
那是遇到同样强悍的灵魂的感受,他已经几千年没有这种感受了,却没想到竟会在一个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身上体会到。
一直到回到璃月港,摩拉克斯才停止了思绪,悄无声息的将魈带回寝殿,给他疗伤。
这次魈受伤太严重,而且失血过多,虽然疗伤过程中醒了一次,却被摩拉克斯强制睡了过去,于是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帝君?咳咳……声音怎么……”魈醒来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一开口,却嗓音嘶哑,忍不住咳了两声,便感受到了嗓子里的血腥气和撕扯的痛感。
“水。”摩拉克斯递过水杯,喂他喝了:“你受伤很严重。”
魈就着摩拉克斯的手喝了水,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个笑来:“怎么,帝君担心我啊。”
摩拉克斯顿了顿,无奈放下水杯,伸出手想要摸摸魈的头,伸到一半却停了,悄无声息的收回手,笑了声:“自然担心。”
“帝君担心的还是帝妃罢了,和我魈何干。”魈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气,却没什么生气的模样儿,一双翠绿眸子贼溜溜的转,摩拉克斯无奈道:“但帝妃是不存在的。”
“哎呀我当然知道了。不过就是想帝君说一句担心我而已,真是的。”魈挣扎着坐起来,却感到了一阵发晕,这才意识到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赶紧平躺了下去,笑了笑道:“嗐,身体真不行了哈哈,帝君别嫌弃,我可是一个人干掉了一群人呢。”
“嗯,我看到了。”摩拉克斯笑笑,“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就休养一段时间,最强刺客已经派了出来,他们应该,快要想新法子对付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魈笑眯眯的,丝毫不担心的样子,一双眸子明亮异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那群魔神果然想了别的法子来对付他。
魈在某天早会时,被摩拉克斯通知去玉京台,他就知道,这招数,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那群人的手段居然如此简单粗暴,又让人挑不出错来反驳!
当他去到现场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一句“一年时间过去,帝妃依旧无所出,实在无法担当为帝君延续香火之任……”
魈听到这里,脑袋顿时就蒙了,愣了一会儿,那些魔神后面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清。这群无耻之人,为了对付他居然用上这种理由了吗?但是又无法反驳什么,好气!
魈真是被这种手段弄得又气又好笑,吐出一口气,端上了嚣张跋扈宠妃的架势,十分不客气的踹开了门,顿时屋里所有人都转过了头。
“䰡。”摩拉克斯一双眸看了过来,锐利的眉眼瞬间软化:“到我这儿来。”
“我不,帝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要明目张胆的拆散我们了吗?”
“帝妃此言差矣。我们说的也没错,既然帝妃无法为帝君传宗接代,不如换了其他人来。”
“无法传宗接代?那又与你何干?”魈眉眼凌厉,气势丝毫不输给那群魔神:“帝君家事岂容你来置喙,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意见自然不重要,但是整个璃月呢?帝妃,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帝君想想。如果你们一直没有子嗣,还不是你的问题,那璃月人怎么想?”
“放肆!”摩拉克斯沉着脸,一拍扶手,顿时整个椅子碎成了粉末:“无论如何,帝妃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如此辱她,可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若陀,带下去!”
一旁看够了戏的若陀,看到终于有他的戏份了,赶紧把看戏的表情一收,冷面无情的把那还在喊帝君糊涂的魔神拉了下去。
哎,活着不好吗,偏偏要做出头鸟,还要喊的那么慷慨激昂,你不死谁死。若陀心里吐槽,回头看了一眼摩拉克斯,那人已经做出了盛怒之下带魈当场离去的事儿了,真真一副昏君做派,看的若陀一阵惊叹。
这架势,要不是知道整个计划,他都要信了。就是今天这事儿还真操蛋,要说孩子,那魈一个男扮女装的,还真就生不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打算。
当然,那个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魈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直到摩拉克斯把他带回去,魈还是气呼呼的,等没什么人了,两个人便进入了洞天。
面前景致刚转换完毕,魈就忍不住把手里的帕子一扔:“那个人他什么意思啊!真是不敬帝君!太可恶了,他怎么管的那么宽!”
“稍安勿躁。”摩拉克斯安抚道,“只是子嗣的事确实需要解决……现在魔神的势力还比较大,为了防止他们联合起来针对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一一瓦解。之前除掉的那些,都不算实力很强的魔神,藏的更深的,也许已经开始联合,千岩军现在内部也尚未完全稳定,这时候起冲突对我们不利。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如果解决了子嗣的问题,我们再平静一段时间,那些人就没有叛乱的理由,等到我们有了瓦解叛军的力量,再动势大的魔神。”
“帝君说的是。”魈勉强平静了一点,“但我就是气不过!”
“只是被编排几句,又没什么伤害性,随他去吧。”摩拉克斯看着魈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趣,脸上露出了点笑意:“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子嗣的事,他们没有正当借口,只能暗自行动,也能争取更多时间。”
“帝君说的是。”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终于平静了些,也开始思考其中利害:“那帝君打算怎么解决?”
“或者,从其它仙人那里过继,或者,我去找一个女子来秘密生下一个,或者用岩元素造物。但,毕竟岩神血脉气息难以作假,第一种情况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第三种,岩元素造物没有血液,也有可能被发现。这么看来,第二种的可行性最高……”
“不行!”魈一听到摩拉克斯要采取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办法,不受控制的出声打断了他。
“嗯?”摩拉克斯看向他,“魈有更好的方法?”
“帝君,我……”看着摩拉克斯那双沉静的眸子,似乎真的在等他提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魈被这双眸子一盯,刚刚那一股上头的热血顿时冷却了下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完全是出自本能打断了摩拉克斯的话。
只要一想到……他的帝君要和别的女人一起……一起孕育子嗣,他还要帮着别的女人养那个孩子,他的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抗拒。
不要,不行,不可以!
摩拉克斯还在看着他,魈盯着那双眸,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帝君……其实,金鹏一族有一个秘密……我现在和帝君讲,帝君要为我保守秘密。就算是若陀哥他们,帝君也不要说。”
“自然会。你说。”
“就是……金鹏一族的男子,也可以孕育生命。”魈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摩拉克斯,缓缓开口,语气冷静,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什……”摩拉克斯惊愕的看着魈,“男子也……可以?”
“对。”魈点了点头,“所以,子嗣的事,帝君完全不用担心。”
“但是……魈,等等。”摩拉克斯摆了摆手,“这个孩子他注定要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的,到了最后,如果必要,我也不会保他,所以……”
“我知道,帝君。”魈笑了,“我一开始就知道啊,那我不还是给您做妃子了嘛!就是下一颗蛋罢了,帝君不用担心的。而且,金鹏一族怀孕不怎么影响身体,顶多只有食欲不振,帝君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遭遇刺杀什么的。”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当然。我一个大男人,帝君难不成还怕我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对那个孩子如何如何放不下吗?”魈耸了耸肩。
闻言,摩拉克斯抿紧了唇,他盯着魈看,试图看出一丝犹豫来。他都想好,只要魈有一丝犹豫,他就驳回这个提议。
但是没有。魈的笑脸无懈可击,那双翠绿的眸子里,似乎燃着两团火。
摩拉克斯似乎也被这炙热打动,波澜不惊的眸色微动,紧抿的唇线软化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实在是……委屈你了。”摩拉克斯此时,竟由衷的对魈产生了一丝佩服,为了璃月的长久安稳,魈不但做了男扮女装的事,现在竟还甘愿委身于男子。
“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帝君所向,便为魈所向。”魈眨了眨眼,笑了。
第二天,魈一直睡到了傍晚,才将将从床上爬起来。当然,也不算爬起来,只是醒了,翻了个身咸鱼瘫。
失算了,不应该那样刺激一条龙的,到最后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魈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他直到现在后面还有种异物感,因为要受孕,所以里面没有清理,魈把手按在小腹上,又有了点兴奋感。
昨天那个程度,受孕应当没问题。
他肚子里,即将拥有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帝君的孩子。或许帝君不会保这个孩子,但还有他。他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这个小生命。
“魈?醒了?”摩拉克斯从屋外过来,看到咸鱼一样瘫在床上的魈,轻咳一声,走到桌旁给魈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帝君。”魈接了水喝掉,稍微一动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奈又躺了回去:“没力气了。”
“那便躺着休息。”摩拉克斯伸手将魈的发丝理了理,“吃点东西吧。”
“不饿。”魈摇摇头,身体不想动,但是精神已经清醒了,也不想睡觉。
摩拉克斯看了一眼已经暗下去的天色,给他掖了掖被子:“那你先睡?现在已经入夜了。”
“睡一天一夜啦,还睡,我才不要。”魈轻哼一声,“帝君,讲讲你之前的故事吧,也许我听着听着就睡了。”
“好。”摩拉克斯笑了笑,坐在了床边,眸光变得悠长,他也许在思考,要从何讲起。
魈看着摩拉克斯的眉眼,心里也变得柔软。那些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往事,随着低沉的嗓音,就像画卷一样,展现在了魈的面前。
帝君的过去,果然令人心生向往呢。
讲了许久,魈才终于感到困意,就伴着讲述声,慢慢的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摩拉克斯起身的声音,本能的拉住了他,死死的拽住。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不是不耐烦的叹息,似无奈,似惭愧,复杂的情绪杂糅着,融在这声叹息里。
但他很快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脑海里那根弦骤然一松,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不过十几天,魈就感觉到了体内孕育了一颗蛋。
身为仙兽,那种感觉最为清晰,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舔了舔嘴唇。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分外大胆的想法。
或许……这是他的机会?
某一次用餐的时候,魈看着桌上油腻的东西,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外面干呕了好一会儿,摩拉克斯赶紧跟上去,给魈拍背。
魈干呕完,抬头尴尬的看了一眼摩拉克斯。好吧,他确实没想过孕期居然真的会变得娇气,之前还只当是凡人太过脆弱呢。
“没事吧?”
“应当,是有孕了吧。”魈拿帕子擦了擦唇角,其实也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只是干呕的厉害罢了。
“真的?”摩拉克斯瞬间变得又惊又喜,“赶紧去医师那里看看!”
“啊……好。”魈跟着笑,任由摩拉克斯抱着他走出去。
一时间,他竟然真的以为帝君在为有孩子高兴呢。
所料不错,魈确实有孕了。
顿时,帝妃怀了龙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以暴风之势席卷了整个璃月之地。从那之后,“䰡”因为怀了龙子,甚少出门,璃月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帝君也恢复了理智决断,这种状况,让璃月人民更加确信帝妃就是妖妃,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自然也都是“䰡”妖言惑上的错。
这件事,到最后,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那群意图叛乱的魔神们,现在局势又被摩拉克斯稳定了下来,他们根本没有理由来叛乱,到最后,他们甚至期待帝妃再出来作一次妖了。
但是他们的期待自然落了空,魈自从爆出了怀孕的消息,就甚少露面,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让这群魔神分外郁闷。
魈当然不会露面了,他可是借着这个大好机会在摩拉克斯那里狂刷好感度呢,一会儿借着没胃口缠着摩拉克斯抱,一会儿说孩子需要父亲的气息勾着摩拉克斯要,一会儿又说自己闷着无聊给摩拉克斯做了腌笃鲜。
摩拉克斯也由着魈的性子来,魈都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没理由自己还要晾着人家,至少要让人保持好心情才是,所以魈那些要求他都是默认了魈去做,一边又感慨生孩子真的太不容易,就算魈那样坚强独立的人也能变得很粘人。
只是有时候,纵容就是一切情感不受控制的开始。摩拉克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似乎也悄然变化了。他开始在意魈,思念魈,将人记挂在心上,即使如今不用“做戏”,也会在街上看到某些新奇的小玩意时,联想到魈,然后就买了回去,看到魈收到礼物时露出笑脸,他也会由衷感到开心。
再后来,皇子出生了,魈就以带孩子的名义不再在大众面前露面,老实本分的很,之后,这种表面平和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几年时间。
魈过的很幸福。他甚至希望这种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睁开眼看到的是爱人,白日里或者有孩子相伴,或者出去完成任务,晚上回来,哄睡了孩子,等着爱人回来,一家三口睡在一起。
即使这种同榻而眠,是他以“孩子需要父亲陪伴”这种理由得来的,只是他也没想到,这样有些牵强的理由,摩拉克斯居然也答应了。
但,几年过去,随着好消息一点点的传来,魈也一点点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快要开启计划的尾声了。
这个消息是若陀带来的。那一天,摩拉克斯和若陀坐在长廊里谈公事,魈带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崽子,在院子里玩。
谈完了公事,若陀看着摩拉克斯转头,顺着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树荫下正带着孩子学走路,温和笑着的魈。
“怎么了,想成家啊?”若陀笑了,揶揄自己的老友:“我看你眼睛都要飞人家身上去了。”
摩拉克斯没理若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切,老石头吃嫩草,我可早看穿你那点心思了。”若陀讨了个没趣,撇嘴刺了摩拉克斯一句。“但人家可比你小太多,还是正值大好年华的年轻仙呢,长的还好看,办事利索,性格也好,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这样的小孩,能不能看上你这老石头还不一定呢,要再不抓紧点,等魈跟别人跑了,你可别来跟我哭。”
“他不会背叛我的。”摩拉克斯淡然道,语气很笃定。
“笑死,人家就是说不背叛你又没说爱你,就像我和归终之类也不会背叛你啊?魈跟你成婚都是为了计划,你可别太自恋了啊老石头,再玩翻车咯。”若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
“……”摩拉克斯没搭话。
“仔细想想吧,魈那孩子挺好的,你俩挺般配,只可惜帝妃这个事选了魈,真要说起来还是你对不起人家,这事弄得……唉,要我说,你要是喜欢就赶紧表白赶紧追,可别错过了,怪可惜。”若陀拍了拍摩拉克斯的肩膀,该劝的他劝了,也不做电灯泡,说完就转身走了。
摩拉克斯没有搭理若陀,只看着魈。魈似乎意识到若陀走了,就转过头来看摩拉克斯,视线相对,魈就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脸。
因为魈不怎么在外露面,寝殿和洞天私密性又让摩拉克斯做的很好,所以魈也不穿女装那身行头了,脸上没有了华丽的妆,只有眼尾那抹红色和额间的红菱,一笑起来又干净又明媚,直直撞进人心里去。
那颗心,突然跳动的很快。
如果,真的要成家的话,似乎和魈就很不错。摩拉克斯看着那张笑脸,脸上的表情软化了下去,温柔冲魈笑了笑。魈看到了,翠绿的眸子微微睁大,随后就慌张转过头去不看他了,只能看到通红的耳朵。
就在那一刻,摩拉克斯忽然就想通了,自己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明媚的少年。那个才一千岁的鸟儿,啄开了他坚硬的外壳,住进了心里。
一开始,他只觉得这个少年经历太过凄惨,实在招人疼,就留在身边教导,甚至到了计划开始的时候,他还将魈视为自己带大的徒弟。直到后来,意识到魈已经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依靠,他也被那坚韧的灵魂吸引。再后来,魈为了大业献身委身于他,生了阿希,虽然变得粘人了很多,却没有落下自己的职责,一边执行任务,一边照看阿希,每次看着他,那双眸子里都燃着两团火,安静却炙热,静静的燃烧着,让他不知不觉为之动容。
也许,爱上也是必然的吧。如果世上有一人能让他为之动心,除了魈,便再无他人。
晚上的时候,摩拉克斯坐在案边,魈端着一壶茶过来,安安静静的将茶水放在他桌上,然后坐在旁边,给摩拉克斯整理卷宗。
“来了。”摩拉克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嗯。阿希睡了,我就过来了。”魈点点头,他的内心有些不安,不敢去问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结尾,只敛着眸,认真的为摩拉克斯整理书案。
摩拉克斯看着魈,犹豫几番,最终还是出了声:“计划要收尾了,魈。”
魈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抬头看着他:“嗯,我知道。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
“只需要帝妃露个面,动一个足够牵动利益的魔神。”摩拉克斯道。
“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啊?”魈波澜不惊的点点头,他其实已经料到了。计划收尾,是帝妃“死去”的时候了。
“明日。”摩拉克斯道。
“好的。”魈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做准备?”
魈心下难过,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掩盖自己的失落,殊不知这种情态,落入摩拉克斯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若陀说,魈跟他成婚是为了计划,生孩子是为了给计划争取时间,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和他无关,所以,计划结束了,魈这个态度,难道若陀说的是真的?
摩拉克斯有些心慌,看魈起身欲走,赶紧出声挽留:“等一下——”
“啊。”魈无意识的回一句,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那张脸上还是无可挑剔的微笑,让摩拉克斯猜不透他的想法。
“怎么了帝君?”
“咳……”摩拉克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谁能想到一个五千多岁的人,竟还是第一次动心。他斟酌着用词,魈就在原地站定,默默等着他。
“或许现在说有些不合时宜……”许久,摩拉克斯才出了声,有些犹豫,但还是坚定的说了下去:“魈,计划结束之后,你可还愿像如今这般伴我到永远?只是阿希……我很抱歉。如同计划最开始那样,我到时可能自己都会分身乏术,因此,我不会保阿希……他一开始就是为璃月献身而生的,他的牺牲是必然。况且,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活在黑暗中,孩子以后还会有。所以……你可懂?”
这番话说得摩拉克斯越来越心虚,他确实因为阿希牺牲者的身份对他关心甚少,如今这么说,用凡间的话形容,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话音刚落,魈埋在布料里的手骤然攥紧,他低下了头,垂眸,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目光,紧紧抿着唇。
摩拉克斯忐忑的看着魈,他没来由的觉得紧张,魈这个表现让他有些猜不透。是不愿意?还是在考虑?
没一会儿,魈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个笑来:“我当帝君要说的事是什么呢,嗯,我当然懂,也自然愿意的。帝君不用担心那个孩子,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的,我不会临时心软的。”
摩拉克斯看着魈的笑脸,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他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却被魈打断了:“好了,帝君,我要去为明天做准备了,帝妃尸首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您不用担心。”说完,一阵风闪过,魈就不见了,只剩摩拉克斯留在了书案前。
等到了摩拉克斯看不见的地方,魈脸上的笑一点点的崩裂,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他快步走去寝殿,将阿希叫醒。
“阿希,阿希,醒醒。”
“唔……爹爹,怎么了?”阿希睁着朦胧的睡眼,伸手搂住了魈的脖子。“这么晚……阿希好困……”
“阿希乖。”怀里钻进了一个温暖的团子,魈眼眶忍不住红了,但不能哭,不然明天进行计划时状态会很差。
明天就要进行计划,今晚还要将帝妃尸首安排好,准备燃油和易燃物,明天,他要作为护法夜叉魈,刺杀帝妃,然后将寝殿一把火烧掉。今晚要做的事很多,他甚至没有什么时间来安顿阿希,信得过的人明天都要跟在摩拉克斯身边,他现在,只能把阿希尽量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托付给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侍卫。
“爹爹,要去哪里?唔……爹爹?怎么还带着斗笠……”阿希趴在魈的怀里,含糊不清的问。
“乖。明天有事要发生,爹爹先把你送到别的地方避避难,回头爹爹会接你回来。乖乖等着爹爹,好不好?”
“好——”阿希乖乖的点头,最后被魈交给一直带着他的乳母和那个侍卫。
等送走了阿希,魈才回到寝殿去,摩拉克斯也没回来,应该还在书房。偌大的寝殿,只剩了他一人。
魈低垂着眼,走到了烛火旁,点燃了它。室内的黑暗被驱散了一些,有了一点烟火气。魈安静的看着跳动的火焰,过了许久,他才起身。
魈又走回卧室,在床上躺了下来。他的怀里没有孩子,身后没有帝君,被子也是冰冷的温度。他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又起身,默然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最后,他坐在梳妆镜旁,掌了昏暗的灯,对着镜子抹上胭脂,仔细勾画了红色眼尾,额头描画一个简单的花形,唇瓣涂上娇艳的红。他解下束发的带子,开始梳理头发,一点一点挽成女子繁琐的发型,最后,穿上了帝妃那身红色衣裳。
镜子里,干净的少年变成了祸世妖妃。
昏暗的灯给那张脸蒙上了一层橘黄色的纱,但只是一勾唇,就能展现出惊人的美。魈伸手摸上了铜镜,镜子里的美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他转头看向外面,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一束天光透过窗,将美人的轮廓描上金边。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帝妃。
计划开展顺利。
帝妃时隔多年再次露面,又一次展现了几年前妖妃祸世之景,帝君怜惜帝妃,将又一魔神压入天牢。
当晚,众魔神揭竿而起,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大军直逼璃月港。
没过多久,帝妃寝殿失火,而魈,已经换回了护法夜叉魈的身份,放火之后,迎面和一众仙人汇合了。
“魈仙人?你怎么在这。”几个领头的仙人疑惑的看着魈,问。
“如你所见,刺杀帝妃来的。”魈将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将上面的血展示给众人看。“火也是我放的,没见到皇子,不知道藏在哪里,但总归跑不出寝殿,索性直接烧了。”
说完,魈将剑身擦了擦,收了起来:“别管那些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也是同样的目的……”领头的仙人说道,“既然帝妃已死,我们就去寻帝君了。”
“去寻帝君?”
“嗯。”另一个仙人也点了点头,“这次叛乱,我们这群仙人聚集起来,只是想除掉妖言惑上的帝妃,既然目的达到,自然要去支援帝君。魈仙人去吗?我们同行?”
“好,一起吧。”魈点了点头。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小队去别的地方搜寻了,我们先去和他们汇合。”
“可以。”魈道。
另一边,带着阿希的侍卫和乳母,其实并没有多么想保护这个孩子。
虽然稚子无辜,但是这是妖妃的孩子,这次叛乱,妖妃必然会死,这孩子如果留下,以帝君对妖妃的喜爱,自然不会亏待这个孩子,再过几十年,这个孩子大了,是否会记他们的恩先不说,若是怨他们没能在叛乱中护住妖妃,倒霉的就是他们。更何况,妖妃对他们算不上多好,也说不上有什么恩情,没必要为了这个孩子拼上性命。
所以,在被人发现后,他们就主动站了出来,把孩子交了出去。
就在阿希被一个士兵一枪捅穿心脏时,魈和另一个队伍刚好到达这里与之汇合。
魈本来只是垂头抱着手臂,心不在焉的跟在几个仙人身后,没想到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哭声,慌忙抬头去看,那一瞬间,目眦欲裂!
他的孩子,他那小小的孩子,就那么活生生被长枪捅穿了身体,脆弱的倒在血泊中,似乎看到了他,涣散的眸光聚拢了一瞬,小小的手往他这边努力的伸了伸,满是鲜血的嘴巴动了一下,随即,骤然失力,昏死在了血泊中。
那个口型是“爹爹”。
魈掩在布料下的手死死的攥紧,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刀子活生生的割下了一块,痛的他几欲爆发,他恨不得将那个杀了阿希的士兵千刀万剐!
魈的呼吸颤抖着,他紧紧咬着牙,剧烈的情绪波动似乎让业障有些翻涌,过度的愤怒和悲恸似乎要唤醒一直沉睡着的嗜血本能。
袖子下,指甲已经扎破了手心,鲜血流了一手。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个倒在鲜红里的小小身影,耳朵里似乎也听不到声音,只剩下嗡鸣,像窃窃私语,又像蚊虫嗡叫,吵得他脑袋几欲爆裂。
魈赶紧移开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血淋淋的一幕,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他强压下翻涌的本能和试图冒头的业障,扔下一句“我脚程快,先去找帝君”就化成了一缕风,消失在了原地。
魈并没有去找摩拉克斯。
他终究没有压制住业障,只来得及找一个山洞,用仙法封住入口,把自己关在里面,才开始专心对付业障。
魈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业障的声音甚至都听不真切,尖叫的声音似乎都像是窃窃私语,耳鸣没有停止,甚至更严重。
魈死死的捂着脑袋,唤出武器,毫不犹豫的在胳膊上刺了一刀。痛感让魈精神一振,运转仙力压制业障。直到最后,业障终于平息,魈也不知道在身上捅了多少下,疲惫加上失血过多,他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梦里,似乎也都是业障的窃窃私语。它们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愿意面对的事。
他是自私的,他做不到帝君那样的大公无私,从一开始答应那件事,他的目的就是不纯粹的。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就像归终给他的忠告那般,神明不会给一人偏爱,他却放任自己沉沦其中,甚至有时候,他还会嫉妒那个假身份。他也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帝君的爱。
他知道,那个人是神,他只是一个罪人,配不上神,可是……他想为自己拼一把,至少,能在那人心里留下些许痕迹呢?
所以,他为他的神孕育了一个孩子。这是他最自私,最疯狂的举动。他爱着那个孩子,是他从神那里偷来的幸福。偷来的终有一天被夺走,这种后果也不过是报应。如果,如果……他没有那么自大,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阿希……会不会,会不会不同……
那小小的孩子远去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再醒来,魈整理好自己,去河水旁洗净了血污,才回了璃月港。他偷偷把璃月港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那个小小的尸首,最后,在郊外的乱葬岗里,找到了阿希。
浑身血污,毫无生气。
本是最金尊玉贵的身份,如今却这般随意,如同垃圾一般丢在了这乱葬岗,甚至没有一座坟茔。
悲恸到了极点,魈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抱起了那个小小的尸首,抱在怀里,想要收紧手臂,却又怕伤到了他,最后只松松的搂着他,像平时哄孩子睡觉时,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轻轻拍着背。魈静静的跪在原地,开口唱了一段安眠曲。
曲中夹着泣音,哀婉绵长。
魈最后将阿希埋在了一处安静之地。他摸着那块冰凉的石碑,守在旁边呆坐了很久。
天边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光芒,魈双目放空,从黑夜一直守到黎明,破晓的阳光明亮而刺眼,刺痛了魈那双已流干了泪的眼睛。此时的他才从雕塑一般的呆滞中回神,缓慢、珍重地在石碑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冰凉的吻。
他像是怕吵到了那个孩子。
“阿希……晚安。”
……
魈不在的这两天,摩拉克斯一直在找他,没想到,第三天早上,摩拉克斯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抱着腿,缩成一团,睡在门口的魈。
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又脏兮兮又可怜。
摩拉克斯把魈抱了起来,放回了自己的床榻上,用毛巾给魈擦了擦脏兮兮的灰尘。
他没忍心叫醒魈,守了一会儿,却不得不去处理政务了。
他给魈盖好被子,理顺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安静的出了门。
魈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他看着周围,是摩拉克斯的卧室。
那一瞬间魈的心里有些开心,他挣扎着爬起来,赤着脚踩在地上,走了出去,在屋里搜寻一番,却没见到摩拉克斯。
不在吗。也对……处理叛乱的事,很忙吧。
魈的心情又落了下去。
叹了一口气,魈又回去躺在了床上,他现在还很累,却睡不着,只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一直到深夜,摩拉克斯回来。
“帝君!”魈远远的就感受到了摩拉克斯的气息,翠绿的眸亮了起来,几乎是从屋里直接飞了出去,扑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接住魈,揉揉他的脑袋:“醒了?”
“嗯。”魈点了点头,埋进摩拉克斯怀里窝成一团。受伤的鸟儿,总是本能的亲近信赖的人。
“业障又爆发了吗?”摩拉克斯握着魈的手腕,仔细感受一番,皱眉道。
“是的……就是前天,猝不及防的,所以才没去支援帝君。”魈笑了笑,“帝君担心了?”
“嗯。”摩拉克斯无奈点了下头,将岩元素注入魈体内,给他抚平业障带来的伤痛:“你啊……可教我好找。”
魈由着摩拉克斯给自己疗伤,仰着脸,带着笑脸,无懈可击的微笑,看不出那张脸下是什么模样。
魈深深的盯着摩拉克斯看,那人也不闪躲,专心致志的给他疗伤。阿希随了帝君的样貌,看着摩拉克斯,他忍不住就想到那个小小的孩子。
强压下心里的痛苦,他倏的搂住了摩拉克斯的脖子,对着那双唇,凶狠的吻了上去。
和之前勾着摩拉克斯时的吻不同,魈这一次吻的很用力,紧紧的抱着摩拉克斯,就像一松手,摩拉克斯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唇齿相接,甚至要磕出血来。
摩拉克斯抱着魈,任由那人亲自己,他压抑着自己的旖念,继续给魈疗伤。
魈的身体还很不好,他不应该在这时动他的。摩拉克斯握着魈的一只手腕,但那人很不安分,没一会儿就挣脱了他,紧紧的攀上他的背,献祭一般的姿态,让摩拉克斯也有些忍不住。
吻了一会儿,魈抬起了头,眸中闪着水光,似乎摩拉克斯再不回应,就要哭出来一般。摩拉克斯看着魈,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搂住了魈,反客为主吻住了那双唇。
魈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红着眼眶,忍不住悲哀的想,他现在,唯一能吸引摩拉克斯的,也许只有这具身体了吧。
“魈?很难受吗?”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魈在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了自己被珍视的错觉,泪光漫上,模糊了视线。
“没有,帝君……”他抱着摩拉克斯,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阿希,还有之前对他无比温柔纵容的帝君。像是还在那梦一般的,幸福的日子里。无法自控的,他落下了泪。
“不哭。”摩拉克斯俯身抱住了他,温柔安抚着,但越是安抚,魈就越承受不住那种温柔。
为什么对我如此温柔?越温柔,我就越忍不住沉沦,甚至可笑的觉得自己还被爱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一阵一阵的钝痛。
魈甚至渴望被粗暴的对待,他抱着摩拉克斯,像一条渴水的鱼,对着那双唇狠狠的亲吻。
他搂着摩拉克斯,在无边无际的浪潮中,他有了足够的借口,终于可以不再压抑难过,抱着摩拉克斯哭得一塌糊涂。
疯狂之后,魈一直昏睡到第三天。
不只是因为过度疲惫的精神,还有受伤未愈的身体。
“魈,你醒了。”摩拉克斯递过来一杯水:“水。”
魈一动,就觉得浑身仿佛散了架,只半撑起身体,就着摩拉克斯的手喝掉了那杯水。
“感觉怎么样?”
“都要散架拉。”魈哼哼唧唧的揉自己的腰:“动不了了,好累。”
“那就好好休息。”摩拉克斯又给他倒了杯水:“吃点清淡的,你现在很虚弱。”
“喔!知道了。”魈点了点头,笑盈盈抬起头来:“帝君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何故发问?”摩拉克斯道,将桌上热着的米粥端过来,喂给魈吃。
“……哦。”魈深深的看了摩拉克斯一眼,垂下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喝掉了那碗粥。
摩拉克斯把碗放回桌上,笑了笑,摸了摸魈的头:“等会儿再睡一觉吧。”
“知道了,帝君总是唠叨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魈嘟了嘟嘴,笑了一下:“那帝君呢?”
“今晚……我可能要住在书房了。”摩拉克斯想了想堆积成山的事务,头疼的扶了扶脑袋。
“可是,你能不能……”魈一听摩拉克斯要离开,着急的抓住摩拉克斯的手,抬头去看,话急急说出口,却只说了一半,骤然收声,像是突然被砍断的绸缎。
“这么粘人啊。”摩拉克斯无奈笑道,“但是要处理的事太多了……”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魈摇摇头,笑笑道:“没事啦,你去吧。”
“我把卷宗搬过来,到外屋做,可好?”
“嗯,好。”魈的眸子亮了亮,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你啊。”摩拉克斯无奈笑笑,在魈发顶揉了揉。
一夜无梦。
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等到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外出执行任务,仿佛一切如常。
当然,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不可能一切如常。
摩拉克斯和魈,一个执行任务,一个处理公务,两人白天几乎见不到面,就算晚上见了面,也是一个掌灯办公,一个倒头就睡。
唯一陪伴彼此的时间,竟然是露撒红莲的时刻。
但魈依旧只要有空就缠着摩拉克斯,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安抚他的不安。
魈知道,他一直都放不下阿希。
他甚至……还想再怀一个孩子。他似乎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救命稻草,每一次疯狂之后,他都会陷入更深的不安和痛苦中。
摩拉克斯和他,似乎只剩下了那种畸形的关系。他像一个疯了魔的人,暗地里觊觎着神,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宁可摩拉克斯骂他,将他赶出去,但摩拉克斯没有。摩拉克斯甚至包容了他的无理取闹,这无疑让他陷入更加自责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神明是在乎着他的希望吧。
但他无法再怀孕了。
这个消息,是他痴缠了摩拉克斯许久之后,自查得到的结论。
他的生殖腔,受了伤,虽然后来愈合了,但是愈合的并不好,而且缺少正确治疗,腔口只凭自愈恢复,所以……失去了生育功能。按照时间推测,应该是阿希走的那天。
这是……他不自量力的报应吗。
当晚,魈回来时,摩拉克斯还在处理公务。
“回来了。”摩拉克斯抬头,笑着招呼一句,又埋进书案。
魈一言不发的凑过去,猫儿一般钻进了摩拉克斯怀里。
怀里的人儿浑身发冷,摩拉克斯抱住了魈,给他暖着身体。“怎么了?”
魈不说话,只埋在摩拉克斯怀里。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魈,让他又有了落泪的冲动。魈抬起头,吻住了摩拉克斯。
亲了一会儿,即将进行下一步时,摩拉克斯捉住了魈:“今天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今天陪陪我,好不好。”魈埋进了摩拉克斯怀里,让摩拉克斯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头顶,看不见表情。
心上人这么撒娇,摩拉克斯也有些不忍心,思考了一下剩下的事务的紧急程度,觉得还可以,于是抱住了魈:“好,陪着你。”
魈本来不抱希望摩拉克斯能同意的,听了肯定的回答,倏忽抬起了头,翠绿的眸子里还闪着水光,心里一开始是欣喜,但随即就是更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将那点欣喜冲淡,直到没有。他痴痴的看了摩拉克斯一眼,再次狠狠的吻住那双唇。
魈这一次分外主动,动作粗暴又急躁,摩拉克斯的唇甚至都被磕出了血来。
最后摩拉克斯阻止了魈,温柔的吻他,魈红着眼眶,埋头垂眼。
他的鸟儿如今总是爱哭。摩拉克斯温柔的吻了吻魈的侧脸,浪潮之中魈哭得一塌糊涂,又被温柔吻掉泪水,魈便是再也忍不住,泪水流得更凶。
“帝君……帝君……”魈哽咽着,抹了一把泪水:“如果我……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怎么办……”
“那就不要。”摩拉克斯道。他可还记得魈有时候带孩子还会把他无视个彻底的,有魈陪着,何必再来一个小崽子分走魈?
“……好……”魈在摩拉克斯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他早知道的,摩拉克斯不想要孩子,他并不在乎他们是否会有结果……可是,亲耳听到,却还是如此难过,难过到呼吸一口,从喉咙到肺腔,都在痛。
魈更紧的抱住摩拉克斯,似乎想要融进对方的骨血里。这种亲密感几乎要烧断理智,魈流着泪,将手默默放在了小腹上。
明明知道那里不会再孕育一个小生命的……魈无神的盯着墙壁,直到小腹感到灼热感,才一瞬间卸了浑身力道,呆呆的任由摩拉克斯抱着。
但等摩拉克斯想要抱起他,魈却蓦然挣扎了起来。
“魈,我们得去沐浴。”摩拉克斯无奈道。
“不,我不要去。”魈抗拒的挣扎,可是他并没有多少力气,挣不开摩拉克斯,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帝君,我不去。”
摩拉克斯无奈的叹了声,将魈放下了。
他其实看出魈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魈哭的不会这么狠,也没有今天一样如此痴缠着他。
“魈……今天发生什么了吗?你不开心?”躺在床榻上,摩拉克斯问。
魈却不搭话,只深深的望着他。
过了很久,魈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帝君。明日将我调去荻花洲吧。”
“为什么?”摩拉克斯没想到魈居然会说这个,很是意外,“发生什么了?”
“没有。”魈摇摇头,唇边勾起了一个笑来:“前两天听若陀哥说了,荻花洲那里太不安稳,你这边抽不开身,人手不足,我实力够,去荻花洲镇守无疑是上上之选。”
摩拉克斯看着魈。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魈实力强大,镇守荻花洲定然能很快清除荻花洲的威胁,但……摩拉克斯看着怀里的人儿,几千年来第一次生出来了任性的想法。他不想魈离开他身边。
“你真的想去?想好了?”摩拉克斯问。
只要他有一点犹豫,我就驳回这个请求。摩拉克斯盯着魈。
但是没有。魈的眼神坚定,毫不动摇。
“决定好了。帝君让我去吧,难道不相信我的实力?”
“……”摩拉克斯沉默着,看着那个少年。
他是鸟儿,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束缚在我身边。若那是他想去的地方……如此,也好。
摩拉克斯叹了一口气,搂住了魈:“……好。等璃月稍定,我去荻花洲看你。”
魈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埋在摩拉克斯怀里的人儿,并没有像平常那样阖眸睡去,而是一直清醒的睁着眼。
没过多久,魈感受到摩拉克斯均匀的呼吸声,才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抬起头,盯着摩拉克斯看。
只可惜,夜晚无光,他看不清,只能在脑海中描摹那张俊美的脸。
一夜无眠。
直到第一束天光打入窗,那人的模样才明亮了起来。魈深深的看了一眼,将那模样刻在心底,随即轻手轻脚的起身,穿好衣服,又走回床前,俯身靠近,唇瓣在摩拉克斯薄唇上方顿住,随即在侧脸上落下轻吻。
只这一吻,魈便红了眼眶。
随即,魈后退两步,屈膝行跪礼,叩头,额头碰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最后,魈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打开了门,毫不犹豫迈步走出,只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
“旅行者,你为什么总要做这个没有原石的跑腿委托啊?”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金发旅人和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小精灵出现在了望舒客栈。
“嘘,你懂什么。”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钟离先生都不管仙家事了,还在关心魈诶,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诶?这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派蒙摸了摸脑袋,“难道,难道钟离怕魈不好好吃饭?”
“和你说了也不懂。”空做出了“你除了吃还会什么”的表情。
“旅!行!者!你那是什么表情!”派蒙气的跺脚,“我决定了,我要给你起一个难听的绰号,唔……我想想……就叫,就叫臭保底人!”
“派蒙!”空捉住了小精灵:“乌鸦嘴,快收回去!”
“旅行者!披风要被你扯掉拉!”派蒙气愤的跺脚,“就知道欺负派蒙!”
“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呢?带我一个?”清越的少年音响了起来,随即,一道红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呜哇!”派蒙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魈啊!不愧是仙人,嗖的一下就出现了!”
“哦?这不是小……嗯,小应急食物嘛?你想好了,要进我的锅了?”魈笑了笑,弯腰凑近了派蒙,派蒙吓得赶紧躲在空身后:“呜哇!派蒙不是食物!你,你你,就算是仙人,也不可以这样说!”
“噗哈哈哈哈哈哈。”魈被小精灵惊恐的表情逗笑了,很是开怀的笑了一会儿,伸手把派蒙捉出来,故意做出一副恶霸的表情:“哼哼,就算有旅行者,你也逃不掉了,今天你必须进我的锅,决定了,今晚吃碳烤派蒙。”
“呜哇!不可以!派蒙不可以吃!”
“不可以,派蒙不是吃的!”空也跟着阻止,试图帮助派蒙脱离魔爪。
“哦?”魈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空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空一番:“怎么,你想好了?”
“什么?”空一头雾水。
“我是说,你身上有力量可以净化业障,是想好给我做切片研究的小白鼠了?”魈笑眯眯的,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张脸,现在看着却像个小恶魔。
“!”空赶紧拽着派蒙往后跳了一步,把钟离的药放在面前挡住魈:“你你你别乱来啊!”
“啧。”魈看到了空手中的药,笑眯眯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阴翳,随即就被他掩盖了过去,但还是被空发现了。
废话,作为一个宠妹狂魔,女孩子那种更加隐蔽的微表情他都能懂,更何况魈还是男孩子。根本逃不过空的法眼好吧!
“你不开心?”空把药包递给魈,“钟离先生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吵了一架而已,不太想见他。所以,你别给我通风报信,听明白没?”
“知,知道了!”空赶紧直立站好:“绝对不打小报告!”
“这还差不多。走了。”魈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药包消失不见了。
“啧啧,小情侣吵架啊,那就让钟离先生慢慢哄吧!kdlkdl嘿嘿嘿。”空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拍了拍手。
“旅行者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了……”派蒙摸着脑袋,“kdl是什么意思啊?”
“你懂不懂不重要。走了,做委托去。”
“哦……看到了?看多了?快到了?好像都不对……唔……好难猜!诶,旅行者!等等我!”
另一边,魈拿着药包回了顶楼,笑眯眯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他将那药散倒在水里,一口闷了苦涩的药汤。业障平息了下去,他呼了一口气,把自己摔在了床铺上。
现在璃月已经人治了,魔物有千岩军在处理,他的活儿骤然轻松不少。只是……太过安逸了,显得这个时代,仿佛已经不需要他这样的守护者了。相反,他还身负业障,时时刻刻都要注意不要让人类沾染,还要退下岩神之位的帝君继续为他操心。比起守护者,他貌似快要变成累赘,不再被人需要了。
至于帝君……
魈一想到帝君,眸色就暗淡了下去。
呆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勾了勾唇,却没有露出笑,垂下了嘴角。
好累哦,不想再笑了。
魈抿着唇,闭上了眼,强迫自己陷入沉眠。
这一段时间的梦,都在反复回放摩拉克斯决定退下神位,给他托梦的那个晚上。
“魈,魈?”很久没见的脸庞,就那么让人毫无防备的闯进了梦境里。
“帝君……”见面的那一刻,魈才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千年了,他为了冲淡自己对摩拉克斯的感情,只要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他怕他见了,就又忍不住回到他身边。
可是,越不见,就越想念。他想压抑,但是控制不住的想,越压抑越想,越想越爱,越爱越痛苦,直到变得麻木。
魈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千年难解的恨,也没有千年难报的恩。其实还有一句,就是:更没有持续千年的爱。
但当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梦里,冷了千年的心,突然间跳动的很剧烈。
他呆呆的看着摩拉克斯,甚至忘了下跪行礼。等终于反应过来时,就听到摩拉克斯说,自己打算将璃月引入人治。
“魈,我打算退位了。”
——为什么?
“我打算以行走世间的方式来对抗磨损,而璃月已经成长起来了,它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那我呢?
“所以,我想要执行一个计划,我会假死,考验我的子民,应对危机的能力。”
——那我呢?
“从那之后,我就不是岩神了。我会作为凡人钟离,融入凡民的世界。”
——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
“魈……契约要结束了,你也可以放下重担了。”
——已经放不下了。
“魈?”
魈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啊”声。
“你怎么了?”摩拉克斯走过来,将魈抱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我们……很多年不见了。我很想你。”
“帝君为什么想我。”魈红了眼眶。梦里没有哭泣的能力,可魈的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嗯?”摩拉克斯疑惑道,“我想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魈……不想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正常?”
“情侣之间……思念,不是一种正常的事吗?”摩拉克斯放开魈,双手放在魈的肩膀上。
“帝君你在说什么?”魈猛地抬头,意外的望着他。“就算帝君退下神位,也没必要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来调笑属下。”
“没有取笑你,我们在一起不是很久了吗?魈……你怎么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魈的心里被无数情绪填满,他紧紧的盯着摩拉克斯。
“千年之前。”
“哈?”魈没有想到居然得到了这个答案,联想到千年之前堪称荒唐的事,情绪骤然引爆,他狠狠甩开了摩拉克斯:“千年之前?您把那种畸形的关系叫做在一起?您是愧疚?还是想对属下负责?”
“不是,魈……”
“帝君大可不必如此。”魈垂下头,“属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魈又想到自己因业障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声音似乎染上了哭腔:“而且……帝君,千年了……我已经……”
“魈?我是因为爱你才……”
然而,魈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您假死的事属下知道了。帝君请回吧。”
到这里,梦境戛然而止,魈也从梦中惊醒,急急的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仰起头,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帝君竟然说爱他……哈哈……
魈忽然就明白了摩拉克斯为什么时不时想要见面,明白了为什么望舒客栈会寄来小礼物,也明白了为什么摩拉克斯会偶尔写信给他。
还有归终、若陀那些老友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摩拉克斯会醉醺醺的过来寻他,又或者是他的兄姊离世时,摩拉克斯急匆匆的找到他,仿佛怕他自寻短见。
只是他将那些都当成了摩拉克斯对下属的关爱,再亲密一点的,当做了愧疚的表现。他已然心死,惧怕那些信里出现让他难过的词句,所以一封都没有拆开看过,更没有回信。
想到这里,魈疯了一般从柜子的角落里掏出了那些从未拆开的信,逐字逐句的读,一封一封的读,看着字里行间摩拉克斯对他表达出的满溢的爱与思念。
泛黄的信纸上黑色的字迹清晰可见,魈却觉得视线逐渐模糊了——他的幸福好像在角落中蒙尘的糖果,甜蜜却早已过了保质期。
只剩下一地破碎。
信纸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魈抱着那些被蒙尘的心意,就像当初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如果,如果再早一些,他一定会带着这些信奔向他的幸福。可如今……魈默默感受着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短促的笑了一声。可如今,他没办法再给予摩拉克斯任何回应了。
他的身体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或许,也是时候好好给自己料理后事了吧。
……
“钟离!”三碗不过港处,空和派蒙看到了正坐在桌旁的钟离,派蒙抬手招呼道。
“哦?是你们啊。”钟离放下茶碗,对着两人客气的笑了笑。“魈,怎么样?”
“一切如常啦。”派蒙道,“还是那副老样子,总想要吃掉派蒙!太过分了!”
“派蒙。”空不赞同的看了派蒙一眼,小精灵赶紧捂住了嘴巴:“嘿嘿,派蒙什么也没说。”
“业障如何?”
“他收了药,业障吗,那气息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应该是没有恶化吧。”空道。
犹豫了一下,空还是不赞同的指责了钟离一句:“但魈跟我说你们吵了一架,钟离先生不去哄哄魈吗?”
“我去找过他了,但……他始终躲着我。他不相信我爱他。所以……我打算准备一番,等天理决战之后……如果我还活着,就去重新和他提亲。”钟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随即又笑了:“我们都是长生种,自然还有很多时间相处,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吧。”
“说的也是……如果换做是我,也不愿意和喜欢的人成亲后就上生死未卜的战场……”派蒙十分赞同的点头。
“你?喜欢的人?只有喜欢的食物吧。”空瞟了一眼派蒙。
“我才没有!”派蒙气的跺脚:“啊啊啊旅行者,不许欺负派蒙!”
空转头不理她,而是看着钟离:“钟离先生,你真是,完全不着急呢。”
“这千年来,我为了璃月,忽略他颇多……现在成为凡人,才有些体味到了那种相思之苦,爱意似乎比身为岩神时更浓烈了。相比之下,之前做神时,为了璃月安稳,对他倒是冷漠许多。”钟离叹了口气:“我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他能包容我,我很开心,也有愧疚……当然,我的爱并不是出自愧疚。而且,我不否认魈的优秀,因为我深知自己身为岩神时有多么难以动心。”
“恋爱的酸臭味。”空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他躲着我……也许是因为我对他的忽略而生气吧,但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他否认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就重新表白一次,他不相信我爱他,我也可以用时间来让他相信。”钟离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好了,钟离先生,不要再秀了,派蒙已经被狗粮噎死了。”
“诶,为什么是我啊!”派蒙气的跺脚,“派蒙才没有!”
“行,你没有,赶紧吃你的饭吧。”空敷衍的回答,把菜盆塞给派蒙:“快吃,吃完了我们去做委托。”
“旅行者!!这怎么想都吃不完吧!!”
春去秋来,旅行者终于到达了旅途的终点。天理之战一触即发,所有国家都派出了精英战力,而璃月,七星,仙人,更是齐齐出动,只剩一小部分留守璃月港。
身为降魔大圣,魈自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主动留在了璃月。
其他人都以为他是留下来守卫璃月的,但……他其实,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要封印自己身上的业障,而且,要确保业障不会再出现在璃月大地上危害璃月。但业障经过这么久,早已和他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清除。
简而言之,他要将自己“处理”掉,才能清除业障。
魈去了孤云阁。这是他最后一次守卫璃月的巡查。
所有的封印和祓恶符咒都被他吞进了身体,只要他一死,体内的业障也会随着他死亡消散殆尽,即使有业障没有消散,也会被彻底封印住,而他自己……
会融入璃月的地脉,成为守护这个国度的一份子吧。
魈一路上胡思乱想,到达孤云阁时,多年应对危机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海上的漩涡不太正常。
他去到孤云阁顶,观察着海面。果然,没过多久,那海上就冒出来了一位“老朋友”——跋掣。
“原来是你。”魈笑了一声,伸手唤出长剑:“想趁虚而入?可惜,我不会让他深爱的土地被人践踏。来战吧,我倒要看看,是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还是我先宰了你!”
想不到死到临头了,还能有死得其所的机会。魈心里自嘲的想着,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他一手执剑,一手按在腰间,傩面再次戴在脸上,他化作一道赤红的风:“靖妖傩舞——!”
那一战,以跋掣被魈杀死作为结束。
而魈,则在恶战之后,承受了跋掣死亡时爆发出的所有遗恨——也是他千百年来承受着的业障。
他这时吸收了魔神眷属的所有遗恨,顿时感到喉头腥甜,一咳,满嘴的血。
眼前模糊,头脑发晕,耳鸣不止。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魈本想就这样死在孤云阁,但是,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让他撑着那口气,勉强化成风,往天衡山的方向飞去。
他跌跌撞撞的寻了许久,才寻找到了一个他才认得的记号。看到那个记号,强撑着的那口气骤然松了下去,身体也随之倒在地上。
这,是当初魈埋葬阿希的地方。
但时过境迁,千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小小的坟包早已不见,只有那个记号,能让魈寻找到当初那个小生命存在的一丝证明。
他倒在地上,伸手去够那个记号,明明是很轻松的动作,此时却要用全身的力气来做。
魈终于碰到了那个记号。
手臂卸了力,他侧过头,将耳朵贴近草地。
咚——咚——咚——
清晰的,心跳声。
意识模糊间,他恍惚觉得,这是不是阿希的心跳,那个孩子,在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回来陪他了。
魈疲惫的闭上眼。
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孩子,正站在花树下,转过头来冲着他笑,唇瓣动了动,在叫“爹爹”。
他走上前去,将阿希抱在怀里。回头去看,是帝君,站在长廊下,对他们笑的温柔。
如果……死后去了这样的世界,好像也不错。
魈笑着,心甘情愿跌入黑暗中。
阿希,爹爹来找你了。
世人都说,两情相悦并不能代表两个人就能在一起。特别是,一个不说,一个不懂,明明是两情相悦的感情,却彼此蹉跎了千年,一个油尽灯枯,一个还觉得来日方长。
但是啊,但是。
他爱的那么热烈,爱到付出了生命,直到即将化为枯骨,才发现,自己的幸福居然触手可及。
罢,罢,罢。终究是用一条命偿了一世恩。
——2023.10.8日修
【岩魈】我的结婚对象为什么突然开始晚上不回家(5)
*现pa先婚后爱
*史密斯夫妇au
*非典型性ABO,ALPHA钟离x非典型性OMEGA魈
*双向暗恋
*除了岩魈,别的都是友情/亲情向
*本章5k+
“你认识摩拉克斯?”
【1】
终于把他弄晕了,随着眼前人庞大的身躯倒下,魈伸出手臂,用袖子擦了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感觉到手臂那处的衣服更加湿哒哒地粘在皮肤上,呼了口气,他四处环顾周围的狼藉,颇感无奈。
若陀非常机敏力量也相当大,一下就反应过来把他手上的水果刀截下丢出去。
所幸他原本对魈完全不设防也没有带武器,魈才能在他的几场攻击动作间找到破绽用梦之前给他的麻醉剂把他弄倒。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强的...
*现pa先婚后爱
*史密斯夫妇au
*非典型性ABO,ALPHA钟离x非典型性OMEGA魈
*双向暗恋
*除了岩魈,别的都是友情/亲情向
*本章5k+
“你认识摩拉克斯?”
【1】
终于把他弄晕了,随着眼前人庞大的身躯倒下,魈伸出手臂,用袖子擦了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感觉到手臂那处的衣服更加湿哒哒地粘在皮肤上,呼了口气,他四处环顾周围的狼藉,颇感无奈。
若陀非常机敏力量也相当大,一下就反应过来把他手上的水果刀截下丢出去。
所幸他原本对魈完全不设防也没有带武器,魈才能在他的几场攻击动作间找到破绽用梦之前给他的麻醉剂把他弄倒。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强的人了,那些普通的alpha从来都不是魈的对手,魈此前的几年里大部分时间几乎完全是在打斗和训练,甚至很少遇到能和他过几招的人。
那么这个人,如果真是摩拉克斯阵营的,想来也当地位很高或者颇受重视,就算不是,抓到这么强的人,他也大有用处。
他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梦,然后要把这个alpha绑好带去梦的基地那边,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把弄倒的椅子和插花恢复原位。
这次大概率是要找到真正的摩拉克斯了,那么魈这次的任务,也将要结束了,他要把留在钟离别墅里的东西一起带走。
真不想彻底离开钟离的家啊,可是今天过后,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留下性命了,不能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钟离这里给他增加烦恼,正好钟离也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那就让魈把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去吧。
钟离会记得他吗?魈也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被钟离记住,他又希望被钟离永远记住,又希望钟离忘记他,最好永远都以为他是个乖巧的小朋友。
他当然舍不得钟离,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有许过的承诺,有必须解救的人。
原谅我不告而别,先生。魈默默想着,一边把自己所有的牙刷都丢进一直塞在床底的巨大行李箱。
【2】
“摩拉克斯要来接你了。”
魈冷淡地盯着眼前这个刚刚醒来眼神还未聚焦的alpha,漫不经心地伸腿把旁边的一个贴有看不清字的标签的瓶子踢到墙角。
这里是一个梦废弃了很久的实验室,已经没有留下多少东西,但是地段偏僻,又只有顶上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他要先把地上的障碍物清理一下,防止之后真正战斗起来之后会影响发挥。
那瓶子砸到墙上发出巨大又清脆的一声响,魈满意地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若陀一瞬间眼神变得凌厉,他试图挣扎又没有力气,最终还是只能软绵绵地把肩膀耸起上的肌肉垂下去。
这样的结果也在魈的预料当中,他按照梦的要求给手上的人质注射过特殊的药剂。
若陀见挣扎无效,就不再做无谓的动作,他抬起头,眼神好像一根针直直地对上魈的视线:“你要找摩拉克斯做什么?”
魈当然不会怯场,他站着比若陀高,居高临下地迎上对面人的视线,面上的肌肉一凛,:“当然是杀了他。”
若陀看得清清楚楚他眼中的杀意,他心里叹气,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来也是道上哪个大拿养的爪牙,在钟离身边潜伏那么久,把钟离都骗了过去,只不过他在那人身边生活,还要找摩拉克斯……
若陀故作胆怯,眼神突然柔和下来,试探着问他:“你加入我们吧,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若是有苦衷,现在还来得及。”
魈心中好笑,苦衷?干这一行的谁又能当好人呢?怕是摩拉克斯和他的手下本身也是无恶不赦,没准害了更多人。
魈压下出现在脑海中不愉快的念头,忍下喉头那种弥漫的恶心。
他向前一步,一拳砸在若陀椅子的靠背上,他们都清清楚楚听到那靠背被砸破裂开的声响,若陀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椅子发出脆弱的嘎吱声,他不想让自己靠在那处破裂的地方,那处钢材都断开爆裂出来非常扎人。
“你懂什么。不要说多余的话。”
他们都清清楚楚如今谁为刀俎谁方为鱼肉,若陀被注射过特殊药剂浑身上下也没有力气,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魈见他面上神色时不时变化,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思考些什么策略,他走到旁边去把地上散落的零零碎碎的垃圾踢到最墙角,那些垃圾在顶上小窗照进来的阳光下折射着不同颜色的光,像极了他们扑朔迷离的命运。
【3】
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的,是破旧的大门突然发出的“嘎吱——”一声,魈抬起头看到“梦”从实验室的大门外走进来。
她身后还跟了不少人,外面的阳光射进来几柱光线,灰尘在大门推开的动作间飞舞,有沉下去的灰尘又被他们走进来的步伐踩起来在空中游荡。
他们进来后就往内走站在右侧,以若陀和魈两点一线为分界线等待着摩拉克斯的到来。
魈看到那个女人靠近,他几乎难以安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难以抑制喉咙口的颤抖,他只能做到让自己的瞳孔平静下来不要有太大波澜,所幸他所站的位置靠里,梦难以看清他的具体表情。
这将是一场注定要改变黑道风向和格局的会面,梦说过,自己不可能会失败,她会让全璃月,不,是全世界都看到她的“美梦”,她的“美梦”会改变世界。
梦要推广她的“美梦”,来达成她的理想,就必须要把摩拉克斯这座阻拦她实现自己目标的大山扳倒,在此之前她已经运用了自己研制的“理想”,摧毁了许多人的美梦。
做过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收手了,他们所有人都是。
【4】
若陀很机警,手机也设置有自动清除信息的功能。
但他把若陀的信息,包括体型和战斗能力报告给梦后,梦很高兴,说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在此前已经通过魈给她的若陀身上的物品亲自通知了摩拉克斯会面,手上有人质,她告诉魈赢面非常大。
“好孩子,这次之后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全璃月的物品流通都要归我了,我们可是要什么都能有了。”
魈对她也只是很尊敬地应付着,他也不知道梦做了什么能确定摩拉克斯一定会来,按理说这样每日游走在黑暗边界刀尖舔血的人,不会为了手下一个蝼蚁的性命而冒险。
不过也许本来摩拉克斯就期待着和梦的正面对抗吧,总不能是这位黑道首脑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血,想为了救出自己的手下不惜身入险境?
不过摩拉克斯可能也想不到,就算自己为了救人而深入危险,其实也很难带回一个完整的人。
梦让魈给若陀注射的药剂短期内只是会让他力量消失,但是长久之后的影响则更加严重,会直接损伤内脏,这些魈都清清楚楚。
梦很信任他,特地让他注射了双倍的量给若陀,这计量足够杀死一头成年大象,摩拉克斯不可能实现自己此行的目的。
【5】
梦只和魈站在最后面,她向魈嘱托着最好能活捉摩拉克斯本人,这样可以挟持他以命令他背后的势力,就算不能活捉摩拉克斯本人,也可以直接用毒药把摩拉克斯毒倒,只要能干掉这个最严重的势力,也没有障碍阻拦她的成功之路了。
她很兴奋也很癫狂,魈能感觉出她是此前又用自己去试药了,也许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吸完药就收到魈抓到摩拉克斯本人的心腹的消息,做出的决定也明显是匆匆忙忙做下的。
但是魈只需要盲目执行她的命令,他从来不需要对她说多余的话。
【6】
这处很隐蔽,这是梦曾经特地选做实验的地方,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外人靠近,所以当外面传来很清晰的皮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的时候,魈的心都提了起来,来人似乎只有一人,梦要求摩拉克斯本人亲自前来,但魈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黑道首脑会这么愚蠢,当真只身赴往这场鸿门宴。
“嗒——嗒——”
又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所有人都转头盯着来者,魈第一眼只看到来人踏入阴影的修长西装裤和皮鞋,可随着他的视线上移,他看到了熟悉的棕发、他亲手挑选赠送的耳饰、熟悉的薄唇、还有完全被黑暗挡住但熟悉的眉眼。
魈瞳孔不断收缩,这、这是。
这是与他朝夕相处,他无比尊敬,一点点也不希望涉足黑暗,视若神邸的钟离。
【7】
几声清脆又响亮的鼓掌声在魈耳边响起,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梦尖锐如碎玻璃的声音在他头顶侧上方响起:
“该说不愧是你吗,摩、拉、克、斯?”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来者的名字。
“你还真敢单独前来,真是看不起人。”
明明是她要求摩拉克斯单独前来赎人,现在对方照做了,却反而让她的内心受挫一般,她咬着牙齿,恨意几乎从话语中溢出要凝为实体攻击向门口的人。
魈的心中震颤,他心中光风霁月的钟离先生,当真是梦口中狡诈的黑道首脑摩拉克斯。
魈看到钟离在黑暗中面部微动,适应了一下黑暗之后把脸转向了他和梦所在的方向,魈无比庆幸他站在非常靠里的地方,钟离大概看不清他,他现在需要时间去缓一缓,该如何面对钟离先生。
钟离似乎微笑了一下。
“嗯。那么请把你手上的人质还给我。”
“哼,你来到这里,还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梦一声令下,一阵开枪声响起,钟离按照要求不能携带武器,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梦”见到传说中的摩拉克斯当真敢只身前来,就马上撕破脸,甚至连一点虚与委蛇的架势都不摆。
魈以为钟离再强大也该是肉体之躯,当时难逃此劫。
没想到钟离释放出信息素之后,只剩一对眼瞳在黑暗中发着光,他的重瞳很明显地亮起,带有严重的威严。
钟离的速度快得不像普通人,他几乎是带着残影的躲过那些子弹,冲向魈和梦的方向,与此同时又有一批人从实验室外端的顶上跳下来冲进大门,与门边那群人互相扭打攻击起来,他们都无暇顾及也看不清实验室内侧
魈的手臂还被梦紧紧抓着,梦生生止住了魈前冲的动作,她往魈的手中塞了什么东西,魈摸着熟悉的花纹质感,知道那是他常用的匕首类型,根据他对梦的了解,想来她是在匕首上做了淬毒处理。
“去吧,我的好孩子,去杀了他。”
梦在魈的耳边低声说着,把魈用力往外一推,自己转身又最向内侧走去,她需要找个地方缓解用在她自己身上的药劲,同时远远观察着战场。
魈迅速冲向钟离以肉身撞上钟离,以身体作为缓冲让钟离停下来。
他心里一阵绝望,为什么钟离会是摩拉克斯、为什么他一定要杀摩拉克斯、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心里这样叫嚣着,身体的动作却完全不能停下来,因为他听到耳边的拳风,他判断出钟离准备捶向他的腹部。
魈马上转身,伸腿踢向钟离小臂上的脆弱肌肉,如果这一脚踢中,钟离胳膊怕是要麻痹半天。
钟离快速举拳阻挡,左手扯开魈的脚踝顺势就往地上砸,魈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哼。
太强了,钟离的信息素威亚、钟离的力量实在太强。
魈忍不住发抖,肾上腺素飙升,他不免恐惧强者,内心又十分兴奋,他不由得马上把对钟离的那份眷念抛开,一瞬间本能地把钟离当成了一个强大的对手,魈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omega的身份,本能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他看着钟离带着严肃的信息素威亚靠近,重瞳发着光带着威严瞪向地上,想来是要进一步攻击,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钟离抬起腿准备踩下的动作停住了。
“你?!魈?”
被钟离认出来了。
魈迅速从钟离的脚下滚到一边,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匕首,他知道梦亲手淬炼过的匕首只要划破一点皮肤,毒量就能杀死任何一个没有接受过专门耐毒训练的成年人。
魈没有任何迟疑,他和梦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必须按照梦的命令杀死摩拉克斯本尊,就算这是他心心念念的钟离,他也不能停下任何动作,不能被发现任何端倪。
就算他完全不是钟离的对手,他也不能有任何示弱,梦只会躲在后面,让他们这些爪牙为她挡下一切,如果发现辛苦培养出的最后底牌魈都会失败退缩,她当是会马上离开这里,准备重新开始一切,让这一切都化为虚无。
魈又举刀像钟离刺去,他手上的刀恰好将实验室深处微弱的光反射向钟离的方向,刀锋透着明晃晃的银色光芒,刀尖又是深黑色的,钟离心下了然,刀上有毒。
只不过魈的眼神和狠厉的动作怕是更狠毒,钟离观他动作急躁,下盘不稳,露出破绽,一个侧身躲开刀刃,又伸手扯住魈的右手,轻轻松松把魈的手掰开,把他手上的刀丢向空处。
魈没了武器,也没慌乱,他顺势握住钟离的手,脚部发力,竟是借力整个人翻转而起,又用手在钟离胳膊上一压,扭腰咬牙,右手换拳,明显要用整个人的力气砸下压制住钟离。
钟离心中叹气,这孩子根本没有正经打斗的经验,又是暴露腹部又是不站稳的,但魈的杀意已经很显然,想来魈是当真想与他斗个鱼死网破,他也不再克制,双腿稳稳下压,眼睛紧紧盯着魈的动作,起一个格挡的架势。
等魈全身落下,他单凭力气就结结实实接下了魈这一拳,竟是都没有后移几步。
魈已经做好自己被冲击力弹开摔在地面上再自己爬起来的准备了,他在此前的许多年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摔在地上又自己爬起来。
这个动作被钟离毫不费力接下来,魈就算说不伤心都是假的,被强行注射药剂改造成omega之后,他几乎是绝望地观察着自己身上精瘦的肌肉一点点变得绵软。
所幸力气没有变得太小,但力量感还是比起之前有所不足,这个动作是他用全身的重量加上腾空而起的势气一起攻击,可以说是他现在能发挥出的最大力量了。
魈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面部砸到地上,他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如果这次摔了,钟离要乘胜把他打伤,甚至是杀死他,倒也是件好事。
但他没有摔到地上,他不知道钟离是怎么做到的,实验室内侧很黑,他看不清环境,只感觉到远处的嘈杂好像在耳畔旋转,耳边有风声,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又完全不疼。
他好像在变方向,当嘈杂的方向不再改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稳稳站在地上,好像有什么声音更加清晰了,那是一声声的、好像有规律有好像没有明确规律,沉闷的,心跳。
他被钟离按在怀里,右手被钟离抓着,后腰被钟离紧紧捂住贴在身上,动弹不得。
————tbc
这里说一声,其实钟离以为魈才是真正的人质。
估计看不出来,其实两位大佬发现对方掉马后打架面上凶狠,实际都在偷偷放海,你们不要打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已招满】魈 角色PV 原画师/live2d动画师 公开募集书
更新:
谢谢大家的热情响应,真的得到了很多很多人的支持,真的非常感动。
目前我们的企划已经基本上招满人了,除非是有着成熟动画经验的人员,其他人员暂时先不用私信我了,总之还是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已经会尽我们所能,交出一份满意的作品。
另外还请各位不要在其他公开平台广泛传播这次招募,本质我们只是非盈利同人作品,不接受资金募集。希望大家理性看待本次企划,不要发表不友好言论,在这里也谢谢大家了。
旧招募信息目前已经编辑掉了,也请大家不要再继续传播本次企划,让我们的成员安心创作。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评论我都有看,真的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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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热情支持,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不要将本次招募计划发至其他平台,尤其是b站和米游社这类公共平台。一是希望能做出来之后给大家一个惊喜,二是公共平台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节奏,大家在lof这样的同人平台小范围传播一下就好。
私信我的朋友我都会回复的,请耐心等待。
谢谢大家的配合!
【岩魈】论异种族健康生活指导员的自我修养
论怎么拐一个吸血鬼老婆回家
*人类钟离x吸血鬼魈
*全文3.5w一发完结,可以慢慢看(
*本质是上一篇文剧情给我整抑郁了的脑嗨产物,充斥各种烂梗,各种私设,非典型吸血鬼,建议不要带脑子观看(
*若有不适建议及时关闭页面并深呼吸两口
*ooc ooc ooc
*开始之前建议给自己做一个大脑按摩,放弃一切对于剧情合理性的思考
*各位听话的人类读者们,有照做吗?
*如果您准备好了,那就随我一起来吧,观赏这场黑夜角落的恋爱喜剧。
*祝您今晚也能获得月光护佑。
第一幕 ·......
论怎么拐一个吸血鬼老婆回家
*人类钟离x吸血鬼魈
*全文3.5w一发完结,可以慢慢看(
*本质是上一篇文剧情给我整抑郁了的脑嗨产物,充斥各种烂梗,各种私设,非典型吸血鬼,建议不要带脑子观看(
*若有不适建议及时关闭页面并深呼吸两口
*ooc ooc ooc
*开始之前建议给自己做一个大脑按摩,放弃一切对于剧情合理性的思考
*各位听话的人类读者们,有照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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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今晚也能获得月光护佑。
第一幕 · 白夜极昼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您好,一共32.4元,请选择扫码或者刷脸付款。”
机械女声从面前的自动收银台传出,魈把自己的脸往上方的摄像头凑了凑。
“付款成功,请拿好您的小票,欢迎再次光临。”
走出自动门逐渐远离黑夜里唯一的光源,那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右拐踏入幽暗深邃的小道。
是抄回家的近路,若是普通人可不会在凌晨三点选择这种路径,除了出于安全考虑,这样漆黑环境也总是容易让人产生无端的恐惧。但魈很喜欢,这样无边黑暗反而让他感到亲切。
远远能听见几条外汽车鸣笛,好像还有消防车的警笛声。小巷里总体是安静的,魈翻弄塑料袋的呲啦声显得格外刺耳,掏出一瓶可乐拧开,对着夜空灌下一口,爽快的长出一口气。
他很喜欢这种被人类戏称为“肥宅快乐水”的饮品和那种在舌尖上的刺激感。
月光,黑夜,还有快乐水,若不是回去还得面对快到截稿日的工作,这将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可惜除了工作,好像还有人不解风情。
“嘿嘿、今儿个撞到爷、算你倒霉。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晃悠悠靠近,手中一把弹簧刀折着月光格外晃眼,看着眼前的猎物恰齐自己胸口,男人不设防,只觉得今晚又捡了一只肥羊罢。
魈没接话,只是拧上可乐放回塑料袋内。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激怒了男人。
“让你拿钱你是聋了吗!”男人有些粗暴捏起魈下巴逼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
合着月光男人勉强看清了魈的脸,说实话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撕——,想不到你这小鬼长得还挺标志,嘿嘿,不急,不给钱也行,让哥哥好好带你爽、”
真的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发言,就跟魈在夜里遇见的所有地痞流氓一样,从古至今,就没人能想点新花样?
以为自己遇到到迷路羔羊,便忘了黑夜到底是谁的地盘。
这个男人是他在夜里遇见的第六百六十六个不法分子,或许今天还是个黄道吉日。
“这位先生,你妈妈没告诉过你要少走夜路?”
男人想要接话,却对上那双本来恰映澄月的金眸,泛起摄人心魄的嫣红。
“夜路走多了,可是会见鬼的。”
吸血鬼。
对于许多人来说不过是小说里的幻想种族,在街上随便抓一个路人,告诉他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大概十乘十的人会觉得你有病。
但如果把这个基数扩大,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会觉得你有病,反而会积极询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否亲眼见过,有何证据云云。
然后你第二天就会收到一封来自异种族管理协会的邀请函,当然这只是走个形式,不管你赴不赴约,最后大概都会忘记自己那些被人认为是有病的“幻想”。
是的,他们确实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暗面,与人类共存了成千上万年。
白天归于人类,黑夜则属于他们,这便是最古老的共存契约。
不只是吸血鬼,狼人,恶魔,僵尸,魅魔,这些小说里常见的异族怪物,其实都真实存在,正所谓艺术来源于现实。
他们隐于城市,混入人类,大多数也不喜欢惹事生非。
据史料记载,他们飞天遁地,血腥残忍,是吃人的怪物,是黑夜的梦魇。然而事实是他们的生活可能比人类想象得要更普通。有自己的法律规则,负责专门管理的政府暗部组织——异种族管理协会。
登记与否全凭自愿,登记就是同意协会制定的契约,比如不得随意使用异能、不得暴露身份造成恐慌、犯罪也一样会被追究等。
好处便是协会的“庇护”:在这个数据化社会拥有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一切数据,包括但不限于出生年月,姓甚名谁,家族籍贯,学历信息,二十年一换,支持自由定制,只要你喜欢,甚至可以选择你“出生”时接生护士长相几何。
当个人类,像人类一样活着,很合理不是么。
这项服务很受一些弱小种族的青睐。还有什么比在现代当个合法“人类”更舒适的事情呢?接一些只要微小异能就能轻松完成的工作,享受公司五险一金,工作四十年,退休二十年领工资。
身份到期,把“自己”往土里一埋,开一波追悼会,还能收点份子钱。若是出的意外还能骗个保。任谁也想不到,葬礼上头戴白巾哭得梨花带雨的带孝子就是死者本人。
魈是纯种吸血鬼,不知道具体活了多久,从过一千岁起他就没再记过数。论辈分与实力,已是真祖级别,大多数此等异族并不屑于混入人类社会,至今仍然保持着隐居深邃幽夜的贵族风范。
魈却乐得去协会登记,遵守人类社会种种束缚,准时更新身份,当一个所有人眼中的五好青年。
要说为什么。
魈单手拽着比他大一圈男人的衣领,将昏迷不醒的人丢到墙角,拍拍手,掏出手机划拉解锁,比个剪刀手,面无表情,将昏迷的男人与自己同框来了个自拍。
顺便点开某app,在异种族友人限定的账号上熟练编辑一条朋友圈。
【收拾掉的第666个小混混,今晚月光或许会给我祝福。‘图片’】
将手机对准月亮正中,点击发送。
没错,这就是他青睐人类生活的理由之一。移动电话,便携式通讯终端,智能综合生活好帮手——手机。
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以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小小的铁盒子,囊括了日常生活中所有能用到的功能,社交,购物,出行,总之魈已经完全无法想象没有这些科技产物的生活,毕竟他出门买个快乐水都是刷脸支付。而从所周知,在璃月,办个手机卡都是要身份证的。
看着屏幕上的提示,【空和留云等两位好友为您的朋友圈点赞】。
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交流,甚至治好了魈的交障,想起那些老古董想要通个话还需要飞蝙传书,魈只觉得不可理喻。
魈,一千不知道多少岁,彻底成为了人类科技产物的俘虏,还有什么比在家里网购点外卖吹空调打游戏足不出户享受一切的生活更惬意呢。
钱他有的是,现在的工作不过是挂个名头,可以说是一种享受生活,也没什么征服世界的远大志向,大概只想在这样舒适的生活中混吃混吃混吃混吃混吃,然后等死。
不过像他这样强力的异族,协会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榨取劳动力的好机会,偶尔会有来自协会的任务,“自愿”完成,大多是处理异族纠纷,追捕失控异族等,偶尔也会有些人类社会里见不得光的案子,纵览历史上离奇难破的诡异凶杀案,背后大多都有他们的影子。
当然不完成也没关系,扣留你人类身份几个月而已。别人怎么样他不在乎,魈只能说愿打愿挨,兢兢业业,从不翘班。
拿好自己新买的爱疯13,拎起放在一边的便利袋,魈继续搭上回家的步伐,至于那个男人,第二天醒来后会去警局自首,顺便忘掉今晚见过魈的事实,这是魈的异能之一。
边走边刷着手机,眼角余光又发现几米开外有个晃晃悠悠靠近他的人影,你完全可以信任一个吸血鬼在夜里的视力。
难得,他走这条夜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一晚上碰到两波小混混,看来现在地痞流氓也不好混,都卷成这样了。
不过换句话说,这可能说明今晚运气确实不一般?
魈不是迷信的人,毕竟普通人口中的天使神佛一类他可见过活的,不过在千年时光里,人总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点开近几个月入坑的大热手游原魔,进入抽卡界面。
月光在上,我一直勤勤恳恳,遵纪守法,接下来也还要为民除害,今天是池子最后一天,保佑我十连金光。
点击抽卡,没看界面,把手机放入兜里,他决定先收拾眼前的男人。
男人已经晃悠到他跟前,比他高大半个头,轻叹一口,准备跟对付之前的流氓一样如法炮制。
刚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上身一沉,那男人直直扑倒在了魈身上。
没有感到杀意,所以没能及时察觉男人的动作,愣了几秒,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有股熟悉的味道,腥甜,芬芳,迷人眼,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血的味道。
通常魈会把感官降到人类水平,直到对方贴近才闻见那芳香。扶着男人平放到地面,对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任他摆布,手法尽可能轻柔,但胸前暗色污渍还是不可抑制的扩散。
两指抚上脖颈处,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又仔细检查一遍,魈略微蹙眉。
上身两处枪伤,所幸避开要害,左臂骨折,脚踝处扭伤,头部摔伤,多处擦伤不计。
别的姑且不论,两个弹孔明显不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身上该有的东西。
衣服有些蹭灰破损,但还是能看出是身侍者样貌的服饰,布料质感上乘,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随身物件。
按照魈的经验,这个男人身份恐怕不会简单,自己应该避免麻烦,装作没看见,回家,赶稿。
现在刚入秋,夏意未绝,夜晚可以说温度舒适,正常情况在外睡一夜并无大碍,但男人身上的伤势,没即死都算是命大,能撑一小时?两小时?总之不会活过今晚,如果自己丢下他的话。
脑海中开始天人交战。自己与男人素不相识,为他趟一通浑水并不合算,亦或萍水相逢,也是缘,而且,深吸两口,这个男人,很香,他的血,很香,让自己久违感到喉咙干涩渴泽的不悦,舌尖抿过前唇,殷红的双目格外耀眼。
一分钟,在此之内决定。魈放空自己,掏出手机,查看方才的抽卡结果。手机屏泛出淡金色光芒,按照网络用语,十连双黄。
魈认命般闭眼。
月光在上,我平生素来行善积德,终于被我遇见今日,那便不宜行恶,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光芒消失,病床上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
“魈先生,这位已无大碍,除了擦伤都已痊愈,静等苏醒即可。”
屋内摆设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病床,一个床头柜,陪同连个座儿都没有,魈只能靠着墙立在一旁。
到也还合情合理,毕竟这儿并不是什么正规医院。
没有人会傻到带着枪伤患者去正规医院,这不被带走盘问个里里外外,局子里的宵夜可不合魈的胃口。
再说这位先生外伤严重,一路上失血过多,伤口有感染趋势,又发高烧,寻常医术能不能妙手回春那还得两说。
白术医师,有名异族地下黑医。不分种族,来者不拒,只要钱到位,活死人肉白骨。
“那么至于费用,这样你看如何。”
白先生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大概能够让他氪穿三遍原魔还有余。
魈在心里轻啧一声,奸商。
但这就是这里的规矩,不接受讨价还价,不然相比把人医活,把人弄死不要太简单。
看向床上的男人,被绷带从头到脚缠了个严实,实际严重的外伤基本都被治愈,这绷带纯属多此一举,要问必要性,那大概就是骗骗不懂行的外人,让人看起来伤势严重,白术收高价更加心安理得。
罢了,送佛送到西,魈有的是钱,也不想为一个陌生人跟暗里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起冲突。掏出手机打下一串文字,点击发送,医师白大褂里响起电子设备的震动。
“去协会前台,说上面的密码,扣除费用账户里还有些零头,不用找了。”
确认东西到手,白术眯起蛇瞳脸上扬起标准的营业式微笑。
“多谢惠顾。这间屋子就留给二位享用,想待多久都行,在下现行告退。”
走开没两步,又转头对着魈道。
“对了,虽然你跟这位先生什么关系我不宜多问,但看在朋友的份上多提一嘴,他现在失血过多,记得节制。”说罢走前还丢给魈一小瓶药丸,称是自制的补血益气丸。
一派胡言,要是把他当朋友不如医药费给打个对折,但魈还是收下了药瓶,不要白不要。
床上的男人逐渐有了动静,该是醒了,白术先生虽然医德有待商榷,但医术确实精湛得没话说。
看着男人缓缓起身,有些迷茫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魈身上。
魈也不闪躲,平静对视,这方才仔细观察起男人样貌。
没了血迹污渍,皮肤光滑白皙,脸庞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鼻梁高挺,唇形绝美,成双凤目配上一抹飞红,琥珀色眼瞳泛着微光,散落长发几缕搭在肩头。
简而言之,大概就是一张在魈审美点上的脸,若不是脸色失血过多有些惨白,还被白术贴了不少大号创可贴,否则一看就能让算命先生胡诌出一堆什么帝王之相、必成大器云云。
“嗯…这位先生,我想你大概有很多问题,但能不能什么都不要问,装作做了个梦就这样乖乖回家?”
魈抢先开口,盘算着要是男人纠缠不休就弄晕了丢警局门口,对方并没有招惹他,他不是很想动用异能,虽然清除记忆不是难事。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这件破屋子是白术找的临时据点,隔音效果几乎等同于没有。
大概是白术,东西忘了?还是想再坑自己一笔。
有人推门而入。
魈也没扭头,就这么自顾自开口。
“白术先生,刚才那药可是你说送的,要是回头找我收钱我可、”
话音未落,被唐突枪响打断。
魈只觉得脑门一凉,撇眼看去,来人不是白术。
黑帽黑衣黑外套,脸被墨镜遮了个严实,枪口对着自己,白烟还未散尽。
他醒来时觉得一身轻松,就像周六早上睡了个回笼觉一样舒爽。
这当然不正常,他很清醒,记得自己中了枪伤,从四楼翻窗逃出来,没能摔死都是万幸,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一身轻松。
没敢动身,眯着眼确认四周,环境陌生,有位少年模样的人靠在墙角,尝试摸索自己的微型手枪,当然除了绷带的触感什么都没摸到。
他的衣物都被扒个干净丢在一旁。
再度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少年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这才动静起身。
仔细端详墙角的人,大概十几二十出头,墨绿发丝混几缕荧光挑染,鎏金杏眼,眼尾艳红,额间一点紫菱,流露出些许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绝色。这便是在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纵他见多识广,一时间仍是被这脸勾去了魂。
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
对方开口说话,嗓音也是绝妙。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外伤基本都好了个七七八八,那几处弹孔连疤痕都没留下,只剩周身擦伤的些许刺痛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那少年眼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自己分明更年长,却感觉被那金瞳气势压了一头,是警告,别问,什么都别问,乖乖离开。
他心中大概有些猜想,但不管几何,看起来是眼前的少年救了自己,起码礼节还应具备。
他想开口道谢,房门唐突被人踹开,来人他不认识,但那身行头他不能再熟悉。
是“清洁工”。
人数不多,看起来对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应该只是接到清除现场的任务,自己从那逃出来,便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一瞬他怀疑过是少年通风报信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可能性,但那人二话不说直接枪口对准少年。
自己甚至来不及出声提醒,枪声便起。
少年应声倒地。那人是追着自己来的,自己害死了救命恩人。这是事实。
但他知道现状不容多愁善感,只叹红颜多薄命,等这次活着回去一定好生处理你的后事照顾好你的家眷。
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男人枪口已经转向他,“清洁工”训练有素,不可能射偏,可惜自己的应急道具都还在地上那堆衣服里。
束手无策。他还有底牌,大概能让自己多活一会儿,只要能争取到些许时间……
“我就是你们找的、”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男人没等他说完,又是一声枪响。
一秒。
两秒。
他还活着,没有痛感。
睁开下意识闭上的双眼,眼前的景象超越了常识,子弹在他眉心前不到10厘米,被暗红色细长鞭状物质夹住悬在半空,那东西前端看起来是金属固体,反射清沢白光,后端却像是液体,还在涓涓流动。
源头来自那本该倒地成为尸体的少年。
“这位先生?这人可是我花大价钱救活的,能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那少年就顶着眉心的弹孔,依然靠在墙角,吐露人言。
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人类怎么越来越缺乏礼数,不但在我的黑夜瞎闹腾,还连话都不让人说完。
凝神修复伤口,眉心的弹孔逐渐愈合,留在内的子弹被逼出体外,掉落地面,发出两声清响。
黑衣男有些惊慌,又向他胡乱开了几枪,直到弹夹打空,还在不停扣着扳机。
魈没有闪躲,也没有必要,身上几处弹孔和先前一样,愈合,子弹落下在地面蹦哒发出阵阵哗啦声。
“这位先生,我在问你话。”
连话都不会回吗,不敬夜主,罢了。
叹一口气,魈靠近跌坐着瑟缩后退的男人。
捏住对方下巴,摘掉墨迹丢在一旁,让男人与自己对视。
男人眼里映着一双赤目,惊恐的神色逐渐专为呆滞。
“听着,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复命,然后忘掉在这看到的一切。”
男人点点头,魈满意的放开他,看着男人缓步走出房门。
“记得带上门。”
吧嗒。清脆的闭门声,很好,没有杀人,又完美处理一桩麻烦。那么接下来,还有一项麻烦,处理完,自己大概还能享受黑夜的尾巴。
“那么这位先生,你都看到了对吧。”
那本该在病床上的人现在已经捡回扔在一旁的衣服穿好,看样子打算趁自己不注意翻窗离开。
当然不能放他这么走。
使用异能定住对方身形,尽可能语气轻柔道:
“恕我冒昧,先请教一下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走向一条腿已经爬上窗台的男人。既然有人追杀,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姓名,出了情况自己好做善后。
“……钟离。”
掰过男人的脸。
“那么这位钟离先生。别怕,我不会吃了你,不疼,只需要一瞬。”
“看着我。”
“随意。”
魈招待男人坐下。
“咖啡还是可乐,还有热水。”
“……茶。”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那就咖啡。”
在厨房翻箱倒柜,琢磨着咖啡应该还有剩,是几个月前约空一起通宵打游戏时采购剩下的,应该还在哪个角落。
所幸他很少使用厨房,东西不多,踩着板凳在吊顶橱柜的角落里翻出几包长条状冲剂,看了一眼日期,还有几天过期,问题不大。
一旁还有一盒金属罐,写着“特级乌龙茶”,里面的东西已经黑色长毛看不出原样,记得是留云去旅游时给自己带的伴手礼。顺手一个弧线,那包黑色残渣应声落入垃圾桶。
倒腾几分钟魈端着两杯热饮回到客厅。
吊灯只开了一盏,总体显得有些昏暗。房间位于公寓顶层,安保措施很好,从落地窗能看远处地平线,天边已泛白。
这是魈的家。
男人悠然自得坐在沙发中央,正翘腿吃着桌上的点心,完全看不出紧张或者尴尬。
他有些惊讶于男人的适应力,将马克杯搁到对方面前,自己在一旁独坐沙发上落座。
“钟离先生,让我们来理清一下现状。”
男人本应该乖乖被消除记忆然后回家,不可能出现在他家客厅,要说为什么,那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在红瞳的凝视下,男人神情逐渐呆滞。对,没错,就是这样,接下来只要让他忘掉这一切。
只是事情并未如他所愿。
男人身上突然泛起一阵金色的光芒将他弹开,慌忙中下意识想要对抗那阵光芒,没能控制好异能的力道。
等回反应过来来男人已经晕倒在地。
那光芒应该是某种异族加护,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操控精神异能。他确定眼前的男人百分之百是人类,那么其身份就更加令人捉摸不透,能跟异族有关的人类氏族无一不在社会上有名有姓,无论白道还是黑道。
毕竟对于常人别说获得加护,连认识到他们的存在都不被允许。
自己好像真摊上了大麻烦。
好在男人没一会就转醒,但接下来男人的发言让魈觉得这位先生还是永远不要醒来的好。
大致归纳一下。
你是谁?我在哪?我再干嘛?
是的,这位先生除了自己叫钟离,以及目睹了刚才他收拾掉黑衣人以外,别的一问三不知。
不难推测,大概是刚才异能失控导致结果出现偏差,让他只记住了本该忘记的事情。
门口又响起一串脚步声,不是吧,还有追兵,魈不得不再度审视呆坐在地面用无辜且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
自己到底捡了多大的麻烦。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狠心一咬牙,扛起还处于蒙圈状态的男人飞出窗外,二人就这样消失在夜色里。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男人坐在他家的沙发吃着点心听他说话。
实属无奈之举,这男人身份不简单,既不能就这样放他回去,也不能放任他被追杀,更不能在明知他有加护的情况下再度尝试对他动用异能。
“所以这位钟离先生,你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被追杀?”魈复述了一遍遇到男人的前因后果,尝试唤起对方记忆。
男人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点点头,顺手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他觉得这块抹茶味儿的比刚才奶香味儿的好吃。
他平时不喜欢吃零食,可俗话说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再加上大伤初愈,只想找点东西赶紧堵上自己嚎叫的肠胃。
“好吧,钟离先生,你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我一点小小的失误…”魈纠结了一下措辞,还是选择坦荡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不收你医药费,扯平了。”这事儿不能全怪我。
男人就着咖啡咽下一口饼干,乖巧的点了点头。
“再确认一遍,你确实还记得我怎么收拾掉那个黑衣人?”
到此为止男人终于对谈话有了几分兴致,扯一张抽纸擦擦嘴角,又咳两声清清嗓子,方才开口说话。
“所以那是什么?那人乖乖听了你的话,还有你帮我拦下子弹的暗红色物质……”
看来男人确实记得一清二楚。
“钟离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
魈用一副严肃的口气说道,男人的表情倒是看起来相当轻松。
“我是吸血鬼,那些是我的异能,你现在失忆的原因也是我对你动用异能时出了点意外。”
男人看起来相当淡定,甚至又嘬了一口咖啡。可能是觉得刚才的饼干噎得慌。
魈对男人的冷静已经见怪不怪,细想倒也正常,他身上有加护,明显是知道异族的存在,就算失忆了潜意识里大概还会有印象,所以能够迅速接受。
“所以我失忆完全是你的责任,你得为此负责。”
虽然但是,魈很想反驳,是我救了你,还花了一大笔钱,但想到对方可能都不记得自己受过伤,又乖乖闭嘴。
“让我住在这儿,在我恢复记忆之前。”
魈一口咖啡差点没呛死自己,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不、不是,钟离先生,我可以负责给你安排别的住处,不收钱,还有上门服务。”
这个男人疯了吗。
“可是按照你的说法,我在被人追杀,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既然救我,那大概也不想过几天在新闻上看见我横死街头的消息。”
男人的揣测很有道理,但前后原因不太一致,魈现在确实不希望男人死,单纯是因为男人背后势力大概错综复杂,要是死了协会搞不好会追责到自己头上。
“我会给你安排保镖,值得信任,你再好好想想……”
魈继续尝试劝说,他很不擅长这个。
“不必了,你救我本是有恩,再麻烦你也过意不去,住这里也省你麻烦。”
不不不,你就是最大的麻烦,我现在敲你一棍子能不能像电视剧里那样给我恢复记忆乖乖回家?
“钟离先生,你再好好想想,我可是吸血鬼,吸人血的,你就不怕我带你回来当粮食,晚上吸干你的血?看看这尖牙,货真价实。”
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撩起嘴角,靠近男人,魈展示着尖牙。
谁想男人非但没被吓到,还伸出手摸了摸魈那不属于人类的尖牙,不是那种轻轻触碰,就像是打麻将模字牌,恨不得里里外外摸个透彻,舌尖甚至能舔到手指的咸味。
“是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这样不会刮伤自己的嘴吗?”
这男人之前到底受的什么教育?为什么能面不改色讨论吸血鬼杀人的凶器?
“可以收起来,像这样。”
那尖牙的位置瞬间变成了跟人类一般犬齿。
“原来如此,真是便利。”
“但偶尔也会忘记,咬到嘴唇,不过我们自愈力很强,不成大碍。”
自己也是疯了,居然在跟这个人类一本正经解释。
收起身子继续坐回沙发里,男人也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
“所以钟离先生,你当真想好了?”
男人点头。
魈重重叹口气,自己今晚这是第几次叹气了?
罢了,一个人类而已,他养得起。就算对方一直赖着他,人类寿命也不过数十载,只要这事不捅出去闹大协会找上门,一切好说。
“那好,虽然有些晚了,我是魈。”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光线透过落地窗直射在魈脸上。
少年面孔反着阳光,勾勒出泛白的轮廓,那双鎏金杏眼波光嶙峋。魈继续开口道。
“欢迎与黑夜同行,钟离先生。”
第二幕 · 幽沉黄昏
——可怜的小吸血鬼只不过想在白天睡个好觉。
魈是被人叫醒的。
为了弥补前些天耽误的工作,昨天他赶稿到凌晨五点,伸手摸了摸放置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
早上八点零九分。
去他妈的起床,他现在只想睡回笼觉,然而敲门声似乎不愿放过他,就像关不掉的闹钟,会在你再睡五分钟后准时响起。
魈一般不会有起床气,但他现在很想骂人。
奋力丢出枕头砸向房门,然而柔软的枕芯只发出无力的轻拍声,没能让屋外的人形自走闹钟消停分毫。
无奈下床,魈顶着一头鸡窝和凹陷略黑的眼眶,神情极度不悦盯着门口穿着围裙的男人。
“钟离先生,我不是说过不用叫我。”
“可是早饭要凉了。”
“我也说过我不是人类,不用进食也无碍,你自己吃就好。”
“可是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我不会得胃病。我身体运作的方式跟人类不一样。”
“可是我觉得你太瘦了,应该按时吃饭。”
钟离不急不徐,对着魈的话语见招拆招,拉着只挂了一件睡衣的吸血鬼来到餐桌前,倒上一杯热牛奶,还贴心的给他系好了餐巾。
“所以这又是哪一出?”
他怎么觉得男人对他这样,就像是带小孩?
“寄人篱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应该的。”
那也大可不必……魈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餐巾,粉色的,还有一个小熊图案。
“别摘,你睡衣纯白的,沾油了不好洗。”
钟离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提前封锁道路。
早饭是培根煎蛋配生菜沙拉,还有两片烤面包。
怎么说,很正常,正常到就是那种电视剧里常见的一家三口,儿子起床去上学前操持家务的贤惠母亲会做的那种,很正常的早餐。
正常,但至少不该是吸血鬼餐桌上的一环。
有些赌气用叉子戳破煎蛋,半熟的,还在流黄,火候掌握得很好,是他喜欢的。这反而让他更添几分不悦。
跟魈有些粗暴的动作相反,钟离拿起刀叉礼仪端庄,切个鸡蛋就像是在切牛排。
“对了,这食材你哪来的,好像没见你出门。”口中嚼着早饭,魈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会知道有种东西叫网购。”对方反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都0202年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怎么网购?
“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买的?哪来的钱?我记得你好像没什么随身物品。”
这里对方要是能回答‘我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的账号上网买的’,那真是再好不过,就可以美滋滋吃完早饭把男人踹出家门让他滚蛋。
“用你账号买的,你睡前忘记下线了,下次记得保护好财产安全。”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钟离先生,虽然我不是人,但你可能是真的狗。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出钱我做饭,很合理。”
也罢,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他不在乎,他只是惊讶。
这个男人怎么能白吃白住得如此心安理得,就算害他失忆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那钟离先生你被追杀个半死被我捞起来就没有那百分之一感激之情吗?
不过魈选择闭嘴,这几天相处他摸透了,这个男人真是油盐不进。要是真说出口,他大概会说自己的行为百分之百出于感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云云。
魈只觉得这泉大概真是得把他淹死,这人住他家比他自己住得都自在,自己都没用过几次厨房,这钟离先生连他家煤气灶开几档火煎蛋最合适都摸得一清二楚。
突然间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钟离说买食材和这些日用品是用的魈的账号。
迅速掏出手机点开某购物app,果不其然,首页推送已经全变成了什么白菜减价,十斤水果惊爆价9.9,正宗土鸡蛋十枚包邮……魈再一次感叹人类科技进步当真迅速,大数据恐怖如斯。
吃过早饭魈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
现在才早九点,上一次他那么早出门还要追溯到几年前去海外旅游赶飞机。
起都起了,那就办点正事儿吧。
“钟离先生,我出趟门,你要出门记得伪装好别死外面,钥匙和信用卡都在桌上,请随意。”
男人还在厨房洗碗。留着一手的清洁泡沫探出头应了他一声。
“路上小心。”
这男人真就一点不着急,也不问自己去哪也不怕丢下他跑路,还是说失忆人都这样?
“……你身份应该不会简单,如果有失踪报备协会可能会有消息,我去打听一下。”
“协会?”
“异种族管理协会。你应该知道,不过你现在没记忆跟你解释也是白搭。”
魈已经穿好了鞋,手搭在大门把手。
无意间瞥见鞋柜上的表格,想起前几天协会好像说会有人登门做个什么调查。
“对了,一会要是有自称协会的人来。你就说我不在,让他改天。”
男人已经收拾完解下围裙来到玄关送他。还顺手帮他理了理衣领,顺了顺头发。
“要是问你身份,就说是我远房亲戚的小外甥,来城里找我玩,总之随便你怎么编,但不准透露你是人类,不然会很麻烦。”
对方有些不满蹙眉。
“可是看起来你才是我的小外甥。”语毕还把魈拉进怀里用手按着对方头比划,刚刚齐胸口。
男人的行动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时间魈竟然忘记挣扎,呆愣好一会,才反映过来推开。
“随你怎么说,总之别暴露。还有我才一千多岁,还能长。”
说罢理了理衣服,拧开门锁离开了玄关。
魈,看起来满不在乎,括弧,他装的。实际上关门后,对着家门,用手按着头顶比划了好一会。
嗯……这百年自己应该是长高了几公分,再来几百年,超过他指日可待。
而罪魁祸首,在玄关略带笑意看着少年一系列行动,实际魈微红的耳尖完全没能瞒过他的眼睛。在自己眼里就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不仅可爱,还很好骗。
屋内的男人,自称钟离,失忆状态,括弧,他装的。
哪有那么多狗血失忆,还不是他费尽心机负重前行。
家族传承的加护真实有效,确实完美防住了对方的异能。
当时情况紧急,这位少年不是一般人,想着如果能把他留下,自己应该能顺利等到救援。
一步险棋,但说不定是他绝处逢生的唯一机会。
只是他没能想到进展这么顺利,不仅安全有了保障,不愁吃喝,还收获一个漂亮的小吸血鬼同居。
对方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不简单,但出奇的对他没有什么戒心。不仅如此,可以说相当负责,经过一些离谱的行动测试,小吸血鬼的脾气可以说相当好。
他曾经见过凶狠残暴的异族,在他面前将人类撕碎。最开始少年眼神还让他倒寒几分,现在只觉得是自家养的小猫在闹脾气,想摁在怀里rua两把,哦,这个行动还没实施,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没混熟,不急。
转身来到客厅坐下,掏出微型通讯器。
“喂,甘雨。是我。”
“……太好了,您没事!这些天没有您的消息,快急死我了。”
“不用担心,我现在找了处藏身,很安全。”
“您一切安好便是万幸,是我失职,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楼里埋了炸药……”
“没关系,正合我意,狐狸尾巴露出来,可是很难藏回去的。”
“您的意思是……”
“不要宣称我还活着,就说摩拉克斯生死未卜。”
“…遵命。对了,我听线人消息,对方似乎找了异族来追杀您的下落……您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还请千万多加小心。”
“关于这点不用担心。”
“嗯,您神通广大,但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向专门组织申请了支援。”
“辛苦你了。对方有什么动作立刻向我汇报”
“得令。”
报完平安挂掉通讯器。钟离如释重负盯着天花板发呆,甚至不自觉开始数吊灯的数量。
自从他决心要竞争家主之位开始,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日常平稳的一天了?
在周身都是人类的环境里自己不得不无时无刻绷紧神经,谨慎提防每一处异动,稍有不慎轻则流离失所,重则性命不保。
反而是在一位吸血鬼家里,自己方能卸下周身防备,当一个普通人。
他来自当今璃月底蕴最深厚的家族之一。其传承数代,无论白道黑道都可以说手眼通天,家主之位的竞争永远都是血腥又残酷。
凡是胜者,每一代家主可以说没有一位是省油的灯。他自己亦然。
直到今天,他已经物理意义或者精神意义上干掉了不知道多少名义上的兄弟姐妹。
当然他的家族分家数支,联姻关系错综复杂,那些他的竞争者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那还两说。
这一代的争夺已经到了尾声,最后只剩下二人,他抢先一步取得家族传承的异族加护,得到了大多数支持。
但还不够,对方还有挣扎的余地。
前些日便是对方鸿门设宴,邀请自己,名曰商讨家族百年大计。他自是应约前去,找了替身,自己扮做随从,想以此抓出些破绽。
没想到对方如此决绝,要和他鱼死网破。连带对方直系亲属代表一起,炸毁大楼,要他永眠黄泉之下。
只可惜上天可能还是眷顾自己的。想起那小吸血鬼出门时的叮嘱,嘴角不自觉又上扬两分。
话说回来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竞争家主之位来着,他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虽说是大族,但他本家其实位列旁系末支,没有一个人料想他能走到今天这步。
不是自吹,他天生聪慧,相貌算得上出众,在一般人眼里看来也算相当显赫的家室。
若不是这趟浑水,自己无论是当个纨绔富二代还是找个兴趣爱好追求人生意义或者娶妻生子度过平凡的一生都比现在要轻松许多。
只可惜已经没有抽身的可能性,对方不是什么善茬,等待他的不是成功,便是死亡。
不过现在不急,自己由明转暗,只要等待时机便可。
当务之急。
最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
晚饭吃什么。俗话说得好,吾日三省吾身,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
看魈的样子中午大概是不会回来,那还得准备晚饭菜单。
回忆了一下刚才把人抱在怀里的手感,娇小,纤细,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吸血怪物等字眼。
小小的,很可爱,但太瘦总归是不好的,打开魈的电脑,搜索今日特供菜品。没想到自己单纯兴趣练就的一番手艺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但他觉得只要离开前把魈喂胖一斤就算成功。
只是钟离先生似乎没有思考过用人类食物喂胖吸血鬼的合理性与可行性。
魈赶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在协会没有打听到有关“钟离”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就算有也不过是碰巧同名。
不但没有收获,还被今日值班的某个风精灵拉去喝酒到现在。
美其名曰老友相聚,分明就是自己想翘班。
总之被那酒鬼拉着听他什么新作的诗,还有最近又被新谈的女朋友甩了几次。
到走前那酒鬼终于想起还有正事儿,塞给自己一个文件袋。
“差些忘了…给、这是协会下发的紧急任务,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啦。”
所以他才不喜欢去协会,他们总是喜欢把一些麻烦又棘手的任务交塞给自己,说是能者多劳。
虽然在协会建成之初他确实是背后主要推手,也承诺协助协会运作维系,但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把自己当做万能打杂人爪壮丁而已。
一边在夜空飞翔,阅读手中的文件。
魈偶尔也喜欢不遵守规矩在夜空中漫步。反正只要不被发现,那就不算违规。
文件内容很少,简而言之就是找人。
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失踪了,付了一张照片。
很常见的委托,不过这种家族争端,发展到最后大多都是找到继承人的尸体。
人类真是无趣,分明连他们都不会对血亲下手。
罢了,任务就是任务,好好完成便是。
哼起小曲转换心情,踩着虚空降落在自家阳台,就这个原因他特意买了顶楼。
打开落地窗走进屋内,没开灯,把文件随意丢在茶几,在黑暗中走向卧室。
“你回来了。”
客厅突然亮灯吓得魈一激灵。
差点忘记家里还有第二个人。
“……你还醒着,下次别突然开灯。”
抚平自己收到惊吓的小心脏。
“抱歉,但我做了你的晚饭。”
“钟离先生,都说了我不用、”
“饭后甜点我做了杏仁豆腐。”
“……我吃。”
钟离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去冰箱里取出用保鲜膜保存好的一人份饭菜开始加热。
“等一会就好,你先坐会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出了点意外。”回答后魈才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怎么如此自然诘问自己晚归。
想起协会的任务,大家族,失踪,虽然名字不同,但对方失忆,也有记错的可能。
从茶几上的文件袋里掏出照片走向厨房。
“钟离先生,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下,你对摩拉克斯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咳、咳咳——
男人正在试汤的温度,被呛了一大口。
“你还好吧钟离先生。”
上前轻拍男人的背,对方教养良好,咳喘时用手遮住避开了正咕噜冒泡的高汤。
“没、没事。被汤烫到而已。”
魈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只能说温热。
“钟离先生原来是猫舌头。”
“不是。”调整好失态,男人恢复了一往沉稳的面容。
“所以你刚才问的摩拉克斯……”
“我的任务目标。”
魈看看钟离,看看照片,又看看钟离,再看看照片。
“你找摩拉克斯和我钟离有什么关系。”男人称盛出一碗热汤端着饭菜走向客厅。
魈的表情越发诡异,眉毛拧称一团。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这大概就是照片能跟钟离对上的所有部分。
而且怎么说,这位钟离先生不管性格几何,起码这张脸放在家里还算养眼。
这位摩拉克斯先生就……魈不想形容得太失礼。
但要说失忆的钟离先生是照片上的摩拉克斯,那真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没事,是我搞错了。”
把照片随手塞回文件里,坐到桌上开始扒拉晚饭。
自己对人类的食物并没有什么执着,但不得不说,这位钟离先生的手艺确实一绝,特别是杏仁豆腐。
凌晨六点,钟离正坐在客厅,昨晚他一宿没睡。
摩拉克斯,任务目标。
这几个字眼一直回响在他脑内。
想起少年冷不丁的提问,惊得他一身冷汗。
手里翻弄着文件袋,里面确实是自己的基本资料,不过真假参半,还有一张照片。
虽然他告诉过甘雨要做面部保密,但照片上的人可以说长得那叫一个磕碜,实属用力过猛。
看来下次得提醒一下甘雨,她很容易在某些地方钻牛角尖。
把东西回复原样。来到魈的门前,轻轻敲门。
“魈?”
音量不大不小,屋内没有动静。
和他想的一样,这小吸血鬼在黎明时分会睡得特别死,是他这几天观察得出的结论。
魈没有锁门的习惯,平时出于礼仪他也不会擅自进去,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小吸血鬼的睡相很不老实,四仰八叉,嘴角还留着口水。
魈对他过于没有戒心。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觉得人类不能奈何自己,还是本就如此单纯。
好歹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男性。
就像现在,用袖珍手枪指着对方的脑袋,对方也能翻个身面朝着自己睡得香甜。
“……不、不要起床………钟离先生……再睡五分……”
嘴里甚至吐着含混不清的梦话。
异族杀手。
钟离回想起甘雨的警告,对方雇佣了异族来追杀自己。
异族都会像这只小吸血鬼这样可爱吗?
也许只是他碰巧在绝境中救了自己,自己才会对他颇有好感,就像吊桥效应。
或许是爱屋及乌,他才会觉得对方的一切都如此可爱。
但他见过,真正的怪物,血腥,残暴。
他会用现在抱着枕头的纤细双臂撕裂自己吗?
会用正沾着睡涎的尖牙咬碎自己的脖颈吗?
会用那双美丽的金瞳凝视自己的尸体吗?
枪械杀不了魈,就算能,钟离也知道自己大概下不去手。
最后只化为一口空叹,压下持枪的手。
反正这小吸血鬼看起来很好骗,也没怀疑自己,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套出对方的情报。
自己不是心软,怎么说来着……卧底,没错,卧底。
自己卧底在对方雇佣的异族杀手家中套取情报,合理的借口。
“……好……豆腐……好吃”
床上的魈哪知男人的内心纠葛,一个大翻身踢掉了手里抱着的枕头。
钟离又叹一口,蹲下捡起枕头,给对方拉过已经踢到一角的被子盖住肚子掖好,轻手轻脚关门离开房间,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
一晃过去了大半月。
时间是晚饭过后,魈正躺在沙发上摆弄平板清着手游体力。
“别躺着玩,对眼睛不好。”
钟离收拾好餐具,解下围裙坐到他一旁。
“是,是。”魈已经对他的唠叨见怪不怪。随便应声后仍保持姿势继续搓玻璃。
这些日子他三天两头往协会跑,愣是没找到任何有用信息,还每次都被抓壮丁塞了一堆委托。
上到捣毁犯罪窝点,下到调节异族情侣纠纷,总之这些天晚上他就没停下来过,每日健康步数直奔5w。
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尽快送走这尊大佛,那人就坐在旁边的沙发,摁着遥控器转台到新闻联播。
当真是一点也不急。
“吃水果吗。”钟离开始削苹果,他家客厅现在每天一种水果不重样。
“不要。”
“那甜点?”男人手法娴熟,完整削下一条没断过的苹果皮,还拎着心满意足看了两眼才丢入垃圾桶。
“……吃。”
“今天买的小蛋糕和杏仁豆腐?”
“……杏仁豆腐。”
“茶还是热牛奶?”
“……可乐。”
“挑食可不好,还有少喝点碳酸饮料,对牙不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魈已经懒得再跟他解释。他开始说服自己,只要无视对方把自己当做人类一般的奇怪叮嘱,就放在家里会做饭,还很养眼,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虽然这总做法俗称掩耳盗铃,但魈也很无奈,他也没办法,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解决不了钟离,那魈只能解决自己。
放下平板坐起来看着新闻播报。
[逐月佳节已至,各地人民纷纷准备庆贺………]
最近天气转凉,入夜得早,平时他已经准备出门执行委托,思考了一会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摩拉克斯先生,不是我不找你,我晚上兢兢业业找了大半月都没你的影,996一周还休一天呢,我休一天也不过分吧,你可好好争点气,别横死街头让我任务失败。
在心理开解完毕,吃着男人准备的甜点,嘴里支吾说道。
“钟离先生,今晚直到后天晚上为止记得别叫我,不用准备我的饭、咳、咳咳、”
“……睡太久可不好,还有吃东西别说话。”钟离蹙眉,拍着帮他顺气,还抽了张纸巾擦擦他嘴角的食物残渣。
“咳、没事,总之记得别叫我。”
看着少年挥开他的手回房。钟离摸索掏出一本笔记,又往上记了一笔。
——魈很能睡。
当然前面还有好几项,比如魈爱吃甜食,尤其喜欢杏仁豆腐。比如魈在夜晚精神会更好。比如魈爱吃番茄味的薯片……
他本是打算记下有关异族弱点或者套出对手的信息。只是现在已经完全违背初衷,更像是小吸血鬼的观察日记。
算了,问题不大,把握对方喜好博取信任也是卧底的一环。
啃一口削好的苹果,享受着口中清甜芬芳的汁水,钟离接过魈留下的平板开始思考明天的菜谱。
虽然但是,魈说过不要打扰他后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钟离先生很担心。
只说不让叫他,也没说不让他进去。
出于人道主义,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小吸血鬼。
轻敲了两下房门,对方没反映。
“魈?我给你做了杏仁豆腐。”
还是没反应。
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推门而入,就看一眼,现在下凉,他睡相不好,自己就去掖个被角。
除了从客厅蔓延的暖光,屋内一片漆黑,窗外城市的夜光也被遮光帘盖个严实,没有放出一丝一毫。
手里端着那盘杏仁豆腐,向前试探两步。
背后的房门嘎吱一声不自然地闭合。屋内重回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还未适应,钟离只能靠着墙壁摸索开关。
黑暗中传来露骨的视线,极寒顺着脚踝爬上背脊,自己如同被凝视的猎物,只能在绝望钟挣扎,却连那救赎的蜘蛛丝都因黑暗淹没而无法触及。
钟离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正踏足在不属于人类的地盘。
突然间失重,疼痛传遍全身,微凉的地板仿佛寒冰刺骨。他被什么东西扑倒,手中的那盘杏仁豆腐打碎在地,声响刺耳。
双臂被摁住,那东西骑在自己身上,力道大得无法挪动分毫,眼前只有两团诡异的红色亮光。
那亮光闪烁,他才反映过来是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散发幽光的红瞳。
“钟离先生,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
“魈?”
“我分明警告过你,没想到真有人如此愚蠢。”
屋内无波空起狂风,剥开遮光帘,青白色光芒瞬间穿透黑暗。
那少年的轮廓被满月笼罩,红瞳在投射的阴影中蹭亮。
瑰丽,妖冶,摄人心魄。
“满月耀映即是黑夜眷属的恩惠,森罗万象皆应心怀敬畏。”
满月耀映即是黑夜眷属的恩惠,森罗万象皆应心怀敬畏
古老,低沉,又深厚的嗓音,和少年平时的语调不同,庄重又威严。
那样貌和话语在脑海深处共鸣,与尘封的身影重合。
“误入满月的你,下场又将几何。”
玷污满月的你,下场又将几何
他回想起二十年前那一夜。有人,有着同样的双眼,吐露同样的话语,赠他满夜月光明亮。
黑暗,冰冷,潮湿,周遭散发着发霉血腥的恶臭。
严重脱水加上几日未进食,他只能瑟缩在铁笼一角无法动弹。
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化脓,还发着高烧。
今天本该是他七岁生日。
虽然没有人为他庆贺,也没有人记得,但只要能安属一隅度日那便无妨。
他是家里的末子,从未见过母亲,父亲一年也不过见上一两面,最亲近的女仆长也在几个月前因病去世。
或许是环境让他更加懂得察言观色,他比同龄人更加稳重,安静,乖巧。
就算如此命运依然不肯眷顾他,因为上位者们无聊的权利斗争,他被当做筹码卖给了那些怪物。
在昏暗的地下室,还有许多跟他一样来路不清不楚的人。
他们大多数几天前还在哭闹求神败佛,或者诉说给家人的遗言,现在不过是地上一具干瘪僵硬的尸体。
能留个全尸都是运气好,那些怪物喜欢拧断四肢看他们体液喷涌,嘬着伤口就像在喝什么自助饮品。
他不傻,就算不考虑身体状况,也知道活不过今日。
能留到最后的原因很简单,那怪物说他很香,有股特别的味道,美味的东西要留到最后。
就算远超同龄人,那也不过是个刚满七岁的孩子,他很害怕,但他又该向谁哭喊呢。
向他那从未见过的母亲,还是默许了这场肮脏交易以图从那些怪物身上获利的父亲,亦或者那些用怜悯眼光看着自己却无动于衷的兄长,又或者,导致他如此境地依然捉弄不休的神明。
金属碰撞发出哗啦声响,有人打开了牢笼,那便是他死期的预告。
“嘿嘿嘿……来把小鬼……你可是我下血本才得来的,血液如此香甜,只要把你献给满月,我一定能获得更加强大的权能。”那怪物殷红着双眼,面目可憎,将他拖拽出铁笼丢到房间中央。
这地下室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构造,四周封闭,唯独中央开了个巨大天孔,月光从孔中照射盈满房间。
男人双手握住他的脖子对着月亮高高举起,看来是打算掐死他,自己或许该感到庆幸?起码不会被拧断四肢折磨而死。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居然会让一个七岁孩童因为这种事感到庆幸。
脖颈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悬空的双腿不由自主开始挣扎。
缺氧的大脑逐渐意识混浊,他闭上了双眼。
猛然间一股冲击力袭来,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好像是什么爆炸,他被振到空中。
但等待自己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体温略低的怀抱。
“没事了……不怕……没事。”
有人将他轻柔裹在怀中,拍着背给他顺气,他则因方才的缺氧趴在对方肩头不停咳踹。
冲击扬起的雾尘散尽,他也终于缓过劲来,抬头看向对方面孔。
红瞳赤尾,间一点紫菱。
那双眼睛也像那男人一样赤红,凝视自己,却并不让他感到害怕,那红色就像初升的太阳,温暖,耀眼。
那人摸头安抚着他,转向堪堪从地上爬起的男人。
“你是谁,竟敢坏我好事!”
“将死之人,无需知晓。”
不再继续投注视线,转而脱下外套裹住他瑟瑟发抖的身躯。
“死?你说要杀了我?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今天可是满月,是我最强之时,你能奈何我!”
“是啊,满月,那罪加一等。”
那男人似乎终于认清了局势。
“那双眼……你也!是、是协会派你来的对吧、我们是同类,你知道,我们一起把这小鬼献给月亮,权能我们、”
男人还没说完,鲜血凝制的长枪便将他钉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住口!污言秽语。”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歪门邪道,或许是你的‘母亲’没教给你。”
“那我代带他给你补上这一课吧。”
满月耀映即是黑夜眷属的恩惠,森罗万象皆应心怀敬畏。
身染无罪之血,你的存在便是黑夜的污点。
玷污满月的你,下场又将几何。
那男人拔出钉住身躯的长枪,嘴里嚎叫着非人的话语,身躯逐渐扭曲膨胀,变得巨大,丑陋,狰狞,向他们袭来。
抱住自己的人却并不惊慌,只见周遭又凝聚几并长枪,对着那嘶喊咆哮的怪物。
“迷失在月光下,连生物基本的形态都无法维持的蝼蚁,这就赐你解脱。”
不知是因为对怪物的恐惧,还是周身的寒冷,他无法遏制颤抖,双手抓着那人胸前的衣物,力道大得出奇。
他无法从那怪物憎恶红瞳的凝视下移开眼,只觉得那丑陋的黑影在奔向他,要将他拖入深渊。
突然眼前一黑,微凉的触感附上眼帘,那人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别看……那不是你澄澈双眸该映照的东西。”
言语轻柔,自己分明视线堕入黑暗,却感到无比安心。
“睡吧……别怕,我在,这里很安全。”
那人体温偏低,自己发烧浑身滚烫,相比起来可以说有些微凉,但他觉得,可能没有比此处更加温暖的地方。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他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温暖的怀抱。
是协会的紧急任务。儿童走失外加异族失控。
今天是满月,万夜眷族都会得到恩惠,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魅惑的月光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那异常饥渴的欲望,对吸血鬼来说,便是渴望血液。
魈作为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并不会轻易被影响,只是这一晚双眼都会无法抑制泛红发光,他不喜欢在这天出门,容易吓着路人。
但任务紧急,内容也让他有不好的预感,初生没多久的黑夜眷属,很容易在月光满盈中失控,发狂,变成只忠实于欲望的野兽。
肃清这些污点也是他的责任,月光澄澈不容僭越。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如此,顺着那股浓郁的香甜,他找到了那间地下室。
冰冷,潮湿,混杂鲜血,氤氲闷人的芳香让他作呕。那男人神情癫狂,说着要和他一起联手云云。
抬手挥动,把那男人钉在墙上,让他闭嘴,又把怀里救下的小团子往紧里裹了裹。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和那东西是同类。
地面,墙面,天花板,到处都是新旧交杂的血迹,角落里散落着断肢尸骸,难以想象在法治社会还有这种场面。
沉醉于异族之力,屠戮无罪之人,身染鲜血,已经无药可救,这种人魈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但他仍觉得怒不可遏。
罢了,清理门户也是他的责任。
挥动长枪把那异形怪物撕成碎块,化为灰烬消散。
虔诚向澄澈月光祈祷,愿它能指引这些无罪的生灵,随后抱着熟睡小团子飞翔夜空。
临走前他摧毁了那间地下室,黑夜的污秽由他清除即可,不宜纷扰人类社会,剩下的善后就交给协会。
心里琢磨着应当加强吸血鬼非法初拥的管理。
当他再次醒来时眼前盈满月光,还有那人的脸庞,伴着悠悠夜风。他们正在空中飞驰。
“醒了?你可以再睡会。”那人发现了自己的动静,还是那轻柔温和的语调,向他搭话。
“……这是梦吗……”他拽紧双手,有些难以置信。他不仅还活着,现在还在空中飞翔。
“不是,不过建议你少说些话,你的身体没有恢复,我治愈术不精,只能止痛。”魈盯着怀里的小团子,想着自己的眼睛应该很吓人,小孩却不哭不闹,只是瞪大着那双澄澈的金眸看着自己。
“大哥哥眼睛也是红色的。”
“害怕吗?”
“不,好漂亮。”
奇怪的孩子,哪有人说吸血鬼渴血的双眼漂亮的。
“你就不怕我跟刚刚那人一样,发狂吃了你?”
小孩看着他眨眨眼,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说过了,毕竟小孩刚刚还在那地狱。
“抱歉、我不是……”
“那也没关系。”小孩想了想,如果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好像死在他手上也不错,只是希望温柔一点,他不喜欢疼痛。
“他们说我很香,应该不会难喝。”说罢又往那人怀里钻了钻,头发磨蹭着胸口。
没人回话,他只等来一个脑瓜崩。
吃痛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对方。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魈蹙起眉头,他从没见过这种小孩,这话要不是搁自己身上,早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一阵尴尬过后无人开口,魈继续抱着小团子赶路。
“……今天是我的生日。”最后还是在怀里的小孩打破僵局。
魈已经一千不知道多少岁,他们没有庆生习俗,但他知道人类好像很在意这种东西。“……生日快乐?”
“……不送我礼物吗?”这是他生来第一次向人索求,他几乎从不任性。
魈愣了一下,低头亲吻小孩前额。
“那,赠予你月光的眷顾与祝福。”
“好挫……”他有些不满的鼓起脸颊。这不是什么都没送吗,连他都知道这是骗小孩的手段。
“这可是最高级的祝福,人类你可别、”真失礼,怎么可以对月光不敬,但他还没说完,怀中人儿的咳喘便将话语打断。
停在某处屋顶,安抚怀中的人,没办法,自己不擅长治愈术,小孩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不急不急、我在……乖”魈只能模仿着记忆里见过的人类哄小孩办法尝试安抚他的情绪。
“……咳、…咳咳……我不想回去……那里、好冷,好孤独……我一直都一个人……”小孩趴在自己怀里,开始呜咽出声。
魈并不知道怎么应对,他真的不擅长哄小孩,只能摸摸头等着小不点缓过劲。
“……哭、我可以在你怀里哭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说,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哭的资格……”
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谁给小朋友灌输这种知识,想起千年前自己小时候从这山头野到那山头,闯祸了还有人给擦屁股,哪有那么多烦恼。
“随你喜欢,我可是赠予你万夜月光的宠爱,别怕,没有会伤害你的东西,我就在此处。”
他终于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那人怀里放声大哭。
好疼,好冷,我好害怕,我不想回去,我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喜欢那些大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委屈劲儿,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怀抱里哭泣。
待小孩终于冷静下来,胸口的衣物湿了一大片,是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小孩还拉过他衣物的一角擤鼻涕,得,横竖这衣服是不能要了。
抱起他继续在夜空中赶路,事发地点离协会有些距离,又不能飞太快,小孩身体会受不住。
“……谢谢、大哥哥你真好……”哭够了,他恢复了平时乖巧懂事的样子,只觉得向人撒娇原来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你带我走好不好……”
“这可不行,如你所见我也并非人类,你不应该再跟我们有瓜葛。”这孩子当真心大,居然想在吸血鬼身边生活。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对方神情严肃,他知道自己再撒娇任性应该也没用,再说他也不擅长这个,他不是那种会哭闹要糖的小孩。
“不会。”然后魈就看见那孩子哭红的眼眶又开始湿润,泪水在里面打转。
“别、别哭啊。”看了看,自己胸口袖口衣物都是小家伙的眼泪鼻涕,可没有地方再给他擦了。
“那、至少告诉我大哥哥的名字……”小朋友至少还知道自己的家族不简单,只要知道名字,总有一天会让他找到。
魈只叹一口,他不想让对方再踏入黑夜,人类还是应该活在人类的世界。
小孩眼看对方要尽数拒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抱住魈脖颈。
“那你还是带我走吧,吃了我也没关系。”
又是一个脑瓜崩。
“都说了不准再这样说,那……这样吧。”
“只要你能登上这个国家的高位,我们说不定还能见面。”当然,毕竟协会本部就在璃月中央市政厅地下,要是在那上班说不定会撞见。
“真的?”小孩用含泪的双目盯着他。
“你要是那时候凭借自身意志来到我面前,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只是就算就碰巧遇见,也应该记不得今晚,自己没说谎。
“真的?”
“嗯,以月光之名起誓。”
小孩最终还是撑不住,在他怀里又睡去。
魈看着小团子,抬手抚上对方额头。抱歉,给你稍加一点暗示,在睡梦中忘记吧,这样恐怖的记忆,等你醒来就是新的一天,虽然不知道你活在怎么辛苦的环境里,协会会打点剩下的一切,让他们特别关照一下吧。
但魈没想到,小孩很聪明。
不知道为何,他隐约猜到这位大哥哥或许会使些手段让他忘掉,所以他只是装睡,他才不想忘记,今夜的一切都是他的宝藏,是他最棒的生日礼物。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生在现在的家里,起码他还有很多向上爬的门路,不急,总有一天,我会来到你面前,我们会再见。
魈盯着身下的男人。
自己都警告过他,还胆敢在满月闯进吸血鬼的房间,要不是他能控制住自己,这男人说不定就没命了。看来自己得得让他长点记性,省的这钟离先生天天把自己当做人畜无害的东西。
但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男人依然没有动静。
坏了,不会给吓傻了吧,魈细品了一下刚才的话,不过展露了一点威压而已,不至于吧。但想起这男人现在还失忆,要是真给吓傻了还得轮到自己照顾他。
“钟离先生?”魈尝试唤了一声,男人依然就这么用金眸看他,也不说话,也不挣扎。
魈真有点急了,好像过头了。
“啊,别怕,钟离先生、我就随口说说、你等一下,我去开灯。”魈赶紧放开男人,将将起身,却被男人反手一个拉扯,落在对方怀中。
“……钟离先生?”
男人一手摁住自己的头,一手环住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想见你。
魈好像听见男人说了什么,嗓音低不可闻,还有些哽咽。
不会吧,他还真吧一个大男人吓哭了,坏起来了,他不会哄小孩,更不会哄成年人。
魈尝试反手环住对方,抚摸着比自己大一圈男人的头。
“乖……乖、别怕……”他记得哄小孩是这么说来着?
没想到钟离真就抱住他不撒手,还把鼻子埋在他头顶深吸两口,什么情况,人类被吓傻了说胡话就罢了,怎么还抱着乱闻,他今天可还没洗头。
魈虽然不太满,也不想轻举妄动再刺激他,就这么等着他缓过劲,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怎么会不记得,从那一天开始,那月光,那双眼,那话语,那约定便成了他的全部。是他在路上前行的道标,是他泥潭挣扎的浮木。
想见你,……一直。
原来他叫魈,自己这算不算作弊提前知道答案。
不过没想到那红瞳是月光作祟,但金眸也很合适,钟离觉得只要是他,那便值得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
就算没能认出他,自己还是无可救药被他吸引,或许在那晚自己的灵魂就早已被对方带走。
怀抱着自己思念许久的小吸血鬼,他觉得可能也不能全怪他,他记忆里对方把他包裹在怀里,温暖又安心,现在他都能裹住魈一圈还有余。
但是……这感觉让他爱不释手,也不坏。
看着魈惊慌的样子,钟离有点想笑。真是惹人怜爱,这不是,让人更加无法放手。要是知道自己就是摩拉克斯,魈还会执行刺杀任务吗。
估计会吧,对方千年时光,怎么会记得随手救起的一个人类。那也不错,死在对方手上。
但他又还贪婪与对方共渡的时光,人心真是矛盾。
“钟离先生?”
好在对他来说,自己只是失忆的钟离先生,还有借口待在这里。是自己先完成约定,还是先死在你手上。
好像哪边都不错,横竖都是自己赚疯了。
“钟离先生??你没事吧,是我过头了,抱歉、”
这小吸血鬼当真傻得可爱,现在一定很着急,想着怎么哄自己。
喜欢。
“我喜欢你。”
魈挣脱钟离的怀抱起身。
“钟离先生,你说什么?”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但钟离先生就如此微笑着,看自己。
“……、……钟离先生,你真是吓傻了吧。”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不烫。
“没事,我带你去找白术,虽然不知道精神方面他能不能、”
看来魈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没关系,他还有备案,摸起一块陶瓷碎片,是刚才打碎的盘子。在自己手心划拉一道,渗出涓涓鲜红,有些疼,对方的话语戛然而止,看起来自己达到了目的。
“……钟离先生,所以你现在又在干嘛……”嗓音有些不可抑制的沙哑,诱人的芬芳钻入鼻腔,魈感觉到体内欲望在翻涌。他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不喝吗。”那一夜就想让你尝尝,可惜你只给了我两个脑瓜崩。
将手掌递到对方面前,鲜红描摹着掌心的纹路,顺着轮廓落在地板,滴答,滴答。
钟离甚至能感觉到魈那宛如野兽般危险的视线,还有那不停吞咽滚动的喉结,最终那双纤细的手,捧起他的掌心,传来些许湿濡触感。
像是不知餍足的小猫,一下一下舔着掌心,仿佛要用唾液勾勒每一寸掌纹,小巧灵活的舌尖拨开并合的手指,在指缝中摩擦,舔食每一处鲜红。
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应该推开这个人类,但是,或许真是那芳香迷了眼,他无法停下自己的动作。直到那手掌沾满晶莹的唾液,仍是不知满足,都是钟离先生的错,挑起的欲望,只靠这点血,可是没办法平息的。
将小半张脸埋入掌心,对着中心那道划痕吮吸,真是鲜美甘甜的滋味,直到男人有些吃痛出声,魈才回过神,有些尴尬放开手掌,嘴角还拉出几道银丝。
那红瞳已经不像开始那般平静威严,带着妩媚眼底欲望翻涌,脸颊微红,喘息也比平时深重,他已许久不曾体验过如此饥渴。
“味道如何?”
“……好喝。”
男人好像很开心。魈试图压制体内的欲望,在一切彻底失控前。
钟离眯着琥珀色眸子看着魈,看着忍耐欲望的小吸血鬼,笑意越发浓重。将对方再次拉倒,把那毛绒绒的脑袋摁上肩膀,脖颈感到对方的吐息越发急促。
“咬下去,多少都给你。”像是蜜糖般甜腻的语调,粘粘在魈的耳旁,把他所剩无几的理性搅成一团。
“……钟离、先生……放开、”魈还在挣扎,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人类玩弄在掌心。
“没关系,不要想太多。”人类继续在他耳边吹气,像是恶魔的低语,见鬼。
从未有过人类如此毫无防备将要害暴露在他眼前,他甚至能听到那皮肤下流动的静脉,伸手抓住钟离的肩膀,就像是固定猎物。
“……这可是你自找的,钟离先生。”
随便舔了两口,故意带些狠劲咬上去,尖牙刺破皮肤,宛如甘露的液体充盈口腔。
钟离能感到魈在闹小脾气,说实话有些疼,不过没过一会就变成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也许是吸血鬼自带的能力?但他有些不满,这阻碍他感受这一切。自己的血液流入对方咽喉,交融一体,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奇妙的感觉,生命在流逝,却又感觉内心充盈无比。
他说的是真的,多少都给你,只要你想,就这样死了也没关系,我的生命会与你相连,但又不太对,他还想跟魈继续生活,像是在纠结选草莓还是巧克力,两边都很喜欢,无法割舍,还真是奢侈的选择。
“……你不会真傻了吧,钟离先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魈放开了男人,撑起身子看着还在傻笑的钟离。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差点死了还能这么乐呵。
“在想你。”钟离如实作答。
魈皱着眉头,没理他,继续埋下去舔着还在溢血的伤口,光滑洁白的皮肤上多了两个牙洞。
“还想要吗?”
“只是在消毒,我的唾液可以加速伤口愈合。”魈已经完全清醒,他有些恼,这人到底怎样,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不但赖着他,不怕他,还把自己递到他嘴边。
“我喜欢你。”
“我刚才已经听过了。”
“那回答呢?”
“……你认真的?”
“当然。”
“……我考虑一下。”
钟离倒也不追问,就这么抱起他上床,将他从背后裹住,看样子是打算睡觉。
魈不是很懂,现在是能接着睡觉的气氛吗,但他选择放弃思考,好久没吃那么饱了,他也有点困。闭上眼睛,转身环住钟离,别的不说,人类还是挺暖和,抱起来睡觉还不错。
月光在上,自己为了一个十连双黄,到底救了个什么人回来。
魈有些烦躁,从那一晚开始,钟离先生越来越不对劲。
他本期望多少能给这位先生一点威慑,让他理解自己的危险性,谁知对方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放肆。
首先是对他的作息管理越发严格,在家的日子晚上超过十一点就会催他睡觉,早上八点准时叫醒。然后一日三餐也都不重样,虽然钟离的手艺确实不错。再者有空就会拉着他讲解一些乱七八糟的养生知识,给他看不知道哪个角落刷到的养生妙招小视频。
要是胆敢反驳,钟离就会更加义正言辞教育他健康生活的重要性,不论他说多少次,自己熬夜不会猝死,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不会近视,不会得胃病,不会着凉,不会感冒。
钟离先生依旧充耳不闻,每日坚守自己的行动准则,雷打不动。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购物的app里的推送从蔬菜水果到百日健康食谱再到入冬养生指南。
不能说离谱,只能说难以置信。
而且,他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追求自己。
就是那种,有机会就见缝插针。
比如。
那是一天中午,昨晚他通宵赶稿,钟离当然阻止过,可惜他房门一锁,耳机一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吃过午饭后他表示自己要睡一觉,让他别叫自己吃下午饭。
然后钟离先生又开始宣扬他的养生法则。
“以普遍理性而论,午睡时间不宜超过一小时,现在是十二点,如果你睡到……”
还没等钟离说完,魈不知道从哪掏了一本小说,啪一下丢钟离身上。
“你看看第一页。”
钟离听话翻开。
“吸血鬼,存续了几百年的古老种族,他们日落而出,日出而息……”
“看到了吗,我,纯种吸血鬼,现在白天要去睡觉。”
“但是这是本奇幻小说,以普遍理性而论,我觉得不能适用于你……”
“钟离先生,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
然后魈就锁门睡觉去了。到此为止都是正常的展开,每天都会在他家上演。
但谁知道钟离还真就魈睡觉的时间把这本小说仔细研究了一遍。
等魈晚上醒来走出房门,就看见钟离兴致勃勃向他搭话。
“你听我说,这本小说我看了,文章里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谈恋爱以后就跟着人类的作息生活,我觉得你也可以。”
魈没管理他,径直去冰箱里翻牛奶。
“刚睡醒喝冰的东西对胃不好。”
“钟离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
魈忍了好久才忍住没糊他一脸牛奶。
“参照书里的办法,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跟我谈恋爱,这也有助于你纠正不规律的作息,是双赢。”
好,现在他忍不住了。
魈决定再给这位钟离先生一些警告。
晚饭过后,魈叫住了钟离。手上拿着一瓶暗红色液体和两个高脚杯。
“钟离先生,陪我喝一杯如何?”
钟离有些意外,这是两个月以来魈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
“乐意至极。”
两人就近坐在沙发上,魈向杯子里注入三分之一的液体,端起杯柄示意。
“请吧,钟离先生。”
碰杯过后,魈没动,眯起鎏金杏眼,看着钟离毫无防备饮下一口。随即吐出来开始捂着嘴咳喘。
嘴里满是铁锈腥味,微咸,不属于人类食用范围的味道刺激着钟离的神经,只觉得要把胃咳出来,过了好一会才消停,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仍然未能散尽。
“……这是什么?”明知故问,看着魈,对方脸上难得一丝笑意,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确实,魈第一次看到钟离先生吃瘪,心里有几分得意。
“我珍藏的八二年处女血,味道如何?”骗你的,不过是在协会买的新鲜O型血。
看着钟离不悦的蹙眉,魈也拿起杯子细品一口,味道中规中矩。“这下你明白了吗?钟离先生,我是吸血鬼,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要是想找个听话乖巧的恋人我劝你、”
还没说完,剩下的言语便被塞回口腔,钟离先生凑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对方探出舌尖敲开他的唇,在他嘴里打圈,下巴被抬起固定,嘴里被渡来几口微量的液体,再一看钟离杯里的液体已经一干二净。
差点被呛到,魈只能慌忙饮下,嘴里的空气被逐渐蚕食殆尽,虽然呼吸对他也不是必需品,但他仍然不可抑制觉得缺氧。
待到对方渡干净了嘴里的液体,终是放开了他。分离时他的舌尖好像不知满足,不自觉舔过钟离唇瓣拉出几道湿濡的银线。
钟离又恢复了平时那游刃有余的表情,嘴角还带着溢出的血液,琥珀色重瞳好像在散发寒光,魈有种错觉,自己才是被锁定的猎物。
“接吻时记得闭眼,这是礼仪。”钟离附在他耳边,如此轻言。语毕,拉过他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东西仰头饮下,把住他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魈这次闭上双眼,嘴里那肆意的触感便越发清晰,对方的舌尖舔过他的牙龈,最后纠缠住他的尖牙,他怕伤到对方,将它收了起来,舌头失去了目标,有些不满狠狠在他上颚刮了两下。最后转而缠住他的舌尖,带着他在腔内起舞。
直到魈被吻得软了身子,靠在对方身上双眼迷离有些氤氲湿润,钟离才终于将他放开,双唇被吻得红润透亮,沾着不知道是谁的唾液还有未被饮下的血液,顺着最近滴落在对方衣物。
“和我的比起来,味道如何?”看着化在怀里的小吸血鬼,钟离很是满意。
魈也没起身,就趴在对方怀里就着胸前的衣物狠狠擦了两把嘴,才有些赌气似的说道。
“……没你的好喝。”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口浊气呼出体外,自己近几个月叹气的频率直线上升。
他觉得很挫败,自己怎么说好歹也是守御璃月夜晚的夜之主,括弧,退休前。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喜欢宅在家,喜欢打游戏,喜欢睡懒觉,喜欢吃零食的一千多岁健康平凡吸血鬼,但是,他什么时候已经连个人类都搞不定了。
无力趴在阳台扶手,手里端着刚才钟离给他泡的养生花茶,上面飘着两颗枸杞。
晚饭过后钟离正在收拾,难得能有片刻清净,魈抬头盯着月亮。
月光在上,我该如何是好。
但他知道这清闲也持续不了多久,心里倒数着数,三,二,一。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钟离准时出现在阳台,还顺便给他搭了个小毛毯。
魈又叹一口。
难得他没抗议钟离的好意,反而扯住毛毯防止滑落。这当然不是魈不想,只是璃月的人总是折中的。
当他见识过钟离给他买的秋衣秋裤,大红色那种,还强制给他套上,说他晚上出任务外面冷,容易得风寒。他就觉得毛毯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在看什么?”钟离也来到他一旁,挨着他趴在扶手上。
“看月亮。”
“你喜欢?”
“黑夜的眷属没人会讨厌。”
“那我送给你。”
只见钟离伸出手掌,在他眼前遮住月亮,然后作握拳状,迅速把手盖在他手中的水杯口。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男人的掌心缓缓揭开,月光倒影在水中,被他捧起,泛起粼粼波纹。
“我给你摘来了,如何,可还喜欢?”
钟离看着呆愣的魈,这小吸血鬼当真纯情,经常被他三样两语逗弄得面红耳赤,不知这次又会是何可爱的表情。
不过结局好像有点出乎意料。
他被魈拿茶水泼了一脸,头顶着两颗枸杞,水滴顺着发丝滴落,还有些顺着脸颊脖颈一路下沿,打湿领口,风一吹还冻的他倒吸两口寒气。
“戏弄我可以,但是下次再用月亮开玩笑我就把你丢出去。”
魈有些气愤摔门回房,只留下钟离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坏了,魈好像真有些生气,心中腹诽这篇在网上看见的追对象小妙招,一边掏出手帕擦干身上的水渍,琢磨着待会如何负荆请罪,家里的杏仁豆腐材料不知道还有没有剩。
第三幕 · 至暗午夜
——愉快的大闹一通。
所以说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思考的时间,魈抱着男人不停地在楼顶之间飞窜。
背后一架人类现代军用设备——直升机。和几个明显不是人类的黑影在追赶他们。
一个歪头躲过背后黑影投掷的攻击。回头丢出几长枪,正中目标,但那黑影没有实体,只是略微消散又凝聚成人形。
啧、一声轻啧还没出口,那架军用设备已经停在他面前,亮出机身两旁的枪管。
真的假的……
一边转身腾挪躲闪子弹,一边用力尽量把比自己大一圈的钟离护在怀里,还要分出精力处理射偏的子弹,防止伤到街上的路人。
凝神踩踏空气,用力弹出原地十米远,突破包围圈,带着男人继续在满月夜空下飞驰。
钟离先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魈甚至觉得这男人有些开心,还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感受到环上脖颈的双臂,天知道魈血压有多高。他们现在的姿势俗称公主抱,如果排除是一个一米六的少年抱着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再忽视背后穷追不舍的直升机和黑影。
黑夜,月光,公主抱,多么浪漫,如果是漫画,大概还会有粉红色玫瑰花瓣滤镜。
魈一个侧身带着怀中的男人避开瞄准他来的子弹,但还是堪堪擦过钟离侧脸,留下一丝血痕,钟离不在意,眼都没眨一下,全心全意凝视着眼前的吸血鬼。
“所以说!钟离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们在城市内,他抱着钟离,在被直升机和异族追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毕竟故事需要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两小时前。
魈正打算从阳台溜出去执行今晚的任务,是的,那个什么摩拉克斯,现在还没被他找到,他能想到对方凶多吉少,也拿着照片挨个去问了每一个地下处理尸体的组织,总之连根毛都没找到。
他甚至在思考挑个良辰吉日去协会退了这任务,大不了被扣点权限,不然这谁受得了啊,天天晚上健康步数2W起。
“你要出门?”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魈一个激灵,得,还是被钟离抓到了。
“钟离先生,我穿了秋衣秋裤。”撩起衣服透出红色内底,魈实属有些无奈。
他已经放弃了反抗,反正诸如我不会冷之类的解释他已经尝试了不下百次,现在他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种冷,叫做钟离先生觉得你冷。
“如此甚好,你且慢,我织了条围巾,还有这保温杯,里面是我熬的高汤,在路上暖暖身子……”钟离自说自话拿起围巾往他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前几天看见自己购物app的推送变成了什么[毛线DIY套装!手残也能学会,冬日送给恋人最好的礼物]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还算好,还在他能接受的范畴,起码比前几天买的那个粉色兔耳耳罩强太多。
接过钟离递过来的保温杯。“那我走了,不用等我,你先睡,记得别再走错房间。”有好几次回家这钟离先生就在他床上抱着枕头睡得香甜,任他怎么叫也不醒,打算去睡客房,还没转身就被男人拖上床抱在怀里,挣扎了几次也不撒手。
事后钟离先生声称自己是睡觉梦游,对他做了什么希望不要见怪,他怎么就那么不信。
在外晃悠了几小时,今天也依然颗粒无收,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被他翻遍,甚至掀开每一个垃圾桶和下水道井盖,朝里面喊话:摩拉克斯先生你在吗。
他决定如果这位摩拉克斯先生还活着,并且被他找到,一定要对方好好补偿自己这几个月的损失。
算了收工收工。他最近买了新上市的游戏,正好就着宵夜通关,特意买了联机版,只要拉着钟离一起他应该就不会念叨自己熬夜云云,男人总是乐意接受他的邀请。
哼着小曲,顺道去了躺便利店入手熬夜打游戏必备快乐水和薯片,就走了正门回家,到家门口发现门没关。是钟离先生出门忘记了?但这大半夜的能上哪去,而且从门缝还能看见屋内的亮光。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被抛之脑后,有更加离谱的问题占据了他的思维。
钟离先生,在客厅,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拿着枪指着脑袋互相对峙。见他回来头也没歪,眼也不眨。
“你回来了,我做了宵夜。”语气柔和好似清风,只一瞬就消逝在客厅凝固的空气中。
自她接到追杀摩拉克斯的任务以来,在协会卧底了三个月,为了防止协会的保护方先一步找到,她还在资料文件里动了手脚,谁知她明里暗里找了三月,愣是一点消息没有。
今天她被打发来通知这件房子的主人他的身份快到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任务目标,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摩拉克斯,你可让我好找,原来是被这吸血鬼藏了起来,还跟协会谎称没找到,真有你的。”
魈蹙眉,摩拉克斯,什么摩拉克斯。
排除法,现在屋子里有三个人,首先他不是摩拉克斯,这女人也不是摩拉克斯。
“钟离先生,你是摩拉克斯。”肯定句,但又不完全肯定。
眼见纸包不住火,钟离也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不错。”
“等等,不对不对不对,那你失忆……”魈有点无法接受,现实过于具有冲击。
那女人有些不满,觉得自己在这地很多余,有些恼怒。“少废话!让我先杀了这个人回去、”
“你闭嘴!”还没说完,她便被一并鲜血长枪钉在一旁的墙上,手枪滑落在地。
钟离也放下手枪,坐下来喝了口水。“我装的。”
“那、那这张照片……”魈掏出那张‘摩拉克斯’的照片,上面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性。
“是我做的手脚,协会那帮傻子,还真能被骗、”被钉在墙上的女人有些得意洋洋。
“都说了你闭嘴!” 那结局便是身上又多了一并长枪。
“钟离先生,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需多言,我就是你的任务目标,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摩拉克斯,可以杀了我回去领赏,死在你手上我也心甘情愿。”钟离站起身转向魈,感叹这一天还是来临,他不后悔,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些一直追随他的那些人,也罢,就当我是死在这场争端中的败者,世事无常,他们也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看着魈冷着脸留下手中的便利袋,脚步沉稳,向他靠近。
“最后容我说两句。骗了你我很抱歉,这三个月的时间我过得很开心,希望你可以用体面一点的方式杀了我,我喜欢你,不想让尸体在你眼前太难看,或者你可以吸干我的血,我刚洗过澡,很干净。杀了我后你自己也记得作息规律,按时吃饭,多吃蔬菜,少熬夜,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但你时间还很长,保不准会有什么让吸血鬼猝死的病症,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冰箱里我给你留了杏仁豆腐,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点xxx街的xx客栈的外卖,我从那儿学的手艺、”
他还想再说两句,但魈已经来到他面前,他能看清对方挥手凝聚的长枪正转向他。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他对于生还是有些眷恋,罢了,自己是命本就是他救的,死在他手中也是有始有终。摩拉克斯闭上双眼。
迟迟没能等来贯穿的疼痛,一阵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让他条件反射回头,是家里的落地窗,破了一个大窟窿,碎成好几瓣,大部分还粘粘在一起,部分碎片哗啦掉落地面,本来被魈钉在墙上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很抱歉打断你的获奖感言,但这位摩拉克斯先生,你可能有些误会。”收拾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束缚来到男人背后打算偷袭的女人,他本只想跟刚才一样将对方固定,不料太久没正儿八经用过异能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把对方捅出了屋外,连带他家落地窗一起遭殃。
思量对方那魅影身形,应该是梦魇一类,那这点程度应该要不了她的命,这栋楼都被他买下,没有邻居,也不会因为声响扰民被找上门。
看向呆愣着的男人,魈继续说道。“我接到的任务是找到摩拉克斯,并保护起来,防止被违法异族刺杀。”
轮到钟离蹙眉细思了,他想起跟甘雨的通话。
——对方派了异族杀手追杀您。
不对,下一句。
——我也向专门组织申请了支援。
哦对了,是这句。
摩拉克斯就是摩拉克斯,在家族争端中摸爬滚打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是搁常人身上能尬得扣出三室一厅的场面,他仍能面不改色坐下,故作沉思状。突出一个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就是别人的。
“所以说,你以为我是追杀你的杀手,就诓我说失忆,还白吃白喝在我家赖了三个月,看着每天晚上我出去找‘摩拉克斯’忙前忙后,回来能面不改色给我煮宵夜,还告白说喜欢我?”
这通话魈自己说出口都觉得离谱,也不是哪一点,总之就从头到尾很离谱。
但他觉得自己也不差,找了三月的人,就在他家,真是找了个寂寞,离谱。
“有些勘误,容我纠正一下,是我先装作失忆你才接到的任务,我只是单纯想找个借口住在你家。”
那也确实,这个男人好像真不怕死在他手上,甚至还把自己送到他嘴边。
“那你是真喜欢上了一个在你眼里会杀了自己的吸血鬼?”
“……不错。”
魈本来还有点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这位钟离,或者说摩拉克斯先生,还真是同他所有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
客厅中气氛依然尴尬,只有破损的落地窗呼呼刮风,没人再开口。
魈是在纠结,现在是该先把这位先生按照任务要求送回去还是先找他讨要这三个月以来自己的损失,俗称私了。
钟离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强忍着没破功,他长这么大没闹过这么离谱的乌龙,还是在自己心怡对象面,想起之前还自欺欺人说是卧底,真是卧底了个寂寞,是自己人。
滴、滴、滴、滴
好像有什么动静,像是计数器的点滴声。来源是茶几上的一个手提箱。
“是刚刚那女人留下的。”钟离心领神会,先开口解释。
点滴声越来越急促,魈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拎起沙发上看似平静实际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的钟离,钻过刚才破损的落地窗飞向夜空。
就他们还没飞出十米远,背后传来一阵刺耳声响和一阵晃眼亮光。
他家,炸了。
准确来说,是这个小区Y单元X栋顶楼的房间,炸了。
横抱起钟离护在怀里,替他挡住了飞溅的建筑物碎块。还好他当年出于隐藏身份的原因买了一整栋楼,才没殃及无辜路人,就是隔壁几栋楼明显被这声响惊得亮了一片。
抱歉了各位熟睡的人类,不是我想扰你们清梦,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总之不怪我。
停在隔壁楼的屋顶,魈放下钟离松口气。
“所以你怎么放那女人进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不是你说会有协会人员上门?别担心,我有告诉她我是来城里找你玩的远房小侄子。”
得,这事儿还怨他。
突然面前凝聚一团诡异的黑影,蠕动塑形成一人高,是刚才那女人。
“哼,这都没死,摩拉克斯你还真是找了个好保镖。”
“啧,你也还没死,有胆量出现,你是觉得能打过我?”所以你们好端端的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把我家炸了???
魈只想赶紧结束这档子破事儿,回去看看还能不能从废墟里抢救出一些限定游戏卡带和周边手办。
“当然不,谁不知晓夜之主的威名,我是打不过,那这样如何?”女人得意勾起嘴角,双手交叉,螺旋桨声响震耳欲聋,背后缓缓升起几架直升机。
“我听闻你向来遵守规则,入世以来甚少私下补充力量,协会的血库购买记录也就半月前有一次。一只没吃饱的吸血鬼,到底能不能干过我这几只‘宠物狗’呢?”
时间回到现在。
依靠速度魈已经甩掉了几架直升机,就这一架还死死跟在身后。
“所以说!钟离先生!我需要说明!”魈有些恼怒,请杀手也就罢了,是异族也可以接受,为什么杀个人类还要动用现代军事设备,是不是玩不起。
男人有些迷茫。“所以刚才不是说了,我就是摩拉克斯、”
“不是这个问题!为什么,那种东西,军用武装直升机,可以在城市里??”一边继续躲闪来自背后的攻击,一边难以置信地提问。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连大型车辆进城都要被管控,为什么那种东西会被放进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轮到钟离有些不解地看他,似乎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我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家族在璃月手眼通天,无论警方还是政府早已经被渗透,对方跟我竞争家主之位,打算撕破脸皮,能弄出武装设备也不奇怪,甚至名义上还是合法的。”
他知道,他知道个鬼,他只听说了对方是名门望族,天知道那个喝醉的风精灵给他传达任务时偏差了多少。
真是肮脏的人类社会,魈真是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不用惊讶,我也有,你等一会。”
钟离摸索一阵掏出微型通讯器。
喂?甘雨,是我。
对,对,没错,我需要支援。
就在A大道上空,有个飞行单位,背后跟着一架直升机和几个黑影。
你从本部把‘天星’调出来。总之尽快,对方打算撕破脸皮。
钟离淡定挂掉通讯器,魈则越看越不是滋味。
“所以你框了我三月就这样跟你本家悄悄取得联系?”
钟离眨眨眼,把通讯器朝着黑夜掷出“……没有的事,你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一个失忆被追杀的可怜无辜男性。”
我信你个鬼,你个摩拉克斯坏的很,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所以,你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他已经在黑夜里全速奔逃了一小时,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普通的长枪无法刺穿钢铁,如果用力过猛又没办法保证不牵连在内的人类驾驶员。
“快了,甘雨办事效率很高。”
“甘雨?”
“我的秘书。”
钟离看着魈脸庞滑下一丝冷汗,动作也有些迟缓,没能完全避开攻击,挨了好几下,想起刚才那女人的话,‘没吃饱的吸血鬼’。
“你累了?”
“请不要说废话钟离先生!要不你来试试。”背后的追兵依然甩不掉,他有考虑向协会申请支援,只是摸了裤兜才想起他的手机刚才顺手放在茶几上,跟他家一起炸了。
可怜他新买的爱疯13,还没捂热乎。
又是一轮扫射,背上挨了好几下,他正扭头打算反击,却措不及防被怀里的男人掰过头吻住唇。
嘴里有点甜腻的味道,男人对着他渡来几口血液,消耗过多的身体本能地追求更多,主动伸出舌尖笨拙地在男人嘴里打转。
二人旁若无人的行为激怒了背后的追兵,攻击变得更加猛烈,魈就这么一边闪躲,一边汲取钟离嘴里的芬芳。
结束后还恋恋不舍舔着嘴角,杯水车薪,不过也还够用。凝聚血鞭扯出直升机内的驾驶员丢到一旁楼顶,唤出长枪刺穿那重型机械,让它在空中炸裂解体,织成血网裹住飞溅的残骸。
总之先搞定一个……
随意停在某处楼顶稍作休憩。
终于是腾出手给了男人一个脑瓜崩。“你到底在想什么?钟离先生。”魈有些恼怒,还是拉过对方的左臂,舔舐静脉处割开的伤口。
钟离用另一只手揉揉额间,也不生气,“我觉得你该饿了,今晚还没吃宵夜。”
看着伤口沾满自己唾液停止溢血,魈才放开手臂,回味嘴中还未消散的腥甜。
“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那一夜,也是如此,你抱着我在夜空月色下翱翔,这个脑瓜崩的力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
“魈,我喜欢你。”
像是烟花,有什么在空中爆炸,连带那话语一同,把魈的常识炸个粉碎,声响延迟几秒摩擦着空气随着冲击传入耳中。
抬头望去,几架重型机械正在空中纠缠。
“应该是甘雨的支援到了。”看着惊讶的魈,钟离补充解释道。
虽然现在是午夜,但市中心仍有稀稀拉拉的行人,现在都被声响吸引,纷纷抬头,更有甚者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摄影。
几架重型机械盘旋在他们上空百米处继续交火,那些黑影也来到他们所在的房顶将二人团团围住。
“钟离先生,现在几点了?”
男人掏出另一个微型通讯器。
“五点一十三分。”
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看着街上驻足的路人越来越多,魈只觉得头疼,这不是闹大得完全收不住吗。
他能想象到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传闻,以及事后协会追责。
都是你的错,钟离先生。
罢了,让黑夜重归寂静也是他份内工作。
“钟离先生,把你的性命分我一半如何?”
摩拉克斯向来算无遗策,自是明白魈话里的隐寓,露出一个笑容,毫无阴霾,灿如烈阳。
“只要你想,全都给你。”揽过毛茸茸的脑袋,虔诚吻上那双目,他的月光,他的一切。
“真的?我还打算之后告诉你我的答案,关于刚才的告白。”
“……那还是分你一半。”
魈觉得自己好像逐渐掌握了跟这个男人争锋相对的诀窍。
脖颈上传来湿濡温热的触感,跟第一次不同,很细致地舔舐了每一寸皮肤,动作粘腻得像是猫儿,有些痒,还有些酥麻,夜风吹过,那肌肤上的凉意让触感格外清晰。
柔软的舌尖离开,转而一种尖锐的刺痛贴上皮肤。
“钟离先生,这种事情记得闭上眼,是礼仪。”
魈瞎编的,不知为何,他只是不想让男人看见接下来的场景,自己凶相尽显肃清黑夜的场景。
分明自己一直致力于让这个男人明白吸血鬼的危险性。
魈给自己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像认为世上有圣诞老人的孩童,没有人会不识趣打破他们的幻想,是属于知晓真相之人的顾虑。
至于真正的原因到底如何,恐怕只有魈自由心证。
微凉纤细的手掌抚上双眼,视线转入黑暗,随后便是一阵刺痛,对方动作很轻柔,但不对劲,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沉入黑暗。
“你……”
对方已经结束在舔舐脖颈处伤口。
睡吧,钟离先生,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这便是他所听见最后的话语。
看着怀里的男人昏睡过去,将其轻放于地面。
没有使用异能,只是单纯的多取了些,急剧失血导致昏迷。其实不需要那么多,对于这个诓了他三月的男人,魈觉得多收点利息也是理所应当。
从脚下延伸出暗红色阴影,以自己为圆心扩散,顺着地面墙壁,爬满整座城市,暗红色笼罩,像是泥沼,从中蔓延出无数纤细血丝,裹住周围一切运动活物,空中交火的重型机械,周围不停闪烁幻灭袭击他的魅影,街上驻足观赏的路人,熙攘来往的车辆,整座城市都在血丝束缚下归于静止。
迷雾遍布夜空,遮住月光笼罩,所及之处人造光源尽数熄灭,大地重回原始如初的黑暗。唯有迷雾中那隐约高挑纤细的身形,闪烁艳红绯光,万物皆注目瞻仰。
守御璃月夜晚千年的夜之主如此言道。
今宵,在次终结。
这场闹剧,予以落幕。
谢幕 · 尾声
指针向上重合,时间来到零点整,今天当是他的生日。
摩拉克斯仍在办公室处理那堆仿佛永远看不完的公文。
自那后已经过了三月。他成功扳倒对手,把对方全家都发配到极北种土豆,夺得了家主之位。
但一些交接工作和内部肃清仍是忙得他焦头烂额,他已经好几晚没能睡个安稳觉。
丢下手中那份文件,是关于加强人类与异族契约管控的机密文件。抬手不自觉摩擦脖颈处那圈绷带,下面是两个小巧漂亮的咬痕。
那一天他醒来后已经是在某医院的病床,一旁是来看护的甘雨。他的家族和异族之间有正统契约,他作为继承人,被允许保留当晚记忆,事后他看过新闻报纸,对那晚的提及仅限于:百年一遇的全城大雾,还有某高档小区顶层发生煤气爆炸。网络上能找到零星视频,不过很快就被下架,对于一些漏网之鱼的风言风语,不是以群体幻觉盖过去就是有人跳出来反驳对方一定是喝多看错。
他问过协会的工作人员,那只小吸血鬼去哪了,对方只告诉他对于上级异族,他无权透露行踪。
魈就这么消失了三月,留给他的只有脖子上那两个仿佛永远不会愈合的咬痕。拆下绷带照着黑屏手机,手指沿着咬痕边缘一下一下画圈,不疼不痒,没什么感觉,除了有些凹凸不平,就像正常的肌肤。
他很喜欢,感觉就像什么印记,只要它还在,就证明那几个月的时光不是梦境,也说明他们缘还未尽,甚至贪婪希望它们永远不要消失。
叮叮叮——
内线电话不合时宜打断他的思绪,电话那头是甘雨的声音。
——很抱歉打扰您,有人找您。
看一眼时间,凌晨零点过五分。
——没有预约,不见。
大半夜的,有完没完。
——但是对方说要在这儿找一位钟离先生,您有印象吗?
猛地起身,背后的轮滑椅被他推开大半个身位。钟离,他在慌乱中胡诌的名字,此世会喊钟离先生的,只有一人。
——他在哪。
——就在前台,稍等,这位小朋友……哎、抱歉,他刚才还在这里,我去找、
两下敲击声让他放开听筒环顾四周。
叩叩——
又是两下,不是房门,是背后连接阳台的落地窗。
他甚至没扭头。
——不用找了,我已见到。
那一晚后魈被协会追责拉去做了三月苦力,包括但不限于清除漏网之鱼的记忆,和政府上层谈和,黑入网站连夜下架视频,冒充水军在和那一晚有关的帖子下面带节奏。
最后任务成功加上捣毁非法异族集团“梦魇”,减去危害公共安全造成恐慌,受灾楼房重建,善后处理的财产损失等,他仍被吊销人类身份大半年,期限未到不得补办。
他的财产都被协会冻结,手机号也欠费三月,而且拿的还是义务发的老年机,只能打电话收发短信那种,他甚至觉得这玩意都不配叫手机。
不过他并不急,关于接下来的去处他自有考量。
那钟离先生看到他到是一点也不意外,打开落地窗锁扣,甚至对他说欢迎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顶层?”
“我不知道,不过飞到顶层比较方便,要是找错人就消除记忆换一层。”
不由分说他被男人抱在怀里,摁在胸口,狠狠rua着脑袋。
“钟离先生?”他还是习惯叫他钟离,摩拉克斯这个名字总是让他想起徒劳无功的三个月。
“……今天是我生日。”男人把头埋在他肩膀,磨蹭几下,像是在撒娇,弄得他有些痒。
“生日快乐?”
钟离抱起魈坐回椅子,将对方放置于大腿上,两人视线持平,目光交融。
“我的家族在璃月可以说一手遮天,无论黑白道都占据半壁江山,我继承家主之位,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权力的最高位。”
男人唐突开始自说自话,魈有些搞不清状况。“确实。”他随声应和。
“我在你家住了三月,现在把你抱在怀中,是凭借自身意志来到你面前。”
“不错。”怎么有种自己在上套的感觉。
男人眯起双眼,露出一个微笑。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我完成了我的契约,现在可以拆我的生日礼物了吗?”
契约,这个词儿确实勾起了魈的记忆,他好像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十几还是二十年前,他答应过一个小孩,获得权力高位,来到他面前,他就告诉他名字。
原来如此,缘,真是妙不可言。
钟离心中乐不可支,琢磨着他已经知道了魈的名字,或许能用这契约讨个吻,再加上小吸血鬼娇羞的告白。
“——”
耳边响起几个音节,像是名字,又像是杂音排列组合,总之是人类很少会用到的音律。魈附在他耳边,耳廓还残留着吐息留下的余热。
“记好了,——”轻声细语。
又是一遍,魈这才满意地起身。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的‘真名’,此世知晓它,并且还活着的,仅此一人,这是契约,是吸血鬼与人类最古老原始的契约。”
这可真是,出乎钟离意料。小吸血鬼扬起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表情。
“为了你我被吊销了身份大半年,财产被冻结,家也给炸了。你得负责,钟离先生。”
“有这契约,你可别想逃开,如何?被吸血鬼束缚的感觉。”
这可真是。
“求之不得。”
钟离吻上自己最棒的生日礼物。
“我饿了钟离先生。”
“给你做宵夜,我们回家。”
他想起还没听见回答,关于那夜的告白。不过不急,进了他家门,有的是机会。
抱起小吸血鬼关上办公室房门,哼着小曲踏上回家的步伐。
至于桌上那堆公文?交给摩拉克斯见鬼去吧,关他钟离几何?
关于摩拉克斯事件协会事后调查记录:某不足挂齿小姐的绝密档案
☆其之一:据说新上任的家主摩拉克斯雷霆手段,把竞争对手直接物理抹掉了存在。(注:此为虚。由于非法雇佣异族,已被协会肃清。
☆其之二:据说摩拉克斯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让那些东西心甘情愿为他服务。(注:此为实。根据走访调查,一名上位吸血鬼正居住于其家中,经判断为正常契约,协会不予以插手
☆其之三:据说该公司有新人加班到深夜,在公司见过“那种东西”,事后再无人见过其身影。(注:此为实。怀疑有异族插手,经过调查,是一名上位吸血鬼所为,其声称自己图方便飞下楼时被对方撞见,就顺手消除了记忆发配到分公司。已对该员工进行精神损失赔偿,和对该吸血鬼进行思想教育,顺便延长其吊销身份两年。
☆其之四:传言摩拉克斯在圈养“那种东西”,所以其商谈无一例败绩。(注:此为虚。经过调查,只是对方实力不济散播谣言。
☆其之五:传言摩拉克斯在黑市上人头千金,但从未有人得手,而且尝试行凶之人无一例外都去警局自首改过自新金盆洗手,导致其人头价格越发离谱,甚至引来异族觊觎。(注:此为实。经过与该当事吸血鬼核实,属于正常保护契约对象,协会不予以追责。事后商谈想以摩拉克斯为诱饵,引出暗地里违法异族组织,我方开出重新发放人类身份的筹码,却被该吸血鬼提溜脖子一脚踹出房门让人滚蛋,袭击协会工作人员,吊销身份再加两年。
☆其之六:传言摩拉克斯将要举办婚礼,结婚对象不是人类。(注:此为实,协会出面干预,全被该吸血鬼打了回来,受害者提议将吸血鬼拉到协会黑名单。但我悄悄随了份子钱,为什么?因为我磕的CP成真了。
END.
————————————————————
作者一点废话:
感谢你一路看到这里!
其实原本打算8k左右小短篇搞定,没想到写了那么长…
开头也说了是上一篇连载剧情给我整抑郁了的脑嗨产物,毫无逻辑,大概只想看他俩恋爱喜剧(
全篇充斥各种生草和烂梗,总之我写的时候已经完全放飞自我,怎么快乐怎么来,导致钟离先生看起来很乐子人,魈宝操碎了心,总之非常ooc 抱歉!
最初的梗大概就是想看钟离先生从零刷魈宝好感,和魈宝抱着钟离先生在黑夜里逃窜的英雄救美?或许是美女救英雄?谁是英雄,谁是美人啊
总而言之感谢你没关掉这篇无厘头毫无逻辑的流水账。如果能让你稍微忘掉一些烦心的事情,那篇文就完成它的使命啦
有机会可能会写番外给钟离先生补一个永生buff寿命论禁止外加搞点那啥吧
顺便附上一张朋友看完后给p的生草表情包
我愿意称之为老牛吃嫩草
谁是老牛谁是嫩草啊
【风情】还魂记(二)
前文:【一】
·正文·
5.
慕情后悔认识他吗?
光是听到这句话,风信一点也不惊讶。说实话,类似这样的事,慕情基本上每天都要说上那么几句,频率比“你好”“再见”可高多了。光顾着吵架鸡蛋煎糊了——“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风信把袜子扔到了脏衣桶外面——“我当初为什么认识了你”;风信晚回家没带钥匙把他叫醒——“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大学毕业后两人分手——“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这人唠唠叨叨地,往往嘴上说的难听,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该干活干活、该开门开门,该合租的时候,也还是乖乖地搬进了门了。所以,风信一向也就当他做...
前文:【一】
·正文·
5.
慕情后悔认识他吗?
光是听到这句话,风信一点也不惊讶。说实话,类似这样的事,慕情基本上每天都要说上那么几句,频率比“你好”“再见”可高多了。光顾着吵架鸡蛋煎糊了——“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风信把袜子扔到了脏衣桶外面——“我当初为什么认识了你”;风信晚回家没带钥匙把他叫醒——“我怎么就遇见了你”;大学毕业后两人分手——“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这人唠唠叨叨地,往往嘴上说的难听,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该干活干活、该开门开门,该合租的时候,也还是乖乖地搬进了门了。所以,风信一向也就当他做耳旁风,懒得跟他计较。
但这次不同。
这次,慕情是真心的。
慕情,真的后悔当初认识了他。
风信还站在这间两人合租了好几年的公寓中,却感觉自己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6.
谢怜看样子更头疼了,忍不住又揉起了眉心,“你呀,为什么总要这么极端?就算再怎么样,也不用说这么绝情的话吧。”
慕情冷笑道:“感情这东西,不过是负累罢了。”
谢怜显然是觉得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四周看了看,看到客厅沙发旁倚着的那把吉他,问道:“对了,最近还在写歌吗?好久没听你发新曲了。你上回那首《朋友、朋友》我听了好久,都要听腻了。”
风信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笑了。
这首《朋友、朋友》,他作为里面“朋友”的一员,自然也听了很多很多遍,而且非得要外放,就是要故意放给慕情,还经常把歌底下的评论大声念出来,总是引得慕情黑脸来揍。
一听到他提这个,慕情的脸色果然立刻就不好看了,但与往日的羞愤不同,这回似乎多了一点……
很不对劲的东西。
连风信都意识到,谢怜更是意识到了,见事不好,立刻又想转移话题,却被慕情打断。
“我确实在写一首新歌,今天得来的灵感。”慕情平静地说,“可能,再过几天就能做出来了。”
谢怜点头:“我能听听吗?”
慕情说:“不能。”
“……”
谢怜干咳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欢迎我一样。”
慕情冷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不请自来,还打算赖着不走,难不成等我给你做饭啊?”
经历了这么多年生活的殴打,谢怜早就已经练出异于常人的脸皮,绝非当初那个小少爷可比的了。他极为坦然地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慕情气得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了一堆什么“哪儿有你这么不客气的人”“简直难以置信”“还把我当丫头使唤呢”之类的话,却还是起身进了厨房摸出围裙戴上,探头出来问道:“想吃什么?”
谢怜说:“你拿手的就行,很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
慕情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咬牙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每次他都这样说,谢怜当然不会信他,只温和地笑着点头:“好,好。”
慕情的目光还没从他身上移开,像是想起了什么,稍稍有些失神,半晌后才抿住了唇,收回了探出的身子,靠在了厨房的墙上。
7.
要说起怎么治慕情这个脾气,一百个风信也比不上一个谢怜。
“总体上不错。”推开面前的空盘子,谢怜评价说,“不过,比起上回,好像少了一些鲜味。”
慕情瞪他:“你连发了霉的面包都吃,现在嫌弃起我来。”却忍不住看了那盘子一眼又一眼,最后气得一跺脚,又回厨房继续钻研了起来。
他一走,谢怜脸上的笑就垂了下来,换上了略带忧虑的神色,托着脸也不知道在发愁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
风信很自然地坐到了他对面,乐呵呵道:少爷,别说,你还真会……
说到一半,他闭嘴了。
刚刚的家长里短太过熟悉,让他几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已经死了。
8.
慕情又重做了三四遍后,看着慢条斯理品味着迟迟不给出评价的谢怜,终于忍不住了,爆了一头青筋:“你家三郎怎么还没把你接回去?”
谢怜抿了口水,笑了:“放心吧,我跟三郎说了,今天我要安慰朋友,晚上会自己打车回去。”
慕情的脸色沉了下来:“安慰?”
谢怜说:“慕情,我知道你可能觉得你很好,不需要安慰。但是怎么可能呢?风信他毕竟是你——你——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
“什么朋友啊。”慕情生硬地说,“谁是我朋友?”
谢怜指了指自己。
“……”慕情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纂成了拳头,“你不是。”
谢怜笑了:“别闹了。”
“谁跟你闹。你不是。”
谢怜有些疑惑,却还是继续笑着:“你自己都说了,想要和我成为——”
“那就以前是。”慕情冷冷地看向他,说,“从此以后,你不是了。”
谢怜站起来了身,神色微变,“慕情,你……”
慕情径直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手一送:“请你离开。”
9.
不管风信再怎么破口大骂这个“白眼狼”“小没良心的”,谢怜最后还是走了。
慕情也没像以往不慎搞砸了和少爷的关系那样羞愤后悔到四处跳脚,他还是那么地平静。
他靠着大门站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天色,最后走到厨房,关了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持续不断的噪音消失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抽了个一干二净,寂静得让人胸闷。
慕情吐出一口气,走到了客厅,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抓起了靠在沙发侧的吉他,摆好姿势,轻轻地拨动了弦,拨着拨着,他随着唱了起来。风信认了出来,这就是他在葬礼上哼的那几句。
You're better off all alone
Born with nobody to worry about
You're better off all alone
Somewhere that can't be found
歌词是鸟语,他听不太懂。但这旋律轻快、唱腔活泼,就好像他这一死,这小子卸掉了心头的重担,从此以后终于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一样。
风信一方面气得想揍他,一方面又想专心地听下去。最后,他还是坐在了沙发旁边的那张地毯上,仰头看着。慕情磕磕绊绊、删删改改,又捋顺了几句旋律,但应该还没有写好词,哼唱了一会儿,从刚刚的第一句开始,再次唱了一遍。
“对影三人常相聚——充满欢声和笑语——”
“对影三人常相聚——他们和你至死不渝……”
这样的场景,还真是惹人怀念。风信心里感慨着,想起了两人刚毕业的时候,没什么闲钱,公寓里就只有原来带的一张单人沙发,还被慕情以“演奏乐器方便”为理由占领了。风信懒得跟他争,争肯定争不过,而且还显得自己很没有风度,于是就大度放手沙发使用权,去二手货市场收了一张老地毯,铺在沙发前面。慕情写了新歌的时候,他总是坐在这儿,做对方第一位听众。
一曲终了时,慕情也总是会立刻看向他,压抑着激动与期待,故作冷淡地问一句……
·
“怎么样?”
慕情问出口时,风信正好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两人的视线相接了。隔着两个世界,隔着生与死,隔着几年的光阴,就这样相接了。
但很快他意识到,并没有。
慕情略有些呆滞的视线直直地透过了他,望向了那块因为年代久远,再也洗不干净的地毯。
【官宣❤】就决定是你了!2018年LOFTER锦鲤!
经过一轮和金主爸爸们讨价还价式的剥削拉赞助(๑•̀ㅂ•́)و✧
终于可以正式开启这个全网史上最穷抽奖活动了!
所有实物奖励,将由官方统一收取礼物,统一寄送。
请勿轻易向非官方泄露自己的隐私和地址。注意保护个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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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轻易向非官方泄露自己的隐私和地址。注意保护个人信息。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LOFTER所有。
本次活动在【点赞】【推荐】【评论】三项中,抽选 【1位 】天选之子幸运鹅,作为我们这个穷苦平台的锦鲤!只抽1个!!!!
即,你点推...
经过一轮和金主爸爸们讨价还价式的剥削拉赞助(๑•̀ㅂ•́)و✧
终于可以正式开启这个全网史上最穷抽奖活动了!
所有实物奖励,将由官方统一收取礼物,统一寄送。
请勿轻易向非官方泄露自己的隐私和地址。注意保护个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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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LOFTER所有。
本次活动在【点赞】【推荐】【评论】三项中,抽选 【1位 】天选之子幸运鹅,作为我们这个穷苦平台的锦鲤!只抽1个!!!!
即,你点推、点赞、评论,都有可能获得包子的垂青(并不用
礼轻情意重,请不要嫌弃我们!!
抽奖赞推评截止11月12日0点
抽取时间为11月12日12点后(拉取完数据并抽完为准)
——————礼物一览——————
———————由LOFTER官方提供——————
LOFTER官方提供 黄金沙雕认证 【2018年LOFTER幸运包】称号
LOFTER官方提供 网易杭州园区1日游(车马费自理)
@包包包子铺! 零号机(自掏腰包)提供某宝广州酒家 速冻包子搭配 价值100元的礼包袋
@包包包子铺! 初号机提供的优酷会员6个月
娱乐领域 @LOFTER娱乐主播 提供的签名照礼包(_(:з」∠)_这个比较玄幻,未必有你喜欢的,但希望能让你开心一点XD)
影视领域 @猎影人 提供的影视周边礼包
绘画领域 @提香 提供的艺术大礼包
设计领域 @少即是多 提供的耳机2个
美妆领域 @好物分享笔记 变美礼包1个
乐乎商城 @福利市集小秘书 提供的保温杯和颈枕
LOFTER市场部提供,价值人民币30w元静态开屏一天,os:是的我们的开屏真的这么贵,不贵怎么给服务器续费?(展示时间24小时,日期需另外协商,不与原有活动冲突)
LOFTER设计部&技术部 提供定制【合集封面】1个,并署名(锦鲤ID)加入合集封面默认池中(需符合平台规定,拒绝黄赌毒,辱骂催坑等)
———————由LOFTER的小伙伴们提供——————
网易考拉ACG站 提供的刀剑乱舞挂件一盒
逆水寒同人姬 提供的《遇见逆水寒》桌垫X2(男女各1款)
遇见逆水寒官博 提供的《遇见逆水寒》游戏内5000红尘
楚留香手游 提供的楚留香五大门派“刀剑纵横”金属书签礼盒*1,游戏内感受速度与激情的急速震颤坐骑“溪桥客”(小毛驴)*1
@网易第五人格 提供的火箭棒抱枕1个
《食之契约》手游 提供,任意角色透扇x2,任意角色发箍x2,联动酣畅菲力牛排一份(真实的可食用的就是你吃过的西餐厅牛排,共6片)
kinbor 提供的价值399元文具大礼包
《新网球王子RisingBeat》提供,超大鼠标垫1个、任意角色T恤1个,徽章1套(全员安排!一共9个)
uwowo_优加互娱 提供的 悠窝窝 x《魔道祖师》动画正版衍生道具 魏无羡陈情笛X3支
@天下3 提供的《天下3》超滑鼠标游戏X3个
———————由LOFTER的太太们提供——————
【以下奖品考虑到太太们的时间安排,兑现时间截止到2019年6月30日】
@𖥓 太太提供的【由你提供CP/角色,本人在外网找一篇词数小于5k的文来翻译】+【绿谷出久/轰焦冻/爆豪胜己金属挂件三选一】
@林朵 太太提供的【包子造型的抱枕】1个
@臭鱼干 太太提供的【英文5000单词以内的cp文翻译】(需锦鲤本人要到翻译授权)
@千川s 太太提供的【定制头像】1枚
@梓默非雨 太太提供的赞助点梗:作品《一年生》cp:KA,设定随意点,字数:一万+(兑换条件:锦鲤是一年生粉)
@穆寒 太太提供的【《九州飘零书 商博良》】X1本
@豆花花花 太太提供的 【幼儿园画风头像】X7个(一周7个不重样!)
@华胤 太太提供的【黑塔利亚任意角色插画】X 1张(限单人,限黑塔利亚)
@迟长夜·维和部队 提供的【《少女歌剧》迷宫组同人文】X1篇,字数随缘3000起步支持点梗;或【《VC》言绫同人文】X1篇,字数随缘3000起步支持点梗。如果对这两对cp不感兴趣可以换成steam上购买游戏《妄想症Deliver Me》或者《中国式家长》
@开异 太太提供的Q版二次元同人头像X1个(不限作品)
@奶香鸡胸肉 太太提供的【《全职高手》任意cp,除(BG向)文】X1篇,字数5000-10000字+【气味图书馆的香水礼盒套装】1套+【老九门书签】X1套(共九个)
@甘草糖 太太提供的【ob11自制小衣服】X1套,元旦出新
@Dolor佛卿 太太提供的【橡皮章刻印服务】X1枚(非复杂图片,图片授权问题需自行沟通)
@阿侗啊 太太提供的【小蓝牙音箱】X1个
@漫漫长夜未至央 太太提供的【《盗墓笔记》瓶邪or黑花文,字数1000-5000字】X1篇,可点梗(兑换条件:锦鲤是稻米)
@橘皮果酱三明治 太太提供的【高中生物必修三例题讲解和语文古文化常识讲解】1对1辅导!可语音!(此处插入包子的震惊.jpg)+【全职高手随机沙雕友情向文章】x5篇
@乌拉那拉·鹤雏 太太提供的【整个高中生物、化学(包括竞赛)辅导】+【琵琶弹奏点曲(节奏不要太快的)】X1次,视频录制完毕后发布在LOFTER内(本包子附赠一次推荐)
@吃一大口折浅帅鸽⭕️ 太太提供的【不限cp的任意尺寸插画】X1 +【任意角色立绘】X1
@Dro牌小型呆蠢萌糖厂厂主 太太提供的【英文10000单词以内的cp文翻译(HP、Marvel可以超出字数)】X1篇,但是不提供索取版权服务+【漫威cp限定专属连载长文】X1篇(50w字以内)+【任意有关西方作曲家的文】X1篇
@-天歌- 太太提供的【手绘笔记本,图案可定制,限定黑白,不带人物】X1本
@河荷之鱼鱼 太太提供的【高中化学知识和文言文辅导】1对1,可语音
@暖手熊🐻 太太提供的【朱白同人文,2000+字起步,可以点梗】X1篇,限定cp粉;或【国产胶带分装福袋】X1袋,无限定
@M今天也不想更新 太太提供的【锦鲤专属合集(内含10篇文,单篇字数≤20000,只要是看过背景的原著,什么cp都可以,不限乙腐)】X1份
@赏味無期 太太提供的【偶像练习生相关清水向CP文,2000-5000字,CP不限,内容接受私人订制】X2篇
@KNOX 太太提供的【“星球极光”沙漏,蓝绿色夜光】X1个+【高考数学复习资料网盘版(视频课+PPT)】
@汐沫~ 太太提供的【自己写的明信片】X1套(10张)+【手工书签】X2张
@OOPEACH 太太提供的【不限尺寸任意插画】X1张
@青池 太太提供的【叶受or言白文,1000~2000字,可点梗】X1篇
@早川鹤井 太太提供的【漫威或HP任意cp点文,3000+字】X1篇
@沈原正人 太太提供的【第五人格任意CP点文,1w字左右,可点梗】X1篇(锦鲤需是第五人格粉)
@清水洗净故人安 太太提供的【楚留香手游任意CP点文,1w字左右,可点梗】X1篇
@小字清欢 太太提供的【人口腔护理解答】X3年时效,江苏盐城地区可额外兑换【口腔洁治】X3次(哇!包子感叹.gif)
@私地儿 太太提供的【原创手工荷叶引流香座+原创手工娃头胸针+原创干花发】各1个
@苏浅今天更文了吗 太太提供的【手工文字橡皮章,文字内容自定】X2个
@我啊陈小白 太太提供的【盗笔/镇魂/恋与制作人耽美向/刺客列传/遇见逆水寒/延禧攻略(以上全部不限bl/bg/gl)任意CP点文,5000字以内】X2篇,并会建锦鲤专属合集
@时旅_备考中 太太提供的【杰佣同人文,可点梗,或王者荣耀/第五人格任意cp文点梗,字数300~3000】X1篇
@绯鱼w 太太提供的【全职高手同人文,5000—10000字,除了周叶周和bg皆可点】X1篇
@塵蒲 太太 提供【一份头像或者任意cp插图】x1
@好雷不如好囧 太太提供【出国考试雅思/托福口语写作任选一科讲解20小时附带五篇范文讲解以及十篇习作修改~或大学六级英语辅导30小时】的语音辅导ww
@夏夏夏川 太太提供的【全职/漫威/哈利波特/黑篮相关cp文,5000-8000字】X1篇
@梨茶 太太提供的【漫威/DC/HP/全职高手,任何CP或友情向,两分钟左右,可以自选BGM。或提供太太看过的任意作品的任意CP的MV点单】X1个
@杆杆ga 太太提供的【cos道具制作,无大小难易度限制】X3件+【魔道祖师曦澄忘羡1w+字,可点梗】X3篇+【全新C服】X3套
@一株枇杷树 太太提供的【六爻/默读/杀破狼/镇魂/大哥/过门同人文,字数5000+】X1篇+【故宫/新七天胶带分装】X5
@茕茕_喑言 太太提供的【镇魂沈教授Q版头像】X1幅 或 【剑三Q版门派头像】X1个
@莫子吟总是在掉粉。 太太提供的【全职任意CP,3000-5000字】X2篇,【魔道祖师澄宁曦瑶晓薛cp,3000-5000字】X3篇,【龙族楚路,3000-5000字】X2篇 (皆可点梗)
@此糸 太太提供的【英文5000单词以内的cp文翻译】(需锦鲤本人要到翻译授权)
@九庚宸 太太提供的【魔道祖师忘羡曦瑶双聂同人文,3k~6k字】X3篇
@不吃姜的可乐 太太及其CP提供的【楚留香任意cp文,字数3000+】X1篇+【天官赐福任意cp文,字数2000+】X1篇+【楚留香宅邸装修方案】X5套+【楚留香空中花园摆放方案】X2套+【楚留香宅邸乐器任意歌曲简谱五线谱古谱】X4首+【附送随机点梗原创文字数不限】
@软味抽纸 太太提供的【草莓与榴莲的爱情故事 五万字以下 剧情可自定】X1篇(是很神奇的食物CP哦)
@Hermit 太太提供的【我的英雄学院任何cp】x1篇(字数1w以上)+HP格兰芬多围巾一条
@井二川_ 太太提供的【任意CP或角色的Q版插图】X1幅
@向北飞的小燕子 太太提供的【Marvel铁受向任意cp,接受混同拉郎】x1 字数2k~5k+【银魂银受向任意cp】x1 字数2k~5k
@猫鱼 太太友情赞助【FF14小仙女挂件礼包】X1套
@泪水收割者 太太提供的【魔道祖师,薛洋相关cp虐文(cp可为瑶薛,晓薛,降薛),1500字左右】X1篇
@H2O 太太提供的【锦鲤钦定主题(文字图片音频什么都可以)丙烯抽象画】X2幅(实物)
@某个笨蛋刺披的金纹 太太提供的【d5/恋与制作人/王者荣耀的任意CP同人文,1000字左右】X1篇
@小橘的腿部挂件. 太太提供的【偶像练习生任意一对cp(除子异bro),明星大侦探,或exo任意2对cp的文,2000字】X1篇(共2篇)
不知道为什么奖品突然学术了起来……陷入沉思
所有奖励中奖人皆可选择性放弃(但不可分开转让给他人(即我们只收取一次获奖人收件地址)
考虑到安全问题,不接受食品类奖品赞助
(奖品追加中,欢迎赞助商太太们联系我们。追加奖品请私信包子铺,在评论里写一律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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