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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晃】心愿佳肴
跟阡陌妈咪的联文第二弹！依然是一人一段~ @阡陌
字数2.3w+
这次我们尝试了从未想过的道路，“过气”米其林主厨零X厨艺界新星晃，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毫无专业知识如果有错误见谅。文章中的菜品有借鉴食谱、B站up澳洲阿彭“剧毒玫瑰”的那期视频，以及我们俩的胡思乱想。
有原创反派人物预警
废话不多说，以下正文：
1.
在梦之咲这个小地方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名字很奇怪，叫做孤高的狼，招牌也是看起来狞笑着的狼头，旁边还有好像是名字一样的字符。店名和招牌刻在实木上，挂在餐馆...
跟阡陌妈咪的联文第二弹！依然是一人一段~ @阡陌
字数2.3w+
这次我们尝试了从未想过的道路，“过气”米其林主厨零X厨艺界新星晃，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毫无专业知识如果有错误见谅。文章中的菜品有借鉴食谱、B站up澳洲阿彭“剧毒玫瑰”的那期视频，以及我们俩的胡思乱想。
有原创反派人物预警
废话不多说，以下正文：
1.
在梦之咲这个小地方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名字很奇怪，叫做孤高的狼，招牌也是看起来狞笑着的狼头，旁边还有好像是名字一样的字符。店名和招牌刻在实木上，挂在餐馆门口顶，看起来倒是新得很。
这家餐馆开在市井街坊，地处偏僻，门脸看着不算新，普普通通，和周围店面很好得融为一体，但内部装修质朴亲切，虽然不是富丽堂皇的，但是干净整洁，就像在家里一样。
虽然店面没有什么特色，但是这家店每每到饭点的时候总是顾客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更绝的是，顾客对这家店的评价可谓是泾渭分明。
喜欢的人觉得菜里面有家的味道，能让人感到温暖；菜品独特，菜式新颖，虽然看起来是突发奇想甚至像是黑暗料理一样的搭配却总能产生奇妙的反应，入口瞬间味蕾好似要炸开，咽到喉头的时候却满含着温柔，绝不会影响下一道菜的品味；老板很帅，一头银发看起来很有个性，但却很好相处，会很耐心地询问顾客建议并改良。
而不喜欢的顾客可以说是对这家店深恶痛绝，甚至有花钱聘请枪手编撰檄文讨伐老板兼主厨。文笔盎然，词真意切，发布在某网站的时候激起过无数水花，可却被老板一句“有本事自己做，本大爷的餐馆不欢迎你”怼了回去，甚至还把这条控诉打印出来贴在餐馆门口，让大家观摩。
来店的客人对于老板这种行为褒贬不一，有些说是老板爱憎分明，有个性，有些则为年岁还不大的老板担忧起来。不过对于善意的关怀，臭着脸的老板总是会不耐烦地让顾客管好自己，一边去后厨给这些人加一两道菜，权当是新品试吃的实验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小餐馆的菜单上老板亲手写上的菜名越来越多，原本不大的店面在收购了周围两家店之后逐渐扩张，服务员不断换新，旧去新来，可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主厨也还是那个主厨。
厨房并没有因为店面的扩张而多加人手，而是仍旧是有老板一人忙碌。据老板所说，是为了保证菜品口感和质量。“本大爷不信任其他人的手艺，除非……”后面半句被胡乱搪塞过去，不过也总有人注意到些端倪，而后瞥着老板赤色的耳垂笑而不语。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餐馆上菜速度变慢，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到需要的回应。尽管已经被提前告知了这一情况，但多数食客还是会认为这确实是餐厅的一大缺陷。绝大部分食客会忍耐或干脆走掉，成为店家俘虏或者错过美味，可总有那么几个喜欢直面对线的。
“把你们店长叫来！”前面客人叫嚷的厉害，为了不让餐馆被拆了，大神晃牙还是走出了后厨，低头睥睨着坐在桌边的客人。
“本大爷就是店长，有什么事？”少年，不，大概算是青年了的厨师整了整衣服，语气充满了挑衅。
桌边的客人明显愣住了，可想要发泄的心还是占了上风。他抓起桌边的水杯泼向面前站立的身影，开口指责：“为什么还没上菜，都半个小时了！你们厨师是死了吗！”
大神晃牙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手臂挡住脸，感受着热水袭击手臂和胸膛。接着他放下手，口气里还是不耐烦的，但是内容却让旁边慌张的服务生愣住了，也让泼水的客人不知做何反应：“哦，那还真是对不起，服务生刚才应该已经明确的告知你们了，你们这桌前面还有两桌半的菜，你们点的菜会按照肉、菜、海鲜这个顺序上菜，如果能接受的话就再等等。这个事情在你们点菜的时候服务员就和你们提过了的。”
“不过本大爷死了，所以不想做你们这一桌了。”银发的青年勾起笑容，琥珀色眼睛闪耀着狡黠，挥了挥手臂不再听咒骂和侮辱，潇洒地走回去后厨。
2.
“哇，你刚才好帅啊阿神！”在店里做兼职服务生的明星昴流眼睛闪亮亮的看着头也不回走回后厨的大神晃牙，吵嚷道。
“切，吵死了，快给我去干活！”晃牙听多了昴流的这类说辞，懒得理会，臭着脸赶人。
“好——”昴流被吼得多了，也不失落，元气满满的给客人端菜去了。
好心情被毁了个彻底的晃牙提前将歇业的牌子挂了出去，做完了屋内所有客人的菜之后，便关了店门。
“诶？阿神你要去哪啊？虽然提早休息我很开心的啦，但是……”明星昴流一边收拾着最后一桌的盘子，一边絮絮叨叨，让大神晃牙很是心烦，他白了昴流一眼，回道：“关你什么事啊，快滚回去写你的论文得了。”
“嘿嘿，阿神不说我也知道哦，肯定又是去别的小店取材吧！”昴流见晃牙不回答，更加大胆的发表起了猜测，“不会是最近很出名的那家deadmans餐厅吧，我听说那家新开的餐厅人气高到每天都要排队诶，现在去的话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哦。”
“我又没说要去那里，你这家伙话怎么这么多！”晃牙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想法被这个涉世未深的小鬼给猜了个彻底，掩饰尴尬似的驱赶着笑的灿烂的少年，在他背上包与他道别离开店里之后，晃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换下了围裙，踏上了前往那家deadmans的所在地。
晃牙有个习惯，只要是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跑到评价还不错的别人的餐厅去，点上几道招牌菜，用心的品尝其中的味道，用以作为自己新菜的研发灵感。这一年下来，周边大大小小的餐厅竟被晃牙几乎吃了个遍。
不过还真被明星昴流给说中了，等晃牙到了的时候，deadmens的门口已经排了不少客人，而队尾已经摆放了STOP的看板。
失望之情莫名涌上心头，本来只要换一家就好的，但晃牙就是忍不住注视着餐厅充满黑色设计元素的招牌，半天没有移动。这样一个无论名字还是装潢都如此特别的店，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呢？如果平平无奇的话，他可是不会原谅的。
“亲爱的，你选的餐厅真棒！每一道菜入口都好惊艳，都是形容不出来的甘甜的味道！”就在这时，一对从餐厅内走出来的年轻男女的谈话被晃牙敏锐的听觉准确的捕捉到了，因为涉及到了菜品的味道，晃牙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你能喜欢就不枉我花那么大力气预约啦，虽然我觉得菜的后调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丝苦味，但整体的体验确实很不错。”男生很认真的回复着身边笑的开心的女孩。
这些评价倒是与网上的点评对上了，据说吃到菜之后的那一瞬间会有幸福的想要流泪的感觉，但是当菜品品尝到最后却总是微微发苦，让人忍不住觉得心酸。可是为了体会前面的甜，也或许是为了这份新奇的体验，有好多人慕名前来，体验到了十分特别且美味的佳肴，但也不乏有人无法理解那种苦涩不止败兴而归，还要在网络上抱怨上几句不太愉快的体验。
3.
大神晃牙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有的时候一根筋地令人恐惧。没能到自己感兴趣的餐厅坐坐，品尝一下那里的餐点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他的咽喉，吐也吐不出。
被期待纠缠着的晃牙索性挂上了休业的牌子，联系了服务生明星昴流，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到了餐厅门口等着开门，却没想提前营业时间两小时仍旧排起了长龙，甚至有带着板凳来排队的。
晃牙快步走过去站到了队尾，在春日不弱的寒风和隐约的花粉中裹紧了夹克，小声打着喷嚏擦擦眼泪和鼻水，在随身携带的纸巾耗尽之前总算进了店。
这家名为deadmans的餐厅外部看起来稍显阴沉，黑色混杂着深紫让招牌上的蝙蝠隐隐约约，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起来。而内部装饰并没有延续外部的独特风格，简约而规整。
似乎店长是一位很有品位的人。晃牙这样想着，跟在服务生身后走到属于自己的小桌前，并接过菜单翻了起来。
这次，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店长是一位非常有品味和创意的人。
晃牙在开起自家餐馆的时候对招牌文化、布局文化以及菜单文化有所研究。好的招牌吸引顾客，温馨舒适顺眼的内设留下顾客，充满悬念的菜单将顾客变为回头客。他看着deadmans家简约而不失体贴的菜单，体会到这家所谓的网红店在细节上颇有研究。
推荐菜图文并茂，介绍详实，而除了几道推荐菜外，其余菜品都是只有名字与标价，以及顾客一笔一笔写上去的评价。
靠顾客的评价描述菜品，也许是片面了，不过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五花八分，风格不一甚至是矛盾的评价牵住顾客的目光，因而会想要满足被激起的好奇心多次光顾，通过自己的舌头确认菜品真正的味道。
但是晃牙不会被外物打扰。他一早就决定好了要选择什么菜品，因此也不太关注其他，指着菜单点完菜便靠坐在椅子上慢慢期待。
服务生好像是与后厨交流了一下，才又挂着笑容回来告知需要等待一小时左右，并贴心地送上纸巾和柠檬水，让晃牙在等待期间能够打理好因为花粉而鼻头微红的自己，并能以最佳状态迎接菜品。
到这时，晃牙反而不急了。他打量着四周客人面前新奇或熟悉的菜盘，在心里默默推测做法和摆盘。根据客人的表情大概看得出菜品的味道，这为晃牙的推测添加了一份保障。
等到五十几分钟的时候，头盘姗姗来迟。晃牙看着盘中的番茄与苦瓜交叠层层垒砌，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拿起叉子从边缘轻轻按下，并不强烈的抵抗让他一下子猜到了“番茄”和“苦瓜”分别是什么。
手带动叉子将一点红绿层叠的点心送到嘴里，清甜与苦涩交织而冲突，激烈的战斗在舌尖展开，让晃牙不禁皱起了眉。
不过也就是在下一秒，两种味道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夹杂着蛋黄酱的微酸，混合出独特的品味。
而在蛋黄酱消弭之后，苦瓜的味道冲破了束缚占满唇舌，逼得人心里所有消极情绪顺着蛋黄酱的消失释放出来。
这味道……这个手法……是那个人！绝对不会错！
晃牙猛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后厨。
4.
正端菜出来的服务生险些被大神晃牙撞倒，他还来不及抱怨，就手忙脚乱的去看顾手上摇摇欲坠的盘子，结果被晃牙随手扶稳，保住了一条性命。服务生刚想道谢，转念一想自己才是被撞的那个，而且这是后厨的门口，那个人在干什么啊！他赶忙回头想要大喊阻止这位客人的“冒犯”，可人家早就跑远了，估计连话音都追不上。
晃牙冲刺的速度快，但真到了主厨跟前，反而开始支吾了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留着黑色长发的赤瞳青年厨师好整以暇的打量他，玩味地问，“这位客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你是朔间零吧！”晃牙一着急，险些咬到舌头，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但眼前的青年却没有立刻回应他的问题，青年的眼神凛了凛，刚刚慵懒的光芒敛起，换上了一丝警惕和抗拒。
“吾辈不是哦，你认错人了吧。”这句话的语气与刚才的别无二致，但晃牙却敏感的听出了青年的不悦，可苏醒的记忆不允许他就这样作罢，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对方冰凉的打断。
“这位客人，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离开吧，这里是闲人免进的哦。”泛着寒光的赤瞳扫过晃牙的身体，晃牙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一时间噤了声，呆愣了一小会儿，乖乖的按照对方的指令离开了后厨。
大神晃牙肯定那就是朔间零。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菜品的味道不会弄错，尽管已经掺杂了许多岁月的味道，却与那天直击他心灵的气息一模一样。
那是个阳光不太充足的下午，仍在为未来的发展方向而沉沦的晃牙在街边听到了一阵喧嚣，那吵闹声让晃牙心烦，但冥冥之中，晃牙却还是迈开了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巨大的塑料棚搭建的场地里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而那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正穿着洁白的厨艺人装扮，在锅台前制作着料理。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和游刃有余的自信的目光，像是一幅无价的名画，在那一瞬间刻进了晃牙的灵魂。
于是晃牙再也挪不动步子了，他站在原地，眼眸一瞬不瞬的将目光送到那人的身上，直到所有料理制作完毕，他才恍若隔世的挤进人群，领到了供以品尝的菜肴。
冲击力十足的第一口，就像是烟花一般在晃牙的口腔内炸裂开来，随后是丰富且具有层次感的轰炸，鲜甜搭配蔬菜本身的微苦，多种滋味完美融合，仿佛徜徉其中一般，满足感油然而生。眼前总是弥漫着一片迷雾的晃牙险些落下泪来，他甚至觉得，他好像看到脚下的路，在向某一个未知的方向延伸。
后来晃牙才知道，那个厨艺人，名叫朔间零，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主厨，国内国外均有他的店，无一不收获绝佳的赞誉。而那天的活动，是朔间零老友组织的美食鉴赏会，朔间零作为其中一位嘉宾参加，恰巧闯进了晃牙的生活。
5.
自此，大神晃牙便开始为成为一名像朔间零一样能够带给食客极佳味觉体验的厨师而奋斗。他和父母聊了自己的打算，父母虽还是希望他能继续读书，有些失望，不过也还算支持儿子的梦想，陪着一起准备厨具，选择学校。
晃牙永远记得父亲送自己去厨师学校的时候满含关切和深意的眼神，以及那句“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干下去”的箴言。他不分昼夜地努力着，舍弃了所有的休闲活动磨炼基本功，唯一一周一次的放松便是看看朔间零参演的一档美食节目。
他坚信他在离偶像越来越近的道路上前行着，总有一天能让零尝到自己做的菜。
所以当老师提到有一次封闭式集训的时候，晃牙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是当他拎着行李疲惫而满足地回到日常生活中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报纸上、网站上再也看不到朔间零这个名字，而当他去搜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天才厨师是否有真才实学”这样的标题，文章中极尽笔墨从天才厨师的身家背景挖苦讽刺，添油加醋地将本不甚清楚的事说得坚定不移。
所有人都在厌恶曾经身在顶端的朔间零。
晃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时事件发酵成为与根本样子风马牛不相干的程度，也足够让本得人心的人受尽委屈。
晃牙费尽心思从字里行间还原出真相，应该是零的餐馆再一次新品发布试吃会上出现了大量食物中毒的情况，而当追责的时候零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晃牙找到了记者发布会的视频，画面中的朔间零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只有紧抿的嘴唇流露出一些情绪。
晃牙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但是他知道朔间零的水平——或者说，单方面的、自认为的通晓。他对朔间零有着莫名的信任和憧憬，也坚信零他会再次振作起来回到厨艺界的。
年轻的厨师学徒满怀期待地等着偶像的再次出现，依旧以着被除名的人为目标前进着，直到这偶然的再次相遇。
他想要告诉朔间零，他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也可以再继续实现梦想的，他把所有的被鼓励被感动被吸引的心情全部说给他听。
可是似乎，朔间零并不想被当做朔间零。
不擅长思考深奥问题的晃牙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站在餐厅门口想了一会，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绕着店转了一圈，找到了看上去是后门的地方。
他决定要等到零下班，再和他谈一谈。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万万不能被浪费掉。
6.
“请让我在这里打工！”朔间零第二次见到这个冒冒失失却莫名眼神坚定的男孩后，他收到了这样一句嗓门很大的请求。
“哦呀，吾辈听说，你已经拥有自己的店铺了，为什么还想要来吾辈这里呢？”零故意没有提及晃牙最最在意的事，只是通过自己从他人口中得知的信息提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我想来这里学习！”晃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零，仿佛他不答应誓不罢休的样子。零一时语塞，他想他应该狠狠地拒绝这孩子一次，那么这样热切的目光便不会再这样盯着自己，而这个似乎怀揣着味觉天赋以及远大梦想的孩子也就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这个早已被世界抛弃的人身上。
但他听到了自己不咸不淡的回复，“吾辈不会给你工资哦，从服务生做起，犯了错误就辞退。”
小狗一样的少年剧烈的摇晃着根本不存在的尾巴，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并承诺第二天一定准时过来。
朔间零沉默的站在原地，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他也没能做出反应。店里的服务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好上前打扰，只能偷偷的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
离开的deadmans的大神晃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虽然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前去的，但当朔间零真的答应下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
他靠在街边的花坛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这才掏出手机，给明星昴流打了个电话。
“喂喂，阿神，你应聘成功了吗？”明星昴流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好像比大神晃牙本人还高兴似的。
“嗯，他答应了，我明天就会过去打工。”晃牙顿了顿，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昴流说，毕竟是因为他自己的突发原因，要让一个勤工俭学的孩子暂时失业了，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但昴流却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语气间没有半分不满，“既然这样，那我就功成身退啦，正好导师最近实验催得很紧，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阿神请假来着。”
“你，经济状况没问题吗？”昴流越是这样说，晃牙越是觉得愧疚，他甚至生出了资助昴流读书的念头。
“诶？阿神原来是这么想的吗？”结果昴流十分惊讶的问道，尽管没有面对面交流，可晃牙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昴流一脸无辜的歪歪头的样子了，“我并不缺钱哦，只是喜欢装着菜肴的盘子亮晶晶的感觉啦，而且阿神人也很好，我很喜欢阿神哦。”
“哈？！”晃牙忽然有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悲剧感，之前被他忽略了的，昴流身上的名牌服装，以及昴流曾带过来与自己分享的看起来很高档的甜品一类物件，在这一刻涌上了记忆。晃牙被昴流这些说出来搞笑一样的理由给弄得无语了片刻，最后才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昴流听到他的反应，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并对晃牙说，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自己商量，然后被晃牙骂骂咧咧的挂断了电话。
要是能找到期盼已久的人就好了。明星昴流真心的祝愿。
7.
解决了好友的问题之后，晃牙回到小店挂好了休业的牌子，又想了想留下了零的店铺的地址，才放心回去。
躺倒在床上，晃牙只觉得一天的经历像是梦一样，见到了偶像，能被偶像同意一起工作的想法让他兴奋地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活动着身体，最后实在是睡不着，猛地坐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朔间前辈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菜还是那么有层次，掌握着食客的口腔。果然不愧是本大爷看上的人。”晃牙兴奋地自言自语，感觉从未产生的困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索性下了床找到零的相关视频又看了一晚，第二天很有精神地提早到了餐厅，整理好厨具，分别放置到顺手的位置。他知道零喜欢从什么位置取什么刀，带着一点炫耀和自豪做好了一切准备，接着像是看守家门的小狗一样站在了后厨门口。
朔间零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昨天遇到的奇怪男孩子站在门前，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早上好，朔间前辈！”元气满满的声音伴随着那人似乎摇成了螺旋桨的尾巴闯入零的耳朵和眼睛，吵闹的同时却又让零难得的感受到了阳光。他有些慌神，直到面前凑过来了满脸担忧的男孩子，才终于捡回了语言功能。
“你该叫我主厨，大神君。”他环顾一圈四周，微微眯起眼睛，将惊讶的情绪敛去。
这个叫做大神晃牙的男孩子很了解自己的习惯，所有都井井有条，就连他自己穿围裙的方式也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
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满怀激情的自己，用所有的真心最后换来了唾骂的自己。
带着一点不知名的厌恶和劝诫，零皱起了眉头，没有再理会大神晃牙，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个性吗？一味模仿最后只会是失败品的复制品。”
“可是……朔间主厨是很厉害的厨师？怎么会是……”
“够了！不许叫朔间，主厨就好。”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或许是看到那孩子眼中的惊讶，朔间零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了：“抱歉，大神君，那开始工作吧。”
晃牙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仍旧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手脚麻利地将配菜切好，盆刀洗净，不需要作为主厨的朔间零多吩咐一句。一天下来，零已经逐渐习惯有晃牙帮忙打下手了。
等到餐馆终于是歇业了的时候，零也总算有时间歇一下。刚坐下，手边的桌上就多了一杯柠檬水。
“主厨，一天的工作辛苦了。水里面加了蜂蜜，您应该很喜欢的。”
具有特点的少年音在耳畔炸起，听到零的耳朵中却觉得舒适而又温馨。他点点头，慢吞吞喝着水，看着少年将厨房收拾整齐，最后回到自己面前。
而自己刚好吞掉最后一点柠檬水。
蜂蜜的醇厚被温水冲开，带着一些柠檬的新鲜芬芳，正如同三伏天的雨水，畅快而自由。
将手里的杯子交给晃牙，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在门前停住脚步。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大神君，今天做的不错。”
夸奖从偶像嘴里说出，灌到晃牙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能够思考句中含义，而等到人已经走的看不见影了，他才回味出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少年激动地红了脸颊，朝着门口早已不在的人影鞠了一躬，高高兴兴回家休息去了。
8.
乐得早出晚归，每天勤勤恳恳的大神晃牙很快得到了尊敬的前辈的认可，虽然只是助手层面，但这也足够他开心上好一阵子了。
而餐厅里原本打工的服务生也很快接受了晃牙的到来，毕竟自从这个孩子来deadmans之后，他们的工作明显减少了很多，再加上主厨并没有要裁员的意思，自然也就真心实意的喜欢起了这个工作认真又十分热心的少年。而令他们更加震惊的是，主厨脸上的笑容竟然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副冷淡而又生人勿进的样子，甚至开始对着新来的孩子肆无忌惮的撒娇，对人家的称呼也从疏离的大神君换成了莫名其妙的“小狗”。不过这也是一次很不错的改变吧，服务生们不约而同的这样认为。
因为网络上对这家餐厅的评价又添了一句“负责传菜的小哥中新来了一位特别好看的孩子”，吸引了不少好奇的食客，纷纷赶过来看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能得到这样高的评价。于是这些日子的晃牙总是一脸不悦，他本就对视线敏感，现在又来了这么多盯着他看的家伙，真是有够烦人，没见过世面。晃牙一边暗骂，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忙于后厨的朔间零的那张俊脸。
“哗啦”！
盘子摔在地上的清脆声音打破了晃牙的臆想，这声音他熟悉的很，之前有几个在他餐厅闹事的家伙也喜欢摔盘子，无所谓啊，赶出去就是了。晃牙面无表情的挽起袖子，走到声音的发源地查看情况。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晃牙非常官方的象征性的询问道。
“哼，不满意？我那里都不满意！这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是给人吃的吗！”那客人也不依不饶，一拍桌子，对着晃牙大骂道。
“您认为这道菜做的不好？”晃牙押着火儿，用着最后的耐心问道。
“当然！我给我女朋友点的这道剧毒玫瑰，根本就没有玫瑰！这是什么奇怪的口感，不是甜品吗，居然用酸奶打底，还有搭配的这个什么鬼的酱料，绿色的？你们诚心咒我们是不是？！”男人十分激动，他身边的女士表情也不太友善，一脸不肯罢休的表情。
听了这个可笑的理由，晃牙冷哼一声，回应道：“先生，我们在菜单中明确标注，这道剧毒玫瑰的主食材是空运而来的蔬菜大黄，是您没有仔细阅读。酸奶是为了中和主体的甜味，以免造成过腻的口感，至于墨绿色的酱汁，是打碎的绿叶植物搭配苹果汁，一是突出玫瑰的主题，二是让这道菜充满清香。还有一点您说错了，这道菜是含有玫瑰的，腌制大黄的正是玫瑰水。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一波不卑不亢的回答让男人涨红了脸，但男人丢了面子，自然不肯罢休，于是他气急败坏的咒骂道：“哼，我管你这些有的没的，我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退钱！”
这句话完美的引燃了晃牙的怒火，他收起了刚才还算平静的目光，换上了一副愤怒的面孔，甚至用力的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你最好收回刚才的话，钱可以退给你，但你不能污蔑前辈的料理！”
“啪”！
又一声清脆的回响，这次遭殃的不是无辜的盘子，而是晃牙的半边脸。
“不要胡闹了，晃牙。”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厨走出来的朔间零不轻不重的打了晃牙一巴掌，拦下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和接下来的动作。晃牙被打蒙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朔间零向那位找茬儿的客人鞠躬道歉，并在那男人的要求下，被零强行按住后脑，弯下了腰杆，直到那两人骂骂咧咧拿着退款离开，晃牙都没出一声，配合零完成了所有的流程。
9.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大神晃牙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满，也没有处理伤口的意思，带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继续认真工作着。
其他服务生见他这样，轮番上阵劝晃牙去休息一下，冰敷一下伤口，都被他扯着嘴角拒绝了。见他这样，其他人只能转向主厨，旁敲侧击地请朔间零出面劝劝要强的孩子。
零惊讶地看着他的同僚，没有想到仅仅来了一个多月的孩子就可以将大家改变这么多。曾经没有人敢多和自己说一句话的情况似乎随着晃牙的到来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可是被改变的不只是服务生们。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恐怕才是最大的。不管是从心态，还是从想法，那个名为晃牙的少年在自己的心里清理出了一片空间，种满了馥郁的玫瑰。
他已经接受了晃牙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身边有着手脚麻利、通晓自己的帮手，也逐渐把对方放到了他自己种的花丛中去。
可是晃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朔间零从有过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他既想知道少年的想法，又担心少年和自己的想法并不一致。毕竟对方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憧憬，而不是喜欢和爱意。
在经历过过去事情的现在，零已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把信任交付给任何人了。他沉默着面对自己蓬勃生长的欢喜，一次又一次地剪去花苞，又一次次地放任爱意生长。他能够对着晃牙撒娇，肆无忌惮地称呼小狗，却畏惧一个答案。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本就退缩的主厨再次后退一步，用力把心底的玫瑰连根拔起。
他垂下眼睛听了所有人的请求，却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下班之后叫住了沉默地收拾背包的晃牙：“大神君，吾辈有事情要和汝商量。”
刚将手机放好的副厨在听到疏离的称呼的时候打了个冷颤，闭上眼睛咽下脱口而出的反问，很快调整好心态直起身面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主厨，语气平静：“有什么事情吗，主厨先生？”
“给吾辈做一道菜吧。”
提出了要求的朔间零从餐厅抽了一把椅子，随意地坐在厨房门口看向开始行动了的大神晃牙。他的视线跟随着忙碌着的少年，看他学着自己的样子复刻了今天被砸掉的那盘菜，送到自己面前。
“主厨先生，这是您点的剧毒玫瑰，请您品尝。”少年的声音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不知道挑剔的主厨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他只看着朔间零拿起旁边的小叉子，取了一些花瓣，连着酸奶奶油搭配酱汁，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久到晃牙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什么剧毒的食物，让品味美食的舌无法做出评价。
“如果这是汝想让吾辈尝到的菜的话，那吾辈还挺失望的。吾辈应该已经说过了，一味的模仿只会是失败品的复制品。吾辈想要吃到的是汝做的菜。”
赤色的眼睛平静中含满了失望和惋惜，将少年的失落的表情映得一清二楚。朔间零放下盘子和叉子，垂下眼睛听着少年慢慢走开，洗菜切菜，最后嗅到了浓郁的香气。
再次抬头的时候，面前是强作镇定的少年端来的蛋包饭。
“这就是汝想做的？”声音平缓的主厨发问。
“嗯，您还没吃晚饭吧，那么我觉得这个很合适。”哑着嗓子的少年回答。
零接过盘子，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皮带着炒饭，放到嘴里。番茄的清香带着一点青芥末的辛辣划过喉头，混合着蛋皮的爽滑与牛奶的浓香带来了富有层次感的品味。比普通蛋包饭更独特，却又意外的将几种味道恰当融合，碰撞出了美妙的交响曲。
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道菜明显带着名为大神晃牙的鲜明个人色彩，如同他个人一样表面上看着不好相与，其实内里温柔得能让所有人感到舒适。新颖的做法处理家常菜，反而更体现出了厨师的水平。这样有天赋的孩子，跟在自己身边并不能很好地发展，反而会干扰到他自己的成长。
那么其实就很简单了。自己要做的只有这样一件事了。朔间零终于是松开了紧皱的眉，要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忐忑不安的孩子。
再次降临的长久的沉默让晃牙有些难堪。他难耐地轻微挪动身体，正要开口的时候就被另一种声音打断了：“明天汝就不要来了。现在回去吧。”
10.
亲手赶走了还在状况外的孩子，朔间零不忍再看到晃牙震惊不解的表情，和他似乎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眶，朔间零故意偏着头，装作冷漠的样子，不将半分目光分给，直到对方几次三番的试图开口又犹豫着放弃，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开，轻轻地关上外面的门，朔间零才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颓然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的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尽管这可能有点残忍，但将一块儿璞玉留在一个失意的雕刻师身边，不是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吗？朔间零微微摇了摇头，将不断涌现的后悔之情从头脑中赶走，一口一口的吃完了晃牙亲手专门为他烹调的料理，直到最后一粒米也被他吞下腹中，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餐厅内的器具。其他服务生走前已经收拾过一遍了，所以此刻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但零却还是花了很长时间，他认真的将每一个厨具清洗干净，再摆放在合适的位置，指尖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老朋友们，就像是在做着告别一般。
当一切的回归原位，零便也失去了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和借口，于是他只好穿上黑色的外套，取出许久不用的挂锁，将这间陪伴了他不算很久的餐厅庄重而认真的锁了起来，然后踏着并不轻松的步子慢慢的离开。
当朔间零的弟弟朔间凛月回到家的那一刻，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更加嫌弃的表情。真是的，明明是那家伙非要求自己周末回家住的，结果连灯都不开吗？凛月十分不爽的“砰”的一声关上门，臭着脸在玄关换鞋。
估计是被他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他那个姑且称之为兄长的物件才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出现，赶忙从房间里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凛月今天回来的好早。”朔间零不知道弟弟又在为什么事而生气，只好捡了大概最安全的话题来说。
呵，不早了，是你发呆太久了。凛月在心中腹诽，但表面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就准备回房间去了。
“凛月先休息一会儿，哥哥去做饭。”零见对方兴致不高，也不勉强，嘱咐一句就套上围裙准备进厨房，并没有注意到弟弟含着疑惑的打量的目光。
在家里自然不需要做什么太过复杂的菜式，很快，两菜一汤配上晶白的米饭便出现在了厨房的餐桌上，零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精神恍惚而用错调料，否则凛月又要抓住他的失误吐槽上半天了，虽然他并不讨厌这样。
“凛月，过来吃饭吧。”零整理好心情，朝着凛月的房间喊了一声，不一会就看到习惯性保持一脸不高兴加上没睡醒的宝贝弟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凛月也没怎么说话，直接坐在了餐桌前，用摆好在他面前的筷子夹了菜，痛快的塞进了嘴里，准备好的嫌弃之词还没等吐出来，就被口腔中爆发的新奇的味道给冲散了。这是凛月很久没有尝过的味道了，自那件事之后，哥哥做的菜便不再肆意张扬，虽然谈不上水平下滑，却也着实没有了曾经的那种惊艳感。但今天的食物，却让他忍不住一愣。
层次分明的味道，搭配上野蛮的爆发力，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菜中多了一丝温柔和甜蜜，绝不像是朔间零可以做出来的味道。于是凛月索性放下筷子，直直的盯着零，直到对面的人因为他的目光而变得慌张。
“怎，怎么了吗凛月，是哥哥做的太难吃了吗？”朔间零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刚想拿起筷子尝尝，就被凛月的话打断了动作。
“不是哦。虽然你这家伙还差得远，但今天的菜确实很好吃。”凛月抬起右腿，随意的搭在左腿上，双肘支着桌子，玩味的看着零，“哥哥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诶？”朔间零万万没有想到凛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大神晃牙的面孔，他却没有回答，等待着凛月给他进一步的解释。
“呵，哥哥自己尝尝就知道了。”但凛月并不想给这个一根筋傻里傻气的哥哥更多提示了，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吐槽道：“没想到连没有生气的糟老头都有喜欢的人了，可真是世态炎凉。”
朔间零没太听懂弟弟的画外音，但当自己做的饭菜入口，一股扑面而来的清甜，却给了他不容置疑的答案。
11.
他比他想的还要更喜欢那个孩子。
也许这样说还不太恰当，应该是他从未这样喜欢一个陌生人。
他喜欢弟弟，宠着弟弟，既是因为血缘，又是因为自己年长，也是曾经对弟弟有所亏欠，但是晃牙则不同。每当想起那个孩子闪闪发亮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和见到自己后满足的微笑，他都能感到胸腔内的那块血肉快要跳出肋骨和皮肉，落到他的手心。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便让快要燃尽的蜡烛送给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最后一点光亮吧。这样也不枉自己一生了。朔间零这样想着，下定决心要满足晃牙最大的、最初的愿望。
“吾辈最亲爱的晃牙，汝渴望的，就是吾辈会为汝实现的。”
凛月早在零还在揣测内心的时候就吃饱喝足，端着一碟饭后点心离开了，单独留下的零仿佛陈词一般的话语伴随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餐厅，只留下桌上冷掉了的佳肴。
大神晃牙第二天按时到了deadmans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门上的锁和室内仍旧整齐昏暗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才工作了一个多月的餐馆会闭门不接待客人。
他在门口旁边蹲了下来，如同走失了的小狗一样等待着主人把他接回去，可他期待着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只有来来往往的路人，以及不知道Deadmans已经关门，而来探店的食客。
有路人尝试上来搭话，以为晃牙是走失了，也有食客认出了晃牙是店内小哥，询问情况。晃牙将脸埋在手臂间，用沉默拒绝了抛来的问题以及好意。其他人见他以拒绝的态度面对一切，便也不再来打扰。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平时关店时间，听到手机振动才弹起来，满面惊喜地打开手机，接着收敛了笑容关掉了闹钟。
他想起来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零要求设置一个闹钟，提醒大家按时下班，不多接待客人；想起来零在结束工作后仍旧会留下来指点自己完成当天销量最好的原创菜；想起来昨天零最后冷漠的样子。
晃牙慢慢坐下身，回到了今天一开始蜷成一团的形状，把眼泪咽回肚子里，调整好情绪之后再慢慢走回家。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几乎是一样的剧情，只是来的食客越来越少，等到第四天的时候，deadmans关门的消息已经在互联网发达的现在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再有食客光临询问，只有偶尔上前询问情况的路人，被晃牙不合作的反应搞得拂袖而去。
一切在第七天的傍晚有了不同。晃牙听到身边有停下的脚步声，本打算像几天前一样忽略，却听到来人叫了一声：“小狗。”
这声音有些陌生，但是内容却是晃牙再熟悉不过了。过去的这段时间，他无数次被唤作小狗，然后带着隐秘的快乐朝着主厨飞奔而去。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上身边站着的陌生人——不过说是陌生人，这人容貌和朔间零的相似程度让晃牙也楞了一下，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本大爷叫狗？本大爷才不是狗！”
“啊——那柯基？”来人躲过了晃牙拳头，后撤两步拉开距离：“还真是没有了主人就只知道撕咬的劣犬呢。不想知道朔间零去哪里了吗？”
晃牙的动作被最后的名字逼停，在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才缓缓收起了拳头。
“你知道朔间前辈去哪里了吗？”小狗本是耷拉着的尾巴竖了起来，左右摇晃。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现在需要柯基你做一个决定。”
“当年的副厨，现在已经是有名的餐厅主厨了。据我了解到这人可能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系。你要不要去进修一下？”凛月漫不经心的话里满满的信息点让晃牙一时无法消化。他花了点时间理顺故事，而后猛地抬起头。
“所以……果然？当年的事情果然有内情的？可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本大爷？”晃牙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警惕和怀疑。
凛月突然就笑了起来，伸手想要揉一把晃牙的头发，被灵巧的躲开了。
“没什么，只是想让一个死人活过来而已。”
12.
大神晃牙不似表面那般的不拘小节，反而心思细腻得令人惊叹，眼前的黑发少年与零相似的容貌赫然昭示着他的身份，与曾经茶余饭后零充满自豪的描述别无二致，所以晃牙并不认为对方会欺骗自己。
当年的事晃牙不是没想过是有人栽赃陷害朔间前辈，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厨艺人，就算有一颗相信对方的心，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当机会明明白白的出现面前，晃牙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尽管他看不懂朔间前辈的意图，也搞不清自己对于朔间前辈来讲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但他没办法放任不管，尤其是在听了凛月的最后一句话之后。
“说吧，本大爷该怎么做？”晃牙毫无畏惧的望着凛月，看到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放心吧，不是很难哦，我好歹也是监管局高管的青梅竹马，把你推荐到那位的餐厅里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凛月随意的将双臂环抱在胸前，等待着晃牙的答复。
“哈，好啊，本大爷倒要看看，能陷害朔间前辈的，能是什么样的货色。”
在朔间凛月安排下，晃牙成为了日本高级餐厅“TOMO”的新员工，见到了主厨山田一郎。自第一眼晃牙就觉得他眼熟，暗自想了半天，才记起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与零初遇时的那次展会，这人正跟着零的身边，为他打下手。
可如今零只能委身于狭小的街边小馆，而这个人已经成为了这么大一家餐厅的主厨了，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晃牙打死也不信。
盲目的打草惊蛇不可取，首先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麻痹大意才是可行之路。所以初来乍到的头两天，晃牙就仿佛是个普通且有些单纯的打工仔一样，故意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主厨，没事儿就上前献献殷勤。
果不其然，十分在意名声地位的山田一郎非常享受这种被憧憬的感觉，所以也就非常“大方”的放任晃牙的靠近，开始跟对方吹嘘自己过去有多么惊天动地的经历。
晃牙在“TOMO”打工的事，被周末回家的凛月“不小心”说漏了嘴，凛月满意的欣赏着哥哥难得惊慌的神色，一边添油加醋，“啊，山田那家伙，比较喜欢好骗的孩子？听说，他们那里可是经常有哭着辞职的孩子哦。”
本就担心得不行的零听到这儿更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他暗骂自己当年的眼拙，没能看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是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伪君子，甚至还没能识别出对方拙劣的谎言，给了对方向上爬的机会，没想到却间接残害了许多的无辜少年，还让他放在心间的孩子遇到危险。
于是零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夺门而出，叫了计程车，一路赶到了晃牙所在的地方。
餐厅快到营业时间了，服务生正推开厚重的门，把看板支在门外，就见一位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青年快步走来，血色的眼眸中含着的利刃让服务生一时间连阻拦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呆愣的看着对方闯进餐厅，才终于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在后面喊着还没有开始营业的话。
但零直接将这些人无视了个彻底，他一路冲进后厨，脚下生风一般，直接撞开了后厨的铁门。
“晃牙，跟吾辈回去。”零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在见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后，他的眼中就再没有任何人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他的男孩儿带回家，安安稳稳的保护起来，再不让任何肮脏的人接近他半步。
晃牙万万没有想到零会出现在这里，还不由分说的向自己伸出了手，仿佛只要自己稍微回应半分，他就会立刻拉上自己，逃离这个世界一样。
“你……我不想跟你走。”晃牙隐隐的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别过脸去，狠下心来拒绝道。他的余光中瞥见零向他伸出的手臂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僵硬的愣在原地，最后无力的垂下来。
“朔间主厨，您来这里做什么，还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未免太过分了些吧。”山田一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阴阳怪气道，反正当年的事早已死无对证，他又何惧之有呢？他满意的看着后厨内其他的厨师在听到朔间零这个名字时眼中流露出的厌恶之情，认为自己不可能会输给一个过气的时代残留物。
听到他的话，零才斜了眸子，将目光分给了他半寸，但很快，他便又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晃牙的身上，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被无视的山田一郎气坏了，他上前一步，拦住了零的视线，“朔间零，你不要太过分了，大神君是我的员工，不是你想就能带走的！”
心爱的孩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这件事让零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他一直在等待晃牙的允许，只要他哪怕点一下头。可晃牙却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晃牙一只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胳膊，一声不吭。
13.
直到被工作人员推搡出餐厅，朔间零也没有再多说一句，眼神也没有离开晃牙的方向。
满含着担忧和失望的眼神落在晃牙身上，如芒在背，让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垂下眼睛定了定神，这才堆起笑容上前感谢山田主厨地“搭救”：“山田主厨，多亏了您，这次才能拜托这个人的纠缠。谢谢您了。”
弯腰朝着看起来得意洋洋的胖大叔鞠了一躬，晃牙又像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引得山田不自觉关心起这个自从来了就很吸引自己目光和兴趣的男孩子：“大神君，有什么苦恼的话可以和我说。朔间零这个人道德败坏，风评很不好的。说出来，大家都能帮你。”
听了这话的少年并没有像是山田想的那样满怀欣喜地吐露心思，反而更加苦恼。他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低着头，用轻而低的声音提出请求：“山田主厨……不，山田先生，我是否能在结束工作之后打扰您一段时间呢？如果您能听听我的请求，我什么都愿意做。”
独处，那更好了。山田一郎笑眯眯地点点头，粗糙的手掌伸出，在晃牙的头上揉了揉，同意了。他感到手下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也许是那孩子被吓坏了也说不定，他这样想着。
晃牙正用尽浑身力气阻止自己打开对方的手。这都是为了拆穿山田真面目，还自己敬仰的人一个清白所必须要做的。他不断催眠自己，将想要离开的想法和对于朔间零的担心埋在心底。
晚上还有一场恶仗，而他必须要拿到胜利的号角。
当餐厅只剩下了晃牙和山田一郎的时候，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明亮的灯光也照不透少年紧蹙的眉眼，反而让阴影更加繁重。
沉默逐渐布满两个人周围，而就在山田忍不住要开口之前，一直看着桌面的少年抬起头望向了主厨：“山田先生，您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当然，大神君。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就把我当你的朋友好了。”胖大叔脸上堆满笑容，搓着手掌，真诚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欲望。
这个孩子实在是很可爱。本以为会是个小刺头，没想到竟然这样逆来顺受，柔弱而需要呵护。山田想着，将手放到晃牙的手背上盖住，用最柔和的语气鼓励：“说出来吧，看看我们有什么解决方法。”
晃牙嘴角一抽，忍住抽回手的想法，担心脸上表现出不自然，所以又低下了头盯着桌面：“那个人……以前是我的男朋友。他实在是长得好看，又会甜言蜜语，被哄着感觉很不错。”尽力回忆着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电视剧中文弱女主低眉顺眼的样子，晃牙放柔了声音继续讲故事：“当时我也还不懂事，家里出了事没法继续上学了，就出来找工作，因为只在家里帮过厨，所以到那个人的餐馆帮忙。”
“开始也还不错，一切都很好，他很喜欢我，我也还蛮喜欢他的，但是一切都在我们做了那种事之后不一样了……”
山田看着面前头越来越低的少年，只想把人按在身下狠狠地欺负一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优秀的猎人是有耐心继续等待的。自信的主厨这样想着，身体前倾表现出专注聆听的样子。
“他说不喜欢让我太累了，所以我就回家休息了，可他逐渐不回家了……”晃牙低声嘟囔着，也不在乎山田是不是听到了，直把小媳妇的状态演好，想着一周前零对自己冷漠的态度，眼圈自然委屈地描上了红：“……在之后，他就经常带人回来，有时候是男孩子，有时候是女孩子，也并不背着我，从门口就和新欢亲热。我实在受不了，就逃走了，没想到他又追了过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就是个渣男，怎么会对不起你这么可爱又认真的孩子。来，喝点水，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山田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泫然欲泣的少年，在视觉死角滴入的透明色液体没有任何人发现。
晃牙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平复下心情，才哑着嗓子提问：“山田先生要说的故事，可以让我高兴吗？”
“当然，是你那个渣男友被我设计的故事，晃牙会喜欢听的，对吗？”
明明是同样两个字，从山田一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晃牙却感到了一阵恶心。他强忍着一拳打上去的想法，微微点了点头。
“我曾经是渣男手下的副厨。这个人吧，有点天赋就自觉清高，对手下严厉，不通人情。我只不过是弄错了原料的克数，就被罚做小工该做的事，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尖酸刻薄？所以啊，我就报复了他一下。我把制作甜品的牛奶换成了过期牛奶，让那天来的客人全都腹痛不止。朔间零的餐厅食物有问题！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山田一郎像是疯了一样癫狂地大喊，注意到晃牙低着头身体打颤，又收敛了情绪挂上笑容：“别怕，晃牙，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的。接着听我说完故事好吗？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计划。”等到晃牙忍住怒意身体不再发抖，山田才继续开口：“但是那个刻薄的人竟然发现了。所以我假装家里有妻女要照顾，拜托他不要说出去，他，那个因为一点克数惩罚我的朔间零，竟然真的没有澄清！于是我看着这个智障被人唾骂，被除名，而我一点点攀上顶点，我可太高兴了。晃牙，怎么样，你喜欢这个故事吗？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山田大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接着像是被什么晃到了眼睛一样，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兜里放的什么？拿出来。乖乖听话的话，我可以护着你的。”
14.
山田一郎没想到这孩子的力气会那么大，口袋里处于录音状态的手机还是被晃牙紧紧地握在手里，晃牙甚至借着身高的优势，将手机举高，趁机将这份录音传给了备注是“朔间前辈”的人的账号。
本以为采到了一朵娇花的山田一郎心头燃起了怒火，但他却并不着急，诱饵早已放出，就等生效的那一刻。事情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刚刚还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晃牙忽然像体力被抽空了一般，拼命护着的手机被对方夺走，而晃牙本人也被山田恶狠狠的压倒在了桌子上。
“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还真被你这个小骗子给阴了。”山田冷笑道，故意捏起晃牙的手腕，固定在晃牙的头顶上方，就这样看着他无谓的挣扎。他可太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尤其当屈服于他身下的是一匹烈马的时候。“不过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你讨我欢心了，我也就不追究你背叛我这件事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能替他朔间零美言几句呢？”
“我说，你可真是有够自我感觉良好的。”晃牙强忍着身体的异样，屏住喘息，目光犀利的瞪着山田，气势上丝毫不弱，甚至让本来认为稳操胜券的山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竟产生了一种在被一头独狼怒视的感觉。
“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形势，只要我想，我对你做什么都行。”为了稳住阵脚，山田故意将晃牙又往冰冷的桌子上按了几分，手上控制晃牙的力道也大了不少。他见不得晃牙那种不屈的眼神，仿佛映射着他的肮脏、无耻一般，于是山田发疯似的撕扯晃牙的衣服，恨不得让晃牙每一寸肌肤都印上属于他的伤疤，到那时候，这孩子就再也不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谁又比谁干净呢？一起下地狱去吧！
晃牙拼命忍着陌生的皮肤在自己身上游荡的恶心感，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挣扎，直到对方将魔爪伸向了他的腰部，试图撕扯他的腰带，晃牙才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奋力挣扎。巨大的体力消耗，再加上身体目前奇怪的状态，晃牙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晃牙借着对方的力气让自己狠狠地撞在桌面上，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手机被拿走了，音频有没有成功传出他不得而知，所以对他来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偷偷别在腰带上伪装成扣子的微型录影设备，他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被对方发现，否则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这是他宁可忤逆朔间前辈的意思也要做成的事，不能在这里失败。
山田似乎没有料到晃牙竟然还能使出力气，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晃牙挣脱了桎梏。找到机会的晃牙立刻翻身跃起，照着山田的两腿之间使出全部力气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山田登时就疼得直不起腰来，晃牙赶忙借机向大门的方向跑去，试图逃离这里，但大门被反锁，晃牙实在拿不出把门打开的力气，被恼羞成怒的山田追了上来，头发被一把薅住，连带着头和肩膀被“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胆子不小啊，敢踢我，嗯？”山田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怒骂道。杀人一般的疼痛让他彻底失去了兴致，他现在只想把疼痛百倍千倍的还给这个胆敢反抗他的无知少年。
拳头如重锤一般落在晃牙的身上，晃牙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头部，身体的其他部分无暇顾及，便成为了山田施暴的乐园。晃牙拼命的张着嘴呼吸，可进入肺部的氧气却依然远远不够，遭受重创的大脑一阵阵眩晕，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眼前几乎漆黑一片。
享受着施暴带来的愉悦，山田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他暂时放过了地上的晃牙，将主意打到了那部手机上。音频已经显示传输成功，而收到音频的朔间零已经发来好多条询问现状的讯息，连电话都打了好几通。正翻阅着，朔间零打电话再一次打了过来，山田心中腹诽，没想到堂堂朔间主厨，料理界的奇人，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
于是他随手接起电话，欣赏了一会儿零紧张急促的询问，才缓缓开口道：“又见面了，朔间主厨。”
对面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怎么样？”声音压得极低，怒火自每个音节间迸发，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别紧张啊，咱们同事一场，我这个人啊，很念旧情的。”山田拿捏着腔调，故意恶心对方一般，“这个孩子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只要把这段录音彻底删除，并保证它永远不会公之于众，我就把你的小宝贝儿还给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15.
晃牙伏在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他用额头抵住餐厅地面，努力控制双手撑起上半身，可刚推起几厘米，就被巨大的力道踩在后背，逼出一声低喘。
原形毕露的山田一郎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趴着的大神晃牙，像是不解气一样的又在少年的腰侧补了几脚，直到看见少年不动了，才长出了口气，拖着肥胖的身体坐了下来。
他相信那个人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街边边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刺眼的白光从店门口的玻璃窗照了进来，接着大门被蛮力踢了个粉碎。
山田一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走进来的朔间零，花了十几秒改变了想把两人都留下的想法，坐在原地没有动，也不只是被吓得软了腿还是故作镇定。
而朔间零的眼里只有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大神晃牙。
他看也不看坐着的山田一郎，径直朝着他的小狗的方向走过去，眉头越皱越紧，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隔着几米的山田主厨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接，接收文件的手机呢？交出来！”结结巴巴故作凶狠的声音想响起，提醒了零旁边还有一件没解决的东西。零从兜里掏出手机，仍旧不分给山田一个眼神，毫不在意地解锁丢了过去。
而后他理也不理忙着检查手机的人，弯腰把躺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少年抱了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肩膀。
“晃牙，该醒了哦。”平静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打破了所有的伪装。向来胸有成竹的人第一次拥有了喜欢的人，也第一次尝到恐慌。
——不过还好，他只数了十几秒，少年就费力地睁开眼睛，眯着辨认了半天，好像终于是认出了对方，绽开笑容，只不过扬起的嘴角被疼痛扭曲成了奇怪的弧度。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用气音唤着：“主厨先生……”
即使是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晃牙仍旧记得他的主厨先生不喜欢别人提到他的名字。
零辨认出了少年的口型，只觉得心疼得紧，轻轻环着少年给了他一个拥抱。他的唇蹭在晃牙耳边，声音无奈而又温柔：“吾辈不是汝的主厨了。吾辈只是朔间零，吾辈最可爱的晃牙。”
被裹进怀里的人满足地眯起眼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推搡着零的胸膛，只是因为受伤力道轻得像是被小猫抓挠一样。
零放松了双臂，仍旧让人靠在自己身上，低头努力辨认那孩子的话：“录音前辈收好了吧！等出去就能帮前辈恢复名誉，重新回到厨艺界了！”
兴奋的情绪好像让重伤的晃牙好受了些，音量明显增大了，甚至闹着要爬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召开发布会将录音公布出去，送前辈回去该在的地方了。
但是迎接他的不是前辈的附和，而是一阵沉默。
“……朔间前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晃牙满怀疑问，却被门外传来的喇叭声打断了。
沉默不语的前辈总算开口了：“先去医院看下再说，那些都不急。”
不明所以的少年乖乖点头，接着感到了一阵疲惫。“前辈，我睡一下，不用担心……”
忧心前辈的晃牙只来得及留下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安慰，就又昏睡了过去。
山田一郎眼睁睁看着朔间零把昏迷的晃牙送出了门，又转而回来站到了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手。
“啊？”山田一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到一股大力袭击上自己的左脸，接着难以保持重心地摔了下去。他捂着半边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零，却在对方分来眼神的时候偷偷收回了目光。
“音频删掉了吧？手机还来，还有晃牙的。”山田战战兢兢地掏出两只手机递过去，等着零检查完，完好的右脸就又挨了一个回旋踢。
“汝欠了吾辈的小狗多少伤，自己记得，吾辈会慢慢要回来的。”
“顺便，吾辈猜汝现在也有在录音频，不过汝愿意录就录吧，反正只要敢发出去，明天的太阳就不会再落在汝身上，而是尸体上了。”
身姿挺拔的青年说完最后一句，扭身走出了门。
16.
晃牙的意识是被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给硬生生拉扯回来的，还没睁开眼睛的小狗不满的皱着眉头，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
“……牙，晃牙？”直到耳边回荡起熟悉的声音，晃牙才猛然睁开双眼，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看到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朔间零，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朔间前辈……”嗓音还是喑哑的，但却比昨天清晰了不少，朔间零稍稍放下心来，开始犹豫要怎么向对方说明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录音被他拱手让人这件事。
“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晃牙先一步看出了零的反常，于是开口问道，零目光游移了片刻，狠下心来道：“吾辈很抱歉，没能早点救汝出来，还把录音弄丢了。”
“……”听到这句话的晃牙低着头，半天没有反应，零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预估他的情绪，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昨天意识模糊的晃牙其实多少听到了一些二人电话的内容，只是当时没有力气思考，现在清醒过来，又听零这么说，也就猜到了十之八九。
一股心酸猛地涌起，再抬起头来的晃牙眼眶红了一片，他几乎怒视着零，不顾还没有恢复的嗓子，朝对方吼道：“你就这么交给他啊，那可是能让你洗清冤罪，重新回到那个世界的东西！你怎么能那么轻易的……”他说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出口的都化作哽咽，他恼怒眼前人的糊涂，却又忍不住感动，百感交集，使他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零看着心爱的孩子哭得如此委屈，心间一阵一阵的疼痛，他坐到床边，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爱怜的替他擦擦眼泪，柔声道：“可那不及你重要，晃牙。”
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彻底失神的晃牙任由对方带着薄茧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过了半晌，才终于破涕为笑。“朔间前辈是大傻瓜。”晃牙笑骂道，满意的看着对方愣住的表情，环视一圈，指了指一旁挂在椅背上的，自己昨天穿着的已经换下来的衣服，示意零帮自己拿过来，然后从裤子的腰带上卸下那个伪装成装饰品的微型摄像装置，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似的，献宝一般把它递到零的手中，“还好本大爷聪明，呐，这次可不许弄丢了。我还想去朔间前辈的餐厅吃饭呢，之前前辈的餐厅预约好难，我攒了那么久的钱，也没赶上正式的尝一次。”
“只要汝愿意，吾辈想一直一直，做给汝吃。”零将摄像头握在手中，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晃牙的额上，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进，几乎能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不过不是以主厨和食客的身份哦。”零补充道，“小狗愿意做吾辈的搭档吗？”
晃牙完全没有想到零会这样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两人的距离又如此之近，自己错乱的呼吸拍打在零的脸上，他自己先羞红了脸，低头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到时候汝重新选个喜欢的地方，繁华的街区也好，偏远的城郊也好，和吾辈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一起做各种各样的料理，好吗？”
“可是……”晃牙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当然做梦都想在构建的图景，但他真的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吗？以前辈的梦想和前途为代价。
零像是看透了晃牙的犹豫一边，轻笑一声，安慰道：“汝知道吗，吾辈并不渴望回到那个世界哦，那里太过喧嚣，已经无法支持吾辈做出能够让品尝者感到幸福的料理了，唯有汝的身边，是吾辈毕生所愿。”说罢，零话锋一转，故意问道：“还是说小狗更加喜欢那里呢？”
零满意的感受着面前的孩子猛烈地摇头，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在闹市的外围，新开了一家造型十分特别的餐厅，招牌不但以紫色系为主，甚至还装饰了卡通造型的小蝙蝠，作为一个餐厅还说还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但内部的装修却仍是明亮宽敞的，风格十分清新，带着一丝柠檬草的清香气息。
这家餐厅的名字叫UNDEAD，听小道消息说是主厨夫人取的，也不知跟之前关门了的deadmans是什么关系。餐厅里有个橘色头发活泼开朗爱与客人说笑的服务生，有一头银灰发丝，表面上凶凶的，却仍然愿意经常向食客询问意见耐心更正的副主厨，还有偶尔会从厨房走出来的黑发赤瞳的主厨，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总是追着东窜西窜的副主厨的身影跑。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每一口都包含着幸福味道让人欲罢不能的美食，尝过的客人无不啧啧称赞，愿意称之为家的味道。
某个餐厅正常营业的平凡的一个工作日，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零特意让其他员工早下班了一会儿，自己则悄悄准备了食材，想要送晃牙一份礼物。
“朔间前辈，你在做什么？”收拾完了工作台的晃牙疑惑的看着零忙上忙下，不解的问道。
“晃牙稍等一下哦，有道菜想请汝务必品尝。”零替自己设下了悬念，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将食材逐一处理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像是一双魔法师的手，随意的操控着一切。虽然已经看过无数次，早该习以为常了才对，可晃牙却还是不自觉的看呆了，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那般让人几乎忘记呼吸。
“吾辈的料理完成了哦，晃牙愿意尝尝吾辈的心意吗？”零的声音让身处云端的晃牙回到了现实，他赶忙胡乱的点点头，顺着零的指引，坐在了桌边，眼前有些熟悉的蛋包饭让他忍不住回忆起了那个仿佛里程碑一般的那天。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晃牙轻轻拿起摆放好的勺子，小心翼翼的划开蛋皮，包裹着红艳艳的番茄的烩饭便从破口处涌了出来，与那天他做的那道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里面还添加了零的招牌食材，处理得当，只留下清香气息和一丝微苦的苦瓜碎，与烩饭的甜交相辉映，像是一场交响乐，配合得相得益彰。
晃牙没有说话，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一股暖流顺着口腔，流入胃部，行至全身。他一言不发的吃完了一整份蛋包烩饭，零也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吃，直到晃牙放下勺子，他才弯下身子，半蹲半跪的立在晃牙面前。
“晃牙那么聪明，现在应该知道吾辈想说什么了吧。”零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瞬的盯着晃牙看，闹得晃牙实在没心思逗他说不知道了。于是晃牙故作镇定，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么朔间零先生，您愿意陪你的现任搭档走完一生吗？”
“我死而无憾。”零轻声回答道，牵起搭档兼新晋恋人的手，虔诚的吻了上去。
17.
“……所以最后本大爷就和前辈一起开了餐馆咯。”晃牙听着耳边传来的水流声，扬起笑容：“就是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过滤掉夸自己和夸前辈的弹幕，晃牙挑了几条回答了起来：“山田？山田因为故意伤害罪被送去监狱了！活该啦那个变态大叔，谁叫他诬陷前辈！不过……不过前辈的名誉还没有恢复，如果有机会的话本大爷还是会努力一下的！嗯？不是，不是要让前辈回去，而是要让前辈得到认同啦！都和本大爷一起做主厨了，不是挺好的嘛！那家伙才不会不满意呢。”
看着弹幕上刷起来的“噫”和“祝早99”，少年移开视线抓了把头发，别别扭扭地道谢，接着像是要伪装什么一样转移了话题。
“所以说！你们这帮愚民记得给本大爷交作业哦！不许偷懒！”银灰色头发的少年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冒出了一堆井号，脸上红晕未散，似乎刚经历了什么羞耻的事情一般。弹幕上却仍旧哀嚎着“吃撑了”以及“再来点”，惹得本就气急败坏的晃牙火冒三丈：“你们听到没，记得交作业！”
带着怒气快要穿透屏幕的话语并没能让弹幕情况好转，反而加入了更多幸灾乐祸的“哈哈哈”，晃牙无奈，咬牙切齿地威胁以后不直播了，才让弹幕环境稍稍正常一点。
而就在观众们冷静下来的时候，门口传来的慵懒男声再次点燃了观众的热情：“晃牙，吾辈收拾好了哦。”
一大片刷着“零”的弹幕飘过，间或还有几位梦女夹杂其中，不过很快淹没在大片紫色里。
声音的主人踱着步子，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摄像头范围外。本对着摄像头的晃牙抬头望向对方，接着被前辈搂过脖子轻吻唇角。
再次回到摄像头范围内的时候，银灰色头发的少年像是煮熟的番茄一样，肉眼可见冒出了蒸汽，而一直没有露面的青年则弯下腰，朝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呀，小姑娘们，吾辈的小狗是不是很擅长讲故事？”
忽略掉刷屏的弹幕，零眼尖的看到几条夸赞晃牙的，于是笑着点点头：“嗯嗯，大家都是好孩子喏，晃牙也是。”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青年眯起眼睛满足地转向观众：“那好了，今天吾辈和晃牙的双人厨房节目就到这里结束咯，小姑娘们务必要交作业给吾辈，还有吾辈亲爱的孩子哦，拜托啦。”
摄像头的画面停止在画面内两人距离微毫的唇。
——END——
关于取名字时莫名其妙的不重要的小彩蛋：
“花季少年竟为暗恋之人的清白以身犯险，最终协助警方抓住隐藏极深的犯罪团伙，解救了多名被害男性。欢迎收看今日说法，贪欲与佳肴，我是主持人小杏。”
【零晃】道标
跟阡陌妈咪的联文！我们俩一人一段完成哒！感谢阡陌一直以来的督促和包容，让我这只菜菜的咕咕精能够完成这篇文，抱住偷亲！@阡陌
黑暗哨兵零X小迷弟向导晃，全文2.8w+
（为了感谢赠礼的妈咪，我和阡陌妈咪一同编写了未公开的番外内容，赠礼即可获得，希望大家喜欢♡）
以下正文：
1.
不同于那些被人们所日常接触的普通学校那般，在这里即将毕业的孩子们没有纷飞的樱花相伴，没有绵长的钟声相随。或者说，他们的人生中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他们只是在某一个固定的日子里，被分发到了...
跟阡陌妈咪的联文！我们俩一人一段完成哒！感谢阡陌一直以来的督促和包容，让我这只菜菜的咕咕精能够完成这篇文，抱住偷亲！@阡陌
黑暗哨兵零X小迷弟向导晃，全文2.8w+
（为了感谢赠礼的妈咪，我和阡陌妈咪一同编写了未公开的番外内容，赠礼即可获得，希望大家喜欢♡）
以下正文：
1.
不同于那些被人们所日常接触的普通学校那般，在这里即将毕业的孩子们没有纷飞的樱花相伴，没有绵长的钟声相随。或者说，他们的人生中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他们只是在某一个固定的日子里，被分发到了一枚铁质的勋章，被要求到某个特定的房间里登记，便算是走完了毕业所需的全部枯燥的流程。他们是塔培养的武器，不需要那些华丽而充满色彩的东西。
好在大神晃牙对那些都不感兴趣，所以也不至于像身边的那些家伙一样伤春悲秋，感叹离别，他只是一脸嫌弃的将那枚劣质的勋章别再胸前，等待着登记的开始。
由于这个过程太过无聊，于是晃牙无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不甚走心的打量着周围的其他人。
忽然，他的视线在某一个角落停了下来。他注视着那个与他一起学习了两年的少年，随即起身，走到了对方身旁。
“啊，柯~基，有事吗？”顶着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的男孩睡眼惺忪，暗红色的眸光静静地打量着突然靠近的晃牙。
“你这家伙为什么没有这个破章子？”习惯了对方奇怪称呼的晃牙懒得纠结，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柯基为什么能确定我没有，而不是只是懒得戴呢？”朔间凛月支起身子，用胳膊抵在桌子上，有些戏谑的看着晃牙。
“不要小看本大爷的观察力啊！这段时间根本就没人靠近你，你哪儿能搞来这玩意？”晃牙吐槽道，对凛月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感到有些恼火。
“好吧好吧，我知道柯基很厉害哦，毕竟是以我那个姑且可以称之为兄长的东西为目标的嘛。”凛月继续出言调戏着，又巧妙的在对方真正生气之前敛了神色，倒显得有几分认真的意味，“嘛，我不能离开这里哦。”
“哈？”晃牙被这没头没尾的回答给搞蒙了，正准备追问，却见对方像是故意拒绝交流一般的又躺回了桌子上，连半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与凛月还是熟稔的晃牙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再加上登记终于轮到了他们这一波，于是只好作罢。
反正总有机会知道的。晃牙无比坚定的这样认为，他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凛月，转身离开。
在塔的体制中，优秀的毕业生在登记的当天就能凭借优秀的能力取得进入军队的资格，而资质平庸一些的则需要在训练营或其他地方待上一阵子，直到实力得到认可，才能加入军队。
不但比其他同期的向导精神力强，就连体术都不亚于普通哨兵的晃牙无疑是第一批被军队选中的对象，身边的同窗眼神或是羡慕，或是同情，晃牙懒得理会，更不会做出回应，只是本能的感到厌烦，于是他跟随着引路人，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人火大的地方。
学校里还给他们灌输过这样的知识，就是进入部队后的哨兵和向导会被强制分配结合对象，以此来保证他们能够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古板的教师在台上讲这些的时候，晃牙本来是在呼呼大睡，根本不屑于去听的，但谁料刚刚睡醒的凛月见不得他消停，非要用这件事打趣他，说他被分配了结合对象之后，可就不能再这么直白的喜欢自己的兄长朔间零了。
那时晃牙好像追逐着泥鳅一样的凛月很久，却罕见的没有反驳自己确实是喜欢着传说中的黑暗哨兵朔间零这件事。
不过进入部队也有好些日子了，晃牙一直都没有收到什么结合对象的通知单，眼见着身边同期的都纷纷服从安排进行结合，自己却仍然不知道对方会是个怎样的人。
但若是会因为这种事而忧心，那便不是大神晃牙了。他享受自由还来不及，又何谈主动寻找原因呢？
所以在被塔的高层叫去谈话之前，晃牙一次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2.
——而在谈话结束之后，他便也不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随着关门声，晃牙从会议室走出来，整个人难得有些精神恍惚，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如同石雕一般定在原地良久，接着猛地蹲下身去，把脸埋进了臂弯中。
“朔间……零。”晃牙翻来覆去小声念叨着，好像要将短短的四个音节刻满肉体，写进灵魂。
他感到自己从未这样兴奋快乐过，发烫的脸颊蹭在衣服上，竟如同贴近寒冰；心脏疯狂跳动，催促他飞回宿舍整理好物品，然后去追随自己的梦想。
他的梦想，他的目标，他拼命也想要并肩的那个人，是塔的一段传奇。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能挣脱哨兵需要向导疏导的束缚，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成为首席，带领其他哨兵以及他们的向导完成一次又一次惊险任务。
少年人听着传奇哨兵的故事长大，自然充满向往与崇拜，而年长者总带着生于年龄的骄傲，带着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将那人的成就归功于体质。双方各执一词，固执己见，却无法说服对方，于是各自愤懑，矛盾愈深。
于是学校的教师们每每听到学生带着崇拜的语气谈论朔间零的时候，总是气得冷哼一声，淡淡地说一句：“不过是因为天赋”，而后驱散学生，大步离开。
可是晃牙曾在月色中见过那位首席从训练场中走出的身影。阴影笼罩着他，但是从他身上飘散开来的血气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属于他的因果。不只是体质和天赋，晃牙这样告诉自己，那绝不只是凭借与生俱来的特性能够做到的，那么想要追上对方的自己，自然不能屈服于所谓的体质，仅仅做一个弱小的、需要哨兵保护的向导。若要成为首席哨兵的向导，得要能达到其他向导无法触及之处才行。
向导绝不应该只是附属品，绝不应该只是利刃的刀鞘。向导应该是最好的盾，是道标，为哨兵筑起城墙，同时创造机遇，指引方向。
朔间零早已到达了顶端，而晃牙清楚地知道，自己还在路上，甚至还在山脚。所以为了能尽早站在那个人身边，他不断压榨着自己的潜能，直至今日。
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更接近光芒。
现在，光芒触手可得。
晃牙带着自己的行李站在写着“朔间零”几个字的门前，难得觉得紧张。他咽了咽口水，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又在接触门的瞬间停住了动作，转而把手收回，狠狠揉了两把头发。
“不行不行，如果前辈开了门，本大爷该说什么呢？得提前想好了，一定要给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
低声嘀咕着的少年低下头沉思起来，直到在脑内勾勒出许多发展和对应解法，才再次下定决心抬起胳膊，弯曲中指，朝门上叩去。
下一刻，他又一次停住，收回了手：“如果前辈在休息怎么办？前辈那么忙，难得能休息一会，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要不还是等一会，等到吃饭的时候前辈应该会出来的吧。”
专心乱想的晃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袭来的阴影，而当他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压力之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眯起眼睛猛地转过头，双手迅速抬高至胸前护好咽喉胸口等脆弱部位，同时压低重心随时准备攻击。
年轻的向导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前辈。
“朔间前辈？”晃牙惊讶的眸中倒映着塔首席哨兵的身影。刚刚得知高层的老混蛋们又给自己派了一位向导的朔间零心情并不好，而在看到门口呆立着的人影之时，不爽的感觉上升了一个台阶。
看起来并不聪明的少年，也不太会迎合的样子，惊讶的表情看起来虽然不像是假的，但是如果是曾经博弈过得那些高层的老头的话.....怎么也不会是单纯的孩子的。
天赋倒是不错，警惕性也不错，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向导——如果能乖乖两不相干的话。
嗯......脸红了，看起来是知道自己那些没用的名声的，说不定还是粉丝什么的。因为自己拒绝了太多有经验的向导，所以这次找了对自己有好感的年轻人来吗？真是，年轻也不代表没有能力，那帮老家伙是觉得自己已经腐朽到会相信年龄了吗？怎么可能，上一个未成年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自己还是记得的。
只是又要再被缠着一段时间了。真是不想应付。朔间零在心里很快地评估了面前面红耳赤的少年，瞬间产生了转身想要离开的冲动。
可是他还记得这个人是上面派来的向导，他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可爱的弟弟，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深吸一口气，黑发的青年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挂着客套的微笑开口：“大神晃牙是么？吾辈都听说了，先进来吧。”
门口的少年仍旧待在原地，好像没有听到，抑或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
看着面前仍旧呆愣着的少年，朔间零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看来不是装出来的天真，也许真的是未染色的孩子？那或许这次并不是又一个朝自己抛来的枷锁。被塔教唆得越少，越容易策反，这样的孩子能经过锻炼，成为自己的鞘也说不定。这样想着，他伸手推了推少年的肩膀：“大神君？醒醒了，先让开一下怎么样？”
挡住了门的大神晃牙如梦初醒，将行李搬开一点，侧身让朔间零能够打开门。他的身前便是一直追随的信仰。他黑色的发丝划过晃牙的额头，带起的微风刺激晃牙的嗅觉，富有磁性的声音穿透晃牙的耳朵。
血液沸腾的声音从心脏开始，逐渐流遍周身，而后回到胸口，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不同于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也不是透过照片端详的对方的容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无比真实的朔间零，此刻正与他共处一室，甚至喝着同一种番茄汁。
是在晃牙走进房间，刚刚放好行李的那一刻，零随手丢过来的，晃牙慌忙接住，握在手里，局促地坐在窗边，小口喝着崇拜的人给予他的馈赠。
而这边的零也在打量着这个对他而言有些陌生的少年。他不是没有听过“大神晃牙”这个名字，跟其他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就会听他们说起，那是个多么厉害有潜力的孩子。就在刚才，塔的决策者又将这个名字再次摆在了他的眼前，告诉他这是他的新一任向导，最后甚至还故作语重心长的劝他早日安定下来，画外音明显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虽然零懒得考虑他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不是也很无辜，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在迁怒于他，同时无比厌烦着塔强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枷锁。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刚刚可爱的反应取悦到了他，甚至让他心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燃烧的火焰有了平息的趋势。
那就试试看吧，究竟是会变成桎梏被他狠狠地击碎，还是能够成为支持、辅佐他的刀鞘呢？朔间零有些期待的想着。
3.
只是这小鬼也太过粘人了一些。不出三日，零就开始头疼了起来。大神晃牙就像是只粘人的小狗狗一般，只要条件允许，一准儿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看。
独自惯了的朔间零哪受得了这样的“围追堵截”，除了向导和哨兵必须分开训练的时间，都得提防着这个小鬼冷不防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然后看他像模像样的模仿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忍无可忍的零在第三天的晚上一把薅住了安静不下来的晃牙的衣领，逼迫他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样？”零有些恼火的质问道。
“啊？”本就被零突如其来的举动弄蒙了的晃牙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零的意思，下意识的歪了歪头，眨着迷茫的双眼看着零。
零被他这无辜的神色盯得没了脾气，只好耐下性子，继续问道：“吾辈是问，你成天到晚跟在吾辈身边是做什么？你应该还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做吧？”
晃牙这才听明白零的意思，顿时涨红了脸，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小声辩解道：“因为，跟着朔间前辈能学到很多东西啊，我还想变得更强，不然，怎么能站在你身边啊……”
晃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零是凭借过人的听力才勉强识别出他的话语的，不由得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就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不会疼痛，却痒痒的。
“……吾辈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对象啊。”零忍不住自嘲道。
“才不是！”听了这话的晃牙就像是被踩了雷区一样，突然抬高了声调。虽然眼前的朔间零与他印象中的形象说实话差距甚远，没有了过去那锋芒毕露、肆意自由的模样，反而像是被岁月磨平棱角一般，变成了总是喜欢用老年人自居的奇怪人设。但这并不影响晃牙的意志，他仍然坚信，黑暗哨兵朔间零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也是自己奋不顾身也要追逐到的光芒。
面前乖乖跪坐着的少年面红耳赤地激烈反驳了一句之后，便再也没能憋出其他话语，似乎“才不是”三个字已经能包含他所有的复杂心情。而朔间零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安静地认真端详面前的少年。
沉默在室内蔓延开，最终还是年长者打破尴尬。他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番茄汁，用指甲撬开拉环推到晃牙面前：“好了，冷静一点，如果真想变强的话，跟着吾辈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毕竟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即使是首席，在黑暗哨兵这里都无法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所以如果你想成为顶级向导的话，找一个匹配度高的哨兵比较好吧？”
晃牙低着头安静听着偶像的教导，心里越发失落。他知道朔间零没有说谎，反而也是为了他好，但好不容易才到了偶像身边，好不容易才离零更近了一步，真的没有办法和他并肩吗？晃牙在心里质问自己，绞尽脑汁思索，却没有比离开前辈更好的答案。他有些难过地抓了抓头发，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动作。
他想起来自己的初心了。他第一次看到朔间零的时候，被他身上耀眼的光芒吸引，无法移开眼睛。那时他想的是要成为这样的人，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因此才想追随他，想成为他的向导。他只是想做那人的战友，而如果仅仅因为无法成为前辈的向导这件事就妥协的话，那便没有了追随前辈的意义了。
“不是作为附属，不是作为向导，不是作为那种逊爆了的东西。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追随前辈的，想要能够和前辈一起战斗，想要站在前辈身边，成为前辈的助力。如果不能做到一加一大于二，那只要我能做到百分之两百就好了！”
晃牙猛地抬起头，站起身，两手拍在桌子上，撑起上半身朝前探出，仿佛想要将整颗心掏出来送到朔间零手中，让他能够看清自己的心意。
而朔间零满眼都只是少年燃烧起来的琥珀色眼眸。快要溢出来的无尽的希望与坚定，混杂着无边的崇敬与爱意。只一眼，他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了眼神。
太耀眼，可也太重了。朔间零想着，心脏如同被浸泡在番茄汁中一般，酸涩而又清甜。他不知道该对着这样真挚而浓烈的感情说些什么话，最后也只是伸手落在少年银色的发上轻轻揉了揉，赤色的眼眸中漾起温柔笑意：“那还真是很期待呢，汪口。”
4.
自那次谈话之后过了一个月。受到了偶像鼓励的晃牙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再天天跟着朔间零，而是住在了训练场。他甚至设立了一个小小摊位，欢迎所有人来挑战，并请打赢他的人美餐一顿。如果来的是个哨兵，便比拼体术，如果来的是个向导，便以精神力相拼斗，几天下来，能从晃牙这里换得一餐的人屈指可数。
朔间零是在工作期间听说了这件事。起初几天他仍旧警惕着不时出现的大神晃牙，却发现自己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
也许是黏人的狗狗长大了。他如此安慰自己，而后惊异于新室友对自己的影响。
他竟然对一个才相处了几天的陌生人产生了眷恋和习惯。
这不对，不可以。那么有天赋的少年应该有更明亮的未来，而不是被自己拴在身边由自己决断出路。
初次见面时的想法不知不觉被替换掉，变成了为那个单纯直白的孩子的担忧，和埋藏在心底的欢喜。
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怀揣着复杂心情的前辈腾出时间，在训练场找到了满头大汗浑身擦伤的大神晃牙。
“要和吾辈打一场吗，汪口？”
大神晃牙永远不会拒绝朔间零的任何要求，更何况一场切磋正是空闲了几天的独狼最需要的。
“好啊，朔间前辈，如果你不介意我刚和别人打过一场的话。”
少年弯起眼睛笑了，随意地撩起衣襟擦干净脸上的汗，满不在乎地把还在流血的手指放在裤子上擦了擦，刚要伸出去，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手，把灰尘汗液蹭在自己裤腿上。
“那么请多指教了，朔间前辈。”
若是与任何人讲，一个向导要与一个黑暗哨兵肉搏，那人八成都会觉得这个向导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想送死。但此刻眼前的画面偏偏就是身为向导的大神晃牙一脸意气风发的摆好架势，面对着好整以暇的黑暗哨兵朔间零。
此等难得一见的场面，又有谁不想来看看热闹呢？于是不出几分钟，晃牙的小摊位边上就围满了人，都等着一睹究竟。
大神晃牙本人倒是不介意，有人盯着怕什么，他只要注视着朔间前辈就够了。倒是朔间零对现状有些不满，眼神微微扫了扫周围的人群，暗藏的气势让他们不约而同的退后半步，给二人留下了更充分的空间。
零朝晃牙随意的勾了勾手指，这场战斗便正式开始。先攻上去的是晃牙，他果真如同一匹杀伐果断的独狼一般，盯死敌人的要害，扑上去就是一阵凌厉的攻势。而零也完全没有被晃牙的猛攻打乱气息，他一边闪躲，一边将晃牙的招式逐一化解，却不急着出手攻击，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有跟晃牙比试过的哨兵，他们大多对大神晃牙心有余悸，倒也不光是晃牙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大神晃牙是一个不知后退的对手。哪怕被打倒再多次，只要还有半分力气，他都会咬着牙重新站起来，直到对手彻底认输。
所以当朔间零终于不再收劲儿，而是终于动手将晃牙掀飞出去之后，大家都在暗自思考他这才会不会再爬起来。零的那一下完全没有手下留情，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的晃牙眼前黑了片刻，才慢慢的恢复意识，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他的神经，但这还差得远呢，远没有到放弃的时候。晃牙趴在地上，低低的笑了笑，用手肘撑着地面，慢慢的爬了起来。
“还要继续吗？小狗。”零面无表情的问道。
“哼，费废么话。”晃牙随意的擦掉嘴角的血迹，再一次扑了上去，连半分停顿都没有。
在场的观众都已经数不清这是晃牙第几次被零击倒了，肉体“砰”一声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不断在他们耳边回响，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他们，也有些忍不住将视线偏向了一边。
“还要继续吗？”零再次问道，神色依旧严肃而不留情面，可若是仔细观察，才会看到零捏紧的拳头，已经有了一丝颤抖。零必须承认，晃牙是个难缠的对手，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都能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来，有好几次，晃牙的攻击已经触碰到了零，产生了实质性的伤害。可代价同样也很大，此刻的晃牙早已满脸是血，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也已经伤痕累累，骨折怕是难以避免了。
视野丧失了大半的晃牙已经失去了回答零问题的能力，他只能大口的喘着气，用极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道：“还，不能……不能，认输，在这里停下的话……”
十几步的距离，零听不到晃牙的声音，可他的蝙蝠却可以，零不得不限制了自己精神体的行动，才没有让蝙蝠当着所有人的面飞向另一个人。地上的晃牙又微微的动了动，他拼命的移动着自己的胳膊，用仅剩的一点精神逼迫自己再一次站起来，奈何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他好不容易将自己支起几分，就又脱力的跌了回去。
但接住他的，并不是冰冷而坚硬的地板，而是一具同样温暖的身体。
“够了，晃牙。”零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晃牙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的语气，但枯竭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去思考，顺着零的安抚，晃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沉沉的睡去了。
那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那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黑暗哨兵朔间零，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向导快步离开了现场，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手中的是什么绝世的珍宝一样。
5.
也许是常年的训练造就了还不错的底子，晃牙醒来的很快，快到替他盖被子的零还没来得及离开。晃牙花了半天时间才想起现在自己的状况，盯着零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零又好气又好笑的坐在了晃牙的床边，点了点他还算完好无损的额头，说道：“汪口现在知道委屈了？你若是不逞强，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谁知晃牙根本没接零的话茬，他垂下眉眼，低落的说道：“我是不是，表现的很糟糕……”
听了这话，朔间零不由得失笑，他犹豫了片刻，认真的摇了摇头。“小狗做的很好哦，吾辈很满意，只是今后，吾辈希望你不要再如此逞强了，吾辈是你的哨兵，不是吗？”
少年猛地仰起头看向面前的偶像，鎏金色的眼眸中压抑着期待与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开口，好像怕惊扰了美梦一般：“朔间前辈，刚才的话可以再重复一次吗？我好像没有听懂……”
被称作前辈的哨兵柔和了眉眼，伸手放在大神晃牙炸起的头发上揉了两把，被蓬松的手感取悦到，满意地眯起眼睛慢悠悠地开口：“吾辈可不会重复第二次的。如果想要再听一次的话，就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吧。下一次吾辈的任务在一个星期后，大概两三天就能回来。如果汪口能在吾辈回来之前遵医嘱好好休息的话，下次任务带上你也不是不行哦。”
那孩子脸上的惊喜不似作伪，眼睛里的期待和快乐熏得琥珀色的眼眸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这样坦率的、执着的、坚韧的孩子，实在是很有调教的价值观。如果能好好接受教育，也许这次真的能收获一个好帮手也说不定。朔间零这样想着，又在晃牙的头发上顺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起身翻了医药箱。
“去医院，还是吾辈帮你包扎？”
床上躺着的孩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绯红从脖颈蔓延到耳朵，直把一只狗狗熏出番茄的感觉。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不麻烦前辈了！”
结结巴巴地吐出婉拒的话语，大神晃牙从前辈脸上移开了视线，手伸向医药箱，尝试坐起来。
接着又吃痛跌回床上。
朔间零无奈地皱眉看着逞强的年轻向导，叹了口气摇摇头，在晃牙额头轻轻弹了一下，起身为走进门的医生让开了路。
“不要乱动了，汪口，吾辈自己下的手，自己还是清楚的。如果总是逞强的话可不是好现象哦。好好养伤，吾辈会再来看你的。”
朝着被自己叫来的医生点点头，零最后朝晃牙笑了笑，走出了宿舍门。
6.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从朔间零出任务开始，晃牙就掰着手指算着天数，等前辈回来。被医生告知需要静养两星期的向导在第八天就已经可以下床遛弯了，而后便开始尝试继续训练。
于是等朔间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右手固定着夹板，挂在脖颈上，在宿舍练习左拳的晃牙。
“……汪口？吾辈说的话不管用？”怀着担忧和期盼的复杂心情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哨兵怒极反笑，慢慢逼近看起来石化了的后辈：“这就是好好休息？不听话的小狗，是在等吾辈调教你吗？”
朔间零停在了离大神晃牙只有一步的距离，眯起眼睛身体前倾，逼得心虚的后辈像是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般不断后仰，在对方快要摔倒的时候伸手把人托住，拉近身体。
如拥抱般的姿势让年轻的后辈烧红了脸。他结结巴巴地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但很快卸下力气放弃了解释，低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朔间前辈，我错了。”
晃牙如同犯了错误可怜巴巴耷拉着耳朵呜咽的小狗一样的姿态明显取悦到了朔间零。他右手托着后辈，注意不压到伤口，左手落定在晃牙银色的发顶轻轻揉了两把，便感到疲惫和不知来由的担忧一起消退了干净。
但是教训还是要有的。
坏心眼的哨兵在心里盘算着，面上仍旧不放松，慢悠悠地开口：“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向导，可是不能留在吾辈身边的。所以要好好休息哦，晃牙，不然可要送你回去的。”
年轻的向导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满的懊悔和震惊，抬手攥住前辈的小臂：“前辈说过是我的哨兵的！现在要反悔了吗？”
“是啊，如果晃牙还需要其他人担心的话，那也不太适合吾辈。”挂着笑容的前辈点点头回答，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愉快地继续这一次的教育：“所以……”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所以请让我留在前辈身边！”没能说完的结论被后辈打断。朔间零有些惊讶地看着第一次打断自己说话、朝自己吼出来的晃牙，终于是演不下去了，手指从灰色的发顶滑到耳侧揉捏着耳垂：“……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不要让吾辈太担心了。”
难得直白地表露心意让零有些害羞，他不适地移开眼神，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吾辈要说的就这些，那汪口去床上躺好，吾辈还有事要去做。”
收到警告的晃牙熄灭了继续训练的心思，乖乖的躺回床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天花板，心里不停的重复着零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一时间竟把自己搞了个大红脸。他逼迫自己不能再想了，将头埋进被子里，努力的平息急促的呼吸。
但也正因如此，他并没有立刻注意到周围空气的细微变化，只当是自己心不静，反映在了身体上。但真实情况似乎根本不是这样，当晃牙嗅到周围轻微甜腻的味道，感到不好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晚了。
弥漫在空气中的极有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药物，对普通人和哨兵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但对于向导却相当于致命的毒品，这种药物会让他们慢慢失去理智，变成一个被欲望掌控的傀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晃牙挣扎着爬起来，体力的大量流失和视线的模糊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来不及想事情的起因，只能先拖着已经开始流汗的身体，将门窗反锁，甚至用椅子挡住了房门。
不管这是谁的阴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钻了空子，否则，也许会给朔间前辈带来麻烦。仅凭着这一丝理智拉扯，晃牙将自己缩在角落里，警惕的注意着一切响动，精神紧绷着，仿佛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咬断对方的脖子一般。
7.
当塔的高层人员在用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拖延开会时间的那一刻，朔间零就猜到这帮老家伙绝对没安好心，但他此时的立场并不允许他提前离场，所以也只好耐下性子听着他们东扯西扯，直到暮色四合，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提出离开。
零没有忽略他转身离开时高层嘴角的那抹笑意，这就像是一支下下签，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早就先他一步飘回晃牙所在的自己的房间去了。
然而刚刚靠近走廊，零就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而来源正是自己房间的位置。
零不禁在心中默念起了晃牙的名字，弟弟凛月被塔的人粗暴的控制起来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零几乎是飞奔着赶到了门口，却被纹丝不动的房门拦在了门外，听力及其敏锐的零一下子就注意到房间里粗重的喘息声，他不忍心再浪费时间，握住门把，用力的撞了上去，房门应声而开，伴随着椅子倒地的声音。
于是，他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晃牙。零其实是有些苦恼的，处于这种糟糕情况的晃牙若是在见了自己后，被欲望支配着身体，突然间扑上来，自己要怎么办，不能伤害目前极度脆弱的孩子，也不能任由药物为所欲为。
可零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却并没有真实的发生，反而更加棘手。晃牙的喉咙间发出了类似于警告的声音，悠悠的眸光在黑暗中分外凌厉，精神体小白狼也在他身边勉强撑起身体，恶狠狠的注视着零，仿佛他再上前半步，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零立刻明白，晃牙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此刻根本没能认出他来，只是本能的警惕着一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零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的突然靠近让晃牙产生应激反应而受伤，于是只好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着，用尽可能温柔的语调安慰道：“晃牙，是吾辈，已经没事了。”见晃牙竟然真的像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一般，眼神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身上紧绷的线条也有所松动，零赶忙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好孩子，做得好。接下来就交给吾辈吧。”
感受到被一只温暖、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发梢，晃牙一直硬撑着的神经终于崩断，他收起了攻击的架势，放任自己缓缓坠落，被身前的人接了个满怀。
漆黑的蝙蝠张开了有力的双翅，将失去活力的小白狼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消失在了现实空间中。
零轻轻地拍了拍已经熟睡却仍因为不舒服而下意识挣扎喘息的晃牙的脊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8.
大神晃牙从梦中惊醒。他花了几分钟回想失去意识之前的事，也只能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因为什么奇怪的气体而产生莫名的情欲，继而为了不给朔间前辈添麻烦挡住了门，锁住了窗，缩在墙角喘息。
接下来......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像是门被人撞开的声音，而后是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应该是朔间前辈回来，看到自己，所以帮了自己一把吧？晃牙有些不确定地皱着眉猜测，但思前想后明显不是他的性格。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刚刚醒过来的年轻向导下定了决心，于是拖着还有些疲惫的身体坐起来，看向旁边前辈的床铺。
——床铺像是没有人睡过的样子，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枕头被子摆放得规规矩矩，就好像......好像从上一次出任务之后，就没有人睡在这张床上一样。
果然还是给前辈添麻烦了吗？
被哨兵抛在房间的向导垂下眼睛，心里沮丧又自责。如果能再小心一点，如果能再收敛一点，也许自己就不会中招了吧？
钻进了牛角尖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开门与关门的声音，以及故意被放轻了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从后脖颈伸入衣服，温差让还在难过得大神晃牙猛地打了个冷颤，还能灵活行动的左手朝后伸，握住了恶作剧人的手腕：“混蛋前辈，进来也没有声音，还把那么凉的手放到我衣服里面，是想冻死我吗？”
下意识的吐槽随着甩开对方手的动作一起产生，但出口的话却比大脑快了那么一点点。直到整句话说完，晃牙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谈话开头并不是插科打诨，而是对于自己中招之后给对方带来的、连自己都不清楚的麻烦的道歉。
甩手的动作停滞在半空，而后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化解为握着前辈的手腕放下。晃牙垂下头，慢慢松开了手。
“怎么了，汪口，看你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是因为吾辈太久没有陪着你，所以小狗寂寞得要死掉了吗？”朔间零看不得本应是元气满满的晃牙沮丧难过的样子，用平时的语气语调调戏后辈，可这次却没有得到后辈的吐槽与回复。
那孩子看起来有话要说，可吾辈并不想听到道歉。经历了一天奔波的哨兵无奈地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的话，吾辈也要尽到前辈的职责。想到这里，零在晃牙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覆在晃牙低垂的头上：“晃牙有事情要和吾辈说吗？”
房间随着尾音的结束迎来了一阵沉默，但很快，手掌下的脑袋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点嘶哑传来：“嗯，我想要和前辈道歉。昨天的事情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好像给前辈添了不小的麻烦，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有可能会被前辈嫌弃麻烦，我也不想离开。”晃牙的声音听起来停顿了一阵，好像重新组织了语言，才带着一点鼻音继续：“如果前辈要送我回去的话，我毫无怨言，但我一定会偷偷跑回来跟着前辈的。所以请不要抛弃我，也不要对我失望，朔间前辈。”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银灰色头发的后辈仍旧低着头，数着一分一秒。三十，三十一，三十二......整整一分钟过去，仍旧没有回复的声音传来。果然是给前辈添了很多麻烦，前辈也不想要原谅自己了。被偶像承认时间不超过两个月的向导感到眼眶烫得厉害，可他不愿在前辈面前丢人地落泪。
“抱歉，前辈。今天的事情还请当做没有发生。我......”
下颌传来的触感让少年停住了话语，被迫抬起头直视自己的偶像。他的眼角熏得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好像再多施加一点力道就会大颗大颗地涌出一样。模糊的视线里，哨兵的脸却逐渐清晰，直到两人鼻尖微触，呼吸间仿佛交换了空气。带着薄茧的手擦过眼角，顺着侧脸的轮廓落在面颊上。朔间零微微偏过脸，嘴唇擦过自己落在少年脸颊的拇指，如同隔着手指的吻。
“别乱想，吾辈只是惊讶于小狗的平静。吾辈什么时候说过要抛弃你，会对你失望的了？乱想是要挨打的，小狗。昨天只是个意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忘掉它，不要让它干扰到你的心态。吾辈可是很看好你的，晃牙，要对得起吾辈的期待哦。”
这是独属于朔间零的、莫名其妙的口癖也遮盖不住的温柔。晃牙这样想着，微微合上眼睛点了点头，左臂紧紧搂住前辈：“我会的，朔间前辈。我会忘掉昨天的事情，也会忘掉所有会成为阻碍的事情。我想要成长到和前辈并肩，然后超过前辈，成为温柔又强大的人。”
少年直到表完真心，才意识到自己发誓的对象已经陷入了沉睡。他耳边是前辈的呼吸，颈窝落着前辈的下巴，微长的头发在颈侧如同羽毛一般拂过心脏，搅得晃牙不得安宁。他往侧边让了让，扶着朔间零的身体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前辈，我喜欢......”
喃喃低语随着呼吸渐渐消散于空气中。
9.
晃牙本以为，这一天对于自己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转折点，朔间前辈没有抛弃自己，伤也在不断好转，之后一起出任务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在这之前只要好好磨砺自己，坚决不给前辈拖后腿就好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之后他几乎连朔间零的一面都没能见到。
对方以有任务或开会为由，连偶尔回到房间都已是深夜，然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再次消失不见。晃牙不是没有尝试过整夜等待零的归来，却在看对对方一脸疲惫的神色后选择了沉默，将心中的问题一推再推。
但一味的沉默，只会将两人之间的问题越拉越大，晃牙不甘心就这样与零渐行渐远，也担心零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毕竟零什么也不肯说，这些他都无从得知。于是晃牙在拆掉胳膊上的绷带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房门，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精神网，晃牙开始在塔的全区域搜寻零的身影。其实连晃牙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自己的精神力居然完全没有受到那天的事的影响，依然敏锐，甚至因为这几天的放松休息而更加轻快了起来。
不过看在这是件好事的份上，晃牙也没有深究，现在还是先找到人要紧。晃牙搜遍了零经常出现的所有场地，都没能找到零的身影，于是只好扩大范围，最后还是通过二人之间微弱的联结，让他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只是现在的朔间零身边，围绕着一些他不甚熟悉的气息。这些似乎都是塔内的哨兵，只是他们应该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跟零有任何交集，否则晃牙有自信能识别出他们，唯一一个让晃牙感到熟悉的，只有除零之外的一个人。
那是个女孩，晃牙记得她似乎名叫小杏，是跟他同年毕业的一个向导。还在学校的时候，她似乎经常和那个自称是trickstar的三人组合混在一起，成绩还算不错，但不太爱说话的样子，至少晃牙对她的印象算不上深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站在离零最近的位置，跟零那样自然的交谈？一股酸意悄悄涌上晃牙的心头，险些冲散了他的理智。
察觉到自己心境变化的晃牙赶忙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先搞清楚朔间前辈到底在做什么。于是晃牙继续隐蔽起自己的气息，想要仔细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却被现场张开的精神屏障撞了个正着。这无疑是出自小杏的手笔，她是在场唯一的向导。
晃牙不敢轻易暴露自己，所以不能用蛮力打破屏障，再者，若是屏障破碎，有可能会让其他人察觉到他们的谈话，这怕是会忤逆零的意思，即使再好奇，晃牙也不能这么做。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其他的哨兵没过多一会便匆匆离开，只留下零和小杏两个人。晃牙本以为这两人随后也会分开，却没想到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就此结束，细心的小杏甚至还加强了屏障的厚度，连二人的身影在晃牙眼前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晃牙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匆匆收回了精神网，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可能要一起出任务的哨兵和向导单独交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却仍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后他瞥见的，零不算常见的开怀的笑颜，这两天他一直隐约感受到的，今天终于确认是属于小杏的淡淡围绕在零身边的气息，他无法再简单的说服自己。
什么啊，明明之前才承诺过自己的，若是真的有了心仪的对象，那就直说啊，干嘛要这样遮遮掩掩的，自己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晃牙苦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从眼角大颗的滚落，砸在了他刚刚洗干净的黑色的衣服上，连水痕都没能留下。
10.
深夜，忙完了全部任务的零拖着疲倦的身体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却没能看到往日温暖的亮光。晃牙总是开着床头的那盏柔黄色的小台灯等待着他的归来，零去关灯时说不定还能听到睡的迷迷糊糊的晃牙用不清晰的口齿，软乎乎的跟他说欢迎回来和晚安，这早就成了零每天最期待的环节。可是今天，那盏灯没有亮。
起初零只当是晃牙伤愈后的第一天出去训练太辛苦而忘记了留灯，可当他看到晃牙在黑暗中闪着淡淡的光芒的眼眸时，才发觉到这有些不对劲。
零试探性的走到晃牙床边，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晃牙，看着晃牙漂亮的眸光忽明忽暗。
最先沉不住气的果然还是晃牙，他没有办法在零幽静的目光中仍然保持冷静。于是他近乎自暴自弃的翻身坐了起来，对上了零的视线。
“前辈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向导了？”黑暗中哨兵血色的眼睛反射着红宝石的光芒，如同潭水一般的深沉让晃牙看不清零的真心。但事情并不会因为遮掩而不存在。晃牙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问，前辈可能会因为怕自己难过而永远不说出真相。这是独属于朔间零的温柔，亦是他的残忍。
所以即使心如刀割，晃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那个叫做小杏的女孩子，是吗？”
年长的哨兵头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他无法承认，也无法否定他的向导的猜测，可他也没有想到会经历这样一番盘问。所以他也只能一言不发。
一阵沉默回答了本还有一丝期待的少年。果然前辈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适合的向导，并肩的战友，不再需要一个惹事精，麻烦鬼。那么自己存在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本是不管不顾向前的晃牙罕见的有些迷茫了。他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面色如常的前辈，好像被细小的碎屑卡住了本运行良好的齿轮一样。
朔间零将向导的异状尽收眼底，可他不知道那孩子查到了什么程度，也拒绝将他卷进风波之中。他该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而不是跟着垂垂老矣的自己，埋葬掉本应该多姿多彩的人生。他想保护他的向导，更想让束缚于高塔的独狼自由地奔于雪原。
所以他不能说出真相。即使会让那孩子怨恨、愤怒、失望、难过，他依旧选择守护。
他无奈而又充满留恋的将少年的样子记下，装作平常的样子开口：“晃牙？吾辈只是有些惊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休息之后果然精神力有长进吧？竟然能跟踪吾辈都不让吾辈知道。吾辈……”
“够了！”大神晃牙皱着眉嘶吼，打断了前辈的喋喋不休。他金色的眸烧得火红，爱意换为愤怒，期待变成失望。他右手一把抓住了朔间零的衣领，把人拽到面前，哑着嗓子开口：“前辈喜欢小杏对吧？小杏也肯定很喜欢前辈。既然互相喜欢，而且已经每天有大半时间要在一起了的话，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耍我很有趣吗？把我蒙在鼓里，看着我傻乎乎地到处找你很有趣吗？我也是人，不是动物，更不是狗！为什么……”
愤怒的指控伴随着哨兵失去力气的身体戛然而止。晃牙能感受到被自己拉扯着的前辈像是被抽骨了一般向前倒在了自己怀里，十几秒后才重新有了动静。
朔间零微微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不知所措的后辈，勾起一点笑容：“啊，吾辈睡着了吗？抱歉，晃牙，吾辈太困了……”
年轻的向导看着对方眯起的眼睛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将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扶着对方坐稳。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打破沉寂：“朔间前辈，请让我给您进行精神疏导吧。您现在状态很不好，您自己应该也是清楚的。虽然您已经有了更合适的向导，但是从名义上来说，我现在仍旧是您的向导。事后我会向小杏小姐道歉的。”
朔间零从没见过大神晃牙这幅语气恭敬疏离，措辞小心翼翼的样子。于情于理他都可以接受这一份疏导，可他仍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吾辈没事的，谢谢你，晃牙。”他撑起身体坐稳，躲开对方搀扶着的手，却没有错过向导眼中消散的光芒。
“好了，吾辈也是时候出门了，到时间了。”朔间零第一次感觉到宿舍空间是多么的狭小。不管在哪里，不管以什么姿势存在，他眼中总是向导失去神采的眼睛。
如果再多待一秒，他就要全盘托出了。
“那么晃牙，再见了。”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发呆的少年，朔间零如释重负，露出笑容。
他的少年，就快能够自由了。
11.
朔间零离开后，晃牙把自己摔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也停滞在了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
晃牙不明白，零为什么在最后要对他流露出那样的表情。既然已经默认了跟小杏的关系，又那么决绝的拒绝了自己疏导的请求，还躲避不及似的深夜就离开，那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在做最后的求救一般。
为什么要这样呢？无所不能的黑暗哨兵朔间零，也会需要他这个半吊子只会惹麻烦的普通向导吗？甚至都不是他心中珍藏着的那一个。
晃牙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睡去。他感到身体和灵魂割裂开来，灵魂慢慢漂浮到空中，注视平躺着的身体。黑暗中一阵牵引袭来，没有重量的灵魂飘摇着，顺着力道被拉扯远去。不知过了多久，晃牙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一片纯粹的黑暗，没有光能产生，也没有光能逃出这一处领地。在无边黑暗的中心，如同水晶球一般的半球状物体发出莹莹光芒，指引着游客，但就连这光芒也只能维持在半球周围。
晃牙感到自己的目的地好像是那个半球，他努力想要看清半球中的内容，可那外壁却好像是磨砂的一般，远距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堆模模糊糊的色块。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晃牙却也注意到了外壁上突出的尖刺。如同刺猬一般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外壳，和从外面看不太清内部的结构，让他不知怎么将这个半球和那个该死的前辈联系在一起。不愿多想的向导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敏锐地注意到尖刺状物体在轻微地摆动着。
精神体小白狼在身边突然出现，遵从主人心意慢慢走向不明半球。在离那个球体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尖刺突然伸长戳向小狼，被一直警觉着的晃牙提前预见，指挥着自己的精神体朝后跳躲开，同时拉开距离。尖刺扎了个空，而后缓缓缩回了本来的长短。
晃牙本应该收回精神体，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到梦醒过来，可他的小狼好像不愿意放弃一般低声呜咽着，不时朝半球的方向看过去，他内心也有着莫名的不安，指引着他继续探索。他有种奇怪的直觉，前辈和半球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能看到球内情况，说不定就能理解前辈最后的眼神了。
再说，这是在梦里，即使受伤也会在醒来的一刻痊愈。
晃牙拼命说服自己继续冒险。他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所以只能采取声东击西的笨办法，指挥精神体朝着一处突袭，自己则隐藏在精神体身后试图击破屏障看清内部。
小白狼向后退了两步，像是有些怕尖刺，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了主人前面，朝着吸引自己的方向冲过去，接着被无数的尖刺穿透身体，缓缓消散。
而晃牙也终于趁着尖刺攻击自己精神体的时机，忍着精神体受伤的剧痛同样凝结出尖刺，朝着屏障进攻。单点多次尝试终于打开了一小块区域，晃牙只是惊鸿一瞥，便感到体内的血液凝固了。
半球中是一片汪洋，只有中心一点存在着一小片陆地。陆地中央，一棵开满的樱花树静静伫立。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
樱花树下支起一条腿坐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追寻许久的、现在抛弃了他的前辈。
朔间零整个人被笼罩在樱花树的阴影里，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身影，以及胳膊下倒挂着的他的精神体。
而这美好的情景只存在了一瞬。下一刻，圆月慢慢变成了血色，樱花瞬间凋零，汪洋掀起滔天巨浪，吞噬天地。一道惊雷自圆月正中劈下，无尽的光芒之后樱花树如同碳化了一般，只留下了从中间劈开的焦黑的尸体。
而后，朔间零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拉扯住四肢一般漂浮在空中，赤色的月光如同鲜血，流淌在他的身上。他被摆成了十字架的样子，双手平举着，被拦腰斩断。
前辈的尸体断口处喷涌出大量的血液，如同破败的娃娃一般被惊涛吞噬。
晃牙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感到自己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件衣服。
他心神不宁的走进浴室，回想着梦境里前辈的死亡，恐慌和后怕袭来，让他不住地颤抖着。而当热水淋在身体上的那一刻，温暖的触感才让他稍微放松了几分。他忽然就不愿意再纠结下去了，明明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只是憧憬朔间零罢了，那时的愿望不过是能够成为朔间零的一把武器，结果现在因为偶然得到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飘飘然的变得贪心不足了吗？他不该这样嚣张的。
不管前辈的那个眼神是不是真的在求救，他都不能视而不见，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做了多余的事，也不过是被前辈更嫌弃几分罢了，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只要前辈仍然是前辈，那追随就是了。
想到这儿，晃牙的心境变得坦然了起来，他从容的关闭了热水的开关，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擦干发梢的水珠，大步走出了房间。
12.
盲目的搜寻没有意义，于是晃牙再次张开精神网，寻找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零已经彻底切断了二人之间那微弱的精神链接，晃牙再无法依靠这个寻找到对方，所以这次的搜索更加大浪淘沙。但晃牙不着急，他细致的探索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朔间零没有找到，倒是让晃牙碰上了塔的高层人员开会。晃牙是没有资格参考这种会议的，他自然也不感兴趣，不过因为知道零经常会被叫到这种场合，所以他还是决定随便听听看。
可他听到的内容，却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这些高层竟然正在用一种极度冷漠，甚至含着笑意的声音，冰冷的宣判了一个人的死刑。
“朔间零那家伙最近小动作很多啊。”
“哼，垂死挣扎罢了，这两年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最近几天更是已经不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别大意，别忘了三年前是谁差点把我们逼到绝境的，要不是他势单力薄，他弟弟又在我们手里，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控制住他？”
“那就彻底摧毁他好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找几个有经验的向导，填了他的精神海。”
震惊间，晃牙竟没能完美的隐藏住自己的气息，做了亏心事所以防备心极强的老狐狸们立刻察觉到有人在监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坐在尊位的人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便瞬间行动了起来。
认为自己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零的晃牙也赶忙行动了起来，若是在这里被抓住，一切就来不及了。
晃牙一直以武力见长，并不擅长隐蔽自己，他只能凭着直觉东躲西藏，躲避着前来捉拿他的塔的士兵。但对方人多势众，若不能找到更有效的办法，被找到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一刻，晃牙甚至生出了跟对方鱼死网破的想法，尽管对于零来说，自己可能只是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没用的后辈，但以零的温柔，决不可能放弃自己，如果自己再一次成为了朔间前辈的负累，那么他情愿现在就用自己的命，帮零先清理掉一部分威胁。
但是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起初只是断断续续的杂音，但很快变成了略微失真的言语。
“柯基，听得到吗？”朔间凛月懒洋洋地嗓音让晃牙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虽然朔间家兄弟表面不和，但是与凛月熟悉一些的晃牙凭借同类的直觉知道，凛月很喜欢哥哥，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是充满嫌弃。
将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维扯回，晃牙集中精神边躲避追兵，边回复昔日同窗：“哦，阿凛，本大爷听得到。情况紧急有什么事快说！”年轻的向导脸上满是不耐烦，贴着墙边慢慢挪到转角，谨慎地探寻到另一条走廊上没有人，这才身形矫健地转过去。
“柯基你也知道情况紧急呀，那就不要多问了，按照我的指挥来行动吧。首先，前面右转哦~”晃牙在百忙之中注意到凛月听起来心情很不错，胸有成竹的样子倒和兄长有几分相似。想到这里，晃牙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边忍不住吐槽：“阿凛你听起来很高兴嘛，终于毕业了？”
“柯基都可以毕业的话，我当然可以了——前面小心楼梯，和玻璃门哦。”脑海中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好好地给出了方向。
晃牙照做，一路顺利得有些不像是逃亡，反而像是一场游戏。但游戏终究有结束的时候，逃亡也是。“前面那里靠墙站好，不要动哦。虽然柯基笨笨的，不过伪装还是可以做到的吧？要把自己裹好哦，一点都不要露出来。”指引再次传来，晃牙忍不住想要反驳，但是想起对方的话，又悻悻地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放缓呼吸用精神力把自己笼罩起来。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伪装外面，又被什么人添上了一层。
塔的士兵并没有闲心仔细摸索一条死路的尽头。他们只是翻找了沿路所有的房间，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13.
晃牙和脑海中的凛月一共迎接了五波追击者，在第五波离开之后又过了十分钟，凛月才率先开口：“可以了柯基，已经没有问题了哦。”被伪装起来的向导眨了眨眼睛，收起了精神力，在墙角蹲了下来：“阿凛，刚才就想问你了，现在安全了，总要给本大爷说清楚了吧？快说，你现在在哪，怎么有这么强的力量能做出这么稳定的伪装，还有，你怎么先和本大爷联系的？不去找你哥哥吗？”
“柯基还真是性急的小狗，一点都不会体谅别人。啊——好累哦。”拖长了音回答的凛月听起来有点欠揍，不过为了尽快得到答案，晃牙还是耐着性子表达了谢意：“啊，真是麻烦。本大爷知道了。辛苦了阿凛。如果这次能顺利过关的话，本大爷请客怎么样？”
“柯基真的是笨蛋，和我那个称之为哥哥的物品一样只会说‘辛苦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啊，现在在离塔很远的地方，已经是骑士团（knights）的预备役了。和你建立链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将精神力约束到一个极小的范围，然后像是鱼枪一样发射出去，击中了柯基就能建立链接了。谁也没能发现我其实比我那个被高层奉为首席的哥哥更优秀，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他从来就不会让我做到极限。”凛月的声音充满了怀念，让晃牙想起了朔间零离开前的最后一眼。那满含着爱与期待、不舍夹杂着决绝、无奈伴随着坚定的眼神穿透肉体，落在晃牙灵魂之上，让他战栗不已。正因为前辈从来都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所以才想要保护他，想要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想要砍断他身后所有的枷锁，带他去看看所谓的自由。
“嘛，总之我现在过得很好，和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真~绪在一起，柯基就不需要担心了。真~绪不知道怎么知道我毕不了业的事情，所以找到了骑士团的人帮忙了。唔......好像是真~绪所在的TrickStar组合里面的某位和骑士团的人有关系来着？总之现在很安全很舒服。”
“所以为什么要和本大爷说这些？朔间前辈应该比本大爷更担心阿凛吧，不和他说吗？”晃牙有些不明所以，抓了抓头发问。
“诶，才不要。那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的东西，才不是我的哥哥呢。我可是独生子，没有哥哥的哦。”晃牙已经习惯凛月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吐槽自己的哥哥了，所以无视了所有的抱怨接着劝说：“阿凛还是和前辈说一下的好。前辈真的很担心、也很喜欢阿凛。”
“可是那家伙是一个不听劝的顽固老头。明明就不想要成为塔的刀，却还是扔掉了所有的其他选择，成为了他最不喜欢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像是神明一样实现别人的愿望？明明连接受疏导都做不到！......”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吵得晃牙有些头痛。凛月不稳定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但是晃牙还是认真听到了最后。“......所以柯基，我那个脑子有坑的哥哥，可以拜托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凛月的话过于沉重，以至于让晃牙不敢随意猜测他的意思。
“柯基印象中的黑暗哨兵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坚不可摧、无往不利，是连向导都不需要的存在？”凛月自顾自的说着，不等晃牙回答，就继续了自己的发言，“不是这样哦，黑暗哨兵不过是个能自我调节的普通哨兵罢了，他们强大的力量产生于燃烧他们珍贵的生命，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天赋。”
“那你刚才说的不能接受疏导是……”晃牙越听下去，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明显，他赶忙向凛月问道，恨不得立刻飞到零身边似的。
“哥哥的自我调节出了问题，其他的向导又突破不了他的精神防御，根本做不到替他疏导，反而搞不好还会被他无意识的自卫伤到。”说到一半，凛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担心而不小心直白的喊了哥哥，于是决定给自家哥哥添个堵，又补充道：“这一点你可以去问小杏哦，她应该知道的详细一点。”
被提及伤心事的晃牙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没好气的吼道：“阿凛你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吧，快走吧，别缠着本大爷！”完全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个态度的凛月偷笑着连声答应，然后将自己的精神网，消失在了晃牙的脑海中。
14.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四起，随后便是广播宣告朔间凛月叛逃，朔间零勾结一干人等意图对塔不利的消息。
霎时间塔内一片混乱，晃牙见此刻没人有空能顾得上他，便放弃了隐藏，和着突如其来的动乱声，四处寻找朔间零的身影。
结果朔间零没能立刻找到，倒是很快遇上了到处乱跑的小杏。明明周围已经有人在紧张的巡视了，却还是那么冒冒失失的，一点顾忌都没有。
眼看着小杏即将踏入巡逻者的视线范围，晃牙实在看不下去，冲上前一把拎过小杏的衣领，把她扯到自己身边，带着她一起以墙为掩体，躲了起来。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屏息等待多余的人走远之后，晃牙才扭过头教训起了个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小姑娘。
但被骂的小杏却没有半分消沉，反而对着黑脸的晃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晃牙被她给笑懵了，还以为她是吓糊涂了，赶忙收起凶巴巴的脸色，担心的看着她，询问道：“喂，你没事吧？”
小杏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晃牙看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又忧心零的情况，只好直截了当的继续问道：“喂，你为什么没和朔间前辈待在一起？现在这里这么危险，他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他人现在在哪？”
小杏听了晃牙一连串的问题，歪了歪头，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朔间前辈把大神君保护的很好呢。”
“哈？”晃牙对小杏的这一评价不太满意，或者是说非常不喜欢，“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朔间前辈说，大神君是有看到过我和朔间前辈见面的对吧？”小杏小心翼翼的开口，悄悄的观察着晃牙的脸色，见对方虽然脸色白了几分，却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继续解释道：“其实是因为，朔间前辈这一阵子一直在通过我联系其他哨兵，那些哨兵都是受到过塔的胁迫或是利用的人。”
说到这儿，小杏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她隔着厚厚的墙壁，淡淡的看了兵荒马乱的外界，神色中多了几分担忧。“可能大神君并不知道，毕竟当年的事被塔镇压了下来，没有几个人敢谈起，三年前，朔间前辈曾一个人与塔进行过一次激烈的抗争。但塔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单凭朔间前辈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突破所有防线的，所以，那场战役最后以失败告终。”
小杏说到的这件事，其实晃牙是知道一二的，不是亲眼目睹，却能隐约猜出几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他为数不多极为聪明的一次。一直偷偷注视着朔间零的大神晃牙，竟然猜到了三年前他所憧憬的前辈一定是受到了来自塔的什么不可磨灭的打击，却没有想到是这样轰轰烈烈的事。
见晃牙没有异议，于是小杏继续说了下去，“那次的失败让朔间前辈明白，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真正做到脱离塔的控制这件事，但大神君你明白的，即便如此，这种革命的风险也太巨大了，所以朔间前辈并不想把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牵扯进来。大神君，朔间前辈希望你能够安全的离开。”
小杏真诚的看着晃牙，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的反应，可晃牙却一直低着头，没能让她捕捉到她想看的神情。但小杏听到了一声冷笑，带着些悲凉和绝望，却又愤怒至极。
“呵，他是想说，反正本大爷也不知情，就算他失败了，本大爷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是吗？”
晃牙的语气太过压抑，小杏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回答，而晃牙也不在乎她的反应，一门心思的继续低吼道：“本大爷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本大爷就弱到，他不这样保护就会死掉的地步了吗！”
“不是的大神君，朔间前辈正是因为信任你，才想让你离开的。这样，革命的火种至少能保留下来，如果他失败了，你还可以继续尝试推倒塔的统治。”不擅长安慰别人的女孩子急得解释道，但是晃牙明显没有听进去小杏的话，黑着脸把心里的牢骚关住，打算直面可恶的前辈的时候再倾吐出来。
眼见着外面的骚乱越来越大，晃牙也不能在继续等着被保护。他想要尽快赶到前辈身边去，把那个人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接着把所有的怒火都丢在他脸上。可是小杏还在这里。他不能放着她一个女孩子在战火纷飞的楼角。
“喂，你要去哪里？本大爷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找那个混蛋算账！”晃牙满脸的不耐烦，可还是压着怒气低头看向身边的小杏，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和担忧。
听出了深意的小杏露出会心的笑容，乖乖点头，开口提出要求：“我接下来要去塔的控制室那边，和TrickStar的队员们汇合。我们会继续削弱塔的力量，而直面塔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们了。”像是看出了晃牙脸上的疑惑，她半无奈半认命地摊开双手，快速解释：“大神君是想问，为什么我不去朔间前辈身边吗？说起来有些惭愧，虽然是朔间前辈选择了我来做接头人，但我的能力并不能让朔间前辈感觉好些。换句话说，我无法替身为黑暗哨兵的朔间零进行精神疏导，而据我所知，塔中还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我相信大神君，你是可以的。所以朔间前辈拜托了，请你把他好好地带回来吧。”
回忆起前辈和自己道别时候的样子，小杏的眉眼里染上了一丝担忧，但她还是笑着朝晃牙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大神君。希望未来，能在自由中相见。”
晃牙顿了顿，还是没有握上小杏的手，而是抓了抓头发，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会把那个混蛋带回来的，放心吧。走吧，我先送你去控制室。”
15.
和小杏以及TrickStar的几人道别之后，晃牙便在混乱中四处搜寻着朔间零的身影。他在逐渐坍塌的建筑物中穿梭，找寻着熟悉的身影，从训练场到食堂，从教室到宿舍，最后终于在前往塔的路中望见了刻骨铭心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在前辈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可他从没见过跪倒在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首席哨兵。
晃牙快步冲过去，将颤抖着的哨兵揽进怀里，学着前辈曾经的样子轻轻揉着他的头发，等着他慢慢睁开眼睛，花了些时间才让眼神聚焦，认出自己的瞬间勉强扯起嘴角，想要说什么可已经发不出声音。
但是晃牙知道前辈要说什么。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在询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在让自己离开。
刚刚拼命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了起来，年轻气盛的向导恶声恶气地开口，手下动作却轻柔而周到：“朔间前辈你闭嘴！本大爷还没有消气呢！你背着本大爷做的事情本大爷都知道了，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给本大爷闭嘴，好好休息！”
怀里的人好像被戳中了笑点一下弯着眉眼露出温柔的微笑，但这难得的笑容很快便因为疼痛扭曲变形，最后化成紧锁的眉。
前辈的表情让晃牙知道精神疏导迫在眉睫。他不再理会诸多限制，微微合上眼睛，将精神全部集中于建立链接上，试探着将精神力形成的突触伸向怀中的朔间零。
这是晃牙第一次接触零的精神屏障。那厚重的壁垒如同河豚一般满是尖刺，在精神攻击以及链接进到防御范围内的瞬间成为反抗袭击的武器，但也拒绝了所有的帮助以及疏导。即使精神图景内部已经是狂风暴雨，壁障仍旧坚守着，保护着图景内部，拒绝所有恶意的善意的接触。向导的精神突触在距离屏障还有几十厘米的时候便被识别到，接着被立起的尖刺撕了个粉碎。
抱着前辈的晃牙脸色一白，咽下涌到喉头的血腥味，继续开展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晃牙的精神突触还没有靠近，就因为偶然碰到的尖刺而被消灭。
执着的向导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很快凝成更多的突触，向着不分善恶的屏障进发。不断有链接被打散，而更多的突触被凝结出，从四面八方尝试接近目标，直到最终有一个贴上壁垒。
晃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满脸担忧的前辈笑了：“不过是消散的一些精神力，本大爷不会认输的！本大爷......唔！”仅存的成果很快也被尖刺戳中，飘散开来，直接的冲击如同重锤一般敲向晃牙的脑袋，逼出一声闷哼。被反伤到的向导眼前一黑，再次看得清的时候面前是放大的前辈的脸，唇角微凉的触感让晃牙瞪大了眼睛。
16.
零的亲吻就像是颤抖而又湿润的蝴蝶的翅膀，轻柔的落在了他的嘴角，除了怜爱，不带有半分杂念。这个吻很短暂，就像蜻蜓点水，很快便再度分开。
“已经够了，晃牙。”零勉强支起身体，将抖得不成样子的后辈反抱进怀里。“晃牙，吾辈一直都很喜欢你，要让可爱的小狗离开吾辈身边，就像撕裂身体一样痛呐。”
周围早已爆炸声四起，建筑物的残害不堪重负，轰然砸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悲鸣。但零微弱的声音却穿过了一切杂音，清晰的落在了晃牙的耳边。
“那前辈就不要放手，拉紧本大爷啊！”听出了零话外音的晃牙死死的禁锢住零的身体，不顾嗓音的哽咽，大声的哭喊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绝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只能没用的悲鸣着，像是个要坏掉的廉价仪器。
零忽然觉得有些悲凉，似乎无论他如何反抗，如何挣扎，命运都不会对他网开一面，都会残忍的夺走一切他所珍视的东西。他轻轻的推了推把他搂得死紧的晃牙，用手擦拭着对方夺眶而出的泪水，低低的说道：“晃牙，你不能留在这里，若是你也被困住，吾辈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希望这种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混蛋！”上一秒还沉浸在痛苦中的晃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怒吼这揪住了零的衣领，粗暴的将零拉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零以为自己会被震怒的小狗狠狠地揍上一拳，一丝反抗念头都没有的他甚至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却被两瓣湿润温暖的唇打架一样的啃了上来。疼痛自嘴角蔓延，新鲜的血液顺着两人的皮肤瞬间流淌了下来，可他们都无暇顾及这件事，用尽一切力气一般的互相撕咬，仿佛势要不死不休。
他们在纷纷的战火中相爱，在断壁残垣中接吻，固执己见，仿佛是个甘愿与时间对抗的赌徒，正在进行一场以身家性命做注的豪赌。
小白狼咆哮一声，依随主人的意愿，一个猛冲，奋不顾身的撞碎了混沌而又坚硬的屏障，将暴风骤雨的精神之海暴露在了充满尘埃的空气中。
在这样紧密的接触下，晃牙终于冲破了零的精神屏障，灰蒙蒙的屏障在受到冲击后，蜂巢一般的碎裂，将内部糟糕的场景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晃牙的眼前。是梦境中曾见到过的画面，一样代表着不祥的红色满月，虽然还并不是记忆中那种血红色的景象，但仿佛也就是一线之间，仅剩的银白色摇摇欲坠，仿佛在下一秒就将被吞噬一般。
而在海面中心随风飘扬的那棵已经破败不堪的樱花树还在勉强的坚持着，不愿让风暴席卷整个世界。晃牙不禁忆起了梦中的那道足以摧毁一切的惊雷，看着眼前仍在苦苦挣扎的樱花树，晃牙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刻也不敢耽误，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投射进去，艰难的去安抚几乎已经陷入狂暴状态的零的神经末梢。
精神之海中的自卫系统怎么能够容忍异端的存在，发了疯似的撞上来，想要将晃牙的精神力驱逐出去。小白狼想要保护主人的心意战胜了恐惧感，它英勇的飞扑上去，勇敢的与那些化为箭矢的利刺搏斗，在拦下数枚后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被强行现身的黑色蝙蝠接住，双双消失在了零的精神之海上空。
失去了小白狼的保护，晃牙硬生生的承受着来自于零的残暴的攻击，他的大脑已经有些缺氧，却怎么也不敢离开零的唇，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链接功亏一篑。满月沾染的赤红色在不断的退去，暗藏着电闪雷鸣的乌云也慢慢退去了身形，只留下薄薄的一层。
不再遭受摧残的樱花树仿佛重新获得了生机一般，枝丫重新抽条，断裂的躯干也开始恢复，一串串花苞开始尽情的生长，在暂时平息的风雨中盛开，绽放出鲜艳而又娇嫩的粉红。
可晃牙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滔天的巨浪，便耗尽了体力，软软的滑落了下去。漫天的樱花仿若昙花一现，渐渐地消散。但乌云并没有重聚的趋势，月色也朗清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零心疼的揽住由于体力不支而不断下沉的晃牙，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耐心的等待他的呼吸慢慢回归平稳。
17.
虽然晃牙并没有将问题彻底解决，但对于零来说，他的状态已经好上了许多，但身上肩负的责任太过沉重，让他无法抱有一丝乐观，塔的防卫力量远比三年前的还要坚不可摧，大概是经历了上一次的惨痛经历得到了教训，于是更加谨慎了吧。单凭他们目前的力量，恐怕想要摧毁塔的机制还是有着巨大的风险。虽然在革命前，每个人都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但此刻有了牵挂的零，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的果断决绝了。
但送他深爱的孩子离开的力气，他还是拿得出来的。零苦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晃牙的脊背，感受到晃牙的状态已经好上了几分，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了地上，自己则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力量。
“晃牙，吾辈这就送你离开。能成为你的哨兵真的很高兴。”零恋恋不舍地看着地上仍旧喘息着的孩子，露出笑容。然后他像是要割舍掉属于人类的情感一般决绝地转过身，朝塔的中枢方向迈步。
但是还没能抬起腿，零就感到了脚踝传来的一阵拉扯。他垂下头敛去眼中所有的不舍和眷恋，转头看向刚刚确认了心意的年轻向导。
“……晃牙？吾辈该走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做个了结的。”年长者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内容却无比残忍。他勾着笑容，将无奈和绝望深埋在眼底。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孩子会拼命留住自己，但是在不能善终的故事结局，他仍旧希望一直追逐自己的向导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所以他拼命说服自己狠下心来，说服自己放开手，如果只有自己坠入地狱深渊之时，能让那个孩子得救，便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可是当朔间零看清楚晃牙眼中的绝望的时候，已经坚定的信念动摇了。曾经充满希望和倾慕的琥珀色的眼睛里现在塞满了疼痛和绝望，曾经总是表情生动的脸上现在只剩下了悲伤和痛苦。可即使这样，晃牙的手指仍紧紧攥着零的裤脚，不愿放弃。
如果故事的结尾，唯一剩下的男主角失去了灵魂，将另一位男主的离开当做人生最大的悲哀，以肉身为墓碑纪念逝去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那这个故事中的美满也不过是一种假象。
没人喜欢这样的故事，因为活着就只是活着。以是否存活作为故事结局的评判，未免过于片面且死板了。
朔间零开始不愿让自己心爱的孩子成为唯一存活下来痛苦一辈子的男主角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如果失去了神采，晃牙便不再是晃牙了，而只是一具躯壳。
如果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坦然面对死亡，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圆满结局吧？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若生则同生，若死便同去，与那孩子在一起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地狱也许都是天堂。
零紧绷着的身体松懈下来。他无奈地笑着转过身体，慢慢蹲下，重新将晃牙无力的身体拥入怀中。
“真是的，你这孩子总能让吾辈感到惊喜。这是吾辈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会很艰难，所以吾辈要再确认一次。晃牙，与黑暗共生的勇气，你有吗？”
“本大爷从不后悔一切决定，包括追随你，靠近你，还有喜欢……”晃牙微微停顿，视线飘忽了一会，不过最后还是落在了朔间零的脸上：“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本大爷都会陪着你的。所以不要轻易放开我的手啊，混蛋前辈！”
被抱住的向导将下巴放在前辈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合上眼睛：“我喜欢你，朔间前辈。我只会是你的向导，所以不要拒绝我。”
18.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在这破败的仿佛末日一般的世界中，仿佛像是只为他们二人而绽放的烟花一般。晃牙疑惑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想要动用精神网，却被剧烈的刺痛打断，他刚一伸手扶额，就被零敏锐的察觉到了。
“晃牙，你刚刚的消耗太大了，先别动，交给吾辈吧。”零揽过晃牙的肩膀，仔细的嘱咐道，随即久违的张开了只属于黑暗哨兵的精神网，迅速的覆盖了整个塔所在的范围。
“啊，联络上了，是朔间前辈！”零的意识中传来了小杏的声音，她的语气十分兴奋，似乎已经寻找他们有一段时间了。
“嗯，是吾辈，晃牙也在哦，发生什么事了？”零将晃牙的意识也连入交流网，等待着小杏的回复。
“朔间前辈，是这样的。”但出面解释的却是一个男声，如果晃牙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trickstar的那位冰鹰北斗。“我们trickstar和knights，啊，也就是您弟弟凛月即将加入的那个团队，刚刚合力摧毁了塔的一部分控制中枢，虽然不能完全瓦解他们，但应该能给前辈行些方便。”
“挺能干的嘛你这家伙。”晃牙率先夸赞道，“给我保护好小杏啊，你们几个都是哨兵的吧！”
“大神君不用担心我哦，我们会做好其他参与革命的哨兵的疏散工作的，大神君和朔间前辈也快点离开这里吧。”小杏说道，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无法忘记总是如同带着一幅假面的朔间零在提到自己的向导大神晃牙时，那种发自内心流露出笑容的样子，现在看到他们终于不用再经受残酷的磨难，她真的打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
“吾辈知道了，小姑娘你们也快些离开吧，到安全的地方再联络。”零说完，便暂时切断了与小杏的交流，带着晃牙向塔的外壁前进。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那里已经汇聚了一些己方的哨兵，他们看到零的出现，都表现的十分激动。他们已经跟这个防御壁僵持了许久，实在是有些泄气了，但零的出现就像是新生的希望一般，让他们再次生出了对自由的向往。
零与他们简单交流几句，便观察起了这道厚厚的透明围墙，若是想要突破，只能集中于一点，来瓦解它的平衡。于是零伸出手，将掌心贴在了墙壁上，而在他发力之前，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零回头，便看到他的向导正专注的看着他，笑得肆意。
零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默许了晃牙的支援，将二人的精神力汇聚成一道锐利的箭，瞄准看似毫无破绽的墙壁，不容置疑的划破周围的空气，将这困住无数人一生的牢笼彻底打破，裹挟着自由的风，飞向了从未见过的，真正的世界。
19.
大神晃牙从厨房走出来，看着歪倒在沙发上沉睡的朔间零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好奇黑色微卷长发的手感。
平时总是被前辈按着头把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碎发揉散，不然就是在做的时候让前辈的指尖穿插在发间，而自己从来也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满足对于前辈头发触感的好奇心。
只有在战时的一次触碰，晃牙得承认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手感了。毕竟紧急情况，谁也不会记得头发的触感的。
难得今天有机会，可以做出一点不一样的尝试。晃牙这样想着，放平呼吸，缓缓伸出手臂。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现在看来，狗也是会因为好奇心而犯错的。
前首席哨兵在向导走出厨房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只是想看看自己喜欢的孩子会不会带给自己更多的惊喜。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看着陷入沉思之后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一样的孩子，朔间零勾了勾唇，又闭上眼睛恢复平静的表情。
空气的流动告诉零，晃牙停在了沙发前，朝前伸出了手。接着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头皮，慢慢顺着发丝梳到发尾。梳理几次之后，手的主人好像不甚满意，又把整个手掌贴了过来，轻柔地在头顶打着旋。
为了不打扰到前辈的睡眠，晃牙一手扶着沙发靠背，身体前倾，专注而又细致地体会卷发的触感，对于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零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抱住晃牙拉到自己怀里，把脸埋在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汪口趁着吾辈睡觉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要偷偷亲吾辈？”
被抓包了的向导腾地红了脸颊，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本大爷为什么要偷亲你这个混蛋？！”
“oioioi，汪口竟然觉得吾辈是混蛋？oioioi，吾辈太伤心了……”年长的哨兵装作伤心的样子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向导：“汪口嫌弃吾辈了吗？那吾辈还是不要汪口做向导了吧？”
听到这话，晃牙身体猛地僵住了。他试图从前辈的脸上找到一丝谎言存在的痕迹，可他被紧紧抱着，根本无法通过对方的表情判断真伪。他感到自己的鼻子发酸，委屈又难过。
“我嫌弃前辈？怎么会，怕是前辈嫌弃我了吧……像是以前那次一样，前辈又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吗？那本大爷还是离开的比较好，不过前辈如果需要本大爷的话本大爷也会来帮你的。”晃牙还记得自己曾经坚定的信念，虽然很伤心，却还是能好好面对。
不料他的真心好像用错了地方。而年长的哨兵也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做法对这个孩子的伤害有多么大。
这是晃牙的心病，而能解决的只有身为心结中心的朔间零。他得告诉他心爱的孩子，只要存在，他们便无可分割。
于是他松了力道，握住晃牙两边手臂，收敛了所有笑意认真地看着面前红了眼圈别开眼睛的孩子，沉默了许久，久到晃牙终于愿意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把所有感情倾注的前辈。
“晃牙，吾辈说过的，如果要让你离开吾辈，那会比撕裂身体还要痛苦。抱歉，没有能够考虑你的感受就做出了行动，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吾辈一直都在犯错，也一直在后悔。可是只有那时候把你留在身边的事情，是吾辈永远不会后悔的事。”剖析自己内心的动作让零有些害羞，他移开紧盯着晃牙的眼神，盯着两人接触的手掌与手臂，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晃牙，吾辈可爱的晃牙，永远不要离开吾辈的身边。”
从未听到过前辈真心话的大神晃牙怔住了，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是没等出声就又合上了嘴巴。反复几次之后，他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不耐烦起来，抓着前辈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上去，主动扫荡，被动接受，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向导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唾液，弯腰狠狠在他的哨兵肩头咬下去，含糊不清地发着脾气：“咬死你得了，混蛋前辈！再骗本大爷，就别想本大爷再原谅你了！到时候孤独终老去吧！”
朔间零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由着他的向导乱来，一手扶稳对方的身体，另一只手穿过发丝慢慢揉搓：“晃牙还真是小狗，生气了只会咬人。不过吾辈相信晃牙，撕咬也好，做爱也好，都是表达爱的方式不是吗？”
容易害羞的后辈松了嘴，挺直腰震惊地看着面前白日宣淫的前辈，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丁点的羞涩。但是久经人事的前辈坦然而从容。晃牙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向前靠在零的肩膀上，小声嘟囔：“大白天的说什么呢混蛋，果然前辈和阿凛说的一样是个白痴。果然还是在进行一次精神疏导的好吧？上次也没能完全平复，最近提到这件事就会被转移开注意力……”
见难缠的向导又一次想起了疏导的事情，朔间零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住靠在肩头的脑袋，凑到仍旧碎碎念的小狗耳边，让唇舌濡湿耳垂。
20.
“汪口这么有精神的话，昨天没做完的事今天继续做完吧？”
——END——
【恋爱综艺】心机虽小却有用·第五集
*三对cp：涉英，零晃，凛泉
*正文最终话，1.3w字粗长预警
*如果觉得ooc，问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前文走合集
演播室内：
伏见弓弦： 不知不觉中，我们节目已经到第五集了。
鸣上岚：与其说是第五集，说是最终集应该更合适一些。大家先不要急着伤心啦，我们之后还会推出特辑的，兑现节目刚开始的承诺~是吧羽风前辈？不过羽风前辈今天看起来很来状态不太好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羽风薰（看上去有点疲惫）：因为零君和晃牙君还在录制节目的缘故，所以我还是被各路人士抓住问个不停。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最让我想学习分身术的是我家的酒吧和...
*三对cp：涉英，零晃，凛泉
*正文最终话，1.3w字粗长预警
*如果觉得ooc，问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前文走合集
演播室内：
伏见弓弦： 不知不觉中，我们节目已经到第五集了。
鸣上岚：与其说是第五集，说是最终集应该更合适一些。大家先不要急着伤心啦，我们之后还会推出特辑的，兑现节目刚开始的承诺~是吧羽风前辈？不过羽风前辈今天看起来很来状态不太好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羽风薰（看上去有点疲惫）：因为零君和晃牙君还在录制节目的缘故，所以我还是被各路人士抓住问个不停。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最让我想学习分身术的是我家的酒吧和零君的酒吧都因为节目曝光了，这段时间人流量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量。
羽风薰：零君还不厚道地让我在节目结束之前帮忙管理他的酒吧！（愤怒地握紧拳头）我决定节目全部结束之后就去找他们两个算账，他们不请我吃一个星期的饭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伏见弓弦：不仅是两位大人的酒吧，英智大人和日日树大人去的那间西餐厅，节目播出后瞬间上升为各大美食榜榜首，被誉为情侣约会首选餐厅，据说现在去都要提前预约了。其实朔间大人和大神大人修复好关系，羽风大人也很高兴吧，上期节目结束之后羽风大人还请了我们节目组所有人去居酒屋。
羽风薰（僵了一下，想到什么后又笑着拍一下伏见弓弦肩膀）：不要光说我，伏见君是不是忘记自己当时因为看到了天祥院君和日日树君的进展，不小心喝多之后说了什么？
伏见弓弦（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手上却飞快地把桌上的水杯端起来递到羽风薰嘴边）：羽风薰大人先喝个水润润喉吧，虽然相信您的话语会让弓弦受益匪浅，但是接下来还需要您精妙的解说。
字幕：
前一晚10点。
VCR1：
大厅里是难得的安静。
大神晃牙时不时抬头看着客厅的挂钟，又看向门口，看起来有些不安。
朔间凛月从厨房里端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小蛋糕，推了其中一个外形相对来说最正常到濑名泉前面：“我猜今晚阿~濑又只吃了不加酱的沙拉，还是尝尝我做的新品吧♪”
濑名泉看着灰色的奶油像海藻一般盘旋在眼前那个小蛋糕的顶端，合理怀疑朔间凛月在内涵自己。
似乎猜到濑名泉的想法，朔间凛月又把另外一个黑不溜秋的、圆得像颗栗子的蛋糕拿出来放到自己面前。
濑名泉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忘记吐槽热量的问题，接过叉子吃起了小蛋糕。
日日树涉捧着一本书斜靠在沙发上，是在场四人里最安静的一个，似乎把冬夜的冷都裹在了身上，惹得连濑名泉都忍不住看了看他。
终于，大门传来声响，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去。
天祥院英智和朔间零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至少表面上是有说有笑，至于是冷笑还是讥笑，并不重要。
日日树涉抬眼与天祥院英智的目光对上，眼里氤氲的情绪让天祥院英智一时间有些发怔。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时活活泼泼的模样，合上书一个旋转就来到天祥院英智眼前，手和头发摆动的弧度像极了孔雀开屏。
日日树涉并没有在天祥院英智身边闻到酒精的味道，就给朔间零使了个眼神，内容丰富，但是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满意。
朔间零：“……”
他顾虑着还在镜头前的原因，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天祥院英智安慰般地捏捏日日树涉的手，掏出手机念出莲巳敬人给他发的短信：“明天的活动行程是：两两一组，分别根据【海】【陆】【空】为主题进行活动，具体可内部协调。”
他刚念完，朔间凛月就出声了：“那我和阿~濑要【陆】吧，这个听起来最轻松了♪”
天祥院英智和日日树涉对视了一眼，天祥院英智开口：“那我们就选择【空】吧。”
朔间零对这类事情向来比较无所谓，便默认了选剩的那个，大神晃牙作为在场辈分最小的那个，自然也不会抢着说什么。
看到第二天的任务迅速被敲定，朔间零来到大神晃牙面前，摸了摸对方柔软蓬松的头发：“小狗狗是不是在想吾辈了？”
朔间零进门之前，大神晃牙死死盯着门口，但看到他进来之后又迅速挪开视线，眼神轻飘飘地不知道看向何处。
听到朔间零的话，大神晃牙毫不犹豫地反驳：“本大爷才没有！”
朔间零从手上挂着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大神晃牙：“这个给汝。”
大神晃牙接过来打开一看，一个小巧的十字架耳钉躺在黑色的绒布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整体银白，在光线下又能泛出淡淡的紫。
他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空荡荡的左耳耳垂。
大神晃牙握着盒子的手收紧了些，他抬头看着朔间零，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朔间零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大神晃牙的手上，生怕他把耳钉还回来：“自从吾辈知道……之后，就一直想送个新的给汝。后来无意中看到这个，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一直放在酒吧里。”
大神晃牙还是没说话，他是个藏不住内心的人，此时此刻就差把“纠结”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朔间零俯下身和大神晃牙平视，左手覆上了大神晃牙抓着盒子的手：“吾辈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相信吾辈。”
“再也不会让汝一个人了。”
演播室内：
伏见弓弦（摇头）：可怜的日日树大人，平时那么洒脱，遇上英智大人就开始时不时地冒酸气。
鸣上岚（轻笑）：适当的吃味也是感情中的调味剂嘛，一方能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在乎，另一方也能趁机把对方更多的注意力拉过来，双赢哦♪
伏见弓弦：羽风大人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凝重，是因为大神大人吗？
羽风薰：嗯，其实晃牙君耳钉那件事当年也闹得不小，我知道之后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在现场帮他一把，估计零君也是这么想的吧，更何况那件事也是因他而起，就更内疚了。
鸣上岚（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人家不喜欢说别人坏话，但不得不说那些趁着献花环节冲上台指责小晃牙没资格戴朔间前辈送的耳钉的那些粉丝，真的太过分了。小晃牙当时的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
羽风薰：晃牙君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第二天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他的左耳上再也没有耳钉了。趁着此次节目，我想说一下自己的观点，爱从来都不是拿来伤害别人的借口，我希望我的小蒲公英们都是理智而善良的。
伏见弓弦：爱不是借口，更不是武器。虽然这个世界上各个角落仍存在着硝烟，但不必要的战争只能给无辜的人带来无尽的痛苦。
VCR2：
天空还是将明半暗的，连层层叠叠的云都是深深浅浅的灰色，只有热气球里的火光显得格外耀眼。
忽然遥远的海平线处出现了一抹橙红，把周围的云染成一颗颗巨大的橙子味棉花糖。
金色的光一点点由远及近铺上了大地，像给脚底下变得渺小的建筑物们拢上一层金纱。
天祥院英智趴在热气球吊篮的边缘上，看着眼前甚为壮丽的景象，左手不由得戳了戳眼前的透明隔板。
“在我对热气球仅有的微小知识里，可没提到会有隔板这种东西的存在。”
日日树涉也学着天祥院英智的姿势趴在吊篮边缘上，侧头看着天祥院英智：“虽然今天的天气很好，但是毕竟是高空，英智要是着凉了就糟糕了☆”
下方的景物变得极其渺小，天祥院英智努力想把他们住的那栋别墅所在地区识别出来，最后以失败告终。
“其实昨天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空】，我就知道涉一定会带我来坐热气球——我早就想尝试了，和涉站在一个视角去看东西♪”
日日树涉假装不满：“英智是在暗示我惊喜的能力下降了吗？我其实本来是想带英智去蹦极的，虽然英智身体并不适合这类极限运动，但是我有办法让它变得温和哦☆”
天祥院英智忍不住轻笑出声：“涉的小心意，是想利用【吊桥效应】？”
日日树涉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难道我们现在还需要【吊桥效应】吗？我只是在想，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英智才会形成现在的性格，那我能不能尝试与英智一起去经历一次生死。”
“一起在触碰生死的边缘，或许能巧妙地让我们灵魂相融哦☆”
没想到日日树涉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天祥院英智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像一颗剔透的琉璃球，映出冬日清晨和煦的日光。
他就这样安静地与日日树涉对视着，半晌，他伸手轻轻抓住日日树涉高高扎起的马尾：“涉就不会害怕吗，我这种人的灵魂，不知道会是何等形状。”
“或许是一片锋利的碎玻璃，也可能是一朵恹恹的紫色火花……甚至是烟花升起之前的一片死寂。”
日日树涉皱了一下眉，想开口反驳，就听到天祥院英智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之前的我，确实是会这样想。但是经过昨晚【朔·间·前·辈】的开导，以及看到涉的头发，我想明白了很多。”
“如果涉对我不够了解，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而且从节目的第一天开始，涉基本上就扎着马尾吧？那是我刚认识涉的时候的发型。”
“我不能再去怀疑涉的心意了，那太让人受伤了。”
日日树涉也不反驳，拉过天祥院英智抓着他头发的左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像羽毛般轻盈却撩动人心。
“英智终于愿意正视我很高兴☆你的日日树涉终于不用半夜哭湿枕头了~不过是零的作用的话，我不免感到有些嫉妒呢！”
天祥院英智笑着反手握住涉的手：“我才要嫉妒朔间君对涉的了解吧。”
“我考虑得总是太多，却不知道，在感情里面应该是用心去感受。”
阳光照在天祥院英智软软的金发上，从隔板上狭小的缝隙中偷溜进来的风顽皮地轻轻吹开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本就显小的脸庞此时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一双蓝眸比深冬的晴空还要澄澈通透，里面正满满当当地倒映着日日树涉。
像盛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演播室：
鸣上岚给伏见弓弦递了一张手帕。
伏见弓弦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羽风薰（笑到肚子痛）：伏见君这个欣慰的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吾家有儿初长成”，就不怕被天祥院君扣工资吗？
鸣上岚：人家能理解小弓弦的心情啦~
伏见弓弦（把手帕叠好）：非常感谢鸣上大人借助的手帕，我在洗干净之后再归还给您。很抱歉刚刚在各位大人面前失态了。但是弓弦真的非常感慨，以英智大人的性格、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事情，英智大人和日日树大人如今能彻底安稳下来，我不免感到十分触动。
伏见弓弦：英智大人刚认识日日树大人时，日日树大人那个时期经常以高马尾示人。在经历过那个变故之后，他更多时候是把头发放下来，这也是大家现在对日日树大人普遍的印象。
伏见弓弦：请允许弓弦大胆地为日日树大人此次节目的造型进行一些浅薄的解读，他希望英智大人能回忆起成为他粉丝的心情，也希望英智大人能正视他们之间或许并不是完全美好的开端。
羽风薰：原来一个简单的发型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VCR3：
底下的景色人烟逐渐变得稀少，最后降落在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里某片空地上。
这片树林看上去比较原始，高耸的枝头上还挂着白色的雪，阳光照不进来的地面上也有不少积雪。
树林靠近边缘处有一块空地，空地上伫立着一座小小的木屋，各色正开得娇艳的玫瑰盛放在小屋外墙上，搭配上原木色的小屋，颇有种童话里的浪漫色彩。
等到热气球吊篮完全降落后，日日树涉以一种十分轻盈的姿态一个翻身，长长的马尾像鸟儿的尾翼般在身后划出了一道顺滑的弧线。
他转身刚想伸手拉天祥院英智一把，就见对方已经学着他刚刚的姿势，单手撑住栏杆往外跳。
或许是露水沾上了吊篮的边缘，天祥院英智抓着栏杆的手便不免打滑，没了支撑点的身体随着重力的作用往后倾斜。
眼看着后脑勺就要和吊篮壁来个亲密接触，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上天祥院英智的腰。
他稳稳地落在了日日树涉的怀里。
天祥院英智顺势安静地待在日日树涉的怀里，脸上也没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刚刚遇到危机的不是自己。
倒是日日树涉有些惊魂未定，他下意识执起天祥院英智刚刚抓着栏杆的那只手，不出意外地看到上面沾着一层水，甚至还被划破皮了，血在白皙的掌心上沿着纹路晕染开，竟有几分妖艳的味道。
日日树涉盯着伤口沉默了两秒，避开伤口拉着天祥院英智的手腕就往那间小木屋走去。
被拉着的天祥院英智低头看了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嘴角惯常挂着的笑容变得更真实了一些。
小屋门外本应该挂着门牌或者姓名牌的地方被画上了一只鸽子，栩栩如生到仿佛随时会把嘴里衔着的玫瑰扔向来人。
推开并没有上锁的门，有清脆的风铃声响起，阳光只能堪堪照进门口那一小片地方，但也足够天祥院英智看清楚小屋里的一切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床，表明此处并非拿来待客的地方，而桌上那只怒放的蔷薇又显示出小屋的主人经常休息在此处。
日日树涉主动开口介绍：“我在没有巡演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来这边小住，大自然是个很好的灵感来源☆”
天祥院英智迈过了那道明暗分界线，觉得自己也一并迈进了日日树涉的世界。
日日树涉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用双氧水仔细地擦拭着天祥院英智手上的伤口，他的马尾在药箱的绷带和创可贴上徘徊，似乎在纠结选哪个。
天祥院英智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终于在他把马尾伸向绷带的时候及时把创可贴塞进他手里：“涉可不要试图把我包成木乃伊。”
日日树涉哼哼了两声，撕开创可贴的纸质包装袋，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上。
看到伤口被处理好，天祥院英智就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发现日日树涉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抬眼望去，只见日日树涉笑着看进他的眼里：“英智可不要再从我身边逃走了哦☆”
那双含着笑意的紫眸眼底深处，除了浓郁的爱意，分明还藏着不安。
天祥院英智知道这是日日树涉在向他发出确定关系的邀请。
他也会因为这段感情而感到不安。
意识到这一点，天祥院英智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人了。
这一刻心跳的声音，像听到了万年冻结的冰河初次传来流水声，闻到了枝头上绽放的第一朵樱花，看到了夏日祭空中亮起的第一朵烟花。
于是天祥院英智决定用更为直观的行动代替言语。
他倾身过去，吻上了日日树涉的唇。
“就当做是圣诞的回礼吧♪”
日日树涉的眼眸因为这个吻而显得格外亮，眼底的不安尽数散去。
在淡淡的玫瑰花香中，时光的尘埃向天祥院英智涌来，眼前的日日树涉和当年他第一次在台下看到的日日树涉逐渐重合。
不同的是，他终于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此生不离。
演播室内：
羽风薰：伏见君，你怎么看？
伏见弓弦：相信以羽风大人的绝佳眼力，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弓弦回答了。
鸣上岚（少见的有点懵）：羽风前辈和小弓弦不要打哑谜啦，人家相信很多观众和人家一样都没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伏见弓弦看了看羽风薰，羽风薰在假装看风景。
伏见弓弦：如果这期节目播出之后我被英智大人扣奖金的话，那就劳烦羽风大人不计前嫌地收留我吧。
羽风薰：等等，不计前嫌是几个意思？而且奖金池花落谁家还不好说~
伏见弓弦（无视他）：刚刚英智大人或许并非没有留意到吊篮边缘上的潮湿。
鸣上岚（惊讶，然后忍不住）：……但天祥院前辈还是在日日树前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一步动作了，而且又恰好能摔倒在日日树前辈能反应过来接住他的瞬间。
羽风薰（佩服地拍拍手，然后对着镜头）：不愧是天祥院君，这其实是个很好用的心机，但是如果蒲公英们要学这个的话，请务必要确保对方能及时接住你哦♪
鸣上岚：相信这对于日日树前辈来说也是意外之喜吧——如果天祥院前辈没有因此划破手的话。喜欢的人毫无防备地落在自己怀里，换做谁都会心花怒放的吧~
VCR4：
厨房的半拱型的窗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个角，风悄悄地钻进来，把朔间凛月的呆毛吹得往后压了压，显得他的脑袋越发圆溜溜。
锅里金灿灿的油在滋啦滋啦地沸腾，裹了鸡蛋液和面包糠的虾在高温下，虾尾迅速变红，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油炸食物和海鲜独特的鲜香。
朔间凛月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他不时用长长的筷子把虾从锅里捞出来抖两抖，让它变得更加酥脆。
墙上的时针正正走向“8”的时候，朔间凛月把新鲜出炉的炸虾夹出来摆放在青瓷盘上，挤上自调的美乃滋，并且毫不意外地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濑名泉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肩上搭着一条同色的毛巾，尾端正被濑名泉抓在手里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他听到从厨房里传出声响，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大神晃牙，直到一颗黑色的圆润脑袋探出厨房门。
“阿~濑，我今天特地早起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炸虾哦~♪”
猩红色的眼眸在清晨的光线下柔和不少，朔间凛月的语气和表情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快夸夸我”。
濑名泉确实没想到不到平时恨不得睡到傍晚的朔间凛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眼前，他动了动鼻尖，果然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香味。
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夸两句，锅盖跳动的声音就打断他了。
“啊，水开了。”
那颗圆圆的脑袋又迅速缩回去。
十分钟后。
濑名泉简单洗了个澡，换上柔软干净的针织衫，身上还带着隐隐水汽，灰色的头发有几缕贴在鬓角，敛去了身上惯常带着的冷漠气息，让他看上去比平常更柔软一些。
他坐在餐桌旁边，看着自己眼前的碗，表面整整齐齐摆满了炸虾，只能从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里窥见几分荞麦面的素色。
濑名泉拿起筷子拨拉几下青白的葱丝，夹起一只炸虾放进嘴里，油脂包裹着鲜甜的虾肉在嘴里绽放，让他不禁满足地眯起双眼。
朔间凛月就坐在他的对面，面前的碟子上摆放着不知道涂抹了什么看上去红红紫紫异常诡异的面包片，手里的叉子很不走心地随意在面包片上戳出洞来。
他托腮盯着濑名泉，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份早餐相当合口味，于是很得意地“哼哼”了两声。
濑名泉对他多了解，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就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咽下嘴里的炸虾之后开口：“是是~不仅早起帮我做了早餐，还记得我早餐不喜欢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所以做了荞麦面来中和——”
朔间凛月如愿以偿听到夸赞，但他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性子，正想开口继续说点什么，嘴里就被濑名泉眼疾手快地塞了一条炸虾。
他也不恼，笑着含住筷子接过炸虾，非常真心实意地夸赞：“很好吃♪”
濑名泉连耳朵上细小的绒毛似乎都变得通红了起来。
演播室内：
鸣上岚（笑）：这一幕可是相当熟悉呢。
伏见弓弦：第二集里濑名大人对凛月大人做的动作，被原原本本地用在了本人的身上。弓弦原以为这样效果会打折，没想到濑名大人依旧那么受用，弓弦在这方面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羽风薰：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也说明了有些心机是百战不殆的♪
VCR5：
濑名泉吞下最后一口荞麦面，又喝了几口清亮的鲣鱼汤，充分表现了他对朔间凛月这份劳动成果的尊重。
逐渐升起来的日头通过光线把冬日珍稀的温度悄悄送进室内，让刚进食完毕的濑名泉难得在早晨产生一种倦怠的感觉，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感觉连脚上的毛绒拖鞋都显得罪恶起来。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产生“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濑名泉决定尽早进入正题：“我们今天的主题是【陆】，应该是最~好完成任务的吧。”
朔间凛月比濑名泉更早地吃完早餐，闻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那么阿~濑有什么想法吗？”
濑名泉摆好手里的餐具，背稍稍往后靠了些：“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回去事务所工作或者去药妆店看看有没有新品——不过很明显熊君应该并不愿意吧？”
朔间凛月把自己面前的空碟子往濑名泉方向推了推，意图十分明显。
濑名泉吃人手短，又过于习惯照顾朔间凛月，于是也毫无怨言地把餐具收拾好端去厨房。
朔间凛月也踢踢踏踏地跟在他后面。
濑名泉拧开水龙头往洗碗池里放水，对他这个举动表示不解：“熊君想干什么？”
朔间凛月忽然伸出右手擦着濑名泉柔软的毛衣绕过去，侧身抱住了他，瘦削白皙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头却半歪着看向濑名泉的脸。
因为是刚洗完澡没多久且没有外出的缘故，朔间凛月只闻到了濑名泉毛衣上柔顺剂淡淡的香味，而没有他平时用习惯的草木调的香水味。
虽然两人维持着亲近的关系多年，但在肢体接触上大部分时间仍处于朋友的阶段，这还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拥抱。
过于亲密的距离和朔间凛月堪称专注的眼神让濑名泉十分无措，右手按在水龙头上甚至忘记他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对于刚刚濑名泉的问题，朔间凛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阿~濑呢，你想要我怎么做？”
语气还是惯常的懒懒散散，神态却是罕见的认真。
仿佛在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答应。
濑名泉没有出声，他纤长的眼睫半垂着，那双漂亮的眼眸让朔间凛月想起了之前朔间零给他调的那杯蓝色夏威夷，细小的冰块在蓝色的酒液里浮沉。
只有流水声和窗外被风吹过的树叶簌簌声在空气中蔓延。
直至水漫到了水池的边缘，眼看就要溢出来，濑名泉才终于回过神来，把水龙头关上。
“我其实知道，我性格不算太好，但是熊君，我也并没有那么缺朋友——”
“我知道，阿~濑。你不要急着去否定自己，但凡稍微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温柔。”
朔间凛月手上稍微用了点力，让濑名泉面对他。
“真正缺朋友的那个人是我。”
这一句话成功惹怒了濑名泉，他开始挣扎着想脱开朔间凛月，却被抱得更紧。
“我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阿~濑。所以我害怕，一旦打破现在的关系，我们会不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最后走到无法挽回的结果。”
“我不想承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
虽然这一字一句的“需要”和“不能失去”听起来很动人，但濑名泉快要被这话里的意思气笑了：“朔间凛月，你是真的自私，也是真的不在乎我的感受。”
朔间凛月仿佛没听到他的讽刺，仍在剖析自己的内心。
但显然他很少这样做，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上很久。
“我其实，不太明白【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曾经看着柯~基因为对兄长的【爱】痛苦不已，内心对这种情感便有些抵触。”
“但是如果，像柯~基那般，无法离开一个人、一旦失去便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就是【爱】的话，那我对阿~濑……”
“也是爱着的吧。”
濑名泉纤长的眼睫极快地颤动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他回抱住了朔间凛月。
蓝色夏威夷里的冰，融化了。
“真~是的，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黏人又难搞的熊君吧。”
演播室内：
伏见弓弦：凛月大人这样擅长隐藏内心的人，一旦把真心话说出口，杀伤力真的堪比【哔——】
羽风薰：麻烦后期把刚刚的那个名词消音，谢谢。
鸣上岚（眼睛红红的，下意识想掏手帕却掏了个空）：啊……
伏见弓弦迅速离开镜头前几秒，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伏见弓弦（把手帕递给鸣上岚）：很抱歉刚刚用了鸣上大人的手帕，幸好节目组的物资够充足。
鸣上岚（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感情里，心机充其量只能是一种调味料，它能让爱情有各类不一样的风味，但是那颗爱着对方的心才是食材本身。
鸣上岚：失去了食材，再好的调味料也只能显得空虚。可能真的是受到小晃牙和朔间前辈的影响太深吧，之前能把泉逼到那个地步，小凛月在感情上确实过于逃避了，如今他终于能意识到再好的心机也比不过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羽风薰（笑）：听起来像零君和晃牙君是父母爱情一样，凛月君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而不再相信爱情，零君的罪状表上又多了一项。不过鸣上君说得没错，心机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恭喜凛月君和濑名君在节目的最后一期终于走上正轨！今晚估计是鸣上君请客了♪
鸣上岚（也跟着笑了）：让小凛月和泉来请客吧，他们现在应该都已经离开别墅了吧？
羽风薰（小小地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倒是感到有些舍不得了。
VCR6：
灰发的青年戴着同色的口罩站在便利店角落的冷饮柜前，右手食指在柜门上停留，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耳边不时传来的“欢迎光临”声音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似乎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那瓶平平无奇的番茄汁上面。
左耳小巧的十字架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忽然他左侧脸上碰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把他给吓了一跳，蜜糖色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先是愤怒地想瞪来人，发现是朔间零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没被口罩遮挡住的部分透出淡淡的粉。
“谁…吸血鬼混蛋你在干什么！”
易拉罐上一层细密的水珠在大神晃牙的口罩上毫不留情地留下痕迹。
举着易拉罐的人一手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一手把那罐番茄汁贴在大神晃牙的脸上，看到因为口罩阻挡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效果，还可惜地叹了口气。
“小狗想喝番茄汁就直接说嘛♪”
大神晃牙想也不想地反驳：“只有你想喝吧！”
朔间零好整以暇地看着大神晃牙掉下自己的话语陷阱里：“所以小狗刚刚看着番茄汁那么久，是在想吾辈吗？”
大神晃牙更不自在了，他下意识地把口罩再拉高了一些：“……谁让你离开那么久。”
竟是没有反驳。
朔间零大概也是没想到，居然也不好意思起来。
他稍稍侧过头几秒又转回来，拉起大神晃牙的手就往外走：“跟着吾辈就知道了。”
大神晃牙低头看着两人握住的手，眼睛悄悄地弯了一下。
演播室内：
鸣上岚：刚刚拿冷饮冻脸那一段，很有青春的气息呢♪
羽风薰：虽然老套，但是实用——不过要注意使用的季节哦，像现在这种寒冬时节，也就晃牙君被冻还不动手打零君。
伏见弓弦：大神大人尊老爱幼的精神值得弓弦学习。
羽风薰（感慨）：晃牙君最后还是把耳钉戴上去了，他从来都是最心软的那个人。
VCR7：
看着门口上硕大的海豚模型，大神晃牙看起来有点不可置信：“水族馆？”
朔间零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吾辈刚刚打电话让日日树君帮忙买了两张票♪”
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由于是工作日的白天，水族馆门口看起来比较冷清。
验票处的小姐姐正和旁边的同事在小声聊天：“哎你昨晚看《心机》最新一集了没有？我看到零君和晃牙君那一段的时候真的好激动，毕竟我也算乐队老粉了。”
发现有人靠近，小姐姐停下聊天，挂上营业笑容：“欢迎，请出示……”
在与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对上之后，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迅速看向旁边被朔间零拉着的人，发现是大神晃牙的时候克制地抿了抿嘴，才没发出更大的动静。
朔间零把门票递过去：“就麻烦你们继续支持小狗了~”
验票小姐姐被旁边的同事用手肘戳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副券上盖了一个戳：“我会的！两位请进！”
朔间零非常愉快地对她道谢，然后自然地拉过大神晃牙的手往里走。
大神晃牙往下压了压帽子的前沿：“所~以说出门还是最好戴上墨镜的嘛。”
水族馆里面和门口一样的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在做课题研究的大学生在来回走动。
厚厚的玻璃后面是湛蓝色的水体，其中一处有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池底冒出来，缓缓上升，恰好处于灯光照耀的地方，于是像一条在水中飘动的银白丝带，绮丽又神秘。
色泽艳丽的小丑鱼甩着尾巴欢快地游过去，又有蝠鲼张着肥厚的大翼游过来，长长的尾巴灵巧地绕过凹凸不平的砖石。
大神晃牙被眼前这绚丽而神秘的景象所吸引，不禁走到蝠鲼前面，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鼻尖甚至碰触到了冰凉的玻璃，灵动的眼眸像掺了星辰般闪闪发亮。
猝不及防被抛下的朔间零不但不生气，还忍不住悄悄笑了——当然不能让他的小狗发现。
他从背包里摸出从日日树涉那借来的相机，靠着他绝佳的记忆力也摸索了好几分钟才学会开机、把镜头对准大神晃牙。
可惜他到底对数码产品过于苦手，忘记要关掉快门声，突兀的“咔嚓”一声成功把大神晃牙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大神晃牙看清他手中的相机之后，脸颊飞快地染上一抹红，立马走过来就想把相机夺走。
朔间零把相机高高举起，可怜兮兮地说：“这还是几年来吾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近距离晃牙，留个纪念也不可以吗？”
还特地强调了“第一次近距离”。
大神晃牙果不其然犹豫了，他瞄了瞄相机，小声说了句：“可是我们以后明明……”
朔间零迅速被“以后”这个词所取悦，自动自觉把相机收起来。
大神晃牙：？
朔间零好心情地拉着大神晃牙靠近了玻璃，对着玻璃另一端的河豚不礼貌地指指点点：“小狗看，这和汝是不是很像？”
大神晃牙看着圆滚滚的河豚，愣是没看出它和自己有什么共同点，但是他从朔间零的语气里察觉出这个比喻绝对不是什么夸赞，腮帮子就有些气鼓鼓的，被朔间零趁机掐了一把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毫不意外地被瞪了一眼，朔间零并不在意。
他近距离地看到自己亲手送出去的那个耳钉，因为海水的缘故反射出淡蓝色的光，缀在大神晃牙圆润的耳垂上特别漂亮，不禁抬手轻轻碰了一下。
“晃牙戴上了它，就是承认让吾辈重新拥有保护汝的资格了哦♪”
大神晃牙只感觉耳垂上有一抹冰凉的触觉，很轻，却很清楚地被感知到，像在他的心上也抚过，晕开了一圈圈涟漪，也因此忘记和平时一样去反驳自己不需要被保护。
撩人者却不自知，很快就松开手，眼角余光看到有个女学生举着手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拍他们，便快步走过去跟对方说了什么。
回头看到大神晃牙抬手摸着自己的耳垂，傻傻地愣在原地，朔间零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晃牙。”
大神晃牙回过神来，向他快步走过来：“来啦！”
恰似当年，那个扎着小辫子的青年抱着吉他朝他跑来，眼里的光，灿若星辰。
演播室内：
羽风薰：不觉得这期节目心机的王道程度直线上升吗？摔倒、日出、冷饮冻脸、水族馆约会，都是王道心机♪凛月君和濑名君虽然没有这类王道桥段，但也采用了之前用过的心机。我是不是能大胆猜测节目宣告最后一期，是因为几位嘉宾的心机都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了吗？
伏见弓弦（打开手机看了看）：莲巳大人的原话是“都确定关系了还叽叽歪歪个什么，现在和节目名称都不符合了，收工了收工了”真是一位严格的大人。
鸣上岚（笑）：这句话和莲巳前辈平时的风格真是很不一样呢。
三人齐齐沉默了五秒。
羽风薰：没有新的VCR了吗？
鸣上岚：可是也没像往常一样提醒我们进入投票环节~
伏见弓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他们应该到了。
羽风薰、鸣上岚：？
“Amazing——☆”
人还没见到，声音倒是先传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演播室内逐渐增多的玫瑰花瓣。
“弓弦等下节目结束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地拿起扫帚♪”
“啊、啊嚏！”
“小狗在的话，日日树君就少撒点玫瑰吧，狗鼻子对花粉过敏。”
“蛤？本大爷是狼！”
“柯~基好吵啊~”
“快上镜了，熊~君不要再趴我背上了。”
“诶，可是昨晚——”
先进入镜头范围内的是天祥院英智，他非常自然地分别对着三位主持人和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晚上好。”
那种自然而然的强势，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其余五人也陆续出现在演播室内，本来挺宽敞的演播室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
羽风薰：哇哦，我们一直在屏幕后面看你们的VCR，忽然看到你们出现在眼前，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呢♪
天祥院英智（笑）：羽风君不要把说得好像我们不是一个维度的人一样。
朔间凛月从濑名泉背上慢吞吞地爬下来，又慢吞吞地挪到鸣上岚坐着的那张沙发，像没骨头一样摊在上面，末了还嫌弃地咂咂嘴：小~英给节目组的投资经费看起来还不够啊，这沙发睡起来不舒服~
天祥院英智：经费不够？我等下让助理把你食材经费列个清单出来，尤其是甜品类的，让你兄长帮忙报销好吗，凛月君。
朔间凛月哼哼了两声以示赞同。
朔间零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全程也没搞懂怎么锅就甩自己身上了，但是他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伏见弓弦：好了，节目时间也不多，就让弓弦简单地为各位大人解说一下目前的情况。由于是最后一次的投票环节了，而嘉宾大人们也已经离开了别墅，所以节目组就邀请几位大人过来参与投票，也算是一次纪念吧。
字幕：
以下是三位主持人和六位嘉宾的个人投票环节，他们将会为哪位嘉宾按下属于心机的按钮呢？
投票小黑屋：
伏见弓弦：相信看过前几期的观众大人们也知道我会如何选择了（按下属于天祥院英智的按钮）这次就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几位嘉宾大人吧。
羽风薰：天祥院君的坦诚和摔倒、凛月君的自我剖析、零君的冷饮和水族馆都可圈可点，虽然是王道却不会俗套，依旧能直击人心。但这毕竟是个单选题。
（按下属于朔间凛月的按钮）凛月君，了不起。我在这个节目里看到了爱情的千种姿态，但他们最终都迎来了我想要看的结果，靠的不完全是心机，而是那颗对待感情真挚而热忱的心。
鸣上岚：（按下属于朔间凛月的按钮）“如果这就是爱的话”，小凛月实在太犯规了~先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方会更容易受到伤害，小晃牙和泉都是如此，但他们都足够勇敢，也足够幸运。
（笑得有些伤感）这大概是人家录制得情感最投入的一次节目了吧，虽然时间不长，但此时此刻是真的很不舍得呢~
天祥院英智：（毫不犹豫地按下属于日日树涉的按钮）如果是涉，只要是涉，无论他是否有心机，我永远都会为他而心动。
朔间零：分开行动之后，吾辈其实并不清楚其他人做了些什么，不过这次投票其实更偏向纪念意义吧，那么（按下属于大神晃牙的按钮）小狗的心机是浑然天成的♪
濑名泉：超~烦的，心机什么的我真的不太懂，不过（按下属于自己的按钮）熊君那个笨蛋，我才不要投给他。
日日树涉：（手飞速地在各个按钮上面停留了一遍，让人看不出他按了谁）你们猜☆猜对了也不会把英智让给你们的哦♪
朔间凛月：（按下属于濑名泉的按钮）好了，我可以回去抱着阿~濑睡觉了吗……好困……
大神晃牙：（眼睛时不时看向属于朔间零的按钮）本大爷根本不知道谁使用了什么心机！看不懂啊啊啊啊！（小声）吸血鬼混蛋的姑且算是心机吧（别别扭扭按下属于朔间零的按钮）。
字幕：
请观众们踊跃参与最后一次线上投票，本期幸运儿将有机会获得特辑入场券2张！
最终结果将在一周之内公布，尽请期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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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更新这个系列都在刷新我单次更新字数的记录。依旧更得有些匆忙，之后会小修。
虽然我知道距离上次更新已经八百年了（被打）但是确实是没时间写，我年后就去上班了，周末偶尔还要加班(ಥ_ಥ)所以我这个码字巨慢的人能在三月结束之前更新，有一半是因为今天被ei新卡给刺激的，他真的太甜了！
最后感谢一直追更到现在的小可爱们，你们的小红心和评论真的是我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这篇综艺我写得非常用心，虽然辛苦但是也写得很开心。
看情况，或许还有1～2篇的特辑，如果更的话不会很快就是了( ´艸｀)
最后的最后，还是想要小红心和评论|•'-'•)و✧
MI6没有圣诞节 （00Q）甜饼一发完
MI6没有圣诞节。
起码对历年来最年轻的Q支部负责人和MI6声名狼藉的明星特工来说没有，全世界的恐怖分子、战争贩子、毒枭和黑手党不会因为圣诞节而偃旗息鼓就转而坐在南半球丛林的某个高科技基地里等着圣诞老人送上他们愿望单里的政府机密。于是Bond仍旧像是过去十年里每一个日夜那样，开着过分时髦且全副武装的阿斯顿马丁单枪匹马的一头撞进一个危害全球安全的诡计里，用手里的致命的热兵器和那双迷人的蓝眼睛挫败阴谋并且奇迹一般的逃出生天。虽然对于Q来说“奇迹”这个词可能仍旧有待商榷，他痛恨007的“奇迹”。年轻的军需官将每个外勤特工的命都算在自己肩上，智能血液、私人武器、求救装置，Q正试图用尖端到侵犯隐私的高...
MI6没有圣诞节。
起码对历年来最年轻的Q支部负责人和MI6声名狼藉的明星特工来说没有，全世界的恐怖分子、战争贩子、毒枭和黑手党不会因为圣诞节而偃旗息鼓就转而坐在南半球丛林的某个高科技基地里等着圣诞老人送上他们愿望单里的政府机密。于是Bond仍旧像是过去十年里每一个日夜那样，开着过分时髦且全副武装的阿斯顿马丁单枪匹马的一头撞进一个危害全球安全的诡计里，用手里的致命的热兵器和那双迷人的蓝眼睛挫败阴谋并且奇迹一般的逃出生天。虽然对于Q来说“奇迹”这个词可能仍旧有待商榷，他痛恨007的“奇迹”。年轻的军需官将每个外勤特工的命都算在自己肩上，智能血液、私人武器、求救装置，Q正试图用尖端到侵犯隐私的高新技术在00级特工们凶险的职业生涯里上一道保险。每个00级特工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出入Q支部，希望自己能被交到一两份最新的魔法装置。而007则不同，明星特工并不需要冲着Q摇尾巴就能获得，或者说，强行拿走本属于可怜009的圣诞节礼物。他是007，他太过清楚自己应当拥有什么样的特权，并且并不需要为成因多加思考。
而此时Bond正抬手将25mm口径的子弹送进最后一个恐怖分子的脑袋里，然后将那把贝莱特放回腋下的单肩悬挂式枪套里。他拔下那个终于传输结束的U盘，直起身子扣上西装前襟的纽扣。
“Q，我拿到那个名单了。”
“Well done，十分钟之后集合地点会有直升...”
“James？时间——”
Q听到通讯器传来沙哑的女声，他有点不情愿的看向右上分屏的监视器。不出所料的，站在007身边的是一位穿着精致白色晚礼服裙的金发女郎。她看着007，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细带的镶钻腕表。然后特工了然得露出一个微笑。
“不，我自己回去”他打断了军需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然后扔掉了自己的耳麦。
通讯切断。Q习以为常的耸了耸肩，把目光重新挪回自己面前的那块分屏上。年轻的军需官紧紧盯着眼前跳动的数据流整整三分钟，手里攥着一支刻着J.B的钢笔。指节握紧又放松，Q重新把那只钢笔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然后拉开抽屉把黑色的包装盒丢回一堆零碎的封装芯片里去。
009哼着轻快的圣诞颂歌走进Q支部交还装备的时候，Q正在用激光器给一排钢笔上刻上不同的00编号。009站在他的实验台旁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期待的表情，直到Q腾出手把那只黑金配色并刻着009的钢笔交到他手里。
“圣诞节快乐。”Q干巴巴的开口，他挪开视线盯着自己的抽屉。
009了然的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把无线通讯和冲锋枪连同一盒蓝光碟一起交回军需官手里，“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Mark Hamill，他一定要我交给你这个。”
Q看着帝国反击战重制版蓝光盒上那个有点歪歪扭扭的签名扬了扬眉毛。“009，如果这发展成什么外交事件，我不会包庇你的。”
“圣诞节快乐，Q”009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吹着口哨反手关上了Q办公室的玻璃门。
Q敲完了最后一个end module，然后合上电脑。12:31，他桌上的编码钢笔只剩下两支，007和0011。他伸手给灰色的羊绒围巾搭上一个结，然后拿起0011的那支，准备在路过医疗部的时候放在前台。至于最后那支。Q犹豫了片刻，把它留在了Q支部的工作台上，和新型大口径贝莱特摆在一起。
12月的伦敦算不上寒冷，但湿度仍旧让体感温度变得足够冰凉。Q低着头，在单肩的黑色电脑包里摸索着公寓的钥匙。
“该死...”Q有点恼火的用膝盖顶着门板然后将电脑包放在腿上，急躁的翻找着它薄薄的夹层口袋。然后他的公寓门被打开，Q因为右膝突然失去支撑而向前趔趄了一下，军需官勉强抓住自己的电脑包。接着抬眼看到一个微笑的Bond，他手里抱着Q的蓝猫，圆圆的黄色眼睛无辜的看向皱着眉头的Q和Q的灰棕色毛线帽。门后挂着的圣诞花环——准确来说是用几个焊在一起的绿色印制pcb板和红色电源模块装饰成冬青模样的古怪极客装饰品，撞在被突然打开的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应该先去总部报道。”Q直起身子，仰着头露出一个惯有的恼火又克制的表情。
“我应该先向我的军需官报道，同时还能避免他在平安夜忘带钥匙困在自己公寓门口。”邦德轻描淡写的侧身示意Q进来，动作从容熟练到仿佛这是他的公寓。
Q张张嘴，停顿了一下决定先不去追究公务员私闯民宅的行为。他进门取下脑袋上的毛线帽，然后对着蓝猫胖胖圆圆的脑袋做了一个Traitor的口型。蓝猫歪了歪脑袋，短促的喵了一声。
目睹一切的007瞬间有些目眩，但他只是微微低头用一惯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Q，看着年轻人取下层层叠叠的羊绒围巾露出的后颈。007意识到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正在给Q施压，而Q只是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然后在口袋里007看不到的地方握紧了那支钢笔。
而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Q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用黄油给自己煎鲈鱼，兜里还揣着本来要送给James Bond的独一无二的爆炸钢笔。蓝猫仰着头满怀期待的看着Q，眼神同样期待的还有坐在桌边的007。Q相当不自然的用右脚断断续续点着地面，并且阴差阳错的煎了双人份的鲈鱼。他把一点柠檬汁挤在黑色的骨瓷盘边缘，然后端上桌推给正在用餐巾叠出复杂冬青花的精英特工。
和MI6的头牌特工在一起吃晚餐不算是Q想象中度过平安夜的办法，而且当这位特工坐在你对面的时候，餐桌上总会在某种程度上充满了不应当存在的暧昧气氛。而年轻的军需官并不吃这一套，起码从理智上他并不愿意受到那双蓝眼睛的引诱，他明白这种不知所起的性张力只不过是007的私人军火库其中一个致命武器而已，所以Q只是任命的摆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你是对的，Q，那个组织不仅仅是普通的恐怖分子。他们对M，M夫人的了解超乎我们的想象。”谢天谢地他终于开口了，Q混乱的想到。007一边说一边切着餐盘里的食物，动作该死的优雅，“所以我先来向我的军需官报道。”
Q咬着嘴里的煎鱼排含含混混的回答了一句什么，然后从公文包里摸出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接着重新把目光放回007身上。
“曾经被00计划放弃但并没有被保险氰化物致死的前双零特工很可能不止一个，显然M夫人隐瞒了这一点。也许她不够信任某些人，在M交接事务时我‘谨慎又好奇’的浏览了一些加密的文件。我把他们整合发送给你了，用的是加密频道。”
特工没有说话，他只是在一瞬间咬紧了下颌，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Q注视着他继续用过分优雅的姿势使用着餐巾，然后目光交汇。军需官敏锐的捕捉到金牌特工的从容面具开裂的一个瞬间，有一秒James Bond正在看着他，一个因为失去了M夫人而显得疲惫又苍老的特工正在看着他，这让Q联想到了美术馆里那艘即将被解体的战舰，伤痕累累、满载荣耀、染满鲜血。Q不确定，但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让他觉得007正在享受这静默的几秒。紧接着，特工重新露出一个标志的007式微笑，一个得了甜头的微笑，Q最熟悉的那种自鸣得意的该死的微笑。
“我知道我可以指望你。”
年轻人像每一次听到这句话一样克制又恼火紧抿着双唇，但这次他显然还有一些类似骄傲的柔软情感正在绿色的眼睛里滚动。
“你也知道M不会授权这种工作。”
“我以为背着M找乐子已经是我们的例行公事了。”
007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起身非常自然的端起餐桌上的两个空盘子开始在料理台的水池上清洗起来。Q这才意识到007正光着双脚，肌肉线条在浅灰色的羊绒圆领针织衫下变得柔和无比，背影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平安夜待在家里的普通中年人一样温顺无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Bond，他熟悉的007是MI6的秘密武器，一个西装革履的刽子手，散发着自鸣得意的致命气息。Q挪开了自己过于赤裸的视线，左手又开始在口袋里摩挲着那支该死的爆炸钢笔。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任务出错的中断程序，虽然他承认为00特工开发新式装备同样也是自己的爱好之一，但花时间制作某种老掉牙的特别武器又刻上对方的名字显然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使军需官在意识到这一切之后欲盖弥彰的向每一位00级特工都分发了一支战术笔作为圣诞礼物，但显然其中“闹铃很响”的只有现在他手里捏着的这一支。于是Q以非比寻常的速度开始思考James Bond是不是应该出现在自己的乖孩子名单上这一问题。00特工们的装备归还率一向很低，即使是饱受好评的009也只有63%的归还率，而一向铺张浪费得恶名昭彰的007则只有42%。但也许责任并不全在Bond，毕竟在考虑归还率数据的同时应该将任务成功率与难度级别作为一个权重系数参与计算，Q用指节烦躁的敲着那只钢笔。
去他的，今天是圣诞节，即使是007这样的混蛋也有资格收到一份圣诞礼物。Q绝望的想到，然后起身清了清嗓子。正扮演居家好男人的Bond不紧不慢的将两个盘子放上干燥架，然后抽出一张厨房用纸擦干了手，转身靠在料理台上扬了扬眉毛，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007式微笑。
“圣诞节快乐，Mr.Bond。”Q干巴巴的说到，然后伸手递出那只被窝得温热的钢笔。
“我以为我在你的淘气名单上。”Q确定007停顿了零点几秒才能想出这句回答。
“所以你最好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拿着这只该死的古董钢笔去MI6报道。”
特工接过那只钢笔，注意到它几乎和曾经从前任Q手中拿到的一模一样，罕见的没有集成类似无线电技术之类的新型技术，换言之任何Q的痕迹。一件出自Q之手却没有任何他的痕迹的礼物，007想到。这并不符合这个傲慢年轻人的一贯作风。
“遵命，军需官。”他盯着Q那双绿色的眼睛，“但外面正在下雪。而且今晚是平安夜。”他的军需官相当容易解读。Q年轻又充满自信，当叙述自己的专长时总带着些可爱的傲慢，会在压力下皱起眉头，无法掩饰的绷紧并频繁的推眼镜。他这样想着，Q活动了一下肩胛，推了推自己的半框眼镜。噢，他开始紧张了。Bond想到，然后露出一个几乎得逞的微笑。
Q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在淘气名单上，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