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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哥哥截了膝盖又摘肾

【伊辛】细轨 57

也不知道是谁露了个口风,说是伊谷春是下放基层历练,回头还是要调回市局去的。

这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间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下任的所长是伊谷春了。直到张所开会时怒气冲冲的骂了一通,才稍稍节制了一点。

只是一队长好几天看见伊谷春都没个好眼色,摆谱了好几天忍不住凑上去,偷偷摸摸别别扭扭的问伊谷春。

“老伊,你和我说个实话,真有这事?”

伊谷春叼着笔,皱着眉头写报告,脑袋都没转一下道,“快歇着吧,我自己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到是比我都清楚。”

一队长琢磨了一下,“真没有?”

伊谷春道,“别瞎传了,有功夫抓典型去,张所这都快退了,出这事捅到上面去不是给他扣屎盆子呢么。”

一队长收起八卦脸,站直了上上下下的看他,哼哼道,...

也不知道是谁露了个口风,说是伊谷春是下放基层历练,回头还是要调回市局去的。

这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间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下任的所长是伊谷春了。直到张所开会时怒气冲冲的骂了一通,才稍稍节制了一点。

只是一队长好几天看见伊谷春都没个好眼色,摆谱了好几天忍不住凑上去,偷偷摸摸别别扭扭的问伊谷春。

“老伊,你和我说个实话,真有这事?”

伊谷春叼着笔,皱着眉头写报告,脑袋都没转一下道,“快歇着吧,我自己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到是比我都清楚。”

一队长琢磨了一下,“真没有?”

伊谷春道,“别瞎传了,有功夫抓典型去,张所这都快退了,出这事捅到上面去不是给他扣屎盆子呢么。”

一队长收起八卦脸,站直了上上下下的看他,哼哼道,“就看不惯你这假正经的样。”说完拔腿就窜了出去,摩拳擦掌的准备卖张所的好去,伊谷春愤而丢出去的笔撞在门上,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伊谷春关上东拼西凑还没写多少的报告,走过去把笔捡起来。

这事他也听说了,只是作为主角不好表态。要是早一年,他没准还会火气上头的拍桌子骂人,然后私底下在问问师傅。

可现在,伊谷春觉得自己大概快到退休年龄了,回不回市局真是无所谓了,派出所的事跟市局比也没差啥,在哪不是干。只不过这次不知道哪来的传言,传的人太多估计要出事。下任所长拍板定钉,跟指着他鼻子说他黑幕暗箱差不多了。

伊谷春把笔扔回桌子上,所长跟他打过招呼,就等纪检上门了,他甚至都开始做好交接准备了。这两天把事一堆,自己窝在办公室玩俄罗斯方块,然后没事和辛小丰发几条短信,聊几句。

伊谷春喝着茶水,自言自语道,“堕落!”

然后伊谷夏打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伊谷春咬着茶叶梗,口齿不清的问,“干嘛?”

伊谷夏说,“晚上我们出去玩,打车不方便你来开车。”

伊谷春道,“你不是有本么,自己开。再说不是还有杨自道呢么。”

伊谷夏道,“车钥匙在咱妈那呢,老头这几天不知道什么毛病,不敢和咱妈说话。你说他是不是有丈母娘综合恐惧症?”

伊谷春撇嘴,“你来拿…还有谁啊,你们晚上。”

伊谷夏毫无心机道,“辛小丰和尾巴啊。”

伊谷春说,“哦,你们在哪,我去接你们。”

伊谷夏问,“你不是上班呢么?”

伊谷春道,“下班了。”



辛小丰本来只是想要伊谷夏带尾巴买两件小女孩喜欢的衣服,然后伊谷夏到哪都不忘带上杨自道,再然后心疼杨自道怕他不自在,就拖上了休息的辛小丰。

辛小丰其实不太懂买衣服有什么不自在的。

伊谷夏说,“那我要是逛个内衣店什么的,老头站外面等我,多尴尬啊。”

辛小丰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杨自道,对伊谷夏说,“那我跟他一起站外面,就不尴尬了?”

伊谷夏道,“有个伴么。”

辛小丰暗道,卧槽。

辛小丰考虑有什么借口逃走,杨自道就逮着他说,“正好我有点事问你。”

辛小丰说,“什么时候不能问。”

杨自道说,“就今天。”

只是他们两谁也没想到,伊谷夏还把伊谷春给叫来了。辛小丰看着伊谷春的车拐过来,停在面前,心想,真好,三个凶神恶煞的老爷们一起站内衣店门口。

伊谷春大概一点没意识到这种情况,尽责的当个司机任劳任怨,伊谷夏指哪去哪,时不时的和他们搭话说几句。

杨自道看看辛小丰,又看看伊谷春,愣是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本来想和辛小丰说的话,现在伊谷春在场也不好说了。

杨自道本来都想着改天再找辛小丰详谈了,然后辛小丰个傻逼就开口道,“阿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杨自道看了他一会,愣是被他这一句噎的半天没吐字。

伊谷夏抱着尾巴在前面,没听见他说话,好奇的回头,“老头?”

连伊谷春都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杨自道憋了一下,说,“你之前不是说快过年了,要去看看尾巴她妈么。”

说完还试探的观察他们俩的表情,尤其是辛小丰的。

辛小丰点头,“嗯,过两天就去。”

辛小丰被他一提醒,想起他还没对伊谷春道谢,于是又对伊谷春道,“头儿,谢谢你啊。”

伊谷春一时间也没闹明白他倒什么谢。

辛小丰道,“这些年麻烦你了。”

伊谷春哦了一声,“没事。”

他有点想解释他去帮忙扫墓是因为这案子是他的一个心结,还因为那一家死绝了也没个人扫墓怪凄凉的,又因为…

思来想去这说起来长篇大论的,最后也就出口一句没事。

伊谷春道,“你哪天去?我最近没什么事,一起去吧。”

杨自道不懂了,拿手肘杵了下辛小丰的胳膊。

辛小丰羞愧的小声解释道,“这些年,多亏头儿帮忙扫墓来着,我也是上次去才知道。”

杨自道彻底懵了,一脑门的问号。

辛小丰和伊谷春不是有点不清不楚么?辛小丰一直没脸去扫墓他知道,可伊谷春帮着顾了这么多年是怎么回事?

下车后杨自道纳闷的问伊谷夏,“我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

伊谷春和辛小丰三言两语定下来时间,约好到时候一起去。

尾巴抓着辛小丰的两根手指,问他,“我能去吗?”

辛小丰道,“落不下你。”

得了准信的尾巴不再粘着他,又跑回伊谷夏身边,让她领着自己逛街。辛小丰和伊谷春坠在后面跟着,杨自道走在中间帮伊谷夏拎包,顺便竖着耳朵听后面两个人说话。

听他们聊了半天派出所的狗之后,杨自道又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伊谷春问辛小丰,“快过年了,有什么打算没?”

辛小丰早就想好了,“过年前快件多,给加班费,我打算多干几天,有不少钱。”

伊谷春差点一脚踹过去,“我是问你过年上哪过去,谁问你加不加班!”

辛小丰哦了一声,“在家啊,叫上老陈弄桌菜就差不多了。”

每年都是这么过的,他们三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只是今年杨自道指定是要去伊家过了,就剩下他和老陈带尾巴,也就这样了。

伊谷春道,“要不你们来我家一起过得了,人多热闹点。”

辛小丰不出意外的拒绝了,“不了,老陈那人有毛病,不爱去别人家。我不好把他扔一边自己过年。”

伊谷春被拒绝也没抓着不放,又和他说起别的事来。

杨自道听了半天没再听出别的什么有用的事来,忍不住回头就看见他们两个肩并肩的走路说话闲聊家常,见他回头还一起用疑问的眼神看过来。

杨自道默不作声的转回去,过了一会又回头问辛小丰。

“对了,你跟老陈说今天不在家了没?”

辛小丰愣了一下,“忘了。”


尚不知自己被遗忘的陈比觉拎着一袋新买的菜,走在去辛小丰家的路上,美滋滋的准备跟辛小丰和尾巴炫耀他和出版社签了下一本书的好消息。

冷哥哥截了膝盖又摘肾

【伊辛】细轨 44

鉴于辛小丰现在财政属于只出不进的状态,离职之后找工作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尾巴抱着鱼缸和陈比觉一起看金鱼,小声的说,“小巫婆怎么不一样了?”

陈比觉仔细看了看,“一样的吧?”

尾巴指着其中一个黑红相间的金鱼说,“小巫婆好像变了。”

陈比觉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没变。”

辛小丰没掺合他们两的小对话,自己窝在一边回杨自道的短信。退回界面的时候顺手往下划了一下,正好看见之前David的问候信息。

辛小丰想着,怎么说也是朋友,总该告诉他一声。

【我离职了,以后不要去警局找我了。】

还没过一分钟,David的回复就过来了,【你离职了?还在医院吗?】

【在。】

David没有再回复,而是直接播了电话过来。辛小丰愣了一下...

鉴于辛小丰现在财政属于只出不进的状态,离职之后找工作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尾巴抱着鱼缸和陈比觉一起看金鱼,小声的说,“小巫婆怎么不一样了?”

陈比觉仔细看了看,“一样的吧?”

尾巴指着其中一个黑红相间的金鱼说,“小巫婆好像变了。”

陈比觉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没变。”

辛小丰没掺合他们两的小对话,自己窝在一边回杨自道的短信。退回界面的时候顺手往下划了一下,正好看见之前David的问候信息。

辛小丰想着,怎么说也是朋友,总该告诉他一声。

【我离职了,以后不要去警局找我了。】

还没过一分钟,David的回复就过来了,【你离职了?还在医院吗?】

【在。】

David没有再回复,而是直接播了电话过来。辛小丰愣了一下,站起来和尾巴说,“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出去走廊接电话,“喂。”

“小丰。”

“嗯。”

David听见他的声音,从小小的雀跃中平静了下情绪,“怎么会突然离职?”

“我不是编制内,到年限就得离职。”

“那你是要先歇一段时间,还是马上要找工作了?”

“不歇了,工作的事等尾巴出院就差不多了。”

“哦,这样。”

David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你一定告诉我。”

说完又怕是辛小丰误会,匆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忙而已。”

辛小丰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心细如发的样子,在有关自己的地方他多数时候都比较不上心。David这样小心,他却是要反应一下才明白David的意思。

辛小丰道,“没,没误会。谢谢你,就是现在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都挺好。”

David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失望,只好转开话题,“你女儿还好吧?”

“挺好的,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情况好下星期就可以回家了。”

“下个星期吗?我正好有空,我去接你们好不好?”

辛小丰卡了壳,“不用,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家离的不远。”

David没敢步步紧逼,顺势松口,“好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顿饭吧。”

辛小丰答应道,“好,我请你。”

他还记着上次感冒时David请他的那顿饭,还有那个看起来不是很便宜的保温杯。

David道,“好,那你忙,我先挂了。”

其实还是想再和辛小丰多说一会的,但是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急,要是逼急了就不好了。

辛小丰挂了电话,下楼去旁边的小饭店了买了两碗粥和两个小菜。等出锅的时候,顺便跑到自助提款机那边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存款。

粗略的算一下,剩下的这些钱抛去尾巴的学费,也就堪堪够三个月的房租,中途要是再有什么意外,就真的是窘迫了。

大概真的等尾巴出院自己就要去找工作了,只是有些不放心尾巴。辛小丰心里盘算着,陈比觉其实是可以帮忙照顾尾巴的,只是他刚刚出了书,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忙是不忙。虽然这么多年的好友,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女儿丢过去,尤其尾巴刚做完手术。

要是可以,辛小丰真的是想亲自照顾尾巴的,可是他要真的休息,又到哪里去赚钱。

他现在欠着杨自道一万,伊谷春两万,看起来不多不少,但就他目前的情况,也焦虑的很。

辛小丰拎着吃食回去病房,把小桌子支在床上招呼尾巴,“吃饭了。”

陈比觉把鱼缸放在床头柜上,嫌弃道,“又吃粥。”

辛小丰头都不抬道,“那你想吃啥。”

医生嘱咐这一个星期尾巴多吃软嫩的流食,清淡少油,于是辛小丰和陈比觉就陪着吃粥,清汤寡水的,嘴里淡的没有味道。

陈比觉哼哼唧唧的,“吃粥挺好的。”

他懒得和辛小丰拌嘴,只不过看在尾巴的份上才迁就的,不然他早会鱼排去了。

尾巴给他们两各自夹了一筷子小菜,“老陈,你吃呀。”

辛小丰拿了一碗粥,分了大半给尾巴,撇了一眼陈比觉那个傻逼,没说话。

等中午尾巴睡午觉的时候,辛小丰扯着陈比觉到外面,问道,“你这段时候有空没有。”

陈比觉道,“你要干嘛?”

辛小丰道,“我派出所离职了,得赶紧找工作。”

陈比觉愣了,“你这么穷了?”

辛小丰无奈的看着他,“就说有没有空。”

陈比觉道,“看尾巴是吧,没问题。”

要说真没问题也是扯淡,陈比觉想了想道,“不过中间可能有两天我得离开,你能倒开时间吗。”

辛小丰道,“行,我自己想办法。”

于是这事暂时就这么敲定了,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好办。等到尾巴出院的那天,辛小丰也联系好了一个送快递的工作,做六休一,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加班有加班费。

尾巴出院的事辛小丰没和伊谷春说,他们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以至于那天看见伊谷春出现在医院,辛小丰看着他傻了好一会。

辛小丰道,“头儿,你怎么来了?”

伊谷春看着辛小丰眼睛底下的青黑,说,“孩子不是出院吗,我顺道,送你们回去。”

辛小丰只是想问他怎么知道尾巴今天出院的。

陈比觉抱着收拾好的尾巴的衣服,从辛小丰身后钻出来,“你在这堵门干什么。”

陈比觉看见伊谷春,打了个招呼,“哎你来了啊。”

辛小丰看着陈比觉,顿时知道了是谁告诉伊谷春的。

伊谷春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发什么愣呢,抱着孩子走了,车在下面呢。”

辛小丰说好,从床上小心的抱起了尾巴,让她和同病房的爷爷说再见。

尾巴看见伊谷春,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伊叔叔!”

伊谷春也对她笑了一下,“走了。”

他看了一眼辛小丰,不客气道,“我要是问你,你都不带说的吧。”

辛小丰道,“啊?”

伊谷春道,“啊什么啊。”他扒拉了一下落在眼睛前面的刘海,“你哪来那么多闹鬼的毛病?非得别人推着你才走。”

辛小丰习惯了他数落自己,一点都没想反驳。

辛小丰道,“头儿,你帮我的够多了。”

伊谷春反问,“那我还差今天这点汽油?”

伊谷春道,“一脚油门的事,我说…”

伊谷春咂咂嘴,后面的话想想还是没说,又吞了回去。他以前是说辛小丰说习惯了,需要改一改。

他停了口,辛小丰又不习惯了,“头儿?”

伊谷春道,“我自己跟自己说呢,赶紧上车,有风别给孩子吹着。”





ps:忍一忍,这章无趣的过了,剧情就继续了。

冷哥哥截了膝盖又摘肾

【伊辛】细轨 29

伊谷春召集了人手,两张通缉令铺在桌上。

“总局下来的命令,两个逃犯,抢劫杀人,持枪。都看清楚了,有人见过没?”

众人看了看通缉令,又看了看辛小丰。

辛小丰看了两眼,不负众望道,“见过,双子大厦,没带台胞证的两个。”

伊谷春皱眉,“你什么时候去查的?”

辛小丰道,“就前两天,例行酒店规范调查,那边人手不够,我去顶了一天。”

伊谷春道,“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人提醒道,“伊队,那天你不在,就周二那天。”

伊谷春想了想,记起那天他爸被伊谷夏气的差点高血压,他不回去不行,请了半天假。一个没看住,辛小丰又被人捞走了。

都特么赶上警队公共财产了。

操!

伊谷春挥手,“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出发!”

众人应声,伊谷春突然道,“辛小丰...

伊谷春召集了人手,两张通缉令铺在桌上。

“总局下来的命令,两个逃犯,抢劫杀人,持枪。都看清楚了,有人见过没?”

众人看了看通缉令,又看了看辛小丰。

辛小丰看了两眼,不负众望道,“见过,双子大厦,没带台胞证的两个。”

伊谷春皱眉,“你什么时候去查的?”

辛小丰道,“就前两天,例行酒店规范调查,那边人手不够,我去顶了一天。”

伊谷春道,“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人提醒道,“伊队,那天你不在,就周二那天。”

伊谷春想了想,记起那天他爸被伊谷夏气的差点高血压,他不回去不行,请了半天假。一个没看住,辛小丰又被人捞走了。

都特么赶上警队公共财产了。

操!

伊谷春挥手,“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出发!”

众人应声,伊谷春突然道,“辛小丰,你等下。”

辛小丰停住脚,站在门口,“头儿?有事?”

等人都走光了,伊谷春又犹豫起来,想了半天道,“那个台湾人,你和他有来往?”

辛小丰怔了一下,“见过几次。”

伊谷春看着桌子上的两张通缉令,仔细折起来塞进口袋,“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他经常来找你。”

辛小丰道,“是想道谢吧,跑几次估计也就烦了。”

伊谷春想这哪是跑几次,他觉得总能看见那台湾人。上次也是,辛小丰不在,那台湾人开车在门口转了一圈才走。

辛小丰突然道,“头儿你放心,”

伊谷春道,“嗯?”

辛小丰道,“我心里明白,不会干岔事的。”

伊谷春看了他半晌,“你明白个屁!”

辛小丰一头雾水,“啊?”

伊谷春挥手,“去去,出去准备一下,看你这样就闹心。”

辛小丰听话的开门出去,伊谷春反而更闹心了。叉着腰瞪了半天眼,稍稍顺气的换了衣服,检查证件配枪和弹夹。

辛小丰与何松几个辅警是没有配枪的,每人就配了根警用甩棍,到时正面对上也不会让他们冲在前面。

伊谷春怕出事,从一队那边叫了几个人。

车上的时候伊谷春叮嘱,“那两人手上带枪,你们几个辅警看好前后出口,有情况立刻通报,”伊谷春看着辛小丰道,“尤其是你。”

辛小丰低头不说话,要不是伊谷春坐在副驾,保准立马踹他。

一行人前后分拨到双子大厦,伊谷春几个打的头阵,下车前示意他们几个在车上等一下,他自己走到前台,隐蔽的出示证件后问道,“你们经理在吗?”

前台吓了一跳,道,“请您稍等。”

经理是个姑娘,匆匆的赶来道,“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伊谷春拉着人到一边,拿出通缉令问道,“这两个人记得吗,之前住你们这,现在还在吗。”

经理也不敢确定,转头去询问前台调出入记录,“还在,19楼,1910。不过这两人刚出去,也就20多分钟。”

伊谷春问道,“大门?”

前台点头,“对。”

伊谷春拿出电话通知车上的人,“速度进来,让老高他们从大厦后面走。”

挂掉电话对经理道,“带我们上去。”

怕逃犯回来的太快来不及对应,伊谷春路上就把人手安排好,分别守住安全梯和后门,自己带着几个人上了19楼。

伊谷春看着身后的辛小丰,“不是让你去安全梯那边吗?”

辛小丰茫然道,“你不是让我跟你走吗?”

伊谷春回想了一下,电梯里自己分配任务的时候,好像,似乎是顺嘴让他跟着自己?

实在不是寻思这些的时候,伊谷春想了一秒就丢在脑后了。

走在前面的经理突然拦住众人,指着旁边的房间道,“就这个。”

靠在猫眼的死角,伊谷春冲经理示意敲门。

“您好,服务员。”

“……”

“您好,服务员。”

等了一会,经理道,“没人。”

伊谷春轻声道,“开门。”

门锁刷开瞬间,伊谷春和辛小丰,一个把人拉开一个速度破门而入,众人冲进房间,快速的搜查。

“没人。”

伊谷春看了看打开的行李箱,还有台面上的相机,“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几个去守电梯,辛小丰和何松留下。抓紧时间!”

各自分散执行任务,伊谷春道,“图给我。”

辛小丰掏出大厦的建筑图展开,伊谷春问道,“通知刑警队了没。”

“应该快到了。”

图纸才刚展开,就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枪响。伊谷春愣在当场,三人对视一眼,拔腿往外冲。

守在消防通道的几个人倒在地上,其中两人生死不明,辛小丰脱了外衣压在对方伤口上,“老赵!”

还清醒的一人指着楼梯道,“…上面。”

伊谷春没等他说完就冲了上去。

辛小丰拉住何松道,“叫救护车!”一面捡了老赵的枪,跟在伊谷春身后上了天台。

大厦一共就二十几层,没几步就到顶了,只是还没踹开天台的门,两人就被子弹压了回去。

“操,那两孙子在上面守着呢。”

伊谷春骂道,“我他妈就不信他们会飞!”

伊谷春握着门把手深吸气,看了一眼辛小丰,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枪,抬了下下巴。

辛小丰低头,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把保险拉开了。

刚刚推开的门缝又被对方几枪弹了回去,伊谷春憋屈的要死,可也不能冲动,缓了一下,猛的开门冲到了对面的掩体后,对面的冷枪擦着耳朵划了过去,吓出一身冷汗。

门口的辛小丰见他没事,镇定了一下,咬牙冲着对面胡乱开枪,狼狈的滚到伊谷春旁边。

原本还算冷静的伊谷春被他的两枪吓的一哆嗦,“我操!”

辛小丰紧张的大喘气,特别无辜的看着他,伊谷春暗骂一声,“没事吧?”

辛小丰摇头。

眼角扫到有人跑过,伊谷春手比脑快的开枪,“要跑!”

一路追到天台边缘不见了人,伊谷春踩着空调机往下看,“操,他们要跑对面楼去。”

辛小丰跟着他跳到外缘的缓台,一串带血的脚印,辛小丰顺着看过去,伊谷春是裤脚早就洇透了,只是他本人没痛觉一样毫不在意。眼看伊谷春脚下打滑,辛小丰吓的心跳都快停了。

伊谷春站稳的第一件事却是回头对辛小丰道,“小心,小心!”

辛小丰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往下看,伸手去拉住了伊谷春。

伊谷春看了一眼下面,只觉得风大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禁反手握住辛小丰。

“小心。”

两幢大楼中间的横梁不到一米宽,其中一人之前被伊谷春打中了肩膀,慢了一步被堵在这头,另一个眼看就要逃去对面,伊谷春顾不得许多的追过去。

逃犯手里有枪,伊谷春却没有子弹了。他举起枪的瞬间,伊谷春本能的退了一步,脚下粘稠湿滑的血迹划出一条狰狞的痕迹。

辛小丰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袖口,这画面该死的熟悉,辛小丰简直想要骂人。

逃犯手里的是空枪,他看了看无暇他顾的辛小丰和伊谷春,又看了看对面的同伙,咬牙抽出藏着的匕首。

辛小丰看见了,只能当没看见。

伊谷春也看见了,他挣了一下手,“辛小丰!”

辛小丰憋的脸色涨红,“那只手给我!”

伊谷春想要踩着点什么借力,可中弹的那条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辛小丰死命的抓着他的手,抓破了袖子,连指甲都掀开。

血很烫。

眼看逃犯越走越近,伊谷春费劲道,“松,手!”

辛小丰没有来由的生气,怒火烧红了眼睛,“你他妈的装什么英雄!”又转头冲逃犯吼道,“查个证而已,动刀动枪的干嘛!!!!!”

失血加上高空悬挂,让伊谷春有点晕,整个人都没力气。他固执的抬着头,死死的看着辛小丰,连响起都枪声都没有在他脑袋里留下什么痕迹。

何松带着增援爬上来,逃犯一人被捕一人击毙。

伊谷春被救起,连着辛小丰两个人一起被扶到天台上。瘫在角落,他和辛小丰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痛觉猛然反扑,可腿上的伤再严重,也没有手腕上细密的痛感来的深刻。他一根一根的抠开辛小丰的手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都翻开了,食指也劈了一条裂痕。

辛小丰其实怕高的很,刚才全凭着一股气撑着,这下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软了,脸色比受伤的伊谷春还要白。

伊谷春点了根烟塞进辛小丰的嘴里,自己又点了一根,“还行吧?”

辛小丰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伊谷春嗤笑,“你他妈还有怕的时候。”

他抬手把辛小丰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歇会吧。”

肩膀上的重量很安心,伊谷春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遥遥望向天空。


那生死一瞬间,他的世界里,只有辛小丰。



冬余

秋欢 第九章

燕怀石已回到正堂招呼宾朋,周宁甫借着敬酒的机会靠近他。“大人,卑职刚刚在酒席间听闻今日辛子砚辛首辅到了闽海,已经在驿站住下了。”


燕怀石心下思量,这凤翔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面上敛了敛喜色,嘱咐道:“许是因为这半年来闽海道布政使一职空缺,陛下派了个主事的来。咱们小心伺候便是。”


周宁甫却暗暗握住燕怀石的手臂,“大人,确也有人做如此推断。只是这推断的结果却是陛下这是要您去坐那个空缺的位置了。”


燕怀石付之一笑,“切莫道听途说。”


周宁甫却愈加认真,面露担忧,“您与家父当年在海寇案中便应当知道这布政使的职位不好做啊,要不家父也不会……”


燕怀石安慰道:“此事还未有结...

燕怀石已回到正堂招呼宾朋,周宁甫借着敬酒的机会靠近他。“大人,卑职刚刚在酒席间听闻今日辛子砚辛首辅到了闽海,已经在驿站住下了。”


燕怀石心下思量,这凤翔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面上敛了敛喜色,嘱咐道:“许是因为这半年来闽海道布政使一职空缺,陛下派了个主事的来。咱们小心伺候便是。”


周宁甫却暗暗握住燕怀石的手臂,“大人,确也有人做如此推断。只是这推断的结果却是陛下这是要您去坐那个空缺的位置了。”


燕怀石付之一笑,“切莫道听途说。”


周宁甫却愈加认真,面露担忧,“您与家父当年在海寇案中便应当知道这布政使的职位不好做啊,要不家父也不会……”


燕怀石安慰道:“此事还未有结论,咱们且看辛大夫的动作再做打算。不过我定是要谢谢宁甫兄这情真意切的提醒了。”说罢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周宁甫还欲张口,却只觉周身一冷,身边的燕怀石便不见了踪影,只遥遥的听见“南衣……”


宁弈与凤知微回到望海阁,看似平静的气氛却又暗流涌动。


宁弈先是松开了牵着凤知微的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柔荑抓回了手掌心。他瞧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嘴一抿,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嘴角。


凤知微只是定定的望着宁弈,喜上眉梢说的也就是眼前人这幅模样了吧?


只是他来必定不只是为了寻我吧?凤知微摇摇头,此刻便不要多想了,留待他愿意说的时候吧。


“我去泡茶。”“来,坐。”两个人同一时间,一个要去泡茶,一个要坐茶凳。宁弈却并未放手,手上巧劲便将往茶壶方向走的凤知微牢牢的拽进了自己的怀里,顺势就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凤知微的脸上,像猫儿一样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凤知微只觉得两颊一热,心上便起了涟漪,连耳朵都跟着烫了起来。


宁弈却突然怔住了,双手将凤知微泛着珍珠白的脸小心的捧在手心里,仿佛生怕下一刻就要碎了似的。墨玉的眸子在盯着凤知微右脸上的伤痕时,又沉了两三分,接着心里便如潮汐般泛起了滔天巨浪。只是,宁弈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眼中的惊涛骇浪撞进心里,呼啸成风。


凤知微望着宁弈,起先只是单纯的笑,如同当初对着燕怀石和顾南衣一样。可渐渐的,嘴角便再也撑不住心里的伤痛,一滴泪滑进了宁弈的指缝,微热,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旧时心如死灰的惆怅。


宁弈拿眼神将面前的凤知微细细地刻进了心里。翩翩少年的模样,眉目间却因为往事纠葛而显露出了疲惫之色。她也许不知道,自那日起她易钗而弁在九五之尊面前不卑不亢的答论擢英卷时,宁弈心里便对她有了别样的心绪。


宁弈不知怎的便伸手探向凤知微的发髻,簪子一撤,发散了。


凤知微小声惊呼,宁弈又揽了她的脸,只准她蒙了雾的眸子看着他,轻声道:“你太累了。”


上一次看她散发,还是在父皇面前,那日的她心里定是满目疮痍,他却不能靠近她,唯恐将父皇的对自己的怒火牵连上已经自身难保的她。


今日,宁弈只恨自己离凤知微还是太远。他用手指轻轻划过那道劫后余生的证据,这一处在脸上,其他地方恐怕有更多吧。一阵差点失去她的焦虑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宁弈不知所措的将凤知微又裹进了怀中,仿佛这是唯一可以让他确认眼前人还安全活着的办法。


凤知微默默地闭了眼,任由眼泪湿了宁弈的衣襟。


累吗?真的好累。


知微想着从前在秋府的日子,虽然寄人篱下但也无拘无束,后来……入朝为官,大起大落,虽然未雨绸缪却终落得家破人亡。心思那样重了,却还是拗不过命运的摆布。想来也是唏嘘不已,即使如同今日一样狂喜却依旧存着疑虑,不得全心全意。是不是亏了自己也亏了他人?


宁弈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伏在她耳边,声音微颤,“对不起。”


凤知微用力挣脱了宁弈的怀抱,两人依旧握着手,宁弈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这不是你一人的错,我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命运的枷锁。知微不怪你,也请你不要怪知微那日弃了那千金一诺。”宁弈不说话,只是摇头。“那一跳倒是让知微明白了许多道理。”凤知微摇了摇宁弈的手,“若是这过往都能忘却便好了,可惜却是不能的。不过我却不后悔,旧事知微如今都能坦然面对了。只是不知……”凤知微有些迟疑,忽然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宁弈。


宁弈执了凤知微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宁弈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知道做了一国之君的宁弈还是那个向前的看的人吗?我依旧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往事已是过眼云烟,我也无心追究,前朝旧梦在神女峰上也已经完结了。”


凤知微还想开口问,宁弈示意她且慢,“我也知道你我之间还是横亘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只是这一次,“宁弈眉眼清亮,“怕是我这个没用的人会惹出各色事端来。”宁弈顿了顿,眼神里像是含了星辰闪闪发光,满含希望“你知道,假以时日,我总能想出法子来的。只是这次,”宁弈又忽然停了下来,郑重其事的说:“我想请你与我一道。想来你那个侠肝义胆,古道衷肠的性子应当不会拒绝我吧?”说到最后,声音里却透露出了些紧张。


凤知微眨眨眼,怕是自己听错了话。当初那个不可一世,只做决定从不问他人意见的王爷,如今成了帝王却转了性?


宁弈淡然而立,切切而语:“我只是再看不得你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哪怕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我也相信你我是那可以披荆斩棘之人。宁弈注定抱着护你周全的心思,但却不会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包括不接受我的保护。”


凤知微泪眼婆娑,眼底却也有止不住的笑意。她听见宁弈只用“你,我”,也听见了她想要的自由,仿佛一切突然尘埃落定,她恍惚间觉得这一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只剩最后一问。


“敢问那六郎这一路,又是什么路呢?”


宁弈听见那称谓时,心弦被撩拨的轻轻颤了起来。他揽了凤知微的肩,将头抵着她说道:“这一遭怕是要和闽海的上官世家一路同行了。”


++++

希望从相见到这一章写出了爱人之间的一点点‘懂得’。

懂得曾经她的苦,她的难,她的身不由己。

懂得曾经他的狠,他的忍,他的言不由衷。

终于,我们一起去争取心的自由,即使前路漫漫,也好过孑然一人。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欢迎留言呀,需要写下去的动力,这两个人真的很耗心力。

跪谢!


开心薄荷绿

【初遇】假如禹司凤在山洞里失忆了(1)

#【甜爽路线/全程无虐/入股不亏】


—————正文—————


01


“司凤,你醒醒司凤!”


璇玑刚触上禹司凤的脸颊,就见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心头一慌,赶紧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把他扶起来一步一步往旁边的山洞里走。


璇玑把他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每个地方的伤都依次涂好了药膏,在涂抹‖胸‖前最后那处伤口时,禹司凤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衣襟毫无遮掩地敞开着,面前的少女专注认真地往自己胸‖前的皮肤上涂抹着什么,他脸上一红,甚至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迅速拉好衣服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何人?”


璇玑见他醒来总算是松了口...

#【甜爽路线/全程无虐/入股不亏】


—————正文—————


01


“司凤,你醒醒司凤!”


璇玑刚触上禹司凤的脸颊,就见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心头一慌,赶紧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把他扶起来一步一步往旁边的山洞里走。


璇玑把他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每个地方的伤都依次涂好了药膏,在涂抹‖胸‖前最后那处伤口时,禹司凤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衣襟毫无遮掩地敞开着,面前的少女专注认真地往自己胸‖前的皮肤上涂抹着什么,他脸上一红,甚至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迅速拉好衣服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何人?”


璇玑见他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解地答道:“我是璇玑啊。司凤,你怎么了?”


“……璇玑?司……凤?”


禹司凤神色迷茫地打量她,头部隐隐传来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抬手捂住了额角处的伤,璇玑当即靠过来拉开他的手,准备查看一番时禹司凤再次推开了她。


“你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不认识呢?司凤,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禹司凤摇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他苦苦思索了好一阵,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司凤,你会不会是把脑子摔坏了……所以才失去了记忆?”


“你才,把脑子摔坏了。”


璇玑一脸无辜:“我没有啊。但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明明是一起从悬崖上摔下来被河水冲到这里的,可是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倒是司凤你……到处都是血。”


禹司凤无话可说地看了她一会儿……真是个笨蛋。


“不行司凤,我们一定要尽快从这里出去,然后回少阳找我爹爹,让他想办法治好……”


“等等。”


禹司凤瞳孔一怔,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这身大红色的婚服,脑海里霎时连想出种种前因后果,良久才一字一句地问出声:“你我,莫非是……夫妻?”


嗯?夫妻?


璇玑歪着脑袋想了想,夫妻就是像爹和娘那样,成了亲生小娃娃,一辈子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吗?


这样的话……他和司凤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分开,可以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那……夫妻就夫妻,司凤长得这么好看,和他成了亲生的小司凤肯定也很好看!


璇玑美滋滋地想着,很快弯起眼睛,冲禹司凤点头道:“嗯嗯,我们是夫妻。”


“所以……我们是在大婚当日遭遇了袭击,才摔下悬崖掉落到此处?”


如今的司凤没了记忆,璇玑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索性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对,是一个很讨厌的大坏蛋干的,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司凤你也不会受伤,不会失去记忆了。”


禹司凤垂眸默了半响,忽然对面前的少女有些心疼。


他们从前……一定很相爱吧。


可谁曾想自己却在大婚当日,突然之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原本是欢欢喜喜地想着和丈夫共度余生的新娘子,不但婚礼被毁,还遭遇了如此大的打击,心里不知会有多难受,竟然还……强装出一副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自己笑得这般明媚。


“……璇玑。”禹司凤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片刻后,忽然低声开口,“对不起。”


“嗯?司凤,你……”


“没事,你用不着安慰我。”没等璇玑把话说完,他就主动靠过去,离她挨得更近了些,“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但你放心,你既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余生都会好好待你,爱惜你。至于从前那些我忘记的事,你以后再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他此刻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璇玑突然就像是被蛊惑住了一般,望着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移不开眼。


仿佛过了很久,她才听见自己缓缓开口道:“……好。”


禹司凤笑了下,抬起手臂想把她揽入怀中,一时又有些生涩踌躇,倒是璇玑注意到率先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没关系的司凤,你记不记得从前那些事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是司凤,那个会对我很好很好,一直保护我的司凤。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禹司凤背部一僵,心头霎时涌上丝丝暖意,被璇玑这么抱着,耳朵竟不自觉微微发红。


明明他对这个少女已并无印象,却还是因此生出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朦胧悸动……


或许喜欢一个人,从不会因“忘记”二字而改变。



“啊对了,司凤我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你感觉还好吗,我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放心,我没事。”


璇玑连忙起身将药膏拿了过来,蹲到禹司凤身前再次扒开他的衣服,“我还是先替你上药吧,疼的话你记得跟我说哦。”


禹司凤本想说他自己来,但一想到他们两个是夫妻,夫妻之间做这样的事再寻常不过,因此他不该和妻子如此生分,以免伤到璇玑的心。


于是他乖乖坐着没有再动,任由璇玑的指尖在肌‖肤上缓缓滑过,浑身上下都逐渐变得滚烫。


“司凤,你很热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


“我……没,没有,不用脱。”禹司凤捏紧了拳头,迅速转移了话题,“璇玑,你说……我叫司凤,可以给我写一下是哪两个字吗?


“好,不过不是两个,是三个字。”璇玑甜甜地笑了笑,接着用食指在他背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你叫,禹、司、凤。”


他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又道:“那你呢?”


“褚、璇、玑。”璇玑说着又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知道了吗?”


“嗯,我记下了。”




夜里,璇玑靠在禹司凤的肩上,耐心地跟他讲述那些有关他的事。他是谁、师从何处、身边有哪些人,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等等。


禹司凤听得极认真,把每件事都记在了心里,然而璇玑反倒越说越困,到后来逐渐没了声音,就这么靠在禹司凤肩上睡着了。


“……璇玑?”


禹司凤无奈一笑,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正准备也闭上眼睛入睡时,却听见璇玑迷迷糊糊地小声嘀咕道:


“司凤……我们既然,是夫妻了……那什么时候,生一个小司凤啊……”


“嗯?什么?”禹司凤没听清,只得将耳朵凑得近了些。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生一个小司凤……”


这次终于听清楚的禹司凤,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


他蜷紧五指,浑身不自在地低头看了一眼璇玑,再次喊了声她的名字时,她却完全没了反应,显然已进入了熟睡状态。


“欠你的大婚,和洞房花烛夜……我一定,都会补上的。”






第二天一早,璇玑和禹司凤便开始四处找出口,几个时辰过去仍然毫无所获,这时禹司凤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问她:“璇玑,你昨天去摘果子的时候不是看到有一根棍子吗?我们要不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是什么阵法或者阵眼之类的。”


“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司凤你真聪明!”


“会找果子的小馋猫也很聪明。”禹司凤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二人来到果树边,璇玑就让禹司凤待在原地,她自己过去一探究竟,毕竟现在的他根本记不得那些功法,纵使法力再高强也无济于事,但禹司凤还是不放心她,执意要跟过去。


“你是我的妻子,我身为丈夫怎可让你独自以身犯险?就算我记不得那些法术,至少在危难之际还能帮你挡一挡。”


“不行不行,司凤你就放心吧,不过是根破棍子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璇玑说完就在禹司凤身上施了个定身咒,本来以她的能力这咒术根本困不住什么人,奈何禹司凤如今忘了解开的口诀,只能眼睁睁看着璇玑只身走了过去,一碰那根扎入土壤的长棍,周遭就刹那掀起狂风,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璇玑!”


此时的璇玑已听不见禹司凤的声音,只觉得那根棍子像是在召唤她一般,让她控制不住地被吸引,要把它拔地而起。


天色越来越暗,片刻便已是乌云密布,不远处有滚滚雷声传来,四面八方莫名而来的力量源源不断涌入璇玑体内,随着一声巨响,那根长棍破土而出,上面包裹着的树壳层层脱落,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神剑。


禹司凤见璇玑从半空中坠下,不知从哪里来的记忆,忽然之间手上就运起功法,顷刻便破开了定身咒,飞过去接住了她。


璇玑慢慢睁开双眼,神情恍惚地抬起头,问禹司凤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嗯,刚才实在是惊天动地,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把威力强大的神剑,你拔出剑,把此地的阵法给破了。”


“……剑?”璇玑怔怔地注视着正前方的那把剑,“司凤,你还记得我昨晚给你提到过的,那个可以洞悉前尘往事的万劫八荒镜吗?”


“记得,怎么了?”


“我之前,在万劫八荒镜里看到过它,它好像叫……定坤。”


“定坤”二字一出,神剑眨眼间便涌入了璇玑体内,刹那消失不见。


“看来这把剑,认了你做主人。”


璇玑还没明白过来禹司凤话里的意思,就见山洞里急匆匆跑进来一男一女,竟是若玉和小银花。


“司凤!”


小银花一看到禹司凤就朝他跑了过来,禹司凤不明所以,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藏到了璇玑身后。


“璇玑,他们……是谁?”


“这是陆嫣然姑娘,点睛谷的一名女弟子,你们出游是偶遇到的。”璇玑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边那个叫若玉,也是离泽宫的弟子,和你是同门。”


小银花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二人,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褚璇玑,司凤他怎么了?”


“他……从悬崖跌下来时摔到了脑袋,失去记忆了。”


若玉和小银花皆是一愣:“失去记忆?!”


璇玑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睛。


“那为什么你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司凤他肯定又是为了护你才会失去记忆的,褚璇玑你……”


“不许说她。”


禹司凤立即站出来打断了小银花,把璇玑挡在了身后,“这不关璇玑的事,你既是修仙门派的女弟子,怎可如此不知礼数,更何况她是我的夫人,即便我护着她也是理所应当。”


若玉和小银花再次傻了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夫……夫人?!!”


“嗯,我们昨日就结为夫妻了。”璇玑解释道。


那一刻,小银花只感到呼吸困难毛孔堵塞四肢发软,随时有可能晕过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的若玉稍稍比她好一些,但也缓了许久才恍然大悟似地看向禹司凤,喃喃道:“怪不得,你的面具……也不见了。”


“我当时看到他脸上流了很多血,一时情急便摘下来了,若玉……司凤他不会又要回离泽宫受罚吧?可这件事是我做的,他……”


“不,这次不会了。”若玉抬起双手,给璇玑和禹司凤深深行了一礼,“……恭喜了。”


禹司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璇玑也对若玉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小银花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颤抖着开口道:“所以,你们昨天就已经……已经……”


她还是没有说得下去,愤怒至极地跑出了山洞,徒留洞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甚是微妙……


“若玉,陆姑娘……为什么要跑啊?”


璇玑困惑地挠了挠头发。



















————————————

【失忆的小凤凰真是又可爱又好骗又好推……我爽了】

『当初看16集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坠崖还把头摔流了血……啧,不正是那些狗血剧常贯的失忆情节吗哈哈哈』


❤️老规矩,评论过100写后续☆ミ(o*・ω・)ノ爱你们

maxilla

【琉璃/初遇】江春万万年

早上好!睡醒了吗?我太无聊了,上头产物,请勿较真。


(上一篇屏蔽了,就随缘吧哈哈哈)


【琉璃/初遇】江春万万年

燃灯一梦,江春万年


【01壹】心火

是月秋燥,那劳什子的情人咒解了已三月有余,禹司凤同褚璇玑一同去了趟徂徕山。司凤说要看松,璇玑便说自己要吃松子,小夫妻俩挑来挑去,挑中棵歪脖子树,靠在树下讲了半日旁人谁也听不懂的话,硬生生将自己给说困了。

等二人小憩醒来,脚旁围了三只瞧着一模一样的小东西,生得像鸡崽子,浑身赤红色,大眼睛,不见耳鼻,不过有喙。

璇玑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拿火烤烤成么?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

禹司凤读过万妖谱,却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来...

早上好!睡醒了吗?我太无聊了,上头产物,请勿较真。


(上一篇屏蔽了,就随缘吧哈哈哈)


【琉璃/初遇】江春万万年

燃灯一梦,江春万年


【01壹】心火

是月秋燥,那劳什子的情人咒解了已三月有余,禹司凤同褚璇玑一同去了趟徂徕山。司凤说要看松,璇玑便说自己要吃松子,小夫妻俩挑来挑去,挑中棵歪脖子树,靠在树下讲了半日旁人谁也听不懂的话,硬生生将自己给说困了。

等二人小憩醒来,脚旁围了三只瞧着一模一样的小东西,生得像鸡崽子,浑身赤红色,大眼睛,不见耳鼻,不过有喙。

璇玑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拿火烤烤成么?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

禹司凤读过万妖谱,却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来,他素来持重,自然不好让璇玑乱来,便挡着她,伸手试探着去摸小家伙的头,谁知这不知是精怪还是灵物的小东西乖觉得很,“啾啾”几声,连跑带跳,顺势全钻入了他袖子里。

璇玑大怒:“哪里来的野鸟,要脸不要?”

她半扑过去,张开五指要将它们就地正法,不料还未及触碰,其中一只“啾”了一下,忽然浑身发抖,第二只打蛇随棍上,立刻跟着放声大哭,第三只比较镇定,抖了抖毛,尖声尖气地道:“你他娘的说谁野鸟呢??”

璇玑转身就要摸崩玉,司凤忍住笑,一袖子将三只小东西卷进了衣襟里,璇玑转过头瞧见爱人的面孔,顿时三魂去了七魄,捧住他的脸,高高兴兴地亲了一记,旁的什么都忘了。

 

徂徕山上没有旁人,司凤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个竹篓子,将三只东西一并装了,还给起了名字,分别叫大毛、二毛和三毛。

大毛装可怜,小名痛痛;二毛只会掉眼泪,小名哭哭、三毛牙尖嘴利,小名怼怼。

趁司凤去林子里给两人找吃的,璇玑坐在竹篓子边,捧着脸专心盯住三只毛看。她眼中波光流动、嘴角含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忽然问道:“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呀?”

她天生灵物,最善观气,只消一眼,便瞧得出这堆毛绒绒的东西不怎么待见她。

大毛二毛不会开口说话,一只继续发抖一只继续哭,三毛瞪了璇玑一眼,气呼呼地道:“凭什么告诉你!哼。”

这个哼挺有灵性的,璇玑面无表情,“啪”地一巴掌将篓子拍得倒了个个儿。

一肚子的火。

 

【02贰】 夜谈

是夜三只毛赖着不肯走,被璇玑塞去了床底下,她自己蜷在司凤怀里睡觉,金翅鸟的怀抱极暖,两个人衣襟都敞着,心口的皮肤紧紧贴在一块儿,又热又痒,却又舒心得很。

璇玑抱怨:“司凤今日抱得不如昨日紧。”

司凤无奈,双手托着她腰,将她整个人向上又提了一提,璇玑一双芊芊玉足立刻顺势盘了上来,笑眯眯地不再说话了。

司凤亲了亲她的发顶,隔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还记得丰原君吗?”

床下头三毛儿尖声细气地道:“她蠢,必定不记得。”

璇玑没搭理它,懒洋洋地道:“谁?”

“在天庭的时候,总给你送果子露那个。”司凤想了想,补充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喝。”

”哦,是不记得。”璇玑咯咯地笑,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薄唇上蹭了蹭又舔了舔,轻轻软软地道,“我的司凤望之生津,我呀,现下只喜欢喝你.....你乖,牙齿再松一松....嗯?.......”

她一通胡搅蛮缠,话照例又不能好好讲,三毛在床底下连叫了七八声不要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凤低声喘着,道:“明日......他想来瞧瞧你。”

璇玑不解:“他来瞧我做什么?”

司凤道:“他对你总算还不错,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见一见的。”

话是没错。

璇玑一颗七窍琉璃心,这辈子强行被催生出了骨血皮肉,如今有个毛病,这血肉娇嫩得很,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经不得碰,见司凤仍是云淡风轻、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心头如被针锥。她轻易哭不出来,将一张脸挣得通红。

司凤见她不说话,摸了摸她的脸颊,好笑道:“又怎么了?”

璇玑推开他,背过身去。

司凤无奈,从背后将她揽入怀里,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叹息道:“你不愿去,那就不去了。我何时逼过你?”

璇玑闷声道:“他喜欢我。”

司凤笑道:“这会儿又肯记起来了?”

璇玑转过身,一头扎进他怀里,声音仍旧闷闷地:“他见了我,若还是喜欢我,那怎么办?”

司凤道:“你会喜欢他么?会跟他走么?”

璇玑委屈极了,道:“我不。”

“你瞧。”司凤低下头,摩挲着她细腻的脖颈,亲了亲她还生着晕的脸颊,“所以,见一见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也没错。

可璇玑却觉得更难受了,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司凤有哪里做错了,憋了半天,险些将自己憋岔了气,道:“去就去!”

床底下三毛又叫:“褚璇玑你个棒槌!你同他发什么脾气!”

璇玑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了床上:“你闭嘴!”

下头彻底安静了。

 

不开窍的棒槌褚璇玑后来还是寻隙去见了丰原君,不过她生怕三只毛在司凤那里嚼什么舌根,将那三个小家伙绑成一串,拎在手里一同赴约去了。

两人约在一棵松树下。

丰原君生就一张娃娃脸,十分讨喜,见到璇玑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瞧见她手里的三个小玩意儿,笑道:“呦,这东西还在呢?”

璇玑不解:“你认得?”

丰原君奇道:“大人不认得了?”

璇玑皱着眉头道:“我应该认得?”

丰原君笑道:“这简单,大人回去,寻个锅子,烧沸了水煮一会儿,保管便能知道了。”

三毛大声尖叫:“你你你你敢??!!”

璇玑半信半疑:“真的?”

丰原君眨了眨眼,笑道:“自然是真的。”

 

【03 叁】江春

 

于是禹司凤这日回来的时候璇玑正坐在一口大锅前发呆,大毛不发抖了,二毛不哭了,三毛闭上了嘴,翎羽都乖顺地垂下来,三只小东西缩成一团,在璇玑的怀里睡得正香甜。

他笑道:“怎么了?”

璇玑抬起头,眼睑还略微有些发红,瞧见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司凤司凤,我知道这是什么啦。”

她伸手依次点在三个小家伙的额心,那里头飘飘荡荡,升起来三道形状弯折的徽记,浮在空中转了几圈,自动结合成了一个形状,如共生的叶脉。

这个图样,禹司凤实在太熟悉了,他面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但手心却已被自己捏出了汗。

“情人咒?”

“对。”璇玑轻声道,“这其实是一种蛊......解了之后,便从你体内脱离了......你看。”

叶脉在她手心流转,大毛的叶子较细长,颤颤巍巍,先立了起来。

“这是你头一次发作,四肢百骸,筋骨皮肉,一瞬之间仿如被直接拆散、缝合,又拆散。你当时一定痛得很,却还要瞒着我,不肯让我知道。”

司凤没有说话,牵住了她的手,过了好久,才道:“我不痛。”

璇玑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两人说话间,二毛卷起来,上头仍旧湿漉漉的。

璇玑出神地望着,道:“这是第二次,你是哭了么?”

司凤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璇玑抱着他的一只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既然已经不怕痛,为什么还是流了那么多眼泪?”

良久,司凤才叹了一口气,道:“璇玑,不要再看了。”

 

璇玑没再追问,三毛那嚣张得不得了的叶片儿立了起来。它如今本体睡着了十分安静,但璇玑却记得它多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柔声道:“第三次......第三次你骂了我......那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司凤的双手冰冷,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那时候......想激怒你,让你快些杀了我。只要我作为魔煞星去死,你就能永远做你的褚璇玑。”

璇玑转过头来,瞧着他如玉的容颜,忍不住又问:“禹司凤,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这样受着吗?”

他一双凤目光华流转,情似有还无,只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好似他做的这许多事,都像他此刻的表情一样,那么平常。

 

璇玑心头如绞着一根细丝,来来回回地磨蹭,细密的疼痛涌上来,又难过,又快意。她坐起了身子,将身旁丰原君给的果子露倒了一杯出来,重新露出笑容来:“不过司凤,这个东西,其实原先并不叫情人咒.......我今天得见故人,听了一个故事,说予你听,好不好?”

司凤自然说好。

徂徕有山风,如情人间呢语不断,他们偎在一块儿,璇玑的声音不自觉放得又柔又轻。

 

 

 

 

【04 肆】万万年

从前,有一只从恶狱爬上来的厉鬼,她是天下所有凶戾气的化身,住在最黑最暗的深渊里,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还是死了。她不知道怎么计算日子,便每日瞧着天边。

那时候有一只金翅大鹏鸟,每年春日会从西边的天上飞过,它的羽毛极漂亮,泛着金光,那余晖落到山谷里,能照出她的形体来。

她喜欢这束光,喜欢得不得了。

后来,厉鬼修成了罗刹,罗刹又成了魔,她的身体被重塑,去了天庭,什么都不记得,偏偏还记得她的金翅鸟。

金翅鸟已经长得比那时候还要大,会给她送衣服,会逗她笑,陪着她玩儿。

她高兴得很,每日同金翅鸟待在一处,闲暇时,便和新认识的酒友喝酒。

她的这位酒友,天生是个多心多嘴也多事的主儿,有一回和她讲了金翅大鹏的事,说这种鸟儿天下来便是神,但即使是神,寿数也有限,它们通常能活一万年,破了大限若还想继续活下去,便须修一种“无道”,摒弃万物,无忧无怖。

她于是着急忙慌地问:“那我的阿羲,他多少岁了?”

不靠谱的酒友道:“那也该有九千多岁了吧?”

没有心的恶鬼,于是开始怀起了心事。

 

后来,她魔性难驯,为人所不容,身陷囹圄时,她那酒友又摸了过来。

“这下可真不好了,你那羲玄是个死脑筋,说‘无道’非道,不愿去修,宁愿去死。但他是天界血统最纯净的金翅大鹏,这事没这么容易揭过去。”

她对自己浑身血肉模糊毫无反应,但一听到大鹏有烦恼,立刻急得语无伦次:“他.....他为什么不想活?”

酒友叹了口气,道:“我瞧多半还是为了你,他喜欢你,但修了无道,万法虚无,今后便不会再陪你玩,送你衣服,对你笑,也不会再看一眼了,你受得了么?”

“你是不是有病?这有什么受不了的?”恶鬼莫名其妙,“只要他活着,他一辈子不看我一眼,也没什么关系呀。”

酒友也愣了,过了一会儿,轻声笑道:“我听说,他同天界之主打了个赌。”

恶鬼问:“赌了什么?”

酒友道:“他说他不求长生,只求与你同入轮回,十生十世,若这十世内你们得一世善终,便算他赢。若他赢了,天界就不得再迫他修炼无道。”

恶鬼急得团团转:“这怎么行!不修这个什么道,那他就要死了呀。”

她想来想去,只能哀求酒友。

“丰原君,我听闻你是肉身成圣,万蛊之王,你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让羲玄不要赢?”她急急切切地道,“要不然,你给我下蛊吧?有没有什么蛊,能让我入轮回之后,不能见他,不能理他,不能......不能喜欢他?”

酒友有些为难。

“蛊我是有的。”他说,“不过吃下去可能难受得很。你想一想他会痛,看他一眼也痛,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他若活得不好,你便也痛死了,你能行吗?”

恶鬼也笑了,道:”不太苦就行,我不爱吃苦的。你多放点糖,啊,要不就放果子露里吧?”

 

两日后酒友携酒而来,恶鬼于是和着酒,高高兴兴地将蛊毒都吃了下去。

 

司凤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轻缓,眼下的泪痣却已微微湿润。

“这蛊毒厉害得很,能跟着她轮回转世。她下了界,果然次次都能遇见她的阿羲。不过她只能离他远远的、不能回应、不能靠近,不能喜欢。每每她想多与他说句话,心里头就有一个声音在叫,叫得她心烦意乱。”

“他总是被她害死,但每次他死了之后,她却又开始周身疼痛,痛到后来,便这么死了。”

“后来有一回,他死了之后,她的尸体被一个道人发现,那道人见她体内若有灵气,便抽干了她的血,将蛊虫也一起抽走了。“

“道人有些手段,他将血提炼了出来,以咒法封存。“

“许多年后,这一种秘法,又传至一个叫做离泽宫的地方。”

“离泽宫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咒法原来是蛊毒,也不知道这咒法的名字,于是便都叫它,情人咒。”

 

山中寂寂,木叶无声。

 

璇玑说到这里,人往他心口又靠了一靠,笑盈盈地道:“所以司凤呀,我不爱你,你会痛死,不能爱你,我会痛死。你说,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天生一对?”

司凤一句话来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头紧紧抱着她,轻声唤:“褚璇玑。”

她高高兴兴地“唉”了一声。

 

【05伍】尾声

恶鬼活到第十世,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忧无怖,长生不老,未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后来她不再提往事,禹司凤也无从知晓,丰原君的那只蛊虫,原先也有个名字,叫做江春万年。

 

见君一日,江春万年。

万法浮云,皆成虚妄。

 

我瞧见你的那一刻,便不再是鬼,不再是人,不再是魔,亦不再是我了。

 

【FIN】


Faint

[HPSS] 西弗勒斯和珍本书 CH.01

概述:你永远不能指责一位魔药大师对藏书过于偏执的热爱。


CH.01

西弗勒斯是个藏书家,并且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薪酬都抛到了这项业余爱好中。他蜘蛛尾巷的家中有一间平时上锁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他关于黑魔法和魔药学的藏书,在这个空间中,他用魔咒严格控制着进光、温度、湿度和灰尘,维护着这个属于他的小世界。

这世上他喜爱的东西并不多,比如:黑魔法,以及魔药。而书籍,不多不少刚好能把这两者都包括进来。所以,每个周末和假期,他都会回到自己蜘蛛尾巷的家中,泡上一杯红茶,在书房中度过自己美妙的私人时光。哪怕只是欣赏着藏书整齐的排列,和它们呼吸同样的空气,这样的静谧就已经让他感到满足了。


所以,在...


概述:你永远不能指责一位魔药大师对藏书过于偏执的热爱。


CH.01

西弗勒斯是个藏书家,并且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薪酬都抛到了这项业余爱好中。他蜘蛛尾巷的家中有一间平时上锁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他关于黑魔法和魔药学的藏书,在这个空间中,他用魔咒严格控制着进光、温度、湿度和灰尘,维护着这个属于他的小世界。

这世上他喜爱的东西并不多,比如:黑魔法,以及魔药。而书籍,不多不少刚好能把这两者都包括进来。所以,每个周末和假期,他都会回到自己蜘蛛尾巷的家中,泡上一杯红茶,在书房中度过自己美妙的私人时光。哪怕只是欣赏着藏书整齐的排列,和它们呼吸同样的空气,这样的静谧就已经让他感到满足了。


所以,在后来因求而不得备受折磨的每一个夜晚中,他将无比懊悔于此时此刻的多嘴一问——在霍格沃茨的回廊,在他和哈利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瞄到哈利正抱着一本书的时候——他问,“你手上的是本什么书?”

哈利惊讶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向他展示了下手上犊皮精装书的封面,“你是说这本?《魔药工艺分析》。”

这不可能!

“可是我没见过它,我是说,这个封面的版本。”

没错,西弗勒斯熟悉每一本马托克斯的出版书,每一个出版社的每一个版次的每一版印刷。他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马托克斯的第一版精装本全集,在最显眼的那一层,所以他每次经过都能看到;他另外有一套放在最顺手的那一层,那一套是用来翻阅的。

“没错,”哈利笑了一下,“因为它没有正式出版过。”

“你是说你有一本马托克斯未经出版的书?”

“是的,可能还算不上是书,它是马托克斯的一位学徒的手抄本。《魔药工艺分析》这本书在出版的时候经过了大量的删节,在章节的编排上也和手稿略有不同,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学徒抄录了整本未删节的书。我听说马托克斯的原稿已经不知所踪了,所以这份手抄本应该是现存最接近于原稿的。”哈利耸耸肩,加上一句,“古灵阁的精灵告诉我的。”

西弗勒斯听得目瞪口呆,“你怎么会得到它,”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蠢问题。

“那是我父亲的。”

“詹姆斯 · 波特。” 

“没错,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这本书的,不过这不重要。”

“真是浪费,他一定看不懂这上面的任何一句。”他没忍住自己的讽刺,也没控制住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带出的强烈嫉妒。

安静了一秒,哈利回答,“他可能是没认真翻过这本书,因为它几乎是全新的。”

天啊,一本马托克斯写的,未经出版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近乎全新的,关于魔药学的书,就在他面前。西弗勒斯想要尖叫,事实上他已经在脑中这样做了。

可是这不是他的。

他冷静了下来,像是一个清水如泉咒当头浇下。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哈利回答,把书递过去。

西弗勒斯痴迷地抚摸过那黑灰的皮革封面,它不平整的边缘只会显得它在岁月摧残后更弥足珍贵。他翻到目录,上面有十三个章节,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十一个章节,他当然知道,他几乎可以把这本书背下来。他翻到新增加的章节,匆匆扫过,大致讲的是坩埚的不同厚度对魔药熬煮温度、时间的影响,另一章讲了在魔药材料紧缺的情况下,一些可行并且廉价的代替品。

静静等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哈利开口,“我请人鉴定过纸张和墨水的年份,古灵阁的精灵共同见证。”然后哈利伸手,握住书的一端,试图拿回去,西弗勒斯几乎不想把书还回去。但是他感觉到了哈利第二次试图把书抽回去的努力,恋恋不舍松开了手。

他正在思考着“我能借这本书看一下吗”这句话是否得体,哈利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我的一篇论文需要参考这本书,暂时不能借给你。”

“噢,好的,当然可以。它是你的。”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是被猜中了一样,目光却寸步不离那本书,不过哈利把它收了起来,“那么,再见,斯内普教授。”

“再见。”


西弗勒斯决定克制自己不去想那本书,不就是一本珍本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理性告诉自己世界上卷帙浩繁,穷一生也无法读完,更别提拥有。

但是偏偏这份原始而本能的占有欲,足以焚烧所有的理智。书房不再是他的庇护所,每次扫过书架,他都觉得上面缺了一本书,一本不可或缺的书。他曾经因为拥有一套马托克斯的精装初版书而满足,现在它们变成了噩梦,每次扫过那刻着精致浮雕、用装饰字体标明卷目的书脊,他都觉得,这完美装订的套装书,还不如那本不起眼却独一无二的手抄书。

这样的折磨让他夜不能寐,他做了一百个梦,梦里有一百本书,它们有着不同的装帧和名字,翻开来却都是同一份文本。

无法忍受这疯狂的占有欲,在他借助无梦药水度过一个良好的夜晚之后,他拜托了两个熟识的珍本书商尝试寻找这本书的另外副本。其中一个叫做雷克斯·诺顿,是一个矮胖的爱尔兰人。诺顿擅长搜刮各种珍本书籍,他从不识货的人手上用坑蒙拐骗的方法搞到手,然后高价卖出。西弗勒斯看不起他,但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接受他明显过溢的高价,因为他确确实实拥有这唯一一本书,爱要不要。寄出猫头鹰后三天,西弗勒斯就收到了回信,信上客客气气地写现在手头没有这本书,如果有得到消息,会给他回信。

另一个书商叫克洛维斯·博蒙特,他拥有西弗勒斯见过最广泛的人脉,收藏的书目从欧洲大陆遍布到美洲,甚至包括一些东方巫术系统的书。西弗勒斯基本上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博蒙特身上,后者也很认真,第二天就邀请西弗勒斯去他的书店详谈。

他的店在翻倒巷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门口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牌子,博蒙特书店,在翻倒巷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又显得太过正常了点。书店里面的过道狭长而逼仄,密密麻麻地竖着两米多高的书架,它们把本就不大的窗户挡住,书店内阴冷晦暗,地板翘起了边,踩上去咯吱作响。

西弗勒斯走进门的时候有风铃声响起,克洛维斯的声音从几重书架后传来,显得模糊发虚,“西弗勒斯?”

“是我。”

克洛维斯有着一把红色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原谅我没法去你那拜访,我实在是太忙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头也不抬。他面前摆着一本皮革封面的旧书,正专注地拿着一柄小刀修整着封面。

西弗勒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上的工作,“新到手的?”

他把刀放下,举起书展示给西弗勒斯,“它原本的皮革因为保存问题缺了一块,我嫁接了一块皮,看得出来吗?”

“如果你不说,我一定不会发现它们色泽的区别。”

克洛维斯不吃这套,“谢谢,让你如此违心地说出吝啬的夸奖,那本书你一定很想要。”

“是的,”西弗勒斯坦白承认,“你能搞到那本书吗?”

“我不确定,因为从来没听说过谁拥有过。你确定那本书是真的?”

“我亲眼看到它,手写字体。”

“你是说那是一本手抄书?”

“没错,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出版书是经过删节的。”

书商解释道:“因为之前认为手稿已经不存在了,所以默认出版书就是最全的。毕竟,作者太爱惜自己的劳动成果,不愿意全部公开,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还有手抄书的存在。”

“马托克斯确实有几个学徒没错,以前我们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能有学徒通过手抄书的方式把原稿的内容完整保留了下来。”

西弗勒斯收紧了手指,“而我竟然在后悔自己知道了这一点。”

“后悔什么,无法拥有?”

“差不多。你能理解。”

同等的狂热让克洛维斯惺惺相惜,“是的,我能理解。你是在哪看到的?”

“一个学生手上。”

“贵族?”

“差不多。”

“那你可以借来看,至少可以用书写咒把内容抄下来。”

“比起内容,我更感兴趣的是这本书存在本身,就算我可以抄写下新增的内容,但我还是要把书还回去,我还是将失去它。”

马托克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一点我也能理解。好吧,所以他不肯卖?”

“这很复杂。”西弗勒斯避而不谈,“我在想你是否能搞到一本类似的。既然有一本手抄本的存在,就有可能存在其他的手抄本,毕竟马托克斯有不止一个学徒。”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永远无法知道它们流散到哪去了。”

“总是有希望的。”

“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西弗勒斯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很难讲,毕竟如果是手抄书,每本都算得上独一无二,我无法给你什么可以辨析的特征。”

“这可不好办啊。”

“我等你的消息。”

“别太相信我,我甚至不对自己报以什么信心。”克洛维斯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不过眼神中跃跃欲试。



寒鸦

当范闲需要秦明开(颅)解(剖)⑤⑦

“哥?你这头发不是被谢必安削了吗?”

“那个是你嫂子!”

范闲也顾不上同范若若多说,奔着范建的书房就去了。

“爹,族谱!给您儿媳妇先上个族谱!”

他要不趁着秦明不在先把这事办了,谁是嫂子可就不一定了。

范建抬头一瞧:“你头发怎么回事?”

“您可别管这个了,再不上族谱,我全剃了出家去!”

范建觉着不行,这孩子一天一个想法,刚出门前还张罗着要找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这就变了心了。

“秦明?朝中哪一家哪一户的千金?可有换过庚贴合过八字?”

范建举起书挡住脸,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尽量为自己那个尚未谋面的儿媳妇争取时间。

“别说合八字了,您倒个模我俩都能合上!”

范闲现在觉着就...

“哥?你这头发不是被谢必安削了吗?”

“那个是你嫂子!”

范闲也顾不上同范若若多说,奔着范建的书房就去了。

“爹,族谱!给您儿媳妇先上个族谱!”

他要不趁着秦明不在先把这事办了,谁是嫂子可就不一定了。

范建抬头一瞧:“你头发怎么回事?”

“您可别管这个了,再不上族谱,我全剃了出家去!”

范建觉着不行,这孩子一天一个想法,刚出门前还张罗着要找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这就变了心了。

“秦明?朝中哪一家哪一户的千金?可有换过庚贴合过八字?”

范建举起书挡住脸,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尽量为自己那个尚未谋面的儿媳妇争取时间。

“别说合八字了,您倒个模我俩都能合上!”

范闲现在觉着就是天赐良机,秦明在南庆没几个看的顺眼的人可不是就只能跟他日久生情了吗?朋友,先婚后爱了解一下?

等等,李承乾!不行,他得找机会给李承乾削个刘海儿!

“什么八字?”

秦明还没进门就听见范闲像只尖叫鸡似的搁那儿嚷嚷。

“还不是这混小子不知道在哪儿又结了个风流债!”

范建一边说一边放下书,然后整个人从外僵硬到内,他缓慢地扭了扭唯一能动的脖子,看了秦明一眼,又看了范闲一眼。

“……儿子?”

范闲点头。

“……儿媳妇?”

秦明摇头。

“你是说,范闲真的找到了另一个范闲?”

陈萍萍拿着棋子的手一顿,他发个传单哄崽崽玩哄出俩崽崽?

“莫非当年是双生子?”

庆帝满脑子都是以后自己说一句话,俩倒霉孩子轮流怼回来十句。

不过目前两个人还真都挺忙的,或者说,范闲他真挺忙的。

“没有风流债!我可清白了!”

“哥,我跟你说,我回来见你之前还熏了香!不是五香鸭那味儿!”

“什么请吃葡萄?我去,老二在这儿等着祸害我?”

“司理理?司理理和战豆豆名字都对上号了,有我什么事?”

“小明同学,你要跟我讲郭保坤,这可就过分了啊!”

“燕小乙他自个脱的,咱俩不一起看的吗?”

反正不管范闲怎么说,秦明就一句话,不成亲,哪有头天表白,隔天就成亲的?闪婚离婚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五。

“我不是你满南庆找的未婚妻了吗?”

范闲抱着范思辙印的传单呜呜哭,哭完了发现这便宜弟弟还是用的最次那批纸,没沾水都糊他一脸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其实范闲要是不解释,秦明还真没想起来这么多事儿来着。

他看着窝角落里那个假哭假得半点儿不走心的脏鬼,俯身拧了条帕子丢过去,然后在狐狸尾巴扬起来之前,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书房走。

“客房?府里院子挺多的,秦公子——”

范建说到一半,范闲扒着门框露出个脑袋,拼命挤眉弄眼。

“秦公子恐怕还是要在犬子那里将就两天,待腾出空房来,再行安置。”

范建为了范闲也是豁出去了,话锋陡然一转,撒谎撒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么一会儿连秦明追问起来怎么解释都想好了。

杂物太多在清理。什么杂物?空气。

但秦明没问,他在范闲洋洋得意的目光下,抱起被子去了范思辙那儿。

犬子,犬子。范建还真没想着除了范闲还有个范思辙,他疲惫地摆摆手,爹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够不够狗,啊呸,犬子了。

范闲也不恼,手腕一抖,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折扇“啪”地落下来挡住半边脸,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您就等着上族谱吧。”

他连太后寝宫都闯进去过,这范府里还能有地方防得住他?

范建看着天还没黑就给自己弄了一身黑的倒霉孩子,再念及他师从费介,越想越觉得不行,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终于没忍住把高达叫过来了:“范闲今夜要——”司南伯生生把那些个虎狼之词咽了下去:“拜访秦公子,你可知道该做些什么?”

高达上前一步,眼睛比范闲还亮三个度:“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协助小范大人!”

完了,这孩子才跟了范闲几个月就被祸害成这样了?

范建也不去想他们范家家风清正了,只求明个别提着饭盒去大理寺找儿子:“你给我把人拦住!”他犹犹豫豫一会儿又补上一句:“但也不必过于拦着。”

高达心领神会:“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这些个暗潮汹涌,秦明半点不知,他被妻弟,不是,友弟缠得没法子。

“你们俩到底谁是我哥?我看范闲也像,看你也像。”

秦明在外间榻上翻看打北齐千辛万苦运回来的书,头也不抬:“你猜?”

“你们俩谁会写《红楼》?”

旧情,真意,谈风月。

他侧过脸来瞥了范思辙一眼,面不改色:“我。”

范思辙在内室瘫成一条咸鱼,闻言愣是咸鱼翻身爬起来拍了拍胸口——好吧,肚子,信誓旦旦:“那你就是我哥了,以后本少爷罩着你!”

然后半夜房梁上吊下来一张银票,范思辙闻着味儿就出去了,紧接着光风霁月、胸怀坦荡的小范大人一身夜行衣打窗子那儿就进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个府上守卫撤了个干净,路上人影儿都没有。

范闲暗叹一声,这人要是长得帅,老天爷都帮他,真是好生惭愧!

烛火早已吹熄了,外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一点影影绰绰的轮廓。

他站在卧榻两三步的地方,面上忽然就有些发热,霸道真气都压不下去心里那头活该撞死南墙的鹿。

又不是它男朋友,它急什么急!

范闲一巴掌拍在胸口上,差点没给自己拍出个内伤,好在是静下心来了。

但先前想的那些话是一句都记不起来了,什么春天和樱桃,什么云朵和波心,连最是滚瓜烂熟的那几篇都章不成章,句不成句。

范闲搭在对方枕边三五寸那儿的手实在是稳,指尖也不抖一下,掌心却冰冰凉凉地渗出汗来,索性压低了声音微微地笑起来:“我这人特好,真的。”他把秦明的手抓了也拢在心口:“你就喜欢喜欢我吧。”

房间里特安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笑出了声,像个没出息的小贼似的自己打窗户那儿又翻出去了,也没注意到有人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儿弧又压了下去。

寒鸦

当范闲需要秦明开(颅)解(剖)⑬

“是另一个世界的诗。”

秦明注定说不出那么动情的话,即使只是复述,也把范闲恨不得全堆上的华美词藻删了个干净。

台下的群臣百官、台上的皇亲贵族都在等他继续,他却跌坐在地毯上,恍惚地望着大殿上方绫罗交错、珠玉相缀:“仙界?那就是吧。”

人声嘈杂,或嘲笑或质疑,竟然也无意解释。

那样浩大的盛世,盛唐的月光里流淌的锦绣华章;那样漫长的历史,岁月的长河里翻滚的赤诚热血——谁人有资格评,谁人有资格说?

“恐怕是这世界根本不存在吧!”有人大笑出声又幽幽一叹,“范大人不若还是向庄先生告罪,莫丢了你们南庆的颜面!”

秦明环视四周,模糊的面目相交叠,看不分明,每一张都陌生得可怕。

“是啊,哪里会有那...

“是另一个世界的诗。”

秦明注定说不出那么动情的话,即使只是复述,也把范闲恨不得全堆上的华美词藻删了个干净。

台下的群臣百官、台上的皇亲贵族都在等他继续,他却跌坐在地毯上,恍惚地望着大殿上方绫罗交错、珠玉相缀:“仙界?那就是吧。”

人声嘈杂,或嘲笑或质疑,竟然也无意解释。

那样浩大的盛世,盛唐的月光里流淌的锦绣华章;那样漫长的历史,岁月的长河里翻滚的赤诚热血——谁人有资格评,谁人有资格说?

“恐怕是这世界根本不存在吧!”有人大笑出声又幽幽一叹,“范大人不若还是向庄先生告罪,莫丢了你们南庆的颜面!”

秦明环视四周,模糊的面目相交叠,看不分明,每一张都陌生得可怕。

“是啊,哪里会有那样的地方!”

“怕是喝醉了,还在发昏吧!”

“开什么玩笑?仙界?真有仙界也轮不到竖子小儿吧!”

很多道错杂的声音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咬牙切齿的冷笑,好像在他朦胧的醉意里劈出一道火花,噼里啪啦地燃烧。

是范闲,那个中二病犯了觉着自己是男主的家伙。

“泼他!左手边第二个!”

“为什么?”

“不为什么,泼就完事!”

秦明也没说故意伤害罪的量刑标准,踉踉跄跄跑刚才嚷得最大声那人面前冲他笑了一下,举起酒壶照着官帽的檐儿倒出个人工瀑布。

他想,泼是不能泼的,不卫生,容易殃及无辜。

“范闲!”庆帝刚从他那颠三倒四的仙境说里回过神来,就看见这倒霉孩子又搞事。

秦明茫茫然抬头看见送书帝瞪自己,下意识勾起左边唇角冲他也笑了一下,扬眉看过去的样子是无辜得不能更无辜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范闲如是说,小明同学,听哥的,反正笑就对了。

“陛下,微臣给您表演一个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便笑,笑我癫狂,笑你愚钝!笑我疯魔,笑你盲目!左右这浮生不过是大梦一场,不如醉个痛快,醉个酣畅!

一盘子面条全盖脑袋上,还有几片菜叶子跟着往下滑。

“陛下,微臣再给您表演一个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整张桌子掀了,饭菜果盘倒一身。

“陛下,您瞧,好一个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啊——”

庆帝也不嫌被他叫得脑壳痛,连声催底下太监上笔上墨抄录下来。

刚才嘴贱埋汰了协律郎的那些人见陛下都不发话,哪里敢还手,只好偷偷摸摸把桌上油荤藏到一边,好歹留个颜面。

范闲却也没那么睚眦必报,他只是笑,任由那些诗在脑海里翻涌,心脏里蓬勃,飞掠过喉管向灯火辉煌里扑,一字一句绽出小小的灯花。

而秦明仍然固执地走着直线,尽管这越来越难,使他不得不张开双臂,听兜满了烟火气的袖袍同风声相对呼啸。

为什么世界在旋转?他不明白。

冰冷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打湿了衣襟,好像是梦里的下雨天。酒坛随手掷到一边,碎片和酒液飞溅,在地毯上晕染开血液干涸般的深红色。

他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旋转的视野中奔跑。

摔了神经病的发簪跟她说钿头银篦击节碎,掀了反社会的刘海同他讲皎如玉树临风前,然后把一整列的青铜编钟敲的像发了羊癫疯似的震动嗡鸣。

他指着满殿文人喊:“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指着堂上君主问:“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火,铺天盖地的火在大殿里燃烧。

然后他熄灭了,像灰烬一样被风吹散。

“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回澹州吧。”

他听见范闲在说,然后很沉很沉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他听见范闲在笑,然后很深很深的梦境无休无止地坠下去。

第二天早上,秦明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昨晚表演了胸口碎大石,而且是作为大石出演的。

他刚坐起身就觉着不对劲,先抬了抬胳膊,再动了动腿,终于很没出息地拿脑袋顶了一下床头借力把自个塞回被子里了。

“你昨天做了什么?”

“小明,你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吗?”

“就是你先问我。”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劝阻声,绣鞋在木制地板上轻轻踩踏,裙摆相摩擦,一个身影挡在门前,是范若若——紧接着是一阵甲衣碰撞声。

“我没事,放他进来。”

秦明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嗓子也是哑的。

“酗酒这事真不赖我。”

范闲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把这一身伤认下了。

他昨个趁秦明醉得毫无意识,去太后宫里走了一遭,这倒是计划之中,问题出在他没忍住又去了趟广信宫。

“把衣服脱了。”

燕小乙不知道两个人忙着聊天,只当范闲是罪行败露,乱了心神,三步做两步到了他床边便伸手去拽被子。

秦明看了看一脸大义凛然的燕小乙,觉着自己怕是没有睡醒:“你在——”他好半天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勾|引我?”

燕小乙差点没把箭筒掼这人头上。

“昨夜宫里进了刺客!”

“抓啊。”

“没抓到!”

“找啊。”

燕小乙都被气笑了:“那刺客后腰中了我一箭,必有伤,你掀开让我看看!”

“你怀疑我?”秦明倒没想到自己身上,刺客?范闲那个九九归一的体格,刺杀个兔子都难——如果不是两个人对峙的气氛太紧张,范闲绝对要给他表演一个兔子急了也咬人。

燕小乙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就是你!”

“有证据吗?”

“没有。”

“有搜查证,不是,有圣旨吗?”

“也没有。”

燕小乙笑起来还挺单纯,一口大白牙,像个两百多斤的法盲。

“不巧,我觉得你贼喊捉贼。”秦明慢慢地坐起身,歪着脑袋看这个九品箭手,“不然你也掀开给我看看?”

范闲在他脑子里下注:“我赌燕统领得有八块腹肌,哎,我怎么就九九归一了呢。”

“按比例,你要八块没地方放。”秦明没往下说了,他怕范闲炸毛了,大半夜给他讲酸掉牙的爱情故事,“我赌六块。”

这边燕小乙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了:“我可以自己来。”

“那我只能去找陛下,让他教长公主对我负责。”

一提到长公主,燕小乙就站住了:“我一人之责,与长公主何干?”

“这京都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她——座下鹰犬。”

燕小乙沉默了一会儿,一双鹰目,箭矢破空般直直地望过来:“没有人能在我箭下,毫发无伤地离开。”然后他将手搭在箭囊的铁扣上,解下了最紧要的武装。

寒鸦

当范闲需要秦明开(颅)解(剖)⑨

第二天一早起来,范闲还是那个范闲,吃个早饭的功夫说的话能出本书。

刚开始秦明还跟他讲食不言寝不语的事,现在已经完全放弃治疗。

“你夹虾饺怎么不蘸醋!没有醋的饺子没有灵魂!”

“过多地食用醋,会导致胃酸分泌过多,可能会腐蚀胃壁,引起胃病的发生。”

“不吃咸菜光喝粥,你不觉得嘴里淡得慌吗?”

“过量摄入亚硝酸盐会导致各种消化道癌症。”

范闲没来得及怼他对“过量”这个词的定义,秦明就放下碗打算回房了,他一向不爱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如果维生素和葡萄糖就可以满足人体所需多好!

范闲认为他这个想法完全是反人类的,至少反范闲。

“喂——”

秦明停下脚步,听见范闲说:“出去转转,给我带串...

第二天一早起来,范闲还是那个范闲,吃个早饭的功夫说的话能出本书。

刚开始秦明还跟他讲食不言寝不语的事,现在已经完全放弃治疗。

“你夹虾饺怎么不蘸醋!没有醋的饺子没有灵魂!”

“过多地食用醋,会导致胃酸分泌过多,可能会腐蚀胃壁,引起胃病的发生。”

“不吃咸菜光喝粥,你不觉得嘴里淡得慌吗?”

“过量摄入亚硝酸盐会导致各种消化道癌症。”

范闲没来得及怼他对“过量”这个词的定义,秦明就放下碗打算回房了,他一向不爱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如果维生素和葡萄糖就可以满足人体所需多好!

范闲认为他这个想法完全是反人类的,至少反范闲。

“喂——”

秦明停下脚步,听见范闲说:“出去转转,给我带串糖葫芦呗。”

他去了,自己也买了一根,不怎么干净的竹签上串着不怎么干净的碳水化合物,齁甜。

“范闲少爷,老爷叫您去书房。”

来的还挺巧,真·范闲少爷刚一边做泥膜一边把最后一口糖葫芦吃完,心满意足地撤了。

当然,他撤退之前还是帮秦明洗了个脸的。

自从范闲发现秦明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自己可以出来放风,院子里草皮就被生生薅秃了一半。

有一次,五竹正好撞上秦明以舍生取义之姿,准备往脸上抹泥巴,下意识打墙头翻回去来了一次重置。

“你——”

“我在,勘测地质。”

五竹信没信,秦明不知道,反正他觉着桌上摆的核桃不是给他的。

“小姐说,益智补脑。”

五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六个,但是听小姐的,总不会错的。

秦明跳起来打算把灯笼摘了以示不满,没够着。

“你说我爹叫你去做什么?还相亲?”

“……不知道。”

前一段时间,范建老给秦明介绍自己院里的婢女,让那群脸上簌簌往下掉粉的姑娘给他倒水,搞得他现在对书房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恐惧。

结果这次更可怕了,一推开门,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就过来了。

秦明差点被他吓没。

“久仰大人才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风流。”

这人一边说,一边手就上来了。

秦明连退几步,偏过头一看,范建正在后头坐着看书,头都不抬一下。

“他不是你亲爹。”

“这不对啊,他就算怕我跟范思辙搞在一起,也不能给我找这么个……那什么吧?”

好在那人总算是想起来道明身份,却原来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 

秦明想想还是不对:“你鸿胪寺的找我太常寺作甚?联谊?”他又退几步。

范建这才开口:“你暂时去鸿胪寺办事,天大的干系,要小心办事。”

“你问问这什么事啊?”范闲觉得自己是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还天大的干系。

秦明也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去鸿胪寺办事,调令没有,连个官职也不说清楚:“那职位几品?俸禄按哪边?”

他俩想问的就不是一回事,不过范建是什么都不想说,默默地把书卷举起来又装模作样地看,正挡住脸,由着辛其物叽里呱啦讲北齐使团和东夷使团的算计,讲范闲被任命为接待副使——一听就那个小气吧啦的手笔,让人当接待员就算了,还分正副。

“所以我这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就是想请大人移驾鸿胪寺,好早做主意啊!”

秦明看了看笑得春光灿烂的辛其物,决定再给范建一个证明自己是亲爹的机会。

然而范建把书往下挪了挪,残忍地说:“是真的。”

秦明一步三回头地走,就等着范建留他,然而没有。

这一趟去的是身心俱疲,以至于秦明回来一路上都在问范闲,你看陈萍萍像不像你亲爹——是的,他还是想对院长大人下刀。

事实证明,有的人经不起念叨。

秦明刚换了那身被辛其物印满指纹的衣服,推开门就看见了陈萍萍身边的影子,他立马把门关了,回过身一看,人走窗户又进来了。

那个据说即将惨遭刺杀而危在旦夕的陈萍萍在下棋,哦,不对,他在对着棋盘吃枣,有钱人的爱好真的很难想到。

秦明推着陈萍萍,后边拖家带口似的地跟着影子和王启年,四人一同躲进了地牢里的暗道。

“司理理……”

秦明还没把范闲的话说完,陈萍萍就笑了,笑容里满是慈爱:“钥匙给他。”

“我都懂,去吧。”

陈萍萍把两只手交叉着搭在毯子上,很温柔地看着他。

秦明觉得陈萍萍不懂,但现在也没时间解释。

“监察院内乱,你把我带出来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死!”

“我答应了保你性命,自然要让你死在我后头。”

这一刻,陈萍萍的表情和王启年达到了神同步,然而无论是秦明还是范闲,表达的都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人说话了,暗道里只有锁链一阵一阵地响。

陈萍萍等了好久,没等到范闲问他,只好自己开口:“这里面关了人。”

秦明莫名其妙地看他,地牢不关人建了做什么?

陈萍萍顿了顿,继续说:“他叫肖恩,我的腿,因他而废。”

所以他死之前想来把肖恩的腿也打断?

外面的喧嚷声越来越近了,他们都听见了暗道机关的挪动声。

秦明扫了他们一眼,老弱病残,唯一一个看着靠点谱的影子裹得跟个阿拉伯妇女似的站在边上没半点打架的意思。

他只好把刀抽出来走到最外边去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活命,他们要杀的,只是陈萍萍。”影子突然走到他旁边说,“我们可以用他的人头,换你我性命。”

秦明眉头皱起来了:“你这样没有基本的职业素养进入市场会导致保镖行业的秩序失衡,甚至造成对整个产业链的破坏。”

他原以为影子去范府找他是寻求帮助,没想到是想拉一个同案犯。

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做点什么不好!

影子愣了一下:“……这是唯一的生路。”

秦明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珍爱生命价值的人在享受现实生活的给予的同时,更会积极地为他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因此,一个人的生命是否具有价值在于他能否为社会多做贡献。”

西北有梧桐

余年有庆(all闲)第七章

昨天追剧至两点,窝状态十分不好。

这六集太让人兴奋了,感觉写什么都是黯然失色的。

这一章剧情过度段吧。

朕累了。

55555555555


正文:


“真的不用告诉老爷吗?”高达又问了一遍。

范闲挥手:“我就是最好的大夫,告诉他不过徒增担心罢了。”刚说完又开始干呕,面前小盆里的黑血已经快满满一盆,“没事,我就是被恶心的。”

霸道真气被封,胸腹之间本就日日难受,那点药对他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媚药虽不足为虑却破坏了身体里的平衡。

高达递给他一块手帕忍不住道:“我觉得院子里还是有人的好。”范闲的情况十分需要人照顾,他一个大男人,心思到底没有这么细。...

昨天追剧至两点,窝状态十分不好。

这六集太让人兴奋了,感觉写什么都是黯然失色的。

这一章剧情过度段吧。

朕累了。

55555555555


正文:


“真的不用告诉老爷吗?”高达又问了一遍。

范闲挥手:“我就是最好的大夫,告诉他不过徒增担心罢了。”刚说完又开始干呕,面前小盆里的黑血已经快满满一盆,“没事,我就是被恶心的。”

霸道真气被封,胸腹之间本就日日难受,那点药对他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他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媚药虽不足为虑却破坏了身体里的平衡。

高达递给他一块手帕忍不住道:“我觉得院子里还是有人的好。”范闲的情况十分需要人照顾,他一个大男人,心思到底没有这么细。

范闲把盆里的血水倒进脚边的花盆里,明黄黄的菊花开的正艳,他小心的让污渍不碰到花瓣:“我行事向来无法无天,院子里有人不方便。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

高达不语。

范闲又道:“你今天话比往常多诶!这院子里就我们俩,总是我一人自言自语闷不闷啊!”他拍拍高达的肩膀,“像个人了。”

京都不比儋州,气候干燥,范闲的加湿器也只做了一半,这种干冷总让人心烦。由于身体不适,他越发的惫懒,成天缩在塌上,高达站在书桌前,为他默写着红楼梦,他说他写,一章叙完范闲拿过来一看,字迹工工整整,气道:“这这这公平吗?!”

高达懵圈。

“为什么呀!你不是护卫嘛!怎么有功夫练字呢!字为什么比我好!”

高达默默低头,把想说的话(十岁小儿的字都要比少爷您的字好看)吞进肚子里。

“以后,就都由你代笔了。”范闲把正要书稿收起来,恰逢范思辙兴匆匆而来。

“哥!你说我们的书局该叫什么名字?”

“澹泊”

“澹泊?”

“是啊!这里面有个典……”

“哎呀这不重要,就那么定了!”范思辙一阵风似的坐到他床前,眼睛咕噜噜乱转,“哥!我想过了,石头记终究不算新小说了,你想想,除了石头记还有什么故事!可以开天辟地引发京都新潮的那种!”

“开天辟地?西游记嘛!”范闲悠哉哉喝茶。

“什么记?”

范闲闷的发慌,偏偏不想出门。正好觉得有必要支持一下范思辙的事业,随口说了一段,高达有眼色的继续于书桌前运笔如飞。

范思辙索性插边坐进范闲的被窝里,近的能闻到范闲身上的皂荚味,他双手抓着总是滑下去的被子,听着范闲把故事轻轻道来。

这场景,范闲特像他娘。范思辙被自己的脑洞惊悚了一下,打了个哆嗦。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感觉到喉咙快冒烟,范闲看了看天色,“该吃晚饭了。”

范思辙正听到紧要处:“别啊!继续讲啊!这可比那哭哭啼啼的石头记好听多了!”

范闲敲他一记不管他,穿好衣服灌了两盏茶,正欲出去,高达默不作声的又递给他一件披风。范闲摸摸脖子里的汗:“你是要热死我?”

“再晚一点就冷了。”高达道。

范闲随手一搭:“看在你今天说那么多话的份上,你的好意我领了。”

饭厅里范建和柳如玉范若若已经等在那里,范闲身后跟着范思辙姗姗来迟。范府的饭菜向来不错,范闲独爱一道香辣鸭,他吐了半天血着实饿了,坐下来食指大动,直奔鸭而去。

一只剑柄拨开了那道鸭子。

众人惊奇,范建更是像看见新大陆一般望向高达。

“少爷最近脾胃不好。”高达若无其事的继续站在范闲身后。

范闲吐槽:“你是我的护卫不是保姆!”

“少爷他今日……”

“我不吃我不吃还不行嘛!”范闲扒拉两口饭,筷子转了个弯,心不甘情不愿的拨了两棵青菜,愤愤不平,心中腹诽,你不是封建社会硬骨头嘛!怎么知道威胁主人了!

“今天?”范建问。

“今天,今天我给范思辙讲新故事了!”

一听到新故事,范思辙整个人都散发出了光彩:“哥!那猴子学了长生不老术后来怎么样了?!”

高达也竖起了耳朵。

范闲戳着白饭:“不知道,吃饭!”

范思辙只当他没了灵感:“慢慢想!我先找人印成册!”

“哥!你怎么不给我讲!”范若若羡慕,“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范闲讪笑:“兴之所至嘛!正好范思辙来了。”

“姐!我印成册你向我买呀!你我友情价,五两银子一本!”范思辙天生的商人,东西还没买呢就已经开始推销。

范闲已经吃的差不多,怕精神不好被看出来起身回房,回房前还不忘把那只香辣鸭带走。

范建等人早就对这种无规矩的怪异举动见怪不怪。

倒是高达,依旧寸步不离。

“我说,你不用吃饭吗?”范闲脱掉重重的披风,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木头人高达依旧一声不吭。

范闲把鸭子递给他:“我不吃!这给你的。”

高达从怀里摸出两个包子:“我有。”

范闲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

高达不说话,只躲到一边去啃包子。

“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啊!”范闲撕下一只鸭腿,“我跟你说,我们家这厨师啊!也就这鸭子做得好!”

高达夺过鸭子,只吃了一口,见实在是躲不开他的热情才解释道:“多吃了容易如厕……”

“我又不是周扒皮,还能不让你去?”

“那时你身边就没人了。”高达沉声道,“今日是我失职,才……”

“关你什么事儿啊?”范闲又坐到门槛上,月亮清亮,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银纱,“是我自己要去的,再说也没出什么事。”

高达吃着包子不答,不知在想着什么。范闲知道他一时肯定转不过弯来,叹道:“我与滕子京约好,如果性命攸关,他一定要先逃命。但那天他没有走。”

“我理解他。”高达道。

“可是我不接受。”范闲看向他,“现在我知道了,这种约定对于你们来说是没用的。高达,以后打不过,带着我跑就行。”

高达吃完包子,默默点头。

范闲可惜的看了一眼鸭子,打了个哈欠。



——————

第二日。

照常朦胧中被送上轿子上朝,然后轿子里补眠到屋里继续补眠,彻底清醒的时候又是将近中午。范思辙要石头记的书稿被高达拦住,在门外大喊大叫。

范闲揉着眼睛起来开门,阳光刺眼,凉风萧瑟,还没回神怀里便多了个毯子,他想高达如果不做护卫,转行做保姆一定很紧俏。

“对了哥!郭保坤今天一大清早被打了!”范思辙得以进入,带来最新消息,“被打的可惨了!听说被打的连他妈都不认得!”

范闲即刻清醒:“早上?”

“是啊!要不是你上朝去了我还以为又是你干的呢!”

高达把早就准备好的糕点端来,范闲可没忽略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心下了然。这次与上次不同,郭保坤即便知道是他做的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这被打原由太丢人。

高达原本想杀了他,又怕事情闹大给范闲带来麻烦,只能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先解心头之恨。范闲倒是没什么,二十一世纪好少年,这点事想不到要取人性命。

北齐使者会在七日内到达,他已经让监察院送来了使者的相关资料,满满的堆了一桌子。范闲没空理会范思辙,又不知怎么打发他,却见高达已经拎着范思辙扔了出去,关门。

范闲送给他一个大拇指。

北齐这次的重点是庄墨韩,听说这个大文学家虽是北齐国人,却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精神倚靠,其地位举足轻重,已经不分国界。这次出使的目的是抓到了庆国暗探言冰云,希望换回一直在监察院坐牢的北齐肖恩。

言冰云是言若海的儿子,范闲十二岁那年遇刺追究下来是他的锅,遂就送到北齐去了。肖恩来头更大,陈萍萍的双腿就是拜他所赐。

范闲的任务只负责接待庄墨韩这一块,其他事情庆帝会安排好。至于宴会节目……,他懒得费心思,全交给了范建处理。

虽然如此多的书简,但信息并不多。

“为什么不让我杀郭保坤。”

范闲从满堆文件里抬起头来,五竹站在跟前,高达已被他击晕,五竹的脸上长年不见表情,偏生他能听出语气中的委屈。

“不要动不动就杀人,他最多也是个未遂。”范闲把自己的茶水给他,五竹一如既往的没有动。

“你那天哭的像个孩子,”五竹坐下来。

范闲觉得他像个仪器,每次都坐的那么端端正正:“我本来就是未成年!说好了,以后要替我杀人先问我一声!”

“好。”

“叔,钥匙的事想起来了吗?”

“钥匙在太后寝宫。”

知道地点就好办,范闲还记得前日在宫内看见的那个刺客,知道此事必须从长计议。皇宫里高手云集,情况不明,防守严密,他自认十个范闲都做不到全身而退。

五竹提出了两个方案,都是险中之险,需要慎重考虑。

“叔,你如果离开京都,告诉我一声。”范闲作为领先上千年的新生代,实在对五竹非常好奇,十几年来,五竹没有丝毫的变化,皱纹都没有添上一根,没有真气却能与大宗师交手,高深莫测的不似真人。

这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但是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

再次抬起头来,房内又只剩他与晕着的高达。



西北有梧桐

余年有庆(all闲)第六章

张若昀好耐看啊!我的天……,范闲这么可爱为什么这么多人写他攻啊!特别喜欢他的虐剧!get到点了,窝就喜欢可爱的像狗狗一样的少年感满满的男生!他鼻头的痣真是越看越秀气。


话说文中不想太多外貌描写,感觉会越写越娘。所以窝的文大多剧情为主,萌点大略带过

——

正文:


范闲的小日子过的很简单,一大早被送去早朝,然后睡个回笼觉,将近中午才又起床,随手写两张石头记,让范思辙端药过来顺道拿走。余下半日如果有兴致会去厨房做几个三明治,连带着高达也有一份,又或者在工具台上敲敲打打随意做点小物事。

总而言之,范闲不像别家公子一样喜到外面寻乐,高达也省心了不少(大误)。

范闲夜审司理...


张若昀好耐看啊!我的天……,范闲这么可爱为什么这么多人写他攻啊!特别喜欢他的虐剧!get到点了,窝就喜欢可爱的像狗狗一样的少年感满满的男生!他鼻头的痣真是越看越秀气。


话说文中不想太多外貌描写,感觉会越写越娘。所以窝的文大多剧情为主,萌点大略带过

——

正文:




范闲的小日子过的很简单,一大早被送去早朝,然后睡个回笼觉,将近中午才又起床,随手写两张石头记,让范思辙端药过来顺道拿走。余下半日如果有兴致会去厨房做几个三明治,连带着高达也有一份,又或者在工具台上敲敲打打随意做点小物事。

总而言之,范闲不像别家公子一样喜到外面寻乐,高达也省心了不少(大误)。

范闲夜审司理理,高达寸步不离,他亲眼看着范闲在没有动任何刑罚之下撬动了连监察院也无法撬动的嘴。

范闲早就该想到的,林珙就是封建社会的代表,传统思想下是一颗残忍的心,他们这类人除了自身,其他人都无足轻重,这芸芸众生,还不如他们府中的一只哈巴狗。不管怎样,林珙居然私通北齐,这个消息,远远比他是牛栏街刺杀幕后主谋来的惊爆。

林珙的父亲是当朝权相,想要以法治他不大可能。滕子京在他们眼里太卑微,还无法请的动国法,而私通北齐他手上又没有凭证,思前想后只有一条路。

“公子想做什么,高达愿往。”

范闲想干掉林珙,此事难度太大。他坐在门槛上看着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越发的坚定了决心:“林珙身边最差的都是七品高手。”

“高达愿往。”高达又说了一遍,范闲已是他的主人,主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再加上此事也确实是心甘情愿,林珙既然能策划程巨树刺杀,也许下次找个大宗师来无人能挡,终究是个异数。

范闲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去喝茶。”

他向来喜欢热闹,但现在心情不好找了个僻静角落,高达杵在那里说什么也不肯坐,范闲只好磕在栏杆上听说书。

说的正是石头记。

说书的人他认识,是在城门口坑他的‘京都一日游’

那人口才极好,脚步很轻,巧言令色一看就是撒谎精。

“高达,你说怎么才能杀了林珙?”

“高达愿往。”

范闲挺起下巴:“你复读机啊!”

高达不懂复读机的意思,只能不吭声。

范闲扔给说书人一锭银子,打包了剩下的糕点,塞给高达:“垫垫。”

高达身无长物,右手长年握住剑柄,左手也是最佳姿势可以掏出匕首,他的站立甚至是吃饭,都是摆好的最佳出手姿势。

怀里冷不丁的多了一个香香甜甜的小包裹,突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范闲被他逗笑了,把小包塞进他衣服里:“回去吧。”

范闲想要杀林珙,高达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他会迷晕自己,只身一人去杀林珙。

高达刚醒来就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案上跳起来,正欲飞身追去希望有的补救,却发现了倒在门槛上的范闲。

范公子院子里怎么能没下人呢?晕在院里也没人知道!高达检查了一番,发现范闲是被人打晕的。

范闲身上还穿着夜行衣,夜里露凉,摸他身上的温度已经倒在这里好长时间了,想来是准备出门时就被打昏。这个人不想让范闲杀林珙,能够瞒住他们二人潜伏于近处,功夫之高深不可测。

他庆幸范闲好歹还活着,没有受伤完好无损,只是难免冻着,刚把范闲搬到榻上,范建突然来访,神色凝重。

“老爷。”高达立于床前。

“这是……,这是回来了?”范建声音提高了八度,可见其气急,看到范闲的夜行衣整个人都血气上涌,“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老爷。”高达俯身,“少爷没有出去过,也许他当时是要去杀林珙,但是被人打晕现在还未醒。”

“真的?”范建问道。

“属下从小接受训练,迷药于我最多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我醒来就发现少爷晕在门口,身上凉透,估计是刚准备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范建略微放下了心:“林珙死了。”

高达震惊,但是这其中因果不是他能问的:“不是少爷做的。”

“可是人人都会怀疑到他头上。”范建走到床前,摸了摸范闲的脸,确认晕着才道,“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这小子太会蛊惑人心。”

————————

“使节来了让人去弹几下古筝,跳点舞不就得了!怎么还要我来定什么节目?!”范闲不耐烦道,昨日被五竹叔打的后脑勺还隐隐作痛,刚醒来就被范建叫去,说陛下要他编撰节目,即刻入宫。

范建却懂,这是陛下寻着理由想与范闲独处,林珙一死,林若甫要找他,太子要找他,正是单独召见他的大好机会大好理由:“你自己小心。”

范闲进宫,高达只能守在城墙外,他默然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高达深知一个道理,想要活的长久,绝对不能问为什么。然而这回却实在忍不住,在城墙前问了范闲:“滕子京只是一个护卫,为何要执着为他报仇?”

“滕子京值得拥有姓名。”范闲这样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关紧要的。”

高达只觉得自己冰冷的身躯注入了一股热流,他羡慕滕子京,他肯定滕子京甚至以死为荣,然逝者已矣。

范闲并没有在宫中停留多长时间,他是由庆帝身边的候太监亲自送出宫的,候太监脸色惨败魂不附体,一路低声讨饶说范大人我快被你吓死了!下次可不许这样,见了陛下要低头……之类的云云。

高达心中惊奇,面上不露声色,只低着头跟在范闲身后。

“候公公,有空来我家玩啊!”范闲回首留下一句怪异的问候。

高达见怪不怪。

按照范闲的性子,忙了大半天理应回府好好睡一觉,再加上今日份的石头记还未默写出来,真真忙的要死。但是他未直接回府,只因半途中受太子所邀,心道必定是为了林珙之事:“高达你先回去。”

高达第一次抗命:“老爷吩咐我寸步不离。”

范闲诧异,还以为这个闷葫芦只是个复读机呢,原来也有思想。他知道高达的顾虑,太子杀一个范闲不是什么难事,有罪责下来太子身份摆在那里,天然的屏障。

“少爷,不如我们先回府。”高达建议。

范闲定定的看着他,满脸荒唐:“我会怕他?”留给他一个耸立潇洒的背影。

高达知道范闲天不怕地不怕,暗想以自己的武功,打不过另说,拼死送范闲脱险还是勉强可以的,摸了摸腰间的信号弹,快步跟了上去。

太子府倒是比二皇子的府中多了点人气,偶尔还能看见侍女们嬉戏,只不过亭台楼阁,高山流水,总少了那么点人情。范闲跟在领路人身后,高达与他错后一步,停留在一个凉亭外静待。

凉亭四周用屏风隔开,里面隐隐约约几个影子,看不真切,凉风吹拂,亭子边上还有棵如亭盖的大红枫,十分好景色。

“你说那范闲,我让人捉了来可好?”亭子内有人奉承,其语气谄媚程度让人作呕。

“捉来干什么?他可是风头无二,还能杀了他不成?”这个声音范闲认识,竟是郭保坤。

“郭公子,听说那范闲长的比青楼里的小倌还要俏,虽不能杀,但若是能承欢于公子身下,岂不是美哉?正所谓杀一个人往往是最下策,要践踏他的尊严侮辱他的人格让他求生不能才是上策!”

高达的剑猛地出了半寸,范闲按住他的剑柄,对他摇摇头,而后气定神闲的负着双手赏枫。

只听亭内郭保坤懊恼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片刻又道,“不过这建议甚好。”

范闲挑起眉毛,不知道太子在这里唱双簧是何用意。这时有一个侍女将亭帐掀开,亭内有三人,郭保坤范闲认识,太子在监察院见过一面也认得,另一人身材浮肿,满面谄媚,看上去比郭保坤还要纨绔。

高达正要跪拜,忽的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他的手臂,把他扶正。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你与这群人在一起,太可怕了!”范闲走进凉亭,“你找我,有什么事?”

郭保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没料到刚刚的话全被他听了去:“范闲!你好大的胆子!见太子不跪!”

李承乾叫人再移了张座椅来:“父皇说了,范闲何时何地都可以免跪礼。”

“那那那他的侍卫呢!”郭保坤舌头打结。

范闲坐下:“侍卫听命于我,又不是你的,你操什么心!”

“刚刚郭保坤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李承乾命人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了些酒菜。

范闲还没有吃午饭,也不客气,连着吃了好几块点心才住手,像是真的来吃饭一般,又喝了好些汤汤水水。

高达知道范闲是费介的徒弟,精通药理,也就没有多加干涉。但是范闲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告辞忽然一个踉跄栽了下去!高达惊急去扶他,却触及到他滚烫的肌肤。

“这是……,少爷你没事吧!”高达慌张的拔出剑,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太大意了!范闲善于分辨毒物却料不到对方会下如此下三滥的药物!

郭保坤一改谦卑之色,张狂道:“哎呀你怎么还有力气?”

高达震惊,手腕随之一阵虚弱感,竟是剑都握不起来了!他转身护住范闲,想用力扶他离开,却徒劳无功,被那个浮肿的胖子一脚踢开。

“请。”胖子呵呵淫笑。

范闲被体内的热量烧灼的提不起一声丝力气,眼角带上了一抹红痕,那双干净的眸子湿漉漉的尤其明亮无辜,他伏在案上,紧紧的盯着郭保坤。

郭保坤壮了壮胆子,发现范闲确实中了药,才傲慢上前。桀骜难训的范闲此刻的确非常有味道,他着实再次惊艳了一把,其实范闲入京的第一天就出了名,京中人都知道范建有个漂亮的私生子,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知围绕他说了多少荤话,可等真见到了范闲,才知道什么叫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

“郭保坤,你敢!”范闲狠狠道,可惜他气力不足,声音低的可怜。

郭保坤的手去摸他的腰带。

被控制住的高达目眦欲裂:“太子无德!你枉为太子!”

郭保坤一愣,转头去看李承乾,后者悠哉悠哉喝着茶水,脸都没抬。郭保坤心中大定,喜滋滋的继续解范闲的衣裳。

范闲闭上了眼睛。

“住手。”李承乾忽然出声,“若真要为林珙报仇动手,一刀杀了就是。”

郭保坤收回手惋惜道:“美色当前,这太可惜了吧!”

李承乾轻哼:“郭保坤,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事不能太无耻。”

郭保坤无言以对,只能对范闲狠狠道:“你应该谢谢太子饶你这一次!”

伏在案上的范闲猛地睁开眼睛,直起身来,整理了下被郭保坤弄得稍许凌乱的衣服,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重新插回靴子里:“你应该谢谢我,没有杀你。”

“你你你你,你没中药!?”郭保坤大惊失色。

范闲舔了舔嘴唇,脸上红痕未消,神色却十分清醒:“你傻吧?我老师是费介诶!”

“郭保坤!闭嘴。”李承乾挥挥手,范闲面前的饭菜又都被换了一拨。

范闲踹开押着高达的几个太监,不着痕迹的扔了一颗药丸在他口里:“演技不错啊!”

“范闲!是不是你杀的林珙!”郭保坤的指尖快戳到范闲的鼻子。

范闲默默移开一步:“首先,我不鄙视你喜欢男人。其次,我没有杀林珙。”

“谁说我喜欢男人!”郭保坤气急。

范闲灿烂一笑:“不要否认嘛!虽然你想要搞我,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他自己的想法,我又无权干涉。只不过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用什么手段,我不介意打你第二次。啊不,你等着,我肯定要再打你一次。”

“你狂妄!”

范闲懒得与他多说,觉得降低自己的智商,对李承乾道:“我确实没杀林珙。”

“我也没有让林珙对你下手。”李承乾道。

“我确实想杀林珙,但是那日突然被人打晕,根本没有出城。”

“我会去问守卫。”李承乾道。

“随你。”

原来以为会有一番弯弯绕绕才能探测到真相,没想到范闲这么坦率,李承乾觉得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心,爽快:“范闲,你可愿成为我门下之臣?”

范闲一愣:“你看我傻吗?”

“不傻。”李承乾笑,与范闲交流十分轻松,可以称得上愉快。

“聪明人从不站队,谁是陛下我便忠于谁。”

“我是太子。”

“可你还没有成为陛下。”

李承乾有些心灰意冷:“在我这位置,总希望有能之臣助我。”

“其实我很不明白。”范闲又吃了个点心,“太子总要登基,你在急什么?”

“老二对我总是敌意很深,那张位置,有我没他……”李承乾鲜少对人谈心中的苦闷,可是范闲坐在下首,撑着下巴,干净的眸子一副准备聆听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丝软弱来,察觉到失态立刻收了声。

“我只知道,这天下早晚是你的,陛下现在不给你,你不能抢。”范闲道,“二皇子的确比你有能力,但是我更希望你登上皇位。”

“为什么?”

“你用的手段虽然无耻了些。”范闲指着案上的酒菜,“但你心中仍有仁义。”

“你居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李承乾微微讶异。

“不过,我要提醒太子一句”范闲挺直身体,直视他的眼睛,“郭保坤当时只要再进一步,在场的人都会死。”

郭保坤瞪大眼睛,满脸后怕,他可还记得上次黑拳差点把他打残。

范闲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扬长而去。






晚睡早起身体好

【竹闲】【all闲】小范大人被穿越啦!

为什么是被穿越呢?因为是五竹为了救小狐狸于是穿越啦。

有五竹陈萍萍费老爹范家为闲发疯情节,五竹发疯×2。

曾经的五竹大人,也是有着仿真感情的高级人工智能哇~

有刀有糖。一次更完。清水。

结局大家都好好der!


范闲算五竹的什么呢?


黑衣,眼罩,铁钎。谁也不知道他在大东山枯立了多少岁月。沧海桑田间无数朝代更替,风云变幻,神庙飘摇,大东山早已经不叫大东山了。


只是这么多年,各朝各代因一个古老的传说寻入这片山脉的人不少,可再没有过能让大东山里神秘的大宗师出山的理由。


那么,范闲到底算五竹的什么呢?


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风刀狠狠...

为什么是被穿越呢?因为是五竹为了救小狐狸于是穿越啦。

有五竹陈萍萍费老爹范家为闲发疯情节,五竹发疯×2。

曾经的五竹大人,也是有着仿真感情的高级人工智能哇~

有刀有糖。一次更完。清水。

结局大家都好好der!




范闲算五竹的什么呢?


黑衣,眼罩,铁钎。谁也不知道他在大东山枯立了多少岁月。沧海桑田间无数朝代更替,风云变幻,神庙飘摇,大东山早已经不叫大东山了。


只是这么多年,各朝各代因一个古老的传说寻入这片山脉的人不少,可再没有过能让大东山里神秘的大宗师出山的理由。


那么,范闲到底算五竹的什么呢?


一身黑衣的年轻人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风刀狠狠劈来。他有点走神,头微微偏了偏。


按道理,机器人是不会走神的。


但他的的确确走神了。


“叔,你寂寞吗?”

 “叔,你的笑真好看。”

“等你老了,我陪着你。”

 “……”


那只小狐狸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


“我想你了。”五竹轻声说。脸上露出淡淡的怀念的笑容。


这句话仿佛穿过上万载岁月,穿过大东山的竹林野草,穿过旷野的羊群和沼地的浓雾,穿过无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飘落在那只小狐狸肩上,轻轻的一声:


“我想你了。”



……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国家——庆国。听说咱们这儿,曾经就是庆国的国都。”说书人又在说着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两个人,都诞生在这个国家。诶,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开辟无数新工艺的女商叶轻眉和一代诗仙范闲。”


众人饶有兴趣道:“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不清楚。叶轻眉这人颇为神秘,只知道年纪轻轻便离世了,她的故事一直是一个谜。而人称小范诗仙的范闲的故事,则发生在叶轻眉离世后,也可谓精彩万分。”


“我知道我知道,小范诗仙初入上京,诗会以一诗惊天下,牛栏街力战八品程巨树,祈年殿醉酒成诗更是风姿绰约、天下一绝!”台下小童兴奋地拍手叫道。毕竟这些故事街头巷尾都知道些,一些好听故事的小孩都快背下来了。


“听说小范大人后来押送肖恩入北齐的故事也是精彩万分,为什么说书总是说到祈年殿就不说了?”台下一书生疑惑道。


“那是因为小范诗仙从北齐回来途中,遭遇了林珙安排的刺杀,林珙是策划牛栏街一案的元凶,本来逃出了京都,但是没想到阴魂不散卷土重来。一代诗仙夭折,着实令人唏嘘。现在正值年关,大家听书都图个轻松愉快,便只讲前面的故事。”


“可是前面的故事我们都听厌了。”


“如果大家不介意,那我就讲些大家不知道的野史里头的故事吧,当不了真,听着图个新奇。”说书人笑道。


众人齐齐竖起耳朵。


“我今儿要说的,是小范诗仙的随从之一五竹。话说这五竹,身份神秘,武功高深莫测,甚至超过了大宗师。传说他曾是叶轻眉的仆从,也是大庆检察院一处主办。叶轻眉死后,他也隐没了踪迹。有人说在大东山的雪线一带见过他,背上驮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孩子。


那孩子便是范闲。是一个小狐狸般机灵又漂亮的孩子。”



……


……




很多故事,发生在那个大东山里。


那时候五竹是有小狐狸的五竹,小狐狸是五竹的小狐狸。


血洗京都救出范闲后,为了躲避追杀,五竹背着小背篓里精致的小娃娃带到了大东山,在这里建了一处小竹屋。两人相依为命。


黑衣的年轻人在后山开了片地种菜,前院里五竹给小范闲削了摇篮、木鼓、木马、学步车。小屋再往前,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个血洗了京都的年轻大宗师模仿山下的妇人学会了换尿布、给娃娃缝衣服,也学会了深夜去山下农户家中偷挤牛乳。那时,大东山一带的妇人家里总是莫名的少了些孩子的衣服玩具,也开始流传着吃孩子的黑皮怪物的故事。


可是吃孩子的黑皮怪物怀中的小娃娃还是茁壮成长起来。


三个月的时候,范闲便耐不住成天在摇篮里装宝宝,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爸,你能不能在喂我之前把牛奶热一热?”


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娃娃说出这么一句话,稳重的五竹成功的打翻了奶瓶,给娃娃洗了个牛奶浴。


“对不起。”五竹神情复杂道,摸摸娃娃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我下次会记得热的。”


小范闲满意的点点头,又补充道:“你还没给我剪过指甲,洗澡水太烫了,每次摇篮都摇得太用力我都要吐了。”说完这么多小范闲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还是个三个月的宝宝,自己也是憋坏了才敢这么嚣张,这样下去怕不是会被人当怪物给扔了?


于是小范闲亡羊补牢般的吮了吮手指,咂咂嘴道:“爸爸,抱~”


“……”五竹觉得自己眼皮抽得把眼罩都快抖下来了。


“对不起。”五竹努力靠自己强大的机械心脏冷静,“我先去给你热奶。”


怔忡着走了几步,五竹停下来,回头看着摇篮里正懊恼地掰手指的娃娃,肉乎乎的脸儿,大大的眼睛格外机灵。


怎么看都是他的宝贝娃娃不会错。


五竹无奈地笑了笑,抱起娃娃道:“叫五竹叔。”


“五竹叔。”娃娃甜声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小范闲心想。


……

……


年复一年。


一岁的小狐狸会抱住打算下山偷衣服的五竹的腿奶声奶气道:“叔,咱能不偷了吗?”


五竹温柔的蹲下来摸摸小狐狸的头道:“可是我不会赚钱。”


小狐狸指了指后面菜地:“我们可以卖萝卜。”


五竹把小狐狸举起来,白白胖胖的小手,微卷的柔软的头发,真是只漂亮的奶狐狸啊,“好,不偷了。”五竹说。


那年检察院的内库的好些金银在光天化日下竟被抢了,贼人似乎是个瞎子,却一直没能抓到。


更奇怪的是,户部尚书范建和检察院院长陈萍萍甚至圣上皆一反常态,失了平时的冷静,为了找这贼人闹得满城风雨。


……

……


三岁的小范闲坐在小木马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对屋内的五竹道:“叔,能不能不要每顿都吃萝卜啊?”


五竹切萝卜的手顿了顿,“小姐喜欢吃。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管我不要吃萝卜了。”


“你想吃什么?”五竹抬头。


小狐狸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我想吃汉堡,最好配豆浆一起。”


“汉堡是什么?”


“……叔,你还是切萝卜吧。”


……

……



五岁的小范闲紧闭着眼睛冷汗涔涔,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


窗外一片白雪皑皑。


“叔,我……好冷……”娃娃的声音弱弱的,五竹觉得心都被揪成一团了。


“我不想打针……不想吃药了……我不要做手术……”小范闲说着听不懂的胡话,“我这辈子……只想和五竹叔一起……好好活着……”


五竹捞起滚烫的小狐狸,用小棉被好好裹起来放进背篓。“你会好起来的。”


他背着小范闲,奔走过大东山的雪线,当他叩响山下县城郎中的门时,发间还留着大东山的雪。 


很多年以后,那位郎中依旧记得那个风雪夜叩响自己房门的冷峻的年轻瞎子和那个粉雕玉琢的虚弱孩子。他们好看得过分,来去像一阵风,雪地里竟没留下半点脚印。


若不是见了油灯下,黑衣的瞎子神色担忧地拿着勺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药、擦汗一整夜,老郎中定要怀疑他们是山上来的神仙了。


……

……



“叔,我娘是谁?”怀里刚满七岁的小狐狸试探的问道。


“你是说小姐吗?”


“也许吧?她叫什么名字啊?”小狐狸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不记得了……”五竹低下头叹气道。


“那我爹是谁呀?”


“也不记得了。”五竹按住头,神色痛苦,语气中藏不住的难过和自责,“我……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很多东西。”


“没关系,五竹叔别去想了。你……你记得我就行了。”小狐狸轻轻的抱住五竹叔,露出一个明亮的安慰的笑。


“很多东西,等你长大以后,我陪你一起去弄明白。”五竹抱住小狐狸,他也笑了,是一个苦涩又温暖的笑,但也很好看。


“叔,那在弄明白之前,我想变强。”怀中的小狐狸坚定道。


……

……



十岁的小范闲已经把霸道真气练得纯熟,那方断崖他已经跳了千万遍,也适应了五竹叔的“每日毒打”。


他们的行踪还是没能藏住。


费介奉检察院院长陈萍萍之命找上山来。


“他终究要出山去面对一切的。”费介对五竹说,“在此之前,我会教他更好的保护自己。”


于是种萝卜的地里第一次种起了毒草。


小狐狸对着费介笑出了小虎牙:“师傅好!”



……

……


即使很多年以后,检察院三处主办费介在临终的病榻上,依旧紧攥着一只奇怪的薄手套。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嘴里只是不停喃喃道:“范闲,你说好给我送……”


这句话断在这里便没了声息。


送什么呢?


姓冷的三处继任主办哭出了声。


在多年前那个少年离去的不眠夜,他听费老说过这个故事:单薄的十三岁少年在大东山漫天火红的枫叶中递出了一双羊肠做的手套。


“师傅,等你老了,我给你送终。”孩子的眼睛闪着夺目的光,坚强而隐忍的表达了心中的感激和依赖。


人称江湖老毒物的费老,一生放荡不羁,手下亡魂无数,无妻无女,无牵无挂,只等着自己某天老了,不得好死。可是那一刻,费老后悔了。


可惜老毒物不会当着人的面感动的,他拉着马,轻轻的嗯一声,然后走远了去。


冷主办还记得那夜的费老,如同一个潦倒的疯子,他说,“我要是早些年碰上他,我可能会选择另外一条路,娶个女人,养他那么一个狡猾的小混蛋。”


“可是现在,我只想做个老疯子了。”


……

……



“生日快乐。”五竹对和自己一样高的小狐狸温柔道,“作为生日礼物,今天不打你了。”


“叔!你真好!”小狐狸扑上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皮得不像话。


“我其实……还有别的礼物。”五竹不自然的咳了咳,“在那边桌上,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桌上放着造型奇怪的食物和一杯状似牛乳的液体。


范闲尝了尝,“豆浆!”,又仔细研究了那食物:两片馒头间夹着只荷包蛋、烤肉和酱料,“是汉堡!”范闲惊喜道,一边嗷呜嗷呜吃起来一边含糊道:“叔,你怎么知道做汉堡的!”


“突然就想起来了一些。”五竹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狐狸,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叔,你的笑真好看。”小狐狸咂咂嘴道,“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很好看吗?”


“小姐说过。”


“除了她呢?”


“除了你和小姐,我没有对别人笑过。”五竹一本正经答道。


小狐狸放下手中的汉堡,水汪汪的狐狸眼就那么盯着他的五竹叔,眼神里是少年人不会有的孤独忧伤:“叔,你也曾寂寞过吗?”


五竹别过头,仿佛在看很远的远方,语气轻飘飘的,他答道:“没遇到你之前的岁月似乎很长,从没想过寂寞,遇到了你之后,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这样鲜活的度过,便开始……害怕寂寞了。”


“叔,等你老了,我陪着你。”小狐狸说。


“我恐怕不会老。”五竹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苦涩。


“那就等我老了,你陪着我。”小狐狸的眼里有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他就这么看着五竹,把五竹的心烫出一个大洞。


为什么我要是一个机器人呢?五竹想。


即使有着高智能和仿真的七情六欲,但冰冷的不老不死的外壳,装着一颗火热滚烫的心,有点滑稽。像是悲剧故事的标准设定。 


“如果到时候,你还这么想,好的。”五竹用指尖擦净小狐狸脸上的馒头屑,微笑着回答。


毕竟现在,他有他的小狐狸,便从来都不是悲剧。


……

……



范闲二十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五竹提着箱子去了江南,成为检察院提司的小范大人在京都揭起好一番风浪,诗会一诗惊四座,红楼深藏功与名,半夜胖揍郭宝坤,当街击杀程巨树……


这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了。


只是小狐狸没能追上连夜逃离京都的林珙——这位策划牛栏街一案的真凶。


怀恨在心的林珙在范闲从北齐归来的途中,用范府的亲人和费老的手套相要挟,引范闲入了套孤身入林,林珙联手北齐上杉虎之力早已埋伏此地大量弓箭手,便是让范闲有来无回。


杀光了所有的弓箭手,小狐狸永远的睡在了这片丛林。闭上眼睛前,小狐狸心满意足的想:“这样使团就能平安回京了。”


是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他不知道和他一起逝去的,还有五竹、费介、陈萍萍和范家人曾温热柔软的心。


那一年是载入史书的一年。范府联合检察院,血洗京都,死伤无数,京城的大人物经过这一场浩劫,活下来的便只有五竹、费介和三皇子。



……


……


可惜说书人并不知道那些鲜活的故事。他只是津津有味的说了些范闲是叶轻眉之子的猜测,说了庆国太子和二皇子对范闲暧昧的态度,说了范闲和滕子京、王启年之间的情深义重,说了小范大人和北齐圣女之间一段亦敌亦友的复杂的缘分……


“谁不知道上京城的小范大人,人见人爱,小狐狸似的狡黠灵动的笑容,夺了多少小姑娘的心。若不是英年早逝,假以时日定是大庆第一重臣。而小范大人离世后,五竹为他血洗京都复仇,最后入了大东山隐居。”说书人讲完了故事,开始收拾桌案上的物什。


“可惜范闲虽然智勇双全,有些事的做法还是太过奇特。为了一个侍卫大闹京都,这事实在做得鲁莽了些。” 台下依旧沉浸在故事中的人感慨。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一个七岁稚童扯了扯身边大人道:“爹爹,小范大人说每个人生而平等,侍卫也是人,是他的朋友,为朋友报仇,明明是对的呀!”


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人群里不知谁答道:“人生来平等,不过是一句荒谬的笑话罢了!”众人皆笑着摇头,门口的乞丐笑出泪来。


“还是太过天真啊!”



……


……


范闲死后,五竹血洗京都,大战庆帝,拖着残破的身躯回了神庙。


明明是一个机器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水,蒙眼的黑布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五竹感觉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大洞,浑身的零件吱嘎作响,脑中的嗡嗡乱响的电流叫嚣着癫狂。


不如把自己拆了,把一颗机械心拔去,把混乱的大脑丢下悬崖,会不会好一点呢?程序的指令不允许自我伤害,他除了杀戮和流泪,什么也做不到。


五竹于是回到了神庙。


神庙里的人工智能冷漠的看着五竹:“作为一个背叛者,没想到你会自己回来。”


“你可以把我拆了作为惩罚。”五竹面无表情道。


“你是唯一一个有着高级仿真情感的机器人,拥有着最强的战斗力和最优秀的计算和判断能力,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蠢样。”人工智能用波澜不惊的机械的语气说着鄙夷的话语。


“我不想说。”


“可在你进入神庙时,我已经读取了你的经历。”人工智能说,“机器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感,你就是有了这些,才总是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五竹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


“归根结底,你是个失败的机器人。”人工智能冷漠的做了总结。


五竹并不想反驳。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确够失败的。


“但是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人工智能冷漠的说,“我早就没有杀你的能力了,神庙的能量早就临近枯竭。


这颗星球在大约一万五千年后的大东山附近,会有一次极其剧烈的失控扭曲,如果你能抓住机会,便能再次实现时空穿梭。


具体数据我已经传输给你了,没有足够能量供给的神庙即将进入休眠。


五竹,穿越时空的代价很大,你的一些程序会不同程度的丢失和缺损,我猜你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穿越的事情了吧?这世界上唯一记得的恐怕就只有把这些数据存入超时空硬盘的神庙了。我必须提醒你,无论结果如何,人类终究是会老会死的。你的努力,不会有人记得……”


人工智能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而断续,“其实……我……很想知道……有情感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羡慕……”


五竹站在空旷的神庙中心,泪水再一次浸透了蒙眼的黑布。


半晌,他叹道:“原来,你也是个失败而不自知的机器人啊。”


无数数据涌入脑海。


原来黑布蒙眼的黑衣人第一次见到范闲,是在二十年前。


依旧是漫天血光,血流漂杵。那个瓷娃娃般的小狐狸躺在一片血海中断了气息,他的娘亲叶轻眉也在不远处,眼睛还睁大着望着孩子的方向,身体却早已经凉透了。


五竹就这么带着满腔悲愤血洗了京都,又心如死灰的回到了神庙。


人工智能先鄙夷了他一番,还是说出了挽救的办法。


“你运气好,这几天会有一次时空扭曲,不过幅度不大,如果算好数据在一定地点,可能能勉强穿越回几天前。不过你可能会因为穿越丢失一定的程序和数据。”


“没关系。”拖着残破身躯的大宗师的眼里再一次有了光。


然后一切便再次有了然后,穿越的黑衣大宗师还是没能救到叶轻眉,但是他救到了叶轻眉的孩子。


那是只机灵的小狐狸,漂亮得像画里面走出来一般。五竹背着小狐狸走过大东山的雪线和红枫,走过了短暂却足以点亮他上万年时光的那二十年。



……


……





于是时间尽头里的五竹,身影萧瑟的站在悬崖边,终于等到了回到过去的节点。


他为了这一刻等待了很久很久,但又似乎不值一提。


因为没有小狐狸的时光都不算时光,或许只能被称为寂寞。


“人类终究是会老会死的。”神庙里人工智能的话回响在耳边。


“可是我只想给我的小狐狸一个完美的结局。”


五竹握紧手中的铁钎,刹那间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黑衣的大宗师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


……



这一次的五竹,再一次丢失了很多记忆,还丢失了许多仿真情感的关键程序。


但是他还是及时救到了他的小狐狸。这一次,感受到记忆在不断流失的五竹把小狐狸安置在了澹州。


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买萝卜赚钱了。


五竹想。但他很快就忘了这么做的理由。


只是脚步再也没有离开过范闲的身边。


他成为了小狐狸的酷帅叔叔,不会笑,不会摸小狐狸的头,听不懂小狐狸的玩笑话,讲话还贼直贼伤人。还一直坚持着给小狐狸做难吃的萝卜。


但是范闲知道,他的叔会一直在他身边。


然后范闲入京,五竹去了江南寻找小姐留下的箱子的秘密。小范大人在京城里逐渐成长起来,他试着给自己做豆浆和汉堡,去青楼里见识了京都的烟柳繁华,他认识和滕子京、王启年这两位好朋友,但他也把京都的阴谋诡谲尝了个遍,然后在血与泪中爬起来,依旧少年意气地决定要和这世上的道理斗一斗。


五竹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零件颤得厉害。那里深埋着的一条指令及时经过时空扭曲的洪流洗礼,也丝毫没有动摇过。


五竹从江南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击昏了心神大乱,急于报仇的伤痕累累的小狐狸。


“成长了不少。”五竹叹道。


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酸涩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五竹不明白。他只是抱着小狐狸回了范府,帮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吹灭了灯火,关好了窗户。


这些事,像是干过成千上万遍,熟练得不像话。


然后,五竹握紧手中的铁钎,出城杀了林珙。


看着怒目圆睁着死去的林珙,五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之前,五竹从未想到过他会对一个人有着如此的滔天杀意,直到听到林珙这个名字。


这名字仿佛是在心里用血书写了千万遍,把脑海和眼底通通染成一片刺目鲜红。


直到这个人死去,被铁钎插成个筛子,五竹却感到了巨大的空虚,像是远征的人,历经千辛万苦完成了人生的使命,却忘了回家的路。


五竹不明白。


很多事情,他不记得,也不再懂。他只是擦干净铁钎的血,重新回到那只小狐狸身边,陪他继续和这世上的道理斗一斗,陪他度过人类短暂的一生。


然后在那甜蜜温柔的年岁里的某一天,


小狐狸问:“叔,你会寂寞吗?”


“不会。”


“等你老了,我陪着你。”


“我大概不会老。”五竹用机械冰而冷的语气答道。


“那就等我老了,你陪着我。”小狐狸的语气是那么真诚又难过,带着化不开抹不去的孤独,小狐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过,他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里的一句话:


{他的语气那么沧桑那么寂寞,像千年之后树都老了,故人白发重逢。}


真是句毫无逻辑还不应景的话,小狐狸想。


可是五竹愣了一下,很短的时间,甚至连五竹自己都没有察觉。然后他偏了偏头,像是要晃开脑中杂乱跳动的电流。


“……如果那时候,你还这样想,好的。”回答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机械的语音。



……


……



“沧海桑田,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但所幸五竹和范闲实现了他们的约定。”


说书人用这句话结束了小范大人的传奇故事,开始清理桌上的物什。


台下的听众纷纷开始讨论说书人说的那些的故事:小范诗仙在不老不死的神秘瞎子五竹的帮助下成为了庆国第一重臣,排除万难,把人人平等的思想传达给了整个大陆。


“小范大人太伟大了!多亏了小范大人打破了固有的阶级意识,后代的我们才得以掌握人权,真正实现人人平等。要想想,在那个时代提出来人人平等,该是要多大的勇气啊!”人们纷纷感慨。


“五竹真好。”有人唏嘘道,“但是看着周围的人离开,自己却一直不老不死,太难过了。我要是范闲,宁愿五竹谁也不要认识,谁也不喜欢。”


又有人辩驳:“我要是五竹,我会很庆幸遇到范闲。不然这漫长的时光里,无人可想念,无事可追忆,冗长无聊,活与不活又有什么两样?” 


台下一直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蒙眼的年轻人。众人皆散了回家,他还坐在那里迟迟没有离开,一把铁钎就那么斜斜的插在身旁。他仿佛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偏了偏头,年轻人薄唇微启,是冰冷机械的声音。


“范闲,我很庆幸。”


……


……


那范闲到底算五竹的什么呢?


大约是……一生。







……………………………~完结撒花~………………………………




剁椒阿图

这是什么章程(七)【范闲/陈萍萍】

背景:假如叶轻眉去世前给范闲订了婚,婚约对象是陈萍萍,范闲一开始并不知情。

雷文警告,不适点X


陈萍萍靠在范闲怀中,稍稍仰头,便看到范闲小心吹着汤匙的汤药的样子,竟然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奇妙感觉。

若是能起身自行用药,陈萍萍当然不会让范闲这般服侍他,少年在这上面性子倔的要命,并不假手陈园内忠心耿耿的下人们,故而陈萍萍第一次看着范闲手持汤匙伸过来的时候,浑身一僵,只瞪着一双眼愣是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不交给下人去做?”陈萍萍有气无力道,躺了三个月,他还没有到能中气十足讲话的地步。

“他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好你。”范闲吹了吹药,递到了陈萍萍嘴边,“你啊,操心有的没的,还不如快快喝药...

背景:假如叶轻眉去世前给范闲订了婚,婚约对象是陈萍萍,范闲一开始并不知情。

雷文警告,不适点X



陈萍萍靠在范闲怀中,稍稍仰头,便看到范闲小心吹着汤匙的汤药的样子,竟然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奇妙感觉。

若是能起身自行用药,陈萍萍当然不会让范闲这般服侍他,少年在这上面性子倔的要命,并不假手陈园内忠心耿耿的下人们,故而陈萍萍第一次看着范闲手持汤匙伸过来的时候,浑身一僵,只瞪着一双眼愣是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不交给下人去做?”陈萍萍有气无力道,躺了三个月,他还没有到能中气十足讲话的地步。

“他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好你。”范闲吹了吹药,递到了陈萍萍嘴边,“你啊,操心有的没的,还不如快快喝药来的舒心。”

陈萍萍看着眼前的药却并没有喝下去,他轻轻一笑:“陈园的下人粗心大意?范院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这个老头子麾下无方?”

“哪儿能啊?什么范院长,这话听得不舒坦。”范闲笑嘻嘻的揽住陈萍萍的腰,“您还是喝下去我才放心。”

陈萍萍见范闲眼中确有担忧状,听话又知趣的喝下苦药,他皱了皱眉,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苦的竟也苦的让他忍不住露了怯。到底是老了,陈萍萍感叹道,喝口药也要推三阻四的。

范闲招了招手,自有人送来蜜饯,陈萍萍眼前一亮:“这是我这段日子来见过的最好的食物。”

“不能多吃。”范闲捏了一小块,陈萍萍痛心疾首道:“这还不够塞牙缝的。”

言辞中的惋惜听在范闲耳中着实有趣,好像这场生死较量后,陈萍萍面对他便不再是说一句藏半句了,性子也颇有些老小孩的意味,不愿喝药的时候,范闲还得连哄带骗的令他喝下,陈萍萍倒是一脸惬意,范闲却出了一身汗,暗想,怀中的人竟也是难伺候的。可谁让他自个儿乐意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现在回想,如果当时我死了,阴曹地府哪里吃的了这些个人间美味。到时啊,指不定我宁愿喝这苦兮兮的药也不愿喝一口孟婆汤。”陈萍萍呼哧带喘的笑道,范闲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略带责备:“您也知道当时状况凶险,却不提前告诉我,我可记得你说过,再不瞒我。”

“我想你活着,也想让我的死,成为你和庆帝之间的鸿沟,不过最后一条啊,我最初只是憧憬,却从未敢当真。那时我想啊,若是死了,不如去陪小姐,你呢,安心的做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娇妻陪伴,难道不是一桩再快活不得的事?”

陈萍萍实话实说,却没有告诉范闲他在庆帝面前承认了范闲是他的夫君,是他的天命,他也有把握相信,庆帝恨他入骨,是断不会告知范闲他最后的表露心迹,庆帝大抵是巴不得在范闲面前诋毁他的一切,他倒也乐见其成。这么好的孩子,为何要将一生的幸福断送到他这个阴狠的阉人身上,换位思考,他也不愿和一个这般的老头子生活一辈子,美人啊,才是天下的至宝。

“行。若你真的死了,我就在你墓前刻这么几个字,亡夫陈萍萍之墓,夫范闲立。”范闲见陈萍萍这般说,也毫不客气道。

“诚心让我在阎王那儿都抬不起头。”陈萍萍斜睨了范闲一眼,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说说看吧,庆帝是怎么说我的?一条阉狗?老黑狗?”

“哦,他说我是贱种,说你啊,一看到我就犯恶心。我就嘀咕着想啊,若是你真切的觉得我的存在是恶心的,那演技要得多少个小金人?即使你瞧不上庆帝,可在你眼里,我可是叶轻眉的儿子,你从来都不会说我是庆帝的儿子。幼年第一次见你,你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范闲揪着陈萍萍的衣领,轻轻蹭着他的皮肤,伤疤快要掉痂的时候,是有些痒的,陈萍萍不说,范闲却见他肩背在动,便知真相。可又不敢大力抓挠,生怕流血,二次生痂,反反复复,一时半儿好不了。

“小金人?是金子做的小人吗?那倒是挺精贵的。”陈萍萍不太明白的自行解释,范闲看的只想笑,“是啊,是很精贵呢。内库又不缺这些,回头我给咱们烧着玩儿如何?”

“小范大人也知道开始抛千金了,若是你爹知道了,不知得多开心。话说回来,范建真的打算辞官了?”

范闲双臂环着陈萍萍的腰腹,将他往上提了一下,让他的腰低靠在腿边,从背后紧紧靠着陈萍萍;“是啊,我爹说等你好的差不多了,他就立刻上书辞官回儋州。老三那小子,越来越像先帝,他惧怕我手中的权力,又渴望我的教导。矛盾多疑的性格深得李家真传。即便是我不愿承认,我也遗传了李家的骨子的疯,这时候,我总是要感谢我娘,若不是我娘的基因,我啊,不好说哦。”

“小疯子。”陈萍萍宠溺道,“就算你是个小疯子,我也得管。”

“因为我娘。”范闲哼哼唧唧道,陈萍萍偏头看着他,揶揄道,“二十年,我竟都没发现,小范大人的真身竟是一条小狗。先前答应是因为你娘,后来也是因为你娘。可现在……”陈萍萍但笑不语。

“肯定是因为我。”范闲得意的挺起胸膛,“就算我娘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敢肯定,你是因为我。”

陈萍萍瞧着双手的疤痕,想起和叶轻眉似真似幻的相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转而道:“范建混迹官场的年月比你的岁数还长,激流勇进的道理他太懂了。庆帝的死始终是个刺,你口中的老三既然当了皇帝,肯定不能容忍比他权力更胜一筹的你,你又姓范,范府自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小皇帝竟然还没抄了范家,说他天真还是精明?”

“我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啊,陈院长,为了范家着想,你也得快快好起来,然后我带着你,咱们离开京都。这天下,我还没逛呢,听海棠朵朵说,草原一望无际是个好去处啊。”

“单单说为了你,却是个好理由。可我凭什么要为了范家着想?我可是个老跛子,去哪里都不方便啊。”

“不为范家想?”范闲故意大惊小怪道,“你不为范家想?可我爹都把你写进我范家族谱里了。一荣俱荣,一所俱损。”

这下轮到陈萍萍挑起眉梢,一双眼凌厉地睨着搂抱他的范闲:“我可不知道。范建做的?”

心虚的范闲尴尬笑了,若范建得知陈萍萍将罪名扣到他脑袋上,岂不是能把自个儿骂个狗血喷头,他略一思索,只得开口道:“我坚持,我爹没我坚持。哎,我已经写上了,白纸黑字的,你要反悔吗?”

范闲确实心虚,并非被陈萍萍发现事情败露的心虚,而是他害怕陈萍萍不愿意。先前他所做的一切,如今想想看,似乎也没过多考虑陈萍萍的心理。如今,陈萍萍的沉默好似印证了他的想法,或许这人在想一个方法,或许这人立刻就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总是笑眯眯的瞧着他,却说出将他拒之门外的说辞。

“昏迷的时候,我梦见了小姐。”陈萍萍缓缓道来,“太真实了,就像她还活着。我和小姐呀,下了整整一个秋天,一个夏天的棋。我就想啊,陪着她下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我娘?我娘说什么了?”范闲好奇的问,作为现代人,他也解释不了梦境,而有些时候,梦正是反应做梦者的想法。陈萍萍,的的确确深爱着叶轻眉,就像爱着知己,爱着挚友,爱着家人。

“小姐问我是否心悦于你。”陈萍萍一五一十的说着梦中发生的一切,范闲猛地屏住了呼吸,等待陈萍萍的回答,此刻的他,像是被送上绞刑架的死囚,似乎焦急的等待最后旨意的来临。

“我从小就被卖到了诚王府,跟我一同被卖进来的有十个孩子,有的比我大点,有的才刚刚三四岁,就已经知道和父母再也见不到了。这么多年,我也记不起来是哪里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没有去找,没什么意思。”陈萍萍顿了顿,歇了一会儿,范闲揉着他没有任何知觉的腰,静静的继续等。

“自我上了战场,大大小小的伤也数不清了,可腐刑所带来的疼,你不懂。”陈萍萍偏过头,看着范闲,是对身体残缺的痛苦,“你不懂。太疼了。进去十个孩子,活着的连同我也只有五个。我那时就在想,若我活着回来,一定要找到爹娘,问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可等大了一些,似乎也知道了世间冷暖,他们指不定抱着我能在王府活下去的希望才卖了我。”

“恨是一种我不需要的情感。当年的庆帝,司南伯,还有我玩的最好,其他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一个小太监能得到他们的赏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恨呢?待小姐出现了,她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让一个小太监也没办法当做不存在。第一次,在叶轻眉那儿,我学到了人人平等这四个字。二十年后,我在你这儿也看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把你当成你娘的影子,可后来,我发现,你和你娘不一样。”

“我和我娘当然是两个个体。我的基因毕竟来自两方。如果是我娘自产自销,我觉得她也干不出这种事。”范闲搓了搓脸,想了想,“我娘啊,应该是一个理科大佬,我活脱脱的文科生,领域不同,说话见底肯定不一样。就像我,其实特别理解你坐在轮椅上的痛苦。真的,我不骗你。”见陈萍萍眸中看过的都是怀疑,范闲正经道,“我前世比你惨啊,患了肌无力,就连简单的吃喝也做不到,吞咽还得靠护工呢。大小便更别提了,根本控制不住。我很想死,可没勇气死,这个世界那么美啊,我为何不勇敢些,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是最基本的认知。”

“听上去心向往之。”陈萍萍羡慕道,“你娘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就想,如果哪一天你娘不在了,我还有机会去认识像她一般的人吗?遇上你,或许最好的回答。在梦里,小姐说我们互相理解,我还有点不明白,刚才听你这般说,咱们曾遭遇过一样的。”

“是。我娘真是神机妙算。”范闲笑道,“可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喜欢你母亲,将她当成知己,我会讨厌你吗?这话可不该问。为何不说说范家族谱的事?”陈萍萍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范闲哎呦一声,自叹不如:“其实两个月前我爹就想辞官了。你没醒,我不会走。他劝了,见我有些生气……别误会,我哪儿敢跟我爹翻脸。这事就没再提了。过了一天,他找我,意思我老去你陈园瞒是瞒不住的,也不是个事,就撂给我一本族谱,说趁着你没醒,索性把你加到族谱里算了。我不是鬼迷心窍嘛,想着我爹不反对,我娘一开始就是她促成的,所以二话不说就加了。

“范建此人定摸着胡子高深莫测道一句不错。”陈萍萍太了解一起长大的把兄弟,“他这个人,绝不做空手买卖,否则庆帝也不会把财权扔给他。指不定啊,他现在,想让我叫他一声爹,好为你报仇,了了他一桩心事。”

“为我报仇?为我报什么仇?”范闲实在搞不清长辈之间的爱恨情仇。

“他曾问我,庆国和范闲二者取其一,我会选谁?”

“你选庆国。”范闲不带想的道,“我明白了,我爹选的是我。”陈萍萍点点头,“范建这厮,素来锱铢必较。因为我和庆帝,你数次九死一生,若不报此仇,他不会善罢甘休。”

“但,您似乎也不会叫他一声爹。”范闲想了想这幅画面,觉得大概是什么可怕的噩梦,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岂不是范家的罪人。范闲想的好,却不知陈萍萍和范建再次见了面,曾经的暗夜之王恭恭敬敬的给范建行了行礼,一双狐狸眼上翘,笑眯眯的叫了声父亲大人,吓的经过的范思辙一个月没打牌九。至于范建,极为淡定,并且大言不惭的道了句,你来了。受不住,你叫我一声,我得折十年寿。

此番暂且不表,因为范闲恰好没听到。若听到了,跟范思辙的下场或许也没什么两样。

“正因如此,我定要好好回报他,纵使他不是我的亲爹,但养恩永远比生恩高,我已经是范家人了,死也得堂堂正正的埋进范家祖坟。”

“好一个养恩大于生恩!可惜你那个亲爹永远不知这个道理。”陈萍萍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又是几声轻轻咳嗽,范闲扣了扣他的脊背,“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轻松。”

“我也是人,大仇得报,为何要板着脸。”陈萍萍拍了拍范闲的手背,随后他的双手就被牢牢的握住,范闲贴着他的脸,“我很高兴我娘的先见之明。”

陈萍萍转过头,一双眼温柔地看着他。

“我很高兴,我娘没有带你走。”

陈萍萍困难地侧过了身,有些困难地紧紧抱着范闲:“就算你娘带走,我也不会。因为呀……”

他主动亲了他喜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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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甜粥

【闲萍】聘礼

 甜的不得了啊
————————



范闲与陈萍萍互通心意后总琢磨着送聘礼。可惜他一箱子一箱子金银珠宝的送,陈萍萍倒也作出十分喜欢的神色,可范闲总觉得勉强。



“王启年你说,萍萍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王启年正忙着吃案上糕点,含糊不清道:“院长待大人如子侄,必然从始至终以真心相对。”



范闲拍掉他继续拿点心的爪子:“你是说我把他当媳妇他把我当儿子?”



王启年刚喝了一口茶,闻言全喷了出来:“大人您刚才说把院长当什么?!”



范闲理所当然道:“媳妇啊。”



王启年站起来退后数步:“王某敬佩大人胆识,但家中妻小尚需王某糊口,先行告退!!!”



说着运起轻功便要逃走,范闲把他拉回来:“你别急着...

 甜的不得了啊
————————



范闲与陈萍萍互通心意后总琢磨着送聘礼。可惜他一箱子一箱子金银珠宝的送,陈萍萍倒也作出十分喜欢的神色,可范闲总觉得勉强。



“王启年你说,萍萍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王启年正忙着吃案上糕点,含糊不清道:“院长待大人如子侄,必然从始至终以真心相对。”



范闲拍掉他继续拿点心的爪子:“你是说我把他当媳妇他把我当儿子?”



王启年刚喝了一口茶,闻言全喷了出来:“大人您刚才说把院长当什么?!”



范闲理所当然道:“媳妇啊。”



王启年站起来退后数步:“王某敬佩大人胆识,但家中妻小尚需王某糊口,先行告退!!!”



说着运起轻功便要逃走,范闲把他拉回来:“你别急着走啊。”



王启年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范闲塞给他一张银票,“你得帮我打听打听萍萍他平时都喜欢什么。”


王启年居然没接,“若是惹怒了院长大人,我这小命怕是难保了。”


范闲把银票塞进他衣袋里:“你就帮我打听一下,萍萍那么温柔,不会为难你的。”


王启年腹诽,敢说院长温柔的放眼庆国也就大人您了。


“大人何不自己去问?”


范闲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这可是聘礼,新娘子不能知道的。”


王启年瞪圆了眼睛把银票拿出来攥在手心里:“王某斗胆问一句,这这这新娘子指的是……?”


范闲极其自然:“当然是萍萍啊。”


“那这聘礼也是下给……”王启年艰难道:“下给院长大人的?”


范闲理所当然的点头。


王启年迅速地把银票塞给范闲,三步两步迈上墙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五竹一杆子打回来。


范闲抱着手看着趴在地上的王启年:“帮不帮?”


王启年绝望道:“院长最喜欢的就是大人您,您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范闲摸摸下巴:“你说,他最喜欢的是我?”


王启年疯狂点头。


范闲一拍大腿:“对!萍萍他最喜欢我了!王启年你还得帮我!”


“王某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但您千万别让我去跟院长打听!”


“你去弄个大箱子来,再买些红绸,对了,还得帮我把聘礼送到萍萍跟前!”


王启年仔细想了想,从范闲手中抽走那张银票,“行!”


——— ———


下聘礼的日子挑了个黄辰吉日,京都好些高门大户求亲娶妻,敲敲打打好不热闹,范闲也借了这满街的喜气,派王启年送聘礼向鉴查院去。


高达带着刀守在一旁,疑惑道:“大人说要下聘礼,可从范府这一路来,也未见大人啊?”


王启年神神秘秘:“你有所不知,大人是想给院长惊喜,自然不能随便出现。”


高达憨憨点头,拍了拍眼前这口大的不像话的箱子,赞道:“大人真是用情至深。”



鉴查院暗哨自然不是吃白饭的,王启年一行人刚从范府出来,消息便递到了院长大人案上。


“他们向鉴查院来了。”影子大人的语气难得有一丝起伏,“要拦下吗?”


陈萍萍想起眉目飞扬的少年,抿出个笑来:“不必,大约是范闲要送什么东西。”


影子默了片刻,斟酌道:“要提醒一下范闲,他从前送的东西都是给姑娘的吗?”


仗着手里有内库,范闲送来了很多金银,可无外乎都是些簪子耳坠璎珞手镯,金子银子宝石不要钱似的往上镶,别说陈萍萍一个男子不能带,就是京都里的姑娘家也不会佩这样扎眼的的首饰。


陈萍萍也默了默,“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就不要告诉他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禀报:“院长大人,提司大人说来送……”鉴查院的人回话向来不拖泥带水,这次竟然停顿了一下,“来送聘礼。”


影子大人绕过那人走出去,见院落里摆了一口箱子,上面还挂着红绸。


陈萍萍从屋里出来,看见这口箱子,扬了扬眉:“范闲呢?”


王启年道:“我家大人吩咐,需您亲手打开箱子,他才会现身。”


影子咬牙切齿道:“这箱子里是什么?”


“这……王某也不知。”


影子拔出匕首砍向箱子:“我这就让你知道!”


陈萍萍连忙拦下他,“总归是范闲的心意,我打开就是。”


刚开了锁,箱子便被顶开,从里面站起来一个人,腰间系着大大的红色蝴蝶结,脸颊绯红,晃晃悠悠倒在陈萍萍怀里——正是范闲。


陈萍萍接了个措手不及,范闲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埋怨道:“王启年你们也忒慢了,我都快憋死了。”


王启年还想反驳什么,被陈萍萍轻描淡写看了一眼,立刻住了嘴。


范闲喘够了恋恋不舍的爬起来,抖抖腰间的红绸子:“萍萍,我来下聘礼啦!”


院长大人笑意漫上眼角细纹,执起红绸一角,温柔道:“你把自己送给我啦?”


“嗯!”小狐狸重重点头,随即单膝下跪,陈萍萍忙扶他起来,他却郑重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影子握紧了手中匕首,王启年倒抽一口凉气, 高达抱着刀憨憨的笑。


陈萍萍眉眼弯弯:“我愿意。”


 ——————

鉴查院不怕死众人:洞房!洞房!洞房!


成亲洞房后续敬请期待


北京市第三开车委

【闲萍】见良辰

1.

  陈园里有许多女孩子。

  

  这些莺莺燕燕每日穿着艳丽的衣裳,像是缭绕在花间的玉腰奴似的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诸国噩梦的陈萍萍坐在前头她们也是不怕的,照旧是嬉笑玩闹,陈院长得闲了坐在廊下揣着手,看着这些小姑娘们明艳活泼的模样,弯着眉眼神态透出几分慈祥来。

  

  范闲来园子里来得勤了,突然就明白过来红楼里怡红公子那一段论调,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三分柔情七分颜色,难怪贾二爷爱流连在姑娘堆里。

  

  陈萍萍老家在姑苏,园子里自然也有许多姑苏来的姑娘们。

  

  那吴地的本乡话听起来像是一片鸟羽柔柔的扫在耳边,吴侬软语这个软字得当得很。

  

 ...

1.

  陈园里有许多女孩子。

  

  这些莺莺燕燕每日穿着艳丽的衣裳,像是缭绕在花间的玉腰奴似的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诸国噩梦的陈萍萍坐在前头她们也是不怕的,照旧是嬉笑玩闹,陈院长得闲了坐在廊下揣着手,看着这些小姑娘们明艳活泼的模样,弯着眉眼神态透出几分慈祥来。

  

  范闲来园子里来得勤了,突然就明白过来红楼里怡红公子那一段论调,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这三分柔情七分颜色,难怪贾二爷爱流连在姑娘堆里。

  

  陈萍萍老家在姑苏,园子里自然也有许多姑苏来的姑娘们。

  

  那吴地的本乡话听起来像是一片鸟羽柔柔的扫在耳边,吴侬软语这个软字得当得很。

  

  范闲有时远远看着,也能明白陈萍萍把她们养在园子里的缘由。

  

  像是养了许多花儿在身边,日日看着就跟新春三月一样。

  

  2.

  陈园的姑娘们爱唱曲儿。

  

  那后头的台子就搭在梅林深处,有时候是北方戏腔,有时候是南方评鼓,范闲今日来正巧碰见几个姑苏来的女孩子唱着评弹。

  

  他从前也听过,长久卧病时收音机里也会有苏州评话,可是见了眼前这些漂亮女子抱着琵琶低眉拨弄着弦,姑苏话特有的翘起的尾音唱出那些词句来,还是让人心弦一震。

  

  陈萍萍的轮椅停在梅树底下,正是春日里,那枝丫上抽了新叶,他双手搭在膝上,听着姑娘们的唱腔,指节微微在毯子上打着拍子,眯着眼睛很是沉醉的模样。

  

  范闲凑近过去,像是听见了几句哼唱,可等他真正走到人身边了,陈萍萍睁开眼看他,那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院长您……”范闲眯了眯眼睛看面前的人,“你刚才是不是唱了评弹的曲儿了。”

  

  我都听见了。

  

  陈萍萍脸上难得的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不过也只是闪过那一瞬间,旋即便恢复了那狐狸般高深莫测的笑意:“你听错了。”

  

  老狐狸欺瞒小狐狸,还是那熟悉的路子,眼角细细的褶里都是笑意。

  

  可惜这一次小狐狸不上当。

  

  范闲背后像是猛地窜出一条大毛尾巴来摇晃着,脑袋上要是能有耳朵必然也是机灵的一抖,人就趴过来伏在他膝上:“可我都听见了,萍萍,你也会唱是不是?唱给我听听好不好?”

  

  院长被他盯的不自在,身子微微前倾,两人的额头都要抵在一起,被他这么一凑过来,那衣襟里的冷香萦绕过来,范闲立刻红了耳尖,满脑子的算计也都成了浆糊。

  

  陈院长却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小范大人年纪轻轻耳朵就不中用了,改日叫你老师给你配药调理调理。”

  

  小范大人听不见,小范大人也不在乎了,他脑子里只有天呐萍萍自己凑过来了萍萍真好看萍萍好香。

  

  3.

  老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打范闲那一日听见了那微不可闻的两三声哼唱后就着了魔似的日日念叨着。

  

  他已然是不记得那调子了,只是光想想陈院长低沉微哑却又不失婉转的嗓音,操着吴地的家乡话和着琵琶转珠碎玉的声音唱上几句评话小曲,只怕是人听了都要醉过去。

  

  院长处理公文轮椅后面趴了个小狐狸,晃着身后的大尾巴央求:“萍萍萍萍,你唱给我听一听好不好。”

  

  院长一本公文扣在了小范大人的脸上。

  

  院长在后院浇花,花丛里冒出小狐狸的脸来:“萍萍,你看春色正好,你想不想唱两句?”

  

  院长忍住了没把手里这一瓢给他临头浇下去。

  

  院长午憩醒来,小狐狸趴在床榻边等着,想趁他刚醒迷糊时来行哄骗:“院长,就唱一句好不好。”

  

  刚醒的陈院长沉声定气:“影子。”

  

  小范大人今天也是被拎着出了鉴察院。

  

  4.

  小狐狸有两日没来念叨了。

  

  陈萍萍突然觉着少了点儿什么,午间休息时想到那日醒来一睁眼看见范闲亮晶晶的眼睛,其实想想虽然聒噪了些,却也不错。

  

  没等他多想念一会儿聒噪的小范大人,这次醒来睁开眼就又看见了这张放大的脸悬在自己面上,再近几分就要亲上来了。

  

  “这是恼羞成怒要对我下手了?”陈院长挑了挑眉,问道。

  

  一不做二不休的小狐狸索性俯下去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5.

  烟花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了,范闲推了陈萍萍到陈园外开阔的地界儿看绽开的火树银花,突然从身后掏出一盒东西来。

  

  陈萍萍往轮椅侧边靠了靠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打开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点心糖果,粽子糖、三色松子软糖、脆松糖、松子南枣糖,这些一瞧就是苏式的甜点。

  

  “我听闻苏州最老的那家采芝斋是百年老店了,肯定是你从前吃过的老味道,这是专门托人从苏州送过来的,你尝尝?”小狐狸脑袋上的耳朵高兴的一颤一颤的。

  

  陈萍萍低眉笑着看他:“范闲,我小时候家里吃不起这些的。”

  

  还有富余的钱拿来买糖果点心的家庭又怎么会把孩子送进宫里去。

  

  小狐狸的耳朵瞬间耷拉了下去。

  

  他只顾着要给人家惊喜,全忘了这些了。

  

  看着他眼中显而易见的失落院长伸出手去抚着他侧脸,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却被范闲抢了先。

  

  “我只是想离你再近一些。”委委屈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陈院长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比范闲长了许多年头,两人见面时他早已过不惑,过去的岁月范闲实在错过太多,他想要去一点一滴都补回来,像是在陈萍萍长大的每一个瞬间也都陪在他身边一样。

  

  “我缠着你唱曲子,也只是想知道你从前的样子。”范闲紧紧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侧的手,“院长不会厌烦我了吧。”

  

  原来是怕他厌烦。

  

  自己躲了两日专门从苏州带了老店的点心来讨人高兴,未曾想弄巧成拙。

  

  小狐狸很难过。

  

  6.

  陈萍萍伸手拈了一粒糖放进嘴里,甜蜜瞬间化开在唇齿间,在小狐狸诧异的视线里又拈了一颗喂给他。

  

  范闲含着糖有些反应不过来。

  

  “评弹的曲子我也记不大清楚了。”陈院长往后靠拢着手眯眼带着笑意思索了一番,“倒是有一小段儿熟的。”

  

  春山如笑眉如语

  秋水为神玉为骨

  临去秋波这一笑

  慑去了才子魂呀

  呀魂呀

  呀魂出窍

  呀魂出窍

  失魂落魄唐解元

  追美追到江岸边

  眼见官舫载美去

  

  背后的烟火早已熄了下去,寂静的春夜里就只剩下陈萍萍低声用家乡话唱出的小调,偶有春风拂面,没有琵琶声,没有高戏台,他趴在院长膝上听他如此空口唱一段苏曲小调来。

  

  像是陈年佳酿听完醉到心里去。

  

  也就这么几句,唱完了陈院长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满意了?”

  

  范闲愣了愣,看着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撑起身子来去吻住眼前的人。

  

  春夜里听苏曲,又是一场好春事。

棉花糖甜粥

【闲萍】醉酒之后

短,糖  勿上升演员 没看过原著 剧粉就按照剧的大致情节来写 时间线经不起考证 但尊重原著

郑重声明:影子大人经常客串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

官方发的花絮里有下面这句哦!只不过是被剪掉了,不是我随便写的啦!

“惹你不高兴的人,我都替你杀了他们。”

—————————————————————————

世人皆知陈院长狠辣,鉴查院地牢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便证明了这一点。

陈萍萍能站起来那会儿,的确杀人不眨眼。

即便是如今只能靠轮椅代步,周身肃杀气息也没能散去半分。

但对着一个人例外。

范闲。

院长的房间在鉴查院极深处,暗哨潜伏四周,甚至连皇宫也不及其森严。

平日里只有各大...

短,糖  勿上升演员 没看过原著 剧粉就按照剧的大致情节来写 时间线经不起考证 但尊重原著

郑重声明:影子大人经常客串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

官方发的花絮里有下面这句哦!只不过是被剪掉了,不是我随便写的啦!

“惹你不高兴的人,我都替你杀了他们。”

—————————————————————————

世人皆知陈院长狠辣,鉴查院地牢里不时传来的惨叫声便证明了这一点。

陈萍萍能站起来那会儿,的确杀人不眨眼。


即便是如今只能靠轮椅代步,周身肃杀气息也没能散去半分。


但对着一个人例外。


范闲。


院长的房间在鉴查院极深处,暗哨潜伏四周,甚至连皇宫也不及其森严。


平日里只有各大主办会来此汇报事务,皆是步履谨慎,小心翼翼,唯恐出什么差池。


唯一的例外小范大人在祈年殿写下数百首诗后,抱着个酒坛子醉醺醺的来到鉴查院,一路上凭着提司腰牌畅通无阻地来到那条通往院长房间的路。


王启年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拱手道:“大人,接下来这条道路极为凶险,恐怕我无法陪同了。”


范闲晕晕乎乎的往前走,并不在意王启年说了什么。


酒坛子被击碎的时候范闲刚踏入石板小路一步,能将人活活吓死的杀气愣是没让小范大人醒酒。


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鉴查院的暗哨这辈子头一次听见有人对他们院长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他们觉得可能轮不到他们动手院长自己就会出来把这个小兔崽子给撕吧了。


“陈萍萍!萍萍!萍萍你出来,你不出来,嘿嘿,我就进去啦!”


大门被推开,影子大人颇无奈地看着面前耍醉地范闲道:“他要见你,你进去吧。”


范闲嘿嘿笑着进去,还抛给了影子一个带着酒气的飞吻。


影子关上门,抱着手臂上了屋顶。


“习惯就好。”



门内范闲酒撒了一身正委屈着说衣裳湿冷,抬眼却看见陈萍萍正含着笑坐在床上看他。


范闲眼前一亮,胡乱扒了外衣就爬上床去。


陈萍萍有些惊讶,但还是怕他冻着,给打着哆嗦的范闲盖好被子。


“小范诗神今夜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范闲拖着陈萍萍也躺好,蹭到他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院长大人觉得不好意思,扭过头去不肯对视,范闲就无赖的抱着他蹭啊蹭的,被扒拉下来还委屈说冷。


陈萍萍想闭上眼睛装睡,范闲趴在他身上醉眼朦胧:“萍萍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平常都跟影子一块睡啊?”


房顶突然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


“……范闲。”


“我开玩笑的。我想你了,所以我就来了,”范闲摸索着握住陈萍萍的手,“我问你,你想我了没有?”


陈萍萍没回答。


范闲笑了一声:“今日夜宴,是长公主设的局。”


“我知道了。”


“我不喜欢她,今晚我很不开心,但我来到这里,见到你,就很开心。”


“要杀了她吗?”


范闲没回话,起了微小的鼾声。


陈萍萍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惹你不高兴的人,我都替你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