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士太辣了,摸点多托雷水仙
注意!!切片取代本体if线请自行避雷!!!xp扭曲的切片(是须弥那个)×本体强制爱
(所以沙发上那个才是本体
私设背景:须弥篇博士的全盛切片是最极端,最心狠手辣又极具智慧的那个,野心勃勃甚至高于了本体,而愚人众在乎的只有这个,少女是警告切片如果要替代本体就自己收拾利索,别让本体出来捣乱(完全不是替本体发声)(泪)(什么愚人众塑料同事情)
博士太辣了,摸点多托雷水仙
注意!!切片取代本体if线请自行避雷!!!xp扭曲的切片(是须弥那个)×本体强制爱
(所以沙发上那个才是本体
私设背景:须弥篇博士的全盛切片是最极端,最心狠手辣又极具智慧的那个,野心勃勃甚至高于了本体,而愚人众在乎的只有这个,少女是警告切片如果要替代本体就自己收拾利索,别让本体出来捣乱(完全不是替本体发声)(泪)(什么愚人众塑料同事情)
渊旺适配度1:宿命感的打造
[图片]
一、命运与抗争
自主争取
(1)三清系
① 诱拐:关于火的来历(不想看推测的朋友们可以直接跳到结论(^—^))
[图片]
简单总结一下:这一段在交代火的来历。(伴随着骆驼和铃声)他从某个地方来到摊子前,在店家那吃了碗饭,被拉走了,虽然想回家,但在铃声的催促下到了清风观。
① 骆驼铃声:大傩(上面有解释)
② 摊:傩
③ 店家:大傩
④ 被拉走:来到大傩世界(可见他本不在此)
⑤ 想回家:原来生活的地方
⑥ 清风观:三清地盘
他不来自于大傩。这已经比较显见了,是大傩—...
一、命运与抗争
自主争取
(1)三清系
① 诱拐:关于火的来历(不想看推测的朋友们可以直接跳到结论(^—^))
简单总结一下:这一段在交代火的来历。(伴随着骆驼和铃声)他从某个地方来到摊子前,在店家那吃了碗饭,被拉走了,虽然想回家,但在铃声的催促下到了清风观。
① 骆驼铃声:大傩(上面有解释)
② 摊:傩
③ 店家:大傩
④ 被拉走:来到大傩世界(可见他本不在此)
⑤ 想回家:原来生活的地方
⑥ 清风观:三清地盘
他不来自于大傩。这已经比较显见了,是大傩—三清用伙食和铃声留下他的。(否则他不会说“我要回家”)
他的原出处:福生天或某个天外来客(我倾向于福生天,因为全文至少有3个地方暗示他来自福生天,但是这里不是重点,不列举了。大家用以上两种观点之一理解就行,反正不是大傩的,大傩管养不管生。)
迷惘跑到这边吃了一碗饭,被“店家”(大傩)拉入大傩世界。操控铃声的是三清,因为火被铃声驱赶到了清风观。而在清风观
道诡世界门派动作除了有人的意志,也有神的意志。
三清一直看着迷惘长大。
三清救世计划和季灾是一样的,两人都是大傩自救计划执行者(不过三清代替迷惘被污染了,所以后面主导者是季灾),救世方案始终是:一位神明持有清醒,另一位用迷惘包裹住整个世界。
② 改名
(选自诸葛渊分析:04 )
保护
司命和心蟠做了一样的事。各院为他取走旺字是为了保护他,三清取走清醒(旺)亦然。没有被污染的三清不论是为了迷惘本人还是为了救世都会这么做。(其实就算被污染了他还是要救大傩,也一点不介意把自己喂给火子。)
(你们的投喂方式好奇怪啊……)
超越命运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沉重的:作为大傩脑子的三清被污染了。
所以三清现在的处境很被动。
一方面,他还是要救大傩(这到底是什么执念……各院要做大英雄,旺来要当救世主,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但是作为救世计划核心的迷惘还小,需要(用真假天道)投喂。
如果迷惘成熟了,那就杀掉所有天道(包括他自己),让迷惘重新孕育世界。(他俩救世道路一定是一样的,因为两人都是大傩自救的产物,具体之前谈过,不细论了。)但是迷惘还小,那白玉京内的司命们就暂时不能动。
这一是因为三清系“以和为贵”的神奇思想:各院从小如此;旺来管做饭还有毒药,完全可以在饭里下毒,但他还是非必要不动手,后面才开大。这也对应三清已经被污染,同时他掌管合之道,合之道伸出一只只“触手”联系着司命们。但三清还是管住了自己,尽量不污染他们。
二还因为福生天在外面,不能简单粗暴地杀掉所有人,需要各种制衡牵制。
但三清一样很烦内战。(白玉京内战详见:剧情分析1 )
其实看各院就看得出来了。各院不是长远操盘选手,他不耐烦科举入仕一步步肃清朝堂,而是一上来就要清君侧。
他能忍着是因为还想等迷惘长大
另一方面,三清被福生天污染,就要时刻面对两个问题:一是如何面对福生天和自身污染,二是如何避免污染白玉京。
但三清也不是全然处于劣势,被福生天污染就意味着他可以解接触福生天那边的资源,再加上原来作为大傩主脑,他有相当大的布局和资源优势。(下次开一pa详细说吧……白玉京智斗确实挺精彩的)
一番优劣平衡后,主动权来到了季灾这里。
季灾作为白玉京最强战力,同时可以去两个阵营。
(由@Americium 老师提供,狐尾上本书地海男女主也是因为鱼汤面产生感情。)
④ 引导
(选自李火旺分析:03 )
(2) 季灾系
承受苦果
去超越命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命运,他们必须分离,必须相逢不识。爱的本质是交融融合。如果爱,就一定会因为分离被伤害。
①
而我那时太年轻,还不懂得怎么去爱你
③
总结:
在西方语境里(狐尾写神人关系就很西方史诗感。特别他那个降维打击的操作,一般来讲我在起点创世流里见的比较多,而这块的头部作者后面都往史诗感发展了。)
moira(μοíρα,“命运”)的本义为“部分”,引申指神和人应该得到的“份额”。安于你应有的份额,就是人的命运。
“部分”,带来“有限”、“死亡”。但命运并非严丝合缝,它给“超越”留下了空间,使得僭越命运(huper moron,úπε`ρ μóρον)的事情偶有发生。在超越命限的过程中,人必须承担苦果,带来悲壮感;人又会展现拼搏精神,展现“超越”的伟大。
用迷惘—清醒自救,是大傩必然发展出来的“命运”。但这命运是他们自己亲手自愿结下的:三清系坚定救世,亲手结下和季灾的因果;季灾系承担起了责任,义无反顾而行。
拿到“清醒”被污染是既定的命运。但三清明知万劫不复,还是为了对方超越命限,挡住了福生天污染的大门;李火旺亲手把三清从福生天手里夺回来,从深渊里把他带回来,为他翻转了命途。超越命运要带来苦果,但我心甘情愿接受。
命运带来生死既定。于是三清系因为李火旺而死,但又通过他孕育世界而复生。爱与死是那么接近,甚至连死也是姻缘的一部分。我注定要因你而死,又注定将在你的怀抱里复生。你会拥抱我,不论生前死后。
这份命运还是充满自主选择性的,因为三清把主动权交给了季灾,他赌对方会因为爱他和他的文明而选择他。(真正的“天地赌一掷”)
命运所伴随的“部分”、“人生”、“死亡”和“超越”等命题在他们的爱里消解了沉重感。这份爱又给文明带来了新的生机。
二、 经历翻转
三、艺术性:呼应对称映射翻转
狐尾特别喜欢意象隐喻、线索贯穿、对称结构和映射关系。
举他上本书诡秘地海为例(男主叫查尔斯,女主叫安娜。)
查尔斯的船叫“独角鲸号”,于是他走后,安娜也以此为自己的船命名。安娜抱怨过查尔斯不懂风情不送戒指(其实是在暗示想要),查尔斯为了希望岛上的其它人欺骗她提防她,用戒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达成了目的。结局狐尾再次呼应这个意象。兰花和红中火也是,红中给她的兰花牌面皮,兜兜转转又回到他自己身上。狐尾喜欢在大纲里定好重要情感意象和细节,让剧情推动情感流淌。这样更自然,也更富有宿命感。
(因为喜欢他才会一直用)
这种手法创作在渊旺线达到顶峰,我只略举几例。
① 纺锤与丝线
物理意义上的牵肠挂肚、肝肠寸断
② 喝茶下棋
③ 朋友
④ 佛
⑤ 同死
⑥ 一些其它意象
诸葛渊人格树栽种指南+一些口嗨(第四弹)
各院对不起>人<,看在我已经写了三篇文章夸你的份上,原谅我尝试揭你老底吧🙏
[图片]
前排提示or预警:
本文又名三清系人格树栽种指南,分析内容量:诸葛渊>清旺来>三清
含渊旺、清旺、清季
会选用我之前的分析片段并在前面加上标注,已经看过的朋友可以跳过~
皮
(1)喜欢逗人
(选自诸葛渊分析:02 )
[图片]
大家看番外也看出来了,各院特别会玩特别会闹,总之就是很活泼。他喜欢逗关系好的朋友(在这里面火是最好逗的),此外还有以下:
[图片]
然后三清系有谐星属性应该是众所周知了,我就不细谈了。
(2)天选阴阳人
[图片...
各院对不起>人<,看在我已经写了三篇文章夸你的份上,原谅我尝试揭你老底吧🙏
前排提示or预警:
本文又名三清系人格树栽种指南,分析内容量:诸葛渊>清旺来>三清
含渊旺、清旺、清季
会选用我之前的分析片段并在前面加上标注,已经看过的朋友可以跳过~
皮
(1)喜欢逗人
(选自诸葛渊分析:02 )
大家看番外也看出来了,各院特别会玩特别会闹,总之就是很活泼。他喜欢逗关系好的朋友(在这里面火是最好逗的),此外还有以下:
然后三清系有谐星属性应该是众所周知了,我就不细谈了。
(2)天选阴阳人
比较明显的“狗鼻子”和“别舔裂了”(这家伙就是有点小毒舌)
一次说两个(棋术和火编的乱七八糟的丹方)啊哈哈哈哈。
我看的时候内心OS:火你真的“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了嘛。
旺来的阴阳就……不忍直视😂修饰一下啊!(谁能想到失去人性的最大后果是没有情商……)
傲
(选自李火旺分析:02 )
(1)脸皮薄要面子
就是因为各院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他有点脸皮薄(好面子甚至有点偶像包袱),孩子不想被别人嘲笑。
火完美地维护了他诸葛兄的面子()
(2)装b
①
苦心孤诣就为了拼个“真”字
②(选自诸葛渊分析:02)
翻译一下就是:我很靠谱,我在不慌(还有你是我的例外)。
大家翻翻各院的台词,你会发现他逻辑性很强,讲出来的话都是条理清晰、有的放矢,甚至于有些话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再出口。
(选自李火旺分析:01 )
③
最关键的是他这点和火很适配,因为火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捧眼😂
控制力与控制欲
(选自诸葛渊分析:02)
但他有控制欲的同时又很有控制力。
每个司命都会无意识同化四周,只有三清不会,道诡🔥每次和三清沟通,对方都没伤害过他。(火子还去拔人家头发hhhh)各院也一样,幻渊时期那么大的压力,加上火很有可能是红中火隐姓埋名来欺骗他(番外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各院都没有和火发过脾气。
直
各院的“直”和他有情商不矛盾,他的直是思维模式的直。各院思考问题从来都是逻辑清晰直指核心,客观不带感情。
这里评价“监天司再怎么无能”确实出自他的本心,客观评价。
剑渊说话就挺直的。不过一般情况下各院因为情商高能体会周围人感情,所以输出信息的方式都比较柔和(语气缓和),其实如果要他高密度输出信息的话,那肯定是要直的,因为这样高效率。
而没有情商的旺来就比较……😂
帮你做事情的时候单刀直入当然是很受用
但是他是全方位的直😂
这里不仅看不出来火在暗讽,还看不出来火想要他哄……
小记仇(半敲定)
(1)三清
各院唯二表露过针对的门派是坐忘道和正德寺。(火子也对这俩门派抱有成见。)
我看的时候觉得最好笑的一点是:后面三清上来先薅了谎言天道,收购坐忘道;然后再架空五智……(当然这也是布局,不过公事和私仇不冲突。)
(2)各院
臭棋篓子的事情也一直记得hhh
(3)旺来也有偷偷报复的行径,一时间找不到图了,先搁着。
(说半敲定是因为我觉得论述还不够,狐尾番外出得实在太慢了……不过如果真敲定,在我看来也是小记仇hhh,和火子的“你心眼小,我心眼也不大”一样,挺可爱的。)
情
(1)撩人模式
①各院
根据原文推测,各院撩法肢体语言相对克制一点,更看重表情达意,情趣文化是最重要的。(详见:诸葛渊分析02)
②旺来
各院虽然肢体动作比较克制,可是不代表他不喜欢贴贴。他小时候和同窗勾肩搭背的,长大后面对朋友(秦老)也是要搀扶。他喜欢和关系好的人触碰,但是比较有克制力,面对火子都是带一点感情的点到即止。
等到旺来就不一样了。
(这里可以给朋友们提供两套逻辑:
① 三清系内部弱关联,但因为享有同样的记忆等,性格方面存在映射关系。
② 三清系内部强关联。
二选一理解即可。)
大家记得旺来他没有各院的情商和分寸感,所以各院掩饰得很好的东西,他完全掩饰不了。
旺来和火很有意思的就是:他俩表面上互相试探防范,肢体语言和下意识的交流全都是比较亲密的。(比各院和火亲密)
(旺来在外面战斗,)火一章内打他三次电话,火子用他车偷他油花他钱要他要吃他的饭,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火:清旺来可以骗我,但他们一定是真的。
前期他还怀疑过母亲和杨娜的真假,但后期转到现代后就没有这个烦恼了。一是因为道诡火现代火切割了,二是因为旺来给他提供了世界观(投影论,火就只记得这个,嘴上说不信结果一直信)和真实锚点(清旺来一定是存在的)。他潜意识里是比较信任依赖的想法。
旺来也是,各院控制得了自己,他没这个概念,下意识就上去搂搂抱抱了。
各院的直、怼、对李火旺的感情等等,在旺来身上放大了。(不管是弱关联or强关联,)旺来都映射了各院的一部分性格。而且旺来有各院的记忆,我老在想各院回来之后,如果有了旺来的记忆,会不会社死……
继续说旺来
渊的布局建立在李火旺信任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基础上,他后面针对骰子的加强版救大齐布局也是如此(详见渊视角的“局中局” )。他知道李火旺对他情深义重,所以才敢这么做。三清的布局里面,“季灾系对三清系情深义重”是基础条件,贯穿他们整个布局。如果不是因为三清系,李火旺不会一直走到最后成为迷惘。(结局说那个如果掩盖掉他二人的因果,李火旺也不复存在是这个意思。实际上这对诸葛渊也一样,他俩因果交缠。)
所以旺来就是表面放任李火旺到处跑,但心底觉得李火旺是我养的白菜。赵霜点拐走他旺来心里很不爽。他还可奇怪为什么李火旺不和他好。(旺来我求求你进化一下情感模板吧,我们ai也要升级的!)
以及我简单地推一下他的撩法(各院已经不需要我推了,我觉得我的推测只会拉低各院的水准,您已经登峰造极了)。
(2)恋爱模式
① 各院
各院这点就很苏东坡,他很喜欢吃,很能享受生活。所以对于火来说,渊就能带着他重新体会生活情趣,吃上一碗人间烟火。(他俩这方面很多互补的地方,这里不是重点不讲了,下次讲他们适配度再详谈。)
东坡就很有生活情趣
不过各院这样也有个小缺点hhh
(继续东坡)
跟着各院就是要情趣,情趣至上,说多顾家倒没有。
② 旺来
但是这个“缺点”被旺来完全弥补了hhh
旺来会做饭,很顾家,不会用别的表达感情,就送你摩托防弹衣精神病院(总之,给钱)。
旺来比较包办,都把火宠得和他撒娇了(“扬扬下巴”“教教我呗”“你干嘛这么小气”,见上)😂火跟各院都没有经常撒娇。
③ 三清
(说“娇妻”不是贬义,不论对这个词还是李火旺。其实是想说他连脑袋理智都没有了,处于混沌状态😂)
还有狐尾那个番外……
玄牝怎么监视火的,三清只会比她更严重。不是几百年,是几千年的注视,一直等着对方长大。哪怕已经失去情感,可是身体还有感觉。
双标
(双标这个词似乎带了一点情感色彩,但我本身没有褒贬,大家意会就好)
各院的双标一直是很戳我笑点的hhh
(1)对大齐
(选自李火旺分析:02)
各院:我只接收大齐为真的信息。
(2)对李火旺
①
各院他很讨厌坐忘道。但是在发现火就是红中火隐姓埋名来骗他之后(番外已证实,详见渊视角的“局中局” ),还是不舍得迁怒,甚至连重话都没有。很温柔地引导他去看清自己的本心。
②
这个我觉得真的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改名那一段:诸葛渊为了保护李火旺帮他改名季灾,然后旺就被拿走了。
伏笔揭露后大家都觉得是三清的阴谋,但是有一个点就是:各院作为三清心蟠,他看得到因果线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因果会在他手里结下。
这里的“双标”在于:各院天天在那说“你不要沾天外因果”,还帮火挡去巴虺和斗姥的注视,但他自己就是三清心蟠,他一直在主动加深他和火的因果。
(未污染状态)三清拿走“旺”(清醒天道),也是因为持有清醒就会受到福生天的污染。
五百章那个预示全文的梦那里,李火旺已经开始“惧怕急躁”了。
天地赌一掷,未敢忘情深
【星铁】穿成星神后我宇宙无敌了-7
*他者也是用于认知自己的重要途径……之一。
*「 」
*我是绝对代入
*彩蛋是阿哈和你的碎碎念。粮票即可~
观衍天君的存在感,是薛定谔的存在感。
大多数时候祂都只是存在,可供观测的外表、在星海中的行进路径、行事的一般准则,这些统统都没有,像是虚无星神Ⅸ的活动限定版本。
我(不知道怎么)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啥也没干。
就连相关的记录有时也会受到影响。
“您好,我找下观衍天君的记录。”
“啊?谁?”
差不多这样的情形。
大概可能也许跟空想关系匪浅的年...
*他者也是用于认知自己的重要途径……之一。
*「 」
*我是绝对代入
*彩蛋是阿哈和你的碎碎念。粮票即可~
观衍天君的存在感,是薛定谔的存在感。
大多数时候祂都只是存在,可供观测的外表、在星海中的行进路径、行事的一般准则,这些统统都没有,像是虚无星神Ⅸ的活动限定版本。
我(不知道怎么)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啥也没干。
就连相关的记录有时也会受到影响。
“您好,我找下观衍天君的记录。”
“啊?谁?”
差不多这样的情形。
大概可能也许跟空想关系匪浅的年轻人有着和她的神类似的特性,景元在很多「图书馆」的成员身上看见过——她们的长相和性格各异,却同样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像不存在一样。
其他的命途需要践行符合命途的行为和原则。
而空想需要演。
不管怎么样,只要脱离了命运就可以。
你在仙舟上到处漫无目的地逛,自称出来摸鱼的景元也在……视察民情。
视察民情。嗯。
隔不了一会儿,眼睛就会自己去看别的东西。像每一个不爱听课的学生一样,一开始学习,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晃完神回来,你其实还在原地,但就是完全无法将注意力汇集到你身上。
你难道是什么新型的助眠神器?
“诶,辛苦符卿了。”
“图书馆那群家伙可是宇宙里最难定位和捕获信息的一群人了,景元,你什么时候惹上人家的?”
符玄起码起了五卦,才得出你今天的行动路线没什么问题。真就逛逛。
“但白珩算不出来。”
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罢了。”
景元长吁一口气,恍惚间,将军似乎有些疲惫,但这感觉转瞬即逝。
他转移了话题:“话可不能这么说,符卿。人家要来罗浮仙舟做客,咱们起码得做好该有的准备,不是吗?”
闭目将军笑眯眯的,看不出真实情绪来。
粉紫色长发的少女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却未出言反驳。
“景元。”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但也算不上见到吧。”
说什么胡话?
矛盾文学吗?
“「图书馆」的手段,从一段命运中剪取一段下来,放入容器,成为那个存在的切片。”景元说,“可以是任何东西——一个人,一个星球,一个文明。被剪出的存在会停滞在那段时间中,不会再得到任何成长。”
“但是,将已经结束的东西提取出来……前所未闻。”
人的命运。群体的命运。文明的命运。
景元:“重现于世的东西只会变得如同空中楼阁、沙中蜃楼一般。”
理想化而不切实际。
不会再有任何变化和成长,也不能在物质上影响外界。
封印虫群残留的力量主要来自于存护和空想。当有繁育的宵小妄图借后者释放虫群引发灾难时,却发现具现化出的虫子只会在原地徘徊。
但和裂界的幻影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将其剪切复现的正是「空想」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就像幻戏一样吗?”符玄目光忽然瞥见街道上的幻戏宣传海报,沉吟道。
景元笑道:“看似将里面的角色制造出来,但实际上能做出的互动也仅有创造者限制的那些。符卿,你理解了。”
并非真实存在的事物。
……然而,二人谈论此事时,皆避开了某位存在。
“祂出手的话,自然是另说的。”
本不应该存在的造物,违反一切当下宇宙的物理规则、仅靠书写和描绘就能将其化为「现实」。
烬灭祸祖纳努克绝对的敌人,极少观测到的神战主角之一,行踪的观测难度仅比末王好一点的创生之神。
“观衍天君……「作家」。”
声音小得几乎难以辨别,符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对于那位客人,穷观阵也给出了判语。
「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是位有礼貌的客人。
那没事了。
……
……
来了跟没来一样是你们空想命途一向的优良传统,白珩仰卧起坐后转职了,自然也遵从。
但悄悄买点东西带给图书馆的朋友是可以的。
毕竟,哪怕是星神的令使,也不用完完全全按照星神的意志行事。
比如丰饶的倏忽。
但凡跟药师有一点点相像呢。
所以,空想亲自拉起来的人,行事方式跟祂本神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
白珩在图书馆里工作了一段日子,也疑惑过。
“我跟那些悲剧中落得惨痛结尾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您为什么选择我?”
她向自己现在的神祈祷。看不见你的表情,却觉得你似乎……哪里变了。瞬间扭曲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完蛋了,你要告诉她,是因为担心某些烂片一样的可能性吗?
这个就算了吧。
你就当没听到,又不是药师,慢悠悠地划着船又走远了。
不要问星神为什么,直接看祂们怎么做。
从迷思到博识尊都这么干,你这样当然肯定也没问题。
全当成随机概率事件也行。
倒是阿哈听见了,高高兴兴非常热心地盗你的号借你的名给人家发回复:
【你猜^ ^】
白珩:?
图书馆:?
……啊?
然后,欢愉星神开始借公司的广播,全宇宙剧透某个故事的24k纯狗血后续。
“快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他和朋友小壮正打算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啊??
再念就要真的挨揍了,阿哈师傅!
阿哈的乐子有了,全宇宙的智慧生命们被迫在脑子里灌满了“这个男人叫小帅…”,逼得空想星神都现身把欢愉星神揍成史莱姆,分裂成无数个柔软有弹性的小史莱姆,弹得满星系都是。
智慧生物们观测到了这一结果,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当作是欢愉又在找什么新的乐子。
欢愉史莱姆边哈哈大笑边把这个星系里的行星像台球一样撞来撞去,轱辘轱辘地重新把自己拼回去,再见到祂时已经相当自然地坐到你的船尾。
“别生气嘛~”
“……”
“对不起~”
确实很真诚,因为祂没把你揍祂的事也当成乐子宣扬出去,对欢愉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好的态度了。
但要是尾音没有八个颤就更好了。
你让祂别蹭过来,船会翻。
“咱们换个游轮吧。”阿哈变成虚影状笼罩在你身边,声音趋向蛊惑,“仙舟就不错。”
差不多得了。
你一脚把祂踹进虚数能的海里。可惜你们俩的攻击互相无效,不然阿哈今天的乐子会变成自己究竟还能被拆成多少份而不是主动变成能淹没你的海洋球。
但仙舟这个地方确实不错。
东西好吃,人也热心,白珩的朋友还友情推荐了能免费住的地方。虽然你不太感冒,但出于扮演目前角色的需要,还是在客栈里住下了。
图书馆的一位普通员工来到仙舟,带着一个来探亲的朋友,打算放掉自己攒了几百年的假,不去思考那些书籍的摆放之类的问题。
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轻人。有着金色的日轮般的眼瞳和锐利的气息。
也算不出来。
姑且只能当成一起前来的书中人。
“仙舟最近可真热闹。”
“是啊,故人都回来看望了。”
你和年轻人走在路上,喝苏打豆汁的时候一样地面无表情。
“国粹?”
“……确实有几千年了。”
懂了,故有项目。
年轻人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五感受刺激的感觉了,此刻正对着一瓶喝了一半的苏打豆汁皱眉头。
“算了,还是喝仙人快乐茶吧。加芋泥还是奶冻?”
“零糖的茶。”
很古早派的作风。
在奶茶店点纯茶的你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在逛街中场休息的时候,也会谈起一些伦理或者哲学层面上的问题。
“帝弓司命仍在星海巡猎,那我是谁?”
“观衍天君也不在仙舟。但我还是我。”
星海中的你在干什么?
大概又把阿哈拆成好几份了,这不重要。
欢愉找乐子的对象向来都不局限,祂自己也当然可以是乐子。
所以,看了那么多烂得星神都要吐出来的烂片,祂悔改了么?
“没有,吐出来感觉好多了,下次继续,还敢。”
年轻人:“要不然,你还是别理祂了。”
一坨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落到仙舟的阿哈史莱姆从奶茶小料盒子里掉了出来。
阿哈:“怎么想的,不可能!”
谁都没办法阻止阿哈找乐子。
你确实不想喝奶茶了,谢谢阿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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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之命】捕蛇器
预警:
*基于蛇命世界观的衍生产物,但存在一些私设和可能的bug,请当作平行世界看待【鞠躬】
*存在原创角色并且没有蜈蚣也没有蚯蚓更没有那样的どう最近?(
*没有推理。没有。只有诡计多端的oc厨。
—————
1.
夜里的旅馆寂静得好像一艘独自漂泊在外的小船,茫茫森海隐没在夜色中,偶有鸟兽掠过的响动。若是能和家人围坐在暖炉旁,倒也算是一个平静,美好的夜晚。
然而这栋开在深山里的破旧旅馆别说烧着火的壁炉了,连暖气都不开。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雾,盖住了模糊的倒影。商人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整个人像虫茧一样缩在堆满行李...
预警:
*基于蛇命世界观的衍生产物,但存在一些私设和可能的bug,请当作平行世界看待【鞠躬】
*存在原创角色并且没有蜈蚣也没有蚯蚓更没有那样的どう最近?(
*没有推理。没有。只有诡计多端的oc厨。
—————
1.
夜里的旅馆寂静得好像一艘独自漂泊在外的小船,茫茫森海隐没在夜色中,偶有鸟兽掠过的响动。若是能和家人围坐在暖炉旁,倒也算是一个平静,美好的夜晚。
然而这栋开在深山里的破旧旅馆别说烧着火的壁炉了,连暖气都不开。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雾,盖住了模糊的倒影。商人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整个人像虫茧一样缩在堆满行李的床上,忍不住吐槽这么破的旅馆还没垮简直是个奇迹。
更奇迹的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旅店前台竟然没有罢工,只是登记的时候一直摆着张仿佛在质疑“怎么会有人挑这个季节来”的臭脸。
商人诚心祝福旅馆能遇上某种不可抗的灾难——比如地震、雪崩、火灾,原地爆炸——于是不得不早点歇业,关门大吉,好让那位前台小姐早点放假。
尽管他明白让自己挨冻并不全是旅馆方的过错,要怪就怪非得把交易地点定在此处的客户好了。至于因为担心明天可能降下的大雪,提前一天达到的自己……谁能想到这里冷得连眼皮都能冻上。
人一旦睡不着,就容易多想。商人想到旅馆唯二的住客,更是长叹一口气,惊讶世上真有脑子被门夹了的傻……傻宝来这里度假。
文明,要文明,脏话说习惯了就容易在弟弟面前脱口而出,实在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说回另一位旅客,几乎无时不在彰显存在感,甚至到了一种令人厌烦的程度。从登场的第一刻起就在四处炫耀自己崭新的警官证,亏得商人见多识广,才没被金灿灿的警徽吓破胆。
晚饭时他故做镇定地和这位菜鸟套了下近乎,结果就是被迫在餐桌上听刑警吹嘘自己“无败”的经历(商人强忍住没有吐槽)、还有他是如何在欢迎会上抽到了公费旅游券的故事(倒贴钱给我也不会再来的,商人想)。
同时在发现厨师竟然是蛇之后各种挑剔,肆意发表那套人类至上理论……简直让美味的意面都难以下肚。
晚饭后商人马上找借口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头一次还没见到客户,就已经心身俱疲了。
连现在也能听见从隔音效果极差的墙壁那端传来的,如雷般的鼾声。今夜注定难眠,商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祈祷明天一切顺利,可是焦躁感始终萦绕心头,又湿又冷。
不过当夜确实无事发生,一切正常。
2.
年轻人入住这间旅馆的时间已是第二天下午,他刚把行李放在柜台上,抖落大衣上的雪水,一边登记一边掏出布片仔细地拭擦着起雾的眼镜。旅馆外,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了来时的山路。
年轻人戴上眼镜,打量了一番旅馆大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目光直接略过了正坐在沙发上抽闷烟的商人,提起行李往里走去。此刻商人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不,倒不是交易不顺利,而是因为这场大雪,退房的念头彻底被打消,只能先多呆一晚了。
交易对象是居住在附近的猎户,据前台所说是这里的常客。然而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姗姗迟来,商人凭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没有骂街,还拿出了珍藏的红酒款待对方。也许正是因为美酒的作用,原本十分犹豫的猎人很快喜笑颜开,和他一起共进了午餐,随后愉快地完成了交易。
虽然商人只觉得愈加烦躁,他弹了弹烟灰,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老板娘能不能允许他在厨房里凑合一晚。旅馆从各方各面来说都很陈旧,连厨房都是复古风,靠烧煤和柴火来做饭,因此厨房是这里最温暖的地方。毕竟这天气冷得连人都快要“冬眠”过去,到了春天也不一定能再醒过来,让人宁可忍受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也不想再挨冻了。
按熄差不多还剩半截的烟头,商人扭头朝房间走去,看见最后住进来的年轻人刚放完行李从房间里出来,头上裹着一层毛巾,发尾还挂着水珠。商人非常钦佩竟然有人能在这么大的雪中行走,也许是健谈的本性突然作祟,他朝对方搭话道:“不管是旅馆还是天气都很糟糕呢。”
年轻人的表情无疑在问“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个”,但还是礼貌又疏离地点了点头。
“虽然旅馆又旧又破,但意面真的和宣传的一样好吃,你也是为了意面而来的吗?”
年轻人僵硬了半秒,还是点点头,似乎很迷惑自己为什么会被堵在走廊上,“你也是吗?”
“差不多吧,”商人模棱两可地说,“之前在附近做生意的时候就听到了很多好评呢,啊,对了,我是行商,看样子你还是学生吧?”
“差不多。”对方同样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商人还想继续追问,却突然听见旁边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奔跑声和惊天动地的呕吐声,还有重物砸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回头看见猎人竟然以四肢着地的经典姿势趴在地上,酒气熏天,似乎又醉死过去了。
“他中午喝了不少,”商人带有一丝愧疚的解释着,毕竟是自己拼命给灌的嘛,“哎呀,大人偶尔就是会露出这种丑态呢。”
“……你在住宿登记表上填的年龄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年轻人漠然地审视着面前的一切,“而且‘大人的丑态’包括吐得楼梯上都是血吗?”
3.
先是听到动静后赶来的员工和老板娘发出了惊叫,然后看起来睡到现在才醒的刑警冲出来嚷嚷着有案件什么的,商人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混乱的场面,而年轻人忍无可忍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表明自己是医学院毕业生,能够对尸体……不好意思是病人,进行基础的诊断和急救。
除了刑警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医学生赶到了餐厅里。老板娘开始不断地抱怨醉鬼有多么令人讨厌,这事会有多么多么地败坏旅馆的名声。商人被吵得头疼,小声说这破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来,结果自然是被骂了一通,还被威胁不能出去乱说。一条原本在厨房里工作的蛇也溜了出来,不安地甩着翠绿的尾巴。
这种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在刑警和年轻人走进餐厅的那刻达到了顶峰,那位刑警显然有兴奋过度的毛病,不停搓着手;而年轻的医学生又沉静过了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说“我已经尽了全力,病人仍然不治身亡,请家属节哀顺便”这样的话。
“我已经尽了全力,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处于濒死状态,最好还是赶紧送往医院。”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雪下小点再帮他叫120。”
门口的二人无动于衷,没有宣布事件解决的意思。
“还有件事情需要说明,”医学生推了推眼镜,“刚刚检测出导致病人濒死的并非【坠落伤】,而是【中毒】这一持续扣血的【异常状态】。”
“也就是说,下毒的犯人就在你们中间!”刑警的目光在众人间移动着,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得意。
老板娘马上大喊道:“把话说清楚!旅馆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也有可能是食物不小心出了问题吧?毕竟准备食物的可是愚蠢的蛇。”
“绝无可能!再说其他人不也吃了没事吗!”
“我睡过饭点了,可还没有吃。”刑警冷冷地反驳。
“嗯……中午我们是一起吃的午饭,”商人举手发言说,“不过现在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呢。”
“你们一起吃的?确定吗?”
“确定呀,基本上是完全相同的食物呢。”
“那么,你也有可能是真凶!”
“欸~冤枉啊~”
眼看场面就要变为更加滑稽的荒诞剧,医学生急忙开口:“冷静一下,这样胡乱推测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不如大家轮流讲一下自己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我是最后一个到达这所旅馆的人,在案发时才第一次见到了猎人,所以理论上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他补充说。
“我今天也没见过他,在听到动静前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午饭是员工送进来的。”老板娘率先发言。
“除了给客人和老板娘送餐,从早上起我也一直呆在前台。”员工小姐说,“刚才倒下的猎人是中午才登记入住的,似乎也只有那边那位商人去过二楼的客房。”
“午饭后和猎人谈完交易,就没有再见面了。”商人简短地答道。
“因为最近很冷,离开厨房的话很快就会犯困,所以我和厨师一直呆在厨房里哦。”蛇员工弱弱地说。
“这样看还是商人的嫌疑最大啊,”刑警分析着,“既是最后一个见到受害者的人,又是与其相处时间最久、有最多机会作案的人。”
“噗,”听到这话的商人反而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我可能确实是最后一个清醒地离开二楼客房的人,但你说的一条都没中呢。前台和‘差不多’君应该都能为我作证吧?”
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医学生脸上露出了毫不掩盖的嫌弃。而员工立刻指出:“是的,猎人是和搭档一起入住的,只不过出事后,另一位猎人一直没有出现。”
“哈?——”显然睡到下午才起的刑警没有得知这一情报的途径,这会正恼怒于自己的出糗,“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都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前台反驳。
“没问呢。”蛇帮腔道。
“没问的说~”商人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的确没问。”医学生补刀。
“总之谁先去把那个不像话的家伙喊过来!”
4.
由于医学生认为楼上有可能才是第一案发现场,最后还是全员一起前往了二楼(不过,并不包括正在准备晚餐的厨师和被刑警以“不需要碍事的蛇”这一理由赶回厨房的蛇员工)。
双人房紧挨着楼梯,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一股浓厚的酒臭味,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副比凶案现场更有冲击力的景色:房间内乱得惨不忍睹,茶几上摆着三个玻璃杯和空盘子,餐叉已经遗失了一只,旁边散落着几个翻倒的玻璃瓶,从中淌出一片渗入地板的红色酒液;呕吐物呈溅射状散落在四周,连墙面都被毁得一塌糊涂。留着一字胡的猎人就这样侧身躺在还算干净的那张客床上呼呼大睡。
面对此情此景,老板娘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几乎失去理智;员工紧紧扯着老板娘的手臂,以防她怒极攻心、当场晕倒在地;另外三人也被震在原地,一时都堵在门口。
“……我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还没这么乱。”商人微妙地有点心虚。
医学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口罩戴上,皱着眉头踏进了房间。省略掉叫醒醉汉的麻烦环节,最后又是大家回到餐厅,坐到桌边等待那两人进行搜查。只不过这次被辱骂的对象变成了还没醒酒的迷糊猎人,不过很快就变成了两人互喷的情况。在场面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刑警身后跟着医学生,挂着令人恼火的笑容走进了餐厅。
“我已经推理出真正的犯人了,”如同发表胜利宣言一般,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商人你。”
“为什么?”商人一只手支在桌上,歪着脑袋,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们找到证据了吗?”
“这应该是你带过去的吧。”刑警出示了证物【空空如也的高档红酒】,“里面检测出的有毒物质与病人血液中的一致。”
“是又怎样?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下的毒吧?这瓶酒我也喝了哦。”
“而且那边的猎人也喝了不少,搭档都快死了自己却还在睡大觉。”老板娘还气在头上。
还没等猎人发作,商人继续发言:“何况这么短时间内得出的检验结果真的准确吗?”
他盯着刑警背后医学生的脸,“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质疑你,只是担心结果出错,平白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
“请放心,”医学生毫无感情地说,“这可是最新技术得出的检测结果,虽然现在还无法以更直观地方式向大家展示。”
“这项技术的研究方和警方也有所合作,你是在质疑警局的人吗?”
“就当是这样好了,”商人转而盯着刑警,“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地报警吧?”
“当然没有,因为一开始只觉得是酒后失足。”员工同意道,“‘一点小事就报警会影响旅馆的声誉’,老板娘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还没有确认你的刑警身份是否真实呢——”商人挑衅地笑着,“没错,我就是在质疑你。”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忍很久了,世上会有这么缺乏专业性的刑警吗?而且‘抽中旅游券’这种借口也太离谱了!”
刑警呛了一口,“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那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解释中奖而不是澄清身份啊。”
“身份其实很好证明,”医学生试着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正轨,“诚如商人所言,只要打电话给警局就可以了。”
“能确认的只有姓名和证件编号,谁也无法肯定真的是本人吧?”
局面僵持不下,此时一个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
“那个……已经是饭点了,你们都不吃饭吗?”蛇员工从门后探出脑袋,回应它的则是某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5.
“和嫌疑犯一起吃饭,搞不好待会就会中毒。”刑警(一整天没有进食)犹豫地拿叉子戳着意面里的小番茄。
“那你别吃。”
“喂!别随意浪费我家厨师的辛苦劳动啊!”
“感觉好像和中午的不太一样,随心意面连味道也很随心啊。”
“毕竟是本店的招牌~梦幻般的美食~”
“怎么突然播起了广告……算了!再来一盘!”
“嚼……嚼……”
总之就这样度过了还算和谐(?)的晚餐时间,旅馆那边也致电确认了刑警确实是刑警,真遗憾呢。至于中毒的猎人还躺在一楼空置的客房中昏迷不醒,外面的大雪也丝毫没有减弱,嘛,放一晚上应该死不了吧。
另一位猎人提出要更换房间,毕竟那间房看起来也不能再住人了……好在是淡季确实还有空房间,但是老板娘要求他先支付打扫费用,猎人爽快地答应了,结果身上的钱别说再开一间房了,连今晚的住宿费都拿不出来,眼看就要被直接赶出旅馆。猎人却说钱放在二楼房间里,当然,除了呕吐物以外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后续自然是又开始大吵大闹着有小偷,要旅馆报警——深山老林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报警也只能通过旅馆的座机。
总有会让人继续彻夜难眠的预感呢。商人趴在餐厅桌子上不想动弹,一旁的蛇员工用蛇尾卷着抹布,像画画描边一样绕过他擦着餐桌,大概已经来来回回擦了十几遍了,桌面几乎要闪闪发光。
争吵的双方就在这个过程中悄悄转变了,似乎是因为刑警打算解决这起盗窃案,然后发现拿走猎人房间里的金块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可疑的金块】是有可能揭示下毒案真相的重要证物!”
“你们这是非法侵占公民财产!而且金块哪里可疑了!”
“可疑在穷酸到会住这种旅馆的猎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就算是饭后的余兴节目,音量也太大了点,真希望有一键静音的功能啊。商人这么想着,突然发现医学生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简直和蛇一样悄无声息。
“意面确实很美味吧?”糟糕,还是下意识地搭话了。
“食物是否美味,也要看是和谁一起吃的。”医学生意有所指地回答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走廊上相遇的时候,你看起来并不像喝了酒。”
“那是因为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啦,作为商人,锻炼酒量也是必修课哦,”商人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将来应付麻烦的上司和客户都很有用哦。”
“猎人也是你的客户吗?你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关系好到能一起吃饭的朋友。”
“对呀,”商人干脆地承认了,“工作就是工作,即使对方是人渣也得去讨好,就像你们医生,就算病人是人渣也得治疗呢。”
“我主修法医,”医学生毫不留情面地说。
“失敬,难怪那个菜鸟刑警那么信赖你。那么,‘法医预备役’大人到底想找我干什么呢?”
“请允许我搜查你的房间。”医学生那双藏眼镜后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异常的执着,看样子没那么好摆脱。
“也就是说,依然在怀疑我是吧?”商人收起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坐直了起来,“可你并没有搜查的权力。”
“但对于重视名誉的商人来说,背上‘嫌疑犯’的名声也会很难做吧?”
“真是没办法,”商人无可奈何地做了个手势,“请吧。但必须让我也在场,还有别把那个笨蛋扯进来。”
6.
商人的房间整洁到一种随时可以提着行李走人的地步,所有的物品都堆在床上,码得整整齐齐。医学生将货物清单上的记录与实物一一核验,商品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行商也会卖的东西,空瓶子、回复药、解毒剂、绳子……没有特别危险的东西。账目的最后更新日期是昨天,数目和金额也都能对上。
商人以双手环胸的姿势靠在门边看着他进行清点,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清点完了,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商人似乎松了口气,“现在总该打消怀疑了吧?”
“不,将思路逆转过来的话,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呢。”医学生嘴角上扬,“明明和猎人进行了交易,结果商品的数量却没有变化。你们到底都交易了什么?”
“只是约定了让他们优先将猎物出售给我,并不算正式的交易哦。”商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你给的‘定金’未免也太丰厚了些,可不像常人会携带的数量呢。”医学生回忆着,“不管是红酒还是金块,对普通的山间猎户来说都有点太夸张了,不是吗?”
“几周前,那两位猎人曾经受到过‘入室抢劫’的指控,但由于受害者是一窝蛇,加之最后没有找到失窃物,此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看你的表情,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呢。”
“啊……好像是听同为行商的蛇说过,但这和我也没有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你是为了从他们手中购买到那件赃物而来的,这样就说得通了。”
“你都把我的私人物品翻了个遍,结果有找到那件‘赃物’吗?”
“的确没有找到能值上几块金子的东西呢……”听到的的嗓音和语气没有变化,商人却突然如坠冰窟,浑身寒毛倒竖。
“不过,我找到了比那更有趣的事物。”
医学生静静地朝他张开虚握的手心,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盘着一条冻僵的青绿色小蛇。
喉咙像是卡壳的机关一样发紧,“没见过,这是什么?”
“你的毒药就是从这里得到的吧?虽然还只是幼蛇,一样可以产生致死的毒性呢。”
“都说了我没有下毒!”商人厌恶地偏过头,“而且那东西只不过是蛇而已,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爬进来的!”
“劝你还是把狡辩还是留到之后再说。”医学生推开门,提高音量,“——发现了关键性的证物,请让大家到餐厅集合。”
7.
长桌较窄的两端分别坐着嫌疑人与刑警,医学生坐在刑警旁边,似乎扮演着助手的角色,缩回“温良”面具下的脸真说令人生厌(虽然商人自己可能也没资格这么说),旅馆众坐在餐桌的一边,猎人则坐在对面,这样就全员(除了还在昏迷中的猎人)到齐了。而作为证物的青绿色小蛇被摆在桌子上,似乎还没从冬眠的状态里苏醒过来。
头好痛,也许是睡眠不足带来的恶果,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商人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些人吵吵闹闹的快烦死了。
“重新梳理一下案情,”刑警对众人说,“今天下午,猎人之一不慎从楼梯上坠落,陷入了濒死状态,然而我们在救助过程发现其有中毒的迹象。根据推理,下毒的犯人就是坐在我正对面的商人,他在与猎人们共进午餐的过程中,乘机在受害者的酒中下了毒。所用的毒素来源……刚刚已经查验过了,和摆在诸位面前的这条蛇所携带的毒素吻合。”
“污蔑人也要有个限度,我有什么动机做这种事情?”
“动机……?这种事你自己坦白不就得了,我可对犯人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也许你们在交易过程中起了什么冲突,一个冲动就决定毒死那位猎人。”
“就算先不谈动机,之前提到的问题也还完全没有解决呢。”
“是在说【空空如也的高档红酒】吧?三个人都喝了酒却只有一个人中毒之谜~”
“哼,不过是小把戏罢了,”刑警说,“你只需要一开始就在猎人所喝的酒里下毒,把他俩灌醉了之后再往空瓶子和各自的杯子里下毒,就能伪造出三个人都喝了毒酒的样子。”
“唉……我都懒得解释了,哪怕你在随意指控我之前有询问过猎人,都不会做出如此天马行空的推理。”商人皱着眉头,用余光瞥向医学生。派出这蹩脚的家伙替你进行指控,是想消磨我的意志吗……“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在两个人注视之下,哪有什么机会往杯子里下毒,而且我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们两位可还在喝。”
“是这样没错。”猎人犹豫了一会,不知道是在努力回忆,还是因为金块的缘故决定帮他一把,“不过很快酒劲上头,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
“所以你看,怎么想都是猎人的嫌疑比我更大吧?”
“哈???”猎人震惊,“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被背叛了呀,好惨呢。”
“而且从动机方面来看这家伙也比我可疑吧?只要把同伴杀了可就能独占一大笔酬金了哦?”
“确实,对于连房费都差点付不起的家伙来说很需要这笔钱吧。”
也许确实戳中了猎人心中隐秘的想法,他开始暴怒地喊自己不可能干这种事,虽然嗓门越大越没什么说服力。
“……”
“再怎么把罪推给别人也是没用的,”刑警开口打断道,“这条【幼年期的毒蛇】依然是在你的房间里被发现的,证据确凿。”
“蛇这种东西,根本做不了什么证据。”商人冷漠地说,“事后再放到我的房间来就能完美地栽赃了。”
“这种说法才是栽赃陷害!我根本没去过你的房间!”
“也是,猎人自从被叫醒后就基本上在和各种人争吵。”
“不需要亲自放进房间,蛇的话,是自己沿着窗户或者门缝爬进来也有可能啊。”
“那还是有点……做不到吧?”
“会因为太冷直接冬眠呢。”蛇员工小声说,不过大家都听到了。
“综上所述,你毫无疑问就是犯人。”刑警再次强调道,“将思路逆转过来的话,为什么其余两人没有中毒也就可以解释了。”
“能解释的话,就来试试看啊!”
“你只需要让三个人都喝下毒酒的同时,再让自己和另一位猎人喝下解毒剂就可以了!
”既然房间内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注意的话,投放解毒剂的时机就只能是员工送餐的时候。作为商人的你可以非常自然的帮员工把意面端给客户——只要乘着员工摆放餐具,背对着他们往里面倒解毒剂就好了!”
“哎哎,商人先生确实有帮我端意面来着。”
“难怪总觉得中午的意面有股药味,你这家伙还想栽赃给我!”
商人终于变得脸色惨白,紧咬着牙关,一语不发。但是,还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就这样输了的话……
“异议——!”
8.
那是相当微弱的声音,而且并非来自坐在桌边的某人。
青绿色的小蛇似乎在温暖的环境里悠悠转醒了,此刻正焦急地直着身子,迫切地甩动着尾巴:“我有异议!下毒的事情是我做的!xiōng……商人只是被我利用了而已!”
“喂你刚才根本嘴瓢了想直接说我是凶手吧!还有区区一条蛇怎么可能利用得了人类!”商人阴郁地说道,“闭嘴,别来碍事!”
“欸……好过分的说法,感觉像变了个人呢。”
“同意,蛇的话没有听的必要。”
“可我真的是犯人!是我往猎人的杯子里下毒的!这件事商人一点也不知道,他连我偷偷爬进了行李里都没有发现——”小蛇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旁的蛇厨师伸出尾巴尖安抚性地揉了揉它的脑袋,“那边的猎人才是大坏蛋!他闯进家里把爸爸砍成了几段,还把妈妈的肚子也剖开了,连没孵化的弟弟妹妹也……要不是爸爸的同事赶过来报了警,肯定连我也会被杀掉。”
“我想要给全家报仇,于是了拜托商人拿回被偷走的遗物,在此期间一直悄悄跟着他来着,商人真的只是来做交易的啊!”
“一条小蛇也想要报仇,真是笑死人了。”猎人的大笑声格外刺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该躲起来苟且偷生,还说什么,报仇?”
“当着幸存者的面说这种话……好残忍……”
“只是普通的猎蛇就算了,残忍到这种程度估计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报仇……”医学生轻轻地重复它的话语,“这倒是很有趣,你说的遗物是什么?”
“它这么说也还是在试图把我也变成共犯罢了,蛇的证言根本不可信!”商人急忙阻止道,“我才不管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滚回去!”
“那可不行,再怎么说这条蛇也是重要的证物。”
“它根本和这次的案件无关。如果真按这种说法,是它往猎人的酒杯里下的毒的话,红酒瓶里就不该检测出毒素,”商人突然笑了,“啊,我明白了,看样子是随便在外面捡了条冻僵的小蛇,然后装作是在我房间里发现的,还教它说了这种话吧?警方为了破案率,竟然开始污蔑无辜的群众,真是阴险呢。”
“这只是犯人的嘴硬罢了,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教蛇说这种多余的话!”
“退一步说,你给了猎人们一大笔钱,却没有拿到任何货物,是事实。”医学生无视了他的辩驳,“如果旅馆中不存在所谓‘赃物’的话,那条蛇所说的‘拜托你拿回被盗的遗物’也就该彻底不成立了。”
“那你们尽管去找好了,”商人破罐子破摔道,“去啊!找到了再来讲这种无聊故事!早就听腻了!”
“等一下旅馆方要求查看正式的搜查令——”
医学生再一次地露出令商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既然你都这么说,看来真的是我们有所疏漏呢。”
“各位,今晚真是闹剧一场,这起案子确确实实是完全的意外。”
在场的所有生物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卦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医学旁边的刑警,直接把“这和咱俩说好的不一样啊”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9.
“就像人类很难分清蛇一样,蛇也很难分清人类的不同,尤其是如此幼小的蛇,估计只能仅凭衣服和职业特征认人呢。”
小青蛇想要反驳什么,然而看了一眼商人所坐的方向后还是垂下了头,其他人则还是呆若木鸡的状态。
“不……还是能分清的……大概……”蛇员工想说。
“先别打岔,总之这条小蛇大概是认错了自己委托的商人,也只记得自己的仇人是猎人,就粗心地钻进了别人的行李里,不小心把自己身上的毒素弄到了红酒里去。”
“行商常年在外,和不同的蛇类都打过交道,在和客户喝酒的时候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为了自己的声誉,不好直接指出中毒迹象,只能偷偷把随身携带的解毒剂加入饭菜里。”
“然而没想到其中一位猎人的酒量实在太差,喝醉后吐得一塌糊涂,把后来吃进去的解毒剂也一起吐了出来,结果才导致了中毒。”
“这就是这起案件真正的全貌,完全是一系列的巧合带来的结果。”医学生总结道。
“嗯……嗯……”
“好像也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啊把毒素弄到红酒里根本很牵强好吧!”
“反正猎人看起来也不是好人就当遭报应了吧~而且也没法证明事情不是这样呢,最后对旅馆也没什么损失。”
“那就当是这样好了,解散——”
商人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从踏入这间旅馆以来,就一直觉得有股仿佛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寒意。
突然转变立场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搞笑刑警……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对劲呢?
实话说,他看见提前等在房间里的医学生也没有那么意外了,只不过内心还存有一丝侥幸。
“为什么要放过我?明明连解毒剂的事情都推出来了。”
屋子被月光与映着月光的白雪照得透亮,医学生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窗外被雪覆盖的山林:“别高兴早了,我可是要收取报酬的。”
“你想要什么?”
“被你藏起来的那件遗失物,也就是传说中的‘蛇珠’。”医学生的镜片也反射着白色的光芒,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果然世上不可能有怀着正义之心行动的笨蛋吗?商人失望地想,结果也还是闻着血腥味而来的秃鹫啊。那么除自己外也在追查蛇珠的另一个人就是……
“世上不可能有那种东西的,放弃吧,那不过是在蛇之间流传的童话故事罢了。”
“可惜,我已经找到了呢。”
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是多么狂热的神情,商人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可是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好——我们也是同为人类的丑恶生物。
医学生手中紧攥着的绿色珠子,无疑就是自己扔到窗台下的那颗——因为没法及时离开旅馆,保险起见还是藏到了外面,用冰雪覆盖住,等到离开旅馆的时候再拿出来。因为担心找不到所以并没有仍得太远,还是失误了啊。
血液彻底凝结,如果连“赃物”都被指认的话,就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你该不会是那种真的相信它能实现愿望的笨蛋吧?”
“选择相信什么,是由我自己决定的事情,”医学生不悦地说,“说到底你也得感谢我,将你从杀人的命运中拯救出来了——”
“我还得感谢你?”商人笑不出声,只是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一段支离破碎的气音,“那种事我根本不在乎!”
医学生怜悯地看着他,就像在看另一种生物。
“杜鹃蛋就算被下在鸽子窝里,孵出来的也还是杜鹃。被杀人犯生下来的我,当然也会成为杀人犯!”商人红着眼睛盯着他,“比起父辈留下的罪孽,区区几条人命的重量有什么好害怕的!”
“啊啊啊受不了了兄长又说这种话!”那条小蛇不知道从哪个袖口窜了出来,缠上了商人的脖子,拿尾巴敲他的头,“明明努力和爸爸一样成为了行商,明明答应我不做危险的事情!结果你又这样!”
到底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可恶,差点又被抓个现行。商人放弃抵抗,大概,就算为了弟弟着想,也不能把面前的年轻人怎么样了吧。
“你们闹够了吗。”医学生看着他俩,眼神变得更加恶劣,“那么‘报酬’我就拿走了…”
“今后最好也别来妨碍我了。”
绝对要妨碍的!你以后别想再拿到第二颗蛇珠了——虽然这么说可是完全没办法,啊。
0.
“どう最近?”
“欸欸……还好吧,不对你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吧!”商人抱怨着,“总之故事就是这样,那家伙真的很恐怖欸……”
蛇尾尖飞速地蘸了蘸墨水,在写着“离婚案请出门直走找律师事务所”、“心理治疗请左转找医院精神科”的告示板上增加了一条“犯罪忏悔请右转找教堂”。
“别这样,我会给委托费的!拜托你去那个旅馆看一眼,一眼就好啦——不过我还有家要养所以请手下留情……”
“委托费7770G现结^^”
【诸葛渊/李火旺】撞日飞升
简介:明月皎皎诸葛渊,算无遗策清旺来。恭喜李火旺选手在鹅鸭杀决战中抽到鹈鹕牌。
⚠️扭曲型HE,青春疼痛文学风,克皮调味
⚠️季灾=李火旺,清旺来=(疯掉的)诸葛渊
既然结局里说了诸葛渊是你的心蟠啥的我感觉也没得洗了,就一人论(摊手
标题不好打,在这里说一下
⚠️剧情走向基于原作再摧毁,并倒入非常多男同
超大量私设,直接给原作创飞
全文2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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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李火旺以为是自己眼花。
办公室里站着个人,泼墨长发,造型打理得很家常,脑后用石青色荷叶巾简单绾起一个髻。分支两侧垂在身后,很乖顺的样子。他上身一件纯白色广袖缝掖,腰间系着一环暗色素腰带,披...
简介:明月皎皎诸葛渊,算无遗策清旺来。恭喜李火旺选手在鹅鸭杀决战中抽到鹈鹕牌。
⚠️扭曲型HE,青春疼痛文学风,克皮调味
⚠️季灾=李火旺,清旺来=(疯掉的)诸葛渊
既然结局里说了诸葛渊是你的心蟠啥的我感觉也没得洗了,就一人论(摊手
标题不好打,在这里说一下
⚠️剧情走向基于原作再摧毁,并倒入非常多男同
超大量私设,直接给原作创飞
全文2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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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李火旺以为是自己眼花。
办公室里站着个人,泼墨长发,造型打理得很家常,脑后用石青色荷叶巾简单绾起一个髻。分支两侧垂在身后,很乖顺的样子。他上身一件纯白色广袖缝掖,腰间系着一环暗色素腰带,披着件边缘绣落花流水纹的深蓝长袍。
“——诸葛渊?”
等他转头,李火旺才发觉那是清旺来。他今天没穿白大褂,戴着逼真的长假发,手里捏着一柄折扇。一副银色半框眼镜从鼻梁上滑落,让他伸手无奈地一推:
“是我。同事要去漫展玩,非要我也去。”
“你cos哪位?”
“魁星点斗的魁星。就是最近特别火那个,二次元手游版文曲星。”
他拉开抽屉,摆出一副茶具,让李火旺过来坐。清旺来的办公室里开着20度空调,用的上下摆风模式,吹得墙上锦旗黄穗微微摇摆。李火旺在沙发一侧坐下,面前茶几摆着个崭新的竹编果篮,里面盛着一堆烟台苹果,红得很讨喜。
自从转到轻症监护室,又不时要借用清旺来的关系看杨娜,李火旺逐渐跟他混成了朋友,有时候还能在微信上互相聊聊生活。上次清旺来凌晨四点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一大串英文参考文献,就写了一句话:收工。
“你职称评得怎么样?”
“还在走流程。”清旺来搁下扇子,抛了个苹果给他,“尝尝,小五买的,很甜。”
他稍一动,扯得脑后两条飘逸的巾带微微一晃。害得李火旺又多看了他几眼,把苹果捏在手里,指甲抠进表皮。
“清医生,我还不饿。”
清旺来冲他一笑:“怎么,还觉得我是诸葛渊?”
李火旺说:“我知道那是幻觉,我的SCL结果很正常。就是你的打扮太眼熟了。”
精神病院医生陪患者演戏也不是头一回。清旺来是演技加偶像派,荣获白塔医院院草称号好几年,汉服一穿更加秀气。他关掉热水壶开关,朝大半满的茶壶里丢了个乌龙茶包,随口道:
“没复发就好,接着吃药。我是不想在医院里见到你了。”
“你不想我?除了我,你从哪儿找这么传奇的精神病?”
“呵呵,算了吧。大家都怕了你了。”
李火旺出院以后半年,性格重新朝高中学生靠拢,一分钟能讲五个笑话,一半能力是靠杨娜练出来的。他抬头看清旺来墙上用裱起来的草书,勉强认出一个明字。诸葛渊和清旺来兴趣八分像,从前杏岛竹楼挂着一幅他亲手写的“万古如长夜”,旁边一张淡彩设色的山水画,底下夹一方两个手掌大的涂鸦,有时画兰,有时画菊,很少的时候还画夹竹桃。
“你今年九月复学?好好打算打算,上大学还不算完。就算不进天坑专业,你这脸还特别影响你以后找工作。对了,档案里有精神病史不能考公考编,路都给你堵死了。”
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清旺来医生自然地说:“但李兄瞧着好多了,小生也替你高兴。”
“你刚说什么?”
“说得过精神疾病不能考公考编。你太出名了,给你悄悄抹了都不行。”
李火旺用力摇头,对自己说:“对,是我的错觉。没有诸葛渊,都是幻觉!我病已经好了!”
“小李,李火旺?”清旺来问,“你带药了吗?”
李火旺少了一只眼,视角略有点偏。他的心跳得飞快,手隔着黑色眼罩摸上那个空洞的眼窝,指尖在发抖。
“别走神,看着我。”
诸葛渊在他面前蹲下,戴一副银色半框眼镜,很担心地打量他。李火旺嗬嗬地喘着粗气,嗓子被一柄泛光绿如意捅出两枚铜钱大小的血洞,吸气与说话都困难。
诸葛渊的手碰到他空荡荡的左眼。
“李兄,怎么了?”他忧心地问,“还疼吗?”
李火旺如梦初醒,遇见烫伤般在医用乳胶手套下回缩,头嘭一声撞到办公室的水泥墙上。
“李火旺?”
清旺来碰他的食指很冷。李火旺瞪着他,呲牙咧嘴地说:“别碰我!疼又怎么样!”
“我又不会死。”
李火旺连眼睫毛都懒得抬,额头伤口破了点皮,血像虫一样痒痒地爬过脸颊。狗娃攥着把胡桃木树枝做的破扫帚,另一只手叉腰,冲着远去的小孩大吼:
“搁太岁头上撒野,不知道李叔随随便便就能把你们屁股打开花?再搞一次也用不着他动手了,老子亲自揍你们,听懂没有!”
“略略略,狗叔小气!”
“什么狗叔!叫曹叔!还不滚?麻溜的滚!”
李火旺看得发笑:“算了吧,狗娃。”
“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连礼貌都不懂了!赶明天秋收,我跟他们爹知会一声,让家里好好教,你别发火。”
“我没发火。”
他坐在台阶上,随手把纸元宝朝怀里掖了掖,摸摸胡茬丛生的下巴,囫囵擦掉脸上的血。狗娃殷勤地跑过来,用纱柜里的瓷碗盛了碗水:“李师兄,喝点水?”
“不渴。”
“那我给你放这儿了。”狗娃把瓷碗小心地放在他旁边台阶上。白家院子里种着两颗银杏,正是深秋时节,晚上北风一卷,金黄的银杏叶铺得满地。
“中午来我家吃饭呗?我闺女——哎,不是那个意思。”狗娃急忙笑道,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今天过节!李师兄,弄七八个硬菜,咱们聚一聚。童生可想你了,天天吵着要李叔。”
院子里很安静,银杏叶在地上簌簌抖动。过了半天,李火旺抬起眼皮盯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好。”又说:“谢了。”
狗娃的嘴角轻轻地抖了一下。
“你这多见外。”他笑着说,“一定记得来啊,我再拍开坛好酒,又陈又香的梨花雪。”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李火旺下逐客令。放在以前,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李火旺对着干。狗娃答应一声,转了个圈,嘴里咕咕叨叨讲个没完。李火旺目光一移,他又没声了。
安静了一会,狗娃先没憋住:
“李师兄,我跟你说掏心窝的话。你别作践自己。”
李火旺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伤口开始愈合结痂:“管好你自己,我比这难熬的时候多了去了。”
狗娃走大路回去带闺女,扫帚留在水缸旁边。白家大院里就他一个,风呜呜地吹,隔着半开的窗户拂里面的书页,吹得啪嗒啪嗒响。
横竖李火旺没事可做,捏着扫帚柄随地划拉,把几撮叶子集成一堆。
禅度曾同他说,正德寺想让新入门的弟子静心,便打发他们去扫地挑水,安排几个大师傅轮流值班守着。谁的心静下来了,谁就拎到内院来。
李火旺心想,要不然怎么说扫地僧都是武林高手。
如今世上有十六时辰。李火旺更习惯十二个,经过他观察,新多的四个一半匀给白天,一半匀给夜晚,不影响春耕秋收,日子反而变好了,近年修养期,赋税轻,不服徭役,牛心村一亩田能产五石粮食,还能攒着芦苇草编之类上街卖。
李火旺不种地,只觉得觉太多,这白日又长了些,枯坐在屋里难熬。按诸葛渊的说法,这叫菱花尘满慵将照——虽然是形容姑娘的。
起初他还能一个时辰接一个时辰地同李岁和白灵淼说话熬日子,现在话也尽了,翻来覆去就那么些:岁岁,爹是个傻瓜。爹对不起你,害你受罪了。淼淼,我也对不起你,你跟着我总是吃苦。你们在那边好好的,缺了短了什么给我托梦,我给你们送去。
他扫完了地,坐在廊下讨阴凉,廊檐挂着串童生做的河蚌风铃。风一吹叮铃铃地响。一觉醒来,日头挂在天空正中间,李火旺坐起来,肚子里发空,像少了东西垫着。
不是因为饿了。
他忽然想起诸葛渊塞给他那纺锤,它曾经长年累月地塞在他肚子里,和胃肠长在一起,李火旺罕见地后悔起来:早知道不丢了,做个纪念多好。
诸葛渊死了有些时候了。前些日子李火旺在牛心村后山立了个衣冠冢,一边立一边等,诸葛渊什么时候来给我赔礼道歉?这人对不起我。季灾答应要把死去的人都还给我,人呢?
前有天狗食日、城隍庙吃人,今有大傩被季灾吞进肚子。心蟠和司命连得紧,有时候他听见季灾在耳边叫: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三清,因为你是诸葛渊的司命!李火旺想道,别三清不三清的跟我装神弄鬼。季灾,你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
季灾就像每个办手续时你最讨厌遇见的工作人员,从前还露面,到今天是联络也不联络了。他抬头一看,廊檐间有只幽灵蛛,八角蛛网拴着只幼小的白翅菜粉蝶。蛛丝平直闪亮,蜘蛛纤细的八条腿握着丝线,朝蛛网振动的中心爬去。
蝴蝶挣扎得很厉害,整张网都在震。
有人在把你的心和肺、你的过去和未来明码标价!季灾对着那诸葛佛像大喊,声音在一座空旷大殿中回荡,空气震动如捉猎物的蛛网。不是我要记恨你,但如果你怨,就怨我吧!
李火旺拧住眉头,手拂过刑具,挑出一把小小的竹柄锥子。银光闪过,蜘蛛圆滚滚的躯体被钉在木梁上,锥尖扎进木料一寸长,尾端还因劲风颤动。
他不用看都知道,蜘蛛死了。一锥戳废了它五脏六腑,一定死得很疼。
确实疼,疼得他看着它,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疼啊,火旺……我疼……”
杨娜在电话里哭,声音发黏,吐字不清。李火旺夹着摩托头盔,左手提一兜新鲜水果,站在楼下夜市街角,头顶是一幅红底白字的烧烤招牌。烤五花肉的白烟从摊子飘过来,另一边还有股炸小龙虾的辣油香味。
“我马上回去看你。”
“你让我死吧!”杨娜爆发出一声尖叫,“你放过我吧,行不行?!我的身体好疼,我不想吃药,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被电击!我忘记了好多好多东西,但就是没有好!”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一起上大学,你想好起来,就要听医生的话……”
“我不想说好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一想到还会睁开眼睛,就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我好累啊,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对不起火旺,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提了提手上紫色的半透明塑料袋。夜市满街挂着灯笼和LED灯,杨娜那点言语攻击连他的皮都刺不破,但她嗓子哭哑了,声音像砂纸磨过,听得他心如刀绞。
“娜娜乖。”他重复,“娜娜乖。叔叔是不是给你挂号去了?我们马上就回来。”
“不要。”她哭累了,声音变得很小。“我不要。李火旺,我不要。你别靠近我。”
“好。”李火旺答应,“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道:“晚安,火旺。”
李火旺提着水果在医院楼下转了几圈,看着她病房的灯关上,才骑摩托回家。拐进老式小区,第三个口向左第二栋四楼是李火旺家,他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钥匙,淋了一身雨推开门。
电视在放相亲节目,孙晓琴在客厅绣十字绣,李建成在水池刷碗,筷子哗啦哗啦互相碰撞。
“妈妈。”他站在门口,全身湿透了。
“火旺?”她听见他的声音,着急地围上来:“刚出门不是好好的吗?”
李火旺像块扔进池子里的毛巾,随便一拧就能挤出水。
“没事,没事儿子,不哭不哭……老李,李建成!你来,再拿卷卫生纸!……这雨给我宝贝儿淋得哟,妈给你擦擦脸啊,又穿这么薄,冻成这样……”
“妈,杨娜她……”
“和娜娜吵架啦?”她问,“哪有不吵的,很正常。”
不是杨娜。他不是担心以后杨娜再也不理他了。李火旺抓住她的衣服,手从她外套拉链上滑落。
冥冥之中,他的脊椎在深沉的夜色中爬升出一道凉意。重病的幻觉怎么那样真实,那样疼痛到恐怖呢?问题的答案蒙在漆黑的表皮之下,说不清道不明,每接触一次都会加获一层迷惘,阻止他挖掘出真相。即使他搞不清也没有问题,现实社会将千万条回归当代的好处摆在他眼前,催着他像一只刚刚长出被毛的幼崽钻进她怀里。
李火旺,你是高中生。你二十岁都不满,年轻得脸上的绒毛还没有褪去,连和平地变老死去都离你太遥远了。
但那如热带气旋一样,广阔的白色漩涡类生命却依旧活着。它缓缓地顺时针旋转着,如闷热午后的风扇一样旋转着,从扇叶上吊下两条赤色的蛋糕盒丝带,中间绑起一个结实的死结。
福生天缓缓旋转着。
风扇缓缓旋转着。
丝带缓缓旋转着。
拉着孙晓琴缓缓旋转着的尸体。
李火旺用力打了个哆嗦。
“妈。”
“妈妈在。”孙晓琴哄他,“有什么事跟妈说。”
“都是假的,我不害怕,都是假的,福生天就是我的幻觉,我爸妈没死,他们都没——”
“火旺。”
那是李建成的声音,爸爸伸出胳膊,抱住了他和妈妈。
“你记住,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都爱你。”
所以你就这样懵懵懂懂地一辈子活下去吧,一直到死。
可是死亡又是什么?
温和的迷惘处在睡眠与醒来的中间态。他的身体裹藏在一片灰色的浓密大气里,是同舞狮宫相似的整体,但比白穗更密集,体积更宏大,景观更加灿烂惊人。他每时每刻都处在流动的运动当中,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肚皮撑到极薄,里面像裹着一个星球。
一个喧嚣、繁茂的球体,仿佛一个古老的骨肉做成的绣球,有无数层粗糙度不同的表皮,在流动中轻轻悬浮着。它与遥远的过去互相锚定,如同水晶般向周围四面八方折射出投影,又成为四面八方的投影。迷惘宽阔的腹部给了它一个家,所以它让迷惘抱紧它安睡。
但他们并不是好邻居。
球体会说话。
它的话语在表皮冒出尖刺,急不可耐地想探索迷惘外的世界。惯例,灰色大气被戳薄一块,接着又慢慢地补齐。
迷惘像森林中的雾气一样从空中散开,无法触摸地存在着。他的周围飘着一圈圈球体释放的彩色泡泡,像它其实是个可以融化的肥皂球。
彩色的泡泡里冒出声音。
「有过精神病史不能考公或者考编啊,火旺。」
「以后我就是大梁的皇帝。」
「你最近怎么样啊,李哥?听说你出院了?」
「同学,你的眼睛……」
「李兄,我在这里。」
迷惘赶走它们,气泡就被随意地戳破了。他身体的一角不断翻涌,忽然吐出一截纯白的脊椎骨。那截骨头亮得如一把剑,好像征服了烈火与熔炉,晃花了迷惘的身体。
他观察了它一会儿,它没有动静。他试着抱住它。它没有让他感到痛苦,暂时没有。
迷惘涌动起来,如同投射入炼丹炉的一味药引。那截骨头闻声而起,如被春雨浇灌的树苗般发起芽,长出一个空荡的怀抱。
迷惘没有警惕。迷惘平静地问:“你是谁?”
脊椎骨答:“我是诸葛渊。”
“诸……”
三个音节很难念,迷惘不想知道它叫什么。他决定叫它怀抱。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就在你之内。所以,你希望我在,我就会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在什么时间,你又是谁。”
他说得很冷静,眼睛从黑暗之中睁开,客观地打量着迷惘的面孔。
“我希望你在吗?”我不曾希望。迷惘不禁这么想。“所以,你是假的了?”
“真假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从一开始就是真的,但从他的角度而言,我从一开始就是工具,是他的双眼和双手,直到心蟠最终成为司命的那一天。”
迷惘把自己投入空荡的怀抱中,但那怀抱古井无波,依旧如故。它是一个从每个角度都能精准地涌来风和空虚的怀抱,但怀抱的确存在。
“这个说法令人不舒服。”
“是吗?”怀抱沉默了一会儿,温和道,“抱歉,冒犯你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得再多些。”
迷惘皱起眉头,他没有感到被冒犯。不如说,已经被提纯为混沌又愚昧的单一物质,他无法表达这么复杂的感情。
但他的本源即为迷惘,他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在里面落座。
怀抱没有听到他提问,有点好奇地朝外看着,用着它的眼睛。他要花一些努力才能蒙住它的眼睛,重新把它塞进灰色的浓雾之中。
“我想问,外面是什么?”
“外面?”
“你的外面。”
迷惘被他弄糊涂了。“外面不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看着里面就够心烦了,你还是不要去管外面了。”他把诸葛渊带回来,合上它不停向外看去的眼睛。这样就大功告成了,他感到安心和温暖,甚至按照本该早已被忘却的经验模仿着发起牢骚:“有个东西一直在我肚子里说话,很吵。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你曾经不是这样!你的心蟠是诸葛渊!
“它又说话了。”迷惘说,“你听。”
——是你拿走了我的名字。你已经疯了,三清。
诸葛渊笑了笑,说:“真糟糕。你害怕吗?”
“什么是害怕?”迷惘说,“你总说不在我掌控范围之内的事,我听不懂。”
在遥远的投影时代,他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求知欲。那时他依然有很多东西不明白。迷惘挤进人群中,认真地问:什么是爬灰?
微尘、空气与世界的元素齐齐露出尴尬神色,像在嘲笑他无知。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无比痛苦?发生什么了?
没有谁回答。
“我明白了。阁下不知道的事,便不用去想了。”
过了一会,诸葛渊轻轻地说,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飞过水面而不点的鹭鸶,还像彻底变了一个人。迷惘看着他,诸葛渊说他明白了,但迷惘自己都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小生此身没有目的。非要说的话,希望你能开心。你现在开心吗?”
诸葛渊像是想寻找他的脸。迷惘没有脸,如果他想,他可以在每一片自我上装上一张不同的脸。他向视线原处观察诸葛渊,它长着鼻子和嘴巴,额头和面颊上则密密麻麻地排布着眼睛。它们组成了标准的圆形万花筒,像收集的邮票一样在它脸上缓缓旋转着。
但是那并不可怕。细软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那些眼睛就眨着,像天穹中的星星一样温柔。
「天阶夜色凉如水……」似乎有作书生打扮的某种物质教他练过书法,掌心包裹他的手指。书法就是用一截死去的木头,蘸取死去的煤粉熔炼的黑水。下一句写的是:「卧看牵牛织女星。」
他想知道什么是牵牛织女星,简直迫不及待了。
“我不会开心,也不会痛苦。我已经被锚定,就像被钉在架子上的画。”季灾快速解释完,“什么是‘牵牛织女星’?”
怀抱像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一些曲折低回的温柔如细沙般从空荡的怀抱里诞生了。
“抱歉。”诸葛渊说,“小生私自猜测,让你知道答案就会伤害你。那在你一定要知道之前,就让小生与你同行,如何?”
“好。”
迷惘从来没有一定要知道的东西,但还从来没有谁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孤独地漂浮在不知组成也不知概念的无形之物中,怀抱着肉球,睡了起码有一千年。肉球不和迷惘聊天。还从来没有谁同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令季灾的心砰砰直跳,几近被迷倒。文艺性说法,如果他要真有一颗心,可能会做如此感想,尽管这会更加让他疑窦丛生。他的每个部位都在随着睁开又闭上眼睛的秘密波动,温度从他的核心蔓延出来,想与迷惘外的世界互相吸引,又被他牢牢地捉住。
迷惘对它摇动着自己,想要表达赞同。他抱紧了那空虚的怀抱,重新沉入了梦乡。
无数投影随着他的梦诞生。
转-
李火旺在医疗床上醒来,面前是关闭的无影灯。
清医生的说法是,要李火旺这个曾经有重度妄想症和暴力倾向的患者去陪杨娜,还是勉强了点。
孙晓琴听得坐在他对面流泪,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她抽泣的声音。清旺来抽了几张面巾纸,轻言细语地安慰她。
他求过清旺来别说,但清旺来软硬不吃。
“火旺,我不是吓你,但你至少得去做一次咨询。你好好想想,就算是为了你妈妈。”
他上前一步,揪住清旺来的衣领。
“我明明都好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曾经的三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态与从前的清旺来令人毛骨悚然地重合。
“是你不放过自己。”清旺来说。
秘密的声音顿了顿,冷气吹拂在他耳边,仿佛幻听一般:不是我不放过你。
“真晦气。这地方果然不能多来。”
心理咨询室外气温高达32度,行道植株上开着红色或紫色的花,干燥而密密匝匝地压在枝头。室内吹着冷气,布置简洁,空气中撒着淡淡的葡萄香氛。
李火旺紧盯着纸面,捏着笔的手在发抖,笔尖糊出一团墨水。
“火旺,写完了吗?”
他扔下左手捏着的尺子,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想克制住它别乱动。
“想不起来就算了,这不是你的高考卷子,填不满是正常的。”
五琦从他手中把那张捏得满是皱纹的纸接过来,作为交换,把一颗玉米软糖放在他手心里。李火旺倒在椅子上,用手背擦拭额头。他的字很不好看,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词:司命天道 旺 季灾
五琦调侃:“你太紧张了。”
“我害怕再被关进医院里。”
“我们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就是病后寻访。”她展开纸张一看,“写的是老熟人啊。”
李火旺有点不安:“我不会还要被关精神病院吧?”
“你恢复得好就不会。”她摇头,“目前来看,我们没理由这么做。你九月份要重新读高三?”
“读高二。”他磨磨蹭蹭地说,“知识点全忘了,而且今年九月杨娜出不了院。”
“文科还是理科?”
“选的理。文科记不住。”
“眼睛会不会影响你看东西?”
热气从门缝里挤进来,然后在冷空气中溶解。五琦翻看着那张纸,像外科医生正在解剖一坨肉。
他对这个比喻感到不愉快。
“我们到底要聊什么?为什么叫我写那张纸?”
“你别急。也好,我们聊聊你写的东西。”她用笔在第四个词上画了个圈,“季灾。我很早就想问了,它以前是你的网名?你把它代入了幻觉?”
“不是。你那时候不知道。”李火旺有点坐不住了,焦急地频频看着门口。孙晓琴还在外面等他。“别人取的。他原来只是想祝福我‘忌灾’,结果——”
“我在听。”
“医生,我想上厕所。”李火旺站了起来。
他在洗漱台前掬起一捧水。
洗手间不大,香氛有点腻人的味道。他背后有五扇紧闭的门扉。
自来水从眉毛和睫毛滴落,滑进红色短袖衣领。镜子里的他与自己相对,面色一滞,随即怒目而视:
“季灾,你答应过我的,死了太多人了。”
明明易东来那么试他都没有用。他毫无温度地冷眼看着镜子:
“我的病已经好了。”
“你以为抛下我就结束了吗?你这废物……你怎么骗人啊!季灾,你看我!”
“你是假的,别再试探我了!”李火旺愤怒地说,一巴掌拍上镜面:“你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才不关心幻觉的事,我已经够累了!”
镜子里的李火旺的手也抵着镜子,他痛苦地看着季灾。
“还给我。”
“你有病吧?我什么都没从你身上拿走。”
“你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镜中李火旺的头发蔓生开来,乱七八糟地绑成一个髻。他疤痕遍布的手攥成拳头,在镜子一角狠狠锤了上去,碎渣像麦茬一样扎进他的血肉:“还给我……你这个强盗。我的名字,我的能力,我的人生,除了灾难以外,你统统都拿走了!”
李火旺后退了一步。
“他祝福的本来不是你!他算计的本来也不是你!是我!是李火旺!”他抱住头拼命地摇起来,突然连滚带爬地扑在镜子上,瞪大眼睛看着他,“季灾,你听我说,算我求求你。我所有东西都可以不要,但你让他们活过来,好不好?你答应过的,你不能说谎……”
“——我不是季灾!”
“你当然不是了……”孙晓琴捧着他的手,眼泪嵌入她脸上的纹路。“火旺,你是我儿子啊。”
他躺在医疗床上,看着关闭的无影灯,耳鸣声嗡嗡作响。李火旺隐隐约约听见清旺来说了一句“我来吧,伯母”,把床头的玻璃杯接过去,对他张开手掌。
他手心里放着一板没有拆开的药片。
三清身上那飘忽又清醒的感觉像丝一般,缓缓织成一面八角蛛网,将他裹挟其中。
“你起身的时候晕过去了。”清旺来说,那张脸看着从未那么像诸葛渊过。宽袍广袖,方巾折扇,盈盈笑意如林间清风。渊字有水意,人对着水面望去,水上水下各有一个自己,这就是水面倒影。
水上是清旺来,水下是诸葛渊。
水上是李火旺,水下是……?
——可是他的病真的好了。
李火旺认真地观察了一遍他的眉眼。清旺来陪李火旺演了至少几个月的戏,陈红瑜说,大家或多或少都被李火旺气得肝疼,只有清旺来没摆过黑脸,是脾气最好的那个。
清旺来爸妈都做生意,文化程度一般。旺来旺来,本来祝福孩子财源滚滚、官运亨通,淳朴到有点俗,结果儿子成了又高又俊的名牌医科研究生,业余时间喜欢书法和国画,浑身散发盐系帅哥气质——这词杨娜教的。
“我又掉链子了?”李火旺说,接过药和水闷下去,“对不起。”
“李兄近日思虑过重,难免郁结。”诸葛渊安抚,“晕倒只是一种机制。你可以理解成,在你意识到之前,你的身体就想要保护自己了。”
他看着那张温和的翩翩佳君子面孔,心弦迅速绷到极紧,几乎如坠冰窟。
他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不……我肯定不是想保护我自己。”
我是舍不得其他人。
“李岁——”
李火旺暗自恼怒地叹了口气,一边喊一边辨认骨头上的裂纹。这什么毫无建树的找法?
“李岁——李岁——你跑哪儿去了?”
大齐人打扮与他初见略有不同,正是夏日时令,小贩推着围褥子的冰车,时不时路过瞥他几眼。郁郁葱葱的林木挡着阳光,周边依旧热如蒸笼。李火旺修了个真,在自己嘴里塞上块冰。
“道爷,”在他第三回路过这块的时候,卖冰棍的小贩叫住他,“人肯定是不在这一片了,报官爷去吧。”
李岁是吃了心素肉的黑太岁,报官找人怎么说得清。
不对,他怎么不去找监天司来着?
“老板,去监天司的路怎么走?”
“监天司——监天司,那可远着咧。要去幽都才知道监天司的路,就我儿子瞧过一回。”
李火旺不由分说地塞了粒银子给他。“老板,你仔细说,这是哪儿?”
“这是西海杏岛呀,道爷。你不认得么?那怎么到这来的?”
“现在这是什么国?”
小贩茫然地看他一眼:“大梁啊。”
一会儿幽都,一会儿大梁,难不成是心蟠的能力?李火旺心乱如麻,匆忙地行一个道礼,从驿站里选匹快马,贴了两张黄符,马不停蹄地朝诸葛渊住处赶。
杏岛里弥漫着难熬的热浪,针一般从皮肤每个孔里戳进去。他翻过山头,汗水滴得像刚刚淋过雨。竹楼逐渐在地平线上变大,古朴秀逸,屋檐下悬着两只白灯笼,像个精巧打扮过的巨人。
诸葛渊就在那里。
他没穿那身整洁的缝掖,简洁地扎着荷叶巾,短褂长裤,袖口绑紧,肩上担着只锄头,蹲在一方苗圃里看地面。李火旺拴了马,见他正在土里拨弄新芽,弄得手掌脏兮兮的。
“诸葛兄!”他远远喊道,修真妙法缩地成寸,诸葛渊对他拱手。
“李兄怎么跑得这么急?”
李火旺有一肚子原委要说,眼睛一扫,先说出来的却是:“你这是什么?”
“前些天友人赠了小生一卷农书。”诸葛渊轻轻松松地道:“小生在种菜苗。”
诸葛渊,种地。李火旺实在不能把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在他为数不多的语文素养中,志向高雅的君子一向事多,舞文弄墨可以,做饭生火就不行了。尽管诸葛渊的确是会做饭的。
从前李火旺去见他,还稍稍打理打理自己,剃了血痂胡茬,把新长出来的头发扎扎好。后来熟一些了,他撕了自己满身血、挂着肠子也朝诸葛渊家移动,留一句:诸葛兄,是我。我手断了推不开门。然后安安静静站在门外等。
诸葛渊朋友很多,但一向不因为这个薄待李火旺。诸葛渊把他放进来,用细纱布和夹板在破损最严重的腰间固定,李火旺的牙就在牙床上迅速生长。
“不用叫我,你下次直接进门来。”
李火旺舌头断成两截,蓄得满嘴是血,张口便滴,没什么形象。若是穿他自己的道袍就罢了,诸葛渊给他披着条浅蓝色的兔毛滚边披风,很漂亮,整洁得和主人一样,他就不愿意弄脏了。
且李火旺从清风观一路摸爬滚打出来,在法治社会不曾干的事做了许多,但总体还想保留点与友同欢的自尊。所以他不说话,就是摇头。
诸葛渊有点无奈地挑起一边眉头,片刻后说:“那暂时如此。小生会及时应门。”
李火旺被抓着洗得蓬松干净,像只红皮松鼠,窝在披风里点点头。
杏岛竹楼里一片和煦的春日风光,竹叶沙沙,玻璃迎着飘起来的红霞。他扭着脑袋左右看,诸葛渊说情趣也有情趣,说古板也古板,装修很雅,但不太热闹。
“晚上想吃什么?”诸葛渊先开口。
李火旺的伤口不好缝合,不然拆线时又要折腾。不如只是合上,等他自己长。
“有新鲜的芦笋和鸡肉,昨天的食材还剩了些。小生再差木槿去集市买些猪肝回来。”
大齐操偶人送了诸葛渊几对纸做的小人,有个叫木槿,给他端果脯的这个叫紫薇。李火旺舌头和牙齿长好了,把苹果果脯放进嘴里,心里使坏,在小纸人额头一点,把紫薇推了个跟头。
“我什么都吃。”李火旺说,在诸葛渊面前不设防,对着纸人便笑起来。
“那李岁姑娘呢?”
小纸人爬起来,跳到诸葛渊袖子上去,蒙着脸不理他。
“想吃肉,水多的肉。”李岁摊在桌子上,细细地说。每回来诸葛渊都抓几个东西给她当玩具,她还不至于叛变,就是玩起来不听爹话。
最后诸葛渊拍板定论,晚上吃芦笋炒猪肝、软炸豆腐,小炉子上温着鸡汤,甜点是一碟荷叶饼。岁岁趴在李火旺腿上啃切块的生兔肉,他问诸葛渊:“今天大齐有人来找你?”
“就是清谈聚会。李兄怎么发现的?”
李火旺心想,你书房布局我都能背。随口道:
“笔和纸不是你的习惯。你从前不放在那个位置。”
诸葛渊点头笑道:“小生还以为李兄行事不拘小节,原来也是心细如发。”
李火旺看看猪肝,又看看诸葛渊。这人明明时时如此,事事体贴,这么一夸显得他好像个孩子。于是含糊道:“你也彼此彼此吧。”
总之,诸葛渊是会做饭的,而且手艺不错。李火旺出生就住在城市里,分神看了几息,诸葛渊就介绍道:“这个是荠菜。”
哦,荠菜。孙晓琴以前拿荠菜和猪肉给他包过饺子,赶路的时候白灵淼用荠菜和碎肉末打汤,他喝了一口,齁得差点从马车翻下去,面对她忐忑的目光强撑着说:淼淼手艺真好,很香。
这不是聊荠菜的时候,更重要的事还有一件。
李火旺抓住他袖子,“等一会儿再聊这个,我有要紧事。这个地方一会是大梁,一会又是大齐!”
诸葛渊茫然地望回去,摸着锄头。“嗯……”
糟糕。诸葛渊怎么清楚,他周围始终是大齐。李火旺心里暗叫不好,只得把原委托出:“岁岁不见了,我在找她。”
诸葛渊严肃了点脸色:“李兄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通常她不会走太远,除了逛小吃街就是喜欢去看杂耍。”
“李兄这些地方都找过了?在杏岛找过?”
“当然找过!诸葛兄,我实在是没招了,你要想想办法……”
闻言,三清扫他一眼:“那你还不明白吗?她死了。”
“……你说什么?”
活动的眼睛思考片刻,换了个婉转的说法:“你找不到她了,李火旺。”清旺来缓慢而友善地说,生怕他听不懂似的,“玄牝不在了。”
“你怎么……”他感到天旋地转。清旺来耐心地等着他,那角记忆正在复苏,他变得很像某种东西……越来越像,越来越像,如蛛丝,如头发。
“三清?诸葛渊呢?”
清旺来亲切地说:“我们总是把每个人都当成独立的个体。雅克·拉康认为,人们认识到的物体是客体的变形——哦,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木槿蹦蹦跳跳地跑来,捧起一面铜镜。面色惨白的李火旺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岁岁……”
他没想要说话,却听见自己干哑地开口了:
“淼淼她……还有他们都……太多人了。季灾,你答应过我的,死了太多人了。”
季灾冷漠的面孔不断向下滴着水。“我的病已经好了。”
“你以为抛下我就结束了吗?你这废物……你怎么骗人啊!季灾,你看我!”
“你是假的,别再试探我了!”季灾愤怒地说,一巴掌拍上镜面:“你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才不关心幻觉的事,我已经够累了!”
“还给我。”
李火旺轻轻地说,没感觉到受伤害,却好像从体内开始碎解。清旺来漆黑的眼睛照耀在明媚的日光下,镜片冷光灼灼,如同黑色污泥中的硬币。
“李兄?”诸葛渊的扇子点在嘴角,好像有点头疼,“李兄,别再想了。”
“你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还给我……你这个强盗。我的名字,我的能力,我的人生,除了灾难以外,你统统都拿走了!”
李火旺冲着他尖叫,被秘密的蛛丝包裹住的四肢疯狂挣扎着。诸葛渊敛下眉眼,长袖一揽,把他拉进一个拥抱。
“心素不易,李兄的苦小生都明白。”他温声安慰,有些迟疑地握着断指。“你的手怎么这样冰?从前不是这样。要不……要不然,小生起些炭火?”
李火旺的牙关发出可怕的摩擦声,好像似又发起了癔症,疯疯癫癫地笑了:“诸葛渊!”李火旺笑着说,从那声珍重起,他再未梦见过诸葛渊。“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李火旺像只被套进麻袋的山猫,眼前看不见东西,在破袋子里挣扎个不停。清旺来的脸覆盖上诸葛渊的脸,诸葛渊的脸又覆盖着清旺来的脸,层层叠叠,叠叠层层,如同一本厚厚的黄历。
看见他的窘境,诸葛渊说:已经没事了。清旺来说:李火旺,根据我之前的推断……
“给我滚!”
诸葛渊被他迎面打了一拳。李火旺掀翻他,在飘起的尘土中双膝分开,坐在他的肚子上。
“你不是惦记大齐吗,惦记苍生……你不关心他们吗?你不问我大齐怎么样吗?你每次出现都会问!”
“我告诉你,我他妈忍你很久了,三清!”
清旺来表情淡淡,他对人的动物性有清楚的认知。诸葛渊静静地听着,浮尘落下去,他的手穿进李火旺乱糟糟的头发,像顺毛似的捋一捋:
“小生信任李兄,但不会替大齐信任李兄。同理,你不必替小生知道一切。李兄如此就好。”
“你明明就是不信我!”
清旺来一挑眉:“因为你是个精神病。我不信任精神病,现在可以了吗?”
“你闭嘴。”
“怎么了这是?”清旺来问道,“接受不了?”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他抽出背上的紫穗剑,煞气铺天盖地,狂风四起,翻卷画作,竹管颤动。一道锐利的剑气从他刃上吹落,在空中破开一道撕裂的弧光。诸葛渊避也不避,抬手起势,笔尖轻点,只是将东西放回原处。
“你真想杀了我吗?”清旺来说,穿着件白大褂,把判官笔别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季灾?”
他的声音伴随着无数秘密的链条轰然展开,天地间从公义到私密所有的秘密,变成像星辰般在宇宙中不停旋转的眼睛。无限多道目光如同白色的聚光灯,把他推上舞台,将焦点汇聚于他身。
嗡嗡。
嗡嗡。
秘密在振动。
他低下头,发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着发消息。李火旺出了一身汗,站在便利店下的阴影之中,颤抖着划开屏幕。社交软件上挂着99+红色提醒,点开特别关心,第一条是妈妈。
李火旺汗如雨下。蝉声嗡鸣,闷热挤进他的皮肤,拨开他的脂肪、神经、血管。
妈:[语音]火旺,你在哪儿啊?小心别中暑了。
妈:[语音]儿子别怕,快出来吧,爸爸妈妈都在。我们火旺最坚强了。
妈:[语音]是不是身上痛?他们说这个药可能会有点……
妈:[语音]快回来吧,妈妈好想你。
又是清旺来的手段。
他摇摇头。
我不疼。虽然你不是真的,虽然在那边住着的李火旺不是我。
“李兄别急。”诸葛渊没顾被剑气划伤的脸。他抬起手背,把混着血的眼泪从李火旺脸上擦去了。“是不是心里难受?说出来会痛快些。”
诸葛渊的手指是温的,一年四季都如此,有一点捏笔的茧,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李火旺,这是你整洁又珍贵的饲主?”
清旺来轻声嘲讽,同时提醒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他在明,清旺来在暗,他想对李火旺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但是李火旺忽然就一步也挪不动了。
“诸葛兄。”
他抓住诸葛渊的衣服,依旧骑在他身上,上半身直直地趴了下去。
“我真的好累了。”
倦鸟归巢,池鱼思渊。
但他最终竟然没有家可去了。
他皱起眉头,闭着眼,好像被手背轻轻擦掉的不是他的眼泪,是他的心头血。
“我有时候会做梦。”
“什么梦?”
“可怕的梦。”李火旺说,“好像我的痛苦没有尽头。”
她会想我吗?
白灵淼喜静,坐在窗前捧着本画册,细细的手指压着边角。阳光暖着她几近透明的侧脸,李岁趴在她旁边的花瓶上。无论四季,里面总插着一支暗红的花。
李火旺问:“我现在又是在做梦吗?”
清旺来哂笑,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一把纯黑色的格洛克:“既然不是美梦,那就不要做了。”
“梦都是反的,李兄。梦是假的。”
诸葛渊说,有条不紊地拦住清旺来,另一只手轻轻一拍,把李火旺从梦境里推了出去。
回神之时,他正躺在白家大院里。
没有诸葛渊,没有清旺来,甚至于谁都没有。他的手朝地面上胡乱摸索一会儿,找到滚落到一边的的脑袋,拍拍上面的灰,把它放在脖子上。
又没死成。
李火旺的脖子在流血,他揩了一把,也没多管。衣袍故意做得很宽大,他伸手摸了摸,干瘪的胸口上有余温,纸元宝还是暖和的。他掏出一把,搁在地上,又拿出火镰。手上血液不流通,要他僵硬地按了好几下,才小心地引燃两炷香,再把一支红烛倾过去。
火光腾腾而起,暖意熏人,白烟袅袅上升。
小姑娘只有一个惨白的脑袋,两坨艳艳的腮红堆在她嘴两侧,看着怪渗人的。
“爹啊,白烟弥漫,仙鹤来鸣。如此这般,便是要成仙了。”
“成仙?这样就成仙了?”丹阳子捧着石板,即使大字不识,依旧如痴如醉地看个没完,“爹是不是还要给自己想个封号?”
花瓶姑娘咧开嘴笑了,额头上皱起一抹褶子,脸显得更加扭曲。
“爹想叫什么?我来取吗?”
李岁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爹!你要成仙啦。”
李火旺回头看她,李岁顶着大梁公主的面孔,冲他露出幸福的笑脸。
“成什么仙?”
“成大慈大悲九天抵福生之大罗金仙,季灾呀!”
“我成了季灾又如何呢?我能见你们吗?”
“不能。”玄牝冷静地说,“李火旺,世上无鬼。”
李火旺腾地从地上爬起来,言之凿凿:
“我明明看到它动了,你还在笑。岁岁,你以为你是大孩子了,可以随便戏弄你爹。”他抱起胳膊,“淼淼,别光看着,你替我说说她。”
“李师兄。”白灵淼叹了口气。“你走吧。”
李火旺小心翼翼地问:“你怨我惹你生气太多次了吗?还是你怨我对白家——”
“我不怨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她摇头,俯身抱了抱他,随即身体从额心那朵莲花开始消散。
“只是我不在这里。”
“那你在哪里?我去找!”
白莲圣女面上无悲无喜,两个上身都笼罩着一层圆融真光,纤细的手指掐着莲花印。
“你走吧,李师兄。”
“——白灵淼!”
玄牝身体远处划开一道旋转的白光,一道天门轰然落地,一方匾上扭曲地刻着几个蚯蚓般的字,他却奇异地看懂了:
自在妙境。
这自在妙境天门旁边的红柱上刻着几个笔力虬劲的字,一侧写着:浮生暂寄梦中梦;另一侧写:世事如闻风里风。
他抬起胳膊,七轮转动,白光猛地拉近一截,那刻着字的牌匾近在咫尺。李火旺一手扶着底下,感觉到它似乎被数颗钉子与虚空钉在一起。他手腕一用力,就轻轻松松地把其中一角撬起来。
“李师兄,”春小满伸手一搭,把他瞬间推得倒飞出好远。她用仅存的那只手臂向他做了半个抱拳,在她身后,高志坚正在等待。“别了。”
“别走!”
李火旺爬起来,肋骨好像断了两根。他急忙喊道:“小满!淼淼!高志坚!”
马蹄声从他耳边掠过。一阵骏马飞奔的烟尘迷了他的右眼,剩下的视力中,吕状元伸直胳膊,拍在自己大儿子的脑瓜上。“你发什么愣呢?快赶车!”
“哎呀,爹啊……算啦。”罗娟花坐在车后面,规律地抖着她的闺女,“咱们说是不是还得买点灯芯糕来的,秀儿爱吃这个。”
“吕状元!吕班主!给我停车!”
彭龙腾拉了他一把。李火旺吞下一口血。
“李火旺你干什么呢?你这脸难看死了。”
“龙腾,我要追上去,你帮我个忙!”
“噢。”她看了看他,“你身上没有死了,李火旺。你进不来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陆陆续续地,幻觉如生长的灌木般出现了。金山找拖着下半身,朝光芒爬去:“小道爷,你可要保重啊。”
红中吹了声口哨。“老大,你别把自己耍进去咯。”
在最远的最远处,姜英子手握一团带铁钉的荆棘,血滴从她手腕淌落。
“李火旺,我知道你没有……你不要再追了。”
“你怎么知道我追下去没用?你以为你能——”
一把扇子落下,挡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诸葛渊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又痒又麻,“李兄,你不能再看了。现在还没到时候。”
“时候?”
扇面一晃。天生我才四个字扭动着,缓缓变成一张季灾双目紧闭的脸。
诸葛渊说:“嘘……吸气,一会儿就好了。”
“我好不了!”
李火旺一把推开他,在白烟里腾空而起。
“总是这样!总是丢下我就走了!那我成这个仙有什么意思?你们都不在,留我自己活着!你们都死了!都死了!不如这个世界是假的,让我回去!现在就让我回到现代去!”
“——回到现在,你也是我。”
季灾从扇面中冒了出来,手一捏,李火旺就像被强制回收的风筝般拉回原地。
季灾变了。
李火旺说不出来他变了什么,如今他的脸茫然得像一片雪,说话也极为迟缓。
“你会成为我的。即使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明明拿了我的一切!”
“我没有拿。”季灾认认真真地说,又想了想,词与词之间停留的空格很长,像他的思维断断续续,说话能力竟然当初的高志坚差不多了。但他身上有种安宁的喜悦,来自混沌的蒙昧,天道一分两半,他将清醒和其他所有的天道丢给大傩,而他的迷惘如雾一般包裹着世界。
“也可能拿了,但不是为我,我已经把自己的一切献出去了。拿走它是因为我要对抗一个……唔。”
他努力又想了想,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连福生天都不记得了。
“对抗——”季灾说了个结语。“我要保护他们。”
“我周围谁都没有了。我保护的是谁?”
“世界上的所有人。三千万个秋吃饱,三千万个苗桂花,三千万个冯万八,三千万个——”
李火旺在火里添了一把纸钱。
“够了。”
季灾用眼神问:你不想吗?
“我是想的。”
诸葛渊说。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夷,希,微,一化为三,三合为一,是为三清。”
浩瀚无尽的半透明存在轻盈得像只巨型的无肢水母。在广阔的星辰之间,三清闪着隐隐约约的微光,一个个秘密串联成光华流转的字符,在他表皮上如呼吸般颤动。
秘密如流淌的果实般被他摘下来,开口说话道:
「道衍三元,又变三气。玉清、上清、太清三者,并称为三清。」
李火旺的声音答:听不懂。到底是什么?
「简单来说,三清是道的三位至高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其他就说不得了。李兄,你不是道士么?」
李火旺说:诸葛兄,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是半路出家,家师不认识字。
发着莹莹微光的三清飘进灰色的迷惘之中,所到之处,迷惘被轻轻拨开,消散的外缘烧出一条亮黑色的边线。在字符中涌动的绝望像被笼在一只结实的皮口袋里,在三清皮下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从他怀抱中挣开。
一颗秘密掉落下来,砸落在迷惘脚边。
「诸葛渊,字辰墨,不知何许人也。少敏,有恤民之志。及长,风质洞远,仪止祥华。妪曰:“此子有异于众,后进莫有继者。”」
又一颗。
「年十六,梦鸾鸟入室,状如翟而五采文,声哀而不绝,盖动梁尘。既醒,掩面而泣:鸾兮鸾兮,不择良木,又不能饮甘泉,吾属一也!又当如志何?」
秘密中裂开一道窄细的缝,一道声音从中飞出:
「一坐忘道居于此,道:“玩人丧德,玩物丧志。”飘飘而去。……书毕,忽见一红衣道士,齿折面减,形容狼狈。谓:“五行残,金火相逼。何也?”道不语。恐其戒,以黑纺绩遗之。」
再一颗。
「渊将护之,乃谓:“吾请以手。”因更其名曰季灾。」
「见道士怒,愧,以命偿之。道大恸。」
秘密如同被摇动的杏树,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三清以其为籽,信手拨下一片。籽中胚芽如玉如月,从拳头吸水膨胀至人头般大小。树根戳进土里,粗壮的根系错节盘绕,天柱般宏伟的树干蹶然而起,树冠如大片大片广阔的平原,舒展于春风之中。花叶互交,风吹枝梢,林涛声声,荫出一片硕大无朋的阴影,阴影下混元涌动。
秘密链条破土而出,交相缠绕。元气沉浮之中,天地逐渐分晓,流光溢彩的黑色黏液被树叶隔开,淌下的部分妥帖地收拢在三清的身体里。
福生天暂时被关住了。
那时候的三清还不是李火旺认识的清旺来。
他心宁神静,掌管世间所有秘密,秘密里裹藏知识,而知识无处不在,令他能在大傩每一寸都睁开眼睛,如香炉内气味浩渺,转眼间满室幽香。
「道以虚无为体,清净为宗,柔弱不争。」
炉盖中飘出白烟万缕,从八方涌来。
那烟汇聚的尽头是诸葛渊。
他站在李火旺几步远处,李火旺每向前一寸,周边景物就猛变一通。森罗殿圆柱廊厦,城隍庙飞檐挑角,大齐皇宫朱墙玉瓦,仿佛神通飞摄,如雾如梦。他伸手一握,诸葛渊在他面前的身影却如沙塔般崩溃,片刻后又回归原状:
“李兄。”
他握着扇子,转过身来,还像从前那般呼唤道。
诸葛渊站在正德寺大殿中央,原先正抬头看着正中间那镀了金身的佛像。雕塑阴影下投,面上神情自若,双目微合,眉间一点朱砂。
“和尚说要给你立的。”
李火旺沉默了半晌,把手兜进袖子里,抠着没长好的伤口。“我知道你不信佛。”
诸葛渊看了他一会儿:“许久不见,李兄还是又添新伤疤了。”
李火旺的指甲猛地增长一寸,卡进自己胳膊上的肉,血顺着他的袍子滴下来。
“有人想利用你。他把你拆了,拿到司命的牌桌上去卖。”他尽量平静地说,声音在一座空旷大殿中回荡,空气震动如捉猎物的蛛网。“所以我要把佛像毁掉。这不是我要记恨你,但如果你怨,就怨我吧。”
诸葛渊点点头:“小生知道。李兄做便是了。”
他猛地从胳膊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你知道?你又知道什么?!”
诸葛渊身上两条丝带轻盈地抽出,靠近李火旺受伤的胳膊,将伤口紧紧地缠起来。
“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先止血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李火旺一挥袖子,丝带瞬间消失,他的血重新滴下来,随着他靠近的脚步在地上连成一道垂直的线:“那你知道你是三清的提线木偶吗?你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吗?他都不用伸手,看一眼就能捏死你。”
“都知道。”
诸葛渊回头看了一眼佛像:“小生不过略尽绵薄罢了,镀佛像金身,实属不该。”
诸葛渊脸上那双清旺来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我做的事让你害怕吗?”
李火旺面沉如水:“清旺来。”
“我不是清旺来。”他摇头,“不过也是清旺来。那时候,他还不是你认识的样子。”
没人说话。半晌,李火旺用力地闭了一下眼。“为什么?”
诸葛渊向顶上望了望,取出判官笔来,说:“李兄,把手给我。”
李火旺不动。
“你信我吗?”
他诘问:“诸葛渊,你信我吗?”
诸葛渊长久地凝望着他,最终很轻地摇了一下头。
“秘密不会相信任何人,任何物体,否则那就不是秘密了。”
李火旺的拳头捏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你,不是你的司命。”
“小生想做,于是便做了。”
“那之后呢?所有呢?除了你的布局以外,你到底有没有过——”
诸葛渊的笔在空中虚虚地点了一个字。
“救”。
他说:“太上忘情,忘其所以为情者也。投影不是圣人,但心蟠的未来是神。”
为了大齐。诸葛渊说。
为了真正的世界。清旺来说。
人们想要用胳膊挡住潮水,云上雨增日灭,狂涛怒卷,最终不免被淋得透湿。秘密的司命在蛛网上拼命挣扎,最终还是被蛀空了腹部。
秘密链一节节断裂。
终于,三清在切肤的痛苦中发了疯,愿望被扭曲成另一种形状。心蟠在他脚下生长,如春日里的麦苗,等到秋天,就会被割去头颅,由疯狂的司命分成批次做成一片片筹码。
李火旺空荡荡的左眼眶传来一阵痛痒的湿意,他伸手进去挠,扒开抽搐的肌肉和脆弱的泪腺。诸葛渊点出的救字在空中闪着五颜六色的黑,他背上紫穗剑重新嗡鸣起来,跟着杀意一起迸发。
三清疯了。所以清旺来疯了。
诸葛渊的未来就是清旺来。如果一切还没结束,他必须杀了诸葛渊。
那无生命的佛像慈悲地看着他,血混着眼泪从他眼眶里掉落,变成一串串的闪光的秘密。诸葛渊也温和地看过来,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败之则愚至极……”
「李火旺,你和诸葛渊一样,思维都非常低级。」
“不得不让你过得这么苦,现在又要拜托你了,李兄。”
「我知道怎么才能拯救这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的计划必须成功!我才是救世主。」
“万事休矣,福生天以常人之力不可敌。记住我的话。”
李火旺握着剑柄问他:“诸葛渊,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李兄觉得呢?”
“福生天让你发疯了。”李火旺说,像被石头卡住了嗓子。“你原本是诸葛渊,后面成了清旺来。是不是这样?”
“李兄果真心细如发。”
诸葛渊缓慢地笑了一下,扇子上的天生我才展开,四个字如沾了水的画一般褪去。他似乎很难过,又像解脱似的长出了一口气。房顶轰隆隆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划过,一道无形的雷劈在大殿正中央,如同一道剑上寒光。
接着,房顶垮了下来。诸葛渊的佛像四处裂解,最终变成了粉末。
“你想起来了。”季灾说,“你和我,两个灯下投影的信息联系在了一起。”
李火旺张了张嘴,脸色如烧过的纸钱一样迅速灰败下去。
“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有我在。”季灾剥开扇面,像剥掉一张皮,若无其事地走进白家大院。他捡起炭盆旁边没烧完的纸钱,专心地一张张扔进去,想想又描补了一句:“三清,师太,长生天,他们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觉得你还有信用吗?”李火旺看着他扔,“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我不会二话不说就当你的棋子了。”
季灾有点困惑:“我没有目的。我已经不需要自保了。”
“很好啊,保持住,别哭着求我帮你。”李火旺咧开嘴,冲他残忍地笑了一下,随即道:“我要见李岁,或者白灵淼。”
“你知道我做不到。”
“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呵呵……好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李火旺笑得胸口都在疼,“好啊,那诸葛渊呢?他是三清的心蟠。既然让这么多人死了,你把那个三清解决没有?”
他本来没抱一点希望。季灾侧过头,说:“他在。”
“什么?”
“诸葛渊在。”他打量了李火旺一圈,“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你少他妈拿他来刺激我——”
“为什么会有诸葛渊呢?我们都知道为什么会有诸葛渊。”季灾迟缓地自言自语,“我吃了太多的秘密。虽然他死了,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虽然他早已经疯了,疯子的未来利用了我,还告诉我他不是真的。”
“我不想管这些真的假的了。假的也好,鬼也好,别让我一个人!”
“如果诸葛渊都不是真的,我就想不出什么不是假的了。”季灾还在牛头不对马嘴地补充上句话,“三清那个性格,认为剧本应该求真以动人。”
“你他妈的……说点有用的话!”
他看向李火旺,奇怪地说:
“是你先提到他,所以我想说就说了。你要是不问,我也不会想说。”他猛地停了一下,抬起脸,像在用脸接住天上飘来的无形的鹅毛大雪。“……你为什么会问我?”
李火旺拉了拉嘴角。
“我知道了。季灾,你也疯了。”
季灾把最后一张纸钱丢进火盆。
“我疯了吗?”
他目光像是飘远了,顺着白家大院的门飘出去,与河流汇聚到一起,流到远处宽广的地平线去。接着,季灾冲他略一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原来如此。但我很高兴,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我还以为自己从来不会高兴呢。”
他说话逐渐流利起来,最后干脆给李火旺画了个饼:“你也不会痛苦的,我保证。”
迷惘如雾和潮水般柔和地蔓延着。
这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李火旺翻了一页书。
今天室外降温,他来看杨娜之前,孙晓琴给他穿了件灰色衬衫,内搭还是那件红色短袖。李火旺脖子上的项链是片银色的牌子,他挪动一下身体,牌子就转起来。
杨娜靠在病床床头沉思,手背上戳着一串发紫的针孔。
她的状况逐渐好起来了,昨天查房时医生建议,要多休息,多做让她开心的事。按时服药,尊重她的想法,还有少反对她的意见,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
李火旺深以为然,问杨娜需要点什么。她在生病以后变得很哲学系,抱着枕头蜷起来,把下巴放在柔软的抱枕上。
“普罗米修斯……”
李火旺活动一下捧书捧酸的手腕。“再读下一个吗?”
“火旺,你说,是什么支撑他活着呢?”
“他不就是死不了而已?哪有那么多其他原因。”
“不,人有动力才能活下去。我知道没有目标和价值的感觉。”杨娜严肃地说,“鸟在一刻不停地啄他的内脏,他受苦的生涯永远没有尽头。所以,他肯定会想一想别的,哪怕是打发时间。”
李火旺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他目光移开,她用来摆盒饭的小桌子上放着叮当猫壳的手机,屏幕上是水泥色小烟熏的妆教。
“也许你说得对?”
“你也太——敷衍了吧,火旺。”
“娜娜,我要是感情丰富,肯定从小学开始就跟你一起看言情小说……”
“杨娜。”她打断,“叫我杨娜吧。”
李火旺忽然沉默下来。
“昨天晚上我做了梦,火旺,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我一下就想通了很多事。”她轻轻地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也许比起感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我去做。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说实话吧,我不意外……”
“我依旧在这里,别哭丧着脸。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的。”
杨娜捏了捏他的手背。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李火旺抿住嘴唇,只说,“我想到你也要走了,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
李火旺一愣,跟着她重复:“……‘也’?”
“‘也’是什么?”杨娜专注地看着他,卷曲的秀发搭着肩膀。“火旺,我昨天听见你在叫清医生,清旺来。你说他是诸葛渊。”
白莲圣女的面容和她重合在一起。
“你想见他,李师兄。”她两个半身的白发都别着撩起的红盖头。白灵淼声音清淡,面含慈悲地说:“你知道白莲教的并蒂莲吗?”
“……是一朵并蒂莲。以前白家的祠堂就摆在那里。”狗娃牵着金玉,指着远处说,“囡囡,以后要好好对你李叔。要是有小孩拿石头打他,吐他痰,你要和我说。”
“李叔真的疯了吗?”
他摸了摸闺女扎起来的小辫子,“或许是吧。疯了也好,你李叔过得太苦了。”
“李火旺,他们在说你呢。”
李火旺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这幻觉不能稍微消停点吗?他都不是心素了。
清旺来和李火旺并排坐在一起。李火旺披着衣服,手里捧着碗,慢慢地朝嘴里捞白水煮面条。他驼着背,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白汤,面条没油,只有咸味。清旺来说他想用生活上的苦修来让自己好受一点。李火旺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你和他们不熟吗?”
李火旺抬起眼睛看他一眼,站起来收拾碗筷:“哦。”
清旺来饶有兴趣地拿枪抵着自己的下巴,坐在桌子旁边。
“怎么了?不打算杀我了?”
“你就跟坐忘道一样。”李火旺用抹布把碗擦干净,“杀了一个,又长出来一堆。现在闭上嘴,别狗叫。”
“李兄——”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碗转过身:“你再敢那么叫我试试。”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是假研究生?”
“不。”他有点诧异,“你可以在京都大学找到我的毕业照。”
“不,以前是假的,这是你不知道的秘密。”李火旺从底下的橱柜里拎出一串纸元宝,抬起匕首,一道口从胸腔开到肚脐,带着袋子一起塞进去。“用一个秘密换一个,所以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家里人全死了还得听着人渣在我面前说废话的倒霉蛋。”
“话不能乱说,孙伯母和李伯父还活得好好的。”
“季灾跟我解释了,一个本体会有两个影子。阖家欢乐的是另外一个,你找错人了。”
“不,你先用感情思考问题了。果然我对你们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你仔细想想,跟你解释的季灾就是本体季灾吗?”
“……你想说什么?”
“一只壁虎被切断了尾巴。壁虎的上半身是壁虎,下半身的神经还在不断扭动。下半身还是壁虎吗?”
“我没耐心跟你打哑谜。”
“你不如认真想一想,你喜欢被叫季灾还是李火旺?”清旺来循循善诱,面孔融化,一双明亮的眼睛替换了他眼镜后黑漆漆的眼珠:“想想小生为什么会在你身边。”
李火旺朝院子里的水缸看去。他跑得太快,下台阶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滚得满身是灰和树叶。水里憔悴的红衣道士用疲惫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季灾。”李火旺说。
李火旺说:“季灾,你怎么骗人啊!”
“杨娜呢?我爸妈呢?”李火旺说。
李火旺说:“白灵淼呢?李岁呢?”
“还给我!”李火旺说。
李火旺说:“还给我!”
并蒂莲花共用一条茎,蒂在茎上连在一处,背对背地开在一起。
但人类不是莲花,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两个人共用一条生命轨迹,不会有两个人共用李火旺一个名字。
“我是李火旺。”李火旺说。
李火旺说:“我是李火旺。”
“我是季灾。”李火旺说。
李火旺说:“我是季灾。”
他看着水里与自己说着相同词句的倒影,痴了半晌,接着一头扎进缸里,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李火旺啊!哈哈哈哈,我是季灾!哈哈哈哈!”
水上是季灾,水下是李火旺。
就像水上是清旺来,水下是诸葛渊。
清旺来就是诸葛渊,那他季灾怎么就不能是李火旺呢?
他确实不会在两个世界内互相穿梭了,但对面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如今从前的李火旺大约已经死了,十七年幸福的投影和两三年奇幻的诡异铸就了他的人形,最终因果固定时,就命令他在痛苦,凄凉,孤独之中发起疯,如同死刑犯等待一声枪响后,被剔除所有杂质,汇聚成纯粹的季灾。
季灾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偷天换日,削肉剔骨。他把自己塞进绞肉机,裂作无数多的迷惘,汇聚成城堡和高塔,成为世界的屏障。
他骗别人,骗自己,这边洒着漫天飞扬的纸钱,那边一夜一夜地给青梅念着故事。
坐忘道!你真是坐忘道啊,李红中!这把太聪明啦!
李火旺躺在缸底,笑着的嘴里溢出一串串小泡泡,肺憋得像要爆炸。纸元宝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胸口上,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他凝神去听,原来那声音是他胸口上的定位器。操着带东北口音的社区管理人员抓住他乱踢乱蹬的手脚,把他从游泳池底部捞起来。
他向大门一看,那里挂着一张牌匾,上面用歪歪扭扭地用蚯蚓文写着:“自在妙境”。
“我进来了!”
他心中一喜,诸葛渊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泳池旁边,吓得李火旺浑身一凉。他在泳池边缘晃了晃,差点重新掉进深水区,王阿姨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真是,都不会游泳还下去救人!”
金玉擦着眼泪,被她爹扶着给李火旺道谢:“谢谢李叔……呜呜……我以为我差点就要……呜呜……”
狗娃骂了半天谁谁谁狗娘养的,手里用一张厚厚的毯子把她牢牢裹住,抱着她窄窄的肩膀,气得脸都青了。李火旺没搞清楚前因后果,糊弄道:
“下次去河边玩注意点。”
“你也注意点。”
他灌水的耳朵朦朦胧胧,好像听见诸葛渊骂他。他以前见过诸葛渊舌战群儒,他骂人时横贯古今、纵横捭阖,可惜李火旺听不懂。就算听懂了,就他如今的脾气,他也气不起来。
“马上清明节了。”他招呼了一声,“帮我多找点纸钱和元宝来。”
李火旺在地上画了个圆,空出四个缺。他看了一小会儿,感觉不够圆,擦了认认真真重画几遍。他的神色带着点茫然,像脸上落了一片雪。
画个圆只留空缺是害怕别的鬼抢钱。村里人指着缺说。路边烧纸的人络绎不绝,袅袅白烟交织升腾,罩得牛心山云山雾罩,远远一望好看得紧。
白家大院大门上挂着只纱灯,旁边贴着一副黄色对联。还有人门上贴门神画的,李火旺斗法教的时候实打实地同门神打过,才不可能贴这俩替他看家。
他看了几眼,习以为常地摸出支火折子,开始烧着钱絮絮地同人说话。
“岁岁,你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新衣服穿?爹给你多烧点,想买什么买什么去。”
“淼淼,你跟她一起去吧。你们一起去我放心。”
“——季灾。”
说到一半,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道:“你这是骗人啊。他们根本就没有回来。”
“……你说你疯了,呵呵呵,说你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你到底在开心什么?难不成有什么我还不知道的?”
凳子动了一下。他木刻似的眼珠忽然动了一下。
“是你吗?”
一会儿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又对自己说:“这里没有鬼。”
李火旺蹲在地上一会儿,仔细地摸了一会儿自己的影子。他把头摘下来,正着倒着试了好几遍,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有鬼啊!有鬼啊!我看见了!哈哈哈哈!有鬼也行啊!有鬼就行!哈哈哈哈哈!有鬼就行!”
白烟缭绕中,刘三忽然见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袍人撞开大门,脸上带着纯粹的喜悦,狂奔到村头站定。
一道白光劈开天空,亮得人睁不开眼。
等刘三眯着眼睛再去看时,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师父——”
那独臂的吕秀才从烟里冲出来,激动地大喊道:“成了!成了!师父他成仙了!”
迷惘如海似雾,如活了般不断涌动,怀中幻化出一把亮晶晶的骨头。这曾经叫季灾,也叫李火旺的迷惘抱紧了它,空虚化作强烈的安心和喜悦,在世界内外之间滚滚而下。
……
……………
“小火苗。”杨娜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腿,“你居然还睡呢,老陈要吃人了!”
李火旺睡眼迷蒙地从书上悄悄看过去,他们中学那个凶巴巴的语文老师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卧槽。”他吓醒了,着急忙慌地翻起课本,“杨二郎,老陈要干嘛来着?”
“第142页,先读将进酒……你还敢叫我二郎,熄火王。”
“那就请李火旺同学起来,为大家朗读一下这篇课文吧。”
李火旺站起来,老老实实地问:“小字要读吗?”
“要读。”
风扇在头顶上旋转,李火旺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结-
“你又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李火旺缩在天桥底下,只穿着件短袖,左手捏着一把树叶,右手捏着一个空掉的塑料瓶。他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
“我在点火。”
夏日蝉鸣声声,热气把空气都烤得扭曲。李火旺抬起脸,脏兮兮地盯着清旺来看。从表面上来看,他比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要小一点,还只有一只眼,不像拎着天道跟福生天斗法的迷惘司命,像个刚治好妄想症又变成弱智的小废柴。
“你失踪一周半了,李火旺。”
李火旺用手在鼻子上一擦,蹭出一块污渍:“我知道,我手机有电。”
清旺来穿着米色衬衫和牛仔裤,裤子上挂着条银光闪烁的链子。他把手里刚插上只绿吸管的椰子柠檬水塞进李火旺手里,牵着他的手腕拽起来。
“我还不想论文没发出去就变成这样……”他的口吻非常实用主义,“先来我家吧。”
李火旺活动脚腕,无所谓地说:“我有钱。”
在清旺来家里待了一下午,傍晚时乌云压顶,显然是要下雨。李火旺看他那张背地使坏的脸就觉得自己没有心理负担,裹着清旺来的浴巾,用着清旺来的遥控器,坐在清旺来的沙发上看电视。
“现在总该说了。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李火旺白他一眼。“因为我想。你干嘛带我来你家?你不该托着下巴说‘这就是我的计划’然后嘲笑我在路边捡垃圾?”
“那你还挺误解我的。”清旺来说,“虽然我的确喜欢计划。”
李火旺嘲讽地笑了笑。“你和诸葛渊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是真君子,一个是真小人。”
清旺来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他面前。
“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李火旺,你的疗程结束了。”清旺来面色严肃。外面开始打雷,风吹着行道树树叶哗啦作响。“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归社会,如果你再持之以恒地把我认成诸葛渊——”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就想看这个吗?”
李火旺一字一顿,清旺来似乎很头疼:“唉……这个真不在我预期之内。”
“那这个在你预期之内吗?”
他袖子里收着一柄从厨房拿的水果刀,此时刺破他的掌心,从袖口滑出来,李火旺揪住清旺来的衣服,刀刃牢牢抵住他的脖子。
“我一开始还没认真想,结果?你是故意的。”李火旺阴森森地盯着他,水果刀切开他的皮肤,朝皮下缓慢地前进,“你故意在我面前假装自己是诸葛渊,想逼我想起那些幻觉。好玩吗,清旺来?你有什么目的?”
清旺来坦然自若地看着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我也不外如是。”
“这样让你很爽?”李火旺问,“你为什么没变?”他的刀刃斜进去一点,缓缓地又松开一部分。孙晓琴压力很大,他不能再进一次精神病院了。“你被那个东西污染了。被污染的部分没有在你身上刷新……”
“你还沉浸在幻觉里呢?”
“幻觉是假的。”李火旺回答,“但幻觉是我的一部分。”
清旺来握住他的手,缓慢地,一寸寸地,把刀刃从自己脖子上推开,像一条蛇在吞下一只田鼠。起初李火旺的力气还很大,后面渐渐地放松下来,一股恐惧和恶心爬上他的心。
“我只是为了全人类而追求一个更好的世界。不是从经济学或者社会学的角度,是人类本身。我选了医学,但没有从人类的躯体里看到答案。这次我打算从精神里观察。”
清旺来笑眯眯地说:“李兄,你给我捏造的‘投影理论’人设让我很感兴趣。”
“别在我面前假装你是诸葛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诸葛渊呢?你看:晴空一鹤排云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李兄。”
他的声音、语速和语调都一模一样。李火旺一言不发,清楚清旺来肯定是在诈他。
清旺来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心蟠,什么司命,什么投影之上的本体——连那次清旺来下毒的尸体都换成了塑料泡沫,吃得他满嘴干燥剂,半夜迷糊地找护士要水喝。
都是假的。
李火旺吸了口气。再继续深想只会给自己招来灾难。
“你要杀了我吗?然后被判断为再也不会康复了,和易医生做个病友?”
水果刀无声地落在清旺来家的地毯上。
“算你走运。”
“闹够了吧。”清旺来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招牌微笑:“上次没答应你,这次我们就绑在一条船上了。易医生被你坑苦了,我不得不想个后手。在阶段性成果出现之前,我都会说你是个孤本,需要长期回访。”
李火旺说:“你这个变态。”
清旺来一点都不在意。他从茶几上推来一只玻璃杯,顺手摸摸李火旺的脑袋,像摸一只淋湿的小动物。李火旺瑟缩着,满含怒意地瞪着他一会儿,最后肩膀垮下来,没拍开他的手。
“李同学,我给你擦头发,然后你给伯母打电话,向她报平安。”清旺来说,似乎心情很好,声音温煦地向诸葛渊靠拢:“饿了吗?”
李火旺看着玻璃杯中的水。
水上是清旺来,水下是诸葛渊。
“你只能对我动手,别牵扯他们。不然我他妈整死你。”
“好。”
“我会看着你的。等到撕破脸的时候,我就跟你鱼死网破。我已经杀过你很多次了。”
“好。”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会这么说?”
清旺来低调地说:“只有七成把握。”
窗外下雨了,李火旺盯着玻璃杯的清水,那里面模糊地映出他的面容: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他低声说,“清旺来……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你病了,病得很重。”
“治?”
清旺来发出一声轻笑。
“好啊,李火旺。那你就治吧。”
李火旺蹲在池子旁边发呆。
阳光从竹叶缝隙中穿越,暖融融地照在他的后背上。他没了修真能力,也不是心素,但敏锐的五感和反应能力还在。李火旺手一伸,水瓢里捞起一条红背鳍金鱼。
它以为自己还在池子里。他打量着在里面慌乱地四处乱游的鱼,背鳍鲜红,尾鳍透明,只有他巴掌大,岁岁都咀嚼不出味道就吞下去了。
……对了,李岁已经不在了。
诸葛渊给她弄来一整个小山坡的花,说她以前最喜欢萱草。李火旺都不知道她以前喜欢萱草,不同颜色的花朵在她空空的坟地前盛放,他每次回家都去看一眼,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杂草,犯没犯虫病。要是有病,他就下山去镇上买些药和肥料回来。
诸葛渊蹲在她面前小声说话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发呆,直到诸葛渊捏捏他的肩膀,说:李兄,和她聊聊吧,她想你了。
李火旺说:我想说的话以前已经说过了,再说一遍就再惹她哭一次。
他朝那边望,不死心地想看到香烟缭绕下有什么东西忽然动一动,突然被细腻的书生抱着拍了拍。
唉。他想,他其实也没多难过。
李火旺没有死亡一说。失去能力后他弱了一大截,替人办事时又有点回到老样子的意思,擅长把自己拆得七零八落。有天他从诸葛渊背上醒来,没感觉到自己的手脚,知道或许是还没长回来。
“四郎……”
“火旺?”
李火旺的脸贴着他的衣服,声音有点闷。“要是世界上有鬼就好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但我现在就挺开心的。不贪多。”
李火旺拎着金鱼回去的时候,诸葛渊坐在窗边下棋。
“诸葛兄。”
“李兄?”诸葛渊看了一眼棋盘,咳了一声:“某在自行……”
被嫌弃太多次,李火旺攥着金鱼袋子,挺不客气地说:“谁要下你那破棋。”
金鱼在水里摆了一下尾巴,在清水里显出某种玲珑的美艳。
“我捞到一条金鱼,在镇上换成袋子装了。”他说着走过来,在竹楼内左右瞧瞧,“有什么地方放吗?我们养这个吧。”
诸葛渊眨了眨眼睛。
“好。”
他握住了李火旺的手。
-FIN.
文言文是我又抄书又翻译又自己编的,我尽力了……
从文中看李火旺的快速复生能力没拿走,这里暂且用上
菱花尘满慵将照:寇准《踏莎行》
浮生暂寄梦中梦:李群玉《自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论语》
太上忘情:刘义庆《世说新语·伤逝》
钟鼓馔玉不足贵:李白《将进酒》
撞日飞升:本意是择日不如撞日。最终决战时提到福生天如同星球,暗指福生天
金鱼:不聪明且七秒记忆的生物,是谁我不说(
彩蛋:
季灾:我以前有精神病。
山东男人清旺来:那考不了公了,真可惜。
为什么是HE呢,因为恋爱大师李火旺曾经曰过:
“哈?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还要错过?那不就是纯纯的两沙比吗?”
还是李火旺(在提到诸葛渊的大部分时间里):啊啊啊,诸葛渊,你别走
清旺来:愚蠢的李火旺,像以前的我一样愚蠢!抱着理想溺死吧!
季灾(没听见刚说啥):(伸手拽住清旺来)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得逞!
李火旺:诸葛渊你完了,你害得我好苦!我要狠狠报复你!
诸葛渊:是我的错,害李兄受苦了(慢慢消失)
李火旺:😭😭😭我不报复你了,你要幸福好吗,你活着好吗,都是福啥啥的错,名字记不住了因为我是迷惘
福生天:我是来打架的不参与这种
季灾:😡😡😡清旺来你去死吧!你和诸葛渊一点都不像,你害死我了!
清旺来:我不否认我做过的事,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季灾:我就知道,果然是福生天的错!
福生天:有完没完
清旺来(三清司命ver):我要当更好的清旺来!
季灾(许愿):我都去当保安了希望清旺来至少能别做一个人渣
清旺来(清医生ver):我要当更好的清旺来!
李火旺:诸葛兄,我过得好辛苦。
清旺来:那就不要过了,变成更好的现实的——
诸葛渊:(拦住自己)(鼓励)你可以的李兄!小生相信你!
*在季灾(本体)面前*
清旺来(秘密司命完全体ver):(光明正大)我是诸葛渊。
迷惘:好哦!(好感↑)
清旺来(秘密司命完全体ver):我要去外面看看。
迷惘:但我好不容易才保护起来这里……
诸葛渊:(无情上号)
诸葛渊:别听他的,小生在这里
渊子哥,你拯救世界了,你好伟大
*另一边,小火和小学季掐架*
季灾:别烦我了!
李火旺:你骗人!
季灾:你这废物!
李火旺:你这废物!
#所以说心蟠是一定和司命不和
*结局一段时间后*
变成真研究生的清旺来:(翻季灾试卷)你连三角函数都做不出来还想治我的病
季灾:……我买网课了!
清旺来:(翻卷子)嗯,那你可能要换个网课买
然后片场更名为《奋斗百天之卷诡题仙》
李火旺下次见到现代版自己
季灾:(黑眼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李火旺:(被诸葛渊送了新衣服当礼物)?
季灾:清旺来我他妈要杀了你
*结局诸葛渊在想的*
诸葛渊:李兄,你大早上跑出去就是为了弄金鱼
李火旺:(放在哪里好)(一条有点丑啊)
诸葛渊:(……怎么又在自己傻笑,好担心他有天变成痴呆)(怜爱)(摸摸头)
我处的对象其实很聪明,诸葛先生在采访中说,就是有点文盲,然后脑袋有点不太正常,会咬人(物理),不过不会咬我。下周我和他一起去拜访牛心村。
这书生人挺俊的可惜脑袋不行啊 by狗娃
师父对象基本都是长得漂亮又不正常的 by秀才
荣升气垫南桐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普通地称呼“李兄”和“诸葛兄”了。
诸葛渊:火旺^^
李火旺:(沉思)
渊子 × 像混混
诸葛 × 比诸葛兄还生分,而且像喊诸葛亮
渊哥哥 × 李红中那个臊皮取的
阿渊 × 我们是气垫不是金匠
小渊 × 像狗
渊渊 × 像熊猫
渊老师 × 大齐历史大礼包
四郎 × 像甄○传
李火旺:我还是叫你诸葛兄吧
但我还是写了四郎(围笑
杨娜和李火旺分手了。
最开心的是杨娜的爹。
杨娜的朋友们迫不及待地开了香槟,庆祝她远离精神不健康PUA男。
她们给李火旺的备注是“知天易逆天男”。
易东来in精神病院:李火旺,你现在是爽了,爽了不带我是吧?我**你**!我没病!放开我!
季灾(无视):嗯……求椭圆的焦点……
李火旺(无视):诸葛兄我来帮忙打下手,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易东来in精神病院:妈的,神经病啊!
有关设定解释:
原作结局是开放式,解读空间广,很有意思。
以下是我流。
猜想1:易疯傩醒,互相映衬,这是清醒天道的作用
猜想2:易根本就没疯,是季灾疯了。
于是玻珠灵机一动,综合解释为:
易医生外疯,季灾内癫。
季灾内癫在哪?他把道诡所有都认为是假的,否认一切,直接灵视弄成0走向痴呆,用迷惘把世界裹起来了。
另外我流季灾不是淡漠,是迷惘堆积太多脑子运转有延迟又只能当谜语人,所以变弱知了
话说回来,但既然福生天没走,大傩也不可能真正安全。所以季灾必须一直当保安。
再说道诡火,两种猜想中唯一不变的是我认为世界上没有鬼,否则四句判词像笑话。而且有鬼也太无聊了谁想在克苏鲁里看合家欢,所以:
这里的道诡李火旺也疯了
他纯纯疯出幻觉,最终会献祭自己的一切变成季灾,永恒守着迷惘,把大傩与福生天互相隔绝。
护卫他说有鬼,但我不在乎,你的故事写完就不再是你的故事而是我的玩具啦护卫的比(。
不得不说作者的感情戏非常感人,前面只是普通的烂,后面他想交个技能救一下但又不知道从何救起,给我写什么女儿劝分父母离婚还有比起儿女情长家国大义更重要,一个Q给我干出二里地。淼酱你是真心英雄,李火旺他就是东亚代币爹,被玄牝劈头盖脸一顿骂又泪眼汪汪地呜呜女儿长大了不听爹话了好想念你还在爹肚子里的时候啊
那就让娜娜跟火分手追求光明的未来吧该死的顺直男作者:D
第三是福生天污染。原本护卫写的是爸妈没活,这里承接了修文以后的设定,但依旧遵循了污染不可修正原则,也就是说清旺来被刷新以后还是扭曲人,导致火子最后说你病得很重我想治好你
清子哥(污染程度100%):(笑)
最后是清旺来和诸葛渊:如果三清不发疯那就是渊子哥,温柔优雅的秘密司命,美好的同事能治愈季灾的一生.jpg。发疯以后的渊子哥就是楚轩加特林肉里放毒菩萨清旺来。没好的同事需要季灾用一生治愈.jpg
这样一搞渊哥和清哥好像鹿目圆,什么白月光和救济魔女…那护短火子哥不就是晓美焰(。
其他在文中已经说得很清楚。
综上,在这个设定下:
*不要害怕:不要点灵视,不要意识到福生天
*迷惘怀中的诸葛渊:季灾吞下被污染的秘密
*肉球不和迷惘说话:因为易东来in精神病院
*结局的诸葛渊:迷惘亲口说的“不会痛苦”。
*你也不会痛苦:指虽然要永远当隔离带,但是可以给你打麻醉,给你oc娃娃玩
【崩坏三/奥莲】奥莲本尊去漫展cos奥莲
奥莲本尊去漫展cos奥莲
全是口嗨 很ooc 是作者的精神病产物 毫无逻辑
反正写得是蛮快乐的 建议不要带脑子看
卡莲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官方coser,还被抓去拍过故事短片,后来当了游戏博主,主营米家游戏,代表作为《游戏我只玩崩坏三》,不过据录(黑)屏(粉)组科学统计后发现原神的直播时长后来者居上地远远超过了崩坏三,同时星穹铁道在开服之后隐隐有着直追原神而去的趋势。嗯,游戏我只玩崩坏三。
奥托,也是(曾经的)官方coser和故事短片的主要演员之一,后来转型追梦当技术宅手艺人去了,人称崩三手工耿。曾经在一次直播刨木头的过程中不小心甩...
奥莲本尊去漫展cos奥莲
全是口嗨 很ooc 是作者的精神病产物 毫无逻辑
反正写得是蛮快乐的 建议不要带脑子看
卡莲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官方coser,还被抓去拍过故事短片,后来当了游戏博主,主营米家游戏,代表作为《游戏我只玩崩坏三》,不过据录(黑)屏(粉)组科学统计后发现原神的直播时长后来者居上地远远超过了崩坏三,同时星穹铁道在开服之后隐隐有着直追原神而去的趋势。嗯,游戏我只玩崩坏三。
奥托,也是(曾经的)官方coser和故事短片的主要演员之一,后来转型追梦当技术宅手艺人去了,人称崩三手工耿。曾经在一次直播刨木头的过程中不小心甩飞了摄像机,热心网友在对录播的逐帧分析中发现了他卧室里一玻璃柜子的卡莲手办,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他自己做的。
其实俩人在转型之后也有意地在与曾经在短片中饰演的角色解绑,毕竟他们还是有自己的个人生活,不能一直被游戏角色给困在原地,同时官方也不太希望自己的角色热度被分流,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俩人都没有以coser身份参加过漫展,倒不如说压根就没有在漫展出现过,连周边都是……该死,限量周边还是会有官方给寄的!酸了!
“嗯,感觉好久没出过cos了捏。”卡莲一边清每日任务和活动一边点开日历看了一眼说,“过段时间不是会有一个mhy的only展嘛,刚好闲着没事想去玩玩。”
弹幕:主播准备cos谁呀?
“笑死,这还用问?”卡莲把对战调到自动战斗,低头拉开抽屉翻了半天掏出一副很久之前用过的道具“圣枪·卡莲”,“我这以前用过的道具还在呢——不过有一说一我比较想用犹大,虽然游戏里的卡莲是双枪角色但是拜托用犹大砸人超酷的哎!”
弹幕:拜托用犹大砸人超酷的哎!
弹幕:拜托用人砸犹大超酷的哎!
弹幕:拜托用犹大砸双枪超酷的哎!
弹幕:拜托用双枪砸人超酷的哎!
弹幕:拜托你们能不能别词语接龙了!万一主播是想cos犹大呢!
弹幕:然后隔壁奥托cos罗刹的棺材是吧,去往生堂展台一站直接创造业绩。
弹幕:犹棺锁死我随两个币,麻烦主播自己去找银鬃铁卫领一下。
弹幕:铁卫扣饰能随便给?你这不是当众扒人衣服吗!
弹幕:快撤回快撤回别让奥托看见了,小心他真去cos银鬃铁卫。
弹幕:@崩三手工耿,主教醒醒别刨木头了,赶紧去买cos服
卡莲没来得及评价走向越来越歪的弹幕,隔壁屋非常应景地传来了刨木花的声音。
“……他应该在自己做道具。”卡莲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去关卧室门,“这样还听得见吗?嫌吵的话我去把他赶走。”
弹幕:奥托也一起去吗?
“对啊,我俩都好久没去过漫展了呀。”卡莲说,“不过他还没说要cos谁,万一是罗刹呢……展馆应该有空调的吧?”
弹幕:自信点,虚空万藏拟人。
弹幕:自信点,虚空万藏的发型,罗刹的衣服,主教的武器。
弹幕:自信点,绿色连衣裙。
弹幕:大家别猜啦,也许主教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呢!万一猜到了多尴尬!
弹幕:主教的小惊喜被大家底裤都猜没了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卡莲被弹幕逗乐了:“笑死,什么小惊喜啊,真的纯粹就是还没想好而已。”
她停顿了一下,稍微偏了偏头,示意水友听隔壁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声音:“喏,现做呢。”
直播间空屏了那么几秒,仿佛水友们真的被临期才连夜做道具的奥托伤透了心。
“不过不过!不过我倒是有准备一些,emmmm,小彩蛋给大家。”卡莲赶紧把话接上,“比较小的那种小彩蛋,你们到时候记得看返图找哦!”
水友们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弹幕上出现了一串的“是什么是什么”和“我是急急国王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卡莲神秘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兄弟们,你们知道我和奥托认识多久了吗?”
弹幕:五年以上?我记得你俩在合作崩三之前就认识了吧?
弹幕:他俩不是同学吗?七八年有了吧。
弹幕:什么什么?我是新粉我不知道,来个懂哥科普一下。
“二十年啊兄弟们!整整二十年!”卡莲用一种夸张的语气狠狠地强调了“二十”俩字,“我俩刚上小学就认识了,今年刚好满二十年!什么概念兄弟们?什么概念?”
弹幕:懂了,倦了。
卡莲:……
她发现水友这种玩意儿就是不能好好说话,指望和他们正常沟通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能听懂自己说的话,然后发弹幕的时候会巧妙地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那还不如来点重量级的!
“到点了兄弟们,我先下咯。”她热情满满地挥了挥手,然后关了摄像头。
弹幕:?今天怎么这么早,这才几点?
卡莲还没下播,看到满屏的问号很是满意,虽然摄像头关了,但是光听语气都能脑补出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哼哼!大好的夜晚谁搁这看直播啊!你们不会没人陪吧!不会吧不会吧!”
然后在一群十分配合的破防弹幕中快乐下播。
她将刚刚翻出来的cos道具放回抽屉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饰品盒子,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去隔壁屋推开门:“大——发——明——家——干啥呢!我去,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犹大?”
正蹲在地上用小凿子给十字架雕花的奥托顶着一头木屑茫然地抬头:“呃,你也想带这个?”
“我也不想次次都用同一个道具嘛。”卡莲尽量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避免掀出太大的风,随后拿起斜靠在门框上的扫帚在一地木屑中给自己扫了块地,隔着初具雏形的犹大蹲在奥托对面,“虽然咱俩很久都没出过cos了,但是炒冷饭夺没劲啊。”
“那你还把圣枪·卡莲一直珍藏在书桌抽屉里?”奥托换了个角度避开对面的方向吹了下木屑,轻轻地笑了一声。
“因为那是你第一次给我亲手做的道具呀。”卡莲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两个精致的小饰品盒子摆在奥托面前打开,“因为咱们现在不是官方coser了比较自由嘛所以,我想出点比较生草的cos再私心加点小彩蛋应该没问题就,就买了点小小小小道具。”
盒子里是一副对戒,一只是银白色的戒托镶着蓝色的水钻,另一只是相对的金色和绿色。
“那个,我那边水友老是爱喊奥莲金婚99嘛所以,我就想着,嗯,给他们看点小彩蛋。”卡莲飞快地把话接上,“就是,就是网上有那种定做的店嘛,这个,淘宝九块九包邮。”
奥托压根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从她把装戒指的小盒子打开放过来的时候他就把眼睛粘上面下不来了,直到卡莲话说完了大概有四五秒左右,屋里时间过长的沉默才把他的思维能力喊回来,他迟钝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卡莲说的话,偏了偏头问:“你的意思是,咱俩去漫展出cos的时候戴着这个?”
“嗯,怎么样?”卡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
奥托没说话,默默地伸手把装着银白色戒指的那只小盒子拿了过来,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看,想戴上试试,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卡莲,然后不知是不是害羞了,又放了回去。
卡莲于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将另一只盒子收起来,站起身在他头上乱揉了一把,乐呵呵地说:“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别不好意思哦!”
她很有些得意忘形地拉开房间门蹦蹦跳跳地出去再关上,奥托隔着一道门听到她后知后觉地惊叫了一声,赶着去拿另一把放在外面的扫帚扫她自己刚才带出去的木屑。他在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中再将那只戒指拿出来看了看,戴在了左手上。
两只戒指是同款的对戒,除了颜色之外就是尺寸的区别,这只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是给他的。
嗯,cos小道具,他在心里想,淘宝九块九包邮。
——
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没有特别热,漫展当天两人起了个大早,虽然算是拾起了老本行,但是很明显生物钟已经不记得这个作息了,卡莲带着点早起人特有的“清澈的愚蠢”化了底妆,被奥托牵着只手,带上装备出门,拖着个行李箱进了场,趁人少去卫生间化完妆穿好cos服,出来时奥托已经拎着杯咖啡等在门口了,她接过去吨吨吨地灌了半杯,原地堂堂复活。
之前在直播时透露自己会去参加今年mhy的only展的时候,就有当年官方coser时期的老粉热情地p了名为“等卡莲出cos等成白骨”的图发进超话,以表达自己超前的激动之情,卡莲也非常宠粉地在评论区表示,等成白骨没关系,我到时候给你们整活,还引起了一波关于cos角色的讨论。
于是她这回反套路地谁都没cos,直接穿成了一个buff堆叠器,第六夜想曲的服装,“奥托亲自缝制的主教肩衣”,以及一把天火大剑。并且她还在奥托自己定的全套罗刹cos装备到货之后第一时间搜刮走了用来挂在手上的十字架当项链,美滋滋地看着奥托和自己嘤嘤嘤地撒了半天“呜呜呜我不能奶人了”的娇,很像个山匪恶霸。
对比一下奥托就比较收敛,穿成了罗刹,背着犹大。虽然但是倒也合理。
两人淡出官方cos圈有几年了,一开始遇到的都是些米家游戏的新玩家,单纯地当两人是整活coser,热情地上来一起拍照,后来陆陆续续地遇到了一些老舰长,还有些带着专业拍摄设备,氛围热了起来。卡莲穿的肩衣衣摆上挂着一个硬卡纸的标签,让人乍看还以为是吊牌没剪该不会今天穿完回去准备七天无理由退货吧,仔细瞄一眼会发现卡纸上其实是用带着闪粉的油漆笔写着“真·奥托亲自缝制的主教肩衣”,甚至在与一些老舰长和眼熟的老粉合照的时候,卡莲还会专门把衣摆一掀示意对方将这个手写吊牌拍进去。
“莲子姐,你好像是那个追着雌鸟开屏的公孔雀的表情包动图。”某个眼熟的舰长妹子拍完合照,把照片中的这个吊牌放大到占了整个屏幕,激情瑞平。
卡莲把小腰一叉:“因为我有屏可开,诶嘿。”
“真的吗?”舰长妹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划拉了两下屏幕,把照片放大到卡莲左手上,用一种女孩子之间讨论小秘密的语气压低了声音凑近问道,“开的不是这个屏?”
水钻反射的光熠熠生辉,虽然在照片中只有一个小点点,却占去了观者大部分的注意力。
“嘘——”卡莲也压低了声音,“返图记得晚上发哦,我比较想看看多少人能发现这个。”
舰长妹子有点奇异地探出点身子去看不远处和另外几个水友拍合照的奥托,他正在弯着腰用右手比耶,左手有点局促地背在身后。
舰长妹子瑞平:“6。”
内场有一个比较大的舞台,开展的几天都预告了下午会有演出,上午的时候没有什么安排,专供各位律师舰长旅行者开拓者发癫用。卡莲转了一圈之后盯上了这个好地方,拉着奥托蛄蛹到后台去凑热闹。工作人员是熟人,以前在各种拍摄工作中合作过很多次,和他们热情地打了招呼,调好灯光与音乐把人放了上去。
“各位上午好呀!”卡莲看到舞台上有一个刀架子,顺手把天火大剑放了上去,武器是右手拎的,左手顺理成章地拿着麦克风,对着观众热情打招呼。台下有不少人拍照,开闪光灯的很多,再加上本身就装着的舞台灯,一时间有那么个小玩意儿抢眼得快让人忽略掉卡莲本人了。
IRAS17514的前奏很长,卡莲甚至有充足的时间再整两句活。
“兄弟们,我是天命主教卡莲·卡斯兰娜。”她一甩胳膊,将衣摆上“真·奥托亲自缝制的主教肩衣”的吊牌扯到了前面,“等会儿我准备去冲树了,现在给大家演唱一首歌曲,各位喜欢的记得V我50助力冲树哦!”
奥托站在后台与舞台交界处,半边身子隐没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斜倚着墙看着卡莲的背影。充足的舞台灯光给她镀上一层彩色的边,每一丝发尾都跳动着被照射成各种颜色,像她本人一样充满流光溢彩的活力。
她在舞台上站定,将麦克风靠近嘴边。
“The stars are distant as always.”
星星一如既往的遥远
整个舞台的灯光仿佛被收进一枚小小的水钻中,像夜空中的一颗星星。这颗星并不遥远,甚至像是在向自己靠近。
这水钻真的好透亮,淘宝九块九包邮?
“Still shining with the light of their grand deaths in vacant space.”
依旧闪耀着光芒,宣告它们在虚空宇宙中的隆重死亡
卡莲发现奥托没有跟自己一起上台,转过身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于是她走上前去向他伸出手。
“Let it penetrate the darkness when a beast roars a final wail.”
让这光芒刺穿黑暗,伴野兽发出最后的哀嚎
她将奥托拉上了台,带着他在舞台中央站定。
“Let it penetrate my heart so I can share your pain.”
让这光芒刺穿我的心脏,让我也感知你的疼痛
不论是现实里,还是短片里,奥托心想,她都像是一轮太阳,带着世间一切的光芒翻越墙头出现在自己面前。舞台上下的人声鼎沸他并没有注意,他看到卡莲头发上沾着几片礼花里的彩纸片,伸手想去取下来。
但是卡莲显然会错了意。
她一把抓住奥托向自己伸来的左手握住,顺着他的指缝试图……试图对舞台下比一个中指。
奥托:“……”
奥托沉默了,卡莲也沉默了。
她发现一件事。
因为自己要穿的东西比奥托多所以今天是奥托在照顾她,她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人居然,把对戒,戴在了,无名指上。
舞台灯是不是马力太足了,奥托偏过头想,脸好像被照得有点烫,还好自己今天也化了底妆。
卡莲趁着两句歌词的间隙回头带着一点有些揶揄的笑意看了奥托一眼,脸上写了三个字:你小子。
舞台下不乏带着五位数拍摄装备来的观众,他们如果回去仔细看现在录的视频的话,大概会发现奥托面色如常,但是耳朵尖是红的。
卡莲直接将话筒塞进了奥托手里,往他那里一推,自己松开手去取左手中指上的对戒。奥托猝不及防地接过表演大任,音乐正到最高潮的部分,嘴比脑子快地先挑起了大梁。
舞台下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欢呼声,为歌曲、为角色、为两人本身,随便他们呢,喊什么的都有。或许是罗刹背着犹大倾情献唱“If there is a way to collect and portray A mood that cannot be projected into words”的场景太过于震撼,台下有个老杨当场就绷不住了,在一片“ohhhhhhhhhhh”中大喊了一声“生存还是毁灭”,往舞台上扔了一本什么东西。
卡莲将对戒也换到了无名指上,蹲下身去捡起来,发现是一本自制的无料笔记本,封皮是《论环境的意义——没有人生而为恶》。
这回换卡莲没绷住了,她隔空对着老杨比了个“你是这个(竖大拇指)”.jpg,人差点笑进地里。
当天晚上的返图里果然有很多是关于他俩的,爱酱官号还挑了几个角度和画质比较好的点了赞,卡莲洗完澡出来和奥托挤在一个单人沙发里刷手机,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挑几张图发个微博,扭头想去喊奥托,发现他正在注意力涣散地盯着地板,手上无意识地来回转着那枚对戒。
“这么喜欢?”卡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亮晶晶的东西,原来你是小乌鸦吗?”
奥托条件反射地一把握住她的手抓到面前,将两人左手上的戒指排在一起:“淘宝九块九包邮?”
“……”卡莲僵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小套路被戳穿了,说不清是尴尬还是窃喜,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挤沙发的姿势,面向奥托,捏了捏他的脸,“奥托,今年是我们俩认识二十年整了。”
“嗯。”奥托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捉住,合在一起,自己的手盖在上面。
“我从来没翻过你书桌抽屉,也懒得翻。”卡莲话锋一转,反客为主地问道,“不过你正中间那个抽屉里放的是什么?”
“……?”奥托一愣,肉眼可见地变得局促了起来,卡莲和他挤在沙发里贴贴,感觉到他似乎有点发烫,估计自己多半是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奥托偏开一点视线问。
卡莲像是看什么幼儿园傻小孩一样叹了口气:“你是背着我偷偷买的没错,但是发票单独寄了个快件,上面写了寄件商家,上门的时候还是我签收的。
“你也准备了戒指,对吧?”
屋里安静下来,奥托和卡莲对视。他准备了很久——他确实也觉得自己似乎筹划了过长的时间,甚至在漫长的过程中都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最终要记不清缘由了,卡莲现在将这一切摊开摆在了两人中间,其实他们互相太过于了解对方,想要瞒着做什么大事确实不太现实。
奥托也想过自己该说什么,打了好几遍稿,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
“卡莲。”他说道。奥托在再一次准备腹稿的过程中被自己逗笑了,其实不需要那么多台词的,他想,只需要呼唤她的名字,卡莲。卡莲。
卡莲凑近了去吻他的唇角,轻轻笑了笑:“嗯,我愿意。”
她早就准备好了“我愿意”,一直在等他。
不过感觉大发明家似乎太犹豫了,于是卡莲骑士就自己主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