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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春风

假如在女儿国误饮子母河水的是且仅是大圣

>孙大圣中心向,有ooc,慎入


        沙僧是第一个发现孙悟空不对劲的。

        自第一次见面,他对孙悟空总的印象便是强大、警觉、爱笑,且十分活泼机灵。而今,孙悟空面色寂然,既无笑容,也未作任何顾盼,杵立如木。

        他对孙悟空外貌的印象是一身漂亮熠辉的金色皮毛、偶尔作法时显现的金色眼瞳、如醉而张扬的酡红眼尾...

>孙大圣中心向,有ooc,慎入




        沙僧是第一个发现孙悟空不对劲的。

        自第一次见面,他对孙悟空总的印象便是强大、警觉、爱笑,且十分活泼机灵。而今,孙悟空面色寂然,既无笑容,也未作任何顾盼,杵立如木。

        他对孙悟空外貌的印象是一身漂亮熠辉的金色皮毛、偶尔作法时显现的金色眼瞳、如醉而张扬的酡红眼尾和总是鲜红光泽、能言善道的唇瓣。而今,孙悟空的唇却似凡人得了病,竟不如以往红润,而是略显灰白,眸光亦无神采、懒懒半耷着眼皮。

        他对孙悟空言行做派的印象是喜欢拣着好时机插科打诨、两手从不闲搁着、素爱张望看趣儿,而今,他两手在师父身旁的木几上撑着、毛绒金灿的猴爪儿攥紧了桌角。

        看着看着,沙僧眉头一皱,没再去听师父跟那西梁国师的会谈,抬手想扶孙悟空一把,问问他怎么这个模样、是不是哪儿难受。

        孙悟空的个子其实是师徒四人里最小的,沙僧想扶一把他的胳膊还得弯弯腰。此时他俯着身、手刚碰上孙悟空红色文武袖的衣角,就清晰感觉到那毛绒胳膊的主人抖了抖,于是更加迫切地想压低嗓子暄问一番,却被孙悟空半道截住。

        猴子抬头,见是一张熟悉的胡髭纵横的苦瓜脸,明显松了口气,接着张开灰惨惨的唇瓣说:“沙师弟,你和八戒在此照看师父,俺去去就来。”声音很轻,但不像刻意压低,更像是气息不足。

        沙僧不明就里,下意识“嗯”一声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下一瞬反应过来想问清事情时,便见孙悟空已站直了身、目光呆滞,神情姿态木然僵硬,心中顿时无奈,只能作罢——这模样,多半魂已飞了。沙僧受猪八戒影响,已逐渐摆脱在这类情况下大惊小怪的状态,便打算等孙悟空的魂飞回来再问。

        

        “观音菩萨!”

        南海观音闭目正打着莲花坐。惠岸行者在一旁慧目圆睁,老远就听见孙悟空那中气不足却飘得极远的喝声,瞥了莲座上的观音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转头继续慧目圆睁。

        观音却继而睁眼,遥见一抹金色身影腾云而来,高深莫测的笑容例行出现在她悲悯众生的脸上,随着出现的还有高深莫测的几次微微点头。

        猴子跳到她跟前,拜都不拜,径直喝道:“菩萨!俺老孙五百年前偷桃盗丹之事天人皆知,如今俺早已是金刚不坏之身。西天找俺护那和尚取经,俺也护了,你给俺师父一个紧箍咒约束于俺,俺也受了。如今俺师徒一遭途经西梁女国,既未见得妖怪,也未见谁有歹心,怎俺这金刚之身却似将坏了,嗯?”

        继而略显慢腾地跳到莲台旁边,白着脸喘着气,咬牙切齿、几乎吃力地反问:“纵使路上多磨多难,不也应该是那和尚挨吗?若俺这金身坏了,到时那和尚再逢妖精,又该如何?”

        观音脸上微笑丝毫未变,高深地摇摇头:“猴儿,不必多疑,你金身未坏,缘由为何,我却不能告诉你。”

        孙悟空不由恼了,眼尾荡开一点红晕,显着齐天大圣的愠意:“那和尚路上处处有难、步步该灾,俺如今身恙,若与妖魔来战,即便不惧,也难保不出差错,你让那和尚怎么取经?”

        观音从容自若:“你自归去,日后,便知分晓。”

        孙悟空眯了眯眼,忽然嗤笑一声:“呵!好,俺倒要看看你西天能玩出什么花来——老孙去也!”复退几步,旋身腾云而去。

        待孙悟空腾挪间远去了数万里,惠岸行者才好奇发问:“菩萨,孙大圣金身缘何会坏?”

        观音慈祥地怼道:“我方已讲明,他金身并无大碍。”顿了顿,补充:“只是他腹中,怕已孕出骨血了。”

        惠岸的慧目睁得更圆了:“菩萨,大圣他是?”

        观音闭眼,懒得回应这种答案明晃晃的脑残问题,入定前不忘给惠岸丢个任务:“你当自寻时机告诉他,前往解阳山取水饮之,即可化去胎气。”

        惠岸闻之眼又瞪圆一圈、目眦欲裂:佛家到底是什么奥妙的门派,怎么做什么事都要寻个好时机,倒是教我怎么个寻法啊!流沙河那趟还是我在云上看了好一会儿卡着节骨眼儿想完台词摆了pose下去的,现在让我要么光天化日要么半夜三更潜到大圣身边告诉他这等事情,您就不防着点儿我成大圣出五行山后的第一个棒下亡佛?

        吐槽归吐槽,事情还是得应下,惠岸中气十足地回应:“领法旨。”

        旨意领毕,惠岸心中已在合计去寻他那个闹过东海龙宫的机灵鬼三弟、现任三坛海会大神对付一番计策,毕竟没来由地跑去告诉人家“你怀孕了”还得在一万三千五百斤重的金箍棒下保全性命不是容易之事。

        惠岸面上慧目圆睁、心下疲惫摊手:找时机是门哲学,可惜我不懂。


       彼时孙悟空的原身正在沙僧与猪八戒当间杵着。

        唐僧与国师交谈甚欢,没曾注意后面三个徒儿的奇异举动,两人对孙悟空的铜头铁臂戳戳点点,还热情地互相发表各自见解。

        猪八戒忿而慨曰:“这弼马温,我五百年前就在天河边跟他打过,那时他身子还像个人,虽然力气大得能提金箍棒,好歹皮肉是软的,还一身毛。现在呢,铜头铁臂,连痒痒肉都找不到,碰他猴毛都怕被扎疼了,只能由他欺负!”说着话还在他大师兄肋下地带一个劲儿戳:“你瞧,铁的,戳不动。”

        沙僧瞧着他作死,颇为担心:“二师兄啊,你这碰来碰去的,合适吗,万一大师兄突然回来……你该小心呐!”

        猪八戒继续在孙悟空腰上打戳,不为所动:“嗨!怕什么,路上被他欺惯了,我总得欺负回去对不对——嗯?”戳着戳着忽然顿手,惊恐地看着自己咸手之下孙悟空的腰:那腰上用黑色腰带束着明黄僧衣和正红文武袖,但是没有往日铜铁般坚硬的触感,反而触手一股软意与温暖,仿佛五百年前天河之畔,身娇且矫的齐天大圣拥有一副人一样的躯体,与他打斗间热血沸腾、筋骨分明。

        沙僧看猪八戒那瞧见孙悟空一样的要死神情,以为孙悟空的魂回来了,去看孙悟空的脸,却没有瞧见任何变化、望去仍然呆滞如初。

        于是他不懂就问:“二师兄,怎么了?”

        猪八戒惶恐的脸色仿佛大闹天宫当面再现:“这、这这,大师兄他怎么了?怎么这儿是软的啊,他不是金刚之躯吗?之前我捉弄他,在他身上碰来碰去,没一处不是硬的啊。”说罢还迷惑地收回手仔细观瞧:“是我这手有问题吗?”

        沙僧秉着试一试死不了的想法将信将疑地在自个儿大师兄腰上戳了一下,进而如愿地收获了满心震惊,语无伦次:“这!”

        恰这时,孙悟空身形微动,显然魂已归身,神色不再僵硬、目光也有了焦点,却急躁地叠着两爪抓了抓,咬着牙“嗤”声发出极为不悦的音节。

        唐僧闻声,只道是几个徒儿又在戏耍,将孙悟空惹恼了——毕竟他大徒弟生气时总发出这种声音,很难不熟悉——故而并未当回事,回头斥一声“莫闹”,又开始继续跟国师的愉快交谈。

        孙悟空被他一斥,先是愣住,又挠挠后脑,神态十分烦躁。

        猪八戒见状,忙挑着好时机惯常火上浇油:“师兄你安静点儿,师父跟人国师说话呢。”结果没等来一顿胖揍,反而看见孙悟空一揪猴毛变出一把锋刃来,径直往自己胳膊上砍。

        猪八戒与沙僧登时傻住。

        当然,不出几人意料,一刀下去没有砍出任何伤口,孙悟空在上面反复割了几回,也只是划破衣服,念个咒便又复原了。

        孙悟空愈加烦躁:金刚身既未破,那腹间时时作痛又是为何?

        设想不及,腹中又骤然袭来一阵钝痛,孙悟空猝不及防地稍微蜷缩,两手拳起,埋头自忍着,把猪八戒同沙僧一齐吓了一跳:“大师兄你?”

        “无碍,无碍。”猴王努力放缓呼吸,声音轻飘。

        孙悟空轻得发柔的声音反而把猪八戒吓得一激灵:“师兄啊,你走这一趟怎么跟换了个魂似的?”

        孙悟空宛如盯着他身后一般目空一切地盯了他一眼:“干你甚事?”

        得,这德行,是如假包换的大师兄。猪八戒瞬间放松,跟脸上苦大仇深的程度又进一步的沙僧对上目光,齐齐默了声。

        

        西梁国师直到黄昏才姗姗离去,唐僧欣然释了口气,显然与其相谈甚欢。回首去瞧一干弟子,却见孙悟空在不知从哪儿变来的小禅台上盘着腿出奇安静地打坐,猪八戒与沙僧则在另一边做贼似的咬耳朵。

        唐僧手捻佛珠:多和谐的画面啊。

        “八戒,为师饿了。”


        惠岸行者匿在一旁,凝望仗着自己有障眼法把面色变成如常模样的孙悟空,忧心忡忡: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呢,到底该不该告诉呢,该不该告诉呢,该不该呢……罢了罢了,菩萨说需寻时机,先找哪吒去吧。

        惠岸想毕,自点点头,蹁腿坐上适才还扶在手里、曾带着唐僧师徒四人漂过流沙河的大葫芦,悠然自得地飞上天了。


        “哪吒——”

        脚踩莲花、六只眼睛怒火熊熊、八条手臂正力撕一封长信的托塔李天王三太子忽闻天边传来惠岸镇静中带着慌张的呼喊,瞬间收回三头八臂,化身燕坐莲台、乖巧地用火尖枪为风火轮打磨抛光的哪吒。

        惠岸当年“为仙者当清心寡欲,悲喜不应为外物所左右”的古早训导他一直铭记于心,每逢惠岸坐着大葫芦光临时,哪吒总能装得像模像样,凡事波澜不惊,至今未曾穿帮。

        大葫芦安全着陆,惠岸蹁腿跳下云来,收了葫芦别在腰间,熟稔地盘腿坐在哪吒对面,语气平和,徐徐问曰:“三弟现可有空?”

        哪吒停下抛光的手,抬起眼来:我敢没空吗?嘴上十分平和地作答:“有啊,二哥可是有事?”话语间十分从容地将火尖枪与风火轮作法收回,二人间的氛围正经得仿佛将进行一场“之乎者也”遍地跑的论道会谈。

        但闻惠岸曰:“孙大圣有孕了。”

        哪吒心中“砰”起雷霆,面上堪堪把住惊态,尽量平缓地说:“哦。”

        惠岸继续说道;“菩萨命我择机告诉他,前往解阳山取水喝下便可化解胎气。”

        听见“解阳山”三字,联系当今天下版图,哪吒心下顿了——估摸着是他们几位路过西梁女国,孙悟空把子母河水用来解渴了。

        联想的事儿多,哪吒的回答却仍少之又少:“嗯。”

        惠岸右手并拢两个指头往地上的云气里戳:“所以该怎么选好时机啊?”

        哪吒眨眨眼:自己又不修佛道,怎会晓得?

        好在托塔李天王确实教子有方,哪吒没有推说不知草草了事,而是耐心地让惠岸等会儿,自己跟诸仙沟通一下。惠岸想也没想就点了头,等哪吒一瞬之间以意念跟诸天列神对上号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他要委婉地说、别泄露真相了。

        这举动的后果便是,几乎天上的神仙乃至神兽都在这一霎多少知晓并不同程度接受了孙大圣在人间怀了个孩子、孩子的父亲是条河的事实。

        盏茶工夫交流完毕,哪吒收回四通八达的意念,对捏了把汗的惠岸提供交流所得的结论:“二哥,诸仙都说深夜托梦为好,人都在白天浮躁,夜里心静些,如此一来既免了打杀也点醒了大圣;况且,若大圣真失手断了您的生路,冤死于深夜者多半会在入阎殿时添一笔功德以作补偿,到下一世日子会过得平顺些,您也不亏……二哥饶命!”

        惠岸愈听愈怒,拽下腰间葫芦变大后便要砸人,见哪吒老实求饶便腾身坐上,清清冷冷答:“知道了。”继而又悠悠驾着葫芦飞走。

        原地的哪吒伸出三个脑袋同时大喊:“二哥慢走——”

        

        然而到了夜里,隐在屋内高度紧张地时刻准备入梦的惠岸从敬业与乐业变成了失望与绝望。

        他万没想到这胎气如此折磨人,孙悟空薅着自己的毛疼了一夜,期间还几度得到不知是不是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的八戒沙僧的问候,全屋子就唐僧睡得最香。

        可他惠岸要托梦的对象是唐僧吗?

        不是!

        孙悟空一宿无眠,更甭提做梦了,他托个鬼的梦哟。

        守到大天亮,眼见着孙悟空按时“起床”去帮唐僧更衣布膳去了,惠岸愤愤扯下葫芦,再次乘风飞上九重天。

        “哪吒——”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将正对着空中仙镜与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隔空共饮的哪吒吓个正着,忙小声道句歉收了镜子与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拿火尖枪为风火轮抛起光来。

        翩然而至的惠岸见此叹口气说:“哪吒,莫再磨这风火轮了,都磨瘦了,改日想想怎么给你那混天绫上上浆吧,自你闹了龙宫之后那颜色就老不太正的。”不等哪吒回答,又猛地记起正事,立即严肃道:“哪吒,昨日你那主意,行不通。”

        哪吒愣了片晌,问:“有什么问题?”

        惠岸凝眉:“我昨日在他师徒四人屋中守了一夜,大圣被胎儿折腾得厉害,想是因腹中疼痛,终夜辗转,未曾合眼,哪里能托梦?”

        哪吒也跟着皱了眉头:“大圣也会疼?”遥想五百年前,太上老君一个金刚圈将孙悟空拿下后押赴斩妖台,玉帝下令又是砍头又是雷劈又是火烧的,归功于吃的不计其数的蟠桃仙丹,没见孙悟空疼成怎样,反而来一招破一招玩得挺欢,便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受火,也只是怕熏坏眼睛。现在告诉他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会疼得一夜睡不着,难免离奇了些。

        惠岸相对镇定,徐徐道:“现在我拿火尖枪刺你,自是刺不进去,若是让你将这枪吞下,你不疼啊?”

        哪吒无语:二哥你就用这么残忍的比喻来解释金刚之躯不代表能炼成铁石心肠的道理?恐吓儿童懂吗?

        “既如此,我亲去解阳山取水赠予大圣!”哪吒当机立断从莲台上站起来,踮脚就要踩出风火轮,惠岸见状连忙制止:“不可。”

        哪吒心中略急,语气也促起来,已然忘却惠岸之前的训导:“为何?他如今这般,即使二哥能告诉他,去解阳山取水仍是难成之事,那解阳真人之侄红孩儿曾落于大圣手中,此刻他定心怀愤懑,不肯让大圣取水。”

        惠岸眉头一挑,懒得问他是从哪儿八卦出红孩儿之事的,只说:“休要急躁。”

        “大圣蒙恙,我怎能不急?”

        惠岸思量一番,开口:“也罢,我当下即去告诉大圣,你可前往解阳山告诉那解阳真人,届时大圣若来不必阻他取水。”

        哪吒脚下风火轮已渐渐显形:“好,就依二哥的。”说罢立如一道火苗,嗖地蹿向天边。

        惠岸朝他着急的背影望了一眼,摇摇头,坐上大葫芦慢吞吞往人间飞去。


        疼了一夜,早上起来倒是缓了许多。那西梁国师又来找唐僧会谈,这次送来通关文碟,已是在聊饯行之事。孙悟空在与唐僧隔着一张桌子的椅上坐着,不时从桌上拿起果子啃几口,哪里看得出昨日的凄惨模样。

        只有猪八戒沙僧二人在椅子后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生怕他又蜷起身子来白了脸。

        惠岸不由得在大葫芦上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我白担心你了,我三弟也白担心你了,菩萨也白担心你了……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还指点你去解阳山干嘛?

        愤愤想着,惠岸仍然飞身钻进了盘子上一个将将被孙悟空握住的苹果,并且在被啃下之前开口:“大圣,大圣!”

        孙悟空朝苹果瞥一眼,咧嘴笑了:“惠岸行者,来此何为啊?”

        惠岸认真提问:“大圣近日可感不适?”

        孙悟空却偏离中心:“观音菩萨命你来的?”

        惠岸忙将话题往中心靠拢:“贫僧此处有一法可解。”

        孙悟空来了兴趣:“哦,是何办法?”

        惠岸松了口气,开始漫长的介绍:“城外有座解阳山……”

        后头的沙僧与猪八戒眼看着自家大师兄对一个苹果又是笑又是讲悄悄话,不由露出“天要亡我”之色。

        没治了这是,昨天问他还说没事,今天就失心疯了,不但不理人还朝个果子絮叨,待会儿得跟师父提议念下紧箍咒试试,看大师兄现在哪有个齐天大圣的模样?

        正失落着,二人却见孙悟空将苹果放回盘上,转过头来叮嘱:“师弟,你二人看好师父,俺去去就来。”

        说罢整个人便僵住,同昨日一般,只剩下个躯壳。

        惠岸也放心地钻出苹果,又坐着大葫芦飞往解阳山去看他三弟。

        猪八戒与沙僧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大师兄这是对女儿国有多大意见,天天脱魂?

        

        孙悟空来得正好,解阳真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瞅他,在他自报姓名与来意时,手里的刀便跃跃欲试,眼中冒火,开口唾飞八方:“孙悟空!你害我侄儿,还敢来此撒野,如今有我守在此处,你休想从我处取得半点井水!”

        疼了一夜,精元神力基本用来镇压躁动的内息,孙悟空知晓不得恋战,否则只是虚耗;于是心念一动,金箍棒现在手上,打算开门见山、速战速决。

        解阳真人厉喝一声,举刀欲劈,身上却突然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圈儿,将他死死约束、挣脱不开。

        “喔?”孙悟空上前几步瞧了瞧,恍然大悟,朝天喜道:“多谢哪吒三太子,多谢、多谢了!”

        手中长棒放横,化成一口浅碗捧在手心,孙悟空另一只手朝井口轻轻勾着,口中念道:“水来,水来!”便有一股清凉自井中飞入浅碗,被孙悟空一饮而尽。

        云头捧着葫芦的惠岸见任务终于完成,把神态从观音菩萨处学了个十成十,微微笑着,点头点得有模有样,点了一会儿忽然侧首问旁边威风凛凛的哪吒:“你那乾坤圈为何会在解阳真人处?”

        哪吒邪魅一笑,得意洋洋、直言不讳:“我打了他一顿,告诫他不要阻大圣取水,但瞧他颇不服气,便将乾坤圈用在他身上,若他起了二心,这乾坤圈好歹能约束他,不至让大圣费力与他缠斗——我也没想到他竟真如此疼那个侄儿,被我打了一顿还不长记性,硬要阻大圣取水,幸好我留了一手。”

        惠岸眼皮一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转而将葫芦变大,缓缓坐上,双手合十与哪吒告别:“为兄去也——”

        哪吒跟惠岸还了礼,兴冲冲下凡来,远远就朝孙悟空打招呼:“大圣!”

        孙悟空抬首,手中由金箍棒变的碗化成绣花针回到耳朵里,抬臂朝哪吒招手:“三太子!”待哪吒落地,孙悟空便轻跃几步、拱爪上前致谢:“此番多谢三太子相助,免了俺与这老道纠缠。”言语间还瞄了一旁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的解阳真人一眼。

        哪吒笑面如花:“大圣客气了——噢,对了大圣。”

        哪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手中变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袱,孙悟空作法以火眼金睛一观,知这包袱竟是混天绫所化,正待思索什么东西要混天绫如此纡尊降贵来装着,却见哪吒不要钱似的从里面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往外掏,还边跟他介绍:

        “大圣,这是太上老君珍藏已久的调气仙丹,落胎之后对养身有极大裨益。

        “这是东海的神芝,有通血温脉之用。

        “这几株是黎山老母的仙草,食一片可补百年精元,也是送您的。

        “还有大圣,这是二郎神君在灌江口亲养的鱼,能明目润肤。

        “太白金星也送了您几颗仙果,都是理气养身的。

        “这是哮天犬……”

        “三太子。”孙悟空听得胆战心惊,忍不住打断他兴致勃勃、口若悬河且信手拈来的介绍,问:“他们为何送俺这些?”

        哪吒天真一笑:“众仙都听说大圣的事了,于是送些来给您养养身体。当日我二哥来寻我说这事时,凭我二人想不出办法,只能寻求外援,后来整个天界都在帮您想主意——不过大圣不必感激,能得此救是大圣的造化,我等不过推波助澜。”

        孙悟空难以置信、几乎结巴地问:“整个天庭都知道了?”

        哪吒用力点头。

        孙悟空顿时又骇又怒:我不想大闹天宫,可现在似乎忍不住……

        “大圣,大圣?”看孙悟空呆怔的神色,哪吒觉得他是没耐心再听自己清点下去了,于是将东西尽数放回、系好包袱递去:“不必感动,先收下罢。”

        孙悟空从心理阴霾中反应过来,忙赔笑说:“那,还烦三太子替俺多谢诸位仙官了。”

        哪吒点头,算是应下,继而也告辞离去。

        看着满满当当的包袱,孙悟空静默一阵,忽又变出金箍棒来、化作一口高瓶,飞去子母河捞了满满一瓶水,又将包袱中的仙草仙药尽数抖搂进去。

        次日,天庭诸仙都在自家门口发现了自己昨日为齐天大圣送出去的补药,心中慈爱地笑叹一遍这不领情的猴子后,俱将药收回,打算近日来自己吃了。毕竟是出过瓶子、已摘下来的仙药仙草,送人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自己解决最妥。

        又几日,西梁国解阳山忽然仙声鼎沸、仙来仙往,解阳真人不知缘由,只知道近日来“上仙大驾”、“光临敝地”、“紫气东来”、“蓬荜生辉”、“万千之幸”、“十世福分”之类言语已经被自己说倦,以及受到各色上仙为了还恩下赐的神草仙丹已经快填满他的洞府了。

        他当然不知道给他招来如此规模生意的大恩人会是那只让他恨之入骨的猴子。

        是夜,月上中天,睡在沙僧旁边的猪八戒咬着被子泣不成声,沙僧不堪其扰,只能掀了被子低声问:“二师兄,你哭什么?”

        猪八戒翻过身去,凄凄惨惨解释:“我梦见嫦娥妹妹她怀孕了,不知是谁的孩子,我的嫦娥妹妹啊呜呜呜……”

        沙僧一时无言:这是什么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一旁早就被猪八戒吵醒的知情猴士孙悟空体贴地帮沙僧扯回被子盖上:“沙师弟,别理他。睡吧,睡吧。”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孙悟空听着耳畔绵绵不绝的呜咽,心笑:何止你那嫦娥妹妹呢。


                                                                  

私以为大圣的性格是不会让唐僧知道这种事的,所以在这俩人方面没有着墨。另,人物形象以86版西游为准,86版永远滴神以及永恒的艺术品√

有尽力把角色形象往86版靠拢+做到形声相似,小时候就是被左老师的观音菩萨时不时颔首的神态唬住了,至今印象犹深,写到这儿的观音才老点头(我不是我没有


Youko

马谭同人-富连成的师兄弟(2)

还是厚脸皮编排一下马谭二位大师的故事。

嗑CP竟然嗑到老前辈头上,十分心虚。

=====

“在头上取下金龙帽罩……”

富连成班里,人人都知道马连良唱的《游龙戏凤》好。他一抬手一投足,哪怕一个眼神,都透着潇洒风流,把那正德皇帝的调戏民女的劲头演了个十足十。

可这时,有板有眼唱《游龙戏凤》的却不是马连良,而是谭富英。

天空湛蓝,明晃晃的日头正照着大四合院。这正是科班上早课的时候。教老生的雷喜福先生正忙着给年长学生说戏,小三科富字辈的学生则在自行练习功课。有的吊嗓子,有的练身段。于是谭富英一边压着腿,一边练习唱腔。

《游龙戏凤》这出戏,他瞧马连良演了几回。他揣摩着师哥的神态举止,想着他...

还是厚脸皮编排一下马谭二位大师的故事。

嗑CP竟然嗑到老前辈头上,十分心虚。

=====

“在头上取下金龙帽罩……”

富连成班里,人人都知道马连良唱的《游龙戏凤》好。他一抬手一投足,哪怕一个眼神,都透着潇洒风流,把那正德皇帝的调戏民女的劲头演了个十足十。

可这时,有板有眼唱《游龙戏凤》的却不是马连良,而是谭富英。

天空湛蓝,明晃晃的日头正照着大四合院。这正是科班上早课的时候。教老生的雷喜福先生正忙着给年长学生说戏,小三科富字辈的学生则在自行练习功课。有的吊嗓子,有的练身段。于是谭富英一边压着腿,一边练习唱腔。

《游龙戏凤》这出戏,他瞧马连良演了几回。他揣摩着师哥的神态举止,想着他的唱腔,觉得好极了。

“哪一个大胆的敢穿龙袍……”

“师弟。”

柔和的声音,却让正沉浸在曲中的谭富英吓了一跳,他急忙把高搭的腿放下来,跟来人打招呼:“师哥,刚才没看见您。” 

“你在……在学我的唱法?” 马连良直截了当地问。

谭富英蓦地红了脸,偷偷学师哥却被人家发现,真是令他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说:“是,因为师哥唱得好。我一直听着,就忍不住学了。” 

虽然马师哥也宗谭,只不过马师哥比之他的祖父,似乎又多了点纤巧别致,有几个动听的小腔。他印象中,祖父的唱法里似乎是没有的。

马连良微笑:“其实不必。你还是童子音呢,嗓子高,这样压着唱,既不适合你,也很累。我这么唱,是因为倒仓,嗓子还没完全回过来。学适合你的,若是不适合,就不要勉强了。”

谭富英似懂非懂,但师哥所说一定是对的,都知道师哥见识高、见解独到。于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点头。

马连良摸摸师弟的脑袋,说:“如果等你长大了,嗓子还是这样亮就好了。而我,也不知道哪天能完全恢复……”

说到这里,少年原本清亮的目光忽然一暗,叹了口气。他倒仓期似乎是过去了,可又总是不如以前自如。虽小心保护着嗓子,回来后老师们也没给他派唱功重的戏,可他唱得高了就不稳吃力,只能降下调门求个稳当无过。

谭富英细心,师哥低落的神色没逃过他的眼睛。伶人都怕嗓子毁掉,他也不自禁地代师哥难过,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向天祝告:“祖师爷爷保佑,让马师哥嗓子早日好起来。如果……” 他想了想,总要许诺供奉点什么,才显得诚心,就像《乌盆记》里的张别古一样,也要许下猪头三牲豆腐白菜的供奉,于是认真地说道,“如果师哥嗓子真的好起来,弟子一定备下祭礼以谢祖师爷庇佑。”

马连良听着,心里如同被温泉暖流滋润过,急忙拉起这个小师弟:“这么点儿小事,哪里值得你这么郑重!” 

好像很久,他都没听到这般真诚的关心祝福了。

 

马连良跟着三叔去福建历练了一年,见识了不少世故人情。外面不是科班里。在富连成,大家都是一起练功一起吃苦的师兄弟,几年相处下来,原本再死不对眼的人,也多少有了共患难的感情。可外面不同,人的争名夺利的心思,比什么都可怕。

虽然福建人不太看得习惯京戏,可会看的观众,也觉得这北京来的小伙子很出色,扮相好看、身段美、唱做都好。于是就常常去看马连良的戏,上座率一直不错。

马连良知道自己还没完全走出倒仓期,于是尽可能回避那些重唱的戏,尽量多贴以念白和做工为主的戏。他最擅长念白,字字珠玑,十分悦耳动听。可戏演得多了,原本开始有些恢复的嗓子,渐渐地又不太好了。

终于,有一天,他贴《四进士》,刚唱到“上写田伦顿首拜“,他想小小地拔个高音,声音却突然呲了,直接哑了下去。有挑剔的观众,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马连良难过极了,强忍着冷眼与嘲笑,机械地把这戏演完。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后台,便立刻跟三叔说,他得歇几天,嗓子真的不行了。三叔也心疼他,于是同意了。

次日的下午,他穿着一身布袍,找了个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下,以他学会的为数不多的本地话,跟茶馆小伙计说要一壶铁观音。福建的铁观音最好,热水沏开了那一颗颗小茶珠,淡淡的兰花清香沁人心脾。

可他的心思不在品茶上,清冽的茶水入喉,他只当是白水。不多时,外面下了雨,他漫不经心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漫不经心地听着茶馆里的艺人以闽地的语言唱着歌仔曲,怔怔出神。

忽然听得邻座,有人以浓重福建口音的官话说:“朱老板,我刚才去看了,今晚马家那京戏班子,那叫马连良的小伙子,没在戏单上。”

马连良心里跳了一下,深深低下了头。

有人冷笑了一声:“他嗓子不行了。这可真是多谢老天爷。”他声音清朗,虽略有湖北一带的口音,官话说得倒是清楚。

那福建口音的人声音甚是哀怨:“他在这里唱,咱们可都要饿死了,银元全让他挣了去!北京城里的人,做什么要跑这小地方抢咱们的饭碗?”

那朱老板说:“定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那地方多少名伶呀。他嗓子不行,看来是祖师爷不赏饭。”

先前那福建口音的人大为幸灾乐祸:“阿弥陀佛。他这样可唱不了多久了。”

马连良深深低着头,内心苦笑。他们没认出自己,只因自己总是粉墨登场,卸了妆旁人就不容易认出。但他已无法呆在这里,无法忍受别人的挖苦与刻薄。

他三口两口喝干了茶,将茶钱放在桌上,低着头快步走出茶馆。那两个唱戏的人,依然在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评论风物,对这匆匆而出的少年一点也没留心。

雨仍然在下着,他也不曾带伞,只是慢慢地沿着青石板的小街慢慢走着,任那雨滴打湿了脸颊、浸透了长衫。

他台上演着《群英会》《借东风》,唱着诸葛孔明,下了台,原来身边也都是戏里小心眼的周都督,只盼你倒霉出丑。可同行是冤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过人性使然,他也不怪人家。

只是福建这地方,他不想再呆下去了。于是,他跟三叔告辞,回了北京。

 

可如今,就在这皇城根下的四合院里,眼前这个小师弟,却真诚地盼着他好,真心真意为他祈祷。马连良心中感慨万千,握住师弟的小手,对师弟露出温柔的笑。

或许他年纪小,还是孩子单纯的心性,还不懂得何为嫉妒。马连良忍不住想,等这小师弟长大了,又会如何呢?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友情,是弥足珍贵的。没人会拒绝一颗赤诚的心。

几十年后,北京京剧团建立。马连良为团长,谭富英、张君秋、裘盛戎为副团长。全国两位顶尖的须生竟然同在一团,令许多人惊讶不已,这是梨园行里极为罕见的事情。同行是冤家,一山不容二虎,为何这两个人放在一个团里,却还能和睦相处?

某日,他们共同拍《群英会》《借东风》,在一台台摄像机前,马团长微笑凝视着谭副团长,他知道,这位师弟,天生便是忠诚厚道的鲁子敬。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练功干什么呢!” 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这对师兄弟的思绪。

一位师父过来,扬起竹板在两人的身上抽了几下,怒声训斥道:“让你们自行练功,不是让你们偷懒的!还有,咱们班里的规矩可是不许结党营私的!再让我逮到你们偷偷摸摸嘀咕什么,一定重责不饶!”

马连良坐科多年,对师父们这类雷声大雨点小的训斥听得多了,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去喊嗓了。谭富英却吓得白了小脸,他一来年龄小,二来一向老实听话,老师一责骂就十分内疚自责,急忙结结巴巴地道歉,然后立刻练习唱腔去了。他下午还有很吃功夫的戏呢。

可年幼的孩子忍不住想:“这就是结党营私吗?是不是在班里,不能和谁特别好?我和师哥特别要好,是不是就是犯了规矩?” 他困惑极了,却不敢询问严厉的老师。

 

“不提防余年值乱离 ……” 笛声悠长凄凉,戏台上的白髯老者李龟年,手持琵琶,正唱着沧桑的调子。

《长生殿·弹词》,一出唱功很重的昆曲。

演唐代梨园前辈李龟年的谭富英,虽然童子音不免,却也清音朗朗,昂扬顿挫,曲尽其妙,唱尽杨贵妃一代红颜为君绝的千秋遗恨。

昆曲的词,对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实在难了些,腔又曲折繁复,即使如谭富英这样天赋出色的学生,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完整唱下来,为此还挨了无数的打。而前一阵他演完这出戏,嗓子直接哑了三天。师父们说他还不太会用丹田气唱戏,不能只用嗓子的力气,于是这次又让他演这出。

当谭鑫培听说小孙子在富连成学了几出昆曲时,十分欣慰。昆曲乃是百戏之祖,过去文武昆乱不挡才是好角儿。如今虽然京戏风靡,可唱皮黄的伶人,莫不是对昆腔抱着极大的敬意。

可台下看戏的便不是如此认为了。昆曲的词,雅虽雅,却实在太过艰涩难懂,也只有几个读了一肚子古书的老学究能听得懂。李龟年唱着天宝遗事,听不懂的观众不免无聊气闷起来,于是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京城里有大批有闲有钱的前清遗老遗少,反正都是消磨时间,看戏是消磨,聊天嗑瓜子喝茶抽烟也是消磨。

“闷死了,你说这年头,谁还听昆腔儿啊?”有观众打了个哈欠,跟身边的人低声说。

“那是你不懂,人内行都看门道的。”另一观众不屑。

“是是是,咱是俗人,听不来那有学问的人的玩意儿,”先前那观众说,“可进戏园子不就是图一乐?怎么,还要跟进学堂一样板着脸正襟危坐不成么?”

观众看得气闷,可台上的小演员们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尤其是唱李龟年的谭富英。若是台上有不规矩、犯了错,回去后一定会挨打的。谭富英心里又忐忑又有些失落。他实在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唱得不够好,还是这戏太曲高和寡。

“待俺慢慢地传与恁,一曲霓裳播千载……”

几个内行戏迷热情的赞叹叫好,夹杂在大部分观众出于礼貌稀稀落落的掌声中,把仍在台上的两个小演员送下了台。

 

谭富英一回到后台,先松开了那勒头网子。他实在不喜欢那东西,总是让他头晕想吐。然后摘下髯口,大口喝了几口水。

他先前已演了一出《武家坡》,那也有好几个重头唱段。戏迷听《武家坡》,图的就是唱得痛快好听,若不让戏迷们过足瘾,是不成的。现在,他觉得嗓子很紧很累,连话都不想说一句。幸好,今天已经没他的事了。

“谭师弟!” 一个唱青衣的师兄神色急切地抓住了他,“你会《三娘教子》的倚哥,对吧?”

谭富英点点头。

师兄着急地说:“那你快去扮上!马上就是连良和我的《三娘教子》,原来是张师弟的倚哥,他刚才不小心扭了脚,痛得根本没法走路……你快点救个场!马上就要开戏了!”

谭富英再次立刻点头,急忙脱下李龟年的戏装,麻利地拿起娃娃生的衣服穿上。

前台锣声响起,沉稳大气的青衣“王春娥”登台。马连良也已经扮成了忠肝义胆的老仆人薛保,除了髯口还没戴上,其他已备齐了。很快,谭富英的小薛倚也扮好了。师兄弟两个坐在一边休息,前台王春娥的慢板却还没唱完,时间足够。

谭富英又喝了两小口水润喉。他刚才念了几句薛倚的念白,却感到嗓子沙哑,声音闷着出不来。一会儿要连演带唱呢,他必须得打起精神才行。虽然只是个配角,可又要唱得好听,又要念得字字清晰爽脆,更要演出小孩子那故意气母亲不服管教的劲儿来,着实不容易。

何况这是给师哥演配角呢,可不能丢脸。

先前师哥私下跟他说过,他生性老实内向安静,演小薛倚不免过于规矩,不够活泼。师哥细心地跟他解释过,怎么才能把小孩子的淘气演出来。他很听师哥的话,自己私下又练了好几遍。

他下了决心,这回可不能让师哥失望。

“你刚才《弹词》唱得很好。” 马连良突然称赞道。

“真的?” 谭富英眼睛一下亮了。可他心里仍是忍不住想,别不是师哥哄他,故意说好听的安慰他。

“师哥还能骗你?” 马连良拍拍师弟的肩膀,露出欣慰的微笑,“你唱得确实好。这么说吧,便是我唱这出戏,怕也是不如你。”

谭富英吓了一跳,若不是脸上擦了胭脂,准被师兄看出来他脸红得厉害。他觉得这实在太过誉了,拼命摇头,连话都结巴了:“不!不敢!我怎能有师哥好!我差得太远了!” 

马连良摇头低声笑道:“你少说两句,一会儿有你唱念的时候。” 

背后传来老师的严厉训斥:“专心候着戏!这是聊天的时候吗?马上就要上了!哎,怎么又是你两个,马连良、谭富英,你两个整天知道就腻在一起!连功都不好好练了!”

马连良笑了笑,不再说话,挂上了髯口。谭富英被骂得低下了头,他突然想起来上午老师说过“不准结党营私”的规矩,又不安起来,忍不住低声问:“师哥,咱们这样,是不是算结党营私了?”

马连良刚想回答,可此时,王春娥的慢板唱完了最后一个音。该薛倚上了,谭富英定了定神,站了起来。

“走啊——” 一声清脆的童子音叫板,京胡吱吱呀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下面的观众很高兴,也来了精神,全然不是刚才听《弹词》的气闷了,喝彩声也多了。

“好!这旦角儿扮相好,唱得也好!多亮的嗓子啊!”“老薛保唱得有味儿。瞧瞧人家那步子走得多好,腿都一直弯着,活脱脱就是个操劳一生的老仆人啊,你说说,富连成这些孩子年岁也不大,可演什么像什么。”“小倚哥挺伶俐,挺逗嘛,那几句二黄原板唱得很不错。哎,我瞧着这怎么像是刚才那弹琵琶老头儿?” 

“三娘,老奴……跪下了!” 老薛保面对着又怒又伤心的主母,哆嗦着,颤颤巍巍地屈膝跪下。

而小薛倚把家法往头上一顶,直挺挺地跪好。

谭富英现在只觉得嗓子像火烧一样,比唱完《弹词》还累。小薛倚唱不多,可腔却很高,他刚才真的卯上了,总算把几乎要发颤的声音稳住。即使是最苛刻挑剔的观众,也没瞧出这闹腾任性的小顽童已经疲惫不堪。不过,暂时没他的事了,他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了,跪着听王春娥把这段唱完就好。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儿娘亲她一见把良心改定,反穿罗裙另嫁他人。为娘我不改嫁为的是哪个……”王春娥神情凄楚哀婉,唱腔幽咽,把个坚贞善良又心碎的慈母演得惟妙惟肖。老薛保不失时机地做着抹泪叹气的动作,陪着主母一起伤心。观众看得如醉如痴,赞叹不已。

“啪!”

不该出现的异常响声,王春娥流畅的唱腔猛地一滞,拧起了眉毛。

原来,跪着的薛倚突然身子一晃,头上顶着的家法“啪”地落了下来,直接砸到王春娥的脚上。

观众有一瞬间的惊愕,有些人惊呼,有些人却噗嗤笑出声。

可薛倚眼明手快,拾起家法,又重新顶回头上,仍旧跪得笔直。王春娥也稳住了心神,虽然掉了几个字,却又接着唱了下去。

观众摇了摇头,又专心听戏去了。算了,毕竟人家孩子年龄小,再说啦,出点小错误也是在所难免,谁不犯错呢?对喜欢的小演员,观众还是宽容的。

可谭富英懊恼得要死。

这是不容许出现的错误。

而自己的失误,却打断了主角的唱腔,更是罪加一等,回去一定会被重罚。

台上正演唱的王春娥,和站在一旁的老薛保,对此也心知肚明。马连良忍不住偷眼瞧着师弟,眉头微皱,忧色更显。可这回,老薛保担忧的对象不是戏里的小东人倚哥了,而是他戏外的师弟。

 

演完了戏,卸了妆,谭富英垂头丧气地跟着第一批散戏的学生回科班去了。马连良还有一出《四进士》,是压轴的,于是又过了两个钟头,才回到科班里。

此时,已是“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了。春末时分,傍晚的风有点凉。

一回到他们的四合院,就见那身形瘦弱的孩子在墙根下,正一动不动地跪着,头上还顶着那家法。

谭富英紧紧抿着嘴,眼睛肿着,长睫毛上还挂着泪滴。

刚才雷先生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狠狠揍了他一顿,又痛骂道:“跪不住是不是?跪不住就练!顶着家法,墙根底下跪着去!你再敢掉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犯了错就要挨打受罚,这是科班的铁规矩,任何人都不会例外。

谭富英哭着拼命点头,从长凳上爬下来,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挪到墙边,顶着家法跪好,可眼泪半天都没止住,顺着腮边直淌。他半点不怨师父打他骂他,他该罚,怎么责罚都是对的。他只是气自己恨自己,怎么就如此不小心,出了这么严重的失误?

此时是春末了,他的裤子单薄,膝盖直接跪在硬石板地上,时间一长,酸痛直渗入骨髓里。可他只能咬牙坚持着,身体不敢有一丝晃动。

到底跪了多久了?半个钟头?一个钟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膝盖越来越痛。

马连良眼睁睁瞧着,心里难过。台上的薛保,可以为小东人求情、哪怕替他挨打也毫不犹豫。可到了台下,他根本却无法为师弟说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科班里的老师有绝对的权力,要打谁罚谁,其他学生根本没有多嘴废话的资格。若是惹怒了老师,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扣下来,不但求情的人要受罚,说不定还连累所有人被打通堂。

马连良长长地叹息一声,在暮光与晚风中,平日唱惯了的散板,哀哀而出:“你要打将薛保责打几下,你要打我的小东人我心酸!”

他的手不停颤抖着,当真几乎要落泪。

原来,老薛保的哭泣,并不是戏里的夸张。原来,当你真的为一个人担忧难过、怕他受罚、急切想袒护他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他第一次和戏里的老薛保,如此心意相通。

谭富英听了,眼睛猛地一涩,刚刚收回去的眼泪,竟然又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眼眶。他如何不懂这曲中的心情,含着泪,怔怔地凝望着师哥,心中感激无已。师哥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他又如何回报得来师哥对自己的爱护照拂?

马连良出神地唱着,声音苍老凄哀。一侧头,却正瞧见从屋里走出来的萧长华老师。萧老师斜了一眼跪着的那个,又瞧了一眼唱戏的这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马连良住了口,知道萧老师定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急忙垂下头,不知道是否会被责怪。自己被责怪也罢了,千万不能连累师弟……

萧先生笑了笑,扬声叫道:“富英,行了,起来吧!吃饭去了。下次注意。” 说完,他也走了。

 

马连良急忙跑过去,扶起跪着的孩子。谭富英跪得太久,双腿又痛又麻,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被师兄扶着,小小挪着步子,走了三十多步,才缓过来。

马连良低声问:“可好点了?” 他轻轻拂去师弟脸颊上犹存的泪滴。

谭富英轻轻点头。

马连良瞧着师弟依然深深耷拉着脑袋,小脸上写满自责愧疚,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今天不能怪你呀,你本来就很累了。瞧,要不是你救场,今天这戏还唱不了呢。”

谭富英摇摇头,心想那不是理由,总归是自己精神松懈了,才犯了这么低级的失误。

马连良微笑:“别放在心上。古人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跟你说,师哥犯的错可多了。我有一次台上跟人家偷偷闲扯,还把人家害得忘了词呢。师父问明白后,我落了个主犯的罪过,挨打挨得更狠。”

谭富英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师哥在戏台上最认真专注不过了,永远都是大家的楷模,可怎么也会做这种淘气的事?但是惊讶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唉,瞧,我忘了,” 马连良左手一直拎着个纸袋子,他微笑着把袋子送到师弟眼前,里面是六块炸得金黄散着甜香的炸糕,“还热乎着呢,都是你的。”

谭富英低下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师哥知道他爱吃油炸的东西,特地买了给他……可他不敢接,迟疑着开口,“师哥……”这声音让他吓了一跳,原来嗓子又开始哑了。但他仍然把心中的困惑问出口,“咱们这样,是算结党营私吧?咱们不能过于要好,对吗?” 

马连良失笑:“不算。谁跟谁要好,人之常情,师父们不管的。这条规矩没那么严。” 

“是吗?那怎样才算结党营私?”谭富英实在不懂,困惑极了。

“这……” 马连良想解释,却又觉得过于复杂,索性说道,“以后再慢慢解释。不过呢,我说不算的就不算。你呀,”他拉起师弟的手,摇头晃脑地唱道,“你那里放宽心,大着胆,一步一步随定了寡人!”

“嗯!” 谭富英笑了,“师哥,炸糕咱俩一人一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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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小谭老板小时候学过昆曲《弹词》诶,而且唱一次就要哑三天嗓子,好可怕。能把小谭老板的嗓子唱哑的戏,还是第一次听说。《弹词》是我听的第一个昆曲,一直都很喜欢……


Youko

马谭同人-富连成的师兄弟

新人入坑拜码头。

厚着脸皮编排一下马谭二位大师在富连成时的故事。(忐忑,心虚……)

虽然有一些东西是查着资料写的,但是求行家们万万不要深究,破绽应该挺多的。对京剧史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

北京广和楼的戏园子,是富连成科班的专属“地盘”。刚出科不久的少年,没出科的孩子,都在这里演戏。老戏迷都知道富连成的戏好,老师教得扎实,学生学得认真。每天都有戏演,这么历练几年下来,每个孩子的舞台经验都极其丰富。

看戏的观众们,一边吃着点心,嗑着瓜子,品咂着茉莉花茶,一边打量着台上正唱《空城计》的诸葛亮。这位诸葛亮,扮相俊逸,领口水袖洗得洁白无瑕,靴底也白净,让人看着就舒服。而...

新人入坑拜码头。

厚着脸皮编排一下马谭二位大师在富连成时的故事。(忐忑,心虚……)

虽然有一些东西是查着资料写的,但是求行家们万万不要深究,破绽应该挺多的。对京剧史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

北京广和楼的戏园子,是富连成科班的专属“地盘”。刚出科不久的少年,没出科的孩子,都在这里演戏。老戏迷都知道富连成的戏好,老师教得扎实,学生学得认真。每天都有戏演,这么历练几年下来,每个孩子的舞台经验都极其丰富。

看戏的观众们,一边吃着点心,嗑着瓜子,品咂着茉莉花茶,一边打量着台上正唱《空城计》的诸葛亮。这位诸葛亮,扮相俊逸,领口水袖洗得洁白无瑕,靴底也白净,让人看着就舒服。而通身的气度更是闲雅潇洒。方才他刚登场,就有老观众给他喊了碰头好。

有些不常看富连成的戏的人,也眼前一亮,低声问亲友:“这小伙子是谁?将来准是好角儿!”

“马连良,知道不?当前富连成最好的老生!那谭派,味儿可挺正!”

悠扬的西皮三眼过门响起,诸葛亮开口:“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十七岁的少年,还没彻底从倒仓期恢复过来,调门不算高、嗓音还有些暗哑,可韵味劲头都十足,古朴苍劲悠长,字正腔圆。观众听得过瘾,摇头晃脑,老戏迷心里更是跟着丝弦和鼓点吟唱起来。

谁也没注意,诸葛亮左后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琴童,站得挺拔笔直。他不敢随晃脑袋,可余光一直盯着这位角儿,眼睛发亮,如醉如痴。

 

富连成每个孩子刚入班时,都得跑时间不短的龙套,即使是风靡全国的那位伶界大王谭鑫培的孙子也不例外。诸葛亮左边的小琴童,就是刚入科不久的谭家孙儿谭富英。

这位名门世家的子弟,也不是没演过有名有姓的角色。他入科才一月多时,就把在家里学的《黄金台》演了,观众都夸,说不愧是谭老板的孙儿。消息传到谭鑫培耳朵里,老头儿也十分欣慰。可在富连成,龙套该跑还是要跑。

跑龙套也大有好处。首先人人平等,再有天赋的孩子,也得去跑龙套,省得孩子们还没学多少东西就生了骄矜之心。最关键的,孩子们可以近距离学习观摩前辈师哥们的表演。龙套没什么台词动作,尽可在台上专心看戏、专心揣摩。对那些聪明的孩子们来说,跑几回龙套,角色的台词就记下来了,唱腔和动作也能记个六七成,回头老师再一详细点拨,这出戏很快就学会了。

 

此时小琴童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诸葛先生的身上,他开心极了。

因为在刚入科的小不点们的心里,马连良师哥是人人钦佩追求的对象。

而早已定了要唱须生的谭富英的心里,更是如此。谭富英入科不久,就听其他师兄们念叨,也听老师们提起,说以前有个马连良多好,唱腔好,念白好,做工也好,总之什么都好。可他却无缘一见。然而,他运气好得很,刚入科还没多久,已出了科的马师哥又从福建返京,在富连成班里演戏。

富连成此刻还真是缺好须生,马连良一回来,班主和老师们都大喜过望。

谭富英也不是第一次听马连良的戏了,可以前他都是在后台,在帘子后面悄悄地听着,连帘子都不敢掀起来。可即使如此,他每次都听得沉醉。连晚上回去,耳边回荡的,都是马师哥那韵味十足的唱腔。

师哥当真名不虚传!

今天,他终于可以近距离看师哥的戏了。

谭富英一边听着马连良唱,一边心里默默记着那悠扬的旋律,只觉得这咬字吐声行腔,简直琢磨不尽,要学的东西真的好多呀。

他心里又佩服又羡慕,忍不住暗暗想着:“我将来能不能像马师哥唱得一样好?”

小小的谭富英心里其实并没多少自信。不是说你是谭家的孩子,你就一定能成名成家的。名伶们那些学了戏的孩子里,天赋不成的、又或是嗓子倒了的,可太多了呀。人人都说他是谭叫天的孙子,一定会是好角儿。可这反而更让他心事重重,压力极大:万一他唱不好、演不好,岂不是对不起爷爷那么大的名望?

他悄悄瞧着马连良的俊秀好看的侧脸,小脸悄悄红了。平时师哥长得就温文儒雅,仔细看这扮相,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怎么有精气神。想来史书里的诸葛丞相,也定然长得如此风雅俊逸吧。还有那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潇洒从容。虽然这戏是文戏,可身段好不好,内行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散了戏,学生们卸下戏装,换上蓝布长衫,回了富连成,这时太阳已落山了。就在院子里,半明不暗的灯光下,老师萧长华把一群刚刚跑过龙套的小不点叫过来,开始提问:“你刚才上了什么戏?……说说,刚才某某角色的词都是什么?”

跑龙套也是功课,让你上去是要好好学习的,不是让你站在那里开小差的。年长的师哥们早就知道先生们会隔三岔五提问,可刚刚开始跑龙套的小孩子们还不习惯,萧先生一问,有的孩子就开始发懵了。

于是有几个倒霉蛋被抓了个正着。有的答得磕磕绊绊,有的还真的一句都答不上来了。萧先生对待学生并不算太狠,让他们伸出手,拿着竹板敲打手心。根据答得好坏,错少的就少打,错多的就多打。萧长华沉着脸训斥:“念你初犯,小惩大戒。下次再记不住就要狠打了,知道么?”虽然不算太重,也仍是有两个孩子被打哭了,不敢大声哭,只是小声抽噎,用袖子不断擦泪。

听见萧先生提问,谭富英却半点都不紧张。那些台词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别说那些戏他看过好几次,就是祖父父亲平时吊嗓练功,他在一边听着,也早都把唱词记熟了。于是,他脑子里只是默默琢磨着台上马师哥的腔:“山景的山,他唱得那么悠扬。对啦,乱纷纷的第二个纷,要咬字头,喷一下,比第一个字要重些,这才不重复……”

“谭富英!”萧长华先生高声点了他的名。男孩如从梦中惊醒,还有些懵:“啊?”

旁边有师兄轻轻捅他:“你怎么了?刚才萧先生叫你两次了!”

谭富英吓坏了,他刚才一直想着马师哥的唱腔,萧先生说话声音又不高,他站得也靠后,就没听见,急忙深深鞠躬道歉:“对不起,是弟子不好!不该走神的!先生恕罪!”

萧长华皱着眉,语气有了两三分不悦,责备道:“好好的,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对不起!是我错了!”男孩红着脸再次道歉。

萧先生哼了一声,问道:“说说,你刚才去演什么了!”

谭富英赶快回答道:“是《空城计》的琴童。”

“嗯,诸葛亮城楼下的摇板是怎么唱的?”

“小马谡失街亭……”

“不用念了,你唱一下。要是唱不好,可是要挨罚的!”

所有的师兄弟都瞧着谭富英。别人只是问词。偏偏到了他,要问怎么唱。大家知道谭富英天赋好、又是名门之后,老师对他要求更加严格。有几个还不到十岁的小不点,心里打起了鼓,更加忐忑不安了,心想:“要是让我唱,我可不会。那可又要挨打了,我才跑了几次龙套呀,怎么记得住这么多东西!”

其实萧长华最注重因材施教。谭富英虽然还没正式学过失空斩,可家学渊源,又是带艺入科,料想这唱词念白他都熟悉,他当然得问谭家小孙子难些的问题。

“嗯,知道了。”谭富英不慌不忙,规规矩矩答了一声,挺胸抬头站直了。萧长华拿起胡琴,拉了起来。随着琴声,谭富英清甜脆爽的童音朗朗而出:“小马谡失街亭令人可恨,这时候倒叫我难以调停……”

虚岁才十二岁的孩子,还没开始变声,童子音高亢嘹亮,直冲上北京城初春的夜空。

他一边唱,一边手里虚执羽扇,一边虚捋髯口,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眉宇间虽然仍是小孩子的天真稚气,可神态举止,却俨然是胸有成竹遇变不慌的诸葛丞相。

待得一段摇板终了,萧先生嘴角露出微笑,师兄弟们拍手叫起好来,连几个刚刚挨过打的,不敢用力拍手,也带着泪喊了一声好。

“腔儿还不是那么完善,有点粗疏,但也可以了。瞧这举手投足架势,有几分潇洒的味道,学的是连良吧。”萧先生赞许道。

谭富英被老师道破心事,悄悄热了脸,幸好灯光昏暗,别人瞧不见他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点点头,轻声回答:“马师哥做派好看。就忍不住偷偷学了。”

“挺好,有几个小腔也有点像他,”萧长华点头,对其他学生们说,“你们看到没有?就得像富英一样,在台上的时候,用心学着点儿!这才是能成角儿的料!”

谭富英被师父夸得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按照大人教的礼节,结结巴巴地回道,说都是先生栽培得好。

因为他问题答得好,唱得漂亮,萧长华一高兴,多奖励了他三个铜子,这是每日的点心钱。要知道,平时每人每天就一个铜子。一群师兄弟羡慕嫉妒得眼红,人的竞争心与生俱来,师父们夸谁奖励谁,其他的孩子们总是免不了心里酸。

萧长华见过的孩子多了,见着有几个人撅了嘴,耷拉了脑袋,哪能不知道这群小子心里的小九九,于是又说:“别不服气!你们要是不服,就也学着点儿,唱好了,师父也给你们加点心钱,知道么?”

萧师父又提问了剩下几个孩子,随后让他们散了去吃晚饭。有个师哥斜了谭富英一眼:“怎么,你得了奖励,不请客?”

谭富英向来老实,最随和厚道不过,跟师兄师弟们关系一向好,于是笑着点头:“请!明天去广和楼的路上,我买点心请师哥师弟们吃。”几个小点的孩子听了欢呼起来,一起跑去吃晚饭了。

 

谭富英不知道的是,马连良一直在远处,认真地听着。

他刚才被这院里清脆嘹亮的《空城计》的摇板吸引了过来,倒是想看看哪个师弟唱得这么好。他刚回来不久,平时也只是和相熟的连字科师兄弟们在一处,还有富字科一些早入科的,他也熟悉。可小三科这些小不点儿,他还基本不认识。

要知道,在未成年的孩子中,即使是一岁两岁的年龄差,也会有心智见识上的巨大鸿沟。富连成科班里,年长的向来不太同年幼的玩耍,除非是必须一起搭戏。

可马连良一眼就认出,这个唱《空城计》的孩子,是谭鑫培的孙子。

他前几日刚回来,就有相熟的师兄弟拉着他谈论新闻:“师哥,你知道咱班里有个新名人不?”

“什么名人?谁啊?”

“谭老板的孙儿!喏,就他。取了名叫谭富英的。”那师弟一指一个正在练功的小孩。

一说起谭老板小叫天谭鑫培,四海一人声名赫赫,唱老生的谁不敬仰。如今可是“无腔不学谭”的年代,连马连良自己,也宣称自己宗谭。

马连良好奇,远远地瞧了一眼谭家那孩子,正练功练得刻苦,跟头翻了十七八个,身段灵活漂亮有力。他点点头,随口夸了一句:“还不错。”

初时,马连良并没把这小师弟多么放在心上。名伶的子弟在富连成的有好几个,也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事情,萧先生的侄儿跟他都是连字科的同学,听说叶班主的儿子也是小三科富字辈的学生。可最后,并非人人都能成角儿,祖师爷“赏不赏饭”,谁也说不准。

可那“小马谡失街亭令人可恨”的唱腔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可真好听,字正腔圆,韵味十足。他忍不住多看了这瘦瘦小小的师弟几眼。借着灯光,看得出谭家这孩子,长得形貌端正。虽然眉目还没长开,但可以想象,扮上一定是好看的。

唉,对了,刚才有个琴童,是这个师弟扮的吧?当时就觉得那个小琴童的身姿格外挺拔,眼神也亮。

马连良露出了微笑。他真心希望,祖师爷能眷顾这小师弟。他会是个好角儿的。

 

一群小三富字科孩子站在广和楼后台门口,谭富英大方地把一纸袋子的桃酥全都分给师兄弟们,一群孩子围着他欢呼。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仍然是嘴馋的,特别是有些出身穷苦的孩子,少有吃点心的时候,更是见了好吃的就挪不动步子。其实萧长华多给他的几个铜子,仍是也不够买这些点心,可前两天,他的母亲来看他,偷偷给宝贝儿子塞了不少零花钱,让他看到什么好吃的尽管买。

于是,谭家小少爷很高兴能有机会和师兄弟们一起分享好吃的。昨天对他眼红的兄弟们,吃着点心,也就平了心意。毕竟,谭富英平时性情温顺、厚道谦让,大家也都和他关系不错。便是脾气最坏的连字科师哥唱花脸马连昆,见了谁都不客气,不顺心时就在台上搅戏,却都不忍心欺负这老实的谭师弟。

马连良路过,瞧了一眼这个小师弟,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同师哥目光相接,谭富英几乎差点不能呼吸,那可是自己心里极为敬仰的前辈师兄,他正在对自己点头微笑!还笑得那样温文尔雅!他什么都不想了,把点心袋子往一个师弟手里一塞,然后追了过去。

“师哥!”小小的孩子跑到马连良跟前,用力仰着头,叫道。

他还没开始长个子,才到师哥的胸口呢。

马连良含笑点头,微微弯腰,平视着男孩一双漆黑的眼睛:“嗯,富英师弟。”

“那个……”谭富英紧张,他第一次跟这位前辈师哥讲话,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全然不似他在舞台上的从容不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裹好的盒子,盒子里透着点心的甜香,有点忐忑不安地递过去,“师哥……给……”

“为什么给我?”马连良有点诧异。

“我……”谭富英脸滚烫,他可不好意思说,他喜欢师哥、崇拜师哥,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师哥。他早想好了词,“因为……因为昨天我跟着师哥在台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所以应该孝敬师哥……”

谭家小少爷不是擅长言辞的性子,甚至人家都说他老实得木讷。这几句话磕磕绊绊说完,他额头都有点冒汗。他红着脸,又把点心盒子一递,眼巴巴地盼着师哥能收下。

马连良笑了,接过点心盒子,用韵白朗声念道:“言重了!”他套用《珠帘寨》李克用的腔,唱道:“谢贤弟一番厚意送礼来,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 他顿了顿,挤了挤眼睛,用俏皮的韵白念道,“愚兄收下了!”

他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师弟的头。

谭富英的眼睛亮了,亮得像是天边的星星,红着脸,激动地叫道:“谢谢,谢谢师哥!”

马连良微笑摇头,这孩子可真是的。明明是自己收了他的点心,该道谢的是自己呀,怎么他反而说起了谢谢?怎么这样见外拘谨?

“走吧,进去换衣服,扮上。一会儿咱俩还得上台呢。”少年师哥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稍稍弯了弯腰,牵起师弟的柔软小手,向后台走去。


囵川

【古黛】律法女神的巧克力之吻

这本来应该是情人节贺文的,但是因为比较忙碌所以现在才补完真是太抱歉了(╥﹏╥)

自己这次有着重描写二人的心理,特别是黛的。

设定灵感来源于日本的情人节女孩子会给在乎的人分发巧克力。

友谊巧克力:象征着友谊长存,女性赠与女性。

义理巧克力:意义同上,女孩子赠给与自己的男性朋友。

本命巧克力:女孩子赠送给喜欢的人,一般会费心亲手制作,上面两种则可以在商店购买。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收到本命巧克力的男生会在这天反赠巧克力或其他礼物回礼,一般要求价值高于女生的。

感觉比起丘比特,律法女神更像是庇护二人的存在。

祝食用愉快。

12345。

黛伸出手指轻轻的点着数,她感觉自己的手指...

这本来应该是情人节贺文的,但是因为比较忙碌所以现在才补完真是太抱歉了(╥﹏╥)

自己这次有着重描写二人的心理,特别是黛的。

设定灵感来源于日本的情人节女孩子会给在乎的人分发巧克力。

友谊巧克力:象征着友谊长存,女性赠与女性。

义理巧克力:意义同上,女孩子赠给与自己的男性朋友。

本命巧克力:女孩子赠送给喜欢的人,一般会费心亲手制作,上面两种则可以在商店购买。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收到本命巧克力的男生会在这天反赠巧克力或其他礼物回礼,一般要求价值高于女生的。

感觉比起丘比特,律法女神更像是庇护二人的存在。

祝食用愉快。






12345。

黛伸出手指轻轻的点着数,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而拿着礼盒的手在冒冷汗。

盒子里是五块巧克力,仅仅只是少了一块。

“先生,想必你应该完全没有收到过巧克力吧,这个是我今年为你准备的,请你收下吧。”黛歪着头学本田Jane那样吐了舌头,努力扮作可爱,将礼盒递送。

“我会缺巧克力?更何况是你这种廉价的义理巧克力,一看就是街角那家便利店现买的。”古美门接过盒子,打开把一颗圆形的巧克力扔进嘴里,把礼盒扔进了办公桌的柜子。

这个场景黛还记得。

其实那是她自己做的,怕得到先生的批评或是其他自己也找不出的原因,她并没有说出口。

过了一年了,自己的巧克力原来就一直静静躺在先生的柜子里,仍然还剩五颗。

自己已经成长了不少对吧,可到现在她突然回忆起自己在墙壁后偷听相泽老师的对话的场景,那盒在桌上被推来推去的巧克力,吃了一口就再也没有动过的巧克力。

自己总是自顾自的感动,以为先生虽然会很嫌弃但是还是会吃完,以为先生会因为自己的行动感到一些温暖,以为至少对于这份情人节礼物能珍重一些。

原来它一直静静躺在这里,如果自己没发现,是不是还要躺更久……

但并不是为巧克力而神伤也不是责怪先生,毕竟他有那么多礼物,能吃那么多美食,一盒这么粗劣的巧克力能算什么呢。

她是对自己的失望,自己仍和大学时一样的软弱,自己这份心意被践踏不是常事吗,从小时候就这样,早该习惯的事,可是自己仍然会在此刻感到悲伤和痛苦。

真是太没用了。

她强打起来精神,想努力咬住嘴唇制止自己的失态。

但是不同啊,他可是古美门研介啊,是自己口中的先生,是自己的搭档,是自己的上司,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还是自己……

他是不同的啊,他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他明明应该是不一样的。




二十分钟前。

黛真知子在客厅像往常一样工作着,连轴转的工作使她感到一丝疲倦,脖子和腰都酸痛起来。

于是她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伸起了懒腰。

或许该给自己放几天假了吧,和爸爸妈妈约好去郊游却屡次爽约,同学聚会也错过了好几回,甚至安排的相亲也全部都推掉了,每到自己安排见面时间时,先生的案子总是巧合地到来,至于那个妈妈口中一定要见一下的青年才俊,下个月都结婚了。

……好在目前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先生!”黛站起来,一边伸展着自己的筋骨,一边走到在庭院躺着喝热红茶闭目养神的古美门面前,录音机正在播放着小提琴乐曲,月光配G弦之歌,而今早的委托酬劳刚刚打到卡上,是买个潜艇还是再买辆新车呢?对古美门这还真是一个惬意的晚上。

黛估摸着自己上司现在心情正好,是个好时机。

“先生,我明天想请假。”

“什么!?”古美门的红茶一口喷了出来,他连忙找起纸巾,这种反应真是出乎黛的意料。

他擦起嘴,向黛投去质疑的眼神。

“禁止随意旷工。”

黛伸出手,开始列举起来。

“第一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先生加班。”

“那是因为你是个白痴,工作效率太慢,驳回。”

“第二是不劳逸结合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我的事务所是继承传统恶习的黑心公司,你大可以滚去大胡子那里继续love & peace的悠闲生活,驳回。”

“第三是我有合法休假的权利。”

“我和你合同里没毫无理由就可以休假这条,驳回。”

古美门又继续闭上眼睛拿起茶杯小口品尝起来,现在她该放弃了吧。

“是因为……我明天和人有约。”

“是铃木彻雄先生。”

黛感受到了自己的词穷,这个编的理由看起来真是无力。

把那位马上就要结婚的青年才俊名字借用一下吧,黛心里悄悄的说对不起。

“开……开什么玩笑,你这种超合金金刚女,飞机场罗圈腿,不长脚的蝌蚪,白痴音痴情人节还有人约?”

“哇我听到情人节了!黛给我的巧克力准备好了吗?我很期待哟!”兰丸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接上话题。

黛呆呆站在那里,小声的嘀咕“诶诶诶……明天是情人节?”这句话并没有被古美门和兰丸听见,二人还在为晚餐的问题拌嘴着。

“么……就算不是本命巧克力,真知子也会准备给我义理巧克力的吧。”兰丸的眼睛闪闪发亮看着黛,黛想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巧克力。

糟了,自己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了,情人节居然就在明天,说起来自己明明想着要手作全部巧克力,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明天去买去送还来得及吧,除此之外还有那件事,所以自己一定要请到明天的假才行。

“当……当然。”黛向兰丸点头,兰丸喊着太好了便往餐厅冲去,看着插在二人中间的兰丸离开,黛又再一次提出请求。

“请先生一定要接受我的假条。”

“为什么?”古美门并没有如刚才一样的驳斥她。

“因为……要购买巧克力还要给大家送去,我想这个需要时间对吧。”

古美门站起身整理衣服,他看着黛的眼睛。

“义理巧克力和友情巧克力都只要在商店购买就好,赠送这里的人不需要太多时间,如果想往三木那边送我可以叫服部代劳,你请假做什么。”

“……因为我和别人有约。”黛躲闪着古美门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这样回答到。

古美门背着手从黛的身边走过,黛只看见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作何表情。

“像你这种完全没有魅力可言的母猩猩,想必很少收到巧克力,明天的约会也是肯定假的,驳回。”

“那先生你就不一样吗?!明明也是惹人讨厌的类型。”黛比出手枪的形状,对着古美门的后背,恨不得这是一杆真枪,一颗子弹把古美门这颗坏心打穿了。

“我明天早上从开始到晚上都有约会,和各种不同的女郎,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都很忙。”

“当年我在三木律师所时,情人节桌上摆的巧克力倒下来都可以把人给淹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古美门把牛排叉起来狠狠地塞到嘴里咀嚼起来。

“反正先生你现在已经不在那儿……怎么说都行。”黛无奈的走向古美门的书桌,那儿实在太乱了,刚刚把案子完毕,这是一场非常复杂的商业纠纷,其中又牵扯这十年来的利益,二人的确看了好几天的账本了。

黛将账本码好,下意识的拉出抽屉,准备存放。

却看见抽屉里只有一个黑色礼盒,红色的丝带打上蝴蝶结,黛将账本放在一边,拿出礼盒摇了摇,随即打开。

……

古美门敲了一下餐盘。

“废物!你的菜要凉了!”他回头去看。

只看到黛站在那里就像凝固了,过了一会儿机械的侧过头望着他,眼眶通红。

然后黛低头将账本继续码好放到另一个抽屉里,提着包包离开了,没有如往常一样说“那我走了!”她甚至连门都没关,说是夺门而逃也行。

“真知子怎么回事……”兰丸拿着空盘凑过来。

“谁知道……”古美门斜瞟着门,兰丸也随着那个视线看,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兰丸,工作来了。”

古美门往椅背上向后靠去,翘起二郎腿,拿出未点的雪茄,一字一字地说。

“铃木彻雄,去查一下这个人。”





“黛先生,这些都是你的,今早寄来的。”服部端起盘子上前,盘子上有好几个礼盒,看起来都很精美。

“诶?我的吗?我还是第一次……”

黛拿起这盒子看了起来,这个波点的寄语是君江小姐的,深紫色的绸带打包看起来典雅成熟,这个纯黑的是Jane小姐的……嘛也是和本人很像,还有绿色铁盒的是爱子女士的……居然有三层,上中下分别是美法日三种代表花形状的巧克力,分别是玫瑰鸢尾和樱花……堂妹千春的巧克力印着德松酱油的字样,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有一盒超豪华……金灿灿的让人挪不开眼睛……果然是安藤女士吧。

叮咚一声,黛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手机是一封邮件,来自圭子女士,是一张巧克力的图片……

这的确很像她。

黛合上手机,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收到来自别人的巧克力,虽然只是友谊巧克力,不被同学喜欢的自己永远只是羡慕着别人,而来到古美门事务所的每一年的情人节自己总在外地……

“先生呢……”黛环顾一圈。

“哈哈……一大早就出去了”

“也对……”黛想起他昨晚所说的约会一事,心情复杂。

“黛先生还要工作?”服部将巧克力礼盒摆在一起,再统一打包,黛拿出案例集坐在沙发之上。

“嗯!先生没有准我的假嘛。”

“那巧克力的事?”服部敲了敲那些礼盒。

“刚刚来的路上就已经买好分发出去了。”

“还有人漏给了吧。”

“嘛……明明服部叔你和兰丸的我都放门口了。”她嘻嘻笑了起来,却发现这句话并没有把服部逗笑。

  服部站起来,十分歉意地将黛手里的书抽出放进她的包里。

“服部我觉得,心不安是没法工作的,而黛律师也觉得自己还没完成什么事吧,正在为这件事烦恼,不如去完成试试看,可能心就会静下来,如何?”

“那如果……已经失败了一次了,也要试第二次吗?”

“就当做这次是最后一次去完成怎么样。”

“但是我没被准假……果然还是……”黛又坐下。

事务员服部却比出送客的姿态。

“我想偶尔也可以忤逆先生的命令,黛律师,请!”

黛真知子完全是被服部推出来的,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古美门事务所的门已经在背后关上了……凉风吹拂着她的面颊,把头发撩起,她对这莫名其妙的遭遇无言,都要找不到吐槽的点了。

明明自己已经放弃了,在看到昨天的礼盒时自己的确感受到了心灰意冷,回去拳击了沙袋几百回才脑袋沉沉的倒在床上,在睡梦中迎来了这个可能比较特殊的早晨,醒来后却还是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坚持来上班,却被服部叔戳中了心事。

太过在乎古美门不靠谱的个性,这样的傻事自己还要做几次呢……

不过如果是当成最后一次的话,黛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虽然离那个地方有些距离,不过还来得及。

说起来先生现在在做什么呢?和哪个国家,哪种类型的女士约会呢?不过也可能只是嘴硬吧,其实他此刻正在哪家酒吧消磨着无谓的时间。

但这和自己无关,黛意识到这点。

不是要传达到,而是自己只要去传达了,便会安心下来,即使是做无用功……不,倒不如说做无用功才是她黛真知子的强项。

“好嘞……那就出发吧。”

黛真知子走下楼梯,斜坡上的花店陆续摆出最娇艳的玫瑰,玫瑰花的清香在这条最熟悉不过的街道上流淌,她的心也渐渐飞扬起来。







“有人吗……有人吗……”黛背着手从门口探进头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生怕吵到谁。

“啊黛律师,欢迎回来……”服部走上去迎接,黛却止步站在古美门的书桌前四处张望。

“黛律师,先生已经睡了。”

黛把藏在身后的盒子拿出,低头看着它,她似乎有些失望“这样啊……”

服部叔给黛端来饼干和茶水,招呼黛坐下,随即他指着闹钟。

“其实今晚额外的晚呢,先生才上楼睡觉了不过半小时而已。”

“黛律师今天也很疲累吧。”

黛摇头,把红茶一饮而尽又塞了两片饼干进嘴里。

“没有,只是奔波在路上,坐电车一直转站,很忙碌……但好在顺利在今天结束前赶回来了。”

“黛律师,现在刚好十一点半。”

黛闻言站起来将礼盒双手前递向服部叔,一个深深的鞠躬。

“服部叔,请替我将这个转交给先生!”

服部稳稳的接过礼盒,握在盒子的另一头,善解人意的他能感受到黛的心情如何。

她怀着苦涩的,复杂的,胆怯的,少女之心,这次他应该没有理解错。

“哈哈我以前在英国给女王端着绒垫,而上面是王冠时,也没有黛律师如此的紧张。”

“诶!?我……我有紧张吗,原来这是紧张哦……”

双手拍上绯红的脸颊,黛把视线挪到别处去。

“不过黛律师会紧张也很正常,不知道自己的付出有没有结果,不知道会不会还是被轻视,会被先生被当作小孩一样的对待,是在担心这个吗。”

但黛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服部的问题,挪开的视线略过这个事务所每个角落,最终投到楼上紧闭的房门上。

她只是突然又想起大学时期在墙后听见相泽老师所言之后,自己便一直避着他,用心的情感却不被重视这很伤人,自己像一只被伤害后就缩进乌龟壳的乌龟,惧怕着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去主动,便不会受到刺伤。

这是胜利自保的法则。

楼上房门仍然紧闭着,如果这是某人的心房,这扇门是如同表面一般禁止通行还是虚掩着等着自己敲响……

果然应该保持自己的骄傲,等着房门大开,自己再昂首走进吧,赢得这最终的胜利,去观赏你落败的惨样。

但先生,我觉得我已经输了。

下一年,我想亲手给你送上巧克力……即使可能还是会受到伤害,但是比起未知的痛苦,我还是更想看到你收到礼物的表情,是吃惊还是嫌弃,还是会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呢?

我想知道。

当时想着这些将巧克力浆倒入模具的自己竟然在不知觉的微笑,锃亮的不锈钢盆上映出通红的脸和自己翘起的嘴角,待到发现时自己才意识到一切为时已晚,作为乖乖女的自己在父亲最不期望的路上一路飞驰。

所以……果然,先生你是不同的。

“但是……但是……”

她心里最后一丝倔强在用力的说着我反对。

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反驳自己刚刚得出的推论失败,黛叹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屈服了。

这是古美门研介的胜利。







房门被悄悄地推开。

听到这细小的声音,床上的人跳了起来,仅仅只是卧床半小时头发便变得杂乱起来,不过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在黑暗里他的眼睛发光的盯着门口,那种紧张,即使努力压制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来。

“先生,是我服部。”

服部非常优异的夜视能力在确认自家律师脸上的落差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先生是因为来的是我,因此感到失望了?”

“我早猜到服部你会来。”

古美门继续躺下,拉好被子,表情放松下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往服部的手方向瞟。

“这半小时,先生并没有睡?”服部却把手藏到身后。

“只是被你吵醒了。”

“的确,服部我想着律师今天应该四处奔波,走了不少路,费了很大的心力……”

古美门闻言收起平日的表情。

“服部你知道得太多了。”

“哈哈睡一觉我就会全部忘记的……”服部还是很小心的将手放在身后。

“只是想和律师你说,黛律师已经离开了。”

他竖起手指,笑着反驳服部的话。

“是灰溜溜的逃走,她今天估计一天都在消磨时间吧,那个约会的对象婚礼就在下个月,上市公司的职员,前途大好,不可能看上她这种罗圈腿,因为谎言被戳穿怕我耻笑她,所以无颜见我,我说得对吗,服部。”

“我并不清楚。”

“打扰先生睡眠实在抱歉,先生继续睡吧。”服部转身向后走去,伸出的手上盖着手巾,没有什么异样。

“哦……你走吧”古美门躺下,盖上被子也转过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服部将灯熄灭,在门快要关上,房间即将陷入黑暗,只有一条缝透光时。

“等等,服部。”躺在床上的古美门叫住他。

“那个罗圈腿……我是说小黛,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吗?”他试探的语气额外小心。

“好像没有。”观察着古美门的表情 服部轻轻关上了门。

“哦……”装作无事发生,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下一刻门又大开,灯光刺了他的眼睛,他又忍不住跳起来。

“又怎么了!?”

“抱歉,是我忘记了……其实黛律师交给了我这个。”

古美门有种被服部戏耍的感觉,他大概是对自己这样不安感到很新奇吧,才会试探自己和不断卖关子。

服部站在古美门的面前,挥开刚刚盖住手的扁平手巾,下面居然冒出一个精美的礼盒。

“你是把它从哪里拿出来的……异次元吗……”古美门感觉自己下巴要掉了。

“不值一提的长处。我在马戏团时当过魔术师。”服部打了一个响指,一如既往地谦虚着。

古美门低头,沉默地看着这个礼盒,好像有点印象,在郊区的一家手工木制品店,自己曾经夸过里面雕刻的精美,那是一家很固执的店,只接提前两个月的订单,而且必须到店取。

原来那家伙请假是为了这个。

象征公平的天平,代表惩戒的长剑,浮动的长袍,遮住双眼的飘飘丝带……盒子上浮雕女人的这些要素令他难以吐槽。

打开盒子一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服部……”

“在礼盒上雕刻法之女神,送律师徽章样子的巧克力……世界上没有人比这个白痴还没情趣了吧。”古美门轻轻把盖子盖上。

“哈哈哈,可我却觉得律师其实是很高兴呢。”服部会心地接过盒子,将它小心摆入柜中。

“我是高兴?毕竟我收到了这样差劲的礼物……你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啊服部……”古美门继续躺下,好好盖好被子,等待服部为他关灯。

服部的手再度按上电灯开关时。

“服部,这果然应该是本命巧克力吧。”传来一句轻飘飘的问句。

服部却郑重地回答“我想是的。”

“得到了答案,这样一来,先生你终于能入眠了吧。”

“祝好梦。”

服部微笑着合上房门,看得出他也很安心。

室内继续陷入黑暗,古美门闭上眼却觉得有一只手把自己拉入光明和温暖之中。

自己只有看到支票上小数点前有七个以上的零,六个都不行,才会感受到一瞬间的愉悦。

自己占有着这世间最好的东西,自己那时会这样想。

为什么现在却有着相同的感触,明明没有支票,也没有零,没有数钞票的哗啦声,没有硬币掉落地面的清脆音响。

这明明是她早就应该做的。

他心里这样反驳着。

“所以我……”明明一直巧舌如簧,此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古美门躲着在被子中,叹了口气,像是对自己的妥协。

自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为了一盒巧克力而有一瞬动情。

更重要是自己的失态。让服部看了笑话。

但是在收到巧克力后睡意的确席卷而来,在陷入梦乡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呜呜呜我或许是得病了吧小黛……

这边是黛真知子的胜利。






“黛律师小时候是那种收到珍贵的礼物就会认真的享用,觉得这才能证明自己心意的孩子对吧。”

“我觉得……要怀着幸福的心情享受礼物,才是对送礼者的尊重。”

“哈哈哈……真像黛律师的风格。”

“不过这个世界上也有那种越是喜欢一件东西就越不敢触碰,怀着纠结的心情把珍贵礼物收藏的孩子,怕一旦开始享用会使这份礼物消失,因为这是天下独一份的礼物所以额外犹豫。”

“服部叔你的意思是……”

“我经常看见先生在黛律师走后凝视着那个礼盒,其他的抽屉都塞满文件,但是却特意腾出了一个空抽屉……或许黛律师当时是无心之言,但是先生的确是第一次收到巧克力,比起入口使它消失,或许还是想当作奖杯一样的保存着吧。”

“我以为……他如此多情,女伴众多,应该对这样的礼物见怪不怪……”

“不,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想现在他也在等待着黛律师的礼物,为了回报这份心意,今天先生应该跑了不少地方寻觅合适的回礼,没准你马上就能收到了,相同的,黛律师也是因为希望先生喜欢,才费心去定制礼盒吧。”

“……回礼应该是在3月14日才对。”

“抱歉,这其实也是先生的第一次,请原谅他的失误吧。”

“毕竟,以前他从未对这些事上心,这样隐秘的欣喜,或许少年时期也不曾有过。”

……

黛走在路灯之下,回想起刚刚和服部的对话,这条路自己曾经也像这样心情复杂的走过。

那是自己被先生赶出来的那一天,自己走在这条路上,泪如泉涌。

走上这条路便是和先生背道而驰,二人的距离也将越来越远,怀着这样的心情,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却下意识觉得这样一点儿也不好。

现在她飞奔在那条父亲一定不希望自己走的路上,无疑是正确的指向,二人的距离开始极速拉近。

与相泽老师不同,这次自己的心意是有被好好的珍重吧,而迷迷糊糊中好像能看到那个缩在壳中的自己,永远躲在墙后的自己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她把手抚上胸口,那里心在砰砰狂跳。

把自己的心情搅乱,他却在呼呼睡大觉,真是太可恶了。

听到自己要去约会便不准假,却还是对自己露出那样讥讽的神色,还说自己要和各种美女约会。

现在听服部这么一说,他又是骗了自己。

“真是气人!”

“这个……”

“拜金毒舌人渣!”

她忍不住再一次在这条路上嚎啕大哭起来,在寒夜里她鼻子冻得通红,不知是欣喜还是气愤。

“白痴……”





黛的手表和古美门事务所的挂钟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了十二点。

特殊的日子已过,第二天是平凡普通的一天,但是在所有的日子只要一路狂奔总会赶上彼此。

律法女神在微笑着。

这一次古美门研介vs黛真知子平局。


The end (^▽^)




【注:其实黛的巧克力是早就做好的,因为是特别份所以是早早就准备了,只是因为太过忙碌记错了情人节的日期,因为觉得是古美门嫌弃自己去年的礼盒太简陋,才费心的去定制了。】

【黛没有承认自己送古美门的是本命巧克力,但是只有他的巧克力是她手作的。】

慕良曦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咱就是说小天使这么可爱,太想拐回家了这样又哪样了

克劳利:“不,你不想。”(并给了你一拳👊👊)之后拉着自家天使走了……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咱就是说小天使这么可爱,太想拐回家了这样又哪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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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蛇在你家蹦迪

!注意路透!《霸总和他的娇妻~~~》


抱歉删掉,我重发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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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有吃过酒嘛

之前整的一些老活

我永远爱群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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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訸

【Captain/Havers】That's Amore 01

reunion,没有考据,俗梗,ooc, HE,就是想写captain和他的Havers在一起……

标题随便取的,歌名,和正文无关,蹭个氛围~

————————————

1、旧货市场

“上帝,这么多人!”

Mike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集市,耸肩:“呃,也许是这么多‘鬼’?”

“你说得对。”Alison也已意识他们身着不同年代的衣服,似乎还被困在特定范围里。饶是她久已习惯,对着这样鬼挤鬼、拥塞嘈杂的场面,也有种眼前一黑的眩晕感。

“还好吗?”

“我只是在想,这儿发生过什么……灾难、杀戮,诸如此类的事吗?未免太多了,‘那个东西’,你懂的。”Alison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说着,既不想被...

reunion,没有考据,俗梗,ooc, HE,就是想写captain和他的Havers在一起……

标题随便取的,歌名,和正文无关,蹭个氛围~

————————————

1、旧货市场

“上帝,这么多人!”

Mike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集市,耸肩:“呃,也许是这么多‘鬼’?”

“你说得对。”Alison也已意识他们身着不同年代的衣服,似乎还被困在特定范围里。饶是她久已习惯,对着这样鬼挤鬼、拥塞嘈杂的场面,也有种眼前一黑的眩晕感。

“还好吗?”

“我只是在想,这儿发生过什么……灾难、杀戮,诸如此类的事吗?未免太多了,‘那个东西’,你懂的。”Alison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说着,既不想被人听到,也不想被鬼听到。

“会不会是因为旧货市场?古董、附着的鬼魂、怨灵——至少恐怖片里都这么演。”

“鬼知道。”Alison决定放弃纠结,拉着Mike逛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的任务是再给鬼魂们淘点旅行纪念品。

Lady B要明信片,寄了。

Kitty要北非风情的小摆件,买了。

Robin想要石头,捡了。

Mary要当地特色的植物标本,有些难找但还是弄到了。

Thomas想要诗集,虽然看起来英国也能买到,但她仍答应帮他背回去。

Julian起初要美女照片,被她严词拒绝以后,改成了纪念币,倒是很简单。

Pat说他们买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喜欢。

……

除了上尉。

上尉不要礼物,只让他们去一个地方,多拍照片,越多越好。

但Alison坚持给他带点什么实物。

Mike首先看中一架望远镜,上边的航海标志和一长串字母,令他怀疑这曾归海军所有。

“海军?我可不想听上尉念叨。”Alison碰了一下,笑笑。

Mike问了一声价格。

摊主报出一个天文数字,然后以一种“不贵吧”的眼神看向他们。

“呃……实际上Pat是我们的孩子放在儿童房里会被弄坏的所以……”

他们落荒而逃。

“看看这边的画,明码标价,我们买得起。”Alison低声说。

“够精致的。”

Alison刚要细看,就听到旁边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用上流社会的口音说:“画中人就是我。确切说是我的尸体。”

“尸体?”Alison大声反问,又马上改口,“给尸体……作画是特定历史时期上流社会颇为流行的做法。”

“行家!”艺术家模样的卖主站起来。

“可惜我们不收藏这个门类。”Alison吐出下半句话。

最后的最后,他们站在了最后一个小摊前。

“再挑不出就……就机场买张地图算了。”

“我算是知道这里为何没人光顾了。”Mike帮着她挑选,“袖扣?”

“用不上。”

“拆信刀?”

“凶器。”

“蓝宝石项链?”

“假的。”

“相片盒坠?”

“可里边要是有别人的照片……打开看看?”

Mike试着开了一下,但因为金属有些变形生锈,完全动不了。

这坠子被归在“低价出售”区。

廉价,但很有趣,像潘多拉的魔盒,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外表很简约,只有些规整的线条和一个“H”。Alison粗略推断是Art Deco风格的,三四十年代的旧物。

她拿了起来,一边悄悄观察有没有鬼魂认领这东西。

没有。

很好。

就是它了……等等!

有人,呸,有鬼在看她。

得了,她不想再多养一只鬼,巴顿庄园究竟不是流浪鬼魂收容所。

她把坠子放了回去。

“哦不女士……再看一眼吧。”鬼魂如此说着,却只是自言自语,脸上温和的微笑黯淡了片刻,旋即便又恢复。

Alison突然意识到,鬼魂穿的是军装,样式还很眼熟。

“二战?”她随口问道。

“什么?哦,老实说可能没这么早,八十年代,也许九十。有些坏了,但还闪闪发光的,相当可爱。”摊主介绍说,“好价带走它!”

“二战,威廉·哈维斯中尉,来自英国,曾驻守于巴顿庄园,1944年阵亡于北非前线,女士!”鬼魂两腿一并,行了个标准军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回答。他知道没有人类会听见,但他愿意说一遍,再说一遍。他珍爱这短暂的人生经历。

“巴顿庄园?!”Alison突兀地扭过头,看向Havers。

摊主吓了一跳,Havers也吓了一跳。

Mike习惯成自然地补救:“亲爱的,我在这儿!没错,和我们巴顿庄园从前那个是挺像的。”

“女士,若是您能听见我说话,我恳请您买下它,带我离开。我恳请您!我别无所求,只想回到故国,再看一眼巴顿庄园——听起来您知道那地方。只要能满足这个小小心愿,哪怕您将它深埋地底,我也绝无怨言。”Havers想,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Alison立刻付钱。

“你确定?在非洲买西方的舶来品?作为旅游纪念品?这不会……太敷衍了吗?”Mike几乎笑出来。

“非常确定。”她说。

她有一个猜想。

要是这位William Havers和上尉认识……还有什么比故友更珍贵的礼物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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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猫去看兽医 医生:它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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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它怎么了?

我:它非常混蛋,你给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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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新合札☞【游侠篇】,喜欢请扩


0.【领带】题字:游侠篇(一作《白马篇》)@领带 

1.【草木】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草木 

2.【七七】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七七 

3.【雪色】冲冠入死地,攘臂越金汤。尘飞战鼓急,风交征旆扬。转斗平华地,追奔扫带方。本持身许国,况复武力彰。会令千载后,流誉满旗常。@雪色(接单约字中 

4.【户舟】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君看一葉舟 ...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新合札☞【游侠篇】,喜欢请扩


0.【领带】题字:游侠篇(一作《白马篇》)@领带 

1.【草木】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草木 

2.【七七】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七七 

3.【雪色】冲冠入死地,攘臂越金汤。尘飞战鼓急,风交征旆扬。转斗平华地,追奔扫带方。本持身许国,况复武力彰。会令千载后,流誉满旗常。@雪色(接单约字中 

4.【户舟】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君看一葉舟 

5.【意书】问是谁家子,宿卫羽林郎。@意书 

6.【廿墨】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廿墨 

7.【黑花】任侠重芳辰,相从竞逐春。金羁络赭汗,紫缕应红尘。宝剑提三尺,雕弓韬六钧。鸣珂蹀细柳,飞盖出宜春。遥见浮光发,悬知上头人。

8.【江映华】剑骑何翩翩,长安五陵间。秦地天下枢,八方凑才贤。荆魏多壮士,宛洛富少年。意气深自负,肯事郡邑权。@光阴百代置顶在抽奖 

9.【墨汁】 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

10.【山青】长安道上花正香,吴姬垆头红粉妆。翩翩白马系高柳,据坐胡床唤酒尝。@山青一点横云破 

11.【沦落人】豪气发西山,雄风擅东国。@知哀斋-沦落人 

12.【咕咕】神物不虚生,寄托遇明主。

13.【可达】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可达 

14.【当无】文犀六属铠,宝剑七星光。山虚弓响彻,地迥角声长。@当无 

15.【鹤翎】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鹤翎啊 

16.【岚鬼】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岚鬼懒鬼蓝 

17.【涵瑶】冰生肌里冷。风起骨中寒。@涵瑶Ⅱ怀畅 

18.【雨歇】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这里雨歇呀 

19.【卤雁】阵移龙势动,营开虎翼张。@搞点夜宵778 

20.【眼鸽】白马紫金羁,杨鞭过市驰。万人皆辟易,言是卖珠儿。生长本倡门,结交蒙主恩。寝食玉榻侧,独聆瀀渥言。@-小心眼- 

21.【暮阳】集军随日晕,挑战逐星芒。@暮阳 

22.【茶饭】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茶愚饭厚 

23.【凉风】横行绝漠表,饮马瀚海清。陇树枯无色,沙草不常青。@凉风安安安 

24.【逸生】不羡山河赏,谁希竹素传。@逸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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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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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的狗被认为很聪明,但听话的人却被认为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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