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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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于千万星辉

今天浪漫托落日给我带了一句话，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于万千星辉中，你是我一眼就能沉沦的那颗星星。

2.Pluto 和 Charon

Pluto英文里是指冥王星。作为太阳系中离太阳最遥远的星星，几乎没有阳光能穿越59亿公里的旅程找到他。

氢氦之类物质构成的大气下有永恒的冰层，35k的低温冷得凝固了宇宙所有的寂静。

他表面有一颗桃心好像一直散发着爱意和希望，走过60亿公里送到你我心上。

冥王星是孤独的没错，但有一颗同为矮行星的叫做卡戎的伴星，距离只有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十五分之一。

她一直陪着冥王星走着这一段冰冷的旅程。

Charon在这不是Pluto在冥界的摆渡人，而是他的伴侣。

3.四十四次日落

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你知道的，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喜欢看日落。——《小王子》

4.一捧桃花潭

千丈深渊，未及心上一捧桃花潭。

5.秋见

秋天是一个适合奔赴的季节，要踩着黄昏去见心爱的人，躲进对方的风衣里接吻，拥抱的时候头埋进颈窝，深吸一口气，闻到的都是秋天暖洋洋的味道。

6.许七安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把网名改为：许七安。

许你七安：

“早安”“午安”“晚安”

“行也安然”“淡也安然”

“穷也安然”“富也安然”

7.斑马还没有睡

因为斑马是群居动物，只有跟同伴在一起才会真正的入睡。

“斑马还没有睡” 表示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爱情如此，友情亦是如此。

8.Cl

原词Corps lumineux，意思是发光体，我希望我自己能成为自带光芒的人。

9.Dexter

电影《one day》男主的名字。

“Dexter 我非常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10.五亿个小铃铛

我喜欢在夜晚聆听星星的笑声，它们就像五亿个小铃铛。——《小王子》

11.5:00am 

鸟在清晨5:00左右开始鸣叫，这世界许多事情都是息息相关的，背后有阴影是因为我努力奔向阳光，这深夜虽一片寂静，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听见清晨的鸟鸣。

12.二维世界是个圆

二维世界是个圆，即使相反方向也能重新遇见。三维世界是个球，走错了路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再碰到。

13.长安某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14.九千七

世间一万种巧合让我动心，你占九千七，余下三百皆弱水，我偏不取。

15.绛橘色的日落

温柔的人是什么做成的？森林，天空，孤鲸，晚风，萤火，星河，万顷，糖，香料，绛橘色的日落。

16.21:57

我在十点差三分的时候想你。

（二十一点就是晚上九点 9+5+7=21 爱你）

2157 爱你无期❤️

17.风软一江水

风软一江水，云轻九子山。

18.丢了一个月亮

表达喜欢委婉的方式是说句，今晚月色真好。可是我把月亮弄丢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对我讲:今晚月色真好。

19.0.4

可能这个网名真的不美,但是一见钟情只要0.4秒，也就是眨眼的0.2和传进你脑子的0.2秒。

但这0.4秒却激活了12个不同的脑区，这让我对她毫无抵抗之力。

       “这看着水灵灵的，是个带把儿的吧！生不了，中看不中用！”

  皮肤黢黑操着一口土乡音的男人有点顺拐，戴着一个遮阳草帽，手里拎着把除草的扒犁，对着笼子里的几个脏兮兮的年轻人指指点点。

  那几个人看着吓坏了，尤其是三个女学生，一边躲避着四周伸来的沾着泥的脏手，一边失声尖叫。她们显然饱受磋磨，原本干净体面的衣服已经被刮得七零八落，白净的脸蛋挂着灰，她们的手都被铁丝反绑在铁笼子上，几个人蜷缩在一起，像是亟待被挑选的牲口任人打量。

  这就显得角落里的青年落了单。

  

  

  这个青年是几人里唯一的男性，这很罕见。人贩子拐卖女孩子到偏远山村一般是给单身棍传宗接代用的，拐卖来一个男的，吃力不讨好。

  他垂着头屈着膝盖背靠铁笼，一件简单的白衬衣横陈数道暗红印迹，反绑的手腕甚至有干掉的凹凸不平的血痂。

  几个年轻干净的女学生很快被买家陆续带走，一个个哭着喊着，被扯着头发拖向了一家家低矮的土墙，她们身侧的男人带着淫靡满足的笑意，一边吐露粗俗不堪的词句，一边打量着自己挑到的“货物”。

  “这小妞子白白嫩嫩的，胸大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啐，我这个瘦杆子，但是便宜啊，回家打两顿就知道干活了！”

  

  

  铁笼子旁边的人贩子正在极力推销铁笼子里剩下的那个男人，可穷山村的男人们都兴致缺缺。

  人贩子眼珠子一转，鬼话连篇，“乡亲们，虽然不能生，但是他能干活啊，而且用来解决那方面也好，这孙子长得比刚才那几个都靓净！”

  人贩子从笼门前伸出一只手，拽着青年脑后勺的头发一车，那青年被迫抬起半张脸，阳光一瞬照亮了面容。

  场面凝滞了一瞬。

  

  

  在场的老妇都有些愣神。

  “恁憋嗦，他长得真比那几个丫头片子靓哩！”一个率先回过神来的老大爷感叹了一句。

  话虽如此，长得再好看也生不了孩子，买回去也是个废品，一群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还是没人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赔钱货。”

  人贩子骂了一声，发泄一般地踢了脚笼子，青年重新低下了头，那容颜也如惊鸿一瞥一般，掩映在了发梢后。

  

  

  人贩子开始拖着笼子回卡车，准备离开这里，刚刚拖了两步路，身后忽然一片安静如鸡，几声恭敬的“村长”声后，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停在了笼子旁。

  “我要了。”

  男人眯了眯眼，隔着笼子扯着头发把人的脸扭向了自己，仔细打量。

  青年的视线和男人相接。

  男人眼神有一刹那的惊艳。

  这名青年五官异常标致，肤色雪白，鬓发柔软乌黑，眉眼秀丽，鼻梁窄挺，几抹浅淡血痕为完美面容增添了一丝破碎感，几乎可以用美得惊心动魄来形容。

  

  

  人贩子开始给青年解反绑的铁丝，一边解一边叮嘱，“兄弟，他身手不错，你小心点别被偷了家。”

  男人笑了笑，常年干农活的有力的臂膀肌肉蓬勃，在呼吸间青筋毕现。

  “没事，我管得住他。”

  

  青年站起身来有些踉跄。

  男人稳稳扶住了他，没有像之前的几个人一样打骂拖拽，而是很有耐心地问道，“能走吗？”

  先前蹲在笼子里的时候看不真切，如今青年站直了身体，竟然是极为修长的，目测至少一米八左右，那人贩子倒没有虚假宣传，这确实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谢谢。”青年回答很简短。

  

  

  四邻右舍纷纷传开了这个消息。

  全山村最能干活的年轻的村长，居然挑了个带把的男媳妇。

  大部分人都在看笑话，只有少部分山村里极其珍贵的女娃芳心破碎。村长陈伟可是四里八乡力气最大最能干的小伙，今年二十七，不知怎么回事至今没娶媳妇儿，长得也体面，大家都想嫁，可惜都嫁不成。

  

  

  几个新媳妇儿被买进山村的第一天，最瘦弱的那个女学生惨叫声响了一晚上，据隔壁邻居说，院子里有噼噼啪啪的抽牲口的声儿。

  第三天，好生养的白嫩女娃被逼着下了田，干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买她的男人扇掉了两颗牙，流着一嘴血下了地。

  第五天，一个戴眼镜的学生妹不堪受辱，当晚上了吊。第二天早上，这户人家骂骂咧咧地收拾了尸体，一边呸唾沫一边骂赔钱货。

  第七天，白嫩女娃被晒黑了，当晚，她骑上一头驴顺着山道跑了，可惜刚走一半都被抓了回来，是一个叫秀娟的告的密，这个女娃跟她问过该怎么去镇子上买发卡。

  黑女娃在村子中央被她男人拿着一根驯马的鞭子，抽得满地打滚到一动不动，全村所有人都去看，指指点点，女娃最后被一根锄头砸断了脚筋，在床上躺了四天，不治身亡。

  那家人扔出来的被子全是暗色的血迹。

  仅剩的那个女学生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想逃跑的事儿。

  第十天，一众看热闹的村民看到村长和男媳妇一起下了地，准备看打骂好戏的村民们吃惊地发现，俊秀青年朝陈伟笑了笑，有些示弱地扯了扯高大男人的衣角，陈伟蹲下身去给青年穿靴子，一边穿一边温柔地叮嘱，“累了就告诉我，这个家有我呢。”

  

  

  这个男媳妇有点本事。

  

  

  虽然一群看热闹的人都不明白，花了钱买回来的老婆有什么值得跟个宝贝蛋一样如侬软语的。

  尤其是，当陈伟在第十天，被这个男媳妇说服了，准备带他去镇上赶集的时候。

  “绝对不行！”

  “就是，如果他跑了，通风报信，我们这群人都会被警察调查杀头的！”

  一群村民听完消息纷纷不同意，小山村与世隔绝太久，他们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杀头了。

  村长积威甚重，一言不发地拍了板。

  “我的老婆，我想带就带。”

  所有人都闭了嘴，没办法，从小跟着父亲学过十几年拳法的陈伟谁都不想招惹，更何况，陈伟兄弟上下七八口，个个身强力壮，惹了陈伟后患无穷。

  

  

  第二天，陈伟带着男媳妇坐着牛板车，前往十几里外的镇子。

  

.

  

  

  江停看到陈伟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喜欢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加掩饰，目的昭然若揭，他为什么到二十七还没有娶媳妇，原因呼之欲出。

  所以，他修正了原来的计划，改成伪装潜伏，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计划的损失都最小——不算严峫事后算账这条变量的话。

  

  

  刚被领回去的第一晚，江停看着堂屋的双人床陷入沉默，陈伟从他背后进来，拍了拍他的肩，“我等你愿意。”

  江停猝不及防地抬眸看他，像是受惊了一般，然后略微羞涩地低下头。

  陈伟勾起了唇角。

  

  

  村民围攻逃跑的女学生时。

  “阿伟，他们都好凶，我好害怕。”江停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喃喃低语。

  陈伟撩起他的额发，“别怕。”

  

  

  陈伟带他下了地，村民指指点点，江停在陈伟替他整理袜子时悄悄在他耳边低语，“这里只有你对我好。”

  陈伟说，“不对老婆好对谁好？”

  江停知道这种男人的耐心有限，所以恰到好处在他回眸时悄悄凝视，被发现后仓皇地低头，还有一些细小的微不可查的依恋。

  果然，陈伟真的以为他在一点点沦陷，对他也不错。

  

  

  某个傍晚江停第一次亲手下厨，为陈伟做了番茄烩面，抱怨了一句没有甜面酱勾芡炒肉丝味道不够醇。陈伟颇为感动，主动提出带他前往镇子上买点衣服和喜欢的东西。

  牛车载着三个人叮叮当当前往崎岖绵延的山路，远方是凌晨红赩鎏金的偌大天幕，不算盛的日头为三人披上一层淡金色的朦胧薄纱。

  第三个人是陈力。

  ——陈伟的弟弟，陈伟终究对他没有十全十的放心，带了个人以防不测。

  

  

  江停目光细微扫过陈力的臂膀和腰腹，坚实有力，力量上有绝对的压制感。

  孤零零的山路起伏连绵，满地细碎尖锐的石子危崎高绝，牛车顺着狭窄山道行走都需要紧贴山壁。

  “陈伟，我的白衬衫坏了。”江停低声。

  陈伟转头看江停，江停现在穿的是一身他自己的羊羔毛夹袄，洗得干干净净，雪白的绒毛衬着雪白的面颊和俊秀五官，瞳孔被晨曦染成棕榈色，与人对视时总觉得俊秀干净。

  他说，“给你再买一件。”

  江停摇摇头，诚恳地挨着陈伟的肩，“贵，回去找阿婆借点针线，我自己补补。”

  陈伟环过江停的肩膀，微微收紧，“你会这个？”

  江停嗯了一声。

  陈力在后面吹了声口哨。

  

  

  镇子不大不小，但是很热闹。

  江停拉着陈伟去了卖调料的地方，一边用手拣货一边道，“甜面酱可以给你做京酱肉丝，豆瓣酱和炸酱可以做烤鸭和拌面，过年的时候，给你做只烤鸭补补身子……”

  陈伟脸上带着笑，不住地应声，视线一直黏在江停身上撕不下来。

  最后，江停买好了一包调料，回头轻轻抬眼望他，两人对视许久，江停睫毛一颤，垂下眼，“快过年了，给你买两件衣服？”

  陈伟立体的五官在背靠阳光时阴影分明，他说，“给你买。”

  

  

  两个人走进了服装店。

  江停看上了一件黑色带排扣的英姿飒爽的大衣，递给陈伟，“你穿这个一定好看。”

  陈伟笑着接了，走进了试衣间。

  陈力正在门口吃一碗油泼面，吃的稀里呼噜满嘴流油。江停趁着他不注意快步走到对面，果然，摊贩朝他掀开了一点帽檐，露出熟悉的面容。

  严峫！

  江停走到摊贩前，以极快的语速迅速说了些什么，还悄悄递过去一张纸条，五分钟后，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人冲了出来，陈力的声音惊慌响起，“我……我没看见他啊？”

  严峫迅速给江停塞了根糖葫芦，一边不满地哼哼，“我怎么听到他叫你老婆？”

  江停一贯空白的脸有一瞬的尴尬。

  

  陈伟的低醇声音有些隐怒。

  江停回头招了招手，对上陈伟阴沉的面色，跑了几步追了上去，把糖葫芦递给了他，“你先吃。”

  陈伟定定地看着糖葫芦和江停沾了些细汗的脸，半晌，接过了糖葫芦，只咬了一小口，就递还给了江停。

  陈力有些愣神，“哥，你对嫂子真好。”

  陈伟说，“你嫂子爱吃甜的。”

  

  .

  

  住在隔壁的阿婆叫吴秀娟。

  秀娟说，“唉，我被拐过来的时间，跟你差不多大。”

  江停正在阿婆旁边缝自己的衬衫，闻言道，“你们都是怎么被拐进来的？”

  秀娟四处看了看没人，这才压低声音絮絮叨叨，“你家里头那个，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干这个，人啊，都是他们家私底下搞的。”

  江停手指一顿，不动声色，“那……阿婆有想过走吗？”

  秀娟惊恐，“哎哟喂，这话可不能说，我孩子都生三个了，养大了，给我养老送终呢，我跑去哪儿？”

  江停垂眸道，“你家老汉不是经常打你？”

  秀娟说，“都一辈子了，早习惯了。”

  

  

  当天晚上，陈伟吃饭时候有意无意地问他，“听说你让隔壁吴姨逃走？”

  江停夹菜心的手一顿，当即摇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吴姨今天择菜露出胳膊，胳膊上都是伤，也不知道她老汉怎么下得了手，我要是吴姨，我早就跑了。”

  陈伟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里穷，条件不好。”

  江停笑着给他夹了筷子肉丝，“如果都像你这样对老婆，谁会想走？”

  陈伟把那筷子肉丝吃了，“只对你好。”

  江停低下头，默默地嚼着白饭，眼里划过一抹暗芒。

  

  是阿婆告的状。

  在这个村子里，有一个机制，只要有女人检举告密其他人要逃跑，她就可以获得村子里其他人的认可，不会再被当下等人。

  因为这个机制，这么多年来，有人逃跑被检举，活活打死，有人还没走就被买主知道了，锁在屋子里像牲口一样被抽个半死。

  没有人能逃走。

  村里的其他人给最听话举报最多的女人奖赏，有时是半边猪腿肉，有时是一筐鸡蛋，她的男人像打败了敌人的英雄，拿着无数鲜血和骨骸堆砌的战利品，像打发狗一样扔给她几块肉。

  好几个月都吃不到的肉。

  

  

  江停像没事人一样，过了几天，又去了阿婆家。

  秀娟看到他很惊异，又有点艳羡，“陈伟没打你？”

  江停说，“陈伟他心疼我，从来不打我，阿婆，你说他怎么这么厉害……怎么做到在现在这种社会还能拐卖人不被发现的啊？”

  秀娟一边抚摸着自己胳膊上的结痂的伤痕，一边睁着混浊的眼睛，“他们啊，应该有个团伙吧。”

  江停总是来找秀娟聊天，陈伟也乐意，毕竟没有秀娟怎么衬托出他的“好”来？

  

  

  秀娟有些好奇。

  江停总是问她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村里都谁家是拐卖来的媳妇儿，这么多年死了多少人，都是怎么死的。每年陈伟大概什么时间会出去拐卖女孩儿挣钱，都会带谁去。

  秀娟活到这么老，受了这么多年罪，营养不良瘦骨嶙峋，脑子不大清醒，该说的不该说的，断断续续嘻嘻哈哈地说了出去。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秀娟端着一盆自己做的芝麻糖第一次敲开陈伟家的门，门虚掩着，陈伟不在家，秀娟来到堂屋，却听到西屋的矮窗下有人在低声交谈。

  是陈力。

  陈力说，“嫂子，其实我也喜欢男人。”

  江停说，“你们家要绝后了。”

  陈力说，“我们兄弟上下七个呢，绝不了，有其他人传宗接代。”

  江停说，“那你找个男的。”

  陈力说，“嫂子，你真美。”

  

  

  秀娟像被烫了一样，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但好奇心却迫使她站在墙角继续听了下去。

  陈力说，“嫂子，你跟了我吧。”

  江停说，“你大哥同意吗？”

  青年的声音很冷，清冽如珠玉涔涔，秀娟正听到激动处，肩膀猛地搭上了一只手。

  秀娟失声尖叫出来，只看到陈伟一把拉开她，阴沉着面色冲进了堂屋，紧接着，桌椅翻倒，拳拳到肉。

  

  

  两个男人打起来像是两头雄狮，怒勃的青筋和肌肉带着凶悍的力道，桌椅被重腿踢断，牙齿被拳击敲落，细碎的鲜血一滴滴流到地面上，像一簇簇红色的鞭炮纸。

  鞭炮，快要过年了。

  

  

  陈力被打了个半死，陈伟也破了相。

  秀娟被自家老汉踢了两脚，过年前都下不了床。

  兄弟两个人为了一个男人自相残杀的事情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陈力觊觎自家嫂子的丑事火箭一样窜了全村上下，茶余饭后都被人津津乐道。

  今年被拐来的人，四个只剩下来两个。

  

  

  江停端着纱布和酒精给陈伟敷药，声音愧疚不安，“对不起。”

  陈伟很能忍痛，棉签擦拭伤口时一声不吭，他说，“不是你的问题。”

  被褥棉花都很旧，但洗得很干净，洗得发白，江停说，“我给你做烤鸭，过年了。”

  新杀的鸭子放在架子上烤，架子是前几天江停拉着陈伟扎的，油一滴滴落进火里，飘香十里，鸭子皮烤得酥脆，炒好的烤鸭酱绵软咸香，新鲜的葱丝黄瓜条脆爽。

  陈伟把江停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这样一辈子，多好。”

  江停默默给他盛了一盘烤鸭。

  

  除夕夜，众人来村长家敬酒。

  伤养好一半的陈力也来了，跟陈伟道了歉，碍于过节的喜庆，陈伟没有赶走他，兄弟七个人一桌吃饭，江停坐在陈伟身边。

  江停穿着补好的白衬衫，笔挺面料勾勒出刚折身形，儒雅文质彬彬的气质惹得好些小姑娘侧目。

  江停贴着陈伟的耳朵，“好看吗？”

  陈伟说，“好看。”

  江停低声，“那今晚穿着它，好不好？”

  

  陈伟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半晌，呼吸急促地一把抱住了他，激动难耐，厚实的胸膛上下起伏。

  “你终于愿意了。”

  吃完饭，几个兄弟去放鞭炮，陈力还在喝酒，满脸通红。

  忽然，陈力打翻了瓷杯。

  

  

  陈伟放完二踢脚拎着铲子回来，听到后院有响动，狐疑地掀开空荡荡的稻谷堆上的油布，一瞬间目眦欲裂。

  江停的白衬衫已经被拉下来一大半，露出伶仃肩颈和白皙胸膛，陈力把人死死按着，乱啃乱咬，江停嘴里塞着一团布，拼命地挣扎，满脸泪痕。

  血流呼啸着涌上大脑。

  陈伟一铲子砸上了陈力的脑袋。

  

  

  陈伟杀人了。

  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大声嚷嚷着，几个跟陈力交情不错的兄弟指责着陈伟，陈力被拖了出去，白色浆体流了一地，混杂着红色的血。

  大脑如被敲破的牛皮鼓，砰砰不绝，陈伟面前一片血红，人影嘈杂，眩晕不止，红蓝光交错辉映。

  不知什么时间，不知是谁，忽然叫来了警察。

  “警察，有人杀人了！”

  

  一贯对陈伟独裁不满的村民借机起事，人证物证均在，与世隔绝的山村与城镇派出所相隔几十里，谁也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样快，简直就像是一早就等着一样。

  一大群聚众斗殴的人群被无数警笛呼啸着带走，群情激愤的村庄被鲜红的旗帜所占领。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到，陈伟家那个祸水一样的男媳妇儿，穿上了警车里一个高大男人递过来的外套，外套是警服，别有一番英姿飒爽。

  那个男媳妇，现在一点都不懦弱，一点都不文雅，举起一把92式，砰砰对着天空开了两枪，烟尘弥漫，弹壳当啷坠入鞭炮碎片里。

  他说，“陈伟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和故意杀人，已被抓捕归案，凡所跟随办案全部缉拿，涉事者刑拘，涉事名单如下。”

  

  

  秀娟惊恐地睁大了眼。

  这些人，都是从她这里套出来的，这里面，包括她生的三个儿子和她家老汉！

  

  

.

  

  

  秀娟第一次看到江停，觉得这小子文雅孱弱难成大器，看上他的又是村里最强壮最有本事的陈伟家，肯定被压制得死死地。

  就像当年刚被拐卖进来的她一样。

  

  

  秀娟当年是新中国第一批考出来读大学的女知青，秀气文弱，天真青涩，眼瞳里满是清澈。

  她刚来时义正言辞斥责村民们违法乱纪，煽动拐进来的女孩们逃跑，试图反抗的她被买主按进了猪圈食槽，窒息的感觉钝痛，腐臭溢入舌鼻，至今难忘。

  十五天后，她的脸肿成了猪头，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第一个逃跑的女孩被暴怒的村民一锄头一锄头活活砸死。

  她突然懂了，所谓共产主义的光辉并没有普照到这片大陆的每一寸角落，有些背光处仍然腐烂发臭。

  

  

  从此她便老实了。

  逆来顺受，积极举报想要逃跑的人，只为活得更好。

  她确实变成了拐卖的姑娘里待遇最好的，每次她立了功，抓到了新来的出逃者，都能吃上新鲜的肉，她的丈夫也会满意地抚摸她的头发和脊背。

  就像对待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一样。

  

  

  沉醉不醒的日子过去了几十年，毒打谩骂也不再疼痛，寒冬腊月洗衣做饭，春耕秋收，细腻的双手长满粗茧，艳红的朱唇干裂灰白，曾经吟诗的嘴里如今多是卑微讨好之语，曾经擦着雪花膏和胭脂的脸上爬满皱纹。

 

  江停像曾经的她，摆脱不了被拉下神坛的命运。

  只是有一天，这个俊秀文雅的小伙子来到了她的家里，对她说，“阿婆有想过走吗？”

  秀娟知道自己又有肉吃了。

  

  只是这一次和往常不同，陈伟对他真的很好，她也从未见过被拐来的人不哭不闹，对买主撒娇讨好，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你侬我侬。

  那一天她给村里的新嫁娘梳妆，对着梳妆镜一看，怔忪发呆。

  花会枯萎，人会变老。世间的韶华如驶、鹤归华表，都抵不过少女曾经清澈的眸子，变成如今老妇人的混浊不堪。

  秀娟是女知青，她曾经喜爱渊清玉絜，希望女子老去也能寒花晚节。可如今，颜母鬓绿早已变成阎罗罪人。

  

  

  江停无所察觉地继续来找她，还顺便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人口贩卖的路线，村里的结构组成……

  秀娟虽然老，但是不蠢，她曾经是知青。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

  “害，阿婆老啦。”

  

  

  除夕夜的那场聚会，陈伟和一帮人出去放炮仗，秀娟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啃玉米饼子——这里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她突然瞪大了眼。

  她躲身的稻草堆前是陈伟兄弟们的主桌，她听到江停的声音又轻又柔。

  “阿力，对不住，上次害你挨了打。”

  “没事嫂子，不关你事。”

  “阿力，你上次说的，还作数吗？”

  桌上啪嚓一声，一个瓷杯摔落在地，四分五裂，好似有个男人震惊地站了起来。

  “嫂子，你——”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了稻草堆。

  秀娟心跳都快要停止，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正当她准备站起身来，她想起了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

  那张苍老的面皮，那混浊不堪的眼神。

  她流着泪，泄气般蹲了回去，喃喃自语：

  “唉，我老啦，眼神不中用啦。”

  

  

  片刻后，陈伟一脸怒容地冲向了稻草堆，一锄头把陈力的脑袋砸开了花。

  场面一片混乱。

  秀娟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留在嘴里，又咸又涩。

  

  

  他比她勇敢。

  他选择了渊清玉絜，而她的初心，早已随当年那颗浸入猪圈的头堕入了腐臭泥潭。

  

  他化为烈火，而她……甘为枯柴，燃尽这片山村的腥土，超度亡魂。

  

  

.

  

  

  三个月前，建宁市局。

  “这伙拐卖群体做事谨慎，一出建宁就隐入大山之中，那里是未开发的偏远区域，他们化整为零，穿梭在山洞和丛林间，难以追踪。”

  魏副局拍板，“选定卧底计划潜入，彻底揪出他们的犯罪链与老巢！”

  

  

  两个月前，江停携带最先进的追踪设备在建宁火车站，在警察实时监控下，伪装成落单的女大学生，成功成为拐卖人员。

  直到犯罪分子把人运上车，才发现这是个男人。

  

  

  魏副局曾经挑选过女警，但都因为力量和经验不足，难当大任。

  在江停卧底山村期间，严峫始终在山村和村镇周边严防死守，只待江停想法设防套出关于该村镇拐卖妇女儿童的全部犯罪链就实施报信抓捕。

  据信息和结案报告显示，该村庄以陈家带头的团伙共67名成年男子，子承父业，从1938年至今拐卖妇女总计1715人，犯下累累罪行，人口全部贩往陈家山村以及周边绵延三十里共19座山村，盈利不知几许。

  

  

  新年的钟声敲响。

  严峫播放着警车里的电台音乐，惬意地把着方向盘，“媳妇儿，新年快乐，辛苦啦！”

  江停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新年快乐。”

  严峫一边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哼着七拐八折的小调撇着嘴，“媳妇儿，你现在是不是该解释下，你为什么成了别人的男媳妇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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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正文将近万字，写得是我比较想写的犯罪题材。我想表达的点有，在卧底过程中任务艰险，警员能够全身而退已经非常不容易，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卧底的方式，他们要付出的远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文章里已经对停停的卧底过程做了美化，如果真的是女警卧底，要付出多少大家都能想象到。

  对于人口拐卖一直是无法规避的问题，文章中所叙述的残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经过作者查阅大量资料，被拐卖的女人，与世隔绝的山村是活在社会主义里的我们无法想象的地狱，所以宝子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识别各种拐卖套路。

  本文是卧底系列的第二篇人口拐卖，第一篇讲得是暗网  江停卧底被暗网老大看上  ，第三篇讲的是反社会人格鲜榨内脏奶昔，吸血杀人魔 

  创作不易，求一个红心蓝手～～

犯错了被教训的费总+生气的骆队

费渡没有想到，他堂堂费氏总裁，一家之主，居然还会有不敢进家门的一天。

骆闻舟早在仔细研究过费渡的体检报告后，就立下了两条家规，加黑加粗的那种

戒烟！戒酒！

被锁死的酒柜和没收了一抽屉的打火机，见证了两人斗智斗勇的历史。

但是骆闻舟也理解费渡管理公司压力大，零星那么一口半口的他也就没太追责。

只不过会攒一段时间晚上算个总账罢了。

但是他忘记了，一时的纵容，会养肥费渡跃跃欲试的心。

费渡也没想到，骆闻舟这次居然这么难哄，虽然......他好像确实有一些些的过分......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两人那天正到兴头上，不仅没盖被子，连窗户也没关，外加由于太过深入，清理没怎么做好，费总第二天就光荣的发烧了。

骆闻舟这件事按理来说是没理的，于是某天趁着警局没事大献殷勤，去费渡公司送饭。

但是这一送饭，费渡的处境立马变了，不为什么，就是不小心被骆闻舟抓到他在抽烟的现行。

“费事儿，你看我给你做了啥好吃的？”

骆闻舟推门而入，没想到看见的是费渡夹着烟卷吞云吐雾的样子。

费渡也没想到骆闻舟会搞突然袭击，他连忙想把烟藏起来，没想到手一抖还烫到了自己。

“师兄，你听我解释……”

骆闻舟脸直接冷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费渡，什么话也没说，把带来的饭放在桌子上就扭头走了。

明明骆闻舟放东西的力度并不大，但好像重重敲击在费渡的心上。

“师兄，诶诶诶，你别走……”费渡故作轻快的语气，想着先耍下赖皮把人稳住再说。

但没想到根本不管用，骆闻舟确实停下脚步。

“我回警局，你吃饭吧，抽烟也行。”

说完加快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下真的完蛋了，费渡心里哀嚎。

师兄居然说抽烟也行，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费渡连忙划拉了身上的烟和打火机，一并扔进了垃圾桶，还拍了张照片发给骆闻舟，企图降低火气值。

而今天的卖乖还远远没有结束了。

先是把骆闻舟带来的饭吃了个精光，然后又时不时的发短信骚扰骆闻舟。

【师兄你别生气啦，我以后绝对不再犯了😭】

【我的亲亲师兄，你真的舍得这么久都不理你的宝贝吗】

【师兄生气的第一天，想他】

【师兄……老公……你回个消息嘛……】

【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全天下我最爱的亲亲老公理一理我👉🏼👈🏼】

【最爱师兄了，你别生气了】

费渡轰炸了骆闻舟一下午，一条回信都没收到，这不免让他有点沮丧。

偏生遇上今天事多的要死，费渡晚上八点才急急忙忙赶回家，准备哄人。

但没想到家里灯还是黑的，骆闻舟还没回来，可他下班前已经打听过了，今晚不用加班。

费渡决定使出最后一招，装可怜！

费渡一向对自己狠的下心，他也没探听骆闻舟什么时候回来，就直接把人缩成一团蹲在门口处。

费渡并不在意自己在这会蹲上几个小时，也不考虑骆闻舟今晚会不会直接住在警局，现在对于他的头等大事，就是哄好骆闻舟，他可以不计成本。

更别提他自己。

骆闻舟开车到楼下的时候还暗骂，这个小兔崽子，下午道歉的时候倒是挺顺溜，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但他一出电梯门，就被自家门口黑乎乎的一团吓了一跳。

“费事儿？”

骆闻舟试探性的喊。

费渡等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困的迷迷瞪瞪地半蹲半坐在地上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费渡抬起头。

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骆闻舟，像一只迷途的小兽，可爱极了。

他整个人心都软了下去。

但还是故作姿态的作势要训人。

“怎么家门也不进了？搁这给我装可怜，以为我吃这一套？”

费渡看见骆闻舟就想站起来抱着人撒个娇，但他完全忘记自己蹲了这么久，腿早就麻了，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前扑去。

骆闻舟忙上去抱着他。

感受到骆闻舟温暖的怀抱，费渡小声嘟囔着，“你不就吃这一套嘛……”

骆闻舟捕捉到这句话后狠狠的看他一眼，费渡连忙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显得整个人乖巧的不行。

彩蛋是

撒娇和算账，以及算完账后又被发现烫伤

圆自己一个梦，花花没死，武功恢复，团宠向。

这就是结局（确信）

李莲花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木板钉成的墙壁，他大脑一片迷迷蒙蒙，下意识用手撑着身底下的床半坐起身，熟悉的手感，几层布料之下是他的木质床板。李莲花环顾四周，还未回笼的意识告诉他这里是他的莲花楼，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视野清晰，不再是失去意识前模糊的一片。

有人推门而入，脚踏木质地板发出急匆匆的咚咚声，是某位大少爷踩着昂贵的鞋子才能发出的熟悉声响。

“李莲花你醒了！”方多病像狐狸精一样，睁着的大眼睛里散发着激动的闪光，几下扑到他面前。

这一句声如洪钟的“李莲花你醒了”将李莲花代替眼睛形成迷迷蒙蒙一片的大脑弄得清明，他伸出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指，微微仰起头，和着透过楼中的小窗户撒下的金黄光线眯着眼打量。他居然还活着。

这句惊叹聪明地没被他说出口，李莲花放下手臂，状似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肩颈，末了才转头，对方多病懒洋洋地说：“中午好。”

他嘴唇勾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中午好？好什么好？！”对方像是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一下子红了眼眶，李莲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拳头已经落到了他的肩头。

力度轻得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与毒发时的疼痛相比，轻飘飘得像前些日落到他肩膀上的雪。

可肌肉记忆已经让他弯腰作疼痛状，是面对信赖之人无意识的恃宠而骄和放肆。

方多病急了，还未酝酿成滴的泪虚呼呼地挂在眼角，手足无措地扶住他：“没事吧莲花？都怪我，关河梦特地嘱咐过你刚醒身子虚弱得很……莲花？”

李莲花顺势咳了几声，伸手覆上了方多病的手摇头安慰：“我没事。”

“死莲花你是不是又骗我！”方多病眼角的泪终于凝聚成珠坠了下来，少年还未成长到能平静地接受眼前人的离开。他想起带着关河梦匆匆赶回莲花楼却看见里面空无一人时的慌张与无措，想起四处搜寻的祈祷与不断失望，想起那日东海收到他的绝笔信时的痛苦与悲伤，想起绝望时发现的倒在海边奄奄一息的李莲花。

他总是骗他，自相识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他骗过他多少次。而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疼，钻心的疼。

他是笨蛋，总是被他骗。若是他和阿飞没有走到那个岸边，若是他们发现得晚了几分……

少年人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泪珠子也越来越多。李莲花被这攻势吓得懵了一瞬，方多病本还想开口继续讨伐和质问，但看见这人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身体比他先做出反应，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李莲花嘴边。

“快喝。”他伸手抹干眼泪，板着脸命令李莲花。

“喝喝喝。”李莲花接过来，将唇瓣放到杯子边缘，小口啜饮。喝完后，他将杯子递给方多病道：“奇怪，其实我感觉我不是很渴。”

“我睡了几天？”

“十天！”方多病没好气地说，“躺十天你中间不喝水早就成干了！”他说完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开口，红意爬上耳根。

“哦。”李莲花也不问了，就这么坐着看着他，谁也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方多病憋了半天凶巴巴地问。

李莲花无辜地歪头：“说什么？哦对了，你有没有给狐狸精喂饭？我不在这么久别饿死他。”

早在思绪回笼的一刻他便断断续续拼凑起了事情的经过，碧茶之毒虽然没有忘川花解，但笛飞声给他的悲风白杨心法和体内的扬州慢结合在一起，重现了婚房那日笛飞声重塑静脉的功效。原来所谓破而后立，是他以为再次毒发命已绝之时的重获新生。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可真是……李莲花在心中感叹，绝起来真没路，但天还是无绝人之路。

他在这里感慨万千，对面的人却不知又被刺激到了哪根弦，跳起来拽住他的衣领，气得磨牙。

李莲花被他眼中直愣愣的气愤、控诉与某种莫名的复杂惊到，心虚地移开视线插科打诨：“诶干嘛，放开我，我身体虚弱得很呢！”

方多病没说话，就这么瞪着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执着得像他这个人。

顷刻后，他松开手，李莲花还没来得及调整自己歪了的领口，便被他猛地禁锢住腰身。方多病紧紧搂住他，力道紧得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化成烟溜走一般。

他没推开，任由他抱着，任由少年的泪水洇透他的衣领又蔓延至皮肤。

静静的，没有人说话，李莲花伸手轻柔地抚摸上方多病的后背。

“对不起……”他说。

“砰”的一生，木头门被一道霸道的风拍开，笛飞声负手走了进来。

“阿飞你来了？”李莲花伸着脖子打招呼：“快把这小子弄下去，勒死我了。”他又附在方多病耳边道：“阿飞进来了，别哭鼻子了不怕丢人。”

方多病闻言又狠狠地把脸往李莲花领口摁了摁，李莲花觉得他是故意的，把什么眼泪鼻涕都往他衣服上抹。死小子。

终于摆脱了禁锢，李莲花扭了扭脖子，对笛飞声一扬下巴：“坐。”

笛飞声没按他说的坐到板凳上，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将方多病扯走，不顾方多病的嚷嚷把他推搡到了门口的位置。

“他还没完全恢复，我给他运气。”笛飞声简洁道，方多病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来，探头对床上的人说：“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李莲花撇撇嘴，哄小孩一般：“好嘞。”

门被关上，屋里重归安静。

笛飞声睁着那双略带邪气的眼神自上而下地俯视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李莲花先打破沉默：“多谢了啊。”

这十日多亏了笛飞声的悲风白杨心法，虽说双方早已不是敌人，但救他对笛飞声损耗不小，再想起东海战的失约，他有点心虚。

没有回答。

李莲花挠了挠鼻子继续开口：“原来这便是先破后立，武功一道，果真玄妙。”

笛飞声这回有动静了，一手攥住他的手臂，一手推着他的后背令他强行转身。笛飞声也坐上床，对着他的后背伸掌运功。

属于笛飞声的内力传入他的体内，涌入他的丹田，他能感受到孜孜不绝的力量和生机。他闭起眼。

片刻过后，笛飞声放下手，冷不丁道：“你经脉重塑，身体和武功都在慢慢恢复，大概一年便可恢复至巅峰时期。”

“到时候和你一战对吧。”李莲花接住他的话，有几分无奈地说。

“知道就好。”

李莲花有几分无语，这人就知道比武，顽固得要死。他写下绝笔信的时候都担心自己的爽约会成为对方练武的障碍和心魔。

“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李莲花掀起眼皮转头看他，举起胳膊让他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笛盟主知不知道像您这样武功高深的人的力道，对于一个刚刚醒来的小可怜是致命的。”

“我故意的。”笛飞声干脆了当地说。

嘶，这人。虽说知道他是存了泄愤的心思，但他就这么说出来，真的让李莲花气不打一处来。

“笛盟主是在闹脾气？”

“嗯。”笛飞声居然点头，拉近两人的距离，几乎触碰上他的鼻尖。

“你说话不算数，还想拿那小子糊弄我。”

说话间喷洒的热气触碰到李莲花敏感的皮肤，他向后蹭了蹭拉开距离，嘴上继续：“这不算不算数，也不算糊弄。诶你可别小瞧我们小宝，他，嘶”

笛飞声又掐住了他的手腕子，另一个。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干嘛？”随机想到这事儿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又软下声道：“明年东海一战，你可别临阵脱逃。”

“唉，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月色怎样，有没有十年前美。”

“有。”笛飞声抬眼看他：“有今年那次美。”

李莲花弯了弯唇：“嗯。”

半晌，他又道：“我饿了，阿飞你去做饭。以我资深的烧菜经验来看，你是个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笛飞声问，得到对方一个点头后认命地去了厨房。

“好好恢复身体，别再总想着瞒着所有人偷偷死了。”

李莲花愣了一下，然后眉眼弯起来：“好。”

那人又说：“记得赴约，爽约的人一辈子吃不到糖。”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切，幼不幼稚。

几日后，莲花楼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拜访的客人。有李莲花意料之中的，也有他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中的苏小慵何晓凤何夫人意料之中地吵，叽叽喳喳几刻钟后被方多病和笛飞声联手请出莲花楼。展云飞来的时候李莲花已经能下床，正熬着自制的红枣养血莲子粥，还请他喝了一碗。看他的表情，李莲花猜测自己的厨艺应该是进步了。

“李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展云飞的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他们在天机山庄重逢时他便这样说。如今已经过去数月，这句话再从他口中出来，已经带着截然不同的意味了。

李莲花心知肚明地一笑，为他继续酌上一杯茶。

“是啊，我也，很高兴。”

“李兄之后打算怎么样？”

“嗯……”李莲花摇了摇头：“说实话，还不知道。但估计会和外边那个傻徒弟去到处逛逛吧，然后再应付应付某个武痴。”他举杯抿了一口，笑着说。

展云飞也笑，“挺好。”

送走展云飞后便迎来了云彼丘，说实话，他来是出乎李莲花的意料的。云彼丘带了好些个滋养身体的灵药，给他放到一旁，眼里是感激和小心翼翼。

李莲花寻思着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自己是什么病弱大小姐，但对于那些名贵的补药还是选择收下。废话，不要白不要，如今，他盘缠并不丰厚，好歹还能卖了呢。

“其实这些不光只有我的，还有百川院的别人的。”云彼丘突然说：“紫衿他，自知无颜见你，便托我将这些灵药带来。还有婉娩的，这是纪白的，这是石水的。”

“石水最近有事务在身，不久也说要来看你。”

李莲花手一顿，抬眸看他，又一扬嘴角双手抱拳：“蒙承厚爱，替我谢过大家。”

“你，真不打算回来了吗？”犹豫着，云彼丘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回去。”李莲花说得语气很轻，但意味很坚决。他摇了摇头，眼底漾起笑意：“李莲花不会回去。”

云彼丘了然，又告诉他肖紫衿自卸门主职位，现在门主一位由石水担任，所以她才一堆要务在身。他又说，肖紫矜和乔婉娩的婚约彻底作废，两个人虽说没有决裂，但也回不到从前的亲近。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他并不熟知的故事。

最后，云彼丘说到江湖上对他的传言。

“江湖上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听几个说书人，已经把你编成了下凡历练的神仙。有的说你苦难尝尽已回仙界，有的说你只是隐姓埋名云游人间。”

“我当时听着真想笑，门主。”

“是吗？”李莲花也掩唇一笑。

是啊，人间的故事依旧继续，江湖的传奇也没有停止。世上从不是没有了谁就不行，谁又能长存此身？

所幸，还活着。还能看看人间和传奇。

七日后，一叶小舟在浩浩汤汤的江水上漫无目的地飘着，泛起一圈圈涟漪。这涟漪出现得快，散得也快。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斟酒酌茶，是不是划划木浆。

“破莲花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干嘛非要出来划船？”方多病还没被哄好，自从那日之后，和李莲花说话总是以“死莲花”开头，有一日突然意识到不吉利又改口为“破莲花”。

“年轻人就是心性浮躁，我这不是要找人拿回东西吗。”那日在船上借了船夫的笔纸，他却把一件东西落在了船上。其实不是什么紧要东西，拿东西只是个说辞，他就是想来这边看看。

突然就没死，他有些茫然。这茫然就像是已经完结很久的话本小说突然有了续集。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或者惊喜，或者怅惘。

他又乘舟来这海上，找东西是假，平复这茫然是真。

“找什么东西啊？”方多病立马问。

李莲花暼他一眼：“诶，不告诉你。”

眼看方多病又气得扬眉瞪眼，笛飞声在一旁不说话充当木头人，李莲花又举杯，突然觉得心中属于怅惘的茫然少了几分。

一道微风拂过，扬起他额角的几缕碎发，夹带着怡人的气味。他回头望向小舟漂浮过的江海，只觉青山秀美，茫茫无垠。

他喃喃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方多病耳尖，听到后一把夺过李莲花手中的茶杯，在手中转了转：“不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莲花怔愣，随即露出一个比这如画江山更美的笑：“是啊，轻舟已过万重山。”

林中有鸟雀鸣叫，空中有大雁掠过，万重山障围困着江海，而小舟早已不知不觉中越过重重山峰。

原来，轻舟已过万重山。

世间再无李相夷，世间依旧莲花开。

Fin.

　　>>《莲花楼》李莲花x方多病

　　>>短、完。

　　“我告诉你，这人成婚前和成婚后，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方小宝，还不快起床去给我做饭？”

　　

　　01

　　

　　方多年今年二十一岁，成婚三年。

　　这夫君是他死缠烂打来的。

　　

　　当初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觉得此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非要跟着他。李莲花当时还苦口婆心地劝，“其实我真的没有你看起来这么好。”

　　

　　“你哪儿不好？”

　　“我很穷啊，我每天靠捕鱼为生，买点其他的肉都要攒好几日的钱，你跟着我，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没关系，我不穷。本公子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件大氅送你，好好披着。”

　　

　　李莲花披上了狐皮大氅，在这只有百余人的柯厝村顿时显得极为富贵，路过的村民纷纷震惊：“花花，你这衣服看起来也太贵了。”

　　李莲花便啊一声，谦虚回应，“捡的，捡的，运气好。”

　　

　　他认为这贵重的大氅是天上掉下来由他捡到，就跟这非要嫁给他的富家少爷一样。他眯着眼睛，看不太清这少爷的模样，但听隔壁阿公阿婆口中的“俊娃娃”来判断，应当长得不丑。

　　

　　他摸了摸大氅上的狐狸毛，确认道：“你真要嫁给我？”

　　“嫁。”方多病早已热泪盈眶，却装作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处，见到他就要对他死缠烂打的无知少年。

　　

　　少年道：“我对你一见钟情，非嫁不可。”

　　

　　02

　　

　　李莲花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他眼睛不太好使。

　　

　　而且他不好使的也不只是眼睛，右手也不太灵活，神志也有些糊涂。他想，这样的他竟然还有人一见钟情，想必他定然长了一张容貌绝伦的脸。

　　他便摸了摸自己的脸，“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我成婚吧。”

　　

　　方多病顿时欣喜，他终于找到了李莲花。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记忆全无、浑浑噩噩。但他依旧是李莲花。

　　

　　方多病毫不犹豫地和他成亲。

　　如今成亲三载，他觉得——

　　

　　“人在成婚前和成婚后，当真是不一样！”

　　

　　03

　　

　　“方小宝，你怎么还不起床？”李莲花从睁开眼睛就开始叫唤。他眼睛虽然失明，却没有外伤，看起来仍是过往那般清澈。就是清澈得没什么波澜，像一池沉寂的死水。

　　方多病拉起被子捂住头，试图撒娇道：“我不想起床，我好累。”也不知道是谁昨晚瞎折腾，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反倒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花样。他过去当真是小看了他，以为这人不喜这些风月之道。

　　

　　李莲花扯开被子，伸手摸索。他看不见，手就胡乱摸，方多病很快从床上爬起来，逃离这可怕的魔掌。

　　他在地上穿好衣服，又把李莲花的衣服丢上床。

　　

　　“我今天想穿绿色的。”李莲花摸着衣服道。

　　“这就是绿色的。”方多病胡乱忽悠他。其实这是一套青灰色的衣服，绿色的两套洗了晾着还没干。

　　这海边就是潮气重，一旦下雨，衣服更是发了霉一般。他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洗衣服了，脏了就扔，让家里再送新的来。

　　

　　李莲花低头，瞧着衣服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还是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

　　方多病余光瞥见他今日穿衣服十分利索，看来不想故意闹他，就出了门。门外是村民们正在晒网，今日出了太阳。

　　

　　方多病也过去晒网。

　　李莲花走到门口，缓缓抬头，伸手将阳光挡住。

　　

　　许久不见光，光刺眼得很。

　　许久不见人，人也如光耀。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方多病熟练拉开网晾晒。方大公子依旧衣着显贵，但脸颊比三年前略显沧桑，是海风吹多了皮肤有些干燥的缘故，也有些晒黑。

　　他和周围的村民打着招呼，也哼着类似的曲调。

　　

　　李莲花露出一抹笑。

　　他回到屋子里，开始找发簪。

　　

　　04

　　

　　方多病回到屋子里发现李莲花在梳妆。这可稀奇，虽然此人一贯精致，以前穷到买不起肉的时候也要佩戴精致发簪，发带还要系珠子，偶尔还是珍珠。但他瞎了以后，自然是梳不好头，经常折腾个把时辰后，气得丢了发带。

　　方多病就走过去，慢慢帮他把头发梳好，有时候仗着他看不见，还故意梳几根小辫。李莲花就算能摸出来，也没有办法。

　　

　　但这会儿，他好像也熟练了些，难不成自尊心作祟，自己偷偷练过？瞎子当久了，自然什么都会，方多病也没觉得惊奇，只是走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李莲花从镜中窥他一眼，方多病没注意。

　　

　　他只听到李莲花开口：“不用，今日我自己梳好后，还想给你梳。”

　　“哦。”方多病也没什么事，自然答应他。

　　

　　半个时辰后，方多病有了几根小辫。他正要询问，李莲花已经先一步开口：“我看不见，你帮我看看，好看吗？我练了很久。”

　　方多病只能对镜踌躇，终究是接受道：“好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今天不出门。

　　

　　却听李莲花又道：“我陪你回家一趟吧。”

　　

　　05

　　

　　方多病住在这柯厝村已经三年。原本他也不想住这儿，可李莲花怎么都不愿意走，他固执地认为：“我家祖坟在此处。”

　　方多病：你家祖坟在一品坟，已经被你我一起给刨了。

　　

　　李莲花觉得自己是柯厝村的人，虽然失了忆，但肯定从小就住在这里。他成亲后也必须待在这里，生了娃娃，娃娃也要住在这里。

　　李莲花：“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娃娃？”

　　方多病：真是抱歉了，生不出。

　　

　　李莲花不仅失忆，还失智，有时候认为只要多多耕耘，把种子撒在地里，就肯定能开花结果。

　　种子有时候溢出来，他还得要找东西堵住。

　　

　　通常这种时候，方多病第二天就跑回家去了。

　　李莲花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他，但他一个瞎子，又没有武功，进了城经常被乞丐欺负。有时候笛飞声正好遇上，会把他送到天机山庄。笛飞声如果不在，方多病第三天会假装路过，口中骂骂咧咧地被他牵回柯厝村。

　　

　　“下回不许再这样了。”

　　“为何？”

　　“因为我会肚子疼，你应该帮我清理干净，留在里面再久，也不会生出娃娃的。”

　　

　　李莲花没有再问，他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娶了个男老婆，便叹气道：“好吧，那你下回也不许再这样了。”

　　“我怎样？”

　　“你不能跟那个男人私奔。”

　　“哪个男人？”

　　“阿飞。”

　　

　　李莲花失了智，竟还能断案——他去找方多病的时候，经常被阿飞带到方多病家，那阿飞肯定不止是阿飞，而是隔壁老飞。

　　

　　阿飞：“我姓笛。”

　　李莲花：“哦，隔壁老笛。”

　　

　　笛飞声很想揍他。

　　

　　06

　　

　　“你陪我回家？”方多病有些意外，由于他最初总是跑回家，李莲花找他又费劲，后来李莲花就有些气恼。

　　他有一日说：“你不许再回家了。”

　　

　　方多病：“我想我爹娘还有小姨。”

　　他其实愿意每次都带上李莲花一起，但李莲花不喜欢。天机山庄人来人往，有人认出他是李相夷，会问他很多问题：

　　

　　“你是李相夷？你当真是李相夷？你怎么成这样了？”

　　“李相夷？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

　　“李相夷，你——”

　　

　　有人不认识他，又会议论纷纷：

　　

　　“天机山庄的少姑爷，怎么是个瞎子？”

　　“手还残废了。”

　　“看着还像个白痴。”

　　

　　何晓惠虽然能管住下人，却管不住所有人的嘴。她能做的，就是给儿子准备更多衣服和更多的银子。

　　“就在柯厝村待着吧，给你们盖一座大房子。”

　　

　　李莲花没有要她的房子，何厝村的习俗，住的房子要亲自盖。李莲花答应跟方多病成亲后，就每日捡木板盖小楼。

　　他盖出的楼和莲花楼一模一样，方多病瞧着就湿了眼眶。

　　

　　他说：“还缺一条狗。”

　　方多病就把狐狸精牵过来，他伸手摸到狐狸精，蹲下去，“这狗不错，就养它吧，想必不会太费银子。”

　　他认真地和方多病商量：“小宝，我挣的钱不多，以后把食物分一点给它好不好？”

　　

　　方多病自然说好。

　　

　　07

　　

　　方多病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他来赶车，李莲花坐在里面。赶了没一会儿，就发现李莲花出来了。

　　“要喝水吗？”方多病刚才口渴把水壶拿出来了。

　　

　　却听李莲花道：“要赶车。”

　　方多病：“……”

　　

　　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前方，方多病瞅了他好几眼，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他脑子转了好几圈，问：“李小花，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莲花有一次对他特别心虚，在他外出买菜回来时，主动过来接他，一路还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方多病回到家，就发现家里坐着苏小慵。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这位姑娘说她是我老婆，寻了我好久，如今终于找到我，可我已经和你成亲。”

　　他看起来为难得很，仿佛自己正要面临艰难取舍。

　　

　　方多病对上苏小慵看戏的表情，哼一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跟她和离，还是跟我和离？”

　　李莲花好难。

　　

　　方多病又问：“还是你想两个都要？”

　　李莲花：“那倒是不会，我肯定只会娶一个人。”

　　

　　方多病想到他总想要娃娃的事，叹气道：“那你看来会选她了，她有生娃娃的本事，我却没有。”

　　李莲花：“确实，你好没用。”

　　

　　方多病在那一刻理解了笛飞声。

　　

　　李莲花对苏小慵道：“我确实不记得过往，如今我只认识他，他是我成亲的夫君。抱歉了姑娘，我只能有负于你……”

　　苏小慵笑得前俯后仰，“好了好了，我骗你的，我只是你的朋友，不是你老婆。虽然我想嫁给你，但你呢，从前就只……”

　　

　　“就只什么？”

　　“没什么。”苏小慵听出方多病没告诉他往事，就也不多嘴，留下吃了一顿饭就告辞。

　　

　　08

　　

　　李莲花眼下又对他关怀备至，是捡到了一个新老婆？

　　李莲花啊了一声，“没有，没有，你不要想太多。就是为夫发现竟然三年都没有好好陪你回家住一阵，心中愧疚。”

　　

　　方多病信他个鬼，他这三年对自己呼来唤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愧疚？自己说他脾气越来越大，他还道：“我告诉你，这人成婚前和成婚后，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方小宝，还不快起床去给我做饭？”

　　方多病爬下床做饭，骂骂咧咧：“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会跟你和离。”

　　

　　“不。”最近有个戏班子在海边表演，李莲花经常搬个凳子去听戏，他捻起手指唱道，“啊，我的夫，方氏小宝，可怜你守在柯厝村，可怜你孤孤单单，嫁给我李男莲花，整整三年……”

　　方多病把手里菜砸在他身上，“这么喜欢野菜，那你就吃菜吧。”

　　

　　李莲花后来还是想吃方多病从镇上买回来的酱牛肉，方多病不给，他扑过去把方多病嘴里的叼了去。

　　一阵唇齿相交。

　　方多病嘴角破了皮，又骂道：“你怎么越来越像狗？”

　　李莲花嘀咕：“谁是狗？我又没有不理你。”

　　

　　方多病忽地愣住。

　　他心又瞬间软下来，任由李莲花为所欲为。

　　

　　09

　　

　　“小宝。”李莲花忽然唤他，“这三年来，你辛苦了。”

　　方多病愣住。

　　

　　马车依旧晃悠悠地在官道上走着，车前坐着的两个人相互对望。

　　许久后，方多病才道：“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李莲花知道他仍未相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脸颊三年来也摸了许多次，却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你长大了，小宝。”

　　“比三年前还要好看一些。”

　　“眼睛里多了几分愁，不愧是多愁公子。”

　　“方小宝，方多病。”

　　

　　“我好了。”

　　

　　方多病已泪流满面，扑过去抱着他放声大哭。

　　

　　10

　　

　　方多病今年二十一岁，成婚三年。

　　婚后的生活，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区别。

　　

　　“李莲花，你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有这种恶趣味？”

　　“我如今又不怕你跑掉。”李莲花恢复以后，又成了那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把小狐狸欺负得眼泪汪汪。

　　

　　“我们成亲了呀，方小宝。”

　　

　　方多病只觉得这婚后生活，十分累人。

※李莲花失忆梗

※完全按照自己xp来，真的很想写李相夷归来后把所有辜负真心的人啪啪打脸

正文：

01.

木制的小楼在天机山庄停了长达半年，天机山庄的弟子听说天下第一李相夷住在里面，可这么久只能看见少庄主一个人进进出出。

江湖上传言李相夷活不长了，不过最近里面躺着的人却像是好了一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形有些单薄罢了，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李莲花的碧茶之毒虽然解了，可这十年身子骨却亏空的厉害，还需要一些日子的温补。方多病现在可谓是草木皆兵，每次他一离开莲花楼都会被小少爷指着鼻子给骂回来。

唉，徒弟大了，还学会管起师父了。说是这样说，可李莲花也不擅自出楼了，方小宝这回着实是吓惨了，这半年他虽然清醒的日子不长，但迷迷糊糊之间他总能感觉到方多病在床边说话，经常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纵是李莲花看透了生死，但他终究舍不得方多病。

“李莲花，乔姑娘给我们送了张喜帖。”方多病刚刚去百川院结了个案子就看到慕娩山庄的人来送喜帖。

乔婉娩上次拒绝肖紫衿之后，又被肖紫衿死缠烂打地追了回来，毕竟他照顾了她十年。

李莲花正在侍弄他养的花花草草，见方多病回来给他倒了杯茶才啊了一声，说道：“肖紫衿竟还敢邀我。”

方多病把请帖发到桌上：“我觉得是乔姑娘劝的，不过她人美心善便宜给了这么一个小人。”

“肖紫衿除了不待见我之外，对阿娩挺好的，他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阿娩若是不喜欢他是断不会嫁与他的。”李莲花拿起喜帖看了一眼。

时维壬子之年，适逢大吉之期，余燕尔新婚，喜结良缘，翘盼临驾，稽候贵降。

值肖紫衿与乔婉娩喜结良缘之际，特备薄酒，望百忙中移贵趾，君之光临，当使寒舍蓬荜生辉，添新禧之瑞气，增美姻之佳音，三日之后，江湖诸友万望勿辞。

阿娩

“呦呦呦，阿娩。人家乔姑娘可当真重视你。”方多病阴阳怪气的说，说完还瞪了李莲花一眼，可是一眼当真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在李莲花看来和狐狸精对他哈气一般，只觉得可爱。

李莲花伸出手指点了点方多病的额头：“方小宝，瞎喝什么醋，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不行！乔姑娘怎么说都是江湖上第一美人，我一定要去看看。”方多病晃晃脑袋：“不过该说不说，你眼光真好，先是拐走了江湖第一美人，后面又拐走了江湖第一美男子……”

李莲花简直要气笑了，刚想说话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手不由得抚上眉间。

方多病注意到他的不寻常，去拉他肩膀：“你怎么了？哪里疼吗？”

哪知下一秒就被李莲花掐着脖子摁到桌上，他艰难地抬眼望去，发觉李莲花脸上的神情极为陌生。

02.

“李相夷，你发什么疯呢？”笛飞声刚到莲花楼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想也没想就出招打断李相夷：“还是说这是你们两个什么新情趣，如果是这样，那打扰了。”

方多病咳嗽两声：“情趣个屁，差点掐死本少爷。他好像不正常，不像李莲花，不会是中邪了吧？！”

李相夷掐得不重，只是为了制住方多病。他原本在海上去找金鸳盟讨要一个说法，结果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一个小子还想摁他肩膀。

等他视线转到笛飞声的脸上时心中火起：“我师兄单孤刀的遗骸在哪？”他沉声问道。

这一个问句让笛飞声和方多病两个人都不淡定了。

好消息，不是中邪。坏消息，李莲花失忆了。

方多病欲哭无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寸不烂之舌才让李相夷将信将疑。

刚刚安抚住人就叫人拿起了桌上的喜帖。

“阿娩……”李相夷轻声念出：“看来我真的失忆了。”

方多病见他这般舍生忘死魂不守舍的模样，哼了一声：“你不光失忆，你还始乱终弃，你夫君我辛辛苦苦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理都不理我，刚刚竟然还想掐死我……”

“夫君？”李相夷继痛失爱妻后又得知自己嫁人，往日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些破碎：“这位兄台，你不要胡乱开玩笑。”

笛飞声在一旁淡定补刀：“他没开玩笑，你确实和他在一起了。”

李相夷指了指自己：“我？”

“嗯。”笛飞声点了下头。

李相夷：“嫁人？”

笛飞声迟疑的点了一下头。

李相夷：“我师兄单孤刀的遗骸在哪？”

方多病：“李莲花！你不准装失忆！”

03.

“他应该是碧茶之毒引起的暂时性失忆，等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好了。”关河梦给李相夷把了把脉。

关河梦原本是和苏小慵一起来参加乔婉娩的喜宴，哪知还没上慕娩山庄就被方多病给揪到了天机堂。

苏小慵上下打量着李相夷：“江湖传言李相夷其人桀骜不驯、狂傲自负，这才像当初的天下第一，李莲花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当初李相夷的风骨。”

“什么嘛！李莲花他那是中毒之后才变成那样的，他就是李相夷……”方多病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眼中水光浮现，又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天之骄子，风光无限，一朝从高处跌落，武功尽失，苟活于世。方多病一想此处便替李莲花难过，更何况李莲花自己？

李相夷条件反射般瞧见方多病欲哭不哭的样子心疼一瞬，轻声问道:“你作甚么哭？”

苏小慵哈哈两声，拍了拍李相夷的肩:“傻子，他那是心疼你，走吧，别打扰人家卿卿我我了。”

她和关河梦拜别后就离开了莲花楼。

方多病揉了揉眼睛:“你看错了，本少爷才没哭，我要去百川院看看，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他拿起尔雅匆忙往外走，跟逃难似的。

李相夷看着他的背影，好笑的挑了挑眉。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默默喝水的笛飞声突兀地说了一句：“他害羞了。”

“我看出来了，笛盟主，我是失忆而不是变成傻子了。”李相夷摸了摸心口，也许是李莲花作祟，在看见方多病这般情形时心间传来一丝悸动。

笛飞声玩味地看向他：“那你可知他为何害羞？”

李相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之前一直骗他，没有告诉他你就是李相夷，而他一直在你面前叫李相夷师父，在他心里，你是神圣不容侵犯的人。现在在你面前哭了，你说他害不害羞。”

“那是应该害羞，也许我应该找个机会去哄哄。”李相夷心虚地摸摸鼻尖。

笛飞声：“说吧，记忆恢复多少了。如果是李相夷的话，他多半不会在意这种事。”

“说实话，我的记忆真没恢复，只是在我心底认为方多病是我很重要的人。”

错了，他在心里改口，是最重要的人。

04.

慕娩山庄最近热闹得很，江湖上有名的英雄几乎都来了这，他们要么是听说李相夷还活着来瞧瞧，李相夷会不会来参加乔婉娩的婚宴，要么是来攀四顾门这根高枝。

有李相夷的四顾门和没有李相夷的四顾门堪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次来的人比之前定亲宴来的人多了不止一倍。

李相夷听闻自己的青梅嫁作他人，按常理看理应伤心，可他却不觉得有多么痛彻心扉，反倒生出几分释然。他记忆确实如笛飞声如言在慢慢恢复，不过也就记起了他重伤后两三年的事情，他本不欲去参加喜宴，一是听方多病所言肖紫衿看他不顺眼，去了给这位新郎官徒增不快，二是他现在记忆混乱不太想见故人。

可架不住方多病的撒娇，见着方多病微垂的眼角，不去二字始终吐不出来。李相夷只得把这归功于十年后的自己欠下的风流债。

李相夷前脚刚进山庄后脚就被人团团围住，所说的话大同小异，或恭维或吹捧，他本就心烦且不像李莲花那般待人待物心平气和，他刚想让他们闭嘴，方多病就拉他脱人海。

“够了，李相夷他不喜欢聒噪的人，你们离他远一点。”方多病舌战群儒总算给李相夷扒拉出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方多病牵着李莲花的手，带着他到何晓凤占的位子上去坐着。李相夷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温柔。

何晓凤一见他们便打趣到：“亏我先前还以为苏姑娘是我的情敌，结果没有想到我自己的侄子才是真真是我最大的情敌。”

方多病的耳尖有些泛红:“小姨！”

听他这么一喊李相夷也有些不淡定了，刚想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说实话，就算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他也怕见家长。

他别别扭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叫了一声小姨。没办法，李莲花作下的孽，只能他赎。

方多病“唰”地一下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你真的失忆了？你个老狐狸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我从不骗人。”李相夷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人品，就算这十年过得不尽人意也不至于招摇撞骗吧。

放屁。方多病在心中诽谤一句，就安安分分地等乔婉娩出来。

肖紫衿其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是真的喜欢乔婉娩。婚宴按照乔婉娩的意思一切从简，但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乔婉娩穿着红色的罗裙，红布掩面。方多病用手撑着下巴，他其实对乔姑娘没什么敌意，反而有些敬佩。

她能在李相夷被众人诬陷时挺身为他辨白，就足以证明她称的上侠之一字，不徇私情，不为世惑。

李相夷只是浅笑了一下，然后心思完全没有在婚宴上了，小心翼翼的去观察方多病的神色。

开玩笑，他可不想又改嫁一个夫人。

结果发现这人比他看得还入迷，不免有些郁闷。李相夷鬼始神差地伸出手，应该又是体内的李莲花在作祟，强硬的掐住方多病的下巴把他的头朝向自己。

“阿娩好看还是我好看？”

方多病：“……”

05.

新人入堂拜天地，人面桃花相映红。

因着是江湖，规矩没有那么繁琐，乔婉娩由肖紫衿掀了盖头就与宾客交谈，其间她看到李相夷只是遥遥举了个杯。

肖紫衿看到李相夷不由得皱眉，刚开始还能忍着，几杯酒下肚，就忍不了一点了。他跑到李相夷的桌前：“你当真命大，碧茶之毒都没能要你的命。”

还不等李相夷开口，方多病就替他怼了回去：“还行，毕竟他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了。”

肖紫衿脸色晦暗，觉得一口气没憋上来：“不论怎样，阿娩终究还是我的。”

周围的人大多在看戏，这三人如今的场面堪称修罗场。

李相夷只是笑了笑，想要拿起酒杯又被方多病按了下去，还被瞪了一眼。

他只得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这副身体还没修养好，大酒大肉最好少沾。

“阿娩她不是谁的所有物，她只属于她自己，她既然和你已经成亲，希望你好好待她。”

肖紫衿见乔婉娩皱起眉头想往这边走，就快刀斩乱麻，想在李相夷的心口上插几刀：“你终究还是一个人。”

“谁说的，我也有夫人。”李相夷张狂一笑，依稀瞧见从前风华绝代的红衣少年。他站起身，对在场的人抱了一下手：“各位，借肖门主喜宴再宣布一桩喜事，在下与天机堂少庄主方多病情投意合，不日下聘。我的定亲宴各位一定要赏脸参加。”

众人附和说到恭喜一定，虽说男子与男子定亲江湖上不常见，但毕竟还是有，更何况一个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一个是天机堂，这其中任何一方都不是能惹得起的。

方多病有些瞠目结舌，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好，很好，李相夷其人简直比李莲花还要可恶。

乔婉娩过来拍了拍肖紫衿的肩膀，让他去一旁，然后对李相夷说道：“恭喜。紫衿他所说你别在意。”

李相夷摆摆手：“怎么会呢？我这个人大度的很。”

言下之意，就是说肖紫衿不大度。

方多病没忍住笑了出来，乔婉娩也是淡笑了一下。

“你今天倒是和相夷很像，想什么便说什么，毫不顾及他人。”乔婉娩好似又想起了往事：“不如今日你再舞一次剑吧，我也好把当初的红绸交还于你。”

当初的丈许红绸被李相夷送给了乔婉娩，而今也是时候还给他了。

李相夷看了一眼方多病，方多病自己也想看，说到：“你去吧，小心点，你毒刚解。”

“知道了。”李相夷从乔婉娩手中拿回红绸，红绸的色调有些暗淡，被保存的很好，全然看不出是十年之前的旧物。

衣不如故，可李相夷依然是那个李相夷。

残阳如血，一袭白衣于青砖白瓦间流转，依然意气风发，依然引得众人惊叹，红绸飞舞，青丝墨染。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他舞的并非醉如狂而是何似酒，人生何似一杯酒。

他依然收剑靠在剑上莞尔一笑，眼中却不是当年的逍遥，而是看不清的深意。

他在对方多病笑，他在赌一场输赢。

李相夷兀地收力，放任自己从高楼坠下。

四周惊呼一片，似乎没有想到李相夷会坠落。

方多病仓皇的去接人，明明只有一瞬他就觉得像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脑中不敢去想若是没有接住怎么办的后果，一片混沌。

只是堪堪触及那人的肩膀，就被人在空中抱住，耳边穿来低笑，那笑满是真心和欢喜。

方多病悬空的心才落地，他斥责道：“李相夷！你是不是有病？！要是你真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你这不是来接我了吗？”李相夷高声说了一句再会，就带着方多病用婆娑步离开，又惹得几声惊呼。

世人都说李相夷站高台，一朝坠下，也只有方多病会义无反顾的去接住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天下第一，也不在乎他是否能够绝处逢生，只希望能将他从绝处中拉出来，枯木逢春。

可悲，可喜。

悲的是人到中年才惊觉年轻时原来一无所有，喜的是人到中年捡到了一个方小宝。

06.

方多病让李相夷带他到莲花楼去，李相夷稳稳的停在了莲花楼前。

“你个老狐狸，你吓我你会遭报应的。”方多病张牙舞爪的，倒是越来越像狐狸精了。

“你私藏了一壶好酒，还是背着我偷偷藏的，今天我就全给你喝光。记得关神医说的哟，大酒大肉不能沾。”方多病歪了歪头，似乎很得意。

李相夷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心头的悸动却久久无法停息。也许他早就爱得刻骨，哪怕失忆也无法停止对眼前人的心动。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方多病是个酒蒙子，好在方多病酒品好，喝多了也只是拉住他的手把玩。

方多病迷迷瞪瞪的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

“我若是李相夷，你就不喜欢我了吗？”李相夷另一只没有被方多病牵住的手微微蜷起。

“还是喜欢，只是不敢随便亲。”方多病不喜欢看见李相夷的脸露出不开心的样子，他捏了捏李相夷瘦削的脸颊：“最喜欢你了。”

“可以的。”

眼前人过了很久才说道：“我是你的，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都是你的。”

方多病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个可以亲，他欢快的去找寻李相夷的唇轻啄了一口。

刚想离开就被李莲花死命抱住。

江湖路远，人世无常，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命运兜转到底，终究还是让天下第一砸在了一个情字上。

后来江湖依然是江湖，故事依然在继续，方多病依然是李莲花的——方小宝。

END.

真的很喜欢题目，谁懂啊！！！一入夷门深似海，出不去了，其实前面有一个伏笔，后面小花的记忆逐渐恢复了，当然想理解为李相夷也没有关系。

*纯纯为无脑产物，如果在观看的过程中感到不适，请及时退出

灵感来源于@An.桉    已取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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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寰宇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又迎来了令他春心萌动的一个人。

  

  他们的相遇也许是一个意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这个身世悲惨的男孩，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兽性大发，借着酒劲就把他吃干抹净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男孩，瞬间倍感头疼，但不得不说他运气真好，居然上了个没有什么学历还傻气哔哔的雏，其实齐嘉豪身体上没有感到什么，毕竟季寰宇不仅技术不好，耐力极短，床上功夫还差的一匹，他只是第一次被男人给上了，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季寰宇侧身从钱包里掏出五块两角三分和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扔给齐嘉豪，不屑的说：“男人，你真的很有趣，这是这次的费用，以后哥就包养你”，随后起身朝厕所挥了挥手，几名训练有素的保镖立刻争先恐后的从马桶中钻出来，不顾齐嘉豪哭天喊地的夹子音：“求求你惹，表要抓窝”，强行将他塞进手提包中。

  

  季寰宇邪魅一笑，凑近用自己低沉的气泡音说：“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不要在做无意义的挣扎了”说着还用自己两米长的舌头伸进嘴里，舔了一下他的扁桃体。齐嘉豪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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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寰宇的住宅在一座上山，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整座山都是他们家的，这样的好处就是，山脚及山腰可以作为居住的地方，而山顶则可以用来作祖坟，因此季家世世代代共4口人全部埋在上面，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被山上夜晚的野兽性侵而死。

  

  所以季寰宇根本不担心齐嘉豪会逃跑出去。

  

  家中已经185岁高龄的老管家欣慰的看着手提包里的齐嘉豪，激动得抱着保镖翻了一个跟斗，说：“这是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男人啊！！！”季寰宇将手提包扔进一个房间里，回眸瞟了保镖们一眼，邪魅开口：“接下来的三天，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踏入这个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季寰宇和齐嘉豪果真一口水都没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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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

  

  齐嘉豪缩在床上的一角，边打奶嗝边磕磕巴巴地说：“脑攻，阿豪好饿啊，求求你让阿豪出去吃饭吧”，季寰宇倚靠在床头抽着烟，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以托马斯式365度大旋转滚到了齐嘉豪身边，浅笑开口：“可以啊，不过，要脑攻喂你吃才可以哦”那魔性的气泡音酥得他耳朵都要麻掉了，他红着脸轻轻点头：“好~谢谢脑攻”。

  

  到了餐厅，他们俩刚刚在饭桌上坐好，霎时间，几十个女仆闪现到他们面前，各自的手里都端着两盘菜，苦瓜炒橘子，西红柿炒番茄，香菜芹菜汤，鸭屎拌牛粪等等层出不穷，都是季家百年流传下来的食谱。齐嘉豪只吃了一口，别受不了，从胃里生上来的恶心的感觉，一口吐了出来，季寰宇看准时机，用嘴堵住了，一粒不剩的接住了他吐出的菜，说：“阿豪，浪费粮食可是不对的哦”又看齐嘉豪状态实在不对，抬手朝后面比了个手势，老管家立马心领神会。

  

  齐嘉豪委屈巴巴地说：“脑攻，窝真的不想......”话还没说完，花园里就传来一阵直升飞机的声响，不到半分钟，老管家领了一位男人回来，对他们说：“少爷，夫人，医生来了”。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他对少爷说：“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啊”

  

  “什么？！”他们俩异口同声的大喊，医生回去后，季寰宇郑重其事的问齐嘉豪：“阿豪，你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吗？”齐嘉豪一想到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为脑攻生孩子是窝的荣幸”。

  

  季寰宇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一想到他睡一个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男人，那人还愿意给他生孩子，他就激动的睡不着觉。当晚就联系了包工队，连夜建了一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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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迫不及待齐嘉豪带去产检。

  诊室里，医生拿着齐家豪的B超单啧啧称奇：“少爷，夫人竟怀了十胞胎！”季寰宇又一次被齐嘉豪震惊了，没想到他误打误撞遇到的男人竟然比他家养的母猪都能生。

  落日余晖里，季寰宇拥着齐嘉豪坐在十层楼高的房顶上，深情款款的望着他：“阿豪，谢谢你让我当上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