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一条亚米拉 一条亚米拉 的推荐 siyu19.lofter.com
可遇(看文关注前先看置顶)

【绫荧】“你把他的妹妹拐走不就扯平了?”(一)

绫人x荧 双政客

  现pa ooc he 共轭妹夫 空x绫华要素有 注意避雷

  三奉行跟鸣神大社在本篇相当于与政府底下的各部门(?)

  两个人白天互比中指(bushi)晚上卧室斗法(bushi)

  -

  “我们这是翘班跑路了?”

  “不,我们私奔了。”

  -

  荧从来不否认,政治斗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比如,你可以不择手段算计所有人,同样的,别人也会算计你。

  矛盾的是,它的无趣之处也在于此。

  然而,最近荧的看法变了一点。

  政治斗争还是很有趣。

  它有趣,就有趣在它mlgb。...

绫人x荧 双政客

  现pa ooc he 共轭妹夫 空x绫华要素有 注意避雷

  三奉行跟鸣神大社在本篇相当于与政府底下的各部门(?)

  两个人白天互比中指(bushi)晚上卧室斗法(bushi)

  -

  “我们这是翘班跑路了?”

  “不,我们私奔了。”

  -

  荧从来不否认,政治斗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比如,你可以不择手段算计所有人,同样的,别人也会算计你。

  矛盾的是,它的无趣之处也在于此。

  然而,最近荧的看法变了一点。

  政治斗争还是很有趣。

  它有趣,就有趣在它mlgb。

  -

  有些缘分是天赐良缘,有些则是孽缘。

  比如九条镰治和柊千里,比如神里绫人和荧自己。

  每当坐在桌前开会,荧一抬眼,必定能看到这位社奉行大人正在对着自己笑。

  在她看来,神里绫人的笑是意味不明的,若有若无地弯弯嘴角,对视了就会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着难得穿正装的雷电影发表演讲,下达任务,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荧现在于鸣神大社任职,替屑狐狸八重神子跑腿开会,整理文件,顺带应付来拉拢关系的人,做一个合格的端水大师。

  偶尔还要给八重神子带一份油豆腐。

  “你跟神里家的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某天下班前,荧正准备着手处理工作,猝不及防的,常爱调侃人的八重神子开了金口。

  “没怎么样,他一直跟我不对付,”荧回答得漫不经心,“没准是因为你俩不对付,咱俩立场相同,于是我跟他也不对付。”

  “哦?”

  八重神子一挑眉,语调上扬。她眯起眼,摩挲着下巴。

  她贴近荧的耳边,轻言:“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个已经同床共枕过了。”

  荧心里一震,面上仍然维持着平静与漠然:“你听错了。”

  “你想看证据么?影下班路过你家时,看见你们,特地拍了照片发给我。”八重神子晃晃自己的手机,表示自己有照片作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点声,听不见。”

  荧撂下一句话,自顾自往前走,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宣告着她的冷静。

  ——当然,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更好了。

  -

  回到家,荧蹬掉高跟鞋,脱下浅灰色的西装外套,把它随意扔在沙发扶手上。

  她踩着拖鞋,按下洗手间门口的开关,原本黑暗一片的洗手间被白炽灯的光照亮。

  年轻的女人站在镜子前,修长的手指渐渐摸到颈上的白色丝巾,犹豫再三,将其扯下。

  她侧着头,瞧见一个鲜明的吻痕落在颈侧,下拉雪纺衬衫的领口,隐约还能看到一两个红印。

  “他妈的。”

  脑海里回想起前天的画面,零零碎碎,断断续续。

  荧一直在逃避的现实终于又贴在她眼前。

  她把神里绫人睡了,也可以说,神里绫人把她睡了。

  -

  从荧的个人观点来看,她认为,神里绫人是相当危险的人。

  先前跟他一起处理九条家和柊家的事时,他计划周密,手段精明,身上时常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上位者。她不禁想到这个词。

  倘若有一天,她干到与八重神子同样的位置,或许她面对神里绫人时,就没那么发怵了。

  直觉告诉她,这人惹不起。

  但躲得起。

  本来八重神子的位置在神里绫人对面,荧与勘定奉行的人商量,换了位置,离他远点;看到神里绫人来鸣神大社,她钻进卫生间;神里绫人在应酬局上,荧要么待在角落当透明人,或者干脆不去。

  可惜,相安无事的日子总会被一些突发事件打破。

  上一年的春天,大概是三月初,荧注意到,鸣神大社新来的巫女樱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她曾偷偷观察过,这位巫女忧心忡忡的,尤其是收到短信后,直接把手机往工位上一扔,揉揉眉心。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趁着午休,荧拦住她:“你最近似乎不太开心。”

  “是啊,”巫女叹气,“你要听么?”

  荧点点头,拉着她一起去茶水间。

  “我原来在社奉行工作,后来主动申请调动到鸣神大社。我的丈夫在社奉行工作,稀里糊涂的,我就跟他结了婚。老实说,他没什么工作能力。撑死了每天混碗饭吃。荧,你知道的,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个男人觉得自己了不起,在家里作天作地,把我跟邻居们都恶心得够呛。”

  巫女面前的咖啡散发着热气,如她的忧愁一般,慢慢升腾。

  “于是我跟他离婚了,我从他家搬出去,现在住在三町街。”

  勺子慢慢搅动着咖啡,她垂眸。

  “对你来说,这本来是好事。”荧隐隐有了猜测,“他现今是否还在对你纠缠?”

  “是的,他每天都会来我家门口吵,我只能在单位休息。他还会给我发短信。这些天,我已经不知道拉黑了多少个号码,我甚至换了手机号,他仍然能找到我。”巫女揉揉太阳穴,“而且,我发现他先前有贪污公款的行径。”

  “现在有证据吗?”荧凝眉。

  “没有。”

  巫女两手一摊,表示有点难办。

  “关于贪污,我会和八重宫司一起上报到将军那里,”荧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我也会协助你早日摆脱他的纠缠。”

  承诺是给出去了,至于解决方案,荧还没找到一个完美的。

  周二下午,她正理思路,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荧,宫司大人叫你!”新来的年轻人远远冲她喊了一声。

  “知道了。”她微微颔首,“我马上去。”

  估计是上报贪污的事儿有进展了。她想。

  荧快步走向八重神子的办公室,敲敲门,却没人吱声。

  她推门而入。

  “八重神......”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咽回肚子里。

  八重神子不在,反而神里绫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跟她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

  荧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面上的友好还是得维持,她回应:“下午好。”

  “八重宫司在么?”她问。

  “她去茶水间接水了,很快回来。”

  办公室里不是有饮水机么?

  明明神里绫人是笑着的,如同三月的春风。荧偏生觉得,这是阴风阵阵,吹得人后背发凉。

  男人的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这一点荧能看出来。

  并非发自真心的笑,下面肯定掩盖着什么。

  他可能是来找鸣神大社合作的。

  荧坐在神里绫人对面的沙发上,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知社奉行有何贵干?”

  女人开门见山,神里绫人对此毫无意外。

  她不会和他寒暄的,她嫌寒暄麻烦。

  正好,他也是。

  作为鸣神大社的二把手,荧的直来直往是出了名的,暗地里或多或少得罪过一些人,有的人不吱声,有的人下绊子,都被她,或者八重神子摆平了。

  荧是个有意思的人。神里绫人如此定义。

  “想必阁下已经听闻,”他把桌上的资料推到她面前,“社奉行内,有人行不轨之事。”

  荧接过资料,一页一页地翻阅。

  她挑眉。

  资料里提到两个很熟悉的名字,一个是上次和她诉苦的巫女,另一个则是巫女的丈夫。

  “有何打算?”她问。

  “将军大人下令彻查......”

  神里绫人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看了看来电人,随即接通,顺便开了免提。

  手机摆在桌上,传来一句:“社奉行大人,我有一事上报。”

  “说。”

  神里绫人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静候下文。

  “我的车被社奉行请来的保安刮坏了。”

  看来涉及到侵权问题了。荧想。

  “然后呢?”神里绫人气定神闲,接着问。

  “上周六我到单位,门口的保安落杆早了,把我的车刮了。我找过山本大人,他让我找高桥大人,高桥大人说是您联系的保安公司,所以我来找您。”

  这群人还挺会踢皮球的,推诿扯皮有一手。

  “中村先生,你的情况我已了解,我正在工作,等我忙完,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好的,回见。”

  男人挂断电话,抬眼却见女人神色不悦。

  “嗯?怎么了吗?”神里绫人问。

  “刚刚在资料里看到中村这个名字了,这两者是同一人么?”荧晃了晃手里的资料。

  “是,他与樱木小姐曾是夫妻,二人离婚后,她申请调到鸣神大社了。”

  “中村至今还在纠缠樱木。”荧补充。

  在荧的认知范围内,中村的行为属于带有不甘心的贩剑,毕竟樱木条件那么好,家世也不错,能给他带来不少利益。

  “而且,中村刚刚的逻辑有问题。”荧说,“保安落杆刮坏他的车,属于他和保安之间的个人关系,不应当与你有关。”

  “我知道。”

  神里绫人靠在沙发上,很是放松:“他还没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是想保安的赔偿和保险金一起拿,顺手把我拉下来,让我欠他的人情。”

  “那你为什么还答应他处理这个问题?”

  荧不理解,假设她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当场指问题所在,叫他自己去解决。

  他点点桌上的资料:“据樱木小姐说,中村有贪污公款的行径。我缺少接近他的理由,如果贸然上前,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既然眼前的问题无法解决,不如先从出问题的人下手。”

  “哎呀,我来得不是时候。”

  话语间,八重神子回到办公室。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荧起身,“社奉行内出了岔子,相关人士与鸣神大社的人有关。”

  “你来之前,那小......”八重神子意识到不对,“神里绫人已经与我说过了。”

  “你打算......”

  “我不作打算,我准备把这件事交给你。”八重神子耸耸肩,“你们之前合作过,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好吧,意料之内,还真是屑狐狸一贯的作风。

  她不待见神里绫人,就把这活儿推给荧了。

  “明白了。”荧应下来。

  她转头对神里绫人说:“合作愉快,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解决。”

  女人特地加重“尽快”二字,她可不想跟这个危险人物多打交道。

  “合作愉快。”

  神里绫人伸出手。

  荧轻轻握了一下,不做多余的动作和表情,收回手。

  -

  当天晚上,荧收到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是神里绫人,头像是他本人的证件照。

  如果可以,荧想拒绝。

  奈何两人的公务有了交叠,她又不得不同意。

  按下“同意”后,荧点开朋友圈。

  空:官宣。[图片]

  绫华:官宣。[图片]

  没有露脸,是一张牵手的图。

  荧手指一顿,仔细对比这两人发的图片,确定是同一张。

  她反应过来:她高中时期一直到现在的好姐妹,可能要变成她的嫂子了。

  女人截了图,分别给两位发到小窗,并附赠一个问号。

  空:我和绫华在一起了。

  绫华:我和空在一起了。

  两个人发来差不多的话,并且信息量巨大。

  真默契啊。荧感叹。

  她简单给了祝福,准备吃点夜宵压压惊。

  荧本以为绫华会再晚些找男朋友,没想到现在就有了,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哥哥。

  等等,绫华是不是也有个哥哥?

  她火速打开手机,问:绫华,你哥叫什么来着?

  对方秒回:神里绫人,你们应该认识。如果你对他感兴趣,不如我来为你牵根红线?

  不用了,谢谢你。

  她打字,发过去。

  自己的哥哥和绫华在一起了,估计以后,荧免不了跟神里绫人碰面。

  她跟他不对付,但不能影响到那俩人的恋情,因为那是别人的自由,更何况空跟绫华不知道自己与神里绫人不对付。

  还是别把他俩卷进来了。

  荧拍拍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的理智回笼。

  米线煮好了,她找了个碗,加了点佐料,一口一口将米线吃完。

  绫华仍然在给她发消息,比如神里绫人的照片,夸他多么负责,多么顾家,多么聪明。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在催荧找对象似的。

  最近是神里绫华推销她哥,还有珊瑚宫心海推销她的部将五郎,前一阵子是胡桃介绍她的员工钟离,七七推荐魈,再往前翻,是琴推荐她的前辈迪卢克,可莉推荐阿贝多。

  雷电影甚至还要给荧介绍她的儿子。

  这群女人没事儿吧,没事儿就吃溜溜梅,少给她找事儿。

  运气不好的,像樱木一样,嫁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对了,接下来的工作还没什么大体的头绪。

  也许她应该跟神里绫人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见中村。

  -

  大约九点左右,神里绫人收到一条微信。

  荧:神里先生,很抱歉晚上给您发消息!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我希望与您商议何时去见中村,来安排合适的时间表!

  真是客套。神里绫人有点无奈。

  他回复:明日下午三点如何?我去鸣神大社接你。

  荧:可以。不过不必劳烦,我直接去社奉行就好。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照荧的性子,不论神里绫人怎么说,对方绝对会持疏离的态度,拒绝他的提议。

  神里绫人以一个“好”字结束对话,对未来两人关系的发展,有些发愁。

  实话实说,他对荧很感兴趣,她工作能力强,在官场上,敢如此直言的人不多,在民众中很有公信力,很多事情,她出面解决,一定能成功。

  如果社奉行有这样一位人才,那么他的工作会更加顺利。

  更何况,因为空和绫华的事情,他二人现在算有点亲戚关系。然而他不是傻子,能看出来荧对他的态度不友善,没准是受了八重神子的影响。

  就当是为了减少以后的摩擦,神里绫人也得尽力改善关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

  -

  荧很准时,下午三点之前,就到达了社奉行。

  神里绫人在门口迎她:“恭候多时。”

  “嗯,麻烦了。中村现在在么?”荧直奔主题。

  “他在工位上,走吧。”

  两人并排前行,在此期间,荧没有主动说话。

  “荧。”神里绫人叫她。

  “嗯。”她挤出一个音节。

  “虽然我们现在不亲近,但麻烦你一会儿装作和我很熟悉,以此打消中村的顾虑。”

  “可行的方案。”荧表示同意,“不过,你大可以用‘刮车事件’接近他,这又是多此一举了。”

  “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神里绫人很笃定。

  “是么,”荧将信将疑,“那试试吧。”

  中村的工位在最东侧,没准儿是天意,两人还没进办公区,就碰到他了。

  “中村。”

  神里绫人微笑着出声。

  “社奉行大人,荧小姐。”中村点头。

  “你认识我?”荧感到意外。

  “在下自然认识,您在大众中很有影响力,大家都很钦佩您。”

  “过誉了。”

  对于溢美之词,女人早已麻木。

  来托她关系办事儿的,想跟她攀关系的,有事没事都会赞扬她两句。

  她心里明白,这哪是夸她啊,分明是在夸她的权力和政治地位能给他们带来福利罢了。

  “您二位......”中村的眼神略带暧昧,两人之间打转,“关系不错。”

  “看来你也之前听信传言了。”神里绫人解释,“我和荧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部分观点有分歧。你应该看到近期的新闻了,她的兄长,深渊集团的现任执行董事空先生与小妹宣布了恋情,按理来说,我们现在是亲戚。”

  “这样好,这样好,大家和睦才是最好的。”对方恭维,“不知两位大人,找我一无名小卒,有何贵干?”

  中村恭恭敬敬的,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但他干的事儿完全不老实。

  “你的车被保安刮损,我已经帮你联系了稻妻的律师团队帮你解决,”神里绫人开口,“你有什么异议吗?”

  “这......”中村挠挠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你还有更好的意见?说说看。”男人抱臂,眼睛微微眯起。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中村低着头,“只需要让保安赔钱就可以了。”

  “你打算索赔多少?”

  “不多,五万摩拉。”

  “出价未免过高,”荧适时发言,“你那辆车,按现在的价格去买,只需要十万摩拉。对方只是把你的车漆蹭掉了一块,花费绝对没有那么多。”

  “大人啊!”中村痛心疾首,“您不知在下的苦啊!”

  “?”

  荧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那辆车是我攒了多少年的钱才买的啊!”中村锤锤胸口,“我上有老下有小,岳父大人重病,现在急需用钱......”

  “够了,打住。”荧打断他。

  他的演技太浮夸了。

  “我理解你的难处。”神里绫人作同情状,“不过,保安的日子,比你的日子更难过,他的工资比你的低很多。”

  “他砸坏了我的车。”

  中村坚持己见。

  “你的话已经指出了有利益冲突的人,既然你知道这是你和保安之间的事情,又何故找我?”

  中村一时语塞,看上去有些慌张。

  “好了,不聊这个了,律师团队明天会来的。”神里绫人掐断话题,“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大人请讲。”

  “社奉行周末休息,你来这里做什么?”

  “取文件。”

  “紧急文件?”

  “是。”

  “但我记得社奉行近期没有紧急事件发生,也没有大型活动。”

  荧在一旁观察着中村的变化,都被拆穿得差不多了,他仍然冷静。

  不得不说,这是个官场老油条,换成年轻一点的,现在早招认了。

  “我也有要问的。”荧开口。

  中村抬起头,与她对视。

  “你所说的岳父大人,是樱木先生么?”她问。

  “正是。”

  “你对他这么上心,看来,你和樱木小姐的感情很好。”

  “大人认识内人?”

  “当然,她是我的好友。”

  其实荧跟樱木的关系没那么亲近,眼下为了能让中村漏出更多破绽,她允许自己用一点夸张手法,撒一个小小的慌。

  “有您这样一位友人,她很幸运。”

  “前一阵,我听别人说,你和樱木小姐离婚,我不太相信。”荧旁敲侧击。

  “自然是传言,内人只是进行了工作调动。”

  “是么?”

  荧显然不信。

  她拿出准备好的材料,翻出两人的离婚证复印件。

  “这是什么?”

  中村不敢说话,他出了一身冷汗,衬衫被浸透了。

  “你确定两位没有离婚?跟保安索赔的钱,是用于给樱木先生治病?还是说,你另有企图?”

  面对荧的步步紧逼,中村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

  明明对方穿着高跟鞋,身高才堪堪与他齐平。

  年轻女人的目光投过来,看穿一切。

  “中村先生,做人,尤其是做官的人,要学会谨言慎行。”

  荧咬字清晰,声音冷清,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神里绫人提醒荧:差不多了。

  荧是聪明的,清楚神里绫人的意思。

  女人心里有所不解,却还是收了手。

  等到两人一并出了社奉行的大门,荧顿住脚步。

  见状,神里绫人也跟她停下。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会让你停手。”

  “的确。”荧直视他,“刚刚再多问几句,他会全部招认,包括他的合作团伙。这不是最优解么?”

  “说得在理。”神里绫人颇为赞赏,“但对人对事留有余地,总是合适的。中村一家的影响力,在政界不容小觑,这也是为何没人告发他的原因之一。假设现在中村马上垮台,肯定会有许多家族来争抢他的位置,同时,依附中村家的小家族会另寻出路,到时候,稻妻的政局会出现大洗牌,受害最多的,还是平民百姓。

  “社奉行会慢慢将中村的权力回收,继续追查其他人,尽可能稳住大局,让所有人的应得的利益都得到保障。

  “追求效率很重要,稳住大局也很重要,只有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稻妻才能繁荣兴盛。依我看,最优解不仅仅是解决问题的速度快,尽可能减少损失,更多的是让所有人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给群众一个交代,如此,同样减少损失。”

  斜阳穿过三月刚冒出的新芽,种在绿化带里的白玉兰开了,一场春雨过后,风带来泥土的清香。

  “这样么。”

  荧沉思片刻。

  神里绫人说得不错,他说的这些,也是八重神子和雷电影常跟她提的。

  官场上要的不仅仅是单纯地解决问题,更是与人交往协调谈判的能力。

  与上级,与同事,与下级,与对手,与人民。

  “其实你一早做好计划了。”她很肯定。

  “不错。”神里绫人没有否定,“包括要追查的人,以及未来的风险。”

  “也包括樱木的事?”

  “包括。”神里绫人回答,“不过,应下她委托的人,是你。”

  “我知道。”荧迈步,往东走,“现在中村没有受到控制,如今我在他面前挑破了他与樱木破裂的事实,他对我怀恨在心,同样的,他也会对樱木怀恨在心。但他没办法对我下手,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樱木。”

  神里绫人跟上她:“根据情报显示,樱木和家中关系不好,鲜少和家中有来往。她的父亲患病已久,近期有加重的趋势。”

  “假设他现在去世,樱木作为家中唯一的继承人,会自动顺位。”荧补充,“中村和樱木没离婚,相当于中村直接把樱木家吞并,一家掌了两家的权。这也是为什么中村一直在纠缠樱木的原因。”

  “也有可能出现松浦那般的野心家。”

  “确实。”

  神里绫人分析:“现在的切入点转向樱木家的现任家主,樱木小姐的父亲。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能被自己的血亲无比厌恶。”

  “这其中还有疑点。樱木小姐先是在社奉行工作后,才接触了中村。她不可能不知道中村的人品,那她怎么会嫁到中村家。”

  荧指出这一点。

  “很有可能是樱木家的家主一手促成的。”神里绫人给出推测,“他与中村有利益牵连,一切就说得通了。”

  “我猜也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探查他的态度?”

  “后天上午十点,你有时间吗?”

  “我看看时间表......有。”

  “需要我去鸣神大社接你吗?”

  神里绫人再一次向荧发送同样的邀请。

  “不必了。”荧仍持同样的态度。

  她拒绝得干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荧往前走着,没再说话。

  神里绫人本在她身侧,他放缓步伐,慢慢的,落在了后面。

  “荧。”

  听见身后人的声音,女人停下前行,背对着他,问:“怎么了?”

  两人相距三米上下,荧的耳边充斥着街上行人匆忙赶路与汽车鸣笛的声音。

  “你应该,没那么讨厌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语气。

  荧一愣:“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为何一直拒绝我。”

  神里绫人一步一步靠近她,最终在距她一米处驻步。

  “很简单,因为我不需要你提供的东西。”

  荧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真的不需要?”神里绫人思索片刻,“八重宫司跟我透露,今天你来社奉行,地铁转乘了三次,耗时四十分钟。”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转过身,面对他,脸上挂着长年不变的表情,眼神锐利而冷淡。

  “我能处理好的事情,不会麻烦任何人。”

  “这段时间,社奉行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荧的目光落在远处,“社奉行大人还是去处理该做的工作,别再跟我浪费时间。”

  她步履匆匆,给神里绫人留了个利落的背影。

  听雷电影说,荧总是这样的,雷厉风行是她的代名词,她说自己不需要任何帮助,谁又晓得是不是逞能。

  没准儿在荧眼里,所谓“逞能”只是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能力边界——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逞能。

  “好歹给别人一个机会啊。”

  想到这儿,神里绫人感到略微头痛。

  向荧讨个机会。真的太难了。

  -

  “樱木呢?她今天没来?”

  隔天上午,荧注意到,一直在工位上的巫女今天没有上班,于是转头问了问旁边的同事。

  “她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同事点开新闻:“喏。”

  荧接过手机,新闻标题赫然写着:大义灭亲!樱木小姐亲自举报其父贪墨!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樱木的父亲已经被天领奉行的人带走了。”八重神子端着茶水路过,“他与中村是一道的。”

  “中村现在已经被控制了?”

  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他跑......”

  没等八重神子说完,荧把手机塞回到同事手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鸣神大社。

  直觉告诉荧,樱木有危险。

  正值早高峰,街上堵车。

  三町街离鸣神大社不远。荧估计了自己的体力,可以及时赶到樱木家。

  她逆着人流,拨开人群,拼尽全力,来到三町街。

  樱木说过自家的地址,就在鸣神小区门口,一号楼一单元,1402。

  凭着记忆,荧上了十四楼。

  1402的门没关,屋内传出玻璃的破碎声,以及狠戾的斥骂。

  理智告诉荧,她现在不能过去。

  她不清楚里面的危险是如何的,是否会对她造成难以负担的损伤。

  然而她来不及纠结那么多了。

  樱木的呼救声很大,周围的邻里却毫无反应。

  决定往往只有一瞬间,她闯进1402的门,低头看到摔倒在地的樱木。

  她的头部出血了,手上也有细碎的划伤,她的手机屏幕已经破碎了,被丢弃在一旁。

  樱木手里握着花瓶的瓶颈,瓶肚早已化作沾血的碎瓷片——她用它砸伤了中村。

  对方到底是男性,耐力和体力会更强,中村拿着匕首,准备随时终结樱木的生命。

  身体凭着本能动作,荧迅速冲上前,朝中村的腹部送上一记狠拳。

  对方跌倒,又爬起,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着活!”

  他的理智烟消云散。

  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荧全力与其周旋,尽量别让他伤到自己和樱木。

  想杀/人的人,任凭谁也拦不住,他会清扫一切障碍,不择手段。

  中村的体力和爆发力比荧想象中的要强很多,几回合下来,荧的体力几乎耗尽。

  她的左臂被中村划伤,鲜血滴在白瓷砖上,显得格外扎眼。

  不幸的是,樱木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这相当于是死胡同,没有任何后退的机会,荧一咬牙,奔向樱木,试图抱起她,离开现场。

  她懊恼起来。失算了,她应当一开始就带着樱木离开。

  中村狞笑,声音又尖又细,他做好了和这两个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匕首的刃带血,他慢慢靠近她们。

  “樱木,你这个该死的,”他啐了一口,“你毁了我的前程......你的父亲竟然那么不容易贿赂,我好不容易娶了你......你居然把他送进了监狱......!”

  假设条件允许,荧很想骂他一顿。

  她不能激他。稍有差池,她与樱木今天都得命丧黄泉。

  不行。她神色一凛。

  无论如何,她必须保全自己和樱木的性命。

  荧拖着樱木,一步步往外挪动,尽所有可能,来拖延时间。

  她庆幸自己在来的路上给八重神子共享位置,并告诉她,如果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时间超过五分钟,直接通知天领奉行。

  虽说八重神子平常是不大靠谱,一旦她认真起来,荧大可以全盘相信她。

  时间差不多了。

  荧听到楼下一阵人声熙攘,一回头,神里绫人和八重神子带着天领奉行的人,冲上了十四楼。

  中村知道自己没有活路,抱着死也得拉着垫背人的心态,他不顾一切,拼个你死我活。

  他瞄准了此刻耗尽体力的荧与昏迷的樱木,抬手,匕首露出刺眼的寒光。

  荧没有力气跑了,她闭上眼,护住樱木,等待剧痛降临。

  她安慰自己,挨一刀没事,最起码她和樱木都没死,一刀换两条人命,值得。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的头被按在某人的胸前。女人猛然睁眼,抬头,看到神里绫人的侧脸。

  他脸色苍白,冷汗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流下,屋子里的血腥气加重,他的右臂被中村刺伤,常穿的白西装被划破一大道口子,溅了血。

  她的心一震。

  “闭眼。”

  他尽力稳住声线:“我不想让你看到这副狼狈的样子。”

  荧感到他在发抖,护住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他单膝跪在地上,硬生生挨下一刀。

  “没事了,没事了。”

  她听到他说。

  中村被天领奉行带走了,八重神子和随行的医护人员将樱木送往医院,荧和神里绫人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医生为樱木抢救。

  伤口只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并没有完全处理。救护车上的设备有限,两人心照不宣,坐在一起,没有抱怨一声。

  不出十分钟,樱木被推进抢救室,八重神子在抢救室外等候,处理后续手续。

  医院的走廊里,医生护士的身影不断穿梭,荧站在神里绫人身边,斟酌着开口。

  说点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走吧。”神里绫人很平静,“去处理伤口。”

  他牵着她的手,握得很紧。

  神里绫人没想到荧的手那么小,他一只手完完全全包裹着她的手,难得她没拒绝他,就算她想让他松手,也是挣不开的。

  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牵起女人的手。

  也许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形成了潜意识?

  神里绫人不确定。

  他不打算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去验证去想通,当务之急,是给两人的伤口进行处理。

  路过的外科医生好心把二人拉到办公室,翻出剪刀,棉签,酒精,盐水,绷带,以及伤药,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两位自便,”他推了推眼镜,“我还有工作,失陪。”

  “麻烦你了。”荧对他点点头。

  医生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荧和神里绫人。

  “先坐一下吧。”

  神里绫人拉开椅子,让荧稍作休息。

  他拧开酒精的瓶盖,熟练地拿起棉签,沾了沾。

  “你伤了左臂?”他问。

  “我自己来。”荧伸手要拿走棉签。

  神里绫人将手举高,躲过荧的手。

  “有时候,你可以接受别人的帮助,不需要一个人扛着。”

  趁着荧不反抗,他伸手,揉揉她的头。

  他见她抿抿唇,老老实实脱了外套,伸出左臂。

  神里绫人把动作放轻,仔细消毒。

  “你倒是不怕痛。”上完药,他取出绷带,剪下一段,裹住荧的伤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嗯。”她只是应了一声,“脱了。”

  “嗯?”

  神里绫人一愣。

  “你在想什么?”荧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开口,“别磨蹭,把外套脱了,上药。”

  “......好。”

  他的脑子大概是离家出走了,才会理解成别的意思。

  荧上药的手法不错,很轻。

  神里绫人坐在椅子上,观察着荧的反应。

  他第一次见她露出除冷淡以外的神情,比方说,愧疚。

  “疼么?”

  女人盯着那道伤口,问。

  倘若他人来问这句话,神里绫人一定会回答“不疼”,叫他们切莫挂念。

  他瞧着荧,玩心大起:“疼,很疼。”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在担心她,他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谁晓得荧直接回复:“嗯,连你都说疼,那肯定很疼。”

  神里绫人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那你担心我吗?”

  对方手一顿,没有回应。

  估计是要凉。

  神里绫人不语,更不催促,静静等待。

  良久,荧回答:“担心。”

  这反倒叫神里绫人意外了,他本以为荧会说他自作多情。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承认。

  “我欠了你个大人情。”

  荧垂下眼帘。

  “这一刀不该是你受,”她的语气充满愧疚,“下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别过来,别让不该受伤的人受伤。”

  神里绫人大概明白为什么今天的荧不跟他唱反调了。

  她认为,她欠了他。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神里绫人承诺,“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冒险,尤其是涉及到自身安全的问题,更不要以身涉险。”

  “嗯。”

  “遇到任何问题,八重宫司没办法为你提供帮助,来找我,不用有任何顾虑。”

  “好。”

  “你也可以跳过她,直接来找我。”

  “知道了。”

  她抬起头,平静的眼神里,掀起一丝波澜。

  鬼使神差,神里绫人伸出手,抱住她。

  “最后一个请求。”

  他说。

  “不要推开我,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莫名的,荧不排斥他的拥抱,一股安心感上涌,她把头靠在神里绫人的肩上,闭上眼。

  “我答应你。”

  这是她的承诺。

  忽然,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分开。

  气氛暧昧而尴尬。

  荧偏过头去,不去看他。

  神里绫人压下心里的悸动,半开玩笑着问:“你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

  “你有什么想要的?”荧想了想自己的存款余额,“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满足。”

  “嗯......”男人认真思考,“没有。”

  这种情况往往是最难办的,神里绫人不缺任何东西,他也没什么想要的。

  “总不能以身相许吧。”荧揉揉太阳穴。

  神里绫人挑眉:“不错的主意。绫华和空交往,你与我交往,亲上加亲。”

  “别开玩笑了。”荧正色,“你现在想不到,不代表以后想不到。”

  “那就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他会想通的。

  -

  tbc

  未完一定会有后续

  ps.姐妹们碰到荧这样的情况一定一定不要贸然上前,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更要见义智为,保护好自己是首要任务!!

谪凡

【凌肖x你】新芽

*意外怀孕梗,古风孕期,少年夫妻,甜的!

*又名:《当爹前我老公的99次纠结》(狗头


1.

相比于别家夫妻定期诊脉、按时服药、规律行房,举家欢喜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你腹中这个小豆丁和父母的第一次见面可谓心惊肉跳。


那时你搂紧凌肖的肩背,闭着眼,声音细弱地喊疼,他初初只当是闺中情趣,笑着掰过你的脸去吻,谁知向下一掬,落了满手的血。


平日阴谋阳谋算得自如的小侯爷第一次慌了神,披衣下床,散发也未及束,长鞭快马连夜捉了个郎中来。


郎中说,是有喜了。


被凌肖在马上颠了一路的老大夫胡须都在发颤,伏在地上连连道贺,俊秀的男主人皱眉站在床边,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帘...

*意外怀孕梗,古风孕期,少年夫妻,甜的!

*又名:《当爹前我老公的99次纠结》(狗头






1.

相比于别家夫妻定期诊脉、按时服药、规律行房,举家欢喜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你腹中这个小豆丁和父母的第一次见面可谓心惊肉跳。


那时你搂紧凌肖的肩背,闭着眼,声音细弱地喊疼,他初初只当是闺中情趣,笑着掰过你的脸去吻,谁知向下一掬,落了满手的血。


平日阴谋阳谋算得自如的小侯爷第一次慌了神,披衣下床,散发也未及束,长鞭快马连夜捉了个郎中来。


郎中说,是有喜了。


被凌肖在马上颠了一路的老大夫胡须都在发颤,伏在地上连连道贺,俊秀的男主人皱眉站在床边,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帘后的女主人眼底含了两包泪,也抿着嘴角不作声。


“行了。”凌肖终于开口,声音还算平静:“抓了药之后去领赏吧,就按你平常的吉利数拿。”




凌肖撩帘坐在你身旁时,发丝还残着夜露的潮凉。他将布巾用温水涤过一遍,抬手给你擦脸。


指腹很冰,你下意识往后一缩,少年动作顿住,又默默将手塞进被子里捂热。


小腹隐隐作痛,手抚上去,除了呼吸的起伏,什么也感知不到。


“凌肖。”你声音颤得厉害:“它还留得住吗?”


凌肖掌心回暖,他把你的寝衣放下来,手拿到一边,又塞好被子:“刚刚那老头儿说了,只要悉心调养,没什么大事。”


被纱帘滤过几遍的烛火更昏暗,你仰头,正撞见他颦蹙凝睇,于是移开了眼。


“你希望它留下吗?”他突然开了口。


“……我、我不知道。”


“嗯,你先睡,我去看药熬上了没。”


药房自然有人当值,凌肖的心腹办事牢靠,不需要他亲自督工。你明白,他只是需要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你亦然。


床上的一对软枕还是红锦缎套的;大婚当天彻夜燃烧的龙凤花烛剩了小半截,你没舍得丢掉,仍旧摆在床头;


成亲时府里桂圆花生和莲子采买的太多,凌肖把它们堆在果盒里,两个人晚上靠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抓一把来吃。


你们都太年轻,自己还没活明白,就要被迫接收一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新生命,用父母这样亲密的词语,为它写下人生的第一个注脚。


可父亲母亲这样的词,对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沉重,也太过遥远。





2.

凌肖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请来了嬷嬷与医工,又去宫里找了御医给你重新诊治。


御医再三叮嘱,虽然暂时无事,但之后仍旧马虎不得。若想保住这一胎,需得卧床月余,至少不再见血才好。


细银针刺入经脉,痛感迫使昏沉的神志清醒了些,你抬起眼皮,只见陌生脸孔环绕——端水的、捧巾的、替你擦拭脸庞的,人人脸上挂着担忧关切的神色。


而最想见那人,却在人群之外,长发高束,腰身挺拔,与这边热闹景象相比,显得无端单薄。


你竭力想看清他脸上表情,奈何眼前衣鬓浮动,嬷嬷俯身上前,彻底遮去你最后一丝视线。


你默默阖上眼帘,将那声未叫出口的“凌肖”也一并咽回心里。




你与凌肖都默契的没有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你表面还算平静,每日按时服药膳,做针灸,除此之外就是静卧在床,偶尔唤婢子念两页话本,睡意便昏沉涌上来,待人替你盖好被子离开,又睁开眼凝视帐顶绣的鸳鸯。


至于凌肖,那日嬷嬷说孕后要分房,他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你趁着人发作前抬了抬手,淡声:“就按她说的做吧。”


凌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声音不悦:“我不在这,你笨手笨脚的,伤到自己怎么办?”


“有医工,有嬷嬷,自然能护我周全。”你冲他笑了笑,而后扭过头,兀自闭上眼。


沉默在黑暗的视野里蔓延,良久,少年冷硬的声音响起:“仔细照料着,若夫人出了什么闪失,后果你知道。”


凌肖拂袖而去,冷战就算开始。你二人都不是屈从讨好的性子,他很少来看你,你也只当无事发生,亦不曾提起他。


其实心里是知晓的,凌肖与旁的贵公子不同。他母亲早亡,后来又和父亲闹翻,凭着姨母皇后的荫蔽,做了别人的手中刀,才有了今天。


他自小亲缘淡薄,不觉得一纸婚书能够维系什么,有也好,没有也罢,敬天地敬鬼神敬祖先的誓言从来都不足以让他奉为准绳。


真正的契约只在凌肖心里生根。


听闻自己有孕后,第一反应是慌乱,平静下来又觉得无比奇妙,或许会让两人一生纠缠的小东西就这样落入你腹中,它接受你的生命滋养,你感受它的呼吸心跳。


你承认你还没准备好,但被命运推上风口浪尖的那一刻,比退缩更渴望的,是纵身投入前路未明的潮涌。


你从来都乐意跟他走,这一次,孕育生命的苦楚与幸福却只能由你独自体会,没有了理由,你不确定他会不会陪你。





3.

日日调养,夜夜却难以安睡,即便睡着了也是梦魇缠身。梦里你与凌肖跨马同游,柳枝儿拂面,你勒马回首,冲着远处模糊的身影笑。


凌肖声线闲适:“你不是说今日要与我分出胜负么,怎么?这就认输了。”


你听不得他的激将法,扬鞭一抽,马儿嘶鸣,霎时疾跑起来,颠簸中却发现凌肖早就超过了你,他的身影陷进迷雾,下一秒就要被前路吞没。


喉头一哽,失了重心,翻身堕下马来,腹中似有钢刀翻搅,低头,满眼的血已经染红骑装。




“凌肖…凌肖……凌肖!”


猛然睁开眼,床头的烛火正剧烈摇动,下腹钻心的痛从梦中一直绵延到现实,额上面上全是水,分不清是冷汗或泪。


肚腹里的新芽在存亡关头才有了扎根的实感,一旦试图拔起就是错骨连筋的痛。拥有过又即将失去的无助在这一瞬被无限放大,几乎未经思考,你就喊出了那个名字。


“凌肖……凌肖……”


他真的来了,撞门进来,带着冷香和夜露的寒气。他的衣襟是冷的,手掌是冷的,只有呼吸是热的,凌乱地喷洒在你颈边。


你听见凌肖大声喊郎中,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乱局,只崩溃的搂住他,每次呼吸都伴随着抽痛,像是新竹一节节破土,又像是什么东西从血肉中剥脱。


热泪残在他颈窝,你埋在少年怀里放声大哭,声线颤抖,破碎的句子里全是压抑已久的愧疚与悔恨。


“我好痛,我感觉我在流血……我们不想要它,所以它也不再想要我们……它讨厌我们做它的父母,对不对?”


凌肖摁住你的后脑,两人抱成一团,不知是他在颤还是你在颤。


他语速很快,完全失了平日那种游刃有余的风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真不想留它,为什么要哭?倒是它,惹哭你还要反咬一口讨厌你……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由不得他这么不通事理。”


“我们的孩子”引爆敏感情绪,你揪着他的衣襟哭得更惨:“凌肖,别讨厌它……”


“我没讨厌它。”他答的很快,掌心盖住你眼皮,声音低下来:“……只是比起这个,我更想你平安。”


他低头给你擦泪,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一下下抚着你的背:“别怕,我看见了,没流血。”


你不敢向下瞧,只抽噎着重重点头。


凌肖身体微微前倾,让你的脸贴在他肩侧,手指缓缓插入你发间摩挲:“也许是它犹豫了,我们之前不也在犹豫?不过吓唬它母亲,也太没分寸了……喂,等它长大了,我一定要教训它,你可别拦着我。”


你被凌肖故作认真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两腮挂着泪:“你怎么不教训你自己,它爱吓人的性子一定是随了你。”


凌肖拿指腹给你揩泪,眼睫低垂,望向你时,眸中是少有的认真。


“……你说的没错,都怪我。”


这孩子来得突然,但并不完全算意料之外,至少凌肖很清楚,这是他亲手种下的果。


他以为自己能从容应对,可事情真正发生时,才发现自己不确定有多少爱可供付出。他能保证给你毫无保留的爱,却无法笃定自己也能如同爱你一样爱它。


正因不愿背诺,所以难以承诺。

而事到临头难以承诺,注定让心爱之人伤心。





4.

所幸孩子没什么大事,御医说你是忧思过度,气血不畅所致。


老郎中说这话时,眼睛总是若有似无地朝凌肖那边瞟,凌肖抱臂斜倚床柱,似笑非笑回视他:“想说什么就说。”


御医最怕这小魔星笑里藏刀的表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凌肖撇撇唇角,撩开衣摆蹲在他面前,一锭金铮然敲在方砖上。


“……”


他挑眉:“怎么,等着我对你说谢谢?”


老郎中“咚咚”叩了两个响头,卷起银针收了药箱就跑,跑之前还不忘把金子揣进怀里。





凌肖没动,只满脸无趣地“嗤”一声。你仰面躺在床上,幽幽开口:“嬷嬷、医工、还有御医……凌肖,这是你这两天吓到的第三个人了。”


“是那嬷嬷不会看人眼色——”凌肖不以为意:“她明知我看不惯这些规矩,还要在我面前念叨什么‘祖宗规矩要分房’,摆明了是自找不痛快;”


“昨天那个医女,我只是随口一问,我给你按摩手脚的方法有什么不对,她就吓得要哭;至于今天这个……喏,你也不是没看见,我拢共说了两句话,他就争着抢着给我磕头。”


凌肖一贯伶牙俐齿,你最近贪觉,不欲与他多争辩,“呵呵”两声就算作回应。


谁知他忽然撩了帘子坐在你身边,发尾在视野里轻荡:“我知道那老头想说什么。”


他勾着嘴角,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他不敢说,嗳,要不你骂骂我吧。”




你抬手,两指勾绕住他的马尾尖,没使什么力的拽了一拽:“骂你什么?明明知道要养孩子了,金子还流水似的往外给?”


“还是连着半月没去上朝,逼得太后身边的中贵人日日在咱们家门口哭天抢地?”


凌肖从善如流地俯下身来:“真没有了?”


你淡笑着与他对望,忽然伸指去点他的心口:“哦,想起来了,昨儿你是不是和那个医女单独在耳房里待了?”


“喂,你可别冤枉我,我那是问她……”


你蓦地环住凌肖脖颈,轻缓的叹了口气:“……夫君,辛苦你了。”




凌肖不说,不代表你感觉不到。


噩梦那日,他能这么快到你身边怎么会是巧合,春夜寒凉,你不许他进门,他定然在外面守了一夜。


这是一夜,有这一夜,必然还有许多夜。


你们和好之后,每日的膳食单都要给凌肖过眼,孕中妇人宜吃何物、不宜吃何物,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按摩肩颈与手脚的活儿也由凌肖接了过来。


虽然你嘴上笑他手抖的像要上战场了一般,可他熟稔的步骤、细致的手法你都看在眼里。


就算你态度未明,就算他心绪芜杂,他也从没想过要置身事外。




凌肖眼底的惊讶不似作假,他沉默一会,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你的额头,神态不似玩笑:“说什么傻话呢,真正辛苦的是你。”


你以为他游戏人间,不解他人苦楚,如同这世上千万郎君从未设想过孕珠不易。但现在你知道了,即便他不甚懂得,也一直在尽力体会你的感受。


凌肖的承诺永远有效,他说过要你和他一起走,就再没有放开你的念头。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留你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他始终在陪你,以自己的方式。





眼眶一热,你讪讪别开脸,企图用拔高的声音掩饰自己的泪意:“别转移话题,说说你和那医女到底做了什么?”


他笑着在俯你耳畔戳穿你:“你忘性也太大了,刚才转移话题的是你,该心虚的也是你。”


你没理他,眼泪顺着腮边往下淌。


凌肖顾不得找帕子,抬起袖口给你擦泪:“好端端的怎么就哭起来了……我是问她,你现在能不能簪花。”


“什、什么?”


他不知从哪拈出小小一朵花,抬手别在你耳旁:“爱花的人躺在床上没花可簪,岂不是要难过死了。喏,现在是白梅,过几日廊下那几株茶花开了,我再折给你瞧。”


“嗯……我算算啊,等你能起身的时候,院里的海棠估计都就开了。”


凌肖轻轻拍拍你头顶:“到那时候,一起去看,怎么样?”


春看海棠夏观荷,秋赏桂子冬折梅,四季流转,岁岁年年,他都会在你身边。


你不禁畅想起来,手掌下意识的抚了抚肚腹:“那它出生的时候,正逢什么花开呢?”


你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曾听过些取名风俗——生在水边的就叫水生,生在山里的就叫石头……”


“照你这么说,它岂不是要叫花生了?”


你愣了两秒,两道眉竖起来,躺在床上很没威严的斥道:“凌、肖!你若是真敢这样取名,我就、我就……”


他笑得开怀:“要不然叫莲子,嗯,桂圆儿也行,听着圆滚滚的,喜庆。”


“凌肖!!”





5.

跌宕起伏的二月总算过去,所幸没再发生过肚痛或流血的危险情况,你觉得自己已经在床上长成一株草药了。


别家夫人有孕时你也去瞧过几次,肚皮像吹了气一样鼓得好快。不知是你之前灌了太多药,还是小豆丁不愿长大,都快三个月了,小腹仍旧平平坦坦,人看起来甚至比从前清减不少。


定远侯家的世子妃说野生鲤鱼最是大补,南安王妃又叮嘱你多吃些鸽子蛋,好让孩子长得快些,还有人说鹌鹑肉、牛乳和芋头也对胎儿好……


你照单全收,嘱咐厨房一并买了去做。第二日清早便一口气吃了半碗核桃酪,饮毕,还不忘忧愁地揉一揉自己的肚子。


“唉……宝宝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嗝!”


凌肖被你响亮的打嗝声逗笑了,蓦地呛了一口粥水,抖着肩膀闷头去找帕子擦嘴,你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你看错了,我没笑。”


他瞧你不动筷了,于是把小银碗端到自己面前,准备将剩下的核桃酪解决掉,你眼疾手快地夺回来:“我还没吃完呢。”


凌肖见你皱着两道眉毛,小口小口地将那半碗核桃酪往嘴里送:“吃不下干嘛硬塞,照你这速度,还没吃完,牛乳就要晾腥了。”


你叹气,又吞了一口,有些惆怅:“可是,我真的好希望它能快快长大啊。”





知晓有孕那夜血流不止,着实把你吓懵了,后来又在床上病恹恹躺了月余。你觉得这孩子还未出生就命途多舛,于是更是十二分的用心呵护,唯恐再出什么岔子。


平日里觉得苦舌根的汤药捏着鼻子灌,各类温补上品也一直没停,或许是强行更改饮食习惯,身体难以适应,海棠开得最盛的时候,你到底还是没能和凌肖一起赏花。


无他,害喜来得迟,但架不住势头凶猛。起初是闻到肉味口中泛酸,到现在,若稍进点荤食,再一起身,胃里就翻江倒海。


起初凌肖看你吃得不习惯,提过让你别勉强,可你脾气倔,坚持要吃,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终于,在某日晨间吐得昏天黑地后,午膳突然换成了林林总总十几碟花样各异的小菜,至于你平常坚持吃的那些,则一道都没有。


凌肖已经入座了,听见你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醒了?尝尝从江南来的厨子的手艺?”


你有些懵:“我的鸽子汤与鱼胶呢,你撤的?”


“是啊。”



你皱眉,语气有些冲:“不是说了别管我吗。”


“这怎么能叫管你,这叫‘家里每个人都有做主的权力’。”


凌肖挑眉,把你按在凳子上:“你做完主,也该轮到我了。讲道理,你想想,咱们是不是吃了好久那些玩意儿了?”


“所以……”


“所以,我陪你吃了你想吃的,你也得陪我吃我想吃的。顺便一提,这厨子的脾气和他的菜一样有意思,除了我,全京城没第二个人能把他喊来。”


你被凌肖绕得成功偏离重点:“你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啦?”


“嘁,你也太小看我的人格魅力了。”


他瞧你还在犹豫,自顾自夹了筷芦笋,翠绿的笋身沾着红亮的辣椒碎与嫩白的蒜末,汤汁从筷尖滚落,滴在盘边,鲜爽的醋香在空气里炸开:“你确定真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悄悄咽一口口水:“什么味儿?”


他嚼一嚼:“酸口。”


“能不能详细点!”


“我讲得天花乱坠,也不一定合你胃口,须得亲自尝了才知道什么滋味儿。”他又随口夹了一筷别的:“一碟就这么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他继续诱惑你:“我问过御医了,没事儿,你若不放心就少吃点。”


凌肖给你折了半根,上下蘸蘸汤汁,递到你面前:“我保证。”


“……”


你犹豫着咬了一小口,鲜香酸辣在舌尖爆裂,美味到恨不得把舌头吞掉。


凌肖得意:“一口能尝出什么,喏,再来一口。”


你看看他上扬的嘴角,又对上他鼓励的目光,于是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点。


……还是很好吃。





一顿两顿被凌肖忽悠过去,你还是没忘记要给小豆丁补身子。凌肖想了一想,才说,之前进补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说不定是它与你口味一样,还不如吃些你爱吃的。


虽说凌肖这话有几分道理,但你孕中情绪敏感,每每在凌肖的诱惑下贪完嘴,又觉得对尚且羸弱的胎儿有些愧疚,一想这事情,心里就闷闷的。


后来你每次提及不如吃回原先的补品,凌肖总说安排人给你做了新花样,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结识来这么多古怪厨子。


以至于后来凌肖被太后派去外县办差,他招进府里的所有大厨,还能再做半个月不重样的饭菜。






6.

太后体恤你孕中辛苦,不忍让新妇守空闺,于是这次也没让凌肖办什么要紧差事,只说十天半月的就能将人还给你。


凌肖走的当天你还乐呵呵送他,送罢倦极,一觉睡到了天色擦黑。醒来时,夕照被廊下的竹帘与菱格窗滤得干净,只一道浓长的影子孤零零投在墙上。


你下意识想叫凌肖,还没喊出口,忽然意识到他不在这儿。胸腔猛地一空,心落进幽深的谷底,四周只有山风的回音在荡。


你慢吞吞坐起来,坐在原处怔了一会,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侧身下床。


寂静的屋里不知哪里传来一串很轻的咕噜声,紧接着,肚皮被似乎小鱼啄了一下。


你动作滞住了,捧着肚子,不知过了过久,这次的感觉更为清晰,像小鱼游曳,柔软的尾鳍扫过你的皮肤,又顽皮地吐出“咕噜噜”一串泡泡。


它动了。


这是新生命给予它的母亲的第一声私语。


你抬头,泪水却潸然而下。





7.

你毕竟是侯府的女主人,凌肖不在时,你就是这个家的全部。你不愿将脆弱的一面露给别人瞧。


白日照例操持家务,夜里却总是辗转难眠,对着身侧空荡的被衾暗自垂泪。


你很想他在身边。


凌肖回京的消息是午后到的,依例要进宫述职,你等了一天,等到子时人也没回来,问婢子,却说他已经歇在耳房了。


你应了,命人熄掉烛火,却如何都睡不着。你想了许多以前的事,又想了许多以后的事,还想把这些天有趣的事讲给凌肖听……更重要的是……


你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披衣下床,你才走出房门,就遥遥瞧见廊外池边有个人影,靠着嶙峋的山石,朝服还未及换,就在蔓草间席地而坐。


月色很凉,他摘了冠,幽紫色的发泛着绸缎一样清润的光。


你蹙眉:“凌肖。”


他闻言回头:“怎么醒了?”


你站在阑干边,朝他招手:“既已经回来了,为何不回房睡?”


“席间多喝了几盏,怕酒气熏着你。”


他别过脸去,句子一长,字词果然缠在齿间含糊,语调倦倦的,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


来不及多想,你搁了手里的灯笼,提裙摆踏过草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掌中握着一把精巧的象牙梳,身边还堆了许多锦盒。


“这是什么?”你打趣道:“好英武的小侯爷,这是把流寇的窝翻了个底朝天么?”


他没看那些东西,眼风虚落在池心那几朵圆胖的小荷叶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梳齿:“今儿宫里设宴,他们都知晓你有孕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送了些东西。”


你在凌肖面前向来没这么多规矩,扶着肚子蹲下,随手拆了几个礼盒看。


有红木雕的生肖把件,有皮面绘得细巧的拨浪鼓,还有婴孩所佩的金玉坠,都是些小孩儿喜欢的东西。


你把玩一件元宝似的长命锁,抬头看凌肖:“这很好啊……莫非你不喜欢他们巴结你?”


你笑笑,并不挂心:“那我们都丢掉不就行了,咱们家还差钱么?”


凌肖盯着你:“嗯……我确实不喜欢他们。”


他神色有些懵,皱着眉,喉结上下滚了一滚,声音很低:“他们都只念着……它。”


他点点你的肚子,忽然抬头,不豫写在脸上:“却没人念着你。”


你愣住了。


“不过他们有什么要紧。”他自言自语,把手里反复摩挲的那把梳子递到你面前。


“我念着你。”





一直被忽略的情绪在心底爆开,心跳如同四起的鼓点在胸腔回荡,对上凌肖真挚的眼睛,你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人们往往更关注孩子,因为他们更脆弱、更崭新、代表着希望与未来。


有多少目光落在新生命身上,就有多少目光不经意间忽略了流血流汗流泪的母亲。没有人体贴她的辛苦、在乎她的身体、关心她的情绪。


事实上,更多时候,你甚至都遗忘了自己除了是母亲,还是自己。


无穷尽的付出由一时的狂热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你刹不住车,闷头要去做自以为正确的事情的时候,凌肖的话就像在你的头顶敲了一记钟。


他轻轻地拉住你,又紧紧把你抱进怀里,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你最重要。





你双膝一软,猝然跪坐在凌肖身前,夜风乍起,无言中长发飞舞。


凌肖摸了摸你的手,有些凉,又把你的手抓在两只手里取暖,象牙梳齿抵在你掌心,带来轻微的痛意。


他真的有点醉了,低着眼嘟嘟囔囔:“啧……本来早能回来,可逛了许多家也没找到称意的,只有这个勉强能入眼。”


凌肖重复一遍,语速很慢,说来却认真:“比那些东西都好。”


你失了力气,怎么也握不牢那把梳子,抖着嘴唇,泪早已经横斜流了满脸。凌肖倾身按你在他肩头,鼻息吹拂,有淡淡的酒气和体温。


他尾音拖长,带着不甚明显的轻颤,听起来有点可怜:“对自己好点儿…不行吗……行吗……我、我是真不想看见你吐了……我知道它脆弱,没想过害它,就是希望你能舒服点……”


他说到此处噤了声,良久,忽然自嘲的哼笑一声:“说到底,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怪我。”




他不再说话了,呼吸洒在你颈边有些重。


他是真的醉了,真的难受,真的爱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对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你忽然发现他其实一直在自责,让你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有了孩子,让你吐的昏天黑地,让你闷闷不乐,现在还要把坏情绪传递给你……


像那夜他搂你在怀里一样,你吸吸鼻子,手掌抚过他清瘦的背,语气郑重:“凌肖,孩子对于我也许是意外,但并不是苦难。”


你和他的母亲是不一样的,你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承受责骂,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要遭受非人的训练而终日担惊受怕,不会因为父子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郁郁寡欢。


因为你相信,你和凌肖都会很爱它的。





“我这段时间做的也有点过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你去勾凌肖的小指,亲昵地摇了摇:“不过我是第一次做母亲,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资格原谅你。”他喃喃。


你学着他的模样,揉了揉他的后脑:“这道理在我身上明白,放在自己身上怎么就糊涂了呢?”


所以原谅自己吧,凌肖,别替我痛苦,我没后悔过,更不会责怪你。


你和凌肖的对话向来不太沉重,彼此能意会的话都放在心里,你把声音放得俏皮:“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然,我和它不就成了母老虎和小老虎了?我可不想做母老虎呐……凶名在外的……”


不是每个父亲都会成为恶人,也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厌恶父亲。凌肖用了很多年洗脱他父亲的底色,鄙弃过、压抑过、抛弃过,却不曾面对过,现在也许,只差一步了。




他抬头,懵然望着你,眼角因酒意微微泛红。


你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你隆起的小腹上,咕噜咕噜的声音通过触感清晰传达至掌心,你弯起唇角冲他笑。


“听到了吗?它在说,爹爹,别难过啦。”


凌肖沉默良久,很轻很轻的试着动了动手掌。






8.

后来你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一晚,日子照旧过,若说唯一的变化,那就是凌肖盯着你隆起的小腹发呆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六月后胎象稳定,你觉得你和孩子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你精神好了不少,闲时会给它做些针线活,或者出门闲逛,也有见客的兴致了。


凌肖的旧友前些年被先帝遣去西域守城,满打满算两年未回家了,听说他起了个胡人的名,叫Adam。他这次入京述职,带了大儿子同行。


Adam比凌肖虚长几岁,成婚也早,离开时儿子已经三岁上了。Adam看凌肖年纪轻,就撺掇自家儿子喊他“小叔叔”,把刚过十六岁生辰的小侯爷生生叫老了一辈。


不过小朋友与凌肖的关系不差,凌肖年轻,会玩儿,主意多,小朋友天天惦念着同他玩,连被乳母抱着上街,看到凌肖纵马而过,都能兴奋地大叫“小叔叔”。


这次再见时,小朋友身量高了不少,半长的发散在颈后,很恭敬的向凌肖行了礼,眼底还有些怯怯的:“侯爷安好。”


凌肖彼时刚练完枪回来,周身还腾着热气,看见这面生的小孩有些愣。


你站在他身后笑道:“这是Adam的大儿子,叫你‘小叔叔’的那个小公子。”


他挑挑眉,表示有印象,蹲身与他平视:“怎么样,我说的胡饼好不好吃?”


小朋友似乎仍旧有些怕高大的凌肖,凌肖伸出手,覆在他头顶片刻,然后很轻地揉了揉小朋友细软的发。


“呦,小侯爷什么时候转性了?”Adam调侃的声音远远从廊下传来。


凌肖送他白眼:“没有嘴可以不说话。”


“要当爹的人就是不一样,对我儿子都温柔不少,想以前,你哪次不是重重搓他头的?”


“以前是小光头,好摸。”凌肖忽然一笑,从衣襟儿里掏出一只小球:“就像这个。”


小朋友眼睛霎时亮了,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瞧凌肖。


凌肖摊开手,细线荡下来,拽着陀螺似的小球翻花似的转,他手腕忽然一拧,修长的手指飞快拆了几下,线绳又被编出个崭新的模样,球向下一荡,在空中划过轻盈的轨迹,又稳稳落回凌肖手里。


小朋友眼睛都看直了。


凌肖笑:“想玩儿?”


小朋友虽然羞涩,却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那总得有点儿表示吧。”凌肖屈起手指,搓搓他肉嘟嘟的脸颊:“再给你个机会,该叫我什么?”


小朋友对上凌肖鼓励的目光,绷着嘴,脸颊都憋红了,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爹爹?”


凌肖愣住了,屋里的侍从都低着头竭力忍笑,Adam眼泪在眼眶里欲掉不掉,你在一旁幸灾乐祸,在心里连连感叹这儿子“不要也罢”。


凌肖喉结滚了两下,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是小叔叔。”






9.

大小孩和小小孩的友谊很容易建立,小朋友的思维天马行空,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凌肖总能接得游刃有余,还能给他再补讲许多传闻逸事。


小朋友捂着嘴巴,圆圆的眼睛里闪着不加遮掩的崇拜,凌肖坐在他身边,撑着头噙笑,阳光落在他眉目之间,愈发沉静而温柔。





小朋友围着凌肖玩疯了,午膳后才洗完澡,由人哄着睡了午觉。


凌肖沐浴更衣罢,拎着篮子走过来的时候,周身还带着清爽的皂角香气。


你躺在浓荫下,读书读得入神,凌肖没打扰你,兀自挨着你的摇椅盘腿坐下,低头去剥和小朋友一起摘的莲蓬。


初夏的阳光热烈而温柔,微风摇动枝叶,一点碎光斑便在他长睫上跳,似乎天地间全部幸运都即将盈满他双眼。


你拿书本遮住半张脸,喊他:“嗳,凌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没抬头:“说来听听。”


你笑:“方才在读词,有一阙很有闲趣。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


“溪头卧剥莲蓬。”你眨眼:“你莫非就是传闻中那无赖小儿?”


“取笑我?那你也不能做白发老媪,你是无赖小儿的媳妇。”他哼笑道:“也是小无赖。”


他将新剥的莲子擦擦干净,塞进你嘴里:“堵住你这张利嘴。”


你含糊的嚼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想起自己剥莲子了?”


“小孩儿缠着我教他剥莲子,我许久没剥过了,先熟练熟练,省得他醒来又大呼小叫。”


你感叹:“好认真哦。”


你把书抽走,起身同他一起剥莲子,起了话头:“你知道今日午膳后,小朋友盯着我的肚子,悄悄同我说什么吗?”


“嗯?”


你学着小朋友的语气,歪一歪脑袋:“小叔叔是它的爹爹吗?唉……要是小叔叔是我的爹爹就好了……”


凌肖笑出声:“小心Adam揍他。”


你也跟着抿嘴笑,目光认真:“凌肖,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爹爹的。”






10.

凌肖剥莲子的手一顿,指甲在莲蓬上划出一个印,他把两颗莲子丢进篮子里。


“他今儿也跟我说了悄悄话,说他最近学了个词,叫‘通家之好’,还说,如果你肚子里是个女儿,能不能许他做媳妇。”


你一脸兴奋:“你怎么说的?”


他“嘁”一声:“我说,贤侄,小叔叔教你一个新词。”


“啊?”


“叫——春秋大梦。”


你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出手指点点他心口:“你怎么这么损呀?”


片刻又若有所思:“嗳,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它是男是女呢,我有时觉得男孩好,有时觉得女孩好……”


你咕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要不然我们多生几个好了。”


他摇头:“太辛苦了,一个就好……只要是它,就很好。”


你小小的倔脾气又上来了:“那我们怎么大儿锄豆,中儿织笼。小儿剥莲蓬呢?”


“谁说不行?你剥莲蓬,我也剥莲蓬……至于它,”他点点你的肚子,狡黠道:“年轻力壮的,就安排到田里锄豆去吧。”


“喂!!”




11.

凌肖放下莲蓬,掐一把你气鼓鼓的脸颊,指尖泛着新荷的清香。


“若我老了,才不在村头做田舍翁。到时候,我要去西域尝遍美酒,在南洋遍寻奇珍,出东海去瞧瞧到底有没有仙境……你和它,要不要来?”




12.

你抓起凌肖的手腕,结结实实的与他击了个掌。


“一言为定!”





END.






更新一点点想说的话:


一开始写《新芽》只是为了能给孕期车一个更加完整立体的售后,真正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虽然是架空古风,但人物的性格仍旧使用了游戏里小凌的原生家庭背景,所以写起来万般纠结在心头,就有了这篇《老公当爹前的99次纠结》(笑)


写这篇文的时候,情感变化的重心放在了凌肖身上而非“我”,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挑战,要体会凌肖的情绪起伏,要揣摩凌肖的心理变化——


他得知自己意外当了父亲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他会怎么看待这个孩子?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他要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需不需要的外力的推动?


所以就有了这篇《新芽》,关于凌肖,我的看法与理解还有很多,大部分都将它们融进文中了,此处就不再赘述。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要想象凌肖的成长、婚姻、生育、那么在我这里,爱与和解是永恒的议题。


说回父亲这一角色,源于童年经历,凌肖也许知道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父亲”是什么样的,但这个形象在他心里只是扁平化的模板,因为他从未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体会过这种纯粹的、被爱的、被关怀的感觉。


但有一点我一直这么认为,凌肖可能不会成为模板化的好父亲,但他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一旦他主动接受了它,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失去过爱的人才深知爱是多么可贵与重要。


所以他会成长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还需要一些过程。


他可是凌肖唉!有什么能难倒他?你说是吧。


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谪凡



背灯和月

【莫弈x你】爱意无可奉告

*婚后日常,8k+中篇预警

*新主线说好的,含心动告白以及吃醋梗


01


心理医生最近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按理来说,他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明显到让身边人都无法忽视的消极状态,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景下。


  现在是什么情景呢,结婚三周年纪念的蜜月旅行,没有工作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天气晴朗事事顺心,非旅游旺季,景点和酒店都是可以随他们心意游赏的状态。


  蔷薇观察了他几天。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应该说以蔷薇这几年的投喂经验来看,莫弈想要在...

*婚后日常,8k+中篇预警

*新主线说好的,含心动告白以及吃醋梗





01




心理医生最近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按理来说,他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明显到让身边人都无法忽视的消极状态,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景下。



  现在是什么情景呢,结婚三周年纪念的蜜月旅行,没有工作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天气晴朗事事顺心,非旅游旺季,景点和酒店都是可以随他们心意游赏的状态。




  蔷薇观察了他几天。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应该说以蔷薇这几年的投喂经验来看,莫弈想要在她面前刻意隐瞒或者自己偷偷纠结,尝试解决一件问题的时候,往往结果都会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比如他越是想显得自己完美无瑕无所不能,就越会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翻车,让蔷薇看到他出糗的一面。




  可当他真的为什么事情所烦恼,没有试图隐瞒也不打算解决,就那么放任事态发展的时候,好像就不是轻易可以通过询问来轻松搞定的了。




  况且,相处多年,莫弈作为一个独有心机的小仙男,在她面前可以说的东西,他尽管会通过各种各样卖乖弄俏的途径表达出来,让人怜爱又哭笑不得,他不愿意说的,蔷薇也便不好再逼问。




  可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烦躁地挠挠头。然后在酒店的淋浴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紧接着,意料之中亲亲老公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怎么打喷嚏了,是水凉了吗?”




  她只好胡乱擦干身上的水,披上衣服解释道:“没有啦,说不定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她对上莫弈担忧的眼神,无视掉对方欲言又止的状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好啦,我洗完了,你快去。”




  莫弈倒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起潮湿的头发来。




  于是,又是一阵突兀的沉默。




  又来了,蔷薇苦恼地想,到底是怎么了莫医生。





  莫弈的消极,并不表现在对她的敷衍和厌倦上,他只是好像突然之间多出了很多发呆的时间,一起吃饭的时候,晚上办公查看客户资料的时候,回父母家的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饭后一起散步的时候……




  他被安排着做一件什么事,无论是别人的指令或者自己的安排,手上顺从的完成,思维却好像开始放空,具体表现为,盯着某一个地方就不再动了,明显是神游天外。




  上一次在家里做饭,蔷薇让他把冰箱里的豆角拿出来只要摘三分之一就好,他答应之后,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全都摘完才反应过来。




  为了不浪费粮食,他们吃了两天的豆角。这倒也没什么,蔷薇单纯的以为他是太累了,正好三周年纪念日到了,在莫弈提出要怎么庆祝的时候,果断地给翟星姐递上了年假申请。




  可是现在看来,持续这么久的这个状态,用太累了显然说不过去。她托着下巴沉思,倒像是阿茨海默症的前期表现。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莫医生变成呆瓜,怎么想想都不可能嘛!




  可是,笑完之后,另一个奇怪的念头却冒了出来,虽然他才30岁,但是,万一呢?





02




  莫弈最近有点惆怅,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在烦恼个什么,大概人迈入三十岁之后,都会无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些问题,虽然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明确的压力出现,但是他就是隐隐约约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比如周末之前他们会有固定的约会,周五下班后选择一家不错餐厅来共进晚餐,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夫妻并且熟练地推荐菜品。她非常专业,给到的建议让他们都很满意,这很好。或许是业务要求,她甚至热情地介绍了家庭套餐,包括餐厅内设置的儿童乐园。




  “两位的感情真好呀,喜欢的话之后也可以来,预约非常方便,如果怕小孩子在家没人照顾的话,我们这里也有配套的儿童乐园,专门有老师在一旁看顾,您可以放心。”



  蔷薇好像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大概觉得这只是服务生的例行推销,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莫弈没法不控制自己的眼神往服务员指出的方向看。




  隔着不远的一段距离,小孩子们咯咯笑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我看起来已经到必须有孩子的年龄了吗?他略微烦恼地想。





  再比如晚上整理客户资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近期接到的单子里,有大半都是青少年儿童出现了各种心理问题然后来接受治疗的。




  虽然说这是一个趋势,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但既然是孩子,多多少少都与他们的家庭有关。




  莫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该拿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些事。




  通常来说,他们两个人自己在外面住,月末会回蔷薇父母家吃饭,有的时候奥吉尔和那位也会来未名市,那就两家人一起。




  双方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至少在莫弈面前,没人跟他提过关于小孩的问题,饭桌上蔷薇会聊自己遇到的各种客户,分享那些有趣的事情,有时候是和程澄听到的茶水间八卦,有时候又是自己处理的一些奇怪的委托。




  说起来律所的李律师,有时候会把小孩带到单位来,但是又忙得抽不开身,只好经常找同事帮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弈通常是默不作声地扒饭,他弄不清楚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想法,而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可以借鉴参考的对象,所以干脆装死。




  再过一阵子吧,等到大家明确提出以后再考虑,鸵鸟莫弈如是想到。





  这显然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得过且过在过往的人生中几乎很少出现。他擅长发现问题,更乐意解决问题,以往那些堪称顽固的难堪的东西,都被他自虐式的剖析着面对。




  就像是根深蒂固的陈年旧疾,人体的自愈能力会让伤口止血结痂,他没有合适的药物,便不断不断地拿小刀割开,每一次都会带来新的创伤,但每一次伤口里的脓液都会比前一次更少。




  他相信自己迟早能够凭借毅力彻底拔除这一处顽疾,却在莽撞自虐的过程中遇到了蔷薇。她带来酒精和消炎药,坚持换洗伤口,于是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伤口就彻底好了。虽然难免遇上阴雨的天气,但却再也不用因为皮肤下潜藏的脓疮而总是挂心。




  没有什么必须要克服的困难,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达成的目标,得过且过一下,只是搁置一个自己并不确定的问题又有何不可呢?




  于是结婚纪念日快到来的时候,他突然就很想和她出去旅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不是更适合用来短暂的逃避,永久的珍藏吗?




  他们计划好了出行的时间和路线,但蔷薇却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虽然她自己总说没事,可莫弈知道她那种忙起来就不知道身体好赖的性格,她说的没事,某种程度上不具有可信度。




  吃什么都不太有胃口,看起来总是很累,平常上班的时候不明显,但是到了周末,就属于十点之前叫不醒的状态,偏偏她处在事业上升期,总是要加班到很晚,夜里一两点睡都算好的,莫弈没办法,只好总是给她备着夜宵。这种时候倒是能吃得干干净净。





  作息不规律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养生达人莫弈略微忧愁地想,把人拉出来旅行,也让她放松两天,但是无缘无故打喷嚏,总不是没事吧?




  于是,在帮她擦完头发以后,他斟酌着开口,恰好蔷薇也在这时转过身来,握住他的胳膊,两人异口同声:




  “夫人/莫弈,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03




  墨菲定律告诉大家,一个人越是担忧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虽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定律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放在现在的莫弈身上,倒是无比的贴切。





  虽然想法完全错频,但最后问题发展的方向还是奇异的殊途同归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提出的这个建议,但是趁此机会落实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一向力求甚解的夫妻二人,第一次在蒙混过关的事情上达成一致,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的想法,然后默契地去了医院。




  这种奇怪的配合在发生的一瞬间,当事人都没有立刻察觉到,或许是被自己心中的猜测占据了过多的思维,他们两人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都还在心里默默庆幸对方没有追问。




  然而这种默契并没能维持太久,在到达医院门诊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给谁挂号啊?”




  两人异口同声:“我太太/我丈夫。”




  前台小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到底谁是患者?”




  心理医生和律师小姐对视一眼,莫弈率先开口道:“两人都挂吧。”



  前台小姐点点头,大概是见怪不怪了,又继续问:




   “那是哪里不舒服呢,挂哪个科室?”




  两人再次沉默,蔷薇觉得莫弈或许是脑子有点问题,但是这样贸然提出来好像很奇怪,莫弈虽然觉得蔷薇状态不对,可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属于哪方面的问题。




  蔷薇于是只好尝试描述一下症状:“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他……我们最近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人没有什么精神,然后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很累的样子,所以想来检查看看。”




  莫弈在旁边默不作声,好像是认同她的阐述了。




  “行,那就先做个健康检查吧,具体有什么问题的话,对应科室的医生会告诉你们的。”







  蔷薇接过单子,顺着医院的指示牌要往里走,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莫弈拉住了,他在身后半步的距离,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忧: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蔷薇挠挠头,她能说自己只是顺带,主要还是为了骗你来看脑子的吗?




  “只是健康检查而已,没有什么问题啦,我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吗,我们每天在一起你还不清楚我好不好?”




  就是因为每天都在一起,所以她说的自己身体自己清楚,莫弈一个字都不信。




  他没有正面回答,拉着人往前:“走吧,用未名市的老话说,来都来了,去检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蔷薇被他牵着,很想在背后偷偷做个鬼脸:明明是担心你才那样说的嘛!





  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然就查出了大问题。




  本来做完心电图就该结束检查项目的两人,在公共区域会合,蔷薇的一句“你看我就说没什么事”都没能说完,就被后面过来的一个小护士打断,“这位女士等一下,你还有一个B超。”




  “嗯嗯?”蔷薇一脸茫然,“我记得总表上没有这一项啊?”




  她凑过去看了看莫弈手里的那一份,确实没找到。





  “是这样的,”小护士或许是后面还有其他工作,解释地颇为简单:“刚刚测血压的时候发现你的血压有点偏高,尿检结果暂时还出不来,所以做一个B超能够更快确认情况,跟我来吧。”




  啊西,好像真的是我有事而不是他。趁这个空档,蔷薇偷偷瞥了一眼莫弈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嗯,他一般是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再过火的事情,也只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然后等着她去哄。




  莫弈看见她的小动作,倒是笑了一下,“走吧,我陪你过去。”




  不长的一段距离,蔷薇的思绪飞出了天外,血压高为什么要等尿检结果?难道是什么重症?重症做B超可以看出来吗,不会是肿瘤吧?!嘶……




  这边留给蔷薇天马行空的时间并没有多少,而冰凉呃耦合剂涂在身上到最后结果出来,也不过短短五分钟。




  医生把纸巾递给她,让护士把门外的莫弈叫了进来,然后颇为随意的语气对两人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没什么大问题,孕五周,注意休息和补充营养,拿着这个单子去楼下药房,之前是不是说血压有点偏高?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医生絮絮叨叨的说什么莫弈已经听不清了,他难得有这种出神的时刻,在接触到三个字,然后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滚过几遍之后,他唯一剩下的念头竟然只有——




  世界线收束。




  以及,要好好找某个总是说自己没事的人算算总账了。








04





  “啊哈……医生,你你说我怀孕了?”她惊讶的样子,好像第一天知道自己是女生一样。





  莫弈站在旁边出神地想,要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才会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凶她?说重一点的话?好像不是很合适,对刚升级孩子妈妈这样做实在过于禽兽了一点。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根本下不去手,虽然看上去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更像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可是只有莫弈自己知道,最先忍受不了思念和气性的也是他。





  不跟她讲话?好像也没有用,这比前一个方案还要不靠谱些,折磨的只有他自己。




  严肃批评?啊,可是这样做的话,蔷薇本来就已经是很听话很懂事的性格了,她在生活小事上大意,不也是为了工作同时是信任自己的表现吗?如果因为这个责怪她,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因为孩子的出现反而改变了态度呢?以往自己接触过的类似的病例并不少见。




  不能让孩子成为两个人的心结才是。




  说起来,明明是想趁纪念日短暂地逃避一下这个问题的,结果非但没能逃避成功了反而还让问题自己追着过来了。




  成功人士莫弈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迎头痛击和不留情面。




  他叹了口气,当不成缩头乌龟,果然还是要想想怎么面对这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小家伙吧。





  在爸爸妈妈独一无二的纪念日里彰显了存在感,怎么看都一点令人期待不起来啊。





  所以,等蔷薇也终于从这个巨大的消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心理医生在短短一分钟内,从呆愣到沉思到叹气再到一脸上刑场的痛苦,而后又充满了认命的释然,随即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的开口道:“走吧,去楼下取药,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还能在外面逛逛。”





  被告知了这么一件重大的事情之后,蔷薇是有些心虚的,她现在也明白过来,莫弈之所以会提议来医院,当然不会像那种无厘头猜测的脑子有病,他比自己还要关心她的身体,或许是早就看出来什么端倪也说不定。




  那么反观自己,不在乎身体,也没能很好的照顾注意到他的情绪,甚至到了现在,她也没能弄清对方最近以来的烦恼是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试探着问他:“……对不起嘛,我自己没注意到,前段时间太忙了,我只想赶快做完手上的事然后陪你出来。”




  莫弈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宽慰地握了握,“没关系,没能及时发现我也有责任不是吗,别自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可以说的上包容,可是眉眼间的那种疲惫失落,却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是因为孩子才这么对自己的吗?虽然他以前也很好,可是蔷薇已经习惯了他对于自己不照顾好身体时的无奈和浅浅的责备,这是他在意她的表现,她总是在嘴上知错但心里得意,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和牵挂。




  因为这个孩子,他收敛了那些小小的情绪,单纯的作为莫弈的喜怒,在这一刻,蔷薇承认她是有些嫉妒,好像是来得太早了一点,我们明明都还没有陪伴对方足够。




  可是他的疲惫又那么明显,伴随着一些隐隐约约的不情愿,像是并没有那么地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人会不希望有自己的血脉诞生的吧?这么想着,蔷薇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精神撕裂了。





  

  “我不饿,但你……”




  莫弈打断了她的话,“你看现在天气正好,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去这里的森林公园看樱花吗,早春时节正好,我查过地图,刚好就在这边不远处,今天没有雨,最适合赏樱。”




  他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堵住了蔷薇想要自己询问的内容,她默默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忧虑,扬起脸看着他:“好呀,我们还要多拍几张照片!”





  到了目的地,确如莫弈所说,樱花开得很好,成片成片连天的粉色,花苞坠在枝头,还有一部分落在了两旁的小径上,微风一起,漫天的花瓣,梦幻又迷人。




  “秀丽的风景确实能让人心情明朗,”她牵着莫弈的手小跑过去,“莫医生,我好爱你啊。”




  毋庸置疑的,莫弈在哪个角度都是迷人的存在,他和樱花的颜色不相上下,都是一般动人心魄,尤其笑起来,尤其他对人上心。




  “嗯,我也是,很爱你。”他任凭蔷薇拉着自己跑起来,难得的没有阻止,没有说让她注意身体的风凉话,起码在为人父母之前,他们是相爱的两个人,不管因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首先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层身份。




  他们看了樱花,从公园出来,春日的天光已经开始比夜晚要长了,附近有一处露天的舞台,爱好音乐的几个青年正在自弹自唱,台下三三两两坐着一些人,有带着小孩的家长,有放学路过的学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




  民谣慢悠悠的曲调顺着晚风飘进此地游客的耳朵,莫弈牵着她走过去在前排,偶然看到附近还有在拍婚纱照的一对新人,为了在画面中呈现完美的效果,摆出不少滑稽又搞怪的动作。





  “哈……”蔷薇没忍住笑出声来,莫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那边的拍摄团队。





  “笑什么?”





   “我在想,当时我们拍照的时候,在外人眼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滑稽的场景。我倒是没什么,莫教授在他的学生眼里,一贯是保持着严肃庄严的学术气质,做出奇怪的姿势什么,好像有点形象破碎?”




  莫弈纵容地笑了笑,“在你面前,我可从不讲究什么架子,既然都有了夫人,为夫人做点什么超乎常理的事,才更符合心理学家的风格不是吗?”




  正好这时台上的一曲结束了,莫弈挠挠她的掌心,“在这等我一会儿。”




  他走上台去,不知道和吉他的主人说了什么,青年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蔷薇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就见莫弈接过那把吉他的,在简朴的塑料椅子上做了下来,开始慢慢弹唱。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平常就是最好的安眠药物,蔷薇听着这道声音入睡,又听着这道声音醒来,听了两千多个日夜,依旧没能感到厌倦。




   怎么这么神奇,她兴致勃勃地想,我真的好爱他。




  一曲很快结束,这时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朝着下面的观众,包括坐在前排的他的蔷薇说道:“以前我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常常看到有人会在婚礼前夕举办单身派对,为纪念即将结束的单身,当时我并不理解这个行为的意义。”




  “不过今天,我坐在这里,倒是想唱一首歌送给我的夫人,纪念我们即将结束的二人世界。”




  说到这里,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小朋友,我承认有些没做好准备,但是既然已经变换了身份,那还是应该铭记一下,这个打乱了我们生活节奏的小家伙。”



   他说完就走下了台,在观众们充满善意的起哄声中,拉走了害羞的蔷薇。他们一路回到酒店,露天舞台的弹唱声都好像还在耳边。




   夜间静谧,万物沉睡,所有的时间都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蔷薇趴在他的怀里:




   “我好像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你前段时间,总是若有所思,看起来在烦恼着什么,我猜不到,也想不出,观察了很久,把家里周围里里外外,朋友同事们都请教了一遍,也没能得出正确答案。”




  莫弈发出一声闷在嗓子里的哼笑,“那现在你想到了吗?”




   “对,”暖黄的床头灯下,蔷薇搂住他的脖子,“应该猜到了一点边界,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莫弈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然后像一只黏人的大狗一样,将头埋进她的肩窝,不情不愿地承认:“……算是吧”




  蔷薇哭笑不得:“为什么呢,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吧?”




  话题进行到这里,总算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莫弈只好黏黏糊糊的抬起头来,很不情愿地解释道:“因为我总是多心。”





   “多心?”





    “当我们的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出现某种事物,并且它的内容成为了世俗常理中的必要程序时,人们往往是很难坐到真正独善其身的。”




  他解释了餐厅的经历,接触到的病例,周围同事们的,谈话,然后闷闷不乐地嘟囔道:“我太沉醉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了,明明才三五年而已,也没有很久,为什么就非得要多出一个外来的家伙,打破这种平静呢?”




  蔷薇讶然,心理医生孩子气的一面可不多见,他总是游刃有余,就算偶尔展露的脆弱的迷糊,好像也是精心计算过的。




  “可是,也没人催促我们啊,我们可以……”说完这句话,她好像才意识到有些不合适,“呃,现在好像有些来不及了,不过你要是之前和我说的话,我们就可以再晚两年。”




   心理医生于是略微惆怅地回答:“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问自己,晚两年之后我真的就能够舍得下现在这样的状态吗;然后我又问自己,我能够确定自己真的一生都不会后悔都坚定自己,不会迫于压力也不会迫于环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答案是不确定的。”




  “我没法拿你的身体冒险,我无比确定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这样的肯定必然牵扯到,我如此犹疑,贪恋这一时的温情,是否会影响到你日后的健康,我不知道。”

  



  他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更何况这样一个人的到来,它一定会分走你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甚至我们的生活模式,各种观念都会随之改变,并且是长久持续性的改变,我不想面对这些问题。”





  听到这里,蔷薇笑得很开心,“莫教授,你在跟自己的孩子吃醋吗?”




  莫弈的呼吸顿了顿,很不情愿地承认:“虽然但是,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




  “如果它是一个女孩儿,那么情况或许会好点,长得像你一些,我会很开心,如果是一个男孩儿……”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要知道,我接触过不少的病例,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让人格外头疼的。”




  “莫老师,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嘛,你看你自己一个人,不也长成了现在这样优秀的样子?你的孩子没道理教不好吧?”




  “那万一呢?”




  “嗯,如果他实在不听话,那我们就不要他了,告诉他是我们捡来的,不乖就丢出去。”




  这通胡说八道实在是不讲道理,莫弈被她逗笑:“你这是在哄我吗?”




  蔷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是啊,就像你说的,在升级成为父母之前,我们首先是相爱的两个人,起码在这个小家伙没出生之前,你的感受当然更重要。”




   莫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非常开心你能这么在乎我的感受,不过其实今天之后,我已经想开了很多,之前我想过逃避,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但谁让这个小家伙不讲道理的出现了呢,我们今晚的双人派对已经举行过了,你还记得吗?”




  “既然是纪念,那也就意味着即将开始新一段的征程,总没理由再当鸵鸟了。”




  是吧,以后那就,请多指教啦!





  蔷薇挠挠他的手心,“反正你只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我们都是一起走就好了呀。”



  




——————————

新卡是神,飞速摸了,这篇文原本是很早就有在构思,当时脑的情节就是得知了有一个小朋友要来和自己抢老婆的莫莫子,在旅游途中自己生闷气,拉着蔷薇去散步去听歌,不想面对的一个情景。


真的写下来才发现,他这个人立意,各方面都可以说非常饱满非常完整了,米哈游真的很会写反差,不管是因为赌气傲娇和小小的自尊心忍住没有上去蔷薇家里找她,说自己不擅长忍耐,前一秒还在赌气说你来不来我又管不了,下一秒就我很想你,偶像包袱在外面要严肃正经,躲在车里却要偷偷扯开衣领……



这些小细节真的好戳人啊,他整个人都让我又心疼又心动,包括剧情里提到的墨菲定律,可以说是非常神奇了,好像我们对于他这个人的认知,一些推测都是建立在这个人的性格之上,他的一切行为成因都有逻辑可循,能够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来看待来思考分析。


这样的人和故事太奇妙了,我真的好爱他

  


何此一笙
我会喜欢画一些占有欲很强的许墨...

我会喜欢画一些占有欲很强的许墨先生。

我会喜欢画一些占有欲很强的许墨先生。

日日补氧

| 萧逸×我 | 夜以继日

*一个非典型破镜重圆

*全文字数9k

*BGM:Stay Gold(live)- 宇多田ヒカル


  “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我家里。”



  夜以继日


  当钥匙转了一圈就传来开锁的声音时,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门没有反锁。


  我松开钥匙,退到家门口两步之外,警惕地向那扇熟悉的门打量了两秒:它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张会吃人的兽嘴。我点了点脚,边调出报警电话界面边思索是否该先拉开门看看——难道早上走之前忘记锁门了吗?我很少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分明记得很清楚:今早出门时我还在心中抱怨这锁不利索了,反锁...

*一个非典型破镜重圆

*全文字数9k

*BGM:Stay Gold(live)- 宇多田ヒカル



  “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我家里。”



  夜以继日

 

 

  当钥匙转了一圈就传来开锁的声音时,我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门没有反锁。

 

  我松开钥匙,退到家门口两步之外,警惕地向那扇熟悉的门打量了两秒:它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张会吃人的兽嘴。我点了点脚,边调出报警电话界面边思索是否该先拉开门看看——难道早上走之前忘记锁门了吗?我很少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分明记得很清楚:今早出门时我还在心中抱怨这锁不利索了,反锁之后很难打开。

 

  更恐怖的事在这时发生了:喀哒。钥匙还插在孔上的门忽然从内而外被打开。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提着包拔腿就跑。

  门被推开了。握着门把的是一只男人的手,连同露出的一截小臂都被晒得有些黑,挽到手肘的袖子、黑色上衣、项链……然后是一张分外熟悉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怀念的面孔。“怎么半天了还站在外面不进来。”黑发男人开口,投向我的视线却有几分看笑话的意思,“等着我给你开门?”

  “?”我一下愣住,声音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消散,“萧逸……?”

  “嗯。不错啊,还认得我。”

 

  我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在我家?”男人侧过身让我进门,我在同他擦身而过时忽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杏仁味——很像我的洗发水。我还没来得及细问,玄关处看到的一切更令人大开眼界:一只巨大的行李箱,敞开着,几乎占了整个入口。阳台上挂着两三件陌生的衣服。身后传来男人关门的声音:“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加班?”

  “最近公司挺忙的……”我下意识回道,又瞬间转醒,“谁跟你说这个呢。你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吗?”

  “没私闯。是你忘记关门了。”萧逸锁上门,回头笑着看我。

  “?你觉得可能吗??”

  “真的。我本来只打算过来看一眼,谁知道某人早上连门都没关好就走了。”


  他语气逼真,我几乎差点要信了这显而易见的谎话。我一时无言,视线胡乱扫过脚下,才发现他连鞋都没穿,正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玄关——这屋子里早就没有给男人穿的拖鞋了。我并不是心软了,却还是忽然同时感到一种失而复得的伤感。“别站在那里了,门口太冷。我找一下空调遥控……”

 

  ——已经人间蒸发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里。

 

  我胡乱整理着眼前的现实,有些艰难地择出一些最重要的问题:“你去哪儿了?温晚……他们说联系不上你,还来找过我。”

  萧逸跟着我走进屋内,我忽然发现室内也能闻到那种微弱的杏仁味——毫无疑问,他用过我的浴室,不过我眼下已经没有功夫追究这种细枝末节。“出了个任务,有点麻烦,就一直没顾得上和他们联系。”我听到男人在身后说。

 

  其实萧逸的消失来得并不是毫无征兆。我们是在他出发前不久分开的,没有争吵,可能只流了几滴眼泪。后来又过几天,我收到一条来自萧逸的消息,他说:我要去出一趟任务,估计会有点久。什么任务严重到需要和刚分开的前女友汇报?我心有疑惑,却没多问,只是回他:注意安全。

  萧逸回了一个“好”,从此以后我们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一年前。

  后来我换了手机,其他聊天内容早已丢失进信息海洋,唯独专门迁移了那条记录。——并非出于不舍或是怀念,只是偶尔我会想象,万一某天赏金工会的人上门,询问我与萧逸失踪有关的事情,我好翻出那条记录给他们。

  然而我的想象从未成真。萧逸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轩然大波,只有新闻中偶尔会提到缺席本赛季的赛车手,以及温晚发来的一句:“萧哥出任务以后很久没消息了,他有联系过你吗?”

  我说:“我也没收到过。”

  于是他们再没来打扰我。与萧逸有关的一切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然而现在他就在我眼前。

  冬季天黑得早,屋内早已一片漆黑。我开了灯,拉好窗帘,回头看着忽然多出一个人的房间。萧逸依然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丝毫没有闯入者的不安,反而像一株原本就生在这间屋内的观赏植物似的。我一看他,他就同样朝我看过来,笑了笑:“你吃饭没?”

  “……用了我的浴室还想蹭饭,你倒是想得挺美。”我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微微凹陷的枕头上,“你还睡我的床??”

  “我洗过澡才上去的。”男人这下终于露出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抓了抓头发,“本来没打算睡,刚才太累了。”


  “……你不会是,”

  我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忽然意识到问题,“刚一回来就跑来我这里了吧。”


  他眨着眼睛耸了耸肩。

  “我那边一年多没收拾了,现在住不了人。”

  看一个成年男人做这种无辜的表情其实有点恐怖。我忍了忍,还是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先说好,我就收留你这一个晚上。而且你必须得先说清楚失联一年是怎么回事。”

  “行。”萧逸走到灶台前帮我打下手,忽然笑着问我,“你不怕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

  “你能做出什么坏事……”我有些无奈,看萧逸像过去那样熟练地切菜。从我进家门到现在不过半小时,眼前的场景依旧令我觉得如在梦中——他好像确实晒黑了一些,执刀的那只手臂内侧多了一条细长的伤疤,随着男人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起伏着。我撇开视线:“要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通缉犯,我现在就把你从窗台上丢下去。”

  萧逸低着头笑起来。

 

  我简单炒了两个菜,边装盘边听他简要说明这一年来的经过:他在许多个国家之间辗转,和另外几名工会成员追踪一个重要组织,中间他们失去了一名同伴,导致任务变得更加困难……萧逸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也轻描淡写地听。那些真实的生死攸关在他口中听起来只像是发生在异国的天方夜谭。

  很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哪怕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时常以为这个人不像是真实存在的。萧逸离开一年,这种感觉忽然强烈地加重了——即使他现在重新出现也没有带来分毫减弱。


  “你没事就好。”听完我轻轻地说。

  萧逸放下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听起来你还挺关心我的。”

  “那不管是谁,肯定都是没事最好。”我忍不住开口提醒,“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你应该没忘记我们早就……了吧。”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应该先假装失忆的。”

  “晚了。”


  我夹了一口菜到碗里,隔着灯光看坐在桌子对面的萧逸:他似乎还瘦了一些。但是关于这点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觉得他比过去显得要冷清、沉默。我们的分开从头至尾都很平和,因此事到如今我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向他抱怨的话——我也不想和一个刚从生死线上回来的人争执这些。

  “所以你怎么不去找温晚他们?”

  “他们今天晚上有任务,不方便接我。”萧逸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假装没看到手机屏幕里温晚发来的:“萧哥回来了吗?他还没联系我们”,心想,就原谅他这一晚。

 


  我们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去洗了个澡,萧逸则自觉地替我收拾碗筷和厨房。出来后我坐在茶几旁边摆弄平板电脑,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捞住——还是那双手,刚沾过水,皮肤微微发着红。萧逸的吻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先是耳尖,沿着一路往下,然后是耳垂、耳朵后面的小窝、下颌、脖子……我的脸擦着他不久前刚洗过的、蓬松而柔软的黑色碎发了。我被搂在男人的肩窝里,有些艰难地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他一把:“干什么呢?”

  “你说呢。”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肩膀,轻轻咬了一下。我忍不住翻了翻眼睛,“萧逸……”见男人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我终于狠了狠心,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回过头,“萧逸。”

  “?”

  “你才刚回来。”我顾左右而言他。

  “刚回来怎么了,”男人扬起眉,抬手弄了弄我刚才蹭乱的头发,“到点了。”

  “是到点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呢。”我向他控诉道。很奇怪我的心中竟然没有产生厌恶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接近于期待——我的身体已经比我本人要更快地接受了萧逸的再次出现。

  “大晚上的,你还要干什么?”

  “多着呢。”我有理有据,“今天周四了,这个点刚好有个我在追的综艺更新,我每周都守着直播的。好不容易下班回来……”我看到萧逸没出声,只是一动不动地、好整以暇地盯着我——那双实在是很漂亮的绿眼睛,过去是我最喜欢的——他的目光始终无声地落在我的脸上。“……好吧。”我的笑容一下消散,虚张声势的音量也垮了下来,“我说完了,你可以开始了。”

  萧逸一下笑出声来,边吻我边扶着我倒进背后的沙发里。

 

  这算什么?我想。一天前的我绝对无从想象眼下这一切。当时我也不过只是疲惫地回到这个漆黑的小房间,在外卖和自己做饭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卖,并告诉自己明天一定会认真生活——事实上,我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认真了。

  所以我认为自己现在偶尔的不认真是完全值得原谅的。


  萧逸轻轻咬了咬我的鼻尖:“又发呆。”

  “你认真点就够了。我加班累了。”我抬手揉乱他的头发,听到男人伏在我耳边笑了笑:“搞了半天,我是回来给你发泄用的。”然而我却觉得他好像比我更需要发泄——时隔一年,我们对彼此的身体竟然已经陌生到会产生紧张。萧逸的动作带着某种微妙的急迫,却又好像有一丝犹豫,最后当他在我身上也发现那种相同的生涩时,男人的神色又变得出奇柔软——简直好像回到了我们第一次的那个夜晚。

  我不该回忆过去的,我知道。

 

 

  

  我梦到萧逸站在水箱前偷吻我。

  很难确切回想起那究竟是在哪一天。我记得那是一只圆形的水箱,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只被水箱底的小灯照成金色的水母正在缓缓摇曳着。我逐渐开始能回忆起那间水族馆和水母展览的名字了——当我还站在黑暗中细细回想着这些时,站在身旁的男人却忽然低下脸来吻了吻我的脸颊。我有些惊讶地转过脸,于是这场早有预谋的偷袭彻底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无声的吻。

  我小声教训他:“叫你看水母呢,没正经。”

  萧逸笑得有几分得逞:“就是忽然觉得看你更有意思。”


  我知道那可能不完全只是个梦境——甚至怀疑那其实是此时此刻梦境之外,始终没有入睡的萧逸在趁这片刻的寂静偷吻我。我在梦中忽然想起:我们分明也曾经只是一对幼稚的、嬉笑打闹的普通恋人,然而那种纯粹的快乐在后来的我身上却已经几乎再也无法找到了。

  梦中风景一转,我和萧逸走进了光启市中心的商业街。每年冬天这里沿街的树木都会装点银色彩灯,我跟在男人身后,一步一步穿过那片流光溢彩的银色长街。我看着萧逸的背影,他也始终只有一个背影,然而我依然脚步轻盈,满心喜悦。

  ——原来我也曾经那么热烈地、饱含期待地喜欢过他。

 

 

  我起晚了,直到最后一声闹钟响起才睁开眼,身旁已经没有男人的影子,那只硕大的行李箱也早已不见踪影。

  是做梦?

  我慢吞吞地起床洗漱,洗手间内不再闻得到任何气味,让我禁不住怀疑昨晚的萧逸只是自己的想象。这一整天我都过得有些恍惚,期间我许多次忍不住想起萧逸——此刻他应该已经顺利到家,回到人群的包围和注视之中去了,大概不需要我担心。

  直到晚上加班结束回到家,我破天荒地在附近的面包店买了一块小蛋糕。

  我掏出钥匙开门,门锁上熟悉的异常感让我一下明白了什么。随着门打开,黑发男人踩着拖鞋出现在玄关:“怎么又这么晚?”

  我和他对视数秒,一时间有些哑然:原来真的不是梦。


  “你怎么还在?”

  “我又没说要走,白天出门处理一些事情而已。”萧逸娴熟地接过我手中的蛋糕,掂起来瞧了瞧,“昨天蹭了你一顿饭,今天该还给你了。”


  他把蛋糕盒放在桌子上,不由分说地转身进了厨房。昨天的那只行李箱没有随着萧逸一起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旅行包和他脚上的拖鞋。我今天真的该赶他出门了。我挂起衣服,看着男人站在灶台前的背影,在心中盘算着。合适的理由有很多,偏偏我挑了最不像话的那个开头:“我的钥匙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萧逸愣了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就打算找你要来着,没想到你跑得那么快。”我冲他伸手,“还给我。”

  “等下给你找。”

  我知道那可能只是他一时糊弄的说法,却没有追问,默默在桌边坐下了。


  分开前最后见面那天我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争执,只是聊了聊身边的小事。回家后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忘记让萧逸还给我备用钥匙。而我当时竟然也没有立刻发消息向他询问——等我们再次联系,已经是在收到男人那条说自己要出任务的消息时了。

 

  萧逸做了两道拿手菜,我们边吃饭边聊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工作上遇到的琐事,萧逸久违地回家却发现灯坏了,赏金工会给他放了个长假,等等。之后的步骤甚至和昨天如出一辙:我洗澡,他洗碗。当男人的吻再度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落下时,这次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他的脸:“萧逸!”

  “?”他眨了眨眼。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加重语气:“我们都分手一年多了……”

  “所以,到底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忆了?”萧逸却显得十分不为所动,反而皱了皱眉,抬手拨开我刚吹过的鬓发,“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明明说的只是‘分开一段时间’。某些人不会翻脸不认账吧。”

  “……”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说完“分开一段时间”,转身就消失了整整一年多的人也是他。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哪有什么暂时不暂时的。”

  “那行,我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追你。”

  “……哪有你这么追人的。”我被他理所当然的气魄打败,在萧逸的目光中险些失笑。见男人紧接着又抬起手要做什么,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终于大声抗议道:“萧逸!我是说、”我的目光胡乱扫过整个窄小的房间,听到自己的声音渐趋微弱,“你从昨晚到现在,才刚回来一天。”

  萧逸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于是我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接受这件事。……你不能这样。”

  “……”

  他在灯光中瞧了我半晌,终于蜻蜓点水地叹了口气:“好吧。”然后男人拿过茶几上的平板电脑,“那你想干什么?我陪你。”

 

  我们窝在沙发里一起看完了昨天我没能看成的那部综艺节目,萧逸将室内切成偏黄的灯,又从沙发旁边的置物筐里熟练地找到了我储藏的零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瞪他。“你的习惯根本就没变过。”男人笑我,“藏零食的地方都一样。”

  我们肩挨肩瓜分掉了我买回来的那块小蛋糕。

  我爱看的是一档海外的整蛊节目,这期刚好播到一位演员穿着布偶服上街采访,询问路人“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当终于有人回答出那位演员本人的名字时,演员又问她:“如果你现在就能见到这个人,想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拥抱。”

 

  我忽然发现萧逸嘴里叼着的好像是我刚才用过的叉子,于是拍了拍他,又指了指剩下的那只叉子。男人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拿起那只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递到我嘴边。

  不是让你喂我!我哭笑不得,却又一下懒于纠正他,咬住他递来的蛋糕。

  屏幕中,穿着布偶服的演员忽然走上去抱住了那名被采访的女生。

 

  

  我在期待一个奇迹。

  我想。我可能已经等了很久,久到几乎快要将它忘记——然后奇迹自己拿备用钥匙撬开了我的家门。

  我们又看了几期节目,不管是平板电脑的屏幕还是我公寓里狭小的沙发,要两个人分享都显得实在有些窘迫,因此萧逸的每一道呼吸都好像贴着我的头发似的在耳边轻轻落下。然后我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蛋糕,萧逸发现蛋糕下方的垫纸上印着一行小字,我在他的提醒下刮开残余的奶油,举起那张纸片。

  一片昏黄的灯光中,我终于看清了那排字,是一行英文:“爱如野兽”。


  我们简直顺理成章地又回到了床笫之间,像两株终于得以伸展枝叶的交错而生的植物。现在我对于萧逸的回归终于开始产生一些实感了——他的体温,呼吸,汗水的触感,还有头发间传来的和我相同的洗发水的气味。我在公寓昏暗的灯影里开始逐渐回想起一切了:那些我们过去无数次重复过的忙碌、错过和分离,分明都早已透露着结局。

 

  怎么会分手的?

  我想起朋友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我们分开前萧逸也对我问过类似的话。所以究竟是谁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告别前萧逸曾经这样告诉我,只是刚巧时间不合适,我们都需要一个时机。

  ——可是我不要说什么时间不合适。那时我有些哽咽地和他说,现在说不合适,将来也会不合适……哪里有什么所谓正确的时间。我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被失望和麻木占据思考,失去原本的判断力:像是害怕一放手风筝就会飞跑,再也不回来,于是只好紧紧攥着筝线不肯松开,直到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

  萧逸笑着推了推我的眉角——好像在将我紧攥着风筝线的手指一只一只轻轻掰开,露出满手伤痕。他说:“怎么这么悲观。你信不信我?”

  我看着男人充满笃定的绿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找回了平缓的心跳。

  “我知道了。”

  我终于开口,好像终于肯承认自己的满身疲惫与伤痕,“……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好。”萧逸拍了拍我的头发,答应得十分利落,“那就分开一段时间。”

  谁知道没过一周,他就带着那件任务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好像一场了无踪迹的梦境。

 

  而与此相对的,是我乱七八糟的生活终于开始逐渐回到正轨,工作也渐入佳境,麻木的精神一点点重获了感知愉快的能力。最初我将萧逸的失联看作彼此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然而随着他留下的痕迹日趋减淡,我竟然久违地开始感到某种慌张,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和他交往过,又或者一切只是我的臆想。如果再遇到萧逸我该如何给他定位?前男友?正在冷战的男朋友?——我们当然不是在冷战。我想起我们之间其实争执很少 ,也从不冷战。

  许多个时候,我都总会想起他来。尽管我从未感到后悔,在萧逸离开的漫长空白里我还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在进行一场漫长的等待。

 

 

  凌晨两点我又悄悄起了床,从衣架上胡乱扒下来几件衣服。“你要去哪儿?”萧逸不知是装睡还是被我惊醒,也跟着坐起身。

  “睡不着,下楼走走。”

  “买夜宵?”

  我没回答。萧逸于是轻笑了一声,也起身扯起衣服:“就知道你这个点该饿了。小馋猫。”

  我随便套了件外套下楼,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的,跟在萧逸身后进了冷清的便利店。我随便挑了一些吃的,结完帐时忽然看到男人从收银台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只盒子。“?”我轻声怒斥他,“你还来?”

  “家里的用完了。”


  我只好假装不认识他,逃似的出了便利店。这天夜里没有风,月亮从云层中透出一轮清冷的影子。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门口等了片刻,萧逸提着一只袋子出来,好像已经完全忘记我刚才的窘迫:“走吧。”

  “萧逸。”我看着他站在那里,身上有种过去常见的从容,忽然想到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我要是已经和别人交往了怎么办?”

  “?那不会。”他看了我一眼,“我进屋的时候就观察过了。要是发现还有其他人的痕迹,我就立马出去——我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你的钥匙果然没有还给我。”

  “嗯。你还要吗?”

  “……”我脚步顿了顿,看着地上晃动的云影,“不要了。”

  我听到走在前面的萧逸笑了笑。


  “刚才做梦都梦到什么了?睡得那么不安稳。”他问。

  “一些以前的事。”我拢了拢裹在身上的厚外套,跟随萧逸穿过空无一人的居民街。我们途经一家已经打烊的商店,只有门外的彩灯依然在寂寞地旋转着。“我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所以萧逸,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怎么现在才问这个?”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沉在夜色中的绿眼睛微微发亮。我们已经认识许多年,唯独他的那双眼睛好像一直没有变过。“有点多。”他说,“需要我一条一条讲给你听吗?——比如你刚才害羞跑出便利店的样子我就很喜欢。”

  我赶紧瞪他一眼:“打住。”

  萧逸很是愉快地笑了笑。“这么说来,”他停下脚步,拉住我的手,“我好像也没问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吗?”

  我愣了愣。过去我们都不是热衷于互诉衷肠的人,也不会反复确认类似问题。“我会喜欢你是因为……”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男人的肩,一直望向远处的月亮。“因为你那时候说我做的丑帽子好看。”

  萧逸笑出了声。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之间,直到指缝与指缝的最深处紧紧相连,捂出温热的湿气:“我现在也觉得它很好看。”他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一直都是。”

 

  我的视野一瞬间模糊又清晰,只能看得见月光映照下地面两个狭长的人影,从肩膀往下都连在一起,不分彼此。我看向萧逸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视线逐渐往上,男人的背影和梦中仿佛有一瞬间重叠:那是在不知道哪一年的冬天,我跟在萧逸身后,一步一步穿过流光溢彩的银色长街。我注视着男人的背影,他也始终只有一个背影。

  我忽然开始凭空试图想象萧逸是怎样拖着那只行李箱千里迢迢回到光启,又一路沿着记忆来到我的小公寓——光是想到他究竟如何保存下来那把备用钥匙都令我觉得不可思议。他可能是太累了,原本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却不知不觉靠在床上陷入沉眠,直到天色渐暗,我终于将钥匙插进那只孤单的门锁。

  原来在等待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怎么这个表情?”我才发现萧逸已经回过头,皱着眉看我。

  我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忽然发现……”

  “?”

  我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什么。”男人的表情难得有几分茫然,“这么神秘。”然后他觑着我的神色,挑了挑眉,眼神逐渐变得了然,“终于做好准备跟我和好了吗?”

  “我们又没吵架,哪里来的和好一说。”

  我轻轻乜他一眼,“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他失笑:“是啊。”又说,“我突然觉得那样太慢了,你不如考虑考虑现在就答应?”

  “你想得美。”


  尽管这样说着,我们却都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又一间门口闪烁着彩灯的小店刚好同我们擦肩而过:那好像是一家理发店,或者是美甲沙龙,我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过了。只是当我转过头的瞬间,却看到了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和萧逸:一片漆黑之中,被冷清的彩灯照成五颜六色的两个透明的影子。

  我们几乎是手牵手小跑着回到了家。我在玄关踢掉了脚上那双出门前胡乱搭配的鞋,咚。鞋摔落的响动与沓杂的脚步声交错着回响在公寓里。牵手、亲吻、拥抱——循规蹈矩如同世界上所有的情侣。黑暗中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撞上茶几的声音,恐怕是萧逸——男人衔着我的下唇匆匆笑了一声——从我们进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想起要开灯,只有月光和城市灯火透过单薄的窗帘,两只影子重叠成一个。

 

 

 

  许久之后,在黎明前最后的片刻黑夜里,我终于听萧逸说起他这一年来的事。

  他同我回忆起那位已经在任务中去世的同伴——我就知道他远比看上去的样子要耿耿于怀。萧逸说那是在一次航行期间,他在甲板上听着自己的伙伴静悄悄停止了呼吸。而他最为熟悉的海洋——是他们的乐园,也是墓场——依然只是在无边黑夜里吞吐着静谧的浪。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能看到星星。”萧逸语气很淡地说,“我靠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那个时候忽然觉得……”

  “想我了?”我飞快接道。

  “差不多。”他笑了笑,把我揽进怀里,“就是突然特别想见你,但是又不只是单纯想见一下那种。”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发,只是说,“你那时候肯定很伤心。”

  萧逸愣了愣,低头看向我的脸,目光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沉静、柔软。——好像如释重负似的,他忽然耸耸肩,笑了一下:“是啊。真的很伤心。”

  傻不傻。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你呢?”他于是也学着我的模样拍了拍我,“都干了点什么?”

  “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值得说的事情。”我想了想,“不过我通过了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还学做了好几种甜品。”

  “这么厉害。”男人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们小声地、像午睡时间偷偷聊天的学生那样,一点一点交换着彼此空缺的这一年人生。哪怕是在分开之前,我们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能静心交谈的时间了。当我听到萧逸说他也和我一样,曾经许多次想象我在世界另一角的生活,并疑虑自己再次出现是否合适的时候,我和他玩笑道:“怎么萧车神走之前说得那么确定,居然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怎么不会。”他挑眉,“谁能想到这个任务会拖这么久。万一我已经变多余了呢。”

  我笑着摇头,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在那些怀疑、忧虑、紧张又茫然若失的时间里,同样也有一个人和我一起经历这些。错位的时间终于回归到正确的位置,所幸我们都足够耐心。

 

  我在渐渐涌入眼前的睡意中听着萧逸的絮语,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像是化开了,又聚成朦胧的云和月影。我把脸靠向他的颈窝:很奇妙,就好像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原本该处在的位置似的——我们立刻就紧密而熨帖地嵌合在了一起,像两只零件。

  “所以,”我听到他又说,“某人好像还没有告诉我回答?”

  “哪个?”我困意朦胧地回想。我们之间尚未回答的问题未免有点多。

  “各种都有。”

  “……”我想了想,试图从它们中间择出最关键的那一个,“萧逸,”最后我说,“我要是不同意,根本不会把钥匙留给你。”

  我听到萧逸笑了一声,离得很近,贴着我面颊的男人的身子也跟着轻颤了一下——于是包裹着我的整个世界都因为这声笑跟着抖了抖。

  “睡吧。”然后他说。

 

  时间已经接近日出,窗帘下的光逐渐开始变成微亮的白色。一片静谧之中,我透过男人轻轻起伏的胸膛感受着他健康、沉着的呼吸。——这使得我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萧逸此刻真实地存在。伤口早已愈合,风筝线也已经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来得及解答的问题——我们还有大把时间。

  我忽然感到庆幸:至少明天是周末。

  而我和我的恋人可以相拥而眠,一直睡到日光明亮的温暖午后,没有人会吵醒我们——直到我们饱睡餍足,然后在彼此的呼吸声中静悄悄醒来。

 

 

  

  初稿 2021.11.28 凌晨1:29



  FREETALK


  写之前一直在怀疑:人是不是这辈子总得写一次娱乐圈和破镜重圆。真的很土,但是前几天忽然发现本月更选手整个11月还没写过一篇完整的文,这样不好,于是还是努力写了(写完了还是觉得很土)。开头是很久以前就构思好的,后面都是狗尾续貂。总之写得不是很认真,希望大家随便看看开心就好。另外特别感谢叽总在我前几天精神状态差到极点的时候给我了许多写文的勇气,还得感谢姐妹陪我吃饭。生贺是算不上了,虽然写得很糟糕但我还是要为自己开脱一下:我觉得自己能写完就已经很努力了!!!(毕竟前几天我是真的差点不行了)。兜兜转转写完的时间居然还在生日活动之内,最后还是要祝萧逸小朋友生日快乐。

  (P.S.娱乐圈我是肯定不会写的!)


  卓

  2021.11.28 下午



日日补氧

| 查理苏×我 | 恶意

*查理苏视角

*一杯咖啡引发的血案

*全文字数8k


  恶意


  查理苏不小心喝了一杯咖啡。


  用“不小心”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奇怪。咖啡不是毒药,没必要避如蛇蝎。查理苏自己就是医生,他懂得分寸:理论上而言,咖啡只会影响他原本就毫无进展的疗程,不会带来什么立竿见影、跌宕起伏的生死体验。

  因此,尽管医生曾建议查理苏不要喝咖啡——当然,终究只是建议——他后来也还是在各种场合喝过几次,都没有带来什么影响:生活照常,失眠照常。与咖啡有关的话题逐渐被丢进不值一提的记忆抽屉里,在一些重要的时刻,比如现在:当查理苏和他亲爱的未婚妻在咖啡厅共同度过平安夜到来前的下午时,他...

*查理苏视角

*一杯咖啡引发的血案

*全文字数8k




  恶意



  查理苏不小心喝了一杯咖啡。


  用“不小心”这个说法可能有些奇怪。咖啡不是毒药,没必要避如蛇蝎。查理苏自己就是医生,他懂得分寸:理论上而言,咖啡只会影响他原本就毫无进展的疗程,不会带来什么立竿见影、跌宕起伏的生死体验。

  因此,尽管医生曾建议查理苏不要喝咖啡——当然,终究只是建议——他后来也还是在各种场合喝过几次,都没有带来什么影响:生活照常,失眠照常。与咖啡有关的话题逐渐被丢进不值一提的记忆抽屉里,在一些重要的时刻,比如现在:当查理苏和他亲爱的未婚妻在咖啡厅共同度过平安夜到来前的下午时,他绝不允许自己煞风景地打开它们。


  于是查理苏喝了一整杯咖啡。

  异样感在两小时后姗姗来迟:他开始有些不自在地发现自己对眼前的烛光晚餐毫无欲望。起初查理苏以为那是坐在对面的未婚妻太过有吸引力所致。直到他因为用餐过慢被自己的女伴叫了好几声,女孩有些不满地皱起眉:“不要看我,好好吃饭。”

  他说,好,好。未婚妻的叮嘱怎么能不听。

  男人低下头,眼前的炖菜正散发出一种腥甜的奶油味。他忽然觉得想要呕吐——当然不是因为那份晚餐——执餐具的手也开始使不上劲,毫无规律地微微发抖。查理苏试着冷静。他尽量不露声色地、小心翼翼地重复这些动作:吸气,呼气;更深地吸气,呼气。尽管如此,缺氧般的晕眩感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缓解。他知道那是发病的前兆。


  查理苏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是一名病人。

  不至于吧。他下意识在心中反问:不至于吧,因为什么,下午那杯咖啡?Charlie,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矫情的男人?——他一向是擅长这样安抚自己的,且大多数时候都有用。然而下一秒,他和坐在餐桌对面的未婚妻再次对上了视线。女孩安稳、透明的目光扫过查理苏的面庞,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害怕: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病过。


  “查理苏……?”女孩注意到他面色古怪,皱起眉,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很好。”

  他几乎是瞬间回答,“你慢慢吃。”

  “……”她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两人无声对峙几秒,他的未婚妻忽然站起身,像一只轻捷的小鸟似的哒哒哒绕过桌子,来到查理苏面前。

  她垂下脸,从肩头滑落的长发轻轻晃过查理苏的视野:“怎么回事?”像是在担心他不便开口,她声音很轻。

  “真的没事。”他想要笑一下,“我只是在想我们之后要去看的电影。”


  女孩显然并没有被说服。她飞快地伸手摸了摸查理苏的手背,又把手心向他额头一探——她的手很小,干燥、温暖。“也没有发烧。”女孩嘟囔了一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然后她在男人开口回答前又补上一句:“说实话。”

  “……是有一点。老毛病了。”

  查理苏看到她的神色逐渐由不解转为恍然,然后又变成一种介于紧张与冷静之间的表情,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夸张。

  “过一会儿就好了。”他说,“不用担心,先填饱未婚妻的肚子比较重要。”

  “查理苏,”谁知女孩板起脸,语气严肃,“你要是小看我,觉得我看不出来你现在身体有问题,以后咱俩都别吃饭了。”

  “……”

  “你再吃点,吃完我们回家。”

  他被对方不容置喙的气势压倒,几秒后才吐出一句:“……那电影呢?”

  “看什么电影。你需要躺下休息。”她眉毛皱得更紧,又说,“我陪你。”

  查理苏忽然就被说服了。

  “好。”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都听未婚妻的。”


  还不到晚上九点他们就回到了所谓的家:查理苏名下距离餐厅最近的一间公寓,那是他几个月前未雨绸缪作为婚房准备的。时间实在太早,平安夜的重头戏还未到来,一路上车窗外都是灯火通明的店铺与并肩而行的情侣。“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和你介绍我们的婚房。”进门时他甚至还在开玩笑,用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手为女孩拉开门。

  非常罕见地,他的未婚妻居然没有反驳他,而是沉默着进屋,一进去就把他拖到卧室床上,让他躺好。

  查理苏觉得新鲜,享受这份照料之余却又隐约感到一丝不安。他其实很少想起自己是一名病人。失眠和病痛对他而言都称不上新奇,他们长久为伴,互相折磨,成为构成查理苏生活的一部分:一种无法涂抹均匀的灰白的、粗糙的底色,一片刮不掉的锈痕,一只整日都在鸣响的坏掉的警笛。

  每一件都同样陈腐、无趣、不值一提。

  查理苏不愿意故弄玄虚、大张旗鼓地强调它们。他不喜欢卖弄痛苦,也不想成为他人的谈资。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重重地吸气,吐气。他的未婚妻很快又回来了,查理苏听着她踏踏的脚步声,想象女孩正穿着自己置办婚房时为她挑选的那双毛绒拖鞋。“先喝点水。”她已经走到床边。男人乖顺地坐起来,接过女孩手中的杯子,低头时如愿以偿地在她脚上看到了那双崭新的拖鞋。

  “笑什么??”女孩面露疑惑。

  “没事。”他摇头。她的脚腕好细。




  查理苏喝完水,重新躺回床上。脑内的昏沉感依然没有减轻。他听到女孩遥遥的、模糊的声音:“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发生。”他说。

  查理苏感觉声音听上去简直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他感到犹豫,又有些退缩。毕竟因为一杯咖啡就引发的焦虑和惊恐发作实在听上去有些可笑。他倒是可以向未婚妻认真分析其中的原理:咖啡因刺激多巴胺分泌虽然可以暂时缓解抑郁,但对焦虑……那样就又显得过于长篇大论了。他还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无趣的男人。

  “呃……就是,因为咖啡。”最后他干巴巴地说道。

  预想中的质疑没有到来。他看到女孩张了张嘴,然后有些局促地开口:“你不能喝咖啡?”

  “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喝。不过也不是不能,至少我迄今为止都没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

  “……”

  她脸上浮现出不安,“我下午应该给你点一杯牛奶的。”

  这没什么,不怪你。查理苏想开口安慰她,却听到女孩又语气严肃地嘱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你药带了吗?”

  “……带了。”

  “我去拿。”她又一阵风似的哒哒跑走了,被留在床里的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


  查理苏望向卧室苍白的天花板,笑了笑。他的未婚妻很快又回来了,拿着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找到的药物。她看上去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显得温柔、耐心,边喂他吃药边认真研究着那些很难分辨的药片,并一一向查理苏确认它们的效果和名字。男人有些不适应: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料。

  “好了,你快休息吧。”女孩收拾完床头柜上的水杯,给他抱了一只毯子过来,“我不吵你了。”

  他瞧着未婚妻为自己盖上毯子的那双手——她的手腕和脚腕一样细,盛在宽大的毛衣袖子里,看上去很轻松就能折断。


  查理苏想向她搭话,却又罕见地感到无话可说。男人按照对方的叮嘱乖乖闭眼,想至少依靠这片刻的寂静安抚逐渐加剧的头痛——他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曾经也这样被人照料过:在很多年以前,那间密不透风的巨大宅子里,母亲的手像云一样轻柔地拂过自己滚烫的额头。那应该也是在一个冬天,黑夜变得十分漫长,不过查理苏记不清了:对于被长年累月关在那间屋子里的母亲来说,春夏秋冬是没有什么分别的,那对他而言就更加不值一提,他不应该记得。

  他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正在变得失调:过往的阴霾与疾病带来的疼痛正在迅速占据他的胸腔,几乎令人无法动弹。大脑尖叫着发出需要氧气的信号。他感到窒息,浑身颤抖着想要挤出一些眼泪来分泌痛苦,眼眶却始终是干涩的。


  他想起母亲。

  母亲靠在那扇白得刺人的窗前,屋外是莹莹雪光。

  雪下得很大,是在节日即将到来之前,电视里播放着年轻情侣在街头被采访的画面。——他还是想起来了。他总是能想得起来的。

  他为什么总是会想起来?


  一只手碰上了他的脸颊,有些凉,依然是很柔软的。男人睁开眼睛:他的未婚妻正半跪在床边,小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有些忧心地望着他。

  “怎么了?”他清了清嗓子。

  “我忽然觉得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她说,“不然你会胡思乱想。”

  “所以你是要和我一起睡的意思?”

  “想什么呢。”女孩偏了偏脸,几缕长发垂到床上,“我是说可以陪你聊天。”

  “……”他得逞地挑了挑眉,决定不拆穿,“那好吧。未婚妻的请求,我随时奉陪。”

  “嗯,”她点点头,“恭喜我获得了一个给完美先生陪聊的机会。……你今天怎么好像还没说过类似的话?”

  查理苏险些失笑,不过他一向实事求是:“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完美。”

  “不是某人说的‘人因不完美而完美’吗?”她头头是道地回,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哎,你等一下,我先去洗个脸。”

  “好。”看来这是真的打算聊很久。

  “我刚刚在洗手间看到了卸妆水……你这家里怎么什么都有。”

  “那当然是为了让未婚妻随时都能拎包入住。”查理苏看到她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从女孩的背影传来一阵笑声:“今天就夸夸你准备周到好了。”






  ——时间会带走一切。

  查理苏忽然没头没尾地想起这么一句话。他们都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他看着洗漱完的未婚妻回到自己床前,她的刘海和睫毛都湿漉漉的,脸上还有一些可爱的小瑕疵——这段日子她经常加班,出门前还在抱怨自己皮肤变差。他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又在某个瞬间忽然想到,这些都早晚会被时间带走,包括他们本身。而她也会在某一天抽身离自己而去吗?他的未婚妻也会死去,她漂亮的眼睛、柔软的皮肤和脆弱的手腕,都会随着一切被时间均等地带走吗?

  只有痛苦依然长久地与他相伴,这不公平。

  查理苏很少花费力气去憎恨什么,大多数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只容器,盛满冗余的回忆,没有精力再去繁衍更多的恶毒。


  然而他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听她语气轻柔地和自己讲身边一些愉快的小事,她的头发很长,垂下脸时扫过查理苏身下的床铺——这原本应该是一副极巨幸福的景象,却令他感到恐惧和惊慌。他知道那是疾病带来的影响,一些发作催生的烦躁好像正在密封的容器里横冲直撞地寻找着出口:查理苏想要摔碎东西,他也想要尖叫——过去无数个岁月的痛苦和愤怒以荒蛮之势想要从他身体里破土而出。可他发不出声音。

  他也曾想要恨什么人。

  时间没有带走他的记忆,所以他想去憎恨时间;母亲离开时没有把他一起带走,所以有时他也想憎恨母亲。然而他并不恨母亲:他很爱她,只是觉得他们都一样可怜。于是到最后他又只能去原谅。



  时针逐渐指向深夜,和他说着话的女孩忽然叹了口气:“你又在乱想。”

  “……”他知道自己被拆穿,一时找不到借口,干脆坦诚,“对不起。”

  “你还要喝水吗?”她并不责怪,直起身看了看手边的空杯子,“我刚刚好像看到冰箱里还有牛奶,我给你倒一点?”

  “不用了。”

  “好吧。”

  她轻轻地望了查理苏一眼——她很聪明,男人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她看出了自己正在想什么,“或者我给你读个睡前故事?”

  “恐怕你读到半夜我都还睡不着。”

  “那我挑个长一点的。”

  查理苏笑了,忽然感到一丝轻松:“未婚妻……”

  “嗯?”

  “你其实不用这么把我当成病人来照顾。”

  “那不然呢?”这间屋子的书不多,她却还是在卧室的书架前挑了半晌,“查医生,你现在本来就是病人。”

  “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不用这么紧张。”查理苏知道自己说这话有悖于医生的道德。他转了转身,想从床上坐起来。“这种情况我早就习惯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未婚妻拿着书回到床前,坐在了他身边。查理苏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本书究竟是什么,女孩忽然俯身,抬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

  她低着脸,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没什么表情。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查理苏听到她说:“你看,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说自己不是病人。”

  “……你用了天赋?”

  “我才没有。”女孩瞪了他一眼,“没经过你同意我是不会用的。”

  “哦……”那,“那你——”

  “连这都看不出来,我这个未婚妻岂不就白当了。”

  “……”

  “……”

  下一个瞬间,终于回过神来的男人猛地从床上支起身子,一把拽住女孩正打算落荒而逃的手腕,“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她回过头,毫无愧疚感地盈盈一笑。

  “没关系,我听到了。”

  查理苏不慌不忙地接话,依然紧握着女孩的手腕——她没有甩开,只是好像思考了几秒,又重新坐回床边。“好了,快躺下。我给你读故事。”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靠回枕头里。






  查理苏时常觉得他的未婚妻令人不可思议。

  比如,在他生日的那个夏夜里,当查理苏和她边聊天边穿过农家乐院外的走廊——那时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准备晚饭用的菜篮——忽然一片黑色阴影从天而降,啪一声落在男人怀里的菜篮上。

  ?!!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走在他身旁的女孩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朝天花板看了看,又扭头去看查理苏怀中,“哦,壁虎啊。”然后她瞧了一眼脸色僵硬的男人,“你还好吗?”

  “我没事。”那时他也像今天这样飞速回答道。

  “哦。”她点点头,然后四两拨千斤地从菜篮里捉起那只壁虎——查理苏的尖叫已经几乎悬在嗓子眼里了——把它丢回一旁的院子里,摆着手说,“去吧。”那一刻,男人觉得自己的未婚妻看上去简直像动画片里的超人,穿着彩色裙子在天上飞来飞去,拯救世界。


  又比如现在,当查理苏躺在敞亮的灯影里,听未婚妻为他轻声细语地读着手中的小书,忽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宁。尽管在开始读之前她再三强调这只是一种礼尚往来,是对于查理苏曾经为她朗读睡前故事的一种小小回报——没关系,他的未婚妻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查理苏知道。她把他当成一名病人,一个需要照顾的人,却也只是仅此而已:没有更多探询的目光,也没有怀疑的注视和过分的忧虑。

  只是男人实在是一名不安分的听众:当她读到“我在梦幻中看到的窄门好似一台轧机,我费力才挤进去”,查理苏就说:“听上去并不存在这样的门。”

  女孩说:“嗯。你觉得没有也没关系。”

  然后她又读:“我只为她所做的事,又往往不让她知道,我就是这样陶醉在一种自迷的谦抑中……”

  查理苏评价道:“这些小孩可真麻烦。”

  “确实。我也觉得。”

  她读到主角在夏日结束前的一个清晨讲述昨夜的梦境,“每个人都一样,必须付出巨大的努力,我们才能团聚。”

  查理苏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小臂,摇了摇。

  女孩这次似乎终于有些被惹恼,鼓起脸回瞪他:“你到底听不听?”她的苹果肌在灯光照耀下形成一个饱满、可爱的弧度。查理苏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愧疚,反而有几分难得的愉快:他很爱她身上那种健康与柔韧,这令他感到自己内心充满温和。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女孩又问道。


  他望向她身后的灯光,吸气,吐气,那些无处挥散的怨恨好像在这个瞬间无声地四散而去。“我有点饿了。”查理苏知道女孩对人的示弱很没辙。

  “饿了好呀。你是不是好一点了?”她合上书,“我也有点饿。”

  “那我让吉叔……”

  “哎等等,这都几点了。”他被女孩挥挥手打断,“不要动不动就麻烦吉叔。我刚才看到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去给你煮点粥。”

  “真好。”他感慨,“没想到还能吃到未婚妻的爱心夜宵。”

  她没反驳:“那你要再躺一会儿吗?……还是现在就吃?”

  查理苏应声从床上坐起来:“我已经好多了。”他的双脚重新接触到地面,好像飘浮在空中的灵魂终于回到这具沉重的身体里。男人确认自己已经比刚才进屋时恢复许多,手脚的颤抖也不再明显,只是隐隐有些发麻,好歹使得上力。

  Charlie,你今天可是在她面前丢尽人了。他用手撑了撑身下的床,在心中苦笑。

  女孩回头看到他的表情:“又怎么了?”

  “没什么。”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开口推脱,查理苏想了想,最终还是坦白道,“只是觉得我今天在未婚妻面前表现得很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语气淡然,“虽然你今天确实是比平时安静多了……嗯。不过你还是吵一点的样子比较好。”

  查理苏眨了眨眼:“你果然早就喜欢我。”

  “你想多了。”




  时间已过十二点,很快热粥上桌,他们在餐厅面对面解决掉了这份迟来的晚餐。两个人都吃得很慢,查理苏是由于食欲尚未完全恢复,而女孩则更像只是单纯在配合他的速度,总是吃两口就放下勺子陪他聊天。

  男人忽然发现自己的疏漏:他忘记把圣诞礼物交给未婚妻了。甚至那份礼物——原本应该作为惊喜出现在她眼前的——现在恐怕还留在车里。他又想起自己似乎也还没有收到来自未婚妻的礼物,然而自尊和教养又不允许他在送出礼物前就向对方索要。

  明天吧。他想,等天亮以后再问她也来得及。男人继续默不作声地咽下口中的米粥。

  坐在对面的女孩依然在寻找着话题。这种场景在他们两人的相处中是十分罕见的,查理苏甚至有些不忍心打断她难得的主动:她没有问任何关于他本人的事情,像是他究竟为什么患病,又为什么毫无道理地忽然发作,只是说:明天再去拍那棵圣诞树应该还来得及。

  ——她一直都很聪明,坚韧、柔软,恰到好处。他早就知道。煮得粘稠而清淡的米粥囫囵下肚,在他身体里蒸腾出一片温热,这次他的双手终于不再颤抖。查理苏想,他的未婚妻好像真的无所不能。



  他们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拉起昏暗的夜灯。“你现在真的该睡了。”女孩揉了揉眼睛,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书,“还需要我继续给你读故事吗?”

  “你那个故事不助眠。”他控诉道,“不如未婚妻陪我一起睡,肯定很有效。”

  “……我看你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查理苏挪了挪身子,靠向床的另一侧,好让女孩能整个人躺上来。然而她直接掉无视男人的邀请,只是坐到床上,将两只脚都摆上来,规规矩矩并拢,撑开书,又问,“到底听不听?”

  男人叹了口气:“还没结婚呢,我就被你欺负成这样。”然后他看到女孩透过一片微黄的灯光瞪了自己一眼,旋即改口,“那就有劳未婚妻了。”


  传来一阵翻页的声音,然后很快,女孩又静悄悄地读起了那本书。

  查理苏没有细听——他早就看过那篇故事,几乎可以一字不落地为她复述出来。男人迎着女孩身侧那盏微黄的灯,轻轻眯起眼睛:他看到她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书角,低下头念书时,脸侧细碎的长发被照成一片透明的金色。如果他视力再好一点,甚至应该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那真是非常可爱的。

  “你躲在枕头里偷笑什么?”她在这时忽然偏过脸,“不要睁着眼睛。快睡。”

  查理苏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还不够,于是说“好”,顿了顿,又说,“晚安,亲爱的。”

  女孩翻着书的手停了一下,没有回话。


  男人在她再度开始读书时闭上眼,假装入睡。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那些与怨恨和病痛有关的字眼被她悉数抚平,留下的只有几道淡红的印记。他想,说“谢谢你”似乎显得太过生疏,然而唐突地表白心迹似乎只会增加自己被未婚妻踹下床的风险。他在女孩轻柔的读书声中思索了许久,却最终也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查理苏?”

  女孩停下读到一半的故事,轻轻叫了他一声。

  男人没有睁眼。

  “查、理、苏。”她似乎又凑近了一些,声音依然很轻,“睡着了吗……?”一片黑暗之中,查理苏听到她悄然合上书,搁在床头,然后拉灭身侧的小灯,似乎赤着脚下了床——他心里陡然产生了几分紧张,却又听到女孩轻盈的脚步声绕过床脚,朝着阳台的方向去了:原来她只是去关窗。

  又过了小半刻,她踩着光洁的地板重新回到了床前。查理苏听到被子被人窸窸窣窣掀起的声音。一个东西,很小一团,柔软又温暖的,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男人身侧的床垫微微下沉了些许。然后躲在被子里的女孩朝他悄无声息地凑近了一点,又一点。

  他感到有一只小手越过他的脑袋,把一只盒子状的东西悄悄放在了他的头顶上。查理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他的圣诞礼物。

  那只放下礼物的小手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抚了抚男人的头发。“外面下雪啦。”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很快收回了手。然后又过片刻,传来了女孩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


  查理苏在黑暗中静悄悄地睁开眼睛。

  他向女孩的方向靠了靠,因为怕吵醒她,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看上去可能有些好笑。那些在晚安之后没能说出口的字句——谢谢你,我爱你,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盘踞在他胸口,逐渐回归于寂静的黑夜。

  最后他想,我会记得你。

  他会记得她。还好他总会记得她,直到很久以后,和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回忆一起。这样,每当他在深夜时分重温过去的不幸,他也将总能同样回想起未婚妻趴在床前望着他的样子,她的眼神,读书时的声音。他会一直记得。

  查理苏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伸手碰到了她的头发——有些冰冷,甚至能隐约闻到一丝干净的水汽。

  对了,她刚才说外面下雪了。


  然后他闭上眼,朝着女孩的方向悄悄凑过脸去,试图让他们两人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初稿 2021.12.24 凌晨 00:45




  *引用文章内容出自:纪德《窄门》,三联书店2013版,李玉民译





  FREETALK


  上个月有人提问箱问我:有没有兴趣写查理苏?我说有的,但是最近写不了。然后这个月我就火速自打脸,只能说人永远想象不到自己明天会写什么。

  这个故事起源于前几天下午我喝了一杯咖啡,后果很惨重,悲伤之余忽然构思出了一个和咖啡相关的故事。全文都是乱写的,塞入了很多对角色的我流解释和塑造,还在奇怪的地方用力过度,总之随便看看就好。我对写非自推的角色总怀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与恐惧,尤其角色本人视角通常是最难写的,磕磕绊绊斟酌着写完了,还是希望没有人被冒犯到。

  这应该是今年发的最后一篇文了,本来12月有几个构思但都写不出来就摆了(就是说萧那个谁,你真的很难写……)。希望2022能写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也要快乐。


  卓

  2021.12.24



孟夏迟棠

查理苏x我《送他一本台湾小言》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缺点,却坚信自己年少时看到的断臂维纳斯——残缺不全才是美的真理。」


                                        ...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缺点,却坚信自己年少时看到的断臂维纳斯——残缺不全才是美的真理。」

 

                                                

 

01.

 

查理苏很喜欢小说。

 

尤其是古早言情,他最喜欢了。

 

男主角拥有在我国体制下不可能拥有的滔天权利,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他,是光启市叱咤风云的家族继承人,冷血无情,却只为她一人低头……

她,是普普通通的落跑甜心,面对这个万人追捧,完美无缺的男人,她却从不更改自己的原则……

 

那是我在书店遇见查理苏时,他手里拿着的小说。

 

原来,从博尔赫斯到深情薄少,只需要两个“女人你敢跑”书架的距离。

 

02.

 

我一直记得查理苏第一次见我时打量我的眼神。

 

邪魅,很像言情剧里霸道总裁。炉火纯青,收放自如。

我坚信这不是天生,查理苏一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练习无数次,才有了今天如此辉煌的成就。

 

“女人,你应该庆幸自己有几分姿色能够吸引我的注意。”

 

谢谢,我情愿自己没有。

 

我微笑着,没有说出口,算是给他几分面子。

 

03.

 

查理苏的言情收藏非常齐全。

 

正版的、盗版的、大出版社、小出版社、古早的、最新的……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收藏里,还有中学时学校门口有卖B5开本的言情小说。封面花花绿绿,卡姿兰大眼睛锥子下巴的男女主相拥,卷心菜似的大标题印在上面。

 

《听着,你是我的维他命女仆》

《冷血总裁爱上我》

《丫头,不许逃!》

《薄少心尖宠》

……

 

翻开第一页。

 

「那年,她一夜疯狂……」

 

吓得我赶紧关上了书。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封面底部,嗯,没有印出版社名。

 

很正常,我要是出版商,我也没脸印。

 

不敢相信的是,查理苏有时甚至会摘抄、赏析。

 

我本来想好好尊重他的小爱好,直到他的爱好祸害到了我头上。

 

“你看,这里女主角眼里积满泪水,表达了她什么样的情感?”

 

“呃,难过?”

 

“不对,是愤怒!你不能以眼泪以偏概全,要结合上下文。男主对骄傲的她说了那样的话,以女主的性格……”

 

God bless me,您为什么还没有被自己高中语文老师打死?

 

我忍不住问吉叔,“您是怎么度过这二十多年的呢?”

 

“小姐,其实查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细心挖掘,您总会发现他的可爱之处。”

 

我带着怀疑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查理苏。

 

此刻,他正沐浴在光启六月的黄昏里,好像他的过往里背负了无数唏嘘。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在努力营造出一种深沉的故事感。没有原因,我就是这么觉得。

 

04.

 

我买过一本台湾出版的山本耀司设计书,却因为排版和繁体字,读来感到非常痛苦。

 

查理苏见我恼,接过我手里的书,先是一目十行,然后坐下,慢慢念给我听。

 

我惊讶于他阅读台版小说的能力,无意间多嘴问了一句,谁知他勾唇,眼里透出七分得意,三分惆怅,站起身,来到落地前,俯视着光启市的车流涌动。

 

“女人,知道太多没有好事。”

 

我坐在沙发上,差点把山本耀司摔到查理苏少爷尊贵的大理石地板上。

 

后来,和查理苏到台湾旅行,在宁夏夜市的一家咖啡厅里,无意间发现书架上有很多已绝版的台湾言情。

 

《那年某处爱上你》。

 

看得出来,查同学似乎很喜欢那本小说,拿上手翻了又翻,好像很舍不得放下。

 

 

05.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店里这本书是可以出售的吗?”

 

趁查理苏不注意,我悄悄到店员面前悄声问。

 

“非常抱歉这位女士,我们店里的书都是不外售的。我们店里的书都是店主的收藏。大多在市面上已经绝版了哦。”

 

06.

 

回光启后,我在各个网站上搜索了很久也没能淘到那本小说,最终还是没有买下送给他,有些可惜。

 

那年查理苏的生日,我送了他一条自己设计的丝巾。图案是之前我为他定制秋冬时装时保留的废稿,重新修改后做成了丝巾配饰,要素的精髓依旧在于花里胡哨。

 

但不知道为什么,收到礼物的查同学似乎并不开心。

 

“你很聪明。”

 

“哈?”

 

“也很明白怎么投机取巧。”查理苏嘴角有些冷。

 

好意不被领情,我被憋得一肚子火,学着他的样子呛声回去:“好样的,男人,你成功惹火我了。”然后踩着高跟鞋转头离开。

 

生日就这么不欢而散。

 

之后几天,同事拿着手机兴冲冲来到我面前,指着屏幕上查理苏的街拍道,“哇,查少这个丝巾真好看,你知道是哪个牌子的吗?”

 

我瞥了一眼屏幕,看到熟悉的花纹图案时一愣,随后转过头,“不知道吧,可能是定制。”

 

07.

 

查理苏和好的方式很别扭。

 

照常下班回家,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我看到店里新上架的限定草莓蛋糕,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在等待甜品制作时,一条短信跳上来屏幕。

 

——最近有传闻说我们在吵架,希望你澄清一下。

 

看到消息,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用看都知道是查理苏。

 

想到每天恨不得都换好几套衣服穿的他,居然戴了我设计的丝巾好几天,不由软下心。

 

我低下头,在聊天框里打出一句话。

 

——最近有人说我们和好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风声,你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我回头,只见查理苏一身风衣站在我身后。

 

08.

 

我最终还是把那个草莓蛋糕让给了查理苏,权当赔罪。

 

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但要是想和查理苏和谐相处,让步几乎是一项必备技能。

 

“送你丝巾你为什么生气?”我撑着脑袋,望着吃蛋糕的查理苏问道。

 

查理苏睨了我一眼,“女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用废稿改的。”

 

我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的确是拿废稿改的,可那并不能说明我当初对那份稿子不满意,况且,废稿本来就是为他设计的……

 

不过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吃草莓蛋糕的样子很好可爱。

 

09.

 

吉叔告诉我,查理苏有一个大柜子,专门用于收纳自己珍爱的台湾小言。

 

他不看亦舒,不看琼瑶,因为他只爱那种毫无真受感可言的白日幻想。

 

我也好奇问过吉叔,为什么查理苏这么喜欢看台湾小言?

 

吉叔笑着,回答模棱两可。

 

“也许,背后的故事需要小姐你亲自去寻找。”

 

10.

 

我后来又独自去了一趟台湾,又去了那家咖啡厅。

 

我抛下了自己这二十几年的脸皮,死缠烂打缠着店员问了好些天,店员才终于无奈地选择帮我联系店主。

 

让我意外的是,店主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和查理苏的气质完全不同,他安静得像是常读马尔克斯和卡夫卡的图书馆管理员。

 

听我讲完查理苏的故事,店主微微一笑。

 

“这些书,其实大部分都是我初恋的。那时候为了迎合她的喜好,我也买了很多来看。虽然大家都觉得是小女生看的东西吧,但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还是蛮有意思的。”

 

“那后来呢?”

 

“小姐,有时候问‘后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店主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是无奈。

 

我慌忙道歉,店主却低头轻笑了起来,“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可他还是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也许店主背后或许有一个充满遗憾和悲情的故事,我也知道他还没有办法完完全全从过去里迈步到新的起点,所以我不该多嘴,不该问。

 

“所以说呢小姐,你知道你那位朋友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原因吗?”店主问我。

 

我一时顿住了。

 

查理苏为什么喜欢看言情小说?我不知道。

 

我只是把他这一爱好当做标签贴在他的背上,在觉得有趣的同时,却从没有想过要去寻求深层次的原因。是的,我们的爱好并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命中注定,世界上总有一双手在推动我们人生轨迹朝向某一个坐标,经历雕琢了我们的骨骼眉眼,为心脏染色。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遇见的人、事、物,都不断地告诉我们该如何去爱一件事物。

 

没有高低贵贱,就像当初我在外婆的怀里决心设计一样,查理苏爱言情小说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讲或不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尊重。

 

店主终决定把那本小说送给我。

 

我再三感谢,提出付钱时却遭到了拒绝。

 

“你朋友的故事非常有意思,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和他见面。”店长站在咖啡厅门口向我道别。

 

我想起查理苏的坏脾气,无奈地笑了笑,“也许你见了他之后会失望的。”

 

“也许吧。”店长不置可否,“但你知道吗?很多喜欢言情小说的孩子,都很孤独呢。”

 

我手里捧着那本言情小说,分明瞧见了他眼里的灯火涌动。

 

11.

 

邮寄出小说那一天,我思来想去,还是多写了一张明信片。

 

——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想送一本书给你。

 

我不知道查理苏收到小说的心情,只知道几天后,快递员打电话让我下楼签收一大束鲜花。

 

豌豆花、蝴蝶洋牡丹、玫瑰,还有一些待放的花骨朵。

那日天气晴,鲜花在煦暖之下燃烧,手写卡片夹在一片烂漫中。

 

——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买了一束花,不知怎么放,干脆送给你。

 

12.

 

查理苏的表白,别具一格。

 

 

“女人,你成功得到我了。”

 

 

“查先生,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你要杀我灭口吗?”我笑着问他。

 

“不,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收买你。”

 

“用什么?”

 

“用我的心。”

 

我大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出了眼泪花。

 

我想起了曾有一次,我无意间问起吉叔,是否因为查理苏童年太孤单,才总是对他有无限纵容。

 

“纵容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他值得。”

 

而此时此刻,望着这个孩子气未褪的男人,我似乎懂得了他应有的底气。

 

脾气差、自我意识强盛、从不为别人让步……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缺点,却坚信自己年少时看到的断臂维纳斯——残缺不全才是美的真理。

 

无伤大雅的缺点是他完美的秘密,他向来拥有远大的目光,不允许让“因小失大”这样的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的,他有一种骄傲,无可救药。

 

13.

 

我写信去了台湾,告诉店主——朋友很喜欢那本小说,谢谢你。

 

信里附上了我自己设计的胸针,表达感谢。

 

没过多久,一个台湾的包裹送到了家门口。

 

里面有一封信,一本书。

 

《孤独的候鸟》。

 

14.

 

致來自大陸的小姐:

 

 

非常高興能夠收到您的信件,也非常感謝您朋友的喜歡。

其實我收藏言情小說,是因為我的戀人曾是一個言情小說作家。您上次拿走的那一本,正是她出版的處女作。

 

不幸的是,我的戀人於七年前就離世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您時,隱瞞的“後來”。

 

我很高興您的朋友喜歡戀人的小說,也很高興能收到您親自設計的胸針,我會好好收藏的。

 

而寄給您的這本《孤獨的候鳥》,是我戀人離世前的最後一部作品,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本。

希望您的朋友和您也能夠喜歡。

 

 

您的不知名友人。

 

15.

 

“你在想什么?”查理苏问我。

 

 

“我在想,过去的都是过去,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很幸福。”

 

 

我不知道查理苏想到了什么,他俯下身,虔诚地吻在我的嘴唇上。

 

“小姐,你是我的。”

 

“嗯?”我扬眉,“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言情语录。”

 

他垂下眼帘,冰凉的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

 

“你是我的幸福。”

 

 

———END

 

*故事中提及的小说均为虚构

 

突发奇想写的,可能不是很成熟,完成得也有些潦草,还是希望喜欢。

 

 

 

macrofskii

老涩批在霍格沃茨做得到而在光启市做不到的事情……

最近周围人都在玩那个游戏,于是想到hp世界里其实有一些很方便拿来整活的东西……虽然我只是借这些梗满足一下lsp的本能

时间线当然是战后

我站查黑,所以查是蛇院,萧和夏都不像鹰,那么为了凑齐四个颜色,女主必为鹰院(虽然个人更喜欢狮院的金红配色

四个学生两个老师 嗯 这个设置很合理(doge

ps:陆穿的是火焰杯圣诞舞会的巫师礼服

话说前几年在官网上测的明明是纯蛇现在变成纯鹰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不了解这个学院……


【hp世界中的他们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仅看过电影,对hp世界只是一般了解

如有...

老涩批在霍格沃茨做得到而在光启市做不到的事情……

最近周围人都在玩那个游戏,于是想到hp世界里其实有一些很方便拿来整活的东西……虽然我只是借这些梗满足一下lsp的本能

时间线当然是战后

我站查黑,所以查是蛇院,萧和夏都不像鹰,那么为了凑齐四个颜色,女主必为鹰院(虽然个人更喜欢狮院的金红配色

四个学生两个老师 嗯 这个设置很合理(doge

ps:陆穿的是火焰杯圣诞舞会的巫师礼服

话说前几年在官网上测的明明是纯蛇现在变成纯鹰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不了解这个学院……


【hp世界中的他们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仅看过电影,对hp世界只是一般了解

如有错误,请麻烦指出

--------------------------------------

【萧】

是学长

除了飞行课其他科目成绩都一般

魔药课成绩最差

魁地奇打得很好,还当了几年的队长

却总是抱怨为什么没有扫帚竞速类项目

给扫帚配了座椅

柠檬雪宝狂热爱好者

从来不好好系领带

常带某人夜游学校上空

因为高超的扫帚驾驶技术从没被抓到过

比起用魔杖更喜欢肉搏

尤其热衷于除你武器(物理)

学生中公认的最强打手

某蛇院级长对此颇有微词

女粉超多

男粉更多

没人知道为什么

也不敢问


【齐】

拉文克劳新任院长

可能是建校史上年龄最大(?)的教授

看心情扣分

而大多数时候心情都不好

很多人怕他可惜全校都要上他的黑魔法防御

同时很多人喜欢他,有庞大的粉丝团

只因长得太美

学生们私下里会叫740

博格特事件后立刻提交了辞呈

被校长苦口婆心地劝了回去

关于齐教授到底是阿尼玛格斯还是神奇动物的讨论至今仍在继续

但是可以确定养了只宠物(?)蜥蜴

博格特是某个死去的女孩


【陆】

很受欢迎的魔药课教授

教室布置得很温暖

通风良好,非常干净

每节课后都有十几个同学问问题

喜欢穿挺括的巫师袍

全学院唯一自带助教的教授

走路悄无声息

每年圣诞被抢着邀请做舞伴

众多未婚女教师眼中的黄金单身汉

和蔼可亲如沐春风(不是反话),但是该扣的一分也不会少,当然也不会多给

对待某人总会偏心一点

每周陆教授和齐教授的粉丝团都会因为哪位更受欢迎的问题打起来

原本就职于魔法部

之后回到母校教书

原因不详



【夏】

还是竹马

只是小两届

还没长开的脸肉肉的

已经被本院学姐内定为新校草了

经常从厨房带零食给某人(地理优势)

甚至以随便点歌为条件求小精灵大半夜开小灶

为了给某人找最好吃的点心几乎尝遍了整个厨房

从来不好好系领带+1

五人中最喜欢去霍格莫德

特别喜欢韦斯莱怪奇魔术用品店

钱都砸在买道具上了

违纪次数多到院长怀疑是不是分院帽把格兰芬多嘴瓢成了赫奇帕奇

魔咒学本当上手

不知为何喜欢把咒语用谜之颜料写在黄色的小纸片上

说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查】

和萧同届

是蛇院级长

创造了一个人提升整个学院对外形象的奇迹

他们那届的全校第一

据说是家里这么要求的

对草药学和魔药学很有兴趣

传言很擅长黑魔法

不屑于去霍格莫德

但是很喜欢那边卖的糖

一度想买下蜂蜜公爵

被某人强硬阻止后作罢

皮皮鬼的重点关照对象

都老油条了还会被吓到

夜里不是看书就是数休息室窗子外游过了几条人鱼

擅长使用麻瓜产品

曾多次向校长请愿在学校建wifi站点,竟然成功了

虽然是他家里掏钱

那年斯莱特林赢得了学院杯

格兰芬多没有异议 


魔法世界有得天独厚的ghs条件,有求必应屋、消失柜、魔药课教室都是非常适合搞一搞的地方,小道具比如金飞贼也非常适合捅进某个地方(我gb人)但是感觉就算整出来肯定过不了审 就算了

青州記事

写文之前有必要看看人物设定。请勿丑化角色。

创作不应该变得单一枯燥,我们可以写梗文,可以写正剧,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

我们不反对任何一种文体,但不支持没有灵魂的文字大行其道。

如果这样,创作就失去它本身的意义,对角色也是一种亵渎。

太太们写文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多方面的他,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样一个角色。

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文字,也不是动辄doi的交配机器人。


许墨(ooc重灾区)

许墨,【许墨生命科学研究所】的脑科学教授,26岁,自小聪明,是别人家口中的天才,小时候就被孤立。7岁时,父母不幸在车祸中双双逝世。

许墨外表看起来,是个儒雅清俊的年轻教授,气质卓越出众,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

拥...

创作不应该变得单一枯燥,我们可以写梗文,可以写正剧,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

我们不反对任何一种文体,但不支持没有灵魂的文字大行其道。

如果这样,创作就失去它本身的意义,对角色也是一种亵渎。

太太们写文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多方面的他,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样一个角色。

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文字,也不是动辄doi的交配机器人。


许墨(ooc重灾区)

许墨,【许墨生命科学研究所】的脑科学教授,26岁,自小聪明,是别人家口中的天才,小时候就被孤立。7岁时,父母不幸在车祸中双双逝世。

许墨外表看起来,是个儒雅清俊的年轻教授,气质卓越出众,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

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不仅有高智商,还拥有超高的情商,十分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有时还会有些腹黑,内心总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他言行举止虽然温柔体贴,却又从骨子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冷漠,让人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对外,许墨是脑科学领域的权威科学家,作为海归精英回国。

许墨很喜欢笑,平时和他人相处时基本都会露出随和迷人的笑容,只是有时他的微笑会包含别的东西。

许墨给人一种似近非近的感觉。

在大众眼里,他是年轻的脑科学家恋语大学客座教授。

他对科研事业有着极度的执着,在这一行业有着非凡成就,超高智商的天才,在二十六岁时就有了普通人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成就。

没有人知道许墨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第16章的发布会上,许墨只是对一个参会者回答“需要人体实验”(结合传闻秘事,许墨甚至可能是有意当着“我”的面这样回答,因为是他刻意要开这场发布会的,也预料到了“我”会来),并没有真正实施,他最终是以动物实验进行疫苗测试的(第25章的公众号推送里有提及)(teacrow)

许墨与“我”之间一项重要的信物是标记着X的银白色钢笔。

【BLACK SWAN 档案揭秘】

我迷失在他的心灵迷宫,走向危险而温柔的陷阱。也许羁绊的开端,是一开始就被吸引。



李泽言

李泽言于19岁开始创业,28岁时华锐成为国内最大的商业集团之一。只讲规则,不谈感情,杀伐果断是李泽言的名片他不是一名善良的慈善家,不会为没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和金钱,公司利益永远是他考虑的重点。他像是狮子,天生具有王者气息,威严霸气地立足于世界顶峰。

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他是善良的,随手帮助一位弱小的人或动物已成为他的习惯。但他又比谁都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并不会每次都选择出手相助。他从来都不是救世主,只是尽其所能地帮助那些“弱者”成长为“强者”。

说话耿直,性格在刚接触时看似高冷毒舌又傲娇(口嫌体正直),表面扑克脸但内心温柔善良,在感情方面很尊重女主,区别于传统认知中霸道总裁的强势,李泽言绅士而有礼、温柔而克制

李泽言的隐藏身份是souvenir餐厅的店长兼主厨。这是一家特别的餐厅,它的经营方针十分有李泽言本人的风格,食物极致美味,但只服务于自己愿意服务的人。几乎没人知道,souvenir餐厅的怪脾气主厨和华锐总裁其实是同一个人。

李泽言和“我”用五个硬币定下了旅行的约定。

新章为无名岛岛主,收容众多evolver,人称BOSS

BLACK SWAN档案揭秘

他让时间停下,全世界见证我们的相遇。

我穿过他冷漠的表象,寻找的是不曾忘却的拥抱。

名字的含义

在他出生之际,他的母亲觉得这个孩子是上天赐予最珍贵的宝物,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恩泽。而他的父亲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为一个谨言慎行的人。最后他们将这两份美好的祝愿和期望都融入到了一个名字之中——泽言。

关于他的家庭

李泽言出身于一个幸福的家庭。小时候在法国住过。父亲性格沉稳威严,幼时父亲去动物园认养了熊猫,名字叫言言。母亲性格活泼浪漫,非常漂亮,会弹钢琴。让李泽言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母亲是一位大学教授,曾经前往法国留学,在李泽言14岁时因病去世,深深思念母亲的李泽言有时会打电话给天国的母亲诉说,从母亲身上,他继承了浪漫和喜爱艺术的一面。

关于他的爱好

Top1:工作

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靠工作排解负面情绪。

Top2:烹饪

擅长法式料理,比较喜欢的菜品是红酒炖牛肉,马赛海鲜汤、勃艮第烤田螺。

Top3:艺术

在工作闲暇时间会去看画展或者听古典乐。

说话耿直,性格高冷毒舌又傲娇(口嫌体正直),表面扑克脸但内心温柔善良,特别是在感情方面非常单纯,但又不乏成熟稳重

喜欢的食物有红酒炖牛肉、马赛海鲜汤、勃艮第烤田螺。工作闲暇时间会去看画展或者去听古典乐。

非常有钱,喜欢送女主骆驼摆件,现在已经送了一个木雕骆驼鎏金骆驼

top.? 养猫

李泽言家的第一只布偶猫叫布丁,后面又捡回来了一只猫猫叫酸奶。

【BLACK SWAN档案揭秘】

他让时间停下,全世界见证我们的相遇。

我穿过他冷漠的表象,寻找的是不曾忘却的拥抱。


周棋洛:我不是只吃薯片啊喂!!

超级明星周棋洛就像是一个没有阴影面的小太阳:阳光,热情,充满活力,与周棋洛接触过的人很难不被他乐观善良的心态和有趣的灵魂所吸引。作为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的巨星,每一件和他有关的事情,舆论都会自发转向积极的一面,仿佛他只要站在那里便可以轻易收获所有人的爱。可他从不恃宠而骄。没人想得到在荧幕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独自一人时总是缺乏安全感,他也会迷茫,会惶恐,担心自己不再被人喜欢,所以必须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17年前,与女主初遇。

Key是黑客圈的神话,是黑客界的神坛巅峰。周棋洛从师父手中继承这一称号后曝光了许多无良黑客,网络犯罪因此而减少。他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作为少年漫画的超级粉丝,破解程序只为先睹为快,过后他依然会购买一份正版;而在寻找真相的道路上,法律和规则都无法约束他,正如他所说:“黑客的世界只有0和1,人类的世界却不是非黑即白”。

作为Helios的他,也具有这重身份的独特性:Helios冷漠,寡言,对敌人绝不手软,对自己更是狠得下心。他会用嘲讽的笑容表示他的不屑,也会用凶戾的语气发泄他的愤怒。他在弱肉强食的残酷竞争中一次次活下来,为了变得更强大,他只能全然抛弃过去的自己。而恰恰是这种不得已的选择,让天生向阳的他不喜Helios这个身份,才做出与心爱的女孩重逢却矢口否认自己正是她要找的人这件事。Helios和周棋洛看似截然不同,实则和他接触几次就会发现,这个人内里的温柔、善良与爱,从未变过。纵使前路铺满荆棘,他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他因一句话而坚定:“我们在黑暗中,坚守光明。”

【BLACKSWAN档案揭秘】

靠近他的瞬间,恒星的光芒拥抱了我。

似乎闪耀的那些时刻,只为了照亮我到来的方向。

背景

超级巨星,阳光开朗,待人亲切,是混血儿,金发蓝眸是天生的,但由于是孤儿,混血国籍不明。早年在法国作为童星出道,20岁回中国发展。与玩家因为一包薯片结识,实际上拥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和隐藏身份。

身份之一为顶级黑客Key,另一身份为BlackSwan组织高层人员Helios(传闻秘事暗夜守望者中已知为B.S.主位),这两重身份的行为表现与明星周棋洛大不相同,但并非多重人格。使用进化后的Evol眼睛会变成金色。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他通过实验改造获得了evol,试验品编号为1562,后改为3684

爱好

美食,特别是薯片。喜欢吃火锅和甜甜圈。可以凭借小吃店认路。周棋洛不是离不开吃,对食物的热爱可能是一种偏好弥补

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和小雏菊

有一只名叫苹果箱的金毛狗,有一只在公司收养的猫名叫cello

DC超级英雄 漫威

喜欢制作黑科技。


白起

女主高中时期的学长,在毕业后与女主分开,在24岁时又重新与女主相遇。此时的白起已经成为一名勇敢睿智的特警,负责调查evol相关事情,并一直守护着女主。

在游戏中,是女主最可以信任的守护神。

爱好 

天文、科幻、拳击、摩托、养小动物和绿植

角色形象

白起是一个非常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害怕。因为清楚地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让你受伤。无论任何事情,他都以你为重,只要你开心就好,看着你的笑容,他便觉得幸福。他总是让你不要担心,有他在,会保护好你。但由于他是特警这个特殊身份的关系,你会为他担心,害怕他受伤。

白起22岁正式加入特遣署24岁主动申请调回恋语市参与任务,他经常参与极其危险的特殊任务,无数次穿越枪林弹雨的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累累的伤痕,其中最深、最明显的伤疤有两道:一道在左侧锁骨处,这道伤疤也是白起的特征;另一道在右侧腰腹部靠近人鱼线的位置。

虽外表冷漠,个性反叛不羁,桀骜不驯,那一副凌厉的神情甚至让人觉得害怕,难以接近,刚认识他的人会很难将他和警察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白起的本性非常善良,为人大气又富有正义感。白起做事勇敢果断,雷厉风行,行事风格虽褒贬不一,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善恶观,他甚至熟识很多灰色地带的线人朋友,经常打破一些人们认为约定俗成的规矩,用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正义”的手段达成目标。对于误解他的人,他懒得解释,也毫不在乎。他就像一匹孤狼,看起来寂寞、冷傲、危险、我行我素。但他有着隐藏在外表下温柔的一面,对待爱情十分忠贞,对心爱的女孩更是百般呵护。

BLACKSWAN档案揭秘

他穿越阴谋与危机,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十六岁的银杏雨又落下,他的胸膛里是让人安定的心跳。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只要你在风里,我就能找到你”

白起出生在军人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中将。从小父亲就对他非常严苛,因被检查出没有Evol基因,又被父亲嫌弃是没有意义的废物,遭遇极端的冷漠对待,他从来没有在父亲那里得到过爱。幸好,他有一个温柔的母亲——温苒。母亲非常疼爱他,可却在10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不幸罹难,白起因为自己没能救出母亲一直十分懊悔自责。母亲的离世是白起人生的最大创伤,这时正值高中时期,白起用冷漠疏离和世界保持距离。但白父还在不断的找人挑衅他,以逼出他的极限,想要逼他evol觉醒。不断的有人找事,导致大家误会白起是校霸,但其实按白起的性格,根本不屑其他人,也不屑于解释。当时的白起相当叛逆,甚至亲手在耳朵上扎耳洞,用疼痛来感知自己还活着。

幼年时亲眼看着母亲被大火烧死的阴影也直接导致了白起怕火的心理障碍。白起早年在警校执行地狱任务时,这一弱点曾被当时要缉捕的一名超能力罪犯所得知并利用,罪犯针对白起设计了一场大火,使得白起差点在任务中丧命,也因为这个原因,特警署自此之后和火有关的任务都不太会分配给白起。但在一次由BS组织(BLACKSWAN)幕后策划的事件中,白起在得知女主遭遇危险之后心急如焚,依然不顾一切冲进火海,克服了心理障碍,但也导致自己的evol失控暴走。与特遣署决裂后,为了守护女主,白起答应接受NW计划,被带回神秘基地实验室中进行evol进化实验。

白起还有一个弟弟,幼年时两人关系很好,但在母亲温苒去世后,兄弟俩关系变得很差。

学生时代

白起在高中时期由于不断有人找麻烦而总是被迫打架。虽然打架非常厉害,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被称为“黑社会学长”,被认为是校霸,但这些其实是误会,白起也不屑于解释。

白起是老师眼中绝对的问题学生,只有宫老师理解和相信他。高中时白起从不好好上课,用拒绝对待这个世界,因为他当时处于伤痛和反叛的特殊时期,对母亲离世的伤痛和对父亲的反叛,加上不断被父亲找来的人试探紧逼,造成高中时的叛逆,也令大家对他误会。

白起在高中从楼上跌落,是听到“我”的琴声觉醒了风的evol。(详情可见卡【那时秋深】)

白起从高中时期便暗恋着女主,而韩野因为崇拜白起,以黏人之力成为白起的小弟,白起也因此得知女主的爱好和喜欢去的地方。他在意着女主的一切,在暗中对女主关怀,却从不让女主知道。evol觉醒后白起的父亲便要白起去特殊警校,他不得不提前离开,只因女主在面馆便签上说过“最不喜欢别人不告而别”,他便给女主写下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周六上午9点,我在学校图书馆等你。”


凌肖(算是ooc比较少的角色)

比女主角小两岁,是游戏中恒冬世界里唯一记得女主的人。

青春张扬,傲娇毒舌,喜欢不留情面地吐槽女主,但在吐槽后又不由自主地对女主表示关心。

曾在女主被遗忘无处可去时,把自己的工作室给女主借住,和女主一起调查“恒冬”事件。

凌肖是恋语大学考古系唯一的研究生,也是狂热的摇滚爱好者,在Isolated地下乐队中担任贝斯手,偶尔会进行演出。他个性张扬,常常给人以“生人勿近”的第一印象,但藏在内心深处的沉静与细腻,只有与他格外亲近的人才能领略。

他的身份成谜,经常游走于不同势力之间,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而他胸前的一枚战国琉璃蜻蜓眼似乎拥有特殊的力量,可以带他穿越不同的世界线。

在平行世界“西月国”中,凌肖的身份是西月国二皇子,有着张扬俊美的容貌,束起的长发高高扬起,因受皇上管束不常出宫,被女主评价为“小魔星”。

凌肖的表面身份是恋语大学考古系研究生,经常逃课,讨厌考试,不爱复习,但能拿到奖学金

真实来历不明,目前被特遣署和Black Swan两方通缉,在22章中可以看出他很熟悉特遣署。有很多“线人”。

是恒冬世界里唯一还记得女主的人,给女主设定了多个假身份,分别为女主起过“刘春梅”“郭小鱼”“青婷烟”等假名。被女主吐槽为“起名能力一如既往地糟糕”。

从“幕后之章”剧情得知,凌肖和黑Queen有某种合作关系。

女主被不明身份的人绑架,凌肖及时出手救下女主,带女主到昇水街冒险,并教训了特遣署的顾征。

关键词

傲娇、毒舌、狂气、情强、强运、口嫌体正直、反差萌、呆毛交叉刘海断眉丹凤眼虎牙耳坠、项圈、项链、手套、音乐人、情报商人、优等生、穿越者、超能力者、逃学、迟到大王、吃辣、熬夜、伞、随身听、贝斯。


信息来源网络,有编辑。评论可指正,可增加信息,会在文末署名。

我们喜欢的人不应该在我们的笔下变得单调甚至面目全非。当创作变得单一,文化就失去了传播的意义。

文笔可以不好,你用心写了,贴近你心中的那个角色,没有人会嘲笑你。

相反,文笔再好的人,瞎写乱写,歪曲角色,也终究走不长远。

写在文末的一些话。


非常感谢提供信息和指正的太太,增加的信息已在文章中以横线标明,以下是名单(不分先后):

梁锦橙,花夏,你急了,这是人类的伊大布,rewolf-524,luso洛书,teacrow


白日梦贩售机

【凌肖】破空而至(完整版)|补档

时隔一年以后的《破空而至》全文补档 

全文大概1w6  

比较适合晚上躺在被窝里看www

审核放过我吧求求了 真的很正能量(。


狗脾气前男友底迪x你

破镜重圆


 ﹋﹊﹋﹊﹋﹊﹋﹊﹋﹊﹋﹊﹋﹊﹋﹊﹋﹊ 



01


你躺在公司休息室的沙发上,疲累地闭着眼睛。

和凌肖分手以后,你辞了上一份工作,在家喝了一整个月的啤酒。

后来你发现再继续喝下去连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只好把自己装扮成正常人,投了无数份简历,来到了现在的公司。

算算也快一年了。...


时隔一年以后的《破空而至》全文补档 

全文大概1w6  

比较适合晚上躺在被窝里看www

审核放过我吧求求了 真的很正能量(。





狗脾气前男友底迪x你

破镜重圆

  

 

 ﹋﹊﹋﹊﹋﹊﹋﹊﹋﹊﹋﹊﹋﹊﹋﹊﹋﹊ 



01

 

你躺在公司休息室的沙发上,疲累地闭着眼睛。

和凌肖分手以后,你辞了上一份工作,在家喝了一整个月的啤酒。

后来你发现再继续喝下去连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只好把自己装扮成正常人,投了无数份简历,来到了现在的公司。

算算也快一年了。

 

最近公司给了你一个项目,你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很想签下那位大客户。

业内前辈好心提醒你,这位老板人还不错,没什么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欢和人喝酒。

你本来有些退缩,算了算自己这个月的花销,又想了想黏黏歪歪一直嚷着要涨租金的房东,握紧拳头,决定就算是把你那两瓶啤酒的酒量硬生生吹成二十瓶,也一定要把这单拿下。 

 

你抱着上战场的心态约了个饭局请客户来,可是饭局没过半就后悔了。

因为这位老板的“喜欢喝酒”,不是一般的“喜欢”。

他那如同水缸般粗壮的肚子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拥有的,你看见他面不改色地一口喝下半杯白酒。

你瞠目结舌,那半杯怎么也得二两。  

 

饭局结束时已经数不清地上有多少空酒瓶,但你清楚自己是喝了整整一斤白酒。

从没喝过这么多,饭桌上你拼命克制眩晕感,其实已经快无法支配自己的大脑和四肢。

你使劲掐住自己的手心,硬是撑着签完合同,给客户叫来代驾,送走其他陪酒的人,才转身回去大堂结账。

同事们都说这单不好搞,但你拿下了。

你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已经记不太清上一次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付完钱你出了餐厅门,冷风吹得你酒醒了大半。

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应该没有公交了吧……”你喃喃道,转头又忽然笑了,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在安慰自己那样,轻声说:“没关系。” 


你点开 app 叫了辆出租车,站在路边等了五分钟忽然接到订单取消的通知,说司机堵在高架上来不了了。

站在冷风里,你忽然觉得很委屈,还没来得及哭,就感受到胃里隐隐约约的不适。

真倒霉,你想。  

 

 

这一年你把自己糟蹋得有点过分。

与凌肖分手后借酒消愁整整一个月,后来又没日没夜地做策划写方案陪客户,吃饭不规律,饱一顿饥一顿,胃病也就悄无声息地找上门来。

这餐厅离你家很远,你生怕在此时犯病,着急忙慌地打开包去找胃药,却不想因为手抖而把药瓶掉在了地上。

你低头看了看身上捆得紧紧的包臀裙,以及脚上走路都费劲的 8 厘米高跟鞋。

你对愚蠢的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正尝试着弯腰,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你心知不好,也顾不上药瓶,转身朝着路边花坛快步走去。 


你走得迷迷糊糊,又跌跌撞撞。

好像身后有人在叫你,但你吐得太凶,听不清楚周围的动静。

 

饭局上你没怎么吃东西,胃里只存着那一斤白酒,吐完终于舒服了很多,除了喉咙里火辣辣的痛。

你实在撑不住了,想着四下无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啧。”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你前方响起。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的前男友,凌肖。

他就站在距离你不远的地方,正略带戏谑地看着你。 

 

其实你们有些日子没见了。

分手后他偶尔还会叫你去看他演出,但叫十次你顶多去两次。每回都是坐在离舞台最角落的位置发呆。

他站在台上弹贝斯的时候仿佛是另一个人,眼尾眉梢闪耀着和平常不一样的傲气。

怎么说呢?

就是……

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好像没那么欠揍了。

 

 

前些日子他叫你看演出,你应了。演出那天却赶上生理期和策划案截止,你痛得在家一边打滚一边写方案,根本没办法出门。

演出结束后他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态度很差:“说好了要来,你不知道我等你?”

你被他的语气刺得不舒服,烦躁地答:“不知道。”

他顿了顿,啪地挂了电话。

那是你们最后一次联系。  

 

 

此时他站在你面前,蓝紫色的头发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染了些奇异的粉调,身上穿着一件你从未见过的黑色衬衫。

他手里拿着你的药瓶,脸上仍旧是张扬跋扈的表情,你却微微松了口气。

反正没打到出租车,好歹谈了那么久恋爱,他怎么着也得送你回家吧? 

 

晚风阵阵吹过。

你瘫坐在地上,忽然感受到自己丢失许久的宁静和安心。 

 

 

 


“小,小嫂子?”

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你抬头,看到凌肖身后冒出三四个摇滚打扮的青年,喊你“小嫂子”的人染了一头夸张的红色短发,唇钉在黑夜里闪着莹莹的光。

你记得他是 ISOLATED 乐队的键盘手,叫 Adam。 

 

以前凌肖经常让你来乐队看演出,一来二去便和他乐队成员混熟了。

确定关系以后,凌肖揽着你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跟他们开玩笑:“弟弟们,叫嫂子。”

他们乐队的人其实差不多大,生日也差不了几个月,年轻气盛,谁也不肯让谁。

Adam 扬眉:“弟妹。”

几个大男孩凑在一起闹腾了半天,最终达成协议,以后就叫你“小嫂子”。  

 

 

Adam 看了看刚刚吐过的你,又看了看凌肖。

他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情绪激动地问:“凌肖,你要当爸爸了?”

凌肖:“?”

你:“……”  

 

 

乐队其他人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凌肖站在你面前,抿着唇不说话。

你摇摇晃晃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烦闷道:“干嘛?你怎么还不走?”

他皱着眉头,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你喝了多少?” 

看着他的表情,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头冒火,踉踉跄跄地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关你屁事!”

凌肖也火了:“懒得管你。”

 

他转头就走,人高腿长走得飞快,转了个弯就消失在街角。

你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把你丢下来,愣愣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你的脚被高跟鞋磨破了皮,针扎一样痛。

你又掏出手机来想看能不能叫到车,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强行压下马上就要汹涌而出的眼泪。  

 

 


“美女,上来我带你?”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车上的男人手臂外侧纹着粗糙的龙头,朝着你暧昧地挥手。

 

你本来以为是普通搭讪,没理他,加快了走路速度。

紧接着你听见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原本寂静的夜里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真他妈倒霉。”

你忍不住爆了句粗。

 

 

 

高跟鞋太碍事,你还穿着紧身的包臀裙,跑着跑着脚下一歪就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离你越来越近。

你不敢回头,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干脆利落地蹬掉了高跟鞋,使劲往上提提裙子,把腿释放出来,疯了一样跑得飞快。


憋了一整晚的眼泪终于迎着风大颗大颗地落下。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路灯下,他浅色的头发亮得扎眼。

凌肖踩着长板与你擦身而过。

 


 

02

 

你停下踉踉跄跄的脚步,回头去看。

凌肖已经到了那纹身男人身前,脚下一顿,长板便立了起来,他伸手接住。

纹身男人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你,威胁道:“别多管闲事。”

凌肖偏了偏头,语气平淡,却又嚣张得一如往常:“打架?”

纹身男人犹豫片刻,终究是色厉内荏,撂下几句狠话就离开了。   

你松了口气。 



路灯下,微风吹起凌肖额前的碎发。

他就那样站在夜晚空旷的马路中央,挡在你和所有不具名的危险之间。

 

你看到凌肖不紧不慢地朝着你走过来,右手提着长板,左手垂下来,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他在距离你只剩半步的位置停下,蹲下身检查你的脚踝。

你往后退了退,很不自在地说:“我没事。”

“肿了,”他抬眸,“你没感觉?” 

 

你低头去看,才发觉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高高肿起。

刚才实在太害怕,以至于浑身器官都失去了痛感,只知道往前跑。此时此刻放松下来,反而所有疼痛都被释放,它们汇聚成一把尖刀,直插你的痛觉神经。 

 

 

你痛到腿都在发抖,咬咬牙又重复:“我没事。”

凌肖直起身来,挑眉看你:“真行,一会儿瞧不见就出事。”

你恼火地瞪他一眼:“但凡你刚才态度稍微好一点,我也不会和你吵架!”

 

他难得地没有反驳,转过去在你身前蹲下。

你意识到他是要背你回去。

见你犹豫,他又不耐烦地催促:“上来。这都几点了,别磨蹭。”   

 

 

 

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

你趴在他背上,双手揽住他的脖颈。 

他身上染着从 live house 带出来的烟草气息,你偷偷用脸蹭了蹭他的后背,脸上的粉底混着还没干透的眼泪,将他的衬衫蹭出一小片粉白色痕迹。

你忍不住哧哧地笑了。

 

“笑什么?”凌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喝成这样还有脸笑?” 

你不满地哼唧了两句,却也感觉到白酒的后劲上来了,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于是你干脆趴在凌肖背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凌肖把你放在家门口的地板上,拿起你斜挎着的背包。

他知道你放物品的习惯,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在内袋里摸到了钥匙。

凌肖把钥匙拿出来,不小心带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瓶。他捡起来看了看标签,发现这居然是瓶安眠药。 

 

“啧。”

他似是没想到,烦躁地皱起眉头,心情极差地看了你一眼。

“算是服了你了。”  


凌肖将安眠药塞进自己的口袋,用钥匙打开了门。

 


从前和你恋爱时他没少来你家。一进门他便轻车熟路地将你抱到沙发上,拿了个杯子到饮水机那里接热水,却发现饮水机上方的水桶空空荡荡。

水桶顶上甚至覆了一层浅浅的灰尘颗粒,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换过。 

凌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你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想喝水……”

他强压下火气,走到厨房去找水。  

 

 

 

恋爱的时候你发现凌肖吃饭很随意,有时候赶上通宵排练,甚至整晚一口水都不喝。

搬到这里之后,你就特地买了一个双开门大冰箱,拍着胸脯对他说:“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提,姐姐给你做。”

 

那时候你习惯在冰箱左边放蔬菜和肉,右边放矿泉水和饮料。

凌肖打开冰箱右侧门。

三层冷饮架满满当当,他眯起眼睛看得仔细,那些花花绿绿的易拉罐全都是不同牌子的啤酒,连一瓶矿泉水都没有。

 

他抬手粗暴地拽开左侧的冰箱门。

偌大的冰箱冷藏室空空荡荡,只有中间那一层放着半份没吃完的外卖。

塑料袋和餐盒随便地摊在那里,外卖单子还挂在包装袋上。凌肖瞥了一眼,看到下单时间是前天凌晨两点半。 

 

 

他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凌肖用力关上冰箱门,大步走进客厅。    

 

 

 

 

你从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坐起来,酒醒了不少。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你很嫌弃地皱起眉头,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卧室拿换洗的衣物。

凌肖没动静。

你以为他已经走了,便在卧室干脆利落地把身上脏掉的衣物都脱掉,拎起床上的睡裙就去卫生间洗澡。

 

因为脚踝受伤,你洗得慢慢吞吞,也懒得吹干头发,胡乱擦了两下就准备回卧室睡觉。

路过客厅时你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凌肖没走。

青年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左手支撑在膝盖上,右手拎着一罐啤酒,刘海凌乱地搭在他的前额。

你吓了一跳,惊地后退半步。

凌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脸上表情忽明忽暗。 

 

你头发上的水珠滴下来打湿了睡裙。

水在身上划过的感觉痒痒的,你忍不住抬手抓了抓脖子。

凌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明地说:“不吹头发?”

 

你忽然有些烦躁,使劲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凶巴巴地对他说:“关你屁事,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凌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行,我走,你先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你走到沙发旁坐下,轻轻踹了他一脚:“干嘛?”

凌肖指了指桌上你之前喝剩下的啤酒瓶,问:“你的?”

你感觉他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啪地摔在桌上,问:“这个也是你的?”

你定睛一看,发现是你今日刚从药房开回来的安眠药。


什么时候跑到他那里的?

“还给我!”你伸手便要去拿,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凌肖!”你对他今日的行为非常不解,“你干嘛啊?”

他冷着脸:“买这个干嘛?”

你甩开他的手去抢那瓶药,抱怨道:“睡不着吃点药不正常吗?还给我!现在买瓶药多难啊,有医生的处方一次才只能开二十片,还给我……” 

 

你剩下的话没能说完。

凌肖轻而易举地将你两个手腕抓住,把你抵在沙发靠背上,恶狠狠地吻了下来。  



 

03

 

最初的几秒钟你完全是懵的。

唇与唇之间柔软的触感若有若无,你甚至怀疑这是自己因为太想念前男友而产生的分手后遗症。

直到凌肖按住你的后颈,试图用舌头撬开你的牙关。

 

你的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推了推。

但男女之间毕竟力量悬殊,你没能把他推动分毫,交缠的唇舌之间,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你急了,咬住他的下唇,但又怕真的咬伤他,只能轻轻用力来表达你的不满。

他这才松开一直钳制着你后脑勺的手,稍微离开了你一些。

客厅的窗户没关,晚风吹来阵阵凉意,窗帘的下摆被风吹起,窗外的夜空露出一个角。


身上这件吊带睡裙太过单薄,凉风吹在你背上,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你挣脱凌肖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冷,我去关窗……”

他却拉住你的手腕,不肯让你起身。

你们对视片刻,正当你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凌肖瞥了一眼你红肿的脚踝,哑着嗓子说:“我去。”



凌肖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那团燃烧剧烈的火,走到窗边。他仔仔细细地将窗户锁扣上,又把窗帘仔细拉好。

做完这些,他倚靠在窗台,静静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发觉了他的异样。 

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凌肖这副模样。

即便是以前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他也很少有这么烦躁的表情。

 

你想了想他今天晚上从餐厅外面一直到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表现,疑心他是遇上了什么事。

本来就是个别别扭扭的狗脾气,该不会不好意思开口吧?


你想要自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凌肖明明是低垂着眼眸,却迅速捕捉到了你的小动作:“别动。”

你犹豫了一下,放松了还再隐隐发痛的脚踝,不再试图站立。

你说:“我不动,那你过来。”

他顿了顿,大步走到你面前。

 

凌肖个子比你高出一头,你仰着脸认认真真看他的眼睛,却无法分辨他此刻眼神中的含义。

恋爱三年,你自认为足够了解他,但此刻的凌肖让你觉得有一点陌生。

你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紧张地抓住睡裙的下摆,手心微微渗出汗来:“要是有事你就告诉我,虽然……虽然分手了,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分担的。”

 



凌肖微微俯下身,与你对视。

半晌,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吃药?”

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掉落在沙发上,你恍恍惚惚地扭头瞥了一眼。凌肖却似乎对你的分神很不满,抬手轻轻将你的下巴捏住,不容置疑地转向他。

你感受到他的指尖微凉。

以两人相触的这个点为圆心,他清冽的气息迅速席卷你的全身。



“我在问你,”凌肖重复,“为什么吃药?”

“我睡不着啊,”你有些纳闷地摸摸鼻子,“你难道是担心我?”

你安慰地冲他笑了笑,声音柔软下来:“没事,这个剂量很安全的,副作用也小,没事的,也不是天天吃。”

你连说几个“没事”,他眉头却依然锁得很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问:“你今天为什么喝酒?”


你其实很想解释你为什么喝酒,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分手,失眠,工作太累,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签下这个合同。

到底哪一个才是凌肖想听到的回答?

你忽然就不想告诉他了。


 

仰着脖子太累,你用手捏了捏后颈,疲累地靠在沙发上。

“我和客户吃饭难道还能不喝酒吗?凌肖,你真的莫名其妙,发神经能不能换个时间,我快累死了,没空陪你发疯。”

你看到他平淡的表情,忽然又想起他以前惹你生气的时候,更恼火了:“你以前都没管过,现在凭什么管我?你快点走,我要睡觉了!”

 

不管不顾地发完脾气,你忽然感觉到一阵痛感从胃里传来。

那种疼痛你很熟悉,像针扎一样细密,又像被人翻搅一样昏天黑地。

完了,胃病果然犯了。

 

你掐了掐手心,努力克制自己因为过分疼痛而忍不住皱起眉头的表情,催促道:“你快走吧——”

这声音过于苍白无力,凌肖抬眸看向你。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你不舒服?”

你颇为费力地点了点头。

疼痛还在你胃里不断翻滚,你指了指你的包,凌肖很快便明白你要找的就是刚才见面时他捡起来的胃药瓶子。

凌肖将药瓶拿出来,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又愣了愣。

你也懵了一下。

 


饮水机里没有水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区的送水工每天下午五点就不送水了,但你又几乎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因此你经常是下班后在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两瓶矿泉水带上楼。

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习惯。

你都快忘了家里还有饮水机。

 

你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我卧室床头上还有半瓶矿泉水,你给我拿——”

一个“拿”字还没说完你就闭了嘴。

凌肖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你。

他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出了门。

 

怎么又生气了?

怎么那么爱生气!

 


你不知道凌肖去做什么了,烦躁地靠在沙发背上,捂着还在隐隐发痛的胃,在心里埋怨凌肖。

什么前男友!

竟然拿着你的杯子潜逃了!


你乱七八糟地想着,借着酒劲又眯了五分钟,凌肖端着你的杯子回来了。

他竟然去邻居家借来一杯热水。

 

 


热水划过口腔直达肠胃,滚烫的温度暂时抚慰了你胃里烧灼的痛感。你乖乖吃完药,捧着杯子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凌肖接过你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双手往你身下一抄,便抱起你走向卧室。

你没想到他会直接将你抱起来,下意识地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心跳扑通扑通剧烈起来。


凌肖把你稳稳地放在床上,手放在你的腰间捏了捏,很是不满地皱起眉:“啧,瘦了。”

你深吸一口气,试图抚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却还是有些担忧他的处境。


他今天的情绪很不正常,眉眼之间好像隐藏着一股无法压制的浓烈情绪,你忍不住想去抚慰他。

凌肖在你眼里是张扬跋扈的、毒舌的,但也是温柔体贴的、克制的。他曾是你的避风港,如今也仍旧是你生命里最璀璨的一抹色彩。

你想要他永远都好。

哪怕分开了,你也不想让任何不好的情绪出现在他的眼神里。

 

 

你没办法描述自己此刻看着他时的那种复杂的感觉。

说不上是气恼还是难过,说不上是爱还恨,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

“凌肖,”你犹豫着措辞,“你怎么了?”

 

恋爱三年,分手一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

你很少感觉他有失控的时候。

 

分手后你并没有能从这段感情中脱身而出,相比之下就觉得他很潇洒。

读研,组乐队,把那间 live house 搞得风生水起。好像分手这件事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改变。

 

你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是否和你在一起。

他还能大大方方喊你去看演出,但你已经不想坐在角落里看台下的女孩尖叫了。

 

你得承认,四年前的夏天,有一个人强硬地撕开你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不容拒绝地将你拽进他的怀中。

从此每个盛夏的光和影,都是他的痕迹。

 

 

 

04

 

你出神地望着凌肖。

他捕捉到你眼中的担忧和关心,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你犹豫着措辞,脸上的神情严肃得就像要劝人从良的三姑六婆。

凌肖被你的模样逗笑,压低声音凑近你的耳侧:“想太多会变老的——”

 

你咬牙切齿地喊他:“凌肖!”

“我在啊,”他愉悦地应和,“怎么了?”

 

你双手扳正他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我可以帮你。”

你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猜测,打架了?被打了?打人了?破产了?

你甚至开始盘算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存款。

 

凌肖伸手捏了捏你的脸颊,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你。

“胡说八道什么,”他声音软下来,“瞎操心。”

 

这个人刚才的表情和眼神,明明就是有事!

怎么又不肯说?!

 

你气急败坏,一把抓住他衬衫的衣领,将他拽到你面前。

你正打算指着鼻子骂他两句,想着要把满腹怒火全都发泄出来,却忽然察觉到你们此刻的距离太过亲密。

你们彼此的鼻尖已经能够轻轻地碰触。

不行,这太近了——


 

你僵硬地吞了吞口水,身子想要后撤。凌肖动作比你更快一步,他的手掌轻轻覆上你的后颈,用力将你朝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你根本无处可躲,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你眼前逐渐放大。

他的唇柔软地贴在你的唇上,你清晰地感受着他说话时唇瓣的开合。

“你说得对,”他说,“我出事了。”

 


“我的事非常严重。”

“冰箱里没有我的可乐。”

“家里连杯热水都找不到。”

“不好好睡觉,凌晨两点半还在点外卖。”

……

……


他一点一点地翻出那些让他不愉快的事情,细细碎碎地讲给你听。恍惚间你觉得你们还亲密无间,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你是个骗子,”他忽然咬住你的下唇,“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

你痛得吸了口气,不服气地反驳:“那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凌肖挑眉,灼热的眼神锁住你的唇瓣。

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发觉自己又在以赌气的方式激怒他。

你觉得有些不妙。

还没等你再想好下一句应该说什么缓和气氛,凌肖已经重新揽住了你的肩膀。

他莽莽撞撞地逼近,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你感受到属于自己的领地重新被他占据。

 

很久没有跟他接吻了。

他的吻像他本人一样嚣张,舌尖抵开你牙关的那一瞬间,独属于他的气息随之席卷你的整个口腔,一直蔓延到心脏。

你最初挣扎着试图找回理智,但终于被他带着沉沦向下,一如你们纠缠不清的四年时光。

 



 

凌肖不肯闭上眼睛。

两人距离太近,其实看不清楚你的脸。

但他固执地凝视着你,仿佛要透过模糊的表面,去看你那颗此刻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的心。

 

今晚他们乐队有演出,他本想叫你来看,不知怎么就想起上次电话里的不欢而散,硬是憋着没有跟你说。

散场后 Adam 约着一起去吃宵夜,他心情不好,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一抬头就看到了孤零零站在路边的你。

 

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喝多了。

你喝酒其实是不脸红的,所以别人总是觉得你酒量很大。

但凌肖却知道你酒量极小,多半时候都是在假装。

 

凌肖站在远处,看着你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找什么东西,然后忽然跑向路边的花坛。

紧接着就听见你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呕吐声。

他好像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力,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你面前,手里还握着那个你掉落的药瓶。

 

Adam 完全看不出你们之间奇怪的氛围,还傻了吧唧地问:“凌肖,你要当爸爸了?”

凌肖黑着脸,拼命压制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好不容易见了面,其他人又都识趣地先走了,凌肖其实是想好好和你说话的。

但他一闻到你身上浓重的酒气就烦躁,果然没说两句就吵了起来。

他急火攻心,气得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就后悔得不行。

因为拉不下脸来回去找你,只好绕了一圈又回到街角,看见你已经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跟了你两条街就抄了近路,想着先去你家楼下等。在小区门口等了十来分钟都不见人,打电话却发现你关机了。

凌肖说不清自己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冲到头顶,冷着脸踩上长板就往回追,没多久便看见了你。

 

你光着脚,跑得跌跌撞撞,长长的头发在风中扬起。

他神情淡然地滑着长板与你擦身而过,挡在你和那个纹身男人之间。


那一瞬间他心里升腾而起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又一步。

凌肖听着身后绵软的呼吸声,忽然很恼怒过去每一个和你吵架的他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而缱绻的亲吻结束,凌肖松开你的肩膀。

他将你塞进被窝里,认认真真为你掖好被角,像是掩饰那样,哑声问:“酒气那么重,到底喝了多少?”

你闷哼一声不想回答,但还是心虚地往被窝里躲了躲。

“快睡觉,”他眉梢眼尾都染着一层情欲的色彩,“不然就一起睡。”

你瞥了一眼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立马快速回答:“我这就睡!”

 

 

凌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俯身吻了吻你的鼻尖,站了起来。

你看到他眉眼间的戾气散去,眼神清亮。

你看到蓝紫色的蓬松短发,群星点缀过的璀璨双眸,光洁白皙的下颌。

 

全世界的光影都在他周围流动。

他褪去棱角分明的凉薄,褪去桀骜不驯的伪装。

那是属于你的少年。




05


第二天你起来的时候,凌肖已经不在了。

你松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里那股隐隐约约的失望,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挪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点外卖。

翻了半天菜单,又没了胃口。

小区周围的外卖你几乎都吃遍了,味道相差无几。

 

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做饭。

前阵子周末休息,同事给你推了个美食博主。

你兴冲冲去超市买了蔬菜,回到家把所有的菜都拿出来放进厨房水池里准备好。

你打开攻略,仔仔细细地按照上面的教程调制酱料。

 

一勺生抽。

十克蚝油。

半勺糖。

半勺盐。

半碗淀粉兑水准备勾芡……

 

你转身去找淀粉。

左手扫过桌子,不小心把放调料的碗碰到了地上。

 

白瓷碗应声而碎。

地板上酱色的汁液四溅,散发出浓重的味道。

你在原地愣了片刻,蹲下身慢慢拾起碎片,将地板擦干净。

 

水池里还堆着你刚买回来的蔬菜,你却一点也不想碰了。

那是你最后一次尝试自己做饭。

 

 

 

你烦闷地将手机甩到一旁。

正要站起来,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凌肖换了一件浅色的开衫,手上拿着你的钥匙。

 

你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好了:“你怎么还在这?”

凌肖将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挂钩上,走到你身旁坐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然我去哪?”

你强调:“这是我家。”

说着你很不满地扭头去看他,发现他额角处有一小块不明显的淤青。

 

你皱了皱眉,问:“你额头怎么了?”

他不甚在意地拨了拨刘海,用头发盖住那片青色,说:“没怎么。”

 

 

又来了。你想。

他总是这样。

看起来仿佛百毒不侵,其实在用厚厚的铠甲包裹住自己。

这样还不够,还要浑身扎满刺,一旦有人靠近就做出防御姿势。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凌肖倚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沉沉:“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问:“你为什么和我分手?”

你听到这个迟来一年的问题,差点气笑了。

 

 

 

一年前,他们乐队排练时因为一首歌产生了分歧,后来居然吵了起来。

你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吃晚饭,他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不知道”就挂了电话。

晚上凌肖回家,见到你窝在沙发上等他,桌上摆着给他留好的晚餐。

你已经等得很累,却还是扬起笑脸看着他。

他满脸困倦,语气也不怎么好:“不是说了别等我吗?”

然后就回了房间。 

你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

 

 

客厅的灯关着,电视荧幕上明明暗暗的光在你脸上划过。

你无法形容那一瞬间自己心里掀起怎样的暴风雨。

 

 

他有很多自己的事。学业,乐队,还有那间 live house。

你从来没有觉得他忙碌的时候太多而忘了陪你。

相反,你很喜欢有目标有计划的凌肖。

 

但你觉得凌肖好像并不喜欢你。

或者说,没有那么喜欢你。

 

 

恋爱三年你们吵过很多次架,也有吵到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当场爆炸甚至原地升天的时候,你哭过也闹过,甚至气到狠狠捶他的胸口,但没有任何一次让你有想要分开的念头。

从来就不是那些狂风暴雨般的争执导致了最后的分开。

 

乐队排练,他悄无声息,一去就是一整晚。

你询问的时候他只会轻描淡写地说是“忘了告诉你”。

 

酒吧有人闹事,他打架受了伤,怕你担心却不会表达。

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别管我”。

 

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那些小事,还有每次与你争吵时不甘示弱的反驳,一点一点地压在你心上。

倔强倨傲的男孩,不懂得如何珍惜女孩的柔软。

 

 

 

那天半夜他推门出来,你还窝在沙发里。

凌肖咳了一声,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是要表达歉意,可说出来却变成了语气生硬的“怎么还不睡”。

你缓过神来,揉揉发麻的小腿,朝着他温和地笑。

你说:“凌肖,我想好了。我们分手吧。”

 

 

 

 

*


演出结束,大家开始收拾场子。

凌肖一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杯冰可乐,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没了喝的心思。

Adam 走过来拍他肩膀:“怎么了?”

凌肖闷声:“没怎么。”

Adam 环视四周,了然道:“小嫂子没来?”

凌肖面上已经很不爽,嘴硬着反驳:“没指望她来。”

 

上午他明明做好了认真谈谈的准备,自认为非常诚恳地问出“你为什么和我分手”这个困扰了他将近一年的问题,没想到女孩更生气了。

她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质问他:“凌肖,现在问这个问题,你不觉得晚吗?”

凌肖望着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愿意跟我说你的事,那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怎么撞到了额头,也想不知道你昨天到底为什么不开心,不说就算了!”

她赌着气,很是不高兴地说。

 

但没多久她就心软了,安慰地说:“你没事了就好。”

凌肖看她:“你昨天问我怎么了,是怕我出事?”

女孩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说:“算是。”

 

凌肖哑着嗓子:“我以为是因为对你来说,我还很重要。”

她眼神温软,眷恋地看着他的眼睛。

“凌肖,”她说,“我是想要你高兴。你没有懂。”

 

 

不是你不重要,而是我不重要。

我觉得你不需要我。

 

 

 

06 

 

你睡得昏昏沉沉,在梦里看到了四年前的你们。

那时候你正读大四。

学院一位姓张的女老师对你很好,有时候会请你帮她做事。

 

有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你,说她正在市中心的历史研究所参加研讨会,想请你帮忙送一份材料。

你很爽快地答应了,将材料送到后,参与研讨的几个老师便说要先去吃饭,张老师拉上了你。

 

 

是恋语大学考古系的一位老教授带来了凌肖。

饭桌上,凌肖那头蓝紫色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

你开始甚至以为他是那个教授正值青春期叛逆的儿子。

 

后来他导师拍着他的肩膀,半是嫌弃又半是骄傲地说:“这小子下半年就跟着我读研了。”

于是你才知道,整个项目组前期的数据整合和资料分类,竟然都是凌肖处理的。

 

你想起刚才在路上随手翻开过的资料。

那确实是极为细致严谨的数据。

你不太相信这是考古系的手笔,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隔着宽阔的圆桌和喧嚣的空气,青年端起杯子喝水。

他眉眼生得好看,刻意敛起身上那股嚣张劲儿的时候,就像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人群里。

你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对面那人抬起头,仿佛知道你看了他很久。

他掠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就是你第一次见到凌肖。 

 

 

 

后来因为项目的原因你又见过他几次。

真正动心是在一个傍晚。

那天你帮忙做完一份数据,和他在研究所分开。

他去工作室,你则准备返回学校。

 

 

那天正好是七夕节,傍晚下了雨。

你没有带伞,被雨淋得湿透,准备一路小跑去公交站等车。

忽然有个穿着雨衣捧着玫瑰的小孩拽住你的衣角,要你买他的花。

雨越下越大,你急着要走,抱歉地摇了摇头。

 

那小孩将手中的花篮扔在地上,号啕大哭。

你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三四个男女不知道从何处拥上来,说你摔坏了小孩的东西。

 

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打着伞,形色匆匆。

没有人停下来听你辩解。

你据理力争,一个男人抓住你的手腕,目光凶狠。

他们围在一起将你往一旁的小巷中推,你拼命挣扎,急得哭喊出声。

 

 

有人站在巷口,声音穿过重重雨幕,戏谑的语调就像他本人一样气焰嚣张。

“前面那几个,想打架的话,来找我啊——”

 

 

烟雨朦胧里,凌肖扔下长板,朝你走来。

“喂,哭了没?”

他的头发被雨沾湿,刘海搭在前额,眼睛却是清亮的,丝毫不显得狼狈。

凌肖向你伸出手:“我来救你了。”

 

 

 


 

*

 

正值音乐节扎堆的时候,凌肖的乐队也受到了邀请。

出发前他们在工作室对完了一遍节目单,然后散开收拾各自的乐器。

 

凌肖眉头紧锁。

自从那天分开之后,凌肖还没有去找过女孩,又赶上音乐节,起码也要两天才能打个来回。

他心里惦记着女孩空荡荡的冰箱,惦记着她吃不好睡不好,但是每次想联系她的时候,就会忽然想起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样子。

她好像很无奈,却又很纵容地对他说:“凌肖,我是想让你高兴,你没有懂。”

 

 

“发什么呆?”Adam 将键盘收好,回头看他,“还没和小嫂子和好?”

凌肖烦躁地甩了甩头发,从鼻腔里憋出一声“嗯”。

 

其他人已经收好了各自的乐器,看着他们两个在说话,就凑上来出主意。

“是不是惹她了?我跟你说,女人都不讲理,就要哄,哄哄就没事了。”

“他就是把小嫂子惯坏了!你看!演出每回都给她留位置,她才来几次?”

 

Adam 笑着捶了他们两下,说:“其实也不是经常这样,但是最近来得特别少。”

看着凌肖不怎么好的表情,他想了想,说:“大不了音乐节回来你就去跪下!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凌肖一言不发,拎起贝斯回工作室睡觉。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地想,他好像确实做错了。

就像他额头上那块不小心撞出的浅浅淤青。

他觉得并不是大事,又死要面子,但其实女孩只是想听他说一句“有点疼”。

她不是追根问底,只是不想也被他隔离在坚实的铠甲之外。

 

正是那些他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女孩觉得她不被需要。

 

 

  

他第一次见到女孩,是在他导师组织的饭局上。

他们是饭局上唯二的学生。

 

吃饭的时候导师喝多了酒,不停地对周围的人夸奖他,满嘴“这小子下半年读我的研究生”,介绍了一堆他的优点。

他垂眸,却看见对面女孩满是惊讶和欣赏的眼神。

别人说什么都信,看起来很好骗。他想。

 

 

散场的时候已经过了末班公交的时间。

带女孩来的那位女老师有事要先走,又不放心女孩自己一个人回去,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凌肖务必送女孩回学校。

凌肖心里其实觉得有些麻烦。

这几天为着项目的事熬了几个通宵,乐队的排练都没赶上,他本打算今晚去工作室的。

 

女孩礼貌地对老师说了谢谢,目送老师离开。

凌肖拎起自己的外套,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她恍然,笑了起来,摆摆手:“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好像还有事要忙,不用管我的。”

她竟然早就察觉了凌肖的不情愿。

 

凌肖怔了怔。

微风吹起女孩长长的卷发,她站在路灯下,裙摆微微飘起。

也许是怕他为难,女孩想了想,补充:“放心,我不会打小报告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温柔,但表情极其认真,好像是真诚地在做一个保证。

蠢得像个小学生。凌肖想。

 

女孩好脾气地说了“再见”,还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凌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掉头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追上女孩。

 

他面上冷冷的,装出一副很不爽的样子晃了晃手机,说:“本来有事的,刚被放鸽子了。”

他放缓脚步,很随意地说:“算了,一起回去吧。”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冲着他暖洋洋地笑了起来。

 

 

凌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充当女孩的保护者,因为女孩需要他的陪伴。

是他搞错了。

 

那天并不是他一定要应了老师的嘱托,送女孩回学校。

而是初夏的夜晚微风正好,他真的很想和那个笑起来温柔可爱的女孩一起,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走一走。

就像那个七夕傍晚,他之所以能够及时出现,是因为他走了两步就看到路边广告牌上写着七夕佳节牛郎织女的宣传词,于是想也没想就回头追去。

 

 

明明是他需要她的陪伴。

 

 


07

 

你和凌肖一连几天都没有见面,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去翻 Adam 的微博,发现他们是去隔壁市参加音乐节了。

你又开始生闷气。

 

这个人就是这样!

就不能软下来跟你道个歉吗?

走了之后连个屁都没放过!

混蛋!

 

你气呼呼地去上班,正好碰上新同事入职,晚上你们部门便约了一起聚餐 k 歌。

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大家相谈甚欢,你也觉得压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一些。

 

但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你凭借着两瓶啤酒的酒量力压群芳,在大家都还清醒的时候,你醉了。

 

你刚来这家公司不过一年,又总是埋头工作,甚少和同事交往,没有同事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你睡在沙发一角,迷迷糊糊听见有个同事说:“公司群文件里好像有一个员工信息表,打开看看?”

另一个拿起手机:“是这个吗……这个地址不够详细啊……”

“……诶,这里有个紧急联系人号码,是她家里人吧……”

 

 

 

很快凌肖就出现在了包间门口。

他冷着脸,将你从沙发上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大步向外走去。

你被人从一个地方又抱到另一个地方,等稍微清醒了一些,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你揉了揉还有点疼的脑袋,爬起来想去找水喝。

从卧室推开门出来,你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凌肖。

 

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坐在那个位置上,问你为什么喝酒为什么吃药,你冲他发了通脾气。

他就在这种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吻了你。

 

 

 

他看到你出来,皱起眉头:“起来干什么?”

你忽然有点心虚:“呃……喝水……”

他站起身:“躺下,我给你拿。”

 

你重新坐回自己的被窝里面,很快凌肖端着一杯水出现在你视线里。

你喝完,他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就要出去。

你抓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低头看了看你抓着的那抹衣角,“不舒服?”

你诚实地点点头:“头疼。”

“活该。”他冷笑。

 

但他还是将手轻轻抚在你的额头上,想探一探你有没有发烧。

你抬手环住他的腰,喝多了的你比平时诚实,放下了很多“独立”“坚强”的伪装,只剩下柔软的原本。

 

“凌肖,”你小声地埋怨,“你怎么不来找我?你就不能跟我道个歉吗?都一年了……”

你的委屈变成了气恼:“混蛋!干什么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就知道说什么别管你别管你,你这狗脾气!”

你痛快地骂完他,意犹未尽地总结:“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他原本坐在那里没有反应,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一把将你抱进怀里,硬邦邦地说:“不行。”

你本来就是故意气他,躲在他怀里偷偷地笑。

 

香甜温热的气息喷在凌肖的脖颈处,怀里抱着一团小小的柔软。

他僵了一下。

你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借着酒壮怂人胆,一巴掌呼在他腿间:“嘿嘿!我抓到了,你是不是想——”

凌肖低声道:“闭嘴!”

 

你却不肯,手不老实地去扒他的腰带,凑到他脸侧去吻他的耳垂。

凌肖咬咬牙:“你老实点!”

你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想吗?”

 

凌肖迅速站起身,狠心将你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塞进被窝,又使劲塞了塞被角,将你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进被子里面。

 

他站在床边,眼睛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第一次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说:“想。但你喝多了。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

 

 

 

*

你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也没有醉得很凶。

只是前几天又失眠,晚上喝了几杯酒,赶上困意正浓,便看起来发作得很厉害。

 

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你起来的时候,看到凌肖站在客厅另一侧的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动静,他回身来看你。

 

青年个子很高,阳光从他身后铺成大片闪着光的背景色。

逆着光,你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但你忽然有了尘埃落定的心安感。

 

 

 

 

你没办法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扑了上去。

他明明是在非常严肃地对你道歉。

 

“以前都是我不好。”

“是我不注重细节,是我忽略你的感受。”

“我辜负了你很多温柔。”

“我错了。”

他抬起头来,紧张地想着措辞,咬了咬牙,低声问:“你能不跟我分手吗?”

 

这副模样,让你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

青年故意随随便便地在你眼前晃了晃手机,说:“算了,一起回去吧。”

你明明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耳根。

倨傲的人,终于肯在你面前,暂且抛却伪装。

 

 

然后你就扑了上去。

他怔在原地竟然没反应,你搂住他的脖子,用身体轻轻撞了他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我喝多了,现在不是睡醒了吗?”

 

 

 

 

 

时间倒回一天前。

 

演出结束之后,凌肖他们当天就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赞助商在音乐节微博上做了一个人气排名的活动,给排名前三的乐队提供芬兰游的活动奖励。他本来想直接去女孩家里,却被 Adam 按住,让他填完电子个人信息表。

 

工作室里只有一台电脑,旁边的吉他手趴在吧台上抱怨:“内容也太多了,姓名……籍贯……性别……这也要填?”

凌肖不耐烦地打开电脑:“我先填,我有事。”

 

他填得飞快,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动。

吉他手从吧台挪过来,又蹲在他身后,看着凌肖填表。

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栏,这是主办方给排名第一乐队的特权,可以选择芬兰任意景点,他们会尽全力安排。

 

他忽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女孩戴着毛绒绒的帽子,牵着他的手在雪地里踩来踩去。

他站在一旁,眼神含笑,耐心地看着她,问:“好玩?”

女孩用力点点头,开心地说:“下雪真好!我们以后可以去芬兰过圣诞,听说那里有真的圣诞老人,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她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歪着头看他:“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女孩的声音穿越时间,重新响在他耳边。

 

 

 

正在愣神,又听见吉他手嚷嚷:“这什么,紧急联系人是什么?”

Adam 在身后蹬了他一脚:“就是假如你死了,想让谁来给你收尸。”

吉他手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鞋印,大大咧咧地开玩笑:“我想让门口蛋糕店那个漂亮妹妹来行吗?人家也不愿意啊。”

 

 

什么紧急联系人?

凌肖蹙眉,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漏填了吗?

他的眼神从最后一栏往上挪。

 

那一项他已经填过了。

有些事情就算大脑忘记,身体也会替你记得。

更何况那串数字他永远都不会忘。

那是女孩的手机号码。

 

 

凌肖猛地站起身来:“填完了,走了。”

 

手机响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号码。

他一边在沙发上翻找自己的外套,一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报出了女孩的名字,问他认不认识。

凌肖拎起自己的黑色皮衣:“怎么了?”

“她喝醉了。我是她的同事,”那边说,“她入职时填的紧急联系人是您的电话,请问您能不能——”

 

 

心里的慌张一下子就被“紧急联系人”五个字轻而易举地抚平了。

凌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我现在来接她。”

 

 

也许不用着急。他想。

来日方长。

 

  

【END】

 



墨菲

致全体制作人们:

#支持自由创作 反对跟风无脑梗文#


我一直反对千篇一律的梗文成为恋与同人的主流虽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写手当然可以有创作自由,读者当然可以选择阅读短打梗文,番茄还得炒蛋,没有人一直看无脑短打也没有人一直看长篇。


但是我们不能让这种碎片化阅读爱好成为一种主流趋势而让冷门良作陷入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

我目睹了太多太多写了几周甚至几个月的长篇文章写了太多严肃的观点,冒着被屏蔽的风险也不愿意写那些防止和谐的错别字,拼音。因为在她们眼中文学是值得尊敬的,它不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错别字侮辱。

打开tag的热度榜,看到标题甚至能猜到台词,角色的剧情走向你甚至可以默背到比加...

#支持自由创作 反对跟风无脑梗文#


我一直反对千篇一律的梗文成为恋与同人的主流虽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写手当然可以有创作自由,读者当然可以选择阅读短打梗文,番茄还得炒蛋,没有人一直看无脑短打也没有人一直看长篇。


但是我们不能让这种碎片化阅读爱好成为一种主流趋势而让冷门良作陷入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

我目睹了太多太多写了几周甚至几个月的长篇文章写了太多严肃的观点,冒着被屏蔽的风险也不愿意写那些防止和谐的错别字,拼音。因为在她们眼中文学是值得尊敬的,它不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错别字侮辱。

打开tag的热度榜,看到标题甚至能猜到台词,角色的剧情走向你甚至可以默背到比加减乘除还要熟悉。你是初入坑者你偶尔ooc当然正常,但你不能把一些属性强加在角色的身上!

创作自由无罪,可是你在正常类型文中反道德伦理,在不通知读者的情况下只为了满足你的创作欲望而写出这些群魔乱舞文字,这不是你对角色的爱,这更不是为爱发电,你甚至没有理性发电。


沉默寡言毒舌吐槽的李泽言,仿佛只会说“夫人”这两个字的许墨,只会吃薯片的周棋洛,羞涩最后反攻的白起,傲娇的凌肖,难道与我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他们,真的只有这个特点只有这些台词吗?

我可以接受偶尔毒舌的李泽言但我不接受二话不说【一个晚上要四次】的精虫,我可以接受腹黑的许墨但我不接受无情的【夫人】语音系统,我可以接受面对心上人会紧张的白起但我不接受【仿佛得了肺痨】的脸红怪,我可以接受周棋洛活泼开朗但我不接受【他只会吃薯片叫薯片小姐】我可以接受凌肖的傲娇但我不接受一个【不分是非】的凌肖

他们是与我们朝夕相伴4年的人,他们不是简单的名字、不是千篇一律的台词可以概括的了的。

我不是不允许梗文的存在,我有时候有一些很甜的脑洞我也会写,但我讨厌看到


当你来大姨妈 当他喝醉 当你生病 当他生病 当你生气 当你撒娇 一切来来回回和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梗。


我们需要一个用心的文章,无论长短。它需要一个时代背景和社会背景,它需要主人公合理的行为推动剧情发展,它不是凭空出现的。

你的文章都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存在,你又怎么相信他们的存在?


我接受你写文不熟练写的不好但我不接受你不揣摩人物性格就乱写一通。


再说最后一句,我喜欢纸片人,即使他们是纸片人但我认为他们是个普通人,他们可以做错事情但我不允许他们被写成出轨男。 

这是所有夫人的底线,这种文看着爽不代表你可以把他当成饺子皮任你随便填馅。

增加内容2.0

我的观点一直是“支不支持”“看不看”

而不是“管不管‘


为什么这种文开始盛行了?


因为有人看

有人喊“太太快写太太快写!”

有人喊他要看追妻火葬场

一个人要看两个人要看三个人四个人

随便翻翻的游客发现“咦 !原来这种题材也可以写诶 ”而且不仅不会被骂还有一堆人要看

“这种题材好爽啊!那我写”

题材开始蔓延开始盛行

为什么?因为第一个太太她产出了这个题材 有人在等这个题材的后续

我的力量不大 我甚至在圈内籍籍无名 但我愿意去呼吁去呐喊去改变人们的想法

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三个人也好,可能不会成功但我不会遗憾。当然是绝大多数不会遗憾。

但我做过了 我出过力 我不是遇到这种事情就会逃避的人 。


我真心热爱这个圈子我才希望它变得更好




占tag致歉但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因为如果再没有人出来抗议就来不及了(鞠躬)

Acami
【星逐海 1.0 安卓版发布公...

【星逐海 1.0 安卓版发布公告】


游戏名称:星逐海

游戏更新进度:1.0安卓版制作完成

游戏制作方:水岩洞天别墅售楼部

现支持平台:pc端(Windows系统),手机端(安卓系统)

不支持Mac及ios系统运行,如想运行欢迎尝试模拟器。

获取方式:官网获取(见评论)

为保证更佳的官网下载体验,售楼部决定使用官网通道,百〇云的方式进行共享。共设置两个直接通道和一个备用通道。如文件禁止分享或分享取消请尝试使用备用链接,并及时将情况向反馈组提出。出现无法进入或者正在加载请自己多试两次,wifi不行换流量试试!个人电脑问题不算在我们服务范围内,感谢您的配合。...

【星逐海 1.0 安卓版发布公告】


游戏名称:星逐海

游戏更新进度:1.0安卓版制作完成

游戏制作方:水岩洞天别墅售楼部

现支持平台:pc端(Windows系统),手机端(安卓系统)

不支持Mac及ios系统运行,如想运行欢迎尝试模拟器。

获取方式:官网获取(见评论)

为保证更佳的官网下载体验,售楼部决定使用官网通道,百〇云的方式进行共享。共设置两个直接通道和一个备用通道。如文件禁止分享或分享取消请尝试使用备用链接,并及时将情况向反馈组提出。出现无法进入或者正在加载请自己多试两次,wifi不行换流量试试!个人电脑问题不算在我们服务范围内,感谢您的配合。

更多问题请咨询反馈群内。

解释权归水岩洞天别墅售楼部所有。


在游戏首次发布之后的第四天,安卓版成功上线~

现在没有pc的各位也可以直接下载游戏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游戏的支持!


(谢谢策划提供的文案!)

恩平方
生日快乐,左然 (梗是时空恋旅...

生日快乐,左然


(梗是时空恋旅人)


生日快乐,左然


(梗是时空恋旅人)


書津

【李泽言X你】我可能不会爱你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OOC请注意


(一)

“我在商场三楼等你哈~”

李泽言按灭手机屏幕,没有回复,嘴角已经不自觉萦上一缕柔和的浅笑。他已经站在去往三楼的自动扶梯上,头斜向上偏过去就能看到倚靠在中庭护栏的你。


你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下摆严丝合缝地掖进深蓝色A字短裙里,一双白皙的腿交叉置于身前,引来不少探试的目光。从李泽言的角度看过去,那双腿如象牙白箸,格外修长笔直,裙摆堪堪遮住大腿,却抵不住他仰视的角度,大好春景几乎泄漏无遗。


你低头玩弄着手机,美而不自知。


他想起那洁白细枝搭在他肩膀上的柔弱乏力,想起那神圣又隐秘的...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OOC请注意

 

(一)

“我在商场三楼等你哈~”

李泽言按灭手机屏幕,没有回复,嘴角已经不自觉萦上一缕柔和的浅笑。他已经站在去往三楼的自动扶梯上,头斜向上偏过去就能看到倚靠在中庭护栏的你。

 

你穿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下摆严丝合缝地掖进深蓝色A字短裙里,一双白皙的腿交叉置于身前,引来不少探试的目光。从李泽言的角度看过去,那双腿如象牙白箸,格外修长笔直,裙摆堪堪遮住大腿,却抵不住他仰视的角度,大好春景几乎泄漏无遗。

 

你低头玩弄着手机,美而不自知。

 

他想起那洁白细枝搭在他肩膀上的柔弱乏力,想起那神圣又隐秘的地方带来的紧密包裹,李泽言忽地耳尖一热,明知这样已经是冒犯,仍然无法收回灼热的目光。

 

一丝文火从喉口燃起一片燥意,他第一次冒出一个想法:要把你藏起来。藏进金丝雀笼,藏进玉砌金屋,藏进他李泽言的骨缝里。

 

你正盯着通话记录里“罗嘉”两个字发呆,她的话好像中了蛊,一直徘徊在你脑海里。

 

“我是李泽言的联姻对象,罗嘉。”

“李泽言那个位置的人,最不可能给出去的就是爱。”

“你以为我是嫉妒你,想拆散你们?那样冷漠精明的人,会有人真的喜欢他么,我只不过是看不过眼,好心劝你清醒罢了。”

………

 

罗氏是恋语市最大的芯片制造商,也是华锐近年来不断抛出合作橄榄枝的对象。联姻一事甚嚣尘上,但李泽言从来没跟你解释过什么。

 

聪明如你,当然不会轻易因为罗嘉几句话就改变了心意,只不过心里早已有决断,她轻轻推了你一把而已。就如摇摆不定的天平,落上一粒尘埃,便一锤定音。

 

看来是时候了啊,就这样好聚好散吧。你心里叹着气。

 

男人结实的双臂突然从腰后拢了过来,一件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被系在你腰上,从上到下遮住膝盖。

 

李泽言看着你沉眉深思的样子,不禁微皱起眉头,这段时间你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你不主动说,他也不想逼问你。

 

“走吧,去吃饭。”

李泽言牵起你的手,将你拉到他身边,藏在他高大的身影之下。

 

这段饭吃得异常安静,李泽言向来是食不语,平时叽叽喳喳的你此时也没有闲聊的心情。牛排被你切成小块,再用叉子捣烂,死状惨烈。

 

你看着对面男人优雅的用餐姿态,回想起他好像永远都这样沉着冷静,不论是在日常交往中,还是在深夜情动之时,总是像一个旁观者,看着猎物挣扎在捕猎网里。

 

你看着隔壁小情侣嬉笑怒骂,笑着抱在一起,淡淡开了口。

“李泽言,听说城东江家与王家联姻了,王家千金好像还有个难以割舍的青梅竹马。”

“嗯。”

 

“两家都已经够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联姻呢?”

“没人会拒绝变得更强。”

 

那你呢,你也会联姻罗嘉吗?话到嘴边,你又咽了下去。没人会拒绝变得更强,何况他是李泽言,他要做强者中的王者。你的目光从那对小情侣身上离开,直直落在李泽言冷峻的脸上,答案早就在心里,却还是不甘。

 

“舍弃掉自己的婚姻自由,值得吗?”

“对他们来说,为了一个婚姻自由,就被别人踩在脚下,才不值得。”

 

李泽言仍在专心切他盘中的牛排,丝毫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有略微的波动。

 

你放下手中的刀叉,将膝上餐巾折起,叠好放在一旁。

“李泽言,我是个普通人,恋爱对我来说就是有情饮水饱,没有结局的感情我不想参与。我们分开吧。”

 

听到你郑重地喊他名字,李泽言就心里猛地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你说完他皱起的眉毛纠结得更深了。

 

“所以,你是想和我结婚吗?”

 

你愕然。如果是平时他问起这句话,你绝对感动得热泪盈眶,可今日这情景,你说了那么多,他竟然以为你是在逼要一个分家产的合法地位吗?

 

你哑然失笑,起身拿起包,冲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李总未免想得太多。”

 

(二)

李泽言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按掉了,后来干脆关机,窝在家里清理李泽言留下来的东西。

 

平时没感觉,一收拾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关于他的东西。他的西装衬衫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衣橱,浴室并排放着他的牙刷杯子和剃须刀,还有他送的永生玫瑰、蓝宝石耳坠、钻石项链……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连棉条都是上次你突然来M,使唤他去买的。

 

一时之间,你竟然觉得无从下手。你想起安娜姐问你“他对你不好吗?”

 

怎么会不好,其实你从未遇到他这样体贴的男人。

 

在工作上,他万事都比你看得高看得远,却能在你无措之时,耐心俯下身轻声教你;在生活里,他总是嘴硬心软,烤箱里香甜爽滑的布丁、永远及时出现在头顶的雨伞、姨妈痛时覆在小腹上温热的手掌……

 

可他喜欢你吗?你不知道。

 

你努力回忆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一场华锐集团的年会,你喝多了酒,半推半就地由李泽言送回了家,本来他只是好心帮你换下外套,却不知怎么两个人就纠缠在一起,呼吸紊乱,互相用身体烫着对方。他发现你是首次,便极尽温柔抚慰,哄了整晚。

 

从第二天醒来之后,你们就常常约着吃饭,逛街,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走在一起,没谁表白过,也没听过一句喜欢。

 

你没有见过他的朋友,没有去过他家,没有参与过任何关于他的生活。他一开始还只是偶尔过来,后来索性除了出差应酬,都住在你这里。晚上卧房浓暗,他一遍遍地索要,早上晨光熹微就出门上班,你还未醒,枕边早已没了温热。

 

这么看来,你倒像他养的一个外室。

 

呸!刚才升腾起来的那一点留恋烟消云散,你拿来两个大行李箱,与他有关的物品全一股脑塞了进去。

 

收拾到半夜,腰酸背痛,第二天醒来精神乏匮。你推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走下楼,却发现李泽言倚靠在车门等着你,不知等了多久。

 

晨光稀薄,淡雾仍未散去,他的身影冷傲又孤绝。

 

“谈谈?”他的嗓音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沙哑。

 

你愣住一瞬,心脏又开始不由自主得因他而加速,你将目光瞥向别处,冷冷开口。

 

“没什么好谈的,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既然你来了,也免得我跑一趟。过去这六个月很开心,作为炮友,李总的表现我也很满意。以后就好聚好散,各不相干。”

 

他定定地注视了你几秒,一声冷笑从喉口溢出。

“好一个好聚好散,各不相干。

别忘了,你还背着华锐5亿的投资。”

 

李泽言甩上车门,一骑绝尘。

 

(三)

 

这么多年来,李泽言身边不曾有过其他女人,他无意做什么柳下惠,只是那些女人从未入他的眼罢了。直到遇到了你,那剪水双瞳清澈洁净,勾得他心痒。

 

那晚年会后,不知醉酒的作用,还是内心的长久蛊惑,李泽言从未如此想要拥有一个人。发现你是初次之后,欣喜、满足感充盈心间,他发誓定会倾尽所有宠你、护你。

 

你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不求贫富,只望唯一的爱意。若你真的有所图,李泽言也不会如此不安。爱,是他们这些人最不敢想象的奢侈品。混战商场,能保全家族全身而退就已不易,谁还能自信再保护一份纯粹的爱情?

 

他怕失去,所以不敢说。唯有那些将你压在怀里的晚上,才真切感受到你仍是属于他的。

 

咖啡杯内的冰块已经融化,杯壁凝聚着冰凉的水珠。魏谦拖着两个大行李箱敲门走了进来。

 

“总裁,需要帮您把行李送回家吗?”

 

“不用了,就放这里。

另外,帮我订一个酒店套房。先定…一个月。”

 

李泽言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很少再回自己住的地方。不论多晚下班,回到你那里,玄关永远留着一盏暖黄的灯。灯光里缠绵的温情让他心动,好像你们真的有这么一个家一样。

 

现在,他宁愿住酒店,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空旷寂寥的住所。

 

下午是你例行汇报的时间,李泽言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等待的时间漫长到几乎停滞。

 

厚重的木质门响起叩动的声音,李泽言慌忙坐正,拿起旁边的文件假意看起来。过了很久,却没有等来期待中女孩轻灵的声音。

 

“李总,我是安娜,来汇报最新工作。”

“怎么是你?工作汇报级别要对等,你不会不知道吧,让她来。”

 

安娜知晓你们之间的一切,她放下手中文件,面露不悦。

“李总,这是何必呢?你们明明连恋爱都算不上,为什么不能放手呢?”

 

那人的头终于从文件中抬起来,凛冽寒光盯在安娜眼眸中。

“连恋爱都算不上?这是她说的?”

 

“李总你觉得呢?你说过一次喜欢,承认过一次他是你女朋友吗?反正都要联姻,放过她吧。”

 

李泽言黑曜石般的瞳仁暗淡了一瞬,是安娜从未见过的落寞。他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向你索取温暖,却没想过你需要什么。

“我知道了,让她来吧,我会把话说清楚。”

 

一个小时之后你还是来了,毕竟新项目要想通过董事会决议,还是需要李泽言的支持。

 

你拿着文件,站在门口,离他有十步之距,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念完了整个汇报文件。李泽言一次也没有打断你,不像他的风格。一杯热可可被塞在手里,他的呼吸声咫尺可闻。

 

“算着你的小日子到了,肚子痛吗?”

你特地后退一步,又拉开些距离,没有回答。

 

“上次出差,看到一条手链很适合你,昨天没来得及送,我给你带上好不好?”

李泽言拿着一条玫瑰金手链,俯身靠过来。

 

你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腕,顺势把身后的门打开,一室暧昧气息瞬间被风吹散。

“李总,还请你注意言行,免得被人误会。既然汇报完了,我就先走了。”

 

“卿卿!”

身后的声音让你你脚步顿了一下。上次七夕你们去玩古装角色扮演,你缠着他喊你卿卿,他受不住你百般磨他,极快极轻地喊了一声,从此再也没有听过。就是那一声“卿卿”带来的丝丝甜味,你偷偷品味了好久。

 

“我不会去联姻,相信我。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么长时间了,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那又怎样呢?已经结束了。”

 

“如果我们换种方式开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的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哀求。

 

或许是那一声卿卿让你有片刻动容。即便没有罗氏,也会出现张氏王氏,没有哪一个家族不会想攀附李泽言这棵大树。而你手无缚鸡之力,毫无话语权,以什么资格和身份对抗那些送上门的权势?

 

曾经也想过,李泽言这样的人,能够拥有他片刻已是幸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贪心了。如果不是你想要的关系,那你宁愿不要。

 

你没回头,对着门外回答他的话。

“会不一样……我可能不会爱你。李泽言,我累了,就这样吧。”

 

他有些怔愣,他第一次听到你说爱,但没想到只是爱过而已。他们这个圈子的男人,大多都怕分手的时候女方拎不清,又哭又闹,倒是你拎得过分清楚,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四)

 

晚上回家,感觉房子都被搬空了一半,格外冷清。你抓起毛巾就先去冲澡,热水淋到身上,小腿传来一阵阵难耐的刺痛,你才发现小腿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道鲜红血印尚未结痂,红得亮眼。

 

你下意识想找手机拍下来发给李泽言,一般这种时候,他不管在忙什么很快就会回来,把你的小腿放在他膝盖上,轻轻帮你上药。手机还没找到,你就回过神来,已经分手了。

 

钻心的痛后知后觉地弥漫开来,顺着血液传到每一个神经末端。一帖在心上贴了很久的药膏被一把撕开,连带着心被一起扯裂,血肉模糊。不知道这段感情对于李泽言来说,会不会留下比这道划痕更深刻的印记。

 

枕头也只剩下一个,突然占着这么大的床你有些不适应。枕边手机嗡的一声亮了一下,是那人发来的。

“晚安。”

 

你在心里回了一个晚安,方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进入浅眠。

 

第二天一早,又看到李泽言等在楼下,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见到你下楼,便敛了憔悴的神色,含着笑向你走过来。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我送你去公司。”

 

“不麻烦李总,我已经叫车了。”

你转身走向他身后的车。牛仔裤有些紧,磨得你膝盖的伤口刺痛。

 

“早餐带上吧,记得吃。”李泽言没再过多阻拦,只是将那个牛皮纸袋挂在你手上。上了车打开看,一盒热好的牛奶,一个牛油果鸡蛋三明治,是之前他常常给你准备的套餐。

 

办公室里不知道谁放了一支山茶花,淡绿色的玻璃花瓶,柔软的花茎不堪重负微微垂下,白色的山茶花安静地绽放。花瓶上还贴着张纸条,是李泽言的笔迹。

 

“这几天记得不要贪吃冰淇淋。”

 

如果没有昨天那一出,还真的就像平日的每一个恩爱的瞬间。

 

你让安娜姐把花摆到了前台,犹豫片刻,把纸条留了下来,放进了抽屉。

 

自此的每一天,早上都会看到他提着袋子等在楼下,你面无表情的擦身而过,再也没有接过早餐。前台的花每天都会换,纸条安娜姐都会直接放在你办公桌上,有时候是叮嘱、有时候是一句简单的早安。

 

微信上的他则变得活跃起来,说起捡到的流浪猫如何与布丁抢食,说见到的小鹿眼睛像你,说办公桌上你送的发财树又展开了一片新叶……有时候连你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你们从未分开,晚上都会不自觉地等待那一个晚安,再去睡。

 

当断不断,不是你的性格。你后来干脆拉黑了他,免得再看到那些信息心生动摇。

 

你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一个晚安,李泽言再发信息的时候,手机界面显示了一个大大的红点,对方已开启好友认证。他看着那个红点心底苦笑了一声,却并不意外,毕竟对你来说现在才拉黑他已经是宽容。他视那个红点于不见,仍然像往常一样发着消息。就像母亲去世之后,他一直打给那个永远也无法接通的号码,仿佛只要他单方面的联系不断,所爱的人就永远留在身边。

 

(五)

 

与李泽言提出分手之后,你一直忙着融资的事情,毕竟华锐的投资不清退,你就永远也无法与他真正断开。

 

融资之路步履维艰,这年头借钱跟讨债一样,低三下四使出浑身解数都未必能得被正眼看一下。你才发现当时华锐五亿投资来得那么容易,李泽言作为投资人把你保护得那么好,从未让你因为现金流受过任何委屈。

 

这一天,你约了影视圈几个风投大佬聚餐,想要推销一下公司的新项目。那几位中年大佬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你一提起正经事就被打岔,说起其他不入流的笑话。

 

吃过晚饭,大佬们又要去唱歌,说是边唱边聊正经事,你也只得忍着恶心继续陪着。唱歌的地方是大佬们钦点的会所,外面大堂明亮,一派正经,沿着曲折走廊走进去,里面的房间十分隐蔽,一开始你还努力记着走进去的路,转过太多弯,后来你也记不得如何出来了。

 

一入房间,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打量的目光如探照灯,毫不遮掩地一遍遍扫在你身上。面前的杯子被一次次的倒满,一次次举到你嘴边,美其名曰喝一杯就追加一千万投资。

 

你想逃,却又想赌一把,万一真的会追加投资呢。喝了太多,眼看着要失去意识,你心里焦急,身体却再难做出反应,一个名字不断在心底念过,李泽言,李泽言,李泽言,快来救我………

 

李泽言正在办公室审批季度报表,钢笔没墨了,拉开抽屉想拿墨水出来,却看到你的小皮筋静静躺在一旁。是上次你来办公室落下的,当时你同他闹着玩,非要给他扎小辫,被他严词拒绝后还嘟着嘴生气了半天。

 

他捏着那个小皮筋,手指轻轻搓捻,关于你的一切总是这样见缝插针地出现在他规律的生活里,无孔不入,让他如何分得开。

 

突然胸口一缩,一阵心悸,一口气闷在心头,李泽言差点窒息。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魏谦!马上查一下她现在在哪?”

 

过了会儿魏谦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总裁,不好,制作人小姐被几个风投老总拉去会所唱歌,现在还没出来……”

 

李泽言右眼皮猛地一跳,拉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冲出门,边奔走边给你打电话,奈何无论打多少个,都没有接通。

 

一路上他开到180迈,数不清闯了多少红灯,一到会所揪着经理的衣领,怒吼着:“她在哪?!”

 

等李泽言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你目光迷离,几乎要歪倒在那些中年油腻男的肩头,一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另一只小手在空中无力地摇晃着,嘴里喃喃道“不能再喝了……”。

 

他几乎心碎,他从来不舍得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而那些人,那些让你受到伤害的人,他必定加倍奉还。

 

门被猛然拉开,光线充斥晦暗的房间,隐秘黑暗的心思突然被一览无余,那几个老总心有不快,刚想呵斥来者,就看到李泽言满眼猩红,狠戾的目光死死盯在他们油腻的脸上,浑身寒气逼人,忙吓得清醒过来。

 

“竟然是李总来了,稀客稀客,不知道有何指教?”

 

李泽言的寒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似是要记住他们令人作呕的脸,才咬着后牙,隐忍着要杀人的想法,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我来接女朋友回去。”

“品行不端的人不配与华锐合作,明早贵司会收到律师函。”

“来人,好好招呼这几位老总。”

 

“招呼”那两个字被加重了语气,几位穿着黑衣的壮汉走进来架走了那几个人,那些人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李泽言的女朋友,不然说什么也不敢僭越半分。

 

在你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李泽言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眼前,身子一轻,被打横抱起来。李泽言身上久违的清冽气息传来,你一阵心安。如同深陷泥淖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绳索,你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你第一次听到他称呼你为女朋友,心里不禁一动。你竟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我的心上人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了。

 

他抱着你送回家,如同那次年会之后一样,只是多了许多的小心翼翼和珍惜。

 

喂下一碗醒酒汤,你已经清醒了不少。

李泽言坐在床边,看着你,几次欲言又止。

 

“谢谢李总送我回来,又欠了你一份人情。”你放下手中的蜂蜜水,淡淡开了口。

 

“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怎么还跑去喝酒唱歌?如果今天我没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他还是忍不住,将关心的责备一吐为快。

 

“我需要钱,需要新的投资。”

 

“你就这么着急清退华锐,与我划清界限?”

 

李泽言灼热的目光步步紧逼,你快要喘不过气。那眸中的深情、恳切和哀痛,让你张不开口。手指在被子底下深深嵌入掌心,深刻的疼痛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你抬头,迎上那目光,轻轻但坚定落音:“是。”

 

一根弦在他眼底绷裂,那紫眸瞬间失了光彩。他收回桎梏在你身侧的手臂,垂眸低语。

“我知道了……华锐的投资你不要着急还,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你余光看着李泽言有些落魄的身影离开了家门,努力支撑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重重地倒在床上。

 

李泽言身边从不缺女人,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一而再地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至于华锐的投资,就按他说的来吧,再允许自己在他身后当一段时间的咸鱼。

 

(六)

 

李泽言真的没有再与你联系,每天的花还是照样更换,只是那张手写的字条没有再出现。工作汇报都是安娜姐代你去的,但她也没见过李泽言,你司的全部事宜都被授权给了一位副总裁。

 

有时候你会忍不住打开微信,想看看与他的聊天记录,却发现自己早就拉黑了他。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那些曾经甜美的回忆就越是抓耳挠腮。

 

可能是你每天在前台停留的时间过长,后来那枝花还是被移到了你的办公室,你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不要跟花过不去。

 

花每天清晨都会更换,可是这天开完一上午的会,花瓶里还是昨天那枝蓝风铃。也许李泽言终于厌烦了吧,你心里有过一阵失落,转身将那枝蓝风铃扔进垃圾桶,花瓶也收进储物柜的深处。

 

到了傍晚,魏谦突然发微信来道歉。

“真抱歉,华锐的海外业务出了点问题,总裁连夜飞英国,刚落地,今天的花刚选好,已经加急送过去了。”

 

你半天没反应过来,原来那枝花每天都是李泽言亲自选的……他这么着急飞往海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想问问魏谦发生了什么,却在发送的前一秒,删掉了打出来的全部文字,按灭了手机。

 

国内的消息很快就铺天盖地而来,原来华锐对外投资出现重大决策失误,股价连着跌停一周,有人抓拍到李泽言略显削瘦忧心的面容,照片很快就充斥了各大媒体的封面。

 

魏谦的朋友圈每天都在骂骂咧咧,几乎都是通宵达旦地忙碌,却久久无法解决问题。

 

你也跟着有些茶饭不思,忍不住担心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肯定又是工作起来不顾日夜,忘了休息。可是你已经没理由再去关心他。

 

魏谦突然来找你,发了一条条长语音还有十几张图片。

“总裁不吃不喝不睡的,身体已经快扛不住了,我们谁说都没用,你可不可以劝劝他?”

“总裁其实真的很在乎你,我有好几次都发现他在偷偷看你照片。”

“今晚又要通宵了,总裁已经快50个小时没睡了。”

 

魏谦偷拍的那些照片里,李泽言眼底爬满鲜红血丝,眼下黑青明显,削瘦了不少,看得出来只剩下一根弦撑在那里。与你在一起之前,他经常这样不顾身体地工作,自从你叮嘱过几次之后,才好了些。

 

有张照片露出了李泽言的手机屏幕,你看着有些眼熟,放大开来才发现他的手机锁屏竟然是你。

 

手里的冰咖快要被捂热,你终于鼓起勇气以下属的身份,简单礼貌地发一句问候。

 

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微信就嗡嗡响个不停,大概过了十分钟才消停。快要几百条信息挤满了聊天界面,都是李泽言发的。原来他不曾有一天放弃过你。

 

你一条条读着,慢慢地在心里念出来,看他拍的布丁、绿植、樱花,听他说早安、晚安,说酒店的客房服务总是忘记给他在玄关留灯……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他飞往英国的那一天,他说,他好累,好想你……

 

你看着,听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不知不觉间,满脸泪痕,眼角酸涩。

 

他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一切,为你准备好所有,让你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自由地选择。如此这般爱护,你问自己,那一句喜欢和那一份结局,是不是还真的那么重要?是不是只要拥有当下就好?

 

你指尖微抖,想来想去,还是精简地发过去四个字。

“记得休息。”

 

你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好,听你的,不要担心我。倒是你,这几天不要去看那些新闻,相信我。”

 

又是两周过去,每天李泽言还是在微信上自说自话,你仍然没有回复,可是都会第一时间打开看,在心底默读好几遍。

 

看新闻,华锐的海外纠纷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直到办公室的花又一次晚了一天送达,你猜测他可能要回来了。

 

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等在楼下。太久没看见他,说不想念是假的,看到他疲惫又消瘦的脸庞,心里又忍不住心疼。

 

“你怎么来了?”

 

李泽言没说话,大步迈过来,一把将你拦在怀里,你试着挣扎了下,没挣脱开,便也就认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落在你耳边的呼气像是被加了热,埋在你颈窝的脸过分滚烫。你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抽出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这个人烧得惊人。

 

“李泽言,你发烧了,去医院吧。”

“不去,一会儿就好了。”

 

李泽言在英国的这段时间,全靠你撑着他,只要想到回国就可以见到你了,他巴不得一天掰成48小时来用,没日没夜地熬着。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他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你拗不过他,他又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你肩膀上,只好半拖着他回到你家,将他丢在床上,照顾他吃退烧药、喝热水、敷退烧贴。

 

折腾到大半夜,才总算退了烧,李泽言沉沉睡去之前还不忘将你紧紧箍在怀里,生怕你逃走。

 

你也累了,就这么枕着他的胳膊一同睡过去。

 

(七)

 

许是终于回到眷恋已久的怀抱,你一夜好眠。一早你是被胸口的重负压醒的,努力睁开眼,发现李泽言的胳膊紧紧压在你身上,头也贴着你侧脸,密不可分。

 

你难耐地动了动,准备起身,那只胳膊便往下移了移,落在小腹上,搂得更紧。你叹了口气,放弃要离开的想法。转头贴上他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终于放下心来。看他熟睡的模样,忍不住往他那边蹭了蹭,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身侧的李泽言唇角忍不住上扬,轻轻在你脸颊落下一个温润的吻。

 

等你再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摸上去已经没了温度。你心里一阵失落,却隐约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连忙掀起被子,光着脚跑过去。

 

李泽言正拿着瓷勺,搅动着砂锅里的粥。看见你赤着脚,赶忙走过来握着你的腰将你举起来,放在餐厅凳子上,又把拖鞋和挤好牙膏的牙刷拿了过来。

 

“怎么又不穿鞋,乖,稍等一会儿,粥马上就好了。”

 

你没有抗拒,只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听从他的安排。像极了分手之前的每一个周末。

 

一碗热乎的粥下肚,软了你的所有冷心肠。

 

“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下班之后我去接你。”

李泽言将你的手轻轻包裹在掌心,有些不敢看你,怕那抹拒绝的冷淡再一次刺痛他的心。

 

手心传来令人贪恋温度,心还没有做好决定,你就听自己说了声“好。”

 

李泽言眼底的光明显亮了起来,他拉过你的手,放在唇边,在手背上印了一个虔诚的吻。

 

“谢谢你。晚上等我。”

 

拒绝的话你再也不忍说出口。

 

晚上的地点在SOUVENIR,李泽言从下午四点开始,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来问你一句,几点下班?

 

不到六点,安娜姐就来催你下班,说李大总裁很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你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只好拎着包走下去。

 

李泽言帮你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护着你的头上了车。餐厅里并没有别人,玫瑰花瓣从入门的台阶开始一直铺满了地面,餐厅投影上缓缓放着你们曾经拍过的合照。你不怀疑李泽言的财力,只是你从未想过他会做这些所谓的浪漫。你有些措手不及。

 

左手被轻轻拉到他胸口,一枚带着凉意的钻戒有些霸道地套在你手指上。

“我对待这段感情从来都是认真的,以前是我不好,没有表达足够的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你看着手上净透的钻石折射着斑斓的光,有些不解,一时间竟忘了要推拒他几分。

“既然是重新追求,送戒指做什么?”

 

“先把你套牢,以后订婚再送新的。还是说……你现在就希望订婚?”

李泽言难得勾起有些狭促的笑意,惹得你脸颊通红。

 

手指慌忙抵上他胸口,指尖正好按在那一声心跳上。他有些慌乱。

“不愿意吗?”

 

你对他莞尔一笑,“要看你经不经得起考验。”

 

李泽言微松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将你拥在怀里。

“好,随你怎么考验都好。”

 

(八)

第二天你去华锐汇报工作,穿着一件米色吊带裙,外搭西装小外套,显得脖颈格外白皙纤细。

 

李泽言不禁想起你眉毛轻蹙,仰颈低喘的模样,一丝绯色攀上他耳尖。

 

魏谦端着咖啡杯走了进来,路过你的时候自然地喊了一声“太太”,又退了出去,李泽言似乎是没听到般,毫无反应。

 

你尴尬地坐在沙发上,怕李泽言心生不悦,替他解释着。

“那个魏谦不小心口误,你别生气。”

 

“他又没说错,我为什么要生气?”李泽言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

 

“李泽言!是不是你教唆的?!”你后知后觉。

 

“某人昨天不是还急着要与我订婚?”李泽言眼里溢满笑意,深深地印着一个有些气恼的你。

 

“随你,我回公司了。”

“我送你。”李泽言牵着你的手,偏偏不走专梯,搭上普通电梯,哪里人多往哪里走。

 

魏谦也就罢了,来往的员工一看到你全都低头唤一声“太太”,连总裁在身边都视而不见。你面红耳赤,李泽言只管牵着你坦坦荡荡地一路走下去。

 

直到上了车,离开众人聚焦的目光,你才松了下来。

“李泽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泽言凑过来帮你系好安全带,他有节奏的心跳在你心口震动。

 

“李太太,酒店我实在住不惯,没有你我睡不着。什么时候让我回家?或者嫌房子小,搬来我这里也行。”

 

“李泽言!!!”

 

车里响起你气急败坏的声音,伴随着李泽言忍不住的低笑。

 

我可能不会爱你,但还是忍不住去爱你。

 

END

  

 

 

秦闲。

「暗示分离」李泽言x你

☾分手三个月的故事-He

“两个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迁就。”

“你该学会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

      那本日记本里,除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合照,还有被他补全的,我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图片]


      “可喜欢就是喜欢。”


01

      “大多数人都着急,着急在一起,着急宣告关系。”...


☾分手三个月的故事-He

“两个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迁就。”

“你该学会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

      那本日记本里,除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合照,还有被他补全的,我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喜欢就是喜欢。”

     

01

      “大多数人都着急,着急在一起,着急宣告关系。”

      “然后当生活当相处一出现矛盾和争吵,就又着急着分手。”


      悦悦刚看了上个月的销售额,兴奋劲没过,手里拿着策划的专刊把里面的句子在办公室里朗诵了一遍又一遍。

      专刊是之前合作的节目周边,分给我们负责的恰好是其中关于感情的部分。

      感情向来难写,写得好的得写出共鸣,轻了毫无意义,重了吧,怕最后感动的也只有自己。

      办公室一群人,讨论了半天,甲方要求一大堆,焦头烂额半晌也没搞出个所以然来,ddl将至,倒是废稿塞满了垃圾桶,溢出来的都是焦虑和压抑。

      “我们能有今天的成功——”悦悦装模作样,把杂志卷成了奖杯的模样,朝天一挥,“都是因为我们的老板!”

       “多亏了她灵光一闪提出的主题!鼓掌!”

       顾梦她们起哄地拍起了手,只有我这个“主角”,嘴角翘了翘权当做回应。

       倒也不是什么灵光一闪,无非是才亲身经历过,想写不出也难。


      都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到我这里就是两边讨不到好。

      在公司里积压了几天的郁气和不耐烦,都在回家的各种鸡毛蒜皮里面爆发。

      原本和他没什么关系,大致原因都在我,自己发脾气生闷气,逮着点小事神经质的争吵。

      李泽言也是人,虽然说他处处纵容我包容我,但他也有他自己的情绪。

      现在回过头来想,他好像从未在我面前发过脾气,或者说,他从未在我跟前如此直接的袒露他的情绪。

      但那天晚上我气昏了头,赌气的跟他说不想谈了那就分手的时候,我分明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他也在生气。

      于是说不清楚是怕还是怎么的,我单方面的同他开始了冷战。

      沉默焦灼在胸口,郁气无从抒发,堆积起来就成了一切的导火线。。

      那天是我跟他同居后第一次分房睡,偌大的床翻来覆去没了熟悉的气息压根睡不着。

      之前没发现夜晚这么难熬这么漫长,到最后只能掏出手机在网上找素材找灵感来消磨时间。

      后来我看见了那句被引用进专刊的话。同悦悦她们给出了“快餐爱情”的建议。


      殊不知,要把快餐爱情这几个字套在我和李泽言头上,熟悉我们的人都得帮忙喊冤。


02

      书房抽屉的最底端,在那一大筐我和李泽言的合照下面,被我埋了本幼稚至极的日记本。

      是的,两三年前的我,居然还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虽然嘴上说着李泽言想看就看,但那种流水账一般的东西,我自己都提不起兴趣翻看第二遍。

      而后来又因为太忙,觉得这样孩子气的习惯可以先舍弃了,于是那本日记就顺理成章的被我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所以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它的读者究竟有几个。


      记忆这个东西,一向不受自己控制,越是想要遗忘,它就越会在深夜一点一点的从梦境前的缝隙里钻出来,铺天盖地的把人淹个彻底。

     

     【2017.11.20】

      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本刚买来的日记本,第一页就被我写上了这句话——毕竟我和李泽言的相遇,就是在大马路上悄悄开出的一朵花。

      走神恍惚,在同飞驰而来的轿车撞上的前一秒,整个世界归于寂静,我没同预料中一样迎接冰冷的撞击,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个陌生的男人,皱着眉头语气严肃的提醒,可动作分明却是温柔的。

      没人会记不住这样的画面,也没人会不心动。

     

     【2017.12.3】

      初恋对象(划掉)

      心动(划掉)

      救命恩人(划掉)

      投资人?(划掉)

      李泽言


      整整齐齐五排文字,整整齐齐四个斜杠,昭示着那天从公司回家后的心路历程堪称崎岖。

      家里的公司濒临倒闭,安娜姐给我递来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但没想到我迫不及待抓上去的时候,先一步看见的,是在临睡前反复出现在我的小剧场里的那张脸。

      救命恩人和沙漠绿洲划上了等号,只可惜再次相遇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两个在马路上对等的行人关系,因为涉及投资的缘故,地位骤然发生了改变。

      他是决定我们公司命运的甲方,而我则是递上了字斟句酌策划案的忐忑乙方。

      站的高度不同,视线自然也落不到一处。

      所以特助嚷了几声的“叉出去”和李泽言没怎么留情的评价,就这么打醒了当初自视甚高的我,同时也点燃了我胸中磅礴的胜负欲。


    【2017.12.5】

      我说到做到!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摩拳擦掌通宵改了几天策划,打定主意要让李泽言刮目相看。

      其实当初还没意识到这种突如其来的胜负欲究竟名为什么,但等到自己醒悟的时候,当初马路上那朵悄悄绽开的花朵,已经蔓延出了整片的花海。


      策划案最后还是交了出去,文件从我手掌上移到他桌面的时候,我难得的紧张了几秒,明明踏进办公室的时间,还是自信满满的。

      余光偷偷的观察着李泽言细微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点线索,结果没两分钟就沉迷进了他全然对我胃口的外貌里。

      色中饿鬼胆子总是大的。

      见他也没发觉,我的目光越发放肆,趁他低头翻看着我的策划案,视线仔仔细细的从的下颚线扫向嘴角,从鼻梁滑到....挑起的眉头。

      “某人好像对自己的策划案很有信心?”视线相触,我冷不丁的有些心虚。

      “那李总的建议?”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正色,“初稿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后续的发展可以按照李总的意见来跟进。”

      我给自己的策划案打着补丁。

      “可行性不高。”他抬眼望向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

      “但想法不错。”我俩同时开口,解释的话语都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压了回去。

      “可行性是要基于你们公司现状来规划的。”他拿着笔在文件上圈了两下,把预期获得的投资数额打了个斜杠,又添上了位数更多的数字。


       “这样,可行性就及格了。”他把策划递回给了我,“别发呆。”

       “不是说要让我刮目相看?”

     

      【2018.1.8】

      好家伙你还有两副面孔呢.JPG


      李泽言其实意外的好说话,特别是在发现souvenir的老板和主厨都是他以后,蹭吃蹭喝变成了每次汇报后例行讨要奖励的环节。

      虽然某个男人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但却会在私底下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和员工相处。

      有点可爱。

      胸口开出的花都快挤满了。


     【2018.2.19】

      猫薄荷成精了。


      那天是公司刚完成一单大合作的周末,一群人加班加点的忙了几个星期,这会儿好不容易甲方点了头,大家迫不及待的松懈了下来。

      我同李泽言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最起初无非是胸口的胜负欲占了大头,想让他对我刮目相看,而真当慢慢接触以后,人格魅力瞬间反扑,当初的心动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越发清晰。

      于是小心思作祟,顺理成章的邀他陪我去了那段时间爆火的猫咖。

      分明构想中,是一山不容二“猫”,我怀里撸一个,身旁坐一个。

      却没想到一踏进咖啡厅,刚刚还矜贵的蹲在猫爬架上的猫咪挨个排队的挤进了我身侧那只“大猫猫”怀里。

      “.......”

      李泽言看我无声吐泡泡,有些好笑,双手拎了只懒洋洋趴他怀里舔毛的到我腿上。

      午后的阳光,充斥着温暖的意味,落在身上绒绒的,我身旁挤满了李泽言挨个放过来的“毛球”,四周是其余客人投来艳羡的眼神。

      “李泽言...”我撸猫撸的神志不清,小声开口,“你是不是....偷偷揣了猫薄荷?”

      我假意抬手,朝他身上扒拉,却刚好同他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温热的触感,比之猫咪带来的触动更甚,心里有鬼,我迅速缩回了手。

      但李泽言的手却没跟着收回,反而是落在了我的脸侧。

      “掉毛。”他开口解释道。

      “噢....嗯嗯。”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偏过头在他的手掌上轻轻蹭一蹭,就跟腿上的胖橘一样。

      一定是被它们同化了,才抗拒不了我面前这个猫薄荷成精的男人。

      那就偷偷蹭一下好了。

      他不会发现的。


03

     【2018.4.12】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光是看着就有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李泽言总是出现在我需要的每一刻。

      “听说你订的酒店没房间了?我让魏谦定了家新的。”

      “外面在下雨,下了飞机给我电话。”

      “一次的失误不算什么,重点是你是否能找到原因。”

      “是个人都会跌倒,你要聪明,找个摔得不那么痛的地方。”

      “现成的老师就摆在你面前。”

      “哦?我的认可?我以为某人在看到投资书的时候就明白了。”

      “这次的策划案最后审核是我,时间还够,我不希望最后是一个熊猫来给我汇报。”

      “礼物不会从天而降,下楼来拿。”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我,也更喜欢我。

     

     【2018.5.17】

      月光下的影子为什么不能靠的再近一些?

      那我往旁边迈一步不就好了!


      公司那次的合作,我跟李泽言一同出差,虽然被他调侃这次带着我一起出发,终于不用纠结给我买什么纪念品了,就是要带个小尾巴,但他上扬的尾音,藏不住一点事。

      分明也是高兴的。

      李泽言效率很高,提前制定好方案联系负责人,三下五除二的几场会议就确定了合作,比起预留的时间,快了整整两天。

      机票是同来时一起订的,刚结束了一个大合约,便也没急着回去,他有模有样的充当了一个导游,带着我四处转悠。

      而我也很捧场,这也新奇那也新奇,看见个小摊子就琢磨着买上点,于是到了最后,“导游”的手上也被我挂满了纪念品。

      异国的月亮,和自己从小看惯的是同一个。但或许因为在这片土壤上,自己唯一相熟的人,只有身侧和我并排走的那个男人,于是这夜色和划过水面的风,便也自然而然的带上了独特的意味。

      月光下,时而被树荫遮挡的两个影子,忽隐忽现,却在我的小动作下,越靠越近。


      胸腔中鼓噪的欢欣,比枝头跳跃的鸟儿蹦跶的还要厉害。

      我喜欢他,好像从来不是一个秘密。


    【2018.5 17】

      他先迈出了那一步。


      那天我破天荒的记了两条,分明每一页都只有一两句话,却偏偏值得我用这么大的篇幅来强调。

      因为那天,在异国他乡,两颗独自前行了数十年的身影,在其中一方的举动下,终于靠在了一起。

      两颗按着既定轨道旋转的星球,碰面了。

      我以为主动的那个人会是我。

      但温柔低沉的询问随着风钻进耳蜗,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的人,是他。


      【2018.9.3】

       李泽言是封印发射机吧???


      【2018.11.16】

       试图进厨房帮(捣)忙(乱)的101天,失败。


      【2019.5.7】

      代餐大师,这明明是你想我的借口!


      【2019.7.18】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争吵吗?


      【2019.12.17】

       .....

      【2020.3.14】

       ......

       

      后面便也没再接着往下写了,毕竟这些都是我和他发生过的故事,不算惊心动魄,但每一天都是真实的。

      不需要记在纸面上,也能清楚的回忆起一点一滴,或许喜悦,或许难过,或许也向如今一样有过大大小小的争吵。


      但摸着良心而言,从相遇,到心动,再到后来的相处,快餐爱情实在落不到我俩头上。


04

      争吵冷战后的几天,我们各做各的事,恰好安娜姐又从那一大堆的策划里评估出了新的合作,我刚好能借此机会冷静冷静。

      办公室里一群人,午休的时候摸鱼方式五花八门,这段时间居然还迷上了深夜电台。

      温柔的主播轻柔的讲着感情中的大忌,代入感太强,注意力忍不住往那边跑。有的人上一秒注意力还在电脑上,下一秒就开始对号入座。


      “忌自我主义,忌过度迁就,忌一个人的退让。”

      我每听一条,心里就咯噔一声。

      日记里有限的内容,全是李泽言对我的好。

      那我又是怎么对李泽言的?


      人在夜晚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揪着一个牛角尖可劲往里钻。

      然后便发现,这两个爱情的初学者,在同一个牛角尖里狭路相逢。


      其实早该意识到了,记忆总是经过美化的,别人的记忆或许是过度美化对方,但于我而言,则是美化了自己。

      不可否认,我和他的相处很快乐,但这仅仅是我的想法,我很少有问过他怎么想,他觉得这样怎么那样又怎么。

      他也不是乐于表达的性子,只是由着我,“我觉得”“我想要”“陪我”

      他永远由着我,无论是偶尔耍性子的无理取闹,还是我一腔热情的拉着他往前走。

      我从来没问过他喜不喜欢,或许他想要的压根不是这样的生活。

      纵然会委屈了他自己。

      他也依然会由着我。

      可两个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迁就。

      这就是我的牛角尖,在这个深夜我钻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05

     【2019.2.14】

      李泽言提前准备好的惊喜,因为我的任性打了水漂。


      这不是我日记本上的内容,却在我闭上眼之后反复在脑海中出现。

      李泽言偷偷准备的惊喜,其实我刚回家就发现了,毕竟他很少做这样的事,小饼干的气味和衣帽间柜子下面的气球尾巴,根本藏不住。

      但偏偏那几天,我在和他赌气。

     

      所以那天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等他起身去给我拿准备好的惊喜的时候,才装作有电话打来的样子,站在窗边装模作样。

      虽然嘴上说着,有这样的男朋友,我吵架都扇自己,但真到了气头上,永远是什么话伤人,就挑什么话来说。

      戳心窝子好手。

      亲近的人向来明白怎样会让对方失望,即使现在的我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事实却是,在气头上的我的确这么做了。

      软刀子割肉,疼的五脏六腑都在蜷缩。

 

      李泽言的小饼干还没打包端出厨房,我就找借口离开了家。

      “加班,安娜姐找我,晚上不回来。”

      没半点遮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假话,更何况我的“顶头上司”就是他,公司里的动向或许他比我更明白。

      但李泽言没质疑,只是动作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嗯,注意安全。”

      他没提他准备好的惊喜,烤箱里香气扑鼻,souvenir都没上新的小饼干,也没提衣柜里自己蹲在地上打了好半天的,仅仅是为了满足我对仪式感向往的气球。

      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他在感情中总是委屈自己,迁就我。

      或许事后我愧疚了,我害怕了,我反应过来想要补偿他了,但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过,有个疤在那里烙着,消也消不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提醒我外面冷,出门加件衣服。


      压根没有什么加班,安娜姐好好的在家里过节,胡乱找了理由的后果就是自己在街角的公园坐了一晚上。

      而李泽言也在家里坐了一晚上。

      我们在同一个夜里想着对方。

         

      永远单方面的迁就,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


06

      梦境是生活经历和主观臆测叠加下的产物,我不是第一次在梦里梦见李泽言,也不是第一次拉着他说了心疼。

      一段又一段在一起后的故事接连在梦境里出现,白茫茫的空间里挤满了记忆碎片。

      自己的意识清楚的悬在每一段过往里,在忽略表面的甜蜜后,李泽言的一举一动看的更加分明。

      推掉的会议、争吵中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茫然。

      太多太多了。

      小心翼翼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记忆里他最初的样子,分明是运筹帷幄,实力中带着野心的。

      自信又肆意。


      早上睁眼的时候,侧脸贴着的枕头湿漉漉的一片。

      心脏揪成一团,在镜子面前补了几层妆才敢迈出卧室。

      即使我们还在冷战,但他照例准备好了我的那份早餐,温柔是刻进骨子里的。

      但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李泽言。”几天里我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嗯。”他抬眸望向我,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情绪。

     


      “要不我们...”我顿了顿,在心里下了好久的决心,针尖大的勇气鼓了又散,嗓子里有遮不住的颤抖。

      “要不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一句话十个字,我说出口却像是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 “尾声是含蓄的待续。”


     ——  “本应该利落收笔。”


     —— “用委婉代替恨的结局。”


      重新回到最开始的状态,我不再患得患失,他也不再委屈自己。

      感情不是这样的,靠一方的退让来达到表面的甜蜜,或许这甜蜜是我想要的,但这样的李泽言,却不是。

      不是不爱了,只是觉得现状无法解决,埋下问题的种子总有一天会长的遮天蔽日。


      折回来细想,第一次朝他脱口而出的分手,无非是在冷战和脑子断线加持下的冲动,而这一次,却是我俩都能看出来的深思熟虑。


      “想清楚了?”他把两杯牛奶热好,一杯推到我跟前,一杯自己拿着抿了一口。

      “嗯。”我点了点头,手背碰在一起,又被飞速的撤开。


      乳白色的液体随着动作晃出涟漪,昭示着两个人平淡话语下如出一辙的不平静。


      “好。”他没多做回应,只是垂下眼最后说了一句,“今天有点晚了,送你去公司。”

      我俩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最后一次送你。


      “晚上回来我收拾东西。”

      “嗯。”

      直到车停在了公司门口,我俩都没再多言。


     “那我走了。”第一次这么疏离客套的告别,像是要打包着行李彻底从他的眼底离开。

     “嗯。”


      “李泽言。”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是要把他刻进眼睛里。

      “你应该向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07

      后来我搬出了那个承载着记忆的家,每个装修都是我俩一个角落一个角落设计出来的家,作息照旧,只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习惯李泽言在我身侧的每一分每一秒,就算用工作麻痹自己,在偶尔忙里偷闲的间隙,那些承载着喜悦的回忆都会伺机反扑。

      这段时间公司在做之前杂志的收尾工作,第一版销量颇高,合作商便也顺理成章的把第二版的任务拜托给了我们。

      但无论悦悦顾梦她们怎么暗示我,再来灵光一闪一次,我整个人都还是丧的不行。

      怕我一出口的,全是“分手快乐”。


      之后魏谦来了两次,来找薇薇。

      每次他俩的约会过后,办公室里都会窸窸窣窣的吵闹一段时间。

      悦悦几次给我递文件的时候都欲言又止,一双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游移,在我望向她的时候又迅速转开视线。

      刻意的十分明显。

      我叹了口气, 朝她招了招手。

      “老板——”悦悦把刚点的奶茶推到我面前。

      我扫了眼标签,全糖。

      “......这么想我胖?”我调侃她,伸手接过插上吸管抿了一口。

      甜的有些腻。


      “喝点甜的...心情好。”她支支吾吾的,意有所指。

      “这么明显啊。”我朝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我还以为你们看不出来。”

      “....这几天都不笑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小声嘟囔。

      “好啦,让我缓两天。”我举着奶茶同她碰了碰,“保证下个星期我又是你们那个无坚不摧的老板了。”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别停在过去,往前走。”

      说的头头是道的是我自己,但最后没走出来的,也是我自己。

     

      “顾梦!”悦悦跟顾梦打了个暗号,滑着办公椅挤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你知道刚刚薇薇跟我说什么吗?”

      “她说,魏谦送下午茶的时候来办公室看了一眼,老板越来越像李总了。”

      “都是——”

      安娜姐从旁边路过,两人立马噤声,可没想到她只是补充了一句。

      “都是以为当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就能忘记自己失去的东西。”

      “其实从来都没忘掉。”

 

      公司不忙,中午休息大家不睡觉的时候,例行会放点BGM放松心情。

      没特定的曲目,也没特定的负责人,就大家谁想听歌了,连上蓝牙自己放就行。

      办公司里有个小姐妹,刚连上手机放了个开头,就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打断。

      她:“?”

      我:“?”


      “这首歌太火了,最近天天刷到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赶紧换一个换一个”

      悦悦找了个借口,我半信半疑,毕竟她们打断的太刻意,实在不像是这么朴素的理由能解释的。

      于是我凭着记忆,按着第一句歌词搜了歌名,在已经变成rap的BGM下带上了耳机。

      我倒要看看她们在折腾些什么。


      光是前奏就听的人很难过。


      “你走之后整个世界,像是期待黎明的黑夜。”


      “我被自己封锁,在第五个不存在的季节。”


      “剪下了翅膀的蝴蝶,只能选择和玫瑰告别。”

  

      “我没想过后果,以为你就是我爱的一切。”


      “出现在,小说电影的桥段,镜头下拥抱 分开的画面。”


      “回忆情节,重合明显,模糊了从前。”


      “我的爱滴滴点点,圆圆圈圈像断了线。”


      “你曾经心心念念,信誓旦旦。”


      “时间 改变 昨天 所以”


      “爱会消失不见。”


      “我的心明明暗暗,零零散散缺氧搁浅。”


      “你带走我的呼吸,不顾不管。”


      “爱沦陷在边缘,等待救援。”


      不知道从哪看见一句话,当你从我的世界消失,我还记得你的影子。

      这首歌太有针对性,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似的往我身上戳。

      我像是个在泳池溺水的救生员,自以为做了正确的决定,到最后却还是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


08

      又过了几个星期,算一算同李泽言分手已经快两个月,所有的汇报工作我全权拜托给了安娜姐。

      毕竟有些舍不得,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堤似的淹没我。

      我们也有过擦肩而过,但谁也没开口。

      也没人知道,我们交错着回望过对方。

  

      忍住没向安娜姐询问他的近况,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在魏谦来找薇薇的时候朝他投去视线。

      仿佛我的目光,能穿过他的脑海,看见他记忆中李泽言的每一天一样。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不遮掩,魏谦居然跟薇薇点了点头,就朝我走了过来。

      一本带着点年岁的日记本,就这么放在了我的跟前。

      “?”

      “总裁让我拿来的,说是你忘了带走。”

      我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刻意把前任的东西送回来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些绝情。

      看样子是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

      他工作上的事总是比我处理的好,现在就连感情上也压我一头,说断就断,半点不拖泥带水。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我压下心里自作自受的苦涩,朝魏谦道了声谢,“嗯,我找半天,原来是忘了拿走了。”

      “也替我跟李总说声谢谢,特意拿过来。”


      那本日记本从物归原主以后,我一直没打开,只是又一次的封存起来。

      直到一个月以后,从抽屉里翻阅文件,连带着本子摔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

      那不是当断就断的决绝,而是挽留。  


      没有忘记的,从来不是我一个。


09

      我的视线已经在地面上停了很久。


      那本被魏谦特意送回的日记本,随着我抽文件的动作,从抽屉深处落在了地上,搭扣被摔开,纸页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摊在了我跟前。

      有张合照一同落了出来,一看就是埋在照片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照片里的我笑得一脸傻气,咧着个嘴冲着镜头比剪刀手,而李泽言站在我身旁,没看向镜头,视线里满满的都是我。

      我目光定定的停留在照片上,直到感觉心脏被攥的喘不过气了,才逃避似的把照片放到抽屉最深处。

      办公室外脚步匆匆,估计是他们下楼拿完外卖上来了,我回过神弯腰拿起了日记本,打算和照片一起封存在抽屉里。

      但视线是控制不住的,心心念念的过往就在手里,我安慰自己,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彻底放下。

      但偏偏就是这一眼,我恍惚了一整个下午。


      纸页微微卷了边,像是有人时常拿出来翻阅过,而在我的笔迹旁边,有着同样带着年岁的字迹,李泽言的字我不会认不出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日记后面的每一天,都被他补全了。


      “老板!!!”悦悦和顾梦看见我从桌前起身,随手拿了把雨伞就朝门外跑,急得连车钥匙也没抓,扒着门框朝我喊话,“外面雨大!!注意安全!”

      

      楼下商业街出租车和网约车堵成一团,撇了眼手机上排号到了半个小时以后,我迈着步子就朝华锐的方向跑去。

      雨落得很急,即使是撑着伞,雨点也会趁虚而入的随着风扑撒在脸侧,刘海湿漉漉的贴在耳畔,我却丝毫没有减缓步子的想法。

      因为心中,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2017.11.20】

      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走路不看路的笨蛋有立场说人奇怪?


     【2017.12.3】

      初恋对象(划掉)

      心动(划掉)

      救命恩人(划掉)

      投资人?(划掉)

      李泽言


      初恋对象

      心动

      救援目标

      最优乙方

      笨蛋



    【2017.12.5】

      我说到做到!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拭目以待。


    【2018.1.8】

      好家伙你还有两副面孔呢.JPG

    

      看来你更喜欢那个不苟言笑的李泽言?


    【2018.2.19】

      猫薄荷成精了。


      所以布丁和你一起黏上来了。

 

       

     【2018.4.12】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光是看着就有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毕竟要给某人天马行空的想象提供物质保障。


    【2018.5.17】

      月光下的影子为什么不能靠的再近一些?

      我往前迈一步不就好了!

    

      某人开窍还真是开的过了。


    【2018.5.17】

      他先迈出了那一步。


      嗯。


    【2018.9.3】

      李泽言是封印发射机吧???


    【2018.11.16】

      试图进厨房帮(捣)忙(乱)的101天,失败。


    【2019.5.7】

      代餐大师,这明明是你想我的借口!


      阅。


    【2019.7.18】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争吵吗?


      或许会,但底线是不分开。


      我以为我放弃记日记后,这本本子上便不会再有记录,但刚刚拿在手里的那一本,之后的每一天却都被他填满了。

      他不是不表达,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方式。

      两个爱情路上的初学者,在用着自己的方式,朝着对方笨拙的示好。



    【2020.6.17】

      饿的睡不着也不是熬夜的借口。

      更何况某人偷吃蛋糕的动作很明显。


    【2020.7.9】

      降温了不加衣服,是你蓄谋骗病假的新方式?


     【2020.11.1】

       万圣节不需要特意打扮,幼稚鬼本色出演。


     【2021.2.14】

       去年没过的节日,看来只有明年补上了。



      从没发现我们公司到华锐的路这么奇怪。

      说远也不远,跑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了头。

      可说近,时间却足够我在脑海里从我们的相处,回忆到我们的初遇。

      这个人,太犯规了,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心,被他的几个字打的溃不成军。


      相处是沟通,是两个人的慢慢磨合。

      或许不合适。

      或许我们都犯了恋爱中的大忌。

      可喜欢就是喜欢。


      雨天,路人容易被雨伞遮挡视线,水雾凝结在挡风玻璃上,双向的视线障碍。

      所以当轿车疾驰而来,刺耳的刹车声钻进耳畔,我的脑子都还没转回来,心心念念的华锐大楼就在眼前,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先一步被揽进了他的怀里。


      “总是不看路的话,下次没有人能救你。”车胎摩擦地面扬起的尘土,纷纷扬扬的带起来恍若隔世的宿命感。

      我的掌心抵在他的胸膛。

      我从未听过这么急促的心跳,像是承载了人类的极限。

      他皱起的眉头,像是要把心剖开,把其中的担忧呈在我面前。

      我被他抱的很紧,几乎全然被揉在了他的怀里。

      他再也没有了表面上的处变不惊。

      他说着他的内心。


      这是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

      不算拥抱的拥抱。

      却一如初见。


10

      我跟着他去了华锐,分手三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

      商量投资时的争锋相对,交策划案时得忐忑,偶尔加班打视频的想念,这个地方,有着我们太多的回忆。

      可再一次走进那个办公室,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桌子上还是我送他的那盆仙人掌,被细心的照料着,而休息室的衣柜里也依旧放着我的衣服。

      几乎湿透的外衣被换下挂到一旁,我整个人干爽的窝在沙发里捧着他替我倒好的热茶。

      秘书们几次进来递文件,脸上的好奇压根遮不住,我脸上才后知后觉的挂上了羞赧。 

      毕竟此情此景,把我想要吃窝边草的想法暴露无疑。

      李泽言三下五除二的处理了下午的遗留文件,电脑合上抬眼望向我。

      我刚组织好的说辞,就全堵在了喉咙里。

      我被他目光里的温度,烫着了,突然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意义,心甘情愿。


      “我....”鼓起勇气开口,嗓子却哑的变了调。

      “感冒了?”

      “没...”我摇了摇头,抿了口热茶,“我紧张。”

      李泽言没想到我这么实诚,嘴角悄悄勾了勾。

      “我看到日记本里你写的东西了。”


      “我以为某人很早就会发现。”

      “我...我太笨了。”

      “嗯。”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很笨。”


      熟悉的相处气氛,打散了我涌上心头的慌张,手指贴在杯壁不住摩挲着。

      “我当初——”

      “你当初...”我们同时开口,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说。


      “你当初说的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他又一次确认。

      “不想...不想你再委屈自己。”

      “感情不是单方面的迁就,感觉我的任性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勉强你,让你受伤。”

      “还有去年情人节——”他的手轻轻的抵在了我的唇边,止住了我的话头。


      “不想..感觉..”他低低的重复着我方才的话,“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这才是勉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我以为我在为了他好的时候,他却突然告诉我,我到了最后其实都没有真正的考虑过他的想法。

      只是凭着我觉得我认为他会委屈,他会勉强,就这样一厢情愿的替他做好了决定,说了分开。


      “我....”我下意识开口,却觉得根本无话可说。

      “想明白了?”

      “嗯。”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没错。”他替我把不受控制从脸侧滑下的泪珠擦掉,“我不习惯表达。”

      “很多事我都是放在心里。”

      他一边开口数落着自己,一边从我手中把那本我一直捏着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是我离开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Love yourself as you love me.”

      他在后面跟了一句:“以后不会再让你猜了。”


      他总是这样,明明是我的问题,是我替自己召开的批斗大会,他却抢先一步的道歉,说着自己的不够好。

      我刚止住的眼泪直线落下,把日记晕成了一片。

      李泽言难得手忙脚乱,替我到四处找着纸巾,最后却被我一把抱住,埋在怀里哭了个痛快。

      他站直的身影骤然紧绷,最后才无奈的坐在我身旁,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我的后背。


     “三个月的时间,想清楚了吗?”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却听的分明。

     “嗯。”我胡乱抹了把眼泪,认真的道歉,“对不起。”

    

     “但是李泽言..”我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我是初学者,你得给我犯错改正的机会。”

      “我也是初学者。”他抬眼望向我,眸底带着逐渐明朗的笑意。

      “那我们重新开始。”


11

      在感情这条路上,我们走过弯路,跌跌撞撞的分散,又兜兜转转的回到了起点,但还好,我转过身遇见的那个人,还是他。


      “我们能有今天的成功——”悦悦装模作样,把杂志卷成了奖杯的模样,朝天一挥,“都是因为我们的老板!”

      “多亏了她又一次灵光一闪提出的主题!鼓掌!”


      熟悉的庆祝流程,只不过这一次,大家的笑声背后大多都是真心实意的放松。

      而我也没再做表面功夫的勾着嘴角假装开心,反而站在人堆里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我也在为我自己高兴。


      这次二刊的板块,名字叫“分手三个月”。

      写了一本日记,一次谈话,一场改变。

      写了两个初学者相互学习摸索的过程。

      写了一个被救援的救生员的自述。

      

      “爱沦陷在边缘 等待救援。”

       所以他来了。

      

12

      “起床了。”重新回到熟悉的卧室,我就连睡眠都好了三分。

      这会儿李泽言叫我起床,我假装没听见,翻个身把自己埋进他的枕头里。

      身侧的床垫微微陷下去了一个弧度,李泽言坐在我旁边,把我盖在脸上企图逃避现实的被子拉了下去。


      “别委屈自己。”他学着我的语气,“你自己说的。”

      他摊了摊手,尾音带着调侃的弧度。

      “所以现在起床,早饭我不会给你热第二遍。”


     “QAQ”

     “这种时候你还是可以试着委屈一下的!”我大声喊着,从床上扑棱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2021.3.19】

      可喜欢就是喜欢。


喝一口朗姆
🌟伯利恒之星24H🌟 璀璨夜空...

🌟伯利恒之星24H🌟


"璀璨夜空,槲寄生下,目光所及所触皆是你。”


🌟伯利恒之星24H将会在12月25日零时正式开始🌟


🌟具体参与名单如下:


0:00           @一坨糖果 

1:00           @少时念【置顶抽奖ing】 

2:00        ...

🌟伯利恒之星24H🌟


"璀璨夜空,槲寄生下,目光所及所触皆是你。”


🌟伯利恒之星24H将会在12月25日零时正式开始🌟


🌟具体参与名单如下:


0:00           @一坨糖果 

1:00           @少时念【置顶抽奖ing】 

2:00           @忆兰笙&素冠荷鼎 

3:00           @一条亚米拉 

4:00           @慕如翊云爱摸鱼 

5:00           @白璟

6:00           @南城 

7:00           @萌芽不萌芽 

8:00           @何处行何处💤 

9:00           @旧情解构

10:00         @孤灯寒士 

11:00         @大黑兔

12:00         @RET-A 

13:00         @Deon de 

14:00         @布谷鸟不会咕咕叫 

15:00         @温清砚 

16:00         @无名

17:00         @青穹之间🍃 

18:00         @这瓶可乐没有汽 

19:00         @苏卿辞 

20:00         @心锁君子 

21:00         @五条横姜 

22:00         @珊瑚Lucie 

23:00         @天冬氨酸不酸 


🌟彩蛋🌟

5:20           @扣扣子太菜了 

9:27           @曦咚伶城 

13:14         @忘 


🌟Tag:伯利恒之星24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