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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歌绝君不散

脑洞

占个tag,2016第二天开了个甜甜的苏靖脑洞,然而我觉得如果未来继续像12月那么忙,我连更惘中人都不能更的很快…

空有一脑袋鸡血,然而没有配套手速……………


大概就是一个被景琰在病床前侍疾直到死亡的梁帝重生回到了赤焰案之前,因为知道了祁王林府不会反,对祁王宸妃有愧疚,又畏惧梅长苏的出现,他放弃了恁起林府,但是对祁王和宸妃还是疏远了。

另一面他开始注意景琰,觉得自己上辈子没有认清这个儿子,但是景琰又确实在翻案和他重病后一心侍疾没有丝毫不孝之类的,这辈子他一方面假意开始疼爱景琰,一方面又有些膈应,最后决定尽可能的对景琰好,想看看他会不会被他的过度恩宠所捧杀,看看他到底本性如何,想看看被冷落的祁...

占个tag,2016第二天开了个甜甜的苏靖脑洞,然而我觉得如果未来继续像12月那么忙,我连更惘中人都不能更的很快…

空有一脑袋鸡血,然而没有配套手速……………


大概就是一个被景琰在病床前侍疾直到死亡的梁帝重生回到了赤焰案之前,因为知道了祁王林府不会反,对祁王宸妃有愧疚,又畏惧梅长苏的出现,他放弃了恁起林府,但是对祁王和宸妃还是疏远了。

另一面他开始注意景琰,觉得自己上辈子没有认清这个儿子,但是景琰又确实在翻案和他重病后一心侍疾没有丝毫不孝之类的,这辈子他一方面假意开始疼爱景琰,一方面又有些膈应,最后决定尽可能的对景琰好,想看看他会不会被他的过度恩宠所捧杀,看看他到底本性如何,想看看被冷落的祁王会不会和他兄弟反目自己林府林殊会如何选择。

结局当然他是看不到这天的,自己还被活生生给自己洗脑成了爱小七的傻爸爸,并且没有梅长苏的出现林殊也依然是他人生中的大敌,因为他发现这位林府少帅要抢!走!他!家!的!小!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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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美式多加冰

【邦信】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1-27 完结

已完结,共5.3w+字,这里也存一下档。凹三同标题。


背景大概是……在地府or天上孤独了2000多年的邦重生到了汉初,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平叛陈郗,非常地崩溃,紧赶慢赶回去才把已经进了长乐宫的信捞出来。


(单篇最多5w字,中间删了一部分,请移步凹三)


1.


韩信痛得厉害,他的四肢有很多穿刺伤,不致命,却非常影响行动。起初他以为他在做梦,吕后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刚清醒那几天他基本下不了床,府里来来往往全是生面孔,让他一度以为他昏迷前看见的刘邦是幻觉。


直到这天白天刘邦登门。韩信被软禁了六年后眼神就......

已完结,共5.3w+字,这里也存一下档。凹三同标题。

 

背景大概是……在地府or天上孤独了2000多年的邦重生到了汉初,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平叛陈郗,非常地崩溃,紧赶慢赶回去才把已经进了长乐宫的信捞出来。

 

(单篇最多5w字,中间删了一部分,请移步凹三)

 

1.

 

韩信痛得厉害,他的四肢有很多穿刺伤,不致命,却非常影响行动。起初他以为他在做梦,吕后说的那些难听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刚清醒那几天他基本下不了床,府里来来往往全是生面孔,让他一度以为他昏迷前看见的刘邦是幻觉。

 

直到这天白天刘邦登门。韩信被软禁了六年后眼神就带上了一些郁郁之气,此时还有片刻的恍惚和迷茫。刘邦一时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韩信不说话,刘邦只好没话找话,试图拉家常:“我这几天比较忙,而且未来还会忙一段时间,所以不能常来……”

 

韩信打断他,直接问道:“杀我是皇后的意思,还是你的?”他其实明白,如果没有刘邦的默许,吕后断然不会从容动手。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要问,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哪种回答。

 

刘邦默然。他想摸摸韩信的手,看见那还在渗血的绷带又不敢去碰,转而给他拢了拢被子道:“我发誓过不再骗你了。是我。是我让皇后做的。”

 

韩信惨笑一声转过头不去看他。虽然知道实情就是如此,刘邦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来,他听了还是难受。

 

刘邦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都说了:“以前也是骗你的。我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你,你请封假齐王的时候我就猜忌你了,是子房和陈平踩了我一脚我才那样说的……”

 

“子房。”韩信的眼神都有些放空了,“原来如此,张先生也巴不得我死。萧何也是骗我的。呵。我活着就是碍你们的眼。”

 

他厉声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你现在什么意思?觉得把我弄成废人就行用不着杀了?”

 

韩信重伤之下本来就虚弱,此时心情激动连连喘//气,脸上更添病色。

 

刘邦这下后悔说得太急了,他印象中死后的韩信淡定得很,连眼神都不给他。他突然醒悟现在的韩信还没有完全对他绝望,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在意,他这种做法简直有绝佳的反面效果。

 

他有点手忙脚乱,韩信没有受伤的地方只剩脸和躯干了,显然摸哪安慰也不合适。他给韩信递了杯水说:“不是那个意思。你没有伤筋动骨,养养就好了,不用太灰心……我,唉,说了你也不信,我是真的后悔了,我舍不得——”

 

“原来是留着我侮//辱的。”韩信更生气了,冷笑道,“您反正那么多后妃男宠,能不能放过我?”

 

他怎么理解到那里去了?刘邦已经很久没和韩信呛声过了,一时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下意识地接话道:“没有,我真没有,而且我这些天是在忙着整顿外戚,根本没去后宫。我以后也不会去了。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到处乱搞——”

 

“你和我说不着这些。”韩信气得双颊泛红,面色却冷了下来,“我知道,我以前就是犯//贱。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爱找谁难道还用经过我同意?我难道是你宫里的怨妇?一天到晚困在一个小院里,等你高兴了就来临//幸一次,你不来就哭,还搞一些下//作的手段来邀//宠——”

 

“行行行,不不不,不是,我又说错话了,我嘴里喷粪,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好不好?我贱,我贱,诶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没听你骂我了?我怀念地了不得,特别喜欢听你骂我。”

 

韩信又沉默了。他觉得刘邦大概是脑子坏掉了。自从刘邦进门他们的对话方向就越来越奇特了。他一时无语,又不想落下风,于是毫无新意地骂道:“cnm你有病就治——”

 

刘邦嬉皮笑脸地接话道:“别草//我妈了,来草//我呀。”

 

太不要脸了。韩信想。虽然刘邦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看这不要脸的程度,应该还是本人,而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毕竟哪有这么不要脸的鬼神。

 

他实在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又懒得和刘邦掰扯,于是合衣躺下,翻身背对刘邦,闭眼装睡,用行动表示送客。

 

过了好久,他都快真睡着了,也没听到刘邦再耍流氓。迷糊中身后传来一声不真切的轻叹,接着有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关门离开了。

 

 

 

2.

 

 

韩信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他看着满府的下人,有的是以前就在这监//视他的,还有很多根本就没见过。从那些人诡异的气氛和眼神交流中,他知道此时朝堂宫里的局势必然有大变,但是他实在没有心力去关心了。

 

爱怎样就怎样吧。他想,还能怎样呢?最糟不过是再被拉到宫里或者牢里受一遍罪,最后死无葬//尸之地。他养了半个多月的伤,一日里觉得躺得浑身难受,示意一个下人扶他去院子里坐坐。

 

那人看起来是这群监//视者的首领,能看出来是个太监。那总管太监直接跪地磕头,看似态度恭敬,但是十分坚决地限制了他的行动。

 

韩信有些火起,道:“你是陛下派来的?现在我府里是你做主?”

 

太监道:“是,我来服侍您。”

 

韩信冷笑道:“是啊,我现在比坐牢还不如了,只能在这个屋里待着。你去转告陛下。就说反正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想必是没法造//反了,不必费心费力地监//视我。”

 

太监顿时冷汗直流。他才不想去触陛下的霉头,但是不说又不行,只好磨蹭着去了。

 

第二日韩信醒来,发现近身服侍他的又换回了以前的仆人。他向窗外看了看,那些监//视的人仿佛真的都撤走了,门口守卫的甲士甚至换成了他以前的亲兵。

 

他正自惊讶间,院内传来一片行礼的声音,刘邦又来了。

 

刘邦让跟着自己的人候在院内,自己进来道:“你不要多心。我之前想着你家里这些人都粗手笨脚的,没个会照顾人的,我哪里放心。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别生气了。”

 

“岂敢。”韩信道,“想来陛下比我这个反臣高贵许多,所以跟着陛下的人也更会做事。”

 

他假装没看见刘邦站着,也不请帝王上座。刘邦也没好意思直接上塌,便自己跪坐在他床前,无奈笑道:“你呀,一天不气人就浑身难受。你自己想想,现在天还这么冷,你昨天非要在院里坐着,吹病了怎么办?你之前已经烧了好几日了,人都快瘦脱形了,现在刚好点又要作。”

 

韩信受不了刘邦这种殷殷关心的语气。他宁可还像之前那六年里一样,针锋相对,相看两厌,也比这样让他回忆起以前虚假的恩爱时光好。

 

他道:“我作我自己的,与你何干?我愿意病,我病死了,不正好?我自己死,您万岁万万岁。”

 

话还没说完,刘邦就忍无可忍地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脸:“呸!小孩子家家的,说话也没个忌讳。”

 

韩信呆滞了一瞬,一时间气势弱了下来。刘邦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所以刚才情急之下直接上了手,现在反应过来,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显然不合适他们现在尴尬的关系,一时也有点心虚。

 

过了一会儿,刘邦试探性地问道:“我现在真的不方便总出宫,但是你这样我也不放心,我看你完全就不会照顾自己。要不然你进宫住一段,也方便养伤。”

 

韩信听见“进宫”二字,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长乐宫的遭遇,浑身一颤。他恨极了自己这个本能的反应,但是他确实对宫里一点好印象也没有,于是拒绝道:“进宫?住哪?是不是我要把长乐未央都走一遍?好好的皇宫沦为刑场,倒也晦气得很。”

 

刘邦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心中叹道真是关心则乱,自己自打和韩信说话开始就不断降智。他嗐了一声道:“要不我给你再建一座房子?离皇宫近点。”

 

他见韩信还是怏怏的,仿佛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把还没完全想好的规划说给他听:“该换了。我这个昏君总是冤枉忠臣,既然没有造//反的事,很该恢复你的王爵。所以你府上的规制也得改。”

 

韩信这回终于看他了,冷冷道:“你也不必漫天胡言哄我。我既去不得封地,越是高位以后就越惨。若是去了……呵,先不说你不会允许。就算可以,等你儿子继位,不过是晚死几年的区别。到时候还带累了跟着我的诸人。”

 

他道:“不用这么看得起我,还捧杀。当然我也不是说就一定会被你儿子搞死。我看你这太子真的不行。但是反正我也没有后代,即使守住了封地,也没什么意思。”

 

刘邦又好气又好笑道:“但凡我说一句,你就要拉上十句有的没的损我。又说我快要死了,又说我儿子能力不行。行,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改改你这毛病,你知道你有意无意地得罪过多少人吗?”

 

他想到韩信最后那句“没有后代”,又有些恻然,往他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摩挲着他的侧颈,低声道:“把我儿子过继一个给你?嗯?谅他们也不敢兄弟相残。”

 

韩信骤然被碰到敏//感的肌肤,忍不住喘了一口,又听着刘邦这些混账话实在不像,道:“滚!”

 

刘邦知道自己以前油嘴滑舌惯了,一点信誉也没有,恐怕韩信又当他在调//笑取乐。他干咳一声掩饰住自己某处的变化,恢复到正襟危坐的姿势。

 

韩信见他真的很听话的就“滚”了,不爽道:“我是让你闭嘴,不是让你……”停手。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是他认为精通某方面的刘邦可以理解他的暗示。

 

刘邦理解了,所以他震惊了。他明白韩信现在绝对不是对他心无芥蒂,甚至称得上是非常有心结。在这种情况下不清不楚地暧//昧显然不是一个好选项,弄不好会导致韩信直接把他们的关系定性为“发//泄”,那就不好玩了。

 

刘邦道:“你要是想……呃。我就当你是因为手上有伤不方便,帮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韩信没说话。

 

刘邦又道:“所以你到底想不想……你还是就想让我给你按按?”

 

 

3.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刘邦等了一会儿道,说罢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舒服了随时告诉我。”

 

韩信半阖着眼坐着。刘邦见院内诸人都离得足够远,估计也不会看见听见什么,这才起身去放帷帐。韩信阻止了他道:“不必。”

 

刘邦道:“怕你白天不习惯。”

 

韩信这回冷笑了一下说:“原来你也知道我不习惯。”

 

刘邦想起来这六年间自己经常白天把他召进宫里玩//弄,甚至不太避人,不由得有些汗颜。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确实无从辩驳。他只得道:“就当我来服//侍你,嗯?改主意了你就喊停。”

 

他改为坐在韩信身后,试图让他放松点靠在自己身上。韩信还是僵着背直直地坐着。刘邦先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肩背,这才缓缓地从领口处伸进去一只手。

 

他知道韩信全身都很敏//感,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不会舒服,他需要足够的爱//抚。刘邦捏了捏他突出的肩胛骨,觉得这人实在是瘦得可怜,真上手了比看起来还要单薄一点。

 

他这么一想,某些下//三//路的活动就难以再继续下去。他抽//出手来,回身面对对方,顺手给韩信整理了一下衣服。想说点什么亲昵的,又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问过他字什么。

 

以前想哄人的时候就叫他“大将军”,后来也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尊重,一般喊他“齐王”“楚王”之类的封号。偶尔生气了就连名带姓地叫。云梦以后,有时还会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刘邦想着,慢慢唤他:“韩信.......”

 

韩信动了动眼睛看向他,表示在听。

 

“你有字也无?”

 

“......”韩信简单地回道:“无。”

 

“啊,那你有没有什么小名?”

 

“没有。”

 

韩信这惜字如金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多谈。刘邦回忆了一下在天上的这么多年里,偶然听见的韩信新结交的好友的叫法,迟疑着说道:“阿信?可以这么叫你吗?”

 

“......”

 

韩信以前虽也不爱侃侃而谈,却不至于寡言到这个地步。刘邦明白这是因为他心里郁结,换谁碰上这事也会被伤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扯道:“知道你想出去活动一下,稍微等两天,找人给你改造一下取暖设施。”

 

“说起来四月份是不是你三十五的生辰?到时候天也暖和些了——”

 

“五月。三十二。”韩信打断他道,“谢陛下记挂。”

 

三十二。时隔多年,刘邦猛然再次清晰地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一颤。也就是说他现在才只有三十一岁,那么云梦那年,他不过二十五。

 

还真是个孩子啊。刘邦想,他有时候都怀疑对方的心理年龄还不过二十。他太年轻了,天真,热忱,还来不及去考虑那些沉重的后果,就直愣愣地拒绝了项羽三分天下的提议,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垓下。

 

或者他其实知道。刘邦想,他知道自己击败项羽后就必死的结局。“虽死不易”,若不是提前看到了死局,那为什么非要提一个死字呢?为什么不说因为跟着他会加官进爵,名利双收呢?为什么不扯什么“天命所归”之类的大旗呢?

 

他早就看出来了韩信爱他。但是其实韩信从未和他明确地提过。甚至没有强调过旧事来试图使他心软。刘邦想,他是认为我知道,还是不想以此换来回报,还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没有委屈,没有喊冤,也没有哭泣。他什么也不必说。他年青史工笔,盖棺定论,字字血泪。那样沉重的感情,那样诚挚的心意,即使只是透过冷冰冰的数句文字,也足以击垮一个人。

 

神话传说中,嫦娥可以为了自己成仙而独吞不死药,留后羿一人在地上老死。刘邦甚至想过,以他一贯的作风,不但要偷偷独吞,为了以绝后患,还要害死后羿所有的亲人朋友。

 

因为那是成仙的诱惑,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

 

但是为什么呢?还会有无尽的时间去使他反复思量这些事?为什么不去找他讨账?为什么甚至不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夜夜心的又何止是嫦娥?这群狗屁文人也太会戳人痛处了。

 

刘邦是不爱叹气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道:“老啦。过了太多年了,实在是记不得许多。”每次他回忆起来,总被记忆里韩信那略带忧郁的眼睛刺痛。大将军短暂的意气风发后,便是长久的怨怼,再也不会有那干净的不设防的笑容。

 

这话在韩信听来却是非常敷衍的借口。他道:“陛下既然如此健忘,不如找个神医看看,免得以后忘了给朝臣发俸禄,大家就都该商量着造反了。”

 

刘邦道:“是该找个神医,免得我先被你气死。”

 

他又道:“短了你十万户封地,就这么记仇啊?那你可要长命百岁,亏死我。”

 

韩信忽然怒道:“可以了,停,你不要再来这一套了,一遍还不够吗?”

 

刘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下。

 

韩信又道:“你是皇//帝。你要来强的,我也反抗不了,我也累了。但是你若是要别的,我也没有。”

 

 

4.

 

 

刘邦道:“我自然不会来强的……我也不要你什么。我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如果可以的话——”再尝试爱我一回,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韩信道:“我说了够了。你想像以前一样肆意侮//辱我取乐也可以,想拿我开刀,震慑群臣也无所谓。但是你不要——”他咬牙道,“你不要再装出一副好像很关心我、很在乎我死活的样子了。”

 

第一句话直白地出口了以后,韩信接下来的言辞就顺遂了很多:“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去这样费心谋算的了。能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我的才能,我的封地,我的健康,我的性命……我的,我的……”他深呼吸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真心”和“爱”这样的词来。

 

他觉得再说下去他就要很丢人地哭了。他确实委屈极了,却不想这样卑微得可怜。他平静了数息,道:“大汉的江山,算是还你的知遇之恩。我一次次地选择相信你,亲手把足以杀死我的刀柄递给你,算是——”

 

“别说了,真的别说了。”刘邦道,“算我求你了,别说了。”他听得实在心里难受,又怕韩信一口气说出来一刀两断之类的话来,差点去掩他的口。

 

他明白韩信心结众多,又不知具体要如何办才好,只好试图分析他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想法。他道:“我不是,为了那个,取乐才……”

 

韩信许是说累了,他不再硬邦邦地僵坐着,而是靠在床头缩着。刘邦见他的后背直接倚在墙上,给他塞了两床被褥垫着。韩信一偏身躲过了说:“既然不是为了取乐,那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利用我了。不过这六年里,我连长安都出不了,大概就是为了取乐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啊,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分封功臣。你要你至高无上、无可撼动的皇权。可惜我现在才明白,现在才不再欺骗自己。你是龙的儿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高兴了就施舍我一点好脸色,不高兴了就折//辱我。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我比最下//贱的妓//女还不如,被你当着三军的面玩//弄,无媒苟//合的贱//妾都比我自尊自爱些……”

 

刘邦知道他指的是他们的第一次。虽然没有当面这么夸张,但也确实是在丝毫不隔音的军//营大帐里。他当时开始时觉得韩信过于古板生涩无趣,才使出三分功力对方就受不了了。后来又见他死撑着不出声,知道他是怕被手下诸将听见没脸,反而起了兴致。他是个中老手,用上十分功力,连久经阵仗的成熟yin妇都受不住,更别提是初经人事的韩信。他玩得尽兴,总想逼着韩信多发出点不同的声音。他夜袭前已经命诸人在远处守卫,说是要密谈,所以他也不怕韩信叫得让旁人听去。但是韩信不知道。最后他见韩信实在是哭得气喘,怕真的耽误了事,才意犹未尽地收手。

 

刘邦知道这事做得确实很不地道,但是也没料到给韩信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心理阴影,什么难听的词都出来的。他想了想苦恼道:“你既然这么在意无媒苟//合这个……虽然真公开成亲难度有点大,但是该有的三书六礼还是可以做到的。拜天地,告宗庙也可以。如果你有关系比较好的也可以叫来。说起来你父母墓地在哪里?哪天去看看?”

 

韩信被他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转进如风的自说自话惊到了。他道:“那是我父母,你问这个干什么?”

 

“咱爸咱妈。”刘邦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你别瞎认亲戚!攀不起!”韩信道,“你别恶心我了。你早有家室,少巧言令色,哄我占我便宜。”

 

刘邦道:“啊,其实我……这事你一直没兴趣听我说。但是我确实已经和皇后,前皇后和离了。”他重生后就因为如何处理外戚的问题头痛,狠厉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尤其是他知道吕后之后的所作所为。但是话又说回来,吕后变成那样他也不是清白无辜的,所以他还不想闹得太难看。一来二去,都快闹出每日朝堂新闻和笑话了。

 

刘邦想想他已经鸡飞狗跳的前后宫和那几个儿子就头痛,好在现在基本步入正轨,不过是事缓则圆。他还要考虑到以后韩信怎么办,既不能委屈了他,也不能把他推上风口浪尖。因为他平叛半路八百里加急地赶回来,加上之后的一系列针对吕氏的举动,朝臣们已经传什么的都有了。

 

刘邦虽然觉得韩信大约懒得和这些人过话,但是韩信的性格也太容易得罪人了。之前他有意纵着,不仅不调停,还不时挑拨平衡一下。导致多年积攒下来,韩信别说有朋友了,连挑个不讨厌他、不想踩他的人出来都难。

 

尤其是想到万一日后直接进了史书佞幸传一类的,或者单独给开辟出来一类名声更难听的传记,那可就更不妙了。刘邦自认没什么道德感,都不能无视身后名,他可不想韩信好好的一个大将军被写成什么妖魔鬼怪,然后变成人们闲来磨牙的笑谈。

 

刘邦正在这思考着,韩信凉凉地来了一句:“废后了?你终于换皇后换太子了?”

 

刘邦道:“没有!我和你说,你大概也觉得我十句话里九句假话。算了,等你哪天出去走走就知道了。”

 

韩信没有表现出好奇来。他只是又找了一床被子搭在身上,看了下天色道:“陛下若今日不打算留宿,也该回了。”

 

“说什么呢。你不是拒绝婚前……那什么吗。”刘邦想起刚才摸他时身上也是冰凉的,道,“你这屋里已经这么热了,还盖这么厚?”

 

韩信似乎是想笑,道:“原来陛下以为我这些年都是装病呢。我六年前冬天被你下狱了几个月,也是那时候年轻,才勉强活了下来。”

 

5.

 

刘邦虽知道韩信当年被以谋反之名下了大牢后待遇肯定不怎么好,但听见“差点没命”这样的描述还是心中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这么严重么?”

 

 

 

韩信闻言连话也懒得说了,把眼睛转到一边。

 

 

 

刘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很像在嘲讽对方言过其实,懊悔道:“不是怀疑你装病。就是,我没想到,这么厉害......”他说着也觉得像是在推脱责任。他一个皇//帝,难道还想不到韩信被下狱后被怎样对待吗?他如果想关照一下,难道不就是吩咐一句话的事吗?甚至事后,韩信刚刚被释为淮阴侯的时候,他也没有出于关心去对方府上看望一下。

 

 

 

 

 

那时刘邦耐着性子等他养了两个月的病,终于憋不住把他召进宫里,才发现他确实很有病色。然而当时刘邦也不耐烦细问,扯掉他的衣服后才发现,对方在云梦被打出的一身伤痕还是迟迟没有愈合。伤口翻卷着,血//肉露在外面,边缘摸起来还在发烫。刘邦竟然起了异样的兴//奋,也不管他到底经不经得起折腾,在塌上要了他两次还不足,还想把他按在门前的阶上试一试。

 

 

 

韩信基本是被强架进宫里来的,他被刘邦粗//暴的对待搞得几欲虚脱,刚被拽着下床就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了一跤,跪坐在地上痛苦地喘//息。刘邦被另类的快//感冲昏的头脑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到底是怕出事,于是意犹未尽地把韩信放回家,还派人给他好好治病。

 

 

 

现在想来,韩信的伤口几个月都不见起色或许不是因为他本人体质差,而是在狱里根本就没人给他治疗,甚至还会加重他的伤势。这几年的软//禁时光,虽然总体来说韩信是怨气难平、郁郁不乐的,但偶尔也有两人难得平和相对的时光。可是这六年来,韩信也从没自己说过此事。

 

 

 

刘邦想起刚刚短暂的肌//肤接触时,他触到了对方身上粗粝的旧伤疤。以前他是喜欢摸这些不平的疤痕的,就像韩信被他永久地打下了印记,被他短暂地驯服了。那些伤痕,就是他驯服这人的证据。而现在,他的心疼占了绝对的上风,他也清楚了,其实韩信从没有被他征//服过。即使到死,韩信也坚持了自己心中的“义”。他自//由地走了,然后自//由地归于九天之上,仿佛对前尘往事再无半分留恋一般,再也不曾回头。留下刘邦自己,徒劳地试图去抓住一阵风。

 

 

 

所以到底是谁征//服了谁的心呢?这都不重要了,刘邦只知道自己是再也不想过那样漫长的看不到头的孤独的日子了。

 

 

 

韩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平淡道:“一点事也没有。臣都是在装病。为了显示自己的不满。”

 

 

 

刘邦听见了这种经典的反话,一边有点怀念,一边又赶紧解释道:“当时我听萧何说你在牢里病得不行了,还以为他是因为心里向着你,想让我赶紧放人所以夸大其词。”他突然想起来,当时萧何好像是去探监过的,他回来可以问一下萧何。

 

 

 

“萧何。”韩信本来还能维持平静的脸色一变,冷冷道,“他居然还能向着我呢?真是笑话。”

 

 

 

韩信本来一直是避免去提萧何的。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又无法不去想起自己这位好“知己”是怎样领着自己去长乐宫“赴宴”的。自己又是如何失败得混到一个朋友也没有了的地步上来的。

 

 

 

他忽然又想起钟离眛自刎前说他必死的愤怒言语,还有蒯彻的劝说。虽然说劝他当时自立不符合他的做人准则,但是这两人起码还是真的对他好过的。可惜,一个早就化为枯骨,另一个也是不再见面免得为他所累的好。

 

 

 

为了避免自己伤感起来丢人地掉眼泪,韩信顿了一下说:“不过既然卖了我,又能高官厚禄,又能大好前程,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皇后也好,丞相也好,不都是揣摩着陛下的意思做事吗?我又有什么可指责丞相的呢?”

 

 

 

刘邦说:“过去的事我没有可以狡辩的,但是我今后不会再那样了。即使一年两年你不信我,你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长的未来,我总会证明我不是在随口许诺的。”

 

 

 

“其实萧何他......虽然可能看上去不太像,但是他确实没你以为的那么......对你无情无义。”刘邦刚才也注意到了韩信掩饰不住的落寞,大约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了一下,还是替萧何说了两句话。

 

 

 

他见韩信一副完全懒得信的样子,想了想又说:“以前你在楚地的故人,有想见的吗?叫来陪你说说话。”要不然这样一个熟人也没有,确实对身心健康的恢复都没有好处。

 

 

 

韩信摸不准他的意思,谨慎起见并不准备提谁的名字,回道:“那只能等我死了再见了。”

 

 

 

刘邦却吃了一惊。他沉默了一阵道:“也不至于吧,除了钟离眛,你一个熟人同乡也没有。”

 

 

 

刘邦说完就后悔了。显然他不该提钟离眛的名字,这下把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天直接聊死了。

 

 

 

他忽然想起来后世流行过的一段话来“不要试图去考验爱情。因为如果考验没有通过,他不配。考验通过了,你不配。”

 

 

 

还不如TMD接着拿萧何磨牙呢。

 

 

 

 

6.

 

 

屋里又沉默了良久。

 

直到屋内光线变得极为昏暗,刘邦才恍然大悟似的发现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而他竟然都没有看到韩信吃过东西。他赶忙问:“你早上吃过东西了吗?晚上也没有吃吗?我叫人送点过来?”

 

“给你送几个厨子可以吗?虽然你现在吃药养伤所以有很多忌口的,但是他们可以和侍医商量着给你多做些好吃滋补的。”

 

韩信不置可否,只是道:“我这里的饭,恐怕没有能给陛下吃的。”

 

刘邦道:“哪有什么不能吃的,你也不用让他们刻意准备,就加送一份和你一样的过来就行。”

 

刘邦说完,又觉得自己坐在韩信床上这个行为太过狎//昵,让下人看见不好,显得很不尊重,于是他在下人进来前欲盖弥彰地找了个离得最远的案子坐在后面。

 

韩信对进来的管事说:“陛下也要在这里吃饭。”

 

管事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是想请示什么但是不好开口。刘邦看得狐疑,问道:“怎的?难道你天天不给你们将军吃饭吗?还是说厨房的东西都被你们克扣了?”

 

他说着自己脑补了一堆,进而觉得整个淮阴侯府的下人都不靠谱,刚想发火,又怕韩信认为自己越过他直接教训他的仆从是在成心下他的面子,勉强把怒火憋了回去。他对韩信道:“让他们先准备你的,朕不着急,不饿。”

 

管事这才犹豫着下去了。很快几人熟练地给韩信端来一个放着碗和勺子的小案子,摆好后还自以为隐蔽地看了刘邦一眼。

 

韩信道:“陛下要是想吃肉,要多等一会儿。菜的话稍快一些。”

 

刘邦这下也顾不得避嫌了,走到韩信床前一看,他的晚饭竟然只有一碗粥,而且听上去日常连肉菜都不准备的。刘邦难以置信道:“你每天竟然都吃这个吗?”怪不得越喂越瘦,这样能养胖才怪呢。

 

韩信简单道:“没有胃口。”

 

就是一碗粥,他也只是喝了大约一半就放在一旁不动了,然后把一起送来的各色药都喝了,就让人撤了食案。

 

他本来胃就不好,当年接连征战就落下了病根,云梦后牢里那几个月算是彻底被作践坏了身体,现在又受了一遍刑//讯,还被汤药败坏了胃口,基本什么也吃不下。不过他也不准备多说,也不知道刘邦的各色变脸是因为什么。他想着之前刘邦还说要回宫,现在又变了主意留下来吃晚饭,显然是准备留宿的。刘邦的反覆多变他早已习惯,倒也不是很惊讶。

 

刘邦看他饭也吃不下,喝药也很勉强,自己也没了胃口,说道:“苦不苦?吃点甜的?”

 

韩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臣不是三岁幼童。”

 

刘邦道:“你当然不是。但是我知道你没有娇气的毛病和我怕你不舒服又不矛盾。”他还想说我很希望你能又娇气又难伺候又爱发脾气,总比现在这个一看就一直没人爱的可怜样好百倍。不过理智告诉他他大约滤镜深厚,这话说出来又得踩到韩信的不知道哪个怒点,于是他转而说一些比较安全的话题:“没胃口也得吃点菜肉啊,不然这么耗下去,你怎么可能养得好病。”

 

“全剁碎了做成粥饭也行,熬成汤也行,反正你不能只喝米粥。”

 

“瓜果也要吃点。你要是克化不动生冷的,就煮熟了做成羹。唉总之我给你送点人来吧。保证不近你的身,就在厨房待着,也不会随意走动。你看可以吗?”

 

他说了半天,给他加急赶出来的正常饭菜终于端上来了。刘邦也是食不知味地匆匆吃了几口,期间吩咐了韩信府上的火墙、地龙和回廊的改造事宜,又下令找些安静不费神的娱乐活动来好让韩信养伤期间观看打发时间。

 

韩信一直安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直到下人点好了烛火,又抱来一套全新的寝具,韩信这才道:“夜间备着热水。下去吧。”

 

刘邦没反应过来,奇怪道:“你要洗澡换被子吗?你现在伤口能沾水吗?”

 

韩信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看他。刘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给他准备的。晚上叫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刘邦直臊得慌,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这个太让人误会了。”

 

“虽然他们也不会乱传,但是对你名声也不好,你被误解了怎么办。”

 

韩信无所谓地说:“误解什么?以/色/侍/君?自甘下//贱像妾//妇一样雌//伏?都是事实啊。也没有说错。”

 

“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我不让人准备,你事后也得叫人,更裹乱。”他疲倦地说,“柜子里可能还有剩下的膏脂。臣实在是走不动了,还得劳烦您自己去找找,或者叫人送新的来也行。”

 

韩信之前虽也没法有效地反抗刘邦的bj,但是他好歹还是有明显的不情愿的,现在完全就破罐子破摔似的无所谓。刘邦更为担心,一个是他知道韩信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但是拒绝交流,他就更容易不小心踩雷,然后恶性循环。另一个是韩信表面上的顺从证明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因为以前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至少还会挣扎反抗。

 

刘邦赶紧道:“说了没有别的意思了。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吃饭。”他又有些犯难,现在已经入夜,是起驾回宫闹出的动静更大,还是随便另外找间屋子留宿更惹人误解,一时竟也难以判断。

 

 

7.

 

最后刘邦还是在淮阴侯府宿了一夜。他本想睡在其他的房间,但是韩信把他拉住了,然后......他在韩信的要求下用手帮对方解决了一下。韩信自己爽完了睡得倒是快,gc完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刘邦见他难得睡得香甜,怕吵到他,自己只好夹着腿去外间解决了。

 

等他拾掇好了自己,进来一看,韩信睡得还不甚安稳,侧躺在床中间,蜷缩着抱着被子,胳膊腿都露在外面。他这才意识到这些下人都太“懂事”了,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守夜的。

 

他给韩信掖好被子,又怕他半夜醒来要喝水,就自己睡在了床外侧。他面朝里侧卧着,正好和韩信面对面。他借着屋里微弱的烛光,细细地打量韩信的脸,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忍不住舒展手臂把他环在怀里。韩信睡着后,白日里冷冽的神色褪去,眉宇间更多的是带点忧愁的无害。他在长乐宫里被刑讯折腾了一场后,每日里伤口都痛得剧烈,吃得极少还反复生病,脸颊都瘦得有点凹下去了。

 

刘邦看得入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他了。那些在天上的日子,他根本就找不到韩信在哪,偶尔远远地遇上,韩信也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抓不住的背影。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思念和渴望,远比自己原来以为的多。

 

这安静的温存时光如此难得,刘邦都舍不得合眼,强撑着困意,一遍一遍地描绘着对方的眉眼。他从如何把他家将军喂胖一点,想到了怎么带他出去玩散心,内容包罗万象。若不是后来实在困了,可能连结婚后孩子的名字都有十二个备选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刘邦就醒了。他自己坐起来,想等韩信起了后,和他说一声再回宫。以前他们发生关系的次数不少,从容相拥入眠一整夜的时候却不多。反正这日本来就没有朝会,他也不必担心被群臣诸将轮番磨牙,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戏码提前上演若干年。

 

等韩信醒了,天早已大亮。他先是迷糊地哼了一句:“嗯?刚才我睡着了?”刘邦只觉得他这个没睡醒的表情分外可爱,忍笑道:“可不是吗,天都亮了。”

 

韩信“啊”了一声,扭头去看窗外,懵了一瞬,这才清醒过来。他昨日睡得极好,感觉不过略眯了一刻钟,竟然已经过了整夜。这些日子里他因为伤得厉害,基本下不来床,身体虚得很,吃的药还有止痛安神的成分,所以经常白日里会昏睡一会儿。他既爱犯困又睡不踏实,半夜醒了就睡不着,睁眼到天亮,白天则更疲乏,因此一天睡六七个时辰也没什么精神。

 

他这下回忆起昨晚的睡前“运动”了,看来是某些活动助眠的。他想着,眨眨眼看向刘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邦在“被可爱到了”和“被乖到了”之间难以抉择,他很想抱着他黏糊一下,又觉得随意搂搂抱抱似乎不太尊重——但是如果是抱自家老婆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了。这时他也想起了昨天白天自己刚信誓旦旦地表明拒绝婚前x行为,晚上就被韩信言语挤兑的帮他打了一发,仿佛吃了又吐的渣男。于是他正了一下衣冠,道:“我一会儿先回宫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成亲?”

 

韩信先是惊诧,然后表情转变为了愤怒:“你没完了?不要这样辱我。”

 

这回轮到刘邦惊诧了:“这如何能叫辱你?”

 

“遮掩着玩//弄我已经不能满足你了,非要昭告天下我是你的男//宠/妾/妇之流?好,这也确实是事实——”

 

“没有的事,我可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刘邦赶紧澄清。他试图理解了一下韩信愤怒的点在哪里,“你若是不喜被人误解成‘妻’......你不是也还没娶正妻吗?这样正好,我进门就是‘原配’。”

 

他提“原配”本是想开个玩笑,但是他一想到韩信这些年拖着不愿意成亲,连个正室也没有,更别提嫡子庶子了,就有些难过。他以前其实也不太在意韩信的私/生活如何,看他二十六七还孑然一身,怕被天下人指责苛待功臣,还不由分说地给他塞了几个妾过去——她们同时还兼任监视一职。

 

他并没有过问过韩信有没有和别人搞过,他自己就男男女女一大堆,无论是逢场作戏互相玩玩还是春风一度他都可以理解。他从前因为不上心所以不在乎,重生后他其实考虑过,但是自己又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质问什么,所以也明智地没提过。

 

他甚至提前想好了要是冒出来几个纠缠他家韩将军的前情人pao友他该怎么应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昨日韩信随口溜出了一句他并没有和别人尝试过。这个事实让他直到现在还很是震惊。

 

当时韩信并没有和他撒娇诉委屈的意思,就像说“我家还有两石米”一样,陈述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是他相信,韩信没有必要蒙他,他说没有就必然没有,就像他说他不会反就必然不会反一样。

 

其实比起震惊,用五味交杂来形容更确切一些。心疼、怜惜、难过,甚至有点为他感到不值,刘邦也不知道哪种心情更占上风一些。因此他觉得韩信应该是在意名分的:他不愿意把感情和身体、家庭等东西割裂分开,他只想和自己爱的人结婚。

 

所以他在思考了半夜之后,才决定了先直接求婚这个举动。先在月老面前牵了红线,在紫微星宫结缘处正式备案,再名正言顺地慢慢哄自家老婆开心,总比不明不白地混着好。

 

韩信的反应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虽然不至于认为韩信会感动得了不得——他还没有自恋到那个份上,但是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点正面的情绪也没有。

 

韩信的表情从生气变为了一言难尽,他无语了一阵,道:“还是不了。您这个......夫人,臣无福消受。”

 

刘邦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前后转变过于迅速所以显得自己的决定很草率?是不是应该先再做些什么表示诚心,再来提亲,会更好一些?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地处理外戚相关势力,基本已见成效,朝政上少了许多掣肘,才能给他之后想做的事铺平道路。

 

如何下旨他还要再琢磨一下,既要保韩信日后能平安且畅快,又不能太突兀地像竖个靶子一样。不过其他的事倒是可以先做一做,尤其是韩信养伤期间,身心都不痛快,更应该小心对待。

 

他夜间已经仔细“复盘”过二人的所有交流,大约知道了一些问题所在。他怕自己久留不受欢迎,还会适得其反,和韩信说了两句家常,便准备离开。

 

韩信见他要回宫,坐正了身子,看起来是要伏在床上行大礼。刘邦赶紧托住他的双臂,道:“不要多礼。你我一体,你拜,我也要拜,折腾一通,都得累得腰酸腿疼跪青了膝盖,何苦来。所以你就当体谅一下我,不要拜来拜去的了。”

 

刘邦这一套神奇的言论说得又流畅又理所当然,以至于韩信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先反驳“你我一体”是什么鬼还是先吐槽一下他的迷之脑回路。刘邦趁着他愣神的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很好地走了。

 

回宫路上,刘邦坐在车里,先是吩咐了派人去把蒯彻找到长安来,并且要把当年韩信当楚王时的旧物都带上。然后让萧何忙完了找他一趟,商量事情。

 

他想着蒯彻和韩信关系应该可以,如果有这么一两个朋友能过来开解一下他,应该能让他心情好点。况且韩信挺在意钟离眛的,当年他被武士捆着押上囚车,除了身上正在穿的那套衣服是什么也没带走,自然也没有他朋友的一件遗物。韩信被软禁长安时,有一次刘邦被他的不驯服气到了,针锋相对时特意提了那个楚将去刺痛对方。他成功了,但是韩信那个凄惶悲切的表情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在往后的许多年里,以同等的强度刺伤着他,提醒着他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把那个深爱他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他太自私了,他不想自己受伤,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后,更是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他在通往自己真心的路上设置了无数荆棘,那架势足以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少数人尝试靠近几步后就痛到放弃。

 

而韩信一直在试图向他内心深处走来,走得那样执著那样义无反顾。其实有几次,韩信几乎都要触到他的心了,但是这个陌生的心跳感使他极为惶恐,自私和多疑的他又加上了更多的考验陷阱和荆棘,延长了道路的同时推远了对方。

 

韩信就在这个加倍过数次的道路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前方看不到尽头,身后一路蜿蜒着血迹。终于,他走出了所有的荆棘丛林,只要伸手就能触到他一直以来渴求着的真心。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全身的血肉都已经被沿路的倒刺刮蹭殆尽。

 

他死了。

 

刘邦终于确认了他拥有将军全部的爱与忠诚。但是他的爱人也死去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值TM!自己以前在感情方面简直就是一团shi。

 

不过好在现在还有救。刘邦乐观的想,人活着就好,目前第一阶段的目标,先把人养好,这个病蔫蔫的样子也太惨了些。

 

 

8.

 

刘邦自己都忙完了几轮,还是没有见到萧何的影子,他骂骂咧咧地差人去问:“相国他到底在做什么?让他快点过来!”

 

自打他重生回来,他就给萧何带来了许多额外的工作量,所以他这次自觉主动地给萧何升了职,还给他加了两千户,权当涨工资了。不过萧何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自从知道了吕后不是要把韩信一刀毙命,而是准备捆着他折磨一整天之后再处死,他就似乎更加疲惫苍老了。他根本就没脸再见韩信,那天他瞥见了宫里抬出的血人,回去就卧病了几日。后来他虽然没有去看过韩信怎样,但是也时时派人关注着淮阴侯府的动态。所以刘邦昨晚留宿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刘邦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磨磨唧唧进宫的萧何。萧何一言不发地行礼,刘邦摆摆手道:“行了,老萧,你我也认识这些年了,很不必讲究虚的了。——叫你来几个事。韩信他府里那些人——”

 

都不太靠谱。刘邦还没说完,萧何突然很痛苦的样子,跪在地上颤声叫到:“陛下——!淮阴侯他——”他像是生生地改了措辞,“虽有不敬之嫌,但是陛下看在他——曾经的功劳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

 

萧何这个突然的动作和十分凄惨的一唱三叹反倒把刘邦吓了一跳,他道:“你搞什么呢!吓死爹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你最了解韩信了,所以......”所以到底还有谁和他关系比较好。

 

谁知道萧何闻言表情更加痛苦挣扎,几乎老泪纵横了起来:“陛下啊,求您了,真的不要再让臣去......臣实在做不到再去害他第二次了,我真的不行,我下不去手啊!您要治臣的罪就尽管治吧,我......”

 

刘邦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萧何误解了什么,怪不得之前连来都不想来。他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净给人带来这种印象。萧何这一通真情流露的哭求,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衬托得仿佛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恶毒反派男配。

 

刘邦摇头道:“这话应该叫韩信过来听听,我看你俩也就能和好了。我没要把他怎么样,更没要让你接着做坏人去。”

 

萧何稍稍冷静了些,却也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刘邦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道:“起来,坐。好多事呢。行了别看我了,我哪敢惹你家韩信不痛快去,我上赶着去他家卖笑他都能给我轰出来。”

 

萧何不敢贸然评价他俩之间的事,只是拘谨地试图求情:“陛下,他可能是伤痛发作,病糊涂了,才……说些气话。并不是有意对陛下不敬的。等他病好了,自然会向陛下请罪的。”

 

刘邦想象了一下恭谨请罪的韩信,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说:“太吓人了,还是别了,他哪天要是连怨都不怨我骂都不骂我了,那我才是真的没救了呢。”

 

刘邦虽然明白眼前这个萧何不是那个在天生和他相处了千年的老朋友,却一时也难以转变随意放松熟稔的态度。他出神了一下,撇开了正事不谈,忽然问道:“你说你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那种,觉得所有人都有眼无珠?老子最吊了能吊打一切?其实......还挺可爱的。”

 

他说着笑了一下。其实这个话题他死后早就和萧何聊过了,不止一遍,但是他还是想再听听。

 

萧何却沉默良久,叹道:“太久了,臣都不记得了,陛下恕罪。”

 

萧何想到很久以前,韩信曾经装作在闲聊间不经意地问他:“汉王在沛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说完还含着笑意看他,很期待的样子。萧何不想妄议人主,就把话题推了回去:“你与大王时常闲谈,大王又爱说话,难道没与你说过吗?”

 

韩信嘟囔了两句,大意是汉王太爱吹牛搞得他都不知道有几分水分。萧何只觉得好笑,他认为韩信的评价很精确,于是玩笑道:“所以你现在还觉得天下人都是笨蛋和蠢货吗?‘汉王也是一样’?”

 

韩信则是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萧何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挨骂,自然记得。”

 

韩信竟换上了一副被冤枉的表情,道:“当时说笨蛋和蠢货,本来也没有包括你啊!”

 

萧何正被这独一份的待遇感动着,只听韩信继续道:“我见了这么多人,只有你一眼就看出我的水平,相信我的能力。像丞相这么有眼光的人,怎么可能是笨蛋呢?”说完还很骄傲似的,仿佛萧何应该夸夸他。

 

萧何心说你可真是自恋,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去看文书了。

 

真是傻傻的。

 

萧何想着,竟然敢对刘邦大不敬起来了:“陛下见他的次数比臣多多了,他又爱和您说话,难道没有同陛下说过吗?”

 

这回换刘邦默然良久,才道:“不提了。先说正事。几年前韩信谋反之事,既然本就没有,应该平反,再复立为楚王。但是他现在身体不好没法出面,这事本人不在场不太好,而且你先串通——不是,找几个明事理的大臣来,应该不用我教吧?”

 

萧何一时震惊,不知这是不是反话和试探,所以也没有答话。刘邦接着道:“他不是一直没有食邑么?这个可以先加上,倒也不用劳动他上朝。就——暂时齐地选三万户吧,别一口气太多了,惹是非。你看看哪块地方好?”

 

这也很惹是非好么。萧何心里默默吐槽,而且您老的儿子怎么办?他道:“这,可有什么缘由?不是臣怠工,恐怕群臣诸将不服。”

 

刘邦道:“这有什么的了,本就该至少万户,这没问题吧?那么少了六年,应该补上。六年啊就是六万户,三万户还少了一半呢这不很合理很正常吗?”

 

您可迫真是数学鬼才。萧何想,不过陛下这理直气壮地胡说的本事还是没有退步的。

 

9.

 

几日后,刘邦朝会,非常沉痛地表示自己是一个十足的昏君,总是冤枉忠臣良将。结果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神仙特意托梦来斥责他,他这才突然从陈豨处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云云。总之他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大部分朝臣不明真相,听得面面相觑,不知该附和好还是该反驳好。

 

刘邦说了半晌,意犹未尽似的住了口。他看了看旁边一脸黑线还尽职尽责地记录的史官,装模作势地开口道:“当年有人告发楚王信谋反,然而朕近日彻查之后,并无此事。所以该如何?”

 

部分朝臣心里吐槽,您都说了自己是昏君冤枉忠臣了,还又称他为“楚王”,什么态度那不是明摆着的么。这时萧何使了一下眼色,几个经过他授意的朝臣就依次站出来进言,这个说那应该平反更显天子声明,那个说应该复立以显陛下恩惠四方。还有的张口就是一篇锦绣文章,诗云子曰好不热闹。

 

不过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让韩信去封地的事。因为只一个虚爵好控制,即使有食邑,人也是留在长安为质,局势终究还在皇帝的掌控之中,若是放虎归山便是危险了。萧何也是拿不准刘邦的态度,怕一次提议得太过仿佛他们要串通造反一般,更是害了韩信,所以他提前嘱咐好了诸臣进言的底线在哪里。

 

刘邦见有了人陪他唱双簧,便顺势宣布了旨意,即日起复立韩信为楚王,由于韩信病重,等人痊愈后再行礼。楚国的封地等全礼后再正式恢复,暂时先领齐地食邑三万户。

 

朝臣自然有反对者,但是听见刘邦亲口说了“病重”,又觉得皇帝大有深意。这旨意来得突然且怪异,难不成是皇帝想做个贤君的样子,然后悄悄地让韩信“病逝”,既不动声色地除掉心腹大患,又在史书上留下好名声?

 

这群人精想得多,又自认为很了解刘邦阴暗的心理,互相眼神交流一番,决定暂时观望。刘邦当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鬼,还很高兴居然没人跳出来反对到当场打起来,简直是出奇地顺利。他想着大汉初立,许多礼仪制度都不甚明确,譬如这诸侯王受封的流程,当年还是从张良那里学来的。不过正好规定不明确,连封王大典上该穿黑穿红还是穿紫都没有定论,他可以暗搓搓地命令工匠赶制一套红色的礼服了。如此一来也算是当众对拜,人神共鉴了。

 

当年拜将的时候,韩信拜了两次,他拜了一次,剩下的便是群臣诸将行礼。如今他可以稍微改一下流程,再搞得热闹些,刚好把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博士抓过来人尽其才。他这么想着,可能笑得略荡漾了些,在各个人精眼里就是高深莫测地不怀好意。萧何则是不忍直视,低头看地。张良已有归隐之心,也时常不上朝,这次是被抓来充场面的。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表看法。

 

刘邦把他内心的小剧场收好,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意是他之前和皇后和离,各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总之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却造成了很多人的误解,搞得他的后宫乌七八糟的。他只是没来得及处理,并没有要立某夫人,某夫人,或者某夫人为皇后的意思,诸位趁机搞小动作的自觉收一收。而且他之前梦见神仙显灵,神仙说了,他身为天子,之前在女色上太过,再不修身养性就会有损天年。所以他决定了,生了孩子的嫔妃出宫跟孩子过,每年给一笔钱。没有生养过的给一笔遣散费,啊不,嫁妆,让她们愿意自己过也好改嫁也好,反正日后是和他没关系了。具体怎么给钱给多少回来和萧何定了再颁布。

 

萧何再次莫名其妙被点名,他无奈地应了一声,发现群臣和他一样目瞪口呆。这鬼神之语,人们虽然不敢不信,但是也不相信皇帝会突然这么信。总之一听就不靠谱。

 

一阵沉默后,有人试探性地劝阻,刘邦则又皱眉又叹气,直接开始哭穷,说如今民生多么多么凋敝,自己连同色的马都凑不齐,哪里有钱养那么多后妃,不如节约了这些开支丰盈国库,既全了神仙指示,又省钱,岂不两全其美?

 

群臣皆被刘邦这么不要面子的喊穷所震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这样一来,皇帝都为了省钱不养后宫了,那他们难道还能纳几个小妾吗?岂不是惹眼?可是穷也是真穷,当出头鸟提议天子需要排场和面子吧,又显得自己是奸臣。况且皇帝儿子一群,也不存在缺少继承人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和他们也没关系,弄不好还能趁机把自家女儿侄女送进去当新皇后呢?

 

如此一来,竟是半天没人说话,各怀心思地散朝了。

 

10.

 

散朝后,刘邦特意留下了张良,将复立的诏书塞给他说:“子房,还得劳烦你去趟韩信家。”

 

刘邦想着这种大事随意打发一个低级的臣子去显得不重视,况且他还暗搓搓地希望通过别人的嘴让韩信知晓朝堂上的一切变化都是真的,并不是他在信口胡说着骗人。

 

 

结果刘邦思来想去,既和韩信关系还可以,至少不会惹韩信不痛快,又能多少帮他说句话的,就只有张良了。本来萧何是个更合适的人选,可惜现在韩信气他气得很,反而不方便。

 

张良没说什么就接下了,默默地看了刘邦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刘邦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期待地说:“那请子房速去吧。”

 

张良把诏书笼到袖子里,从容道:“陛下这是派我去宣旨呢?还是让我去看望他,顺便带个话?”

 

“啊?”刘邦疑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张良道,“若是宣旨,我代表着天子,要按接旨的礼仪。若是我个人去,那我要先和他约定时间,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刘邦恍然大悟,心说我哪敢让他跑门口来跪迎啊,别说他身体根本就受不住,来这么一出高高在上的施恩,他不得更恨我了。果然还是子房思虑周全。刘邦赶紧道:“你就去看看他,主要看他什么时候有精力见客,倒也不着急。”

 

张良这次答应得很痛快地走了。其实他也有私心。他本来被刘邦叫去一起平叛陈豨,结果半途刘邦像疯了一样一路八百里加急地回了长安,他很是莫名其妙。等过了些天跟着大部队回来后,他大约明白了前因后果:早先刘邦和吕雉约好了趁平叛的时候吕雉动手除掉韩信,至于萧何在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他倒是不好判断。结果刘邦出于某些原因突然半途反悔了。这就更证实了杀韩信这事刘邦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而刘邦回来后一系列令人惊掉下巴的举动,使得张良更为忧心。他本来想去归隐,又不甚放心长安的局势,这才暂且留下了。而他也不放心韩信的精神状态。他早就想去看望,顺便提醒韩信要注意保全自身,但是怕刘邦疑心他们串通谋反,所以搁置了。

 

如今刘邦开口派他去,那真是皆大欢喜,毫无朋党的嫌疑了。张良想着,派人去找韩信家的总管,约定个上门的时间。

 

没想到韩信家仆回得倒快,说是随时可以。张良有些诧异,对他说那自己一个时辰后就到。

 

张良换了件出门的衣服,想了想又拿上了自己的药箱,又吩咐自己的儿子备了几色的礼品,这才坐车出门了。

 

张良一路进了韩府,没想到韩信不仅也穿了件簇新的外衣,甚至还拖着病体挪到了正堂坐着。这是张良时隔好几个月第一次再见韩信,他看着对方异常憔悴的面容,不由得也百感交集,低声道:“韩兄和我客气什么。快进屋躺着罢。”

 

韩信还特意往他身后找了找,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来后,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道:“我还没那么脆弱,不至于起都起不来。”

 

张良不理他的逞强,叫人进来拿软兜把他抬到书房去。他知道韩信家书房里也有一张塌可以歪着,既能舒服些又不至于过于失礼而让韩信觉得没面子。

 

书房是张良以前修兵书时也经常来的,所以他轻车熟路地坐在韩信的对面,仔细观察了一下韩信的脸色道:“我给你看下伤吧。”

 

韩信则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那一身的伤都被人看去。张良看出了他的顾虑,道:“我只给你把把脉。”

 

韩信这次乖乖地把手伸出去了。张良搭上了他的腕子,假装没看到手掌上那两个透体而出的钉痕,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外伤还好,没有伤筋动骨。主要是你六年前狱里落下的病根,又畏寒又怕热,胃口还不好,需要好好调养。”

 

韩信把手缩回去笼着,扯了一下嘴角道:“还养什么。谁都容不下我,不如死了干净。”

 

张良叹道:“我一直劝你想想退身路,你哪次也不听。如今这个局势,险之又险。你多少收敛点你这脾气,即使对陛下心怀怨怼,又何必说出来。”

 

韩信不答。张良又道:“你这一身病有一半都是心病弄出来的,你还是要放宽心,不要太丧气了。”

 

韩信冷笑道:“这是陛下派来的说客呢?张先生又何必假惺惺地关心我?当年你和陈平让汉王糊弄我封我为真齐王,可是骗得我好惨啊!前年陈平和我说这事我还不信,如今陛下也承认了,我倒也无话可说。张先生可真是一心为陛下考虑的大忠臣,我这儿乱臣贼子的贱地容不下张先生,怕脏了您的贵足。”

 

张良想起前年陈平的事也十分头痛,这也是另一桩公案,不过此时也不必和韩信分说清楚,免得使他更加思虑过重。他拿出了刘邦的诏书,道:“陛下已经给你平反了,又复立你为楚王,暂领齐地三万户。”

 

韩信扫了一眼诏书,有些惊疑,张良又道:“确实是陛下派我来的,但也是我自己想来,才领了这个差事。”

 

韩信不说话,张良又说了这些日子朝堂上的变化。说到和吕后和离然后顺势清理外戚的时候,韩信还可以理解,讲到刘邦将后宫都放出去了以后,韩信则皱起眉头,仿佛无法理解一样。

 

张良劝道:“我知道这私情和国事掺在一起最难处理,但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

 

韩信随手把诏书放在一边道:“他若真的放我自由,让我回封地也就罢了,做这些表面文章,给谁看呢?我是稀罕那几万户吗?”他说着又有点委屈,闭口不言了。

 

张良再劝,韩信就道:“他又做那些腌臜事,反而让我被人磨牙。他自己被吕后的狠毒吓到了不敢要女人,非要和我的事一起提,我上辈子欠了他的么这种事也要被拿来利用!”

 

张良听着又无奈又好笑,摇头叹道:“我说过你太锋利了,早晚伤人伤己。如今还得再加一句,该精的地方不精,不该傻的地方真傻。”

 

韩信不太理解张良话里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听得出来不像好话,嘟囔道:“你又拐弯抹角地骂我。”

 

11.

 

 

当年“真齐王”一事,确实是他张良和陈平一起劝谏的。跟随汉王一起争天下的时候,张良和韩信并不熟,不如说他基本和谁都停留在表面的交情上。后来张良和韩信有了私下相处的机会,了解到他并不是那种需要用阴谋论恶意去揣测的人后,已经是汉八年,他们一起修兵书的时候。

 

张良明里暗里劝过他及早寻退身路,他只不信,认为自己和刘邦至少不会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去。他们又没有熟到去仔细聊那些隐秘的私事,所以张良也拿不准他的态度和心结,规劝也只能流于表面。

 

有的事,韩信不主动提,张良也无法先行开口说,你自以为曾经情比金坚的汉王,一早就开始猜忌防备你了。

 

他们约摸一起合作修书了两年有余,有时候去韩信家,大部分时间在张良家。期间张良的小儿子张辟彊时常借口父亲和淮阴侯一起修书,我们这些小辈也在家过于裹乱,拉着他哥哥张不疑就出去了。张良心知辟彊就是在胡乱找借口溜出去玩,也不去戳穿他,不疑倒是老实,非常相信他弟弟的话,跟着一起就出门了。

 

结果谁知道张辟彊最喜欢跑到陈平府上去玩,一蹭就是大半天。张良和陈平关系一般,私下也没什么来往,但是他也不去管自己子嗣的人际交往。因为他知道自己小儿子和陈平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倒也不会惹下什么灾祸。

 

没料到汉九年的一天,张良正在家里和韩信讨论兵法,门上就来报曲逆侯来访。张良略一惊讶,还是依照礼节把陈平迎进来了。

 

韩信因为陈平献计伪游云梦一事很是厌恶他,看在张良的面子上却不好拂袖而去,就坐在一边,沉着脸不说话。张良也很奇怪,这陈平往日里也不见他来拜访,莫不是有什么事?

 

陈平先笑嘻嘻地说些场面话,把话题扯到他和张良曾经一起合作过的谋划上去,张良不明就里,也客套着应答。陈平看了一眼在旁边黑脸的韩信,话题一转,突然说道:“当年平与留侯一起劝谏汉王封淮阴侯为齐王的事,还恍若昨日。留侯出使齐地,平还很是担心呢......”

 

张良一听就心道不好,来者不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陈平早已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前因后果,说完了还冲着韩信挑衅地笑。韩信刚开始难以置信,听到后面又被气得浑身发抖,也不顾什么同僚礼节了,一把推开站在正中的陈平就大踏步地走了。

 

陈平望着韩信的背影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弹弹袖子,对着张良笑道:“子房先生,你瞧瞧,淮阴侯这般脾气,平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啊。”

 

张良也不管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了,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亲自把陈平“请”出门后,加了一句:“良这里,以后曲逆侯是不必再来了。”

 

陈平的笑脸都快挂不住了,道:“子房,那是陛下的人!平也是为你好。”

 

张良本来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下彻底确定了陈平到底误解了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但还是愤怒占了上风,冷然道:“良和曲逆侯不熟,没必然叫得那么亲热。至于其他的事,和您也没有关系,您也不必操心了。”

 

陈平这下彻底维持不住面上的功夫,咬牙切齿地撂下一个“好”字,便乘车离去了。

 

事后张良每每想起陈平这一通令人无语的操作,都不禁扶额叹息。他没想到陈平竟然看上了他,还误解了他喜欢韩信,还不如误解他喜欢刘邦更靠谱点。况且他深爱的人,韩王成,早已化为了枯骨,从那之后,他的凡尘之心就再也没有因为任何人跳动过。陈平这样聪明,怎么就看不透呢?

 

这情之一字,简直就是毒药。

 

张良从韩信家告辞出来后,又不辞辛苦地进了趟宫,挑拣着和刘邦说了韩信的反应。

 

刘邦则有些迷惑不解:“他说他不稀罕食邑,那他最在意什么?”自由么?还是说,重要的不是封赏,而是封赏背后代表的君王的肯定与信任?刘邦想着又心里刺痛,若是自己早些承认自己的内心,敞开心扉,两人又何必走到这一步,韩信连心里的想法都不愿意对他说了。

 

刘邦叹道:“他不稀罕是他的事,该给的我要给是我的事。”

 

张良则转过脸,一脸“我不想过度参与你们的私事”的表情。

 

刘邦又问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张良道:“......大体就是这样。最主要的是保持心情愉悦,对养病有好处。”

 

刘邦点点头。待张良走后,他受到启发,拿出一片丝帛做的华美信笺,自己提笔写了半晌,看了看又不满意,重换了一个不那么富贵之气却更加清新雅致的,重新又誊写了一遍。

 

当时的拜帖多是竹制,并没有寻常人拿丝帛做此,过于奢靡浪费了些。刘邦也是在前朝库存里翻到了些残损的好衣料,才命人裁制了些,也算是物尽其用,没想到如今更能派上用场了。

 

他也没写什么,简而言之就是约定下次下雪的时候,和韩信同在他家庭院里赏雪。他知道韩信想出门活动,但是腿伤又不方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在庭院里活动一下了。如今采暖设施也改造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多穿点皮毛大氅,估计也不会受凉。

 

他无耻地化用了一些后世的好词好句,反正这是私人信件也不会流传出去。他写好后,装到锦盒里仔细封好了口,唤来一个人给韩信送去。

 

刘邦殷殷嘱托道:“送到他家仆手里就行了,别扰他休息。让他同意不同意都给我回个话啊。啊这个入宫的牌子也给他送去。若有回书,派人送进宫就行了。”

 

那领了差事的宦官正流着汗要走,刘邦又在后面不放心道:“他手上有伤不用让他亲自动笔!”

 

 

12.

 

那宦官到韩信家时,仆从说韩信已经歇下了,宦官想起皇帝的嘱托,只把锦盒和入宫的牌子交给了家仆,还劝住了想进去通报的家仆。但是他也不敢走,就胡乱找了一间下房凑合一晚,等着第二日得了回话好入宫回禀。

 

第二日都快到了中午,他才被带进去见韩信。他暗暗腹谤这淮阴侯,啊不,新复立的楚王架子可真大,早晚还得继续倒霉。不过他也不敢把不满表现出来,就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韩信抬眼看了那宦官一眼,问道:“这是陛下送来的?”

 

宦官恭谨称是。韩信见那封条上写着“大将军楚王亲启”,确是刘邦亲笔,就是这语气配上那明显就不是公务风格的锦盒显得不伦不类了些。他示意下人拆开封条打开锦盒,拿出那丝帛制的“花笺”看了起来。

 

他看毕,道:“陛下怎么突然讲究了起来,不是想来就来,连个招呼也不打了?”

 

屋里的下人都不敢则声。韩信也不是真想让谁应和,他只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了。他想着一同赏雪也没什么不行,况且他很怀疑如果刘邦不来亲自陪着,他还能不能单独出门。

 

他刚说取笔墨来,宦官就道陛下体谅大王的伤势,不必亲自回书了。

 

韩信冷笑道:“从古至今,哪有囚于都城的王!”

 

他见刘邦不在,都没人敢接他的话,更别提和他吵嘴了,也觉得没意思,就让人取他的印来,算是回书了。

 

这时又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的印都是“淮阴侯”,新的印还未刻好,用旧的又不合适。韩信想了想,吩咐下人道:“给我新做几个章来,这段时间用。”

 

“一个刻‘喏’,一个刻‘善’,一个刻‘然’,一个刻‘谢’。差不多够了。”

 

宦官听着这简洁至极显得非常敷衍的印章内容心里无语,赶忙道:“将军有什么话,告诉在下就是,在下一定原话报与陛下。”他怕称“大王”又触了韩信的霉头,称“侯”显然更不合适,就捡了个这么含糊又无错的“将军”来称呼。

 

韩信道:“喏。”他见宦官不解,又补充一句:“告诉陛下,‘喏’。”

 

他把“花笺”放回锦盒的时候,见下面还垫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锦袋,里面显然还有东西。他问道:“这是什么?”

 

宦官支支吾吾道:“这......也是陛下亲手放进去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韩信掂了一下,并不重,以为也是信笺之类的小物件,便随手拿出来看了。

 

他忽然脸色大变,拿着那物说不出话来,不知是愤怒还是惊诧更多一些。

 

那是两枚玉佩。

 

他一眼就认出来,上面那枚,是他当年刚做楚王的时候,随着书信寄给刘邦的。

 

他那时在楚国统共待了也不到一年。他新封为楚王,底下自然多有进贡。一日里有人献上了一块极好的玉料,说是新采出来的,只有献给大王才相配。

 

韩信见那玉确实好,虽不比传国玉玺,但也是稀世珍宝。他那时对刘邦还满心爱恋,就让人去雕了一枚玉佩,底色采用了楚国的传统纹饰,一左一右刻上了龙与凤。

 

他那时又开心又期待,还带着点羞䄒,想着龙是天子的象征,凤是楚国的图腾,这样并排正好相宜。他在龙身上刻了自己的“信”字,因为龙代表刘邦,这样代表你中有我,彼此融为一体。

 

他把这些缱绻的心思都写进了私人书信里,末了还让刘邦在那凤上刻上“刘”字,这样整个玉佩才算完整了。他把玉佩随着书信寄给刘邦,一直也没有盼到回信。

 

再见就是伪游云梦时了。

 

如今韩信再见那枚玉佩只觉得好笑。玉佩虽被清洗处理过,但一眼就能看出陈旧来,明显这些年不知被扔到哪里吃灰去了。而且中间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是被摔碎过,又用金镶嵌补上的。

 

他被困长安的这些年,也偶然听到过,说当年刘邦收到他的礼物和书信时当场就大发雷霆摔碎了玉佩,还骂了一顿非常难听的,把他的信件看也没看就都烧了。

 

刘邦说他居然敢在龙上刻自己的名字,反心昭然若揭,根本就没看他信里的解释,就这样又加深了猜忌和怀疑。

 

如今再见到这枚玉佩,韩信很难再起什么感动怀旧之心。他们的关系就像这被摔碎的玉,即使再拿金补上,又怎能还和从前一样呢?

 

他把玉佩撂到一旁,底下那枚崭新的玉佩就露出来了。新得不能再新,简直锃光瓦亮的,一看就是近日才赶工出来的。新的玉佩和他六年前送的那枚很是对称,底色是长安流行的纹饰,龙凤的位置对调了一下,凤那里刻了个“刘”字。

 

时隔多年,刘邦倒是完美地领悟了他当年的意思。可是现在看来分外的刺眼。

 

韩信久久不语,那宦官试探着问:“这东西将军留着,在下回去复命了?”

 

韩信把两枚玉佩都掷回锦盒里道:“不要。”

 

“信不敢要如此大不敬之物。请陛下自己收着。若是看着烦扔了也罢,反正不要放在我这里,过两年又是一桩罪证。”

 

 

13.

 

 

几日后清晨就开始飘雪,刘邦见终于到了约定的时候,美滋滋地带人前往韩信家。

 

他几天没见韩信想得紧,又因为玉佩一事自责且心酸,很想与韩信说说话。但是他听宦官复述韩信的言语,仿佛很讨厌他之前不打招呼就突击驾临这种做派,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年被监视被控制留下的抵触情绪。所以他也不敢贸然上门,一直等着到了约好的日子,这才忙不迭地过来。

 

他来得过早了些,韩信还在睡觉。他也不急,自己坐在外面的厅里边喝茶边等着。他不仅没让侍从去通报,见韩家的仆从流着冷汗想溜进去叫人,也制止住了。

 

他从重生以后就觉得韩信府里看着死气沉沉的,仿佛就是个随意落脚的地方,主人根本就没用心收拾过。如今更是连个装饰摆件都没有,放眼望去屋里雪洞一般,通俗的讲,完全就没有认真过日子的意思。

 

他也明白韩信自从被囚在京就心里郁结,悲愤而冤屈,哪里可能有闲心开心地装饰房子。但是如今他无端地看出一丝凄凉,自己心里也难过,希望给韩信家里增加点人气,好帮助他放宽心情养伤。

 

他借机带了大量的珍品与衣料来,装了好多箱子,都堆在外面的院里,等着韩信醒了送给他。他听上次来的宦官说了,韩信能睡到中午再起,所以很从容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书等着。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能和韩信同处一府,他已经觉得就有一种很平和的欣喜。

 

韩信也没睡到中午。他一醒,管事就赶紧汇报说皇帝驾临,已经在外面候了好久了,将军您赶紧见驾去吧。要不皇帝不耐烦了怪罪下来,还是您受罪。后半句话管事没说出口,但是担忧焦急的眼神表达了一切。

 

韩信还没太从睡梦中回神,闻言就让人扶他出去。刘邦听见里面一通动静,赶忙进屋制止了忙乱的下人,对韩信道:“外面下雪了。我来早了,你不必管我,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

 

韩信一见刘邦,顿时回忆起了他那个“谋反”的玉佩,不甚愉快地哼道:“陛下这是准许我出屋了?还是说只有跟着您,我才能四处走动?”

 

刘邦失笑道:“这是什么话?哪有这种事。我只是怕你受风受凉而已。等医官认为你伤病稳定好转了,我们再走远点。”

 

韩信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开阔而干净,也生出点兴趣来,便不再与刘邦呛声,叫人伺候梳洗准备出门。

 

他手脚都有贯穿撕裂伤,不方便自己洗漱梳头,这些天都找些沉默老实的下人伺候日常生活。刘邦就歪在一旁看着,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意思做什么,等韩信梳洗好了挥退下人,就着他洗脸的残水洗了洗手,又给他正了正束发的带子,很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韩信吩咐早饭时,刘邦把他上次说的几个精通药膳的厨子叫进来给韩信看,又再三保证他送来的人没有韩信的命令连第二道门都不会进,韩信这才不置可否地收下了。

 

韩信吃了一会儿,就对坐在对面看他吃的刘邦道:“陛下没吃饭就来了吗?”

 

刘邦对这完全不抱希望的久违的关心简直是意外之喜,喜出望外道:“吃了吃了,我在宫里吃了,刚才等你时还垫了点心。”

 

他刚想说不必担心我饿着,你吃你的就是,只听韩信道:“我见陛下的眼睛都快掉到我碗里,还以为您饿了好几天了。”

 

刘邦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还是来讽刺他的。他道:“哪里是看你的饭,我是看你吃得好像比上次多了点,这才高兴。”两人这样日常而琐碎的相处,带着平凡人间的烟火气,对此时的刘邦来说,也是难得之喜了。

 

韩信用好了早饭,叫人来给他拿御寒的大衣服来。刘邦道:“别急,刚吃完饭你先歇息一刻,这样立时出去容易被风拍到。我给你带来了一些顽器和衣料,你看看?”

 

韩信道:“未有尺寸之功,不敢受陛下的恩赐。”

 

这话一听就是心里仍然很有气。刘邦辩解道:“这不是什么‘天子的赏赐’,而是我来你家,总不好空手上门吧?就当我带给你的拜礼?喜欢就收着用,不喜欢我也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随便扔库房里就是。”

 

韩信露出一点笑意:“陛下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讲礼仪了?您是君,我是臣,很不必如此。”

 

这虽算不上是喜悦的笑容,更像是被刘邦异于常人的思维弄得绷不住失笑,但也比以前不是冷着脸就是自嘲冷笑好得多。刘邦心想看来这次是猜对了,韩信不喜欢他摆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即使他是因为一时改不过来无意识的,而是更喜欢平等且互相尊重的相处方式。这次可多亏了张良,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他。果然是吾之子房!

 

刘邦一乐,嘴上就有点收不住了:“子房给我讲了你以前都是怎么和好友来往的。你是知道的,你我之间,难道还是寻常君臣吗?臣子么,有的是,当然像你这样厉害的大将军也是千年难遇。不过我和你......”他是只想要和谐君臣吗?那显然不是啊,他想要老婆好么!不过这大早晨的毫无准备就跑偏到表白步骤,刘邦的脸皮突然薄了数倍,心想这么重要的发言我还没推敲好怎么讲呢,不能随意,于是罕见的“扭捏”了起来,“......我不说你也知道。”

 

韩信闻言又翻了半个白眼:“我哪里知道去!我只知道,您与子房先生才是真正的明君贤臣,从无半点龃龉。我又哪里来的好友!不过都是您的大忠臣,为了您的江山万年,文武和睦,捏着鼻子与我来往,我单方面认的朋友罢了!”

 

刘邦听着这话又像是拉上了张良,说他们关系不止君臣,又像还捎带上了萧何,也许还连着曹参、樊哙等人,总之句句是坑,处处陷阱。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调笑着问是不是嫉妒了,那可是嫉妒错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虽然是实话,但是太像以前毫无诚意的油嘴滑舌了,前科太多就是这点不好。他只好软语几句混过去,又起了一个话题问:“说起来将军你的剑呢?就是你在淮阴就从小随身带着的那把?”

 

韩信早就看见了刘邦此次前来还带着他那把著名的“斩蛇剑”,一直懒得问罢了。听闻此问,随口道:“天下已定,又留着剑有什么用!早收起来蒙尘了,不然下场也是被熔了做别的。”

 

刘邦这下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诛心之语”,这话更不好接,只能干咳一声说明了本意:“宝剑赠英雄。这柄斩蛇剑送与你正相宜。不过给了你我就没佩剑了,你把你贴身的配剑给我戴着如何?”

 

《西京杂记》卷一:“高祖斩白蛇剑,剑上七彩珠九华玉以为饰,杂厕五色琉璃为剑匣。剑在室中,光景犹照于外。与挺剑不殊。十二年一加磨莹,刃上常若霜雪。开匣拔鞘,辄有风气,光彩照人。”

 

 

14.

 

剑确是好剑,沾了帝王之气更有超凡脱俗之姿。以前在拜将不久之后,韩信就喜欢上了这把剑,但是想着这是汉王的佩剑,自己初来乍到,又无功劳,不好拿来细看。后来打了几场胜仗,他才好意思在庆功酒羋酣之后开口借来一观。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斩蛇剑对汉王有极为特殊的意义,不可能赠与他人的,所以也从未主动讨要过。

 

当时他年轻,不懂得收敛,有几次专注喜爱地看着,以至于萧何都来提点过他,身为臣子不可觊觎大王爱物,少没事给自己惹祸,连带着他这个举荐的也受牵连。他不信精通人心又了解他的刘邦看不出来。往好处想只是装傻充楞不想多借他观赏一阵,往坏处想就是当时就认为他有夺位的野心了。若是刘邦早些年送与他,他必会欣喜地收下,甚至激动之下立下生生世世的盟约。可是如今,在一切温情爱慕甚至君臣相得的假象都被血羋淋淋地撕开后,他又要这个做什么?

 

是以韩信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臣的剑虽不是名剑,却也是祖传之物,不敢擅自与人。况且陛下的剑蕴含天威,不是信一介臣子可以有福气承受得起的。”

 

“担得起担得起。你再配不上它,还有谁能更为相配?”刘邦不由分说把剑塞到韩信怀里,怕他反悔似的,马上说,“不想把你的剑给我就算了,不过这个你留着。——你看我把你编的军法、你与子房修的兵书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带来了。”

 

韩信本想推拒,又被刘邦所说的军法兵书成功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他的心血所在,甚至是他理想志向的具现,所以即使到了这个自身难保的地步也很是挂念。

 

刘邦一口气不停歇地说道:“这些天我已经让人着手誊抄了。怕只在长安存留日后遗失,岂不可惜。不仅是你的著作散佚,对于整个大汉也是重大的损失。所以我准备等抄好后,给各郡国也都发一份供他们拜读研究,各大羋军羋中自然也有一份。”他今日带来看的就是韩信的原版手稿和拟定下发的副本样品,他一一翻开给韩信看后,道:“不过你这亲自写的还有批注的,就留着给我看了。”

 

这帝王,倒是难得做了件合心的好事。韩信心情略霁,轻笑道:“这里可有臣给项王写的兵法和批注。陛下看了,不会觉得厌恶吗?”

 

“不会不会,只要是你,我就爱看得紧。”刘邦其实都没太注意韩信说的是谁,只是看着他的脸,别有所指地说。

 

韩信别过脸道:“这种花言巧语,也就哄哄刚及笄的小姑娘。我都多大了,还来这套。”

 

刘邦心说首先我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其次你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十五岁的小姑娘呢。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他想起刚才韩信提了项羽,就势问道:“当年你在项王那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类似的问题,他以前也问过。不过重点在于打听项羽的行事风格性格底细,并且试探韩信是否对汉忠心。而韩信在楚营不受重用的那些年,是不是受人冷眼和排挤,有没有受过伤,跟随大军破釜沉舟的时候是否凶险,心里是不是一直不开心,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了。

 

突然聊起来了项羽,韩信倒是一瞬间回想起好多往事。欺负么,肯定是有的。其他无名之徒的暂且不必说,大将龙且就一直莫名的看他不顺眼,不仅总拿他年少时被人当街戏羋辱的那件事笑话他,还屡屡当众挑衅,他都因为不欲生事忍下了。导致了龙且认为他胆小怯懦好欺负,他日后的潍水之战取胜,也多少利用了对方这个心理。

 

对他很好,以朋友之义待他的人,也是有的。虽然钟离眛没有透过外在的假象看到他真实的才华,虽然钟离眛也不完全理解他的追求与抱负,但是朋友之间相处的轻松快乐、从不因二人身份的差距而变的情义也是真的。可是……他想起云梦被贬后,刘邦肆无忌惮地提起已死的钟离眛去嘲笑他的天真,去践踏他的一腔热血与真心,就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去想曾经的好友的名字了。

 

见韩信突然一脸空白的沉默,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回忆何时的往事,刘邦立刻心说不好。果然,只听韩信冷然道:“陛下真是好兴致。没事提那些死人做什么?”

 

15.

 

“……”刘邦不知道韩信又想到了什么,只得没什么底气地说了一句,“……可是明明是你先提项羽的。”他以为韩信主动讲了项羽,这就是个安全的话题,可以聊下去,谁知道这也能踩雷。难道因为他以前在楚营果真受了很多欺负?所以一想起来就不高兴?

 

韩信一回想,仿佛果真如此,自己刚才心情略佳,才提了项王挤兑刘邦。惯性就是这点不好,这些年间,他已经惯了和刘邦善意玩笑或者恶意互伤的“拌嘴”,即使关系早已不复从前,这本能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这么一想,韩信自己底气也不足了起来,不再回嘴,只低头仔细看自己的兵书原稿和手抄副本。他见署名落款处被刘邦改了,自己的名字被放到了张良前面不说,还加了一串“汉大将军……”之类的官职爵位前缀,下意识地数了一下,竟然超过了十个字,对比之下张良那个“留侯”显得分外寒酸。

 

他去翻看哪里还有改动,刘邦赶紧过来帮他翻:“要看什么我帮你。仔细手。”

 

韩信看了他一眼道:“留侯怎么也比我年长,你又敬他如兄,名字怎么可以放在我后面?况且你给我写的那一串名号太啰嗦了,怎么给留侯写的如此简薄?”

 

刘邦心说你不是一直一口一个“子房““先生“的,怎么都改成叫他“留侯”了,难道是为了在我面前显着你们不熟、撇清关系吗?他笑道:“论谋略与理论,子房自然擅长。可是论实战战绩,从古至今当然以你为首,无人可出你右。这样别人看了才更觉有说服力。况且子房名利之心淡铂,本来也不在意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看了不高兴。”

 

韩信纵使再自我感觉良好,也不像刘邦说话这么夸张,他失笑道:“陛下过誉了。信并不敢与孙、吴比肩,也没有觉得从古至今自己最厉害。评论白、蒙之语只是年轻时的张狂话,作不得数的。”况且这话他记得他只和萧何私下里说过,并没有对汉王讲过。看来萧何说不定传了多少他偷偷抱怨发牢骚的话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就来气,接着道:“看来陛下是很了解张先生了?连他在意什么、高兴不高兴都知道了?”也没见刘邦这么了解他啊。

 

刘邦心里大叫冤枉,张良那个就差原地飞升的样子,就是不在意世俗之事啊!他总不好说因为他在天上看张良心如止水地论道了两千多年所以才那么肯定,道:“你知道他一心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辟谷。而且这种不涉及他原则的事他本来也不会生气。”张子房那人,年纪越大越通透,平时不惹他他也不生气,小事惹了他他也无所谓,但是若真的触及他底线了,那可就是直接上刺羋杀复仇大礼包了。所以他对张良也是尊敬倚重中带着点拘束,一般的劳心劳力、加班加点之事,他就都一股脑地塞给萧何了。

 

韩信摸过他那一串极长的落款,轻轻摇头道:“我也不要这么啰嗦。我也不是怕什么同僚嫌隙,之前推他为首只是尊重他罢了。”

 

“你认为子房不在意名利,那就是觉得我很在意了?你认为我最在意地位尊崇、荣华富贵是吗?”韩信觉得很讽刺,他想要的他人真正的尊重、自己的人格与才能应得的敬重礼遇,竟然在刘邦眼里,变成了这样吗?若是如此,他当初为何不答应项羽三分天下?他宁死不愿违背自己的做人准则,竟然被误解至此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吧?是不是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挟功请封的是我,目无天子的是我,不满被贬谪的也是我。既然此想法已经深种,我也不想做无谓的辩解,只是这个……”他指了指“汉大将军……”那一列官职封号,道,“去掉吧,没必要。”

 

刘邦被这几句话砸得愣愣的,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接近了重点,也轻声接口道:“那写什么呀?”

 

韩信想了想,道:“淮阴人,韩信。就这样吧。”

 

16.

 

“这也太简略了些。”刘邦愣了一下,也没有非要反对,“那先这样。回来正式全国发放之前,你再看一遍,由你定稿,如何?”

 

韩信点点头。刘邦又道:“现在天也晴了,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何时出去?”

 

“现在就去吧。”韩信这些日子早被按在屋里养伤烦得了不得,一听可以出门,立刻就要起来。

 

“等等!过来穿件大衣服!”刘邦拿出两件大氅来,“这是进贡的墨狐裘,这是白狐裘,都又轻又暖和。你喜欢哪个就穿哪个。”

 

黑色庄重白色干净,都是难得纯正无杂色的皮毛。韩信犹豫了一下,选了那件白色的。刘邦看着下人给他穿衣服,叮嘱进来准备外出用品的管家把剩下那件黑的也收起来:“这几件都给你家韩将军留着穿。”

 

管家急得用眼神询问韩信。这几件衣服是进贡天子的,已经超出了诸侯王的规格。尤其是那把斩蛇剑,是分外的烫手,留着显然不妥,拒绝也需要点说话技巧。

 

韩信还没看明白他在挤眉弄眼什么,刘邦倒是先理解了,心想你一个外人休想妨碍我送礼物。他立刻说了几件自己年轻时的玩雪趣事,包括当年一路往北,第一次见到大雪是怎样地傻乐。韩信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被人搀扶着跟着他出门了,留下管家捧着斩蛇剑直头疼。

 

淮阴侯府虽然一直没有用心修整过,但是好歹是列侯的规格,该建几间屋子、几个院子都有定数。韩信又没有亲眷,空了很多房子,很早以前他就让人拆了数间空房,和花园连成了一个大庭院,供几十人游玩也绰绰有余。

 

如今他们并排坐在廊下。刘邦特意带来了几个从北地搜罗来的工匠,一双巧手最擅长做雪雕冰雕。还有挑选出的十几个随父母从老家迁来的活泼乖巧的孩童,被放到远处让他们随便玩雪,一时间院里充满了童真乡音的欢声笑语,死气沉沉很久的府邸突然间就有了人气。

 

工匠确实技艺高超,很快就已经堆出了满院的雪雕雏形来,飞禽走兽、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远处那些小孩看着有趣,也有样学样地堆了起来。

 

韩信见有一未成型的幼熊的雪雕分外憨态可掬,走过去想去亲自捏它的耳朵。他本戴着皮毛护手,开始玩雪后觉得它非常碍事,就用嘴叼着摘了下来,直接用手去捏雪人。

 

韩信虽然有伤在身,却不妨碍他想一出是一出动作迅速,刘邦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韩信刚摸了一下冰雪的表面,就吃痛的缩回手指,放在嘴边哈气。

 

刘邦赶紧扶着他回来坐好,捧着他的手重新上药,心疼道:“就知道你不小心。稍微忍一阵,等伤好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韩信的双手不仅指甲被弄得七零八落,最后为了恢复只得通通都拔了等着长新的,手掌手指也伤的厉害。当时吕后逼着他用手去握烧红的炭火,导致他十指指腹都被烫伤溃烂,平日里拿个汤匙吃饭都不能太用力气。刚才被极寒的雪表面粘到了,可想而知多痛。

 

韩信全身都裹在毛绒绒的白色风毛大氅里,只露一个脑袋,现在捂着手缩着坐着,因为疼痛和委屈皱着脸,更显得很可怜。刘邦这下也不忍说他什么,可想而知他是被困于一隅憋坏了,才看见点能玩的就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刘邦让人拿来他带来的筑,自己击筑而歌起来。韩信果然被歌声吸引,安静地听着,既不一定要去踩雪玩雪了,也不觉得手那么疼了。

 

刘邦弹唱的不是传统的楚国音乐,也不是秦音,大气而苍凉,非要类比的话,倒像是燕赵大地的慷慨悲歌之乐。韩信听罢,若有所思,刚好工匠已经堆好了几个建筑,韩信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长城。”

 

“李牧、蒙恬等前辈,他们都曾经驻守长城而却匈奴。”

 

“你想去塞外?”刘邦大约明白他的意思,见韩信不吱声,自己接着道,“我能理解。我也会放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这绝对不是空口许诺。只是国家盘根错节,四海虎视眈眈,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还有许多前期准备工作要做,方能使你我都没有后患。你现在不必立刻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心。”

 

许是被刘邦难得诚恳的态度打动,韩信默然片刻,也难得地说了句心里话:“我很想信你,我也很希望你说过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我不敢了。”

 

“我不敢再信你的任何许诺。我也不敢再爱你了。”

 

“我现在的心就是这样。也许一时如此,也许永远如此。即使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你也愿意一直做这些……得不到收获的无用功吗?”

 

“我愿意。”第一次听韩信明确地说爱过他,竟然是在如此语境下,刘邦有些心酸,又为他逐渐愿意坦诚地交流而欣慰,“你不必勉强自己爱我。从此换我来爱你。”

 

………

………

 

 

 

傍晚刘邦离开后,韩信还是在看着窗外发愣,直到着急了一天的管家进来请示这个斩蛇剑如何处置。

 

“放仓库里吧。”韩信随口道,想了想又把管家叫回来,“算了,还是挂我书房里。内书房。反正一般人也不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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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二日韩信醒来,发现本来不动还好,自从昨日出门走了一圈,就感觉浑身黏黏糊糊的都是汗,虽说伤口沾水痛得很,也忍不住痛快地沐浴了一番。

 

若不是昨日下人苦劝,怕他头发不干就睡觉落下头痛的毛病,他晚上就洗了,这些天虽说经常拿热水擦洗,到底还是觉得身上不痛快。

 

他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开伤口洗得小心,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他倚在床上晾半干的头发的时候,管事一脸难言的表情进来回报说,皇帝又来了。

 

韩信怔了一下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见管事又开始支吾,也不追问,就说那赶紧请陛下进来。

 

管事心里越发着急,心说您这个礼仪怎么越来越回去了,前一阵还知道出去迎接一下皇帝,如今怎么就大剌剌地往床上一靠,连头发都不梳了。

 

他也不敢说什么,急忙出去和皇帝谢罪。谁知刘邦才听他说了几个字,就哈哈一笑,自己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屋了。

 

一见面刘邦就看出来了,韩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甚至比平常的态度还略好一些。他心里骂了几句乱传话邀功的下人,决心把这些人都打发走,又发现自己认真准备的一套说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一时之间有点语塞。

 

韩信看了他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啊——我,咳。”刘邦有点尴尬地说,“一早就来了,他们说你一直在沐浴更衣。”

 

他本以为这就是韩信不想搭理他的推辞,也没说什么,准备就待在他厅里处理一天的事务,晚上再回去。没想到韩信还真是就在沐浴更衣,甚至现在只穿着细布做的寝衣,胸口处的衣襟也随意拢着,露出一大片肌肤,正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自己在那尴尬。

 

“那没有直接进去说要和我一起洗,还真不是你的风格。”韩信半是说笑半是疑惑地说。

 

刘邦闻言难得的老脸一红:“那怎么合适……我是那种人吗?”他见韩信一脸不信的表情,咳嗽一声正经地问了几句他的伤势和日常饮食,眼睛一直游移地看着屋内的摆设,听韩信爱答不理地偶尔应一声,自我开解地想这也算是平淡的幸福了。

 

等他说到“回来给你挖个温泉”的时候正在盯着床脚的花纹,只听韩信冷不丁地问道:“你这半天看什么呢?”

 

刘邦心说你穿得这么宽松居家,半遮半露的,我哪里好意思盯着你想入非非。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衣服没穿好。”

 

不出意外看见韩信惊讶地微张开嘴,接着给了他一个震惊加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现在在那里装什么纯情少年”。刘邦也觉得自己仿佛矫情过头了,可是问题是他还真有点受到冲击。毕竟在他新建立的认知里,他们目前是连手还没拉过的关系,离订婚还早着呢。况且他认为韩信是一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随随便便就快进那是绝对不行的。

 

不过他也不是扭捏的人,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非常自然地拿过一旁的一个梳子,坐在韩信身边道:“我替你通通头发吧。”

 

他梳了几下觉得不是很方便,就以指做梳,一边理着半湿的头发一边给他按摩头皮,待到差不多了再拿篦子篦一篦。韩信应该是觉得很舒服,慢慢放松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连眼睛都闭上了,过了很久才含糊地说:“陛下怎么净做这些下人的事呀。”还带了一点点含笑的感觉。

 

刘邦听见这久违的亲密的语调只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抚着他的脸摩挲了良久,才脸贴脸耳语道:“怎么能叫下人做的事……结发上头,这是丈夫、夫君做的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

十梳百无禁忌。

 

即使无法恩爱不疑、永结连理,对方能够长命百岁、平安喜乐、自由而矫健地活着,也是他所真心祝祷的。

 

他见韩信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似有不满,连忙改口道:“这每日服侍夫君梳洗,是妻子应该做的事。”

 

……我觉得你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意思。韩信心里想着,默默道:“你一天不油嘴滑舌,就浑身难受。”

 

“冤枉!这是我的真心话!”刘邦笑得有点飘了,还像模像样得学道,“妾身惶恐……”

 

“你就要点脸吧!”韩信也被他逗得绷不住失笑。

 

“我要什么脸!我要老婆啊!”刘邦理直气壮地说道。

 

韩信装听不懂他的暗示:“您想要再娶,全天下的女子都任您挑选……”

 

“你又装傻。”刘邦也没纠结于此,话题一转说,“城里又新开了好多家酒楼商铺,要不要去看看?你今年生辰准备怎么过,有什么想法吗?还有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呀?没有的话我就按我的意思建了,你看了不好再改。”

 

这一串问题问得韩信很是惊讶,最终只回答了一句:“……那就去看看吧。”

 

他心想皇帝难道这么闲吗,为什么把他的事记得这么清楚,还总是没事就来他这里坐着干喝茶纯聊天,于是就顺口问了出来:“您平时就没别的事了吗,总来我这里磨牙。”

 

刘邦挑眉道:“这叫什么话,你能算‘别的事’吗?和你有关的都是头等大事。反正我平时除了国事也是闲着……”他本想说“我不处理公务的时候就是想你啊”,又觉得听起来太轻佻了些,于是说,“……就想和你一起待着。”

 

“想和我待着做什么?”韩信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重点,刘邦这些天仿佛很有目的、而且有很大的目的、但是他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目的的行为搞得他也一头雾水的。

 

他想了几个答案,无非是想听他的奉承和臣服,或者享受他的感情和才华,或者还想占有他的身体,或者想在他面前找找胜利者的感觉。

 

谁知道刘邦也像愣了一样,想了数息才说:“就……和你待着啊。不做什么。就和你一起待着。”

 

20.

 

韩信着实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刘邦会这样回答,这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个回答。他有些困惑地说:“你这......算什么?”

 

刘邦自己倒是想明白了,笑一笑说:“其实我想说的有很多......酸一点讲呢,就是想和你从容的谈天说地,久处不厌。想你听我奏乐而歌,我看你读书练剑。想与你把酒言欢,纵论天下豪杰。想与你驾车骑马,阅遍大好河山......确实蛮酸的。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就我知道你在那里,好好的,没必要每天都黏着。但是我知道,我一唤你,你会应我。”

 

韩信沉默良久,突然说:“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其实我以前,确实是这样想的,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曾经一直是这么想的。确实,我想一展抱负,我想统领千军,我想建功立业,但是我......自从我......我的未来里就一直有你的身影。我想和你一起结束这乱世,我想和你一起见证一个盛世。即使分隔两地,我也觉得,只要彼此心里想着,距离并不是问题。我那年甚至觉得,你说要去云梦会诸侯,有一部分是因为想见我了。呵。可是我错的太离谱了。后来我才明白,或者说我才终于不再自欺欺人——你想要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但是你想要的未来里一直就没有我。你只想自己独行在最高处,帝王之路,怎可有人并肩而行?我心里想过把自己放在和你同行的位置上,就是最大逆不道的了。”

 

“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是既然今天谈到了......我的梦已经醒了,你也该醒了。”

 

他说完,把刚刚梳头的梳子推向一旁,很平静的样子:“恩爱游戏,玩玩也可。但是刚才那些话,你不必再说了。”

 

他知道刘邦在看他,但是不想和他对视,就转而看向家具摆件。过了许久,刘邦才犹豫着开口:“那你......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韩信道:“你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期待我给你我已经没有了的东西,自是不讨厌的。”

 

他哂笑一声:“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现在又对我挺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独身一人在此,长日寂寞,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原来他是不喜欢我表白,刘邦想,他听不得我说爱。或许是被他伤得太深了,短时间内不想再投入任何感情,又或许只是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和他真的恩断义绝。不过现在还能得到“不讨厌”的评价,也已是很不错的了。刘邦也笑了一下道:“你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我说过,你不必勉强自己来对我怎样。我就是想想,你不喜欢的,拒绝就是了。”

 

他见韩信仍垂头不语,气氛沉闷,便道:“走吧,别想太多了,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吧。”

 

韩信听到要出门了,这才收拾穿戴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突然多到不行的衣服,想了想问:“我们这是准备布衣出行吗?还是需要什么仪仗?还有别人一起吗?”

 

刘邦道:“你若喜欢清静,那扮成寻常富足人家即可。要想有排场那就有排场。本来没请谁的,你有想一起的朋友吗?也叫上?”

 

韩信摇头,从一堆光鲜亮丽的大衣服里单挑了一件半新家常的穿上。刘邦以为他怕惹眼才如此小心,想让他多享受一下吃喝玩乐穿衣打扮等世俗的生活,就道:“你这么多新衣服呢,一天一套也穿不过来,不选一件吗?”

 

韩信顿了一下,奇道:“不是说没别人吗?那些是见客用的。”

 

“啊?”刘邦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信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还说没外客么?失忆了?到底有没有?”

 

“没有没有。”刘邦顿时乐得合不拢嘴。他美滋滋地想:原来在他的心里,在他的潜意识里我不是外客,我是“内人”,嘿嘿嘿。

 

21.

 

对于刘邦的“变脸”绝技,韩信早就见怪不怪了,并不十分好奇他从情绪低落突然转为笑得荡漾的原因。毕竟他自说自话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本事也算得上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了。

 

所以韩信不去管旁边陪他溜达的皇帝,只去留意看很久未曾来过的街市。他惊奇地发现街上热闹得紧,还突然兴出了许多他从未见过店铺商贩。他伤势未愈,走走停停,经常会在心中发出“这到底是什么我之前见过吗?”的感慨。他不曾开口询问过,可是但凡他多看了什么东西两眼,刘邦就会买来一堆给后面的随从捧着,甚至不顾他的眼神反对往他怀里塞了个“糖人”。

 

韩信觉得照这么下去他们这一队人迟早会被人围观到走不动的,举着那“糖人”好笑道:“这又是什么?打发你孙子呢?”

 

刘邦居然认真辨认了一下形状,道:“好像是兔子吧......哎呀就是看个新鲜嘛,也没让你吃。你不吃我吃。来,给我,我是孙子!——挺甜的啊!——这不就出来玩嘛......我库房里好多好东西呢,还没来得及做新样子,又是金又是玉又花里胡哨的怕你嫌俗气......回去我一起打包送给你,不过我们逛街也不能捧着那些啊......”

 

他说着见韩信好像是走长路累到了,赶紧找了一家新开的酒楼坐下歇脚。他们坐在楼上的房间里,登高望远视野开阔,城区繁华处基本尽收眼底。韩信如今仍需要饮食温和清淡,既不能吃寒凉的也不能吃大补的,于是他也不要酒水茶点,只拿着一杯温水慢慢地喝。

 

他望了一会儿街市,人流熙熙攘攘,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他忍不住感慨道:“不过也就数月未出门,长安仿佛变了个样子一样,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如今天翻地覆,倒教我不敢认了。”

 

刘邦听他话里有话,恐怕是在暗指自己前后变化之突兀巨大。他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况且两人这是在外面,也不适宜深入详谈。他只得也按字面意思回答道:“说起来我也只是提了个大体的模样,具体操办都是相国来负责的,我一直都没来得及管。我也没想到能建得这么快这么好——年底还得给老萧涨俸禄!”

 

他自觉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对答得体尊重又不失轻松熟稔,却发现气氛仿佛很不对劲,扭头一看韩信的脸都绿了。韩信呆了一呆,乍然听见刘邦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萧何又升官发财了,语气随意到仿佛告诉他顺手给萧何买了两瓶酒,他震惊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先是怔忪,再是不可置信,刘邦竟然把他内心深处最痛彻心扉连碰一下都受不了的伤口就这么不当一回事,不仅毫无顾忌,甚至还可以拿出来轻松玩笑,甚至就在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还在日夜疼痛的时候。他是否觉得对他起过杀心下过杀手根本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事,连带着以前种种的打压猜忌与冤屈,既然现在已经认错补偿了,他是不是就不该小心眼的再计较再过不去了?

 

他不想显得怨妇一般小题大做,极力控制了半晌,还是没完全收住讽刺之语:“想来是因为他‘差事’办得好,陛下才赏的高官厚禄!”

 

他着重强调了“差事”二字,眼中几欲喷火,刘邦再迟钝也该明白他在指什么了。刘邦心中大呼不好,他怎么偏偏忘了这个茬,显然韩信把“萧何升职加薪”和“因为萧何按照刘邦的指示把他骗去下杀手”联系在了一起。由于他重生后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太在意去刻意解释这个,不过显而易见按照他一贯的行为作风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所以不仅之前萧何误解了对着他连头都抬不起来,这下韩信也被着实气到了。

 

刘邦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这次真不是!”

 

韩信心中火起,立刻顶了一句:“那就是以前都是了!”

 

刘邦哑然了一瞬道:“呃......这个......以前的我认罪!但是这次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因为总是薅着他加班加点的干活,心里过意不去才给他加待遇的!”

 

他情急之下说了几个后世流行的口语,韩信把他的意思听了个囫囵,哼了一声道:“那就是你们又商议着以后怎么琢磨我了。”

 

刘邦大呼冤枉:“只是商量着给你过生日来着!”

 

“不过!”

 

眼见他们吵架的内容越来越幼稚但是韩信的心情越来越不好,突然刘邦见一个宦官站在了门口,明显有话要说,并且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回报。

 

刘邦骂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宦官支吾两声,还拿眼瞟屋里。刘邦见状更是火大,这个样子仿佛他果真正在瞒着韩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他见韩信直接转过去背对着他,对宦官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就给老子滚一边去!看什么看啊?!还看!没什么要避讳的,让你说你就照实说!”

 

宦官这才行了一礼,小声奏道:“相国着人来回报,之前您要‘请’的蒯彻,由于您特意嘱托了要以礼来请,所以耽搁了些日子。不过他不日就要进京了。”

 

刘邦也呆了一下,他也分不出这蒯彻到底来的恰是时候还是来的不是时候。他去看韩信,只见韩信坐正了身子,脸上看不出神色,带着些惊讶和迷茫。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韩信沉默了半晌,又望了望窗外,可能下意识地想看蒯彻是否已经到了。刘邦也顺着他的视线去找,没看见有什么远道而来的车队,却发现了站在楼下人群中的萧何。萧何本抬着头遥望着楼上,和他视线接触了一瞬就匆匆低下了头,竟然连礼也不行就这么装看不见的转身走了。

 

刘邦顿时又找到了熟悉的想骂人的感觉,但是萧何走的太利落又没人给他骂,他瞬间憋得难受,心里暗骂。韩信显然也是看见了,他的表情越发空白,过了很久才慢慢问:“你把蒯彻找来,是要一起问罪吗?”

 

日!当然不是!刘邦险些跳起来,这下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22.

 

直到回到自己府里见到了蒯彻,韩信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叫了一声:“先生......”

 

蒯彻上下打量韩信一番,见他累累的伤痕未愈,露出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不由得恨铁不成刚地骂道:“糊涂啊!”

 

韩信明白蒯彻是在为自己担心,不敢反驳。他也担心此番刘邦召蒯彻来长安,是否是因为听见了“相面相背”一类的流言,问道:“陛下召先生来,是......?”

 

他还没说完,就被蒯彻打断:“大王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如今汉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连老夫都没有头绪了。”

 

韩信闻言也沉默了,他想了一下道:“先生不必为我担心,经此一遭我也想明白了,帝王的承诺不可信,帝王之心......更不可信。”

 

蒯彻惊奇地看着韩信,仿佛没想到他还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一样。韩信轻笑一下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既然陛下对我不是我曾经以为的那样......我也没有继续纠缠不放的道理。”

 

蒯彻欣慰地点点头。他谨慎地打开窗户,见四下无人,又把门大敞开,这才扭头道:“你想明白了最好。那你还留在长安做什么?”

 

韩信苦笑道:“虽然陛下说复立我为楚王,可是我一点也不敢信他......况且他会放心让我去封地吗?”

 

“也是。”蒯彻突然厉声道,“既然如此,何不干脆真的反了他?”

 

韩信呆了一呆,他没想到蒯彻对劝说他造反一事还没死心。蒯彻站起来,很激动的样子:“做齐王的时候,是你自立的最好时机,你不干;做楚王的时候,亦是中上乘的时机,你不听我的;如今虽然时机下乘,但是亦有一搏之力。皇帝如今对你有愧,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你只需抓住时机......”

 

“你不要再说了!”韩信打断他,“我早就说过,虽死不易。这不是一句虚话,我——”

 

“竖子!朽木不可雕也!”蒯彻气得指着他大骂。

 

韩信既不反驳,也不搭腔,更不同意让他造反之语。蒯彻骂了两句,见韩信一副铁了心的样子,气得径直摔门而出。

 

韩信闭目。他不仅是为了报答刘邦的恩情,更是为了自己做人的坚持。如果反了刘邦,也是反了他一向做人的原则,反了他身为“士”的底线,他绝不会这样做。

 

他有些疲惫地怔怔看着门口,蒯彻算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心为他着想的人了,如今他把蒯彻也气跑了,虽说不后悔,但心里也难免难受。

 

他伤势未愈,折腾一番也是累了,便回房躺着。等再醒来时,见刘邦在床沿坐着,对他道:“你又睡颠倒了,若是不累就起来玩会儿。”

 

韩信不答。刘邦又道:“我听人说蒯彻气冲冲地跑到街上,他得罪你了?”

 

对于有人监视他的周围并且事无巨细向刘邦汇报这事,韩信已经习惯了。他并不敢说蒯彻又劝他自立,只含糊道:“想来是我说话不中听,惹他生气了。”

 

刘邦哼了一声道:“你说话哪里不中听了,八成是姓蒯的老糊涂了,才给你不痛快。”

 

韩信有点不太高兴:“蒯先生是我的老师,我很尊重他。”

 

刘邦笑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该罚,该罚!”他凑过来说:“罚我给大将军卖笑怎么样啊?大将军要是看着好呢,就赏脸笑一个~”

 

韩信失笑,轻推了他一下:“您是天子,油腔滑调的不尊重,像什么样子。”

 

刘邦道:“说起来你到底有几个好先生,有你的蒯先生,还有李左车,连子房你都叫他先生,怎么就偏偏漏了我?”

 

韩信道:“陛下又不爱读书......况且您是天子,做什么先生。”

 

刘邦心说我想做你那种意义上的先生。他假模假式地咳嗽一声,道:“对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我预备着让群臣诸侯朝拜。等你过了生日,身体也养好了,天气也暖和了,再行复立楚王的大典。你看如何呀?”

 

韩信压根不把这些口头承诺往心里去,只嘴上应付着:“不必大办,也不是什么整寿。”

 

刘邦道:“办办办,怎么不办?哎呀说起来你也大了,该成个家了,你看我怎么样——”

 

韩信听刘邦又拐到“逼婚”上来,忍无可忍把他“赶”走了。

 

若无特殊情况,晚上刘邦是不在韩信府里过夜的,他走后,很快蒯彻就回来了。

 

韩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蒯彻就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韩信愣了,只听蒯彻说:“想必你白天是知道皇帝在监视这里的,所以才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我,做出样子使皇帝放心。你居然都学会做戏了,我这心里啊,甚是欣慰!”

 

不,我不是我没有。韩信心说,您脑补得有点歪了。

 

23.

 

“老萧,韩信生日的章程,你拟出来了没有啊?给我看看。”刘邦把萧何召进宫问道。

 

“陛下......真的要让群臣朝拜吗?各地诸侯也都进京朝拜?”萧何难以置信地问。毕竟即使是皇帝自己过寿,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大的阵仗。这对于新复立的楚王来说,绝对是逾制了。

 

刘邦挑眉道:“你可真是越活越啰嗦,要我重复几遍?楚王为大汉立下不赏之功,战必胜,攻必取,排场大是应该的。”

 

行吧。萧何想,您说了算。

 

刘邦见萧何都迟疑,可想而知群臣自然更是不愿。但是他铁了心要显示出他对韩信功绩的肯定来,也是借机热闹一番,喻示一个新的开始。

 

他想了一下说:“到时候我还有大事要宣布。”

 

萧何惊了一下,开始脑补刘邦要把韩信立为新后。且不论群臣要如何炸开锅,韩信自己本人看上去都是不太愿意的。

 

刘邦笑骂一声:“你想什么呢!就是你之前说的,我是帝王,可以改运势,定兴衰。我想好了,淮阴这个地名不好,太阴了,我给它改名为淮安,惟愿大将军一世平安顺遂。再扩大它的辖区。”他说着拿出了舆图圈了个圈,“这些都归到淮安治下。”

 

改名一事是刘邦深思熟虑过的。淮阴后世就叫淮安,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决定提前拿来用了。帝王赐名,一是代表重视,二是祝福,最重要的是,前半生坎坷颠沛的韩信后半生能一直平安顺遂,是他所最希望的。

 

萧何看了一下舆图,有些微微吃惊:这个圈一画,淮阴的范围直接扩大了几倍。他倒不是嫉妒韩信的封地越来越大,而是不由得思考起来,刘邦这次难道真是认真的?

 

刘邦又拉着萧何讨论了一番新建王府的事情,这才意犹未尽地把这个劳力放走了。

 

萧何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把大概的流程列出来了,还附上了应该前来祝贺的诸侯名单。刘邦看了一遍,指着燕王的名字说:“卢绾这小子,也该来看看老子了。”

 

他对卢绾的感觉很复杂,但是既然现在卢绾还没谋反,他也没必要发作。卢绾的父亲和他的父亲就关系要好,卢绾更是和他同月同日生,从小一起长大,算是认识他最久的发小了。如今他父亲已去,卢绾是沛丰系里和他关系最近的朋友,向卢绾正式说明他和韩信的关系,也算是对父老乡亲宣布了。

 

卢绾来的比刘邦想象的快。卢绾见到刘邦,哽咽着下拜道:“一直想来朝拜陛下......”

 

刘邦挥挥手免了他的礼,道:“你到得倒是早。”

 

卢绾道:“臣也是想念陛下,啊对了,臣还有礼物献给陛下。”说罢露出一个刘邦很熟悉的表情。

 

刘邦看着就心里直呼不好,卢绾年轻的时候相约和他一起调戏小寡妇就是这种表情的。果然只见卢绾拍拍手,十数个美少年就被呈了上来。刘邦直扶额,卢绾还在那里邀功,喜滋滋道:“陛下,这都是臣精挑细选出来的,陛下一定喜欢......”

 

“你放屁!”刘邦大骂,“老子什么时候要这种礼物了?老子一点也不喜欢!去去去,把这些人从哪来送回哪去!”

 

卢绾愣了一愣,小声道:“您怎么转性了呢......”

 

“滚滚滚!”刘邦踹了卢绾一脚,“妈的你净给老子帮倒忙!”

 

卢绾委屈道:“您不要就不要呗,我还想自己留着呢。”他听话地告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您还是当真的啊,以前不是和我说过,就是趁着他年轻玩玩吗。”

 

刘邦听着自己的黑历史被卢绾揭露出来,眼前一黑,赶忙让他闭嘴。他心虚得很,生怕这些话传到韩信耳朵里,韩信又心里不痛快。

 

他底气不足,紧赶慢赶去韩信府上赔罪,韩信还是表情淡淡的:“您不是收了好‘礼物’吗,怎么还不高兴?”

 

刘邦连忙表忠心:“我可没收,都是他自作主张,我连看都没看一眼,都送走了,送走了。”

 

韩信道:“这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想必是陛下喜欢,燕王就投其所好了。”

 

刘邦道:“那是他封地偏远,消息闭塞,信息落后,不知道我早就不近女色了,当然也不近男色。”

 

韩信看了他一眼,刘邦拍着心口道:“我心里只有你。”

 

“和我不就是玩玩吗?”

 

“那是我以前的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刘邦赔笑道,“生气的话打我也行,千万别气坏了自己。”

 

韩信哂笑一声:“我有什么身份去生气?我话说在前面,我现在和你也是玩玩,你千万别期盼别的。”

 

刘邦笑道:“能和阿信玩,那是我的荣幸。正妻当不了,我当你的妾也行啊!不是俗话说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韩信听着这话越来越不像,道:“闭嘴吧你!”

 

刘邦见韩信和他相处是越来越轻松随意,也不像一起一样一直郁郁不乐了,不由得发自内心地高兴。

 

我锲而不舍地卖笑还是有效果的,刘邦如是想。

 

24.

 

“子房,”刘邦又把张良唤来,问道,“这封王大典应该是个什么流程?我们的礼服该是什么规格的?是穿红穿黑还是穿紫?”

 

张良抬头看了他一眼,刘邦解释道:“这不是子房你出身贵族,五世相韩,这种仪式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你最清楚。况且当年封他为齐王,也是你出使的......”

 

张良道:“倒也没有特别固定死的规矩,看陛下您想怎么办。”

 

刘邦立刻眉开眼笑道:“穿红穿红,我这就让礼部去办。还得劳烦子房你来监办。”

 

张良心里吐槽,面上淡淡地行礼,只听刘邦还在那里叨叨:“说起来当年拜将,韩信拜了两次,我拜了一次。如今再封王,我们也算是当众对拜,人神共鉴了。”

 

张良此时早已萌生了退隐之心,他见刘邦宣召,借机提出了要隐居:“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说罢很正式地下拜。

 

刘邦沉默了一瞬,扶起了他道:“我知你心意已决,但是此时还有些事需要你协助。这样,等韩信的封王大典结束后,你便可自行归隐。”

 

张良有些怔忪,他没想到刘邦答应得这么痛快。只听刘邦又问:“对了,你和陈平是怎么回事?作为同僚,你们似乎好几年没有来往了。”

 

张良嘴角一抽,还是好声好气地答道:“臣向来喜欢清静,并没有什么事。”

 

刘邦狐疑。但是他也不太好十分管臣下的“婚恋”之事,这次替陈平问一句,已经算是破例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陈平喜欢张良,张良本人倒是淡淡的。在他来看,张良是以前爱过韩王成,现在封心锁爱了,陈平胜算不大。如今张良要归隐,陈平肯定放不下在长安的权势,这俩算是成不了了。

 

张良若是知道刘邦所想,肯定要骂一声乱点鸳鸯谱。他出宫后想了想,驾车去了韩信府上。

 

韩信正在院子里看人演武,见张良来了,很高兴地迎接:“子房,我们修的兵书差不多定稿了,你来看看吗?”

 

张良点头,道:“陛下同意我归隐了,我来同你说一声。”

 

韩信一惊:“真的?”

 

“我早已有归隐之心,只是没想到陛下直接答应了。”张良道,“功成谋身退,你也该想一想退路了。”

 

韩信叹道:“我早已没有退路了......我同你不一样,我有军功,不赏之功的下场是什么?那只有杀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你什么时候走?”

 

张良略微心惊,他没想到韩信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不过这场看似是死局,也不一定没有转机。他道:“陛下说了,待你封王大典结束后,我便可离去。”

 

这回轮到韩信吃惊了:“还真有封王大典啊?”

 

张良微微一笑:“你到时候也好好想想说辞,借机提出去封地,或许可行。”

 

韩信道:“说句心里话,我现在真的很想回去,只要能回故乡,即使不要任何王爵......”

 

张良嘘了一声:“慎言。我也说句心里话,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是陛下给你的‘补偿’,你若明着不接受,不就代表还心怀怨怼吗?”

 

韩信苦笑一声:“雷霆雨露,都得受着,是吧?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张良见四下无人,劝道:“哪怕你就当借他的势得了自由呢。”

 

韩信拿眼看他:“子房,这可真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张良道:“我马上就归隐了,临走前掏心掏肺地再最后劝你一回罢了。”

 

韩信道:“多谢。但是我......你说我傻也好迂也罢,我不想利用他。”

 

“余情未了。”张良精辟地总结道。

 

25.

 

很快到了韩信的生日,刘邦下令大操大办,韩信声称伤势未愈、不喜热闹,没有出席宴席。

 

他正在府里对着兵书做最后的修改,只听门口一阵喧哗声,便叫管家去看看什么事:“谁会来找我?”

 

管家很快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将军,朝中诸人都来了,将军要不去看看吧?”

 

“什么?”韩信愣了一下,“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陛下命令群臣诸侯给您贺寿......您不出来,陛下竟命令他们对着大门行礼了。”

 

韩信皱了下眉头,隐约觉得这礼确实有些过了。他即使狂傲,也没有狂傲到这个份上。一直住在他府上的蒯彻急的对着他狂骂刘邦:“这不是平白给你树敌吗!”

 

蒯彻说:“听我的,做出一副快病死的样子来,场面话这样说,听好了,如此这般......”

 

韩信胡乱点头,只想快点把家门口的人都打发走。他刚要开门迎接同僚,只见刘邦从小门溜了进来:“生辰快乐!”

 

韩信有些哭笑不得,刘邦微微一笑:“知道你嫌他们乱,我已经让他们都走了——寿礼留下了,一会儿你看看。”

 

韩信只好先迎接皇帝:“这是在做什么,同为臣子,哪有让同僚向我家大门行礼的道理。”

 

刘邦笑而不语。在他看来,虽然韩信一直没吐口和他结婚,但是他们早晚都是要结婚的,让群臣提前拜一拜他未来的伴侣,又有何不可?也趁机敲打一下各怀心思的大臣们,让他们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给韩信尊荣,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

 

刘邦掏出来诸人的寿礼单子,给韩信一一念去,外加点评:“樊哙给的这个看起来不错,曹参也像是用了心思的,子房的似乎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萧何的中规中矩,不过这次生辰宴是他操办的,他也花了不少心思。”

 

韩信笑道:“说了这么多,你给我什么?”

 

刘邦嘿嘿一笑:“不过是些金银财宝、书画古玩,外加四季衣裳、酒肉蔬果等等。”

 

韩信见他一脸邀功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没说完,果然刘邦指着一车书简道:“我知道你闲着难受,那些都是匈奴的资料。”

 

韩信眼睛一亮:“你许我去打匈奴?”

 

他紧接着摇头,半是自言自语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需休养生息,打还是......不过可以防御......”

 

刘邦见他这么有兴致,知道自己是猜对了,韩信最不想被闲置,他想发挥出自己所长。也是,韩信还不到三十五,正是壮年,哪里就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呢?

 

韩信兴奋了一阵,又冷静了下来,觉得这可能是刘邦又给自己画的饼。他直接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塞外?去看看长城也行。”

 

刘邦道:“等你行完了复立楚王的大典,况且你伤还需再将养一阵。”

 

韩信本来对所谓的封王大典兴致缺缺,听罢立刻有了盼头:“我伤都好了,随时可以。”

 

刘邦失笑道:“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急,礼服还没做好呢,再让人算算吉日,回来我来你家接你......”

 

韩信越听越觉得这流程像接亲,瞪了他一眼:“说好了不许逼婚。”

 

刘邦转移话题道:“对了,我送你的那把斩蛇剑呢?”

 

韩信没好气道:“扔了。”

 

刘邦笑道:“我在你书房看到了。”

 

26.

 

韩信生辰过后,刘邦直接让诸侯暂时留下,待到韩信的封王大典结束后再离去。

 

蒯彻劝韩信道:“这是你回封地的最佳时机。无论皇帝说什么,你只需虚情假意地答应了,强调一下你的思乡之情,说话记得有些技巧,把他在群臣面前架起来,此事便准了。”

 

“我知道了。”韩信应道。

 

待到封王大典当天,刘邦果然让人送来了大红色的礼服,看着规格比当年封齐王的时候还高些。

 

韩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穿上了。典礼的流程没什么好说的,皇帝赏赐的黄金万两安家费韩信也不甚放在心上。祭天结束后,刘邦捧着楚王的印信等物,笑吟吟地看着他。韩信听礼官喊“拜”,心想大约是和拜将时一样的,正待再拜,只见刘邦竟也还了一礼,竟成了两人对拜了。

 

韩信一怔,第二次下拜就没拜下去,刘邦也趁机托住了他,把金印交给了他。观礼的群臣都嘴角抽搐,从没见过臣子和皇帝这样对拜的,即使是诸侯王娶王妃,也是王拜二,妃拜四,这般对拜,倒像是寻常人家娶妻。

 

群臣转念一想,这封王大典也有祭天地、告宗庙,再加上两人穿着大红礼服对拜,真快成了“婚礼”了。刘邦扫了一眼诸臣,大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解释,而是掏出了一封圣旨,清了清嗓子对韩信道:“我这里有两个旨意,你来选择。第一封,是准许你作为楚王去封地,有实权,但是你的王妃要听我的安排。第二......”

 

刘邦不再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韩信愕然地抬头。他没想到刘邦竟然会这样当众“逼婚”。他能感受到来观礼的蒯彻焦急地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一瞬间想先答应下来稳住刘邦。最终他咬牙道:“陛下想必也听过,捆绑不成夫妻。又有常言道,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我选第二种。”

 

刘邦看了看他,眼神高深莫测:“你想好了?”

 

“是的。无论怎样,臣都接受。”

 

刘邦默然良久,掏出早就写好的第二封圣旨道:“第二封,就是依旧许你做自由的实权楚王,去封地。”

 

韩信愣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恼羞成怒的刘邦当场宣布将他再次下狱,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刘邦真的选择了放手给他自由。

 

他看向刘邦,刘邦也正看着他,他恍惚想起刘邦曾经对他说过“我会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他本以为那是一句空话,是和以前不曾兑现的无数甜言蜜语一样,没想到刘邦真的做到了。

 

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接过旨意,无声地拜别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韩信问自己。

 

是的。他对自己说,假装没有感受到心里一瞬间抽搐的疼痛。比起留在长安做个金丝雀,能回到家乡,从此海阔凭鱼跃,自由自在地过完下半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刘邦一直看着韩信的背影,也不说话。群臣见皇帝兴致不高,识趣地接连告退,鱼贯而出。

 

萧何落在最后面,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对刘邦说:“陛下,您这是......?”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虽不爱读书,却也听过这一句话。”刘邦不知是对萧何说,还是对自己说。他瞥了萧何一眼:“愣着做什么啊!楚王就国的事宜,就交给你了,他的行李多,还有好多贵重物品,注意多派点兵士保护。”

 

27.

 

楚王就国,队伍浩浩荡荡,刘邦领着群臣一直送到城外。他不敢多和韩信告别,生怕自己反悔,只是胡乱说着场面话:“幸得猛士兮守四方!”

 

韩信对答道:“愿陛下万岁,愿山河无恙,愿盛世无饥馁,愿陛下……长乐未央。”

 

愿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永远自由。刘邦心里说。他说不出话来了,他怕他再说就要哽咽了。韩信什么也没有带走,就连他送的所有金银财宝,都一并留在了长安。就好像对他,毫不留恋一样。

 

他望见韩信坐在车上,渐渐远去,他想追上去说你别走,他想让韩信对他说你跟我走,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起驾吧。”刘邦蔫蔫地吩咐道。

 

“回宫吗?”宦官小心翼翼地问。

 

“去韩信家里看看。”刘邦道。

 

皇帝离场,群臣也逐渐散去。陈平见张良还在那里沉思,忍了又忍,忍不住上去阴阳怪气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张良愕然回头。他不欲多纠缠,拱手道:“良也即将要归隐了。”

 

陈平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把张良扯到一边,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

 

“什么?”

 

“我长的不错,身材挺好,身居高位,性格稳定,和你又同为谋士,也没有什么拖累,我想不通我有哪里不好,以至于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张良没想到陈平还没死心,说了句“你自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平怔忪间,只听身后一人道:“父亲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大吃一惊,只见来人是张良的小儿子张辟彊。他没想到自己的话都被这个晚辈听了去,正面上火辣辣的,张辟彊又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吗?”

 

陈平明知和心上人的儿子讨论这个话题哪里都不合适,但是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很想输个明白:“为什么?”

 

张辟彊经常去陈平府上,和他很熟,说话也不甚客气了:“正因为你这种权衡利弊、把一切都当成一种理性分析后利益交换的性格,他不喜欢。”

 

他微微一笑:“连告白时都是把自己的优点一条一条地摆出来,论斤称两地去横向对比,父亲不会喜欢的。”

 

这又有什么不好??陈平听罢,好像懂了,又好像更糊涂了,几近抓狂。

 

“但是我喜欢。”张辟彊这边语不惊人死不休,抛出石破天惊的这句话后,死死的盯着陈平,“陈平,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陈平直呼其名。陈平这回是真的石化了。

 

这边陈平陷入了感情漩涡,那边刘邦正在韩信府上长吁短叹、伤春悲秋:“他竟什么也没带走。”

 

他逛到韩信的书房,突然眼前一亮:韩信带走了他的斩蛇剑。

 

他突然重新燃起了熊熊的希望来:韩信对他,并非无情,韩信只是不想再困于长安罢了。诗说得好,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美滋滋地想着,拿起笔来写信:见字如面………

 

群臣暗地里吐槽道:“韩信过于心机了,拿走了斩蛇剑,便是有了尚方宝剑,能先斩后奏震慑诸侯,自己的处境也更加安全。”

 

这话传到刘邦耳朵里,刘邦只一笑。他知道韩信不是这种人,群臣只能说是脑洞过于大了。

 

韩信回信回得很快,刘邦愈发得趣,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同韩信说,连长安的八卦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张良的小儿子居然看上了陈平!陈平以前喜欢张良!现在他被张辟彊追到手了!要我说张辟彊干脆改名叫张不悔得了,正好和他哥不疑凑一对儿。”

 

韩信回信道:“……不悔是什么典故?”

 

过了一阵,刘邦又写道:“刘盈他居然和刘如意骨科了!我就知道他俩不对头,没想到是真的”

 

韩信回信道:“……何谓骨科?”

 

过了一年,刘邦安排好了一切,宣布传位于刘盈,自己则是退位为太上皇,去下邳找韩信。

 

这次韩信接受了他。

 

“就在你放手让我走的那一刻,我接受了你。你说人生大事很重要,要交给我自己选择。”

 

“你的选择是什么?”太上皇笑得荡漾,明知故问道。

 

“我的选择是你。”

 

“一直是你。”

 

End

 

后来刘盈如意骨科,刘盈做了些年的皇帝休养生息,就退位跟着如意去了封地。邦立了刘恒。

 

再后来,邦在长陵里的只是衣冠冢,同时还埋了信的东西陪葬。邦真的棺椁葬在信的老家。

 

百年以后,岁月无声,合于一坟。

 


乌龙桃子罐

【大秦帝国】当他们的SSR重生了

简介:重生的SSR无一例外都得了PTSD


沙雕产物,没有逻辑。


青山松柏

    

嬴渠梁觉得左庶长最近好像对他有点不满,这还是有点含蓄的说法,准确的说是有点凶。这倒不是说以前不凶的意思,以前吵起架来也很凶,但现在是,莫名的凶……具体表现在他总是感觉卫鞅在瞪他。


嬴渠梁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他不敢问,因为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问了他不但不会解释,还会更凶……


嬴渠梁心里苦。


“左庶长啊……”嬴渠梁第一百零八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又吞吞吐吐地把话憋了回去。


“鞅最讨厌密令了。”正捧着一册竹简阅读的卫鞅没头没尾地说道,“特别是那种—...

简介:重生的SSR无一例外都得了PTSD


沙雕产物,没有逻辑。




青山松柏

    

嬴渠梁觉得左庶长最近好像对他有点不满,这还是有点含蓄的说法,准确的说是有点凶。这倒不是说以前不凶的意思,以前吵起架来也很凶,但现在是,莫名的凶……具体表现在他总是感觉卫鞅在瞪他。



嬴渠梁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他不敢问,因为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问了他不但不会解释,还会更凶……



嬴渠梁心里苦。



“左庶长啊……”嬴渠梁第一百零八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又吞吞吐吐地把话憋了回去。



“鞅最讨厌密令了。”正捧着一册竹简阅读的卫鞅没头没尾地说道,“特别是那种——违背秦法的——一道又一道——没完没了的——密令。”说到最后,这音调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卫鞅抬起头,从捧着的竹简后方看向嬴渠梁,嬴渠梁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啊,没错。”嬴渠梁虽然不明所以但潜意识里觉得赞同他的左庶长总是正确的选择,“擅颁密令,违背秦法,其心可诛,应当严惩。”



“哼。”卫鞅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即继续埋头整理竹简并不打算接话。



“敢问左庶长,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左庶长的眼皮子底下公然知法犯法?”嬴渠梁怀疑这件事就是最近卫鞅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所以试探性地问了下去。



卫鞅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直到把嬴渠梁看的心里发毛,才缓缓开口道:“一个蠢蛋罢了,君上就不必担忧了。”



“那就好那就好。”嬴渠梁哈哈一笑,“既然无事,左庶长就不要日日板着个脸了,被蠢蛋影响了心情,得不偿失嘛!”



话音刚落,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卫鞅的笑点,卫鞅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坐都坐不稳了,直到笑出眼泪,才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意未尽:“君……君上说的是,不要被蠢蛋影响了心情。”



嬴渠梁虽然不知道卫鞅在笑什么,但是见到卫鞅高兴,他自己也不自觉的心情愉悦,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本以为此事过了,卫鞅就会变得正常了,可谁知,诡异的事还在后头。



一天夜里,嬴渠梁照例与卫鞅一同处理公事,两人各占一边桌子,安安静静。直到外面突然传来打更声,一向喜欢熬夜到天明,旁人不催便绝不睡觉的卫鞅突然挺直了身子,直勾勾地望着嬴渠梁,“君上,鞅累了,想要休息了。”



嬴渠梁正看竹简看的入迷,便头也不抬地道:“嗯好,左庶长辛苦了。”



“君上,鞅累了,想要休息了。”卫鞅却执着的重复了一遍。



嬴渠梁一愣,抬起头看着盯着他的卫鞅,眨了眨眼,“好的……那左庶长就回去休息吧。”



卫鞅却依旧充耳不闻,并且十分嚣张地吹灭了两人面前的烛灯,第三次重复道,“君上,鞅累了,想要休息了。”



嬴渠梁久久没有说话,他有点迷茫地看着卫鞅满脸坦荡的神情不知是怎么回事,犹豫了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要……渠梁陪左庶长睡?”



眼见着卫鞅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以及嘴角显而易见的抽搐,嬴渠梁急忙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却听见卫鞅道:“也不是不可。”



嬴渠梁呆了。



直到两个人躺进了同一床被窝里嬴渠梁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事情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嬴渠梁思考不过来,但显而易见卫鞅没有他那么多心思,他的左庶长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嬴渠梁看着睡梦中的卫鞅,面色平和呼吸清浅,嬴渠梁的心跳突然猛地开始加速。



我竟然如此害怕左庶长,嬴渠梁捂着胸口惊恐地想。



自从那天晚上睡了一次之后,卫鞅留宿宫中便成了常事,而且嬴渠梁发现他的左庶长再也不熬夜了,到点就要上床睡觉,而且还一定要带着自己睡,要是自己不睡,他也不睡,就坐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直到自己同意去睡觉。



更过分的一点是,自己不起,也不许嬴渠梁起。有一次天还没亮嬴渠梁便醒了,想着偷偷去处理一下昨晚还没处理完的公务,然而刚一动,便被卫鞅抓住了手腕,只见卫鞅还闭着眼,“君上天亮再起不迟,保重身体方能治国无忧。”尾音沙哑慵懒,嬴渠梁的心又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嬴渠梁赶紧躺下。



左庶长这么爱和自己一起睡觉吗?这个困惑一直萦绕在嬴渠梁心头久久不能消散。



可是他们不能一直睡在一起啊,万一自己以后取了妻……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娶妻……嬴渠梁反驳自己,自己这么忙,哪有闲心娶妻?何况他已经有了驷儿,就更不需要娶妻了。



然而左庶长还没有一儿半女,他是要娶妻的……想到这里嬴渠梁莫名叹了口气。



但是我与左庶长如同一人,我的不就是他的吗?驷儿是我的儿子那也是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嬴渠梁高兴一点了,看来卫鞅也不是一定要娶妻。



“君上在想什么?”卫鞅看着又在发呆的嬴渠梁忍不住发问。说真的,早睡早起会让人变得迟钝吗?



“在想让驷儿认你做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嬴渠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噗——”卫鞅一口热茶尽数喷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驷仪

  

嬴驷觉得他的相国最近变得非常热情而且体贴,倒不是说他的相国以前不热情不体贴,只是说现在愈发的热情体贴以至于让他难以招架。



这个张仪以前吧,虽然性格跳脱但是在他面前也是极有分寸的,谈论国事时知无不言,开起玩笑时点到即止,至于对自己的私事则三缄其口从不干涉。嬴驷喜欢这样的臣子,聪明,知进退,交往起来不累。



毕竟是君臣,各取所需而已,嬴驷需要张仪帮他存国强国一统天下,张仪需要他实现指点江山之梦。就算关系再好,这中间只要隔了一层叫做君臣的帷幕,就如同隔了一层天堑。嬴驷懂,而且嬴驷知道张仪也懂。



一场交易而已。要是有谁在这场交易里付出了真心,谁就要被骗的一败涂地倾家荡产。



他原本以为他与张仪一辈子都会是如此,演着君臣相亲的戏码,做着各自有关天下的梦,互帮互助互为成就。



可最近嬴驷觉得有点不太妙,具体就表现在张仪不太妙。



“王上,天气寒冷,不可穿的如此单薄啊!”张仪一脸紧张,又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厚厚的披风不由分说地给他裹上,假如不是嬴驷誓死不从,张仪甚至想要把兜帽也给他戴上。



今日嬴驷与张仪、嬴疾嬴华来看看新兵训练成果,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嬴疾嬴华一身铠甲配利剑,英姿飒爽,张仪一袭宽袖长袍,亦是长身玉立。



可偏偏自己被张仪裹得像头熊,哪里还有一点虎狼之君的威严!



岂有此理!嬴驷瞪张仪。



可看着张仪那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嬴驷却做不到脱掉披风。



好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张仪。



“不看了,没意思。”嬴驷气极嘟囔,转身下城墙。



“王上!深秋风凉,还是把兜帽戴上吧,不然吹久了头疼啊!”张仪连忙跟上,一脸的苦口婆心。



“寡人哪有如此脆弱!”嬴驷几乎要被张仪气的破音。



“年轻的时候不珍惜身体,到老了便要受苦啊王上。”张仪小跑着追上赌气的嬴驷。



“张仪你给寡人闭嘴!”



不戴兜帽是寡人最后的倔强。



“王上与相国这是怎么了?”嬴华看着二人逐渐远去身影,面露疑惑。



“不知……”嬴疾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问,相国怎么了。”



嬴驷本以为这只是个短暂的反常,可谁料这只是个简单的开始。张仪对他的日常生活异常关心,关心到他只是随便揣个手张仪便紧张兮兮地觉得他冷了。



嬴驷觉得他的相国可能是脑子坏了,可看他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叱咤风云的样子,嬴驷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嬴驷这么想着,无意识地揣了揣手,下一秒便感觉到一道宛如实质的担忧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看来他还是有病。嬴驷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揣在一起的手。



嬴驷以前很喜欢和张仪一起吃饭,两个人商讨完正事到了饭点,通常都会一起吃饭。张仪为人有趣活泼,总是会给嬴驷讲一些他周游列国的奇闻异事,加上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总是把嬴驷逗乐。



但是现在,嬴驷有点不喜欢。



“王上,这道菜过于生冷对肠胃不好,王上不可多吃。”张仪面色坚定地移开了嬴驷面前的盘子,全然不顾嬴驷的筷子已经伸进了盘子。



嬴驷瞪着他,他只当没看见。



“天气寒冷,冷酒更是不能多喝。”嬴驷伸手去拿酒樽却被张仪横空拦截一把拎走。



“张仪!”隐忍了许久的嬴驷终于生气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实在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寡人今日就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这秦国的王!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臣在。”张仪抬起头,无辜又纯良。



“……”



“……那这羊肉汤寡人能喝一碗吗?”



嬴驷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王,他竟然被自己的臣子拿捏的死死的,太丢人了。怎么会这样,张仪就好像一夜之间拥有了一种名为“随时随地看透嬴驷”的本事,张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要自己一变脸就会被吓到的老实人了,嬴驷忧郁地想。



这种微妙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了某天晚上。彼时又一次惊恐发作的嬴驷从魏纾的寝殿回到自己的殿中,穿着中衣仰坐在台阶上喝闷酒,正在头痛欲裂之时却突然听见有宫人小心翼翼地通报,说是相国请见。



嬴驷一愣,神思清明了几分,“此时请见?可有说何事?”



“回王上,相国只说若是王上是醒着的,便请通报;若是已经睡了,便不用通报。”



嬴驷听完,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快请。”



待宫人正欲退下,嬴驷却突然挥手,“慢!”随即将身旁的酒樽连带着托盘都一股脑儿的塞给宫人,认真嘱咐道,“去给我藏起来,别被相国发现,要不然拿你是问!”



“诺。”宫人连忙应声答应退下。



不出一会儿张仪进来,嬴驷笑盈盈地迎上去握住他的手,“相国深夜来访定当是有要事要与寡人商量吧。”



“王上。”张仪反握住嬴驷的手,皱了皱眉,“深夜如此寒冷,王上不可穿的如此单薄。”一边说着,一边取过旁边机灵的宫人送来的衣物,亲手一件一件替他的王上穿戴整齐。



嬴驷静静地看着为他穿衣的张仪,他的相国眉眼处满是担忧,以及一种他看不懂的悲凉。



这种眼神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通常出现在他觉得嬴驷没有注意身体的时候,或者是他自以为嬴驷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



张仪在害怕。



开始只是猜测,然而在某次他只是头晕,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几步,而张仪几乎红了眼眶的时候,这种猜测便在嬴驷心中化成了现实。



可是他在害怕什么,这种近乎偏执的担忧和关心。



也许他在害怕失去一个懂他的君王。嬴驷这么对自己说。



也许他只是害怕失去你呢?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回响。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嬴驷便觉得耳边响起了惊天一般的雷声,震得他神思恍惚。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张仪早已超出了一个君王对待臣子的界限。至少,他不会在听闻有臣子觐见时慌乱地藏起酒杯。



“张仪。”嬴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张仪抬眼看他,正对上嬴驷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



“寡人……”



“王上是不是心情不好?”张仪垂下目光为嬴驷束好腰带,抬眼时已恢复正常。



“张子倒是目光如炬。”嬴驷挑眉,拉着张仪坐到了案桌边。



“非是臣目光如炬。”张仪笑了,“臣是闻到了王上身上的酒味,深夜饮酒,怕不是借酒浇愁?”



“咳……寡人……”嬴驷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时,却没想到张仪似乎根本不想问原因。



“王上,臣给王上讲个笑话吧!”张仪期待地看着嬴驷,并往嬴驷的方向挪了挪。



“好……好啊……”嬴驷下意识地点点头。



“王上,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不会两次掉进同一条大河吗?”



嬴驷想了想,“因为他有了前车之鉴所以第二次便万分小心?”



“因为他第一次就淹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仪笑的前俯后仰。



等到张仪笑够了,才发现对面的嬴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不……不好笑?”张仪逐渐放低了自己的笑声。



“噗——”嬴驷看着莫名有些呆萌的张仪,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好笑。”嬴驷很配合地点点头。



张仪立刻骄傲了起来,“这可是臣压箱底的笑话,轻易可不给别人讲。”



“噢?”嬴驷很配合地露出惊异的神情,嬴驷突然想起了之前她姐姐养的一只猫,平日里看起来生人勿近,可只要自己给它顺顺毛,喂喂小鱼干,它就会一副骄矜又乖顺的模样任他拿捏。此刻的张仪,像极了那只猫,而自己就是那个逗猫的人。



“寡人觉得张子的笑话甚是好笑,寡人这心情好多了。不如张子再给寡人讲几个吧?”嬴驷眉眼带笑地哄着他。



张仪听了,果然露出了十分满足和快乐的神情。



真是一只好哄的猫。



嬴驷就这么捧着茶杯,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张仪被他自己的笑话笑的眼角带泪前俯后仰,原本心中的烦闷也不知何时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日清晨,嬴驷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



“王上,这个不能吃……”微微低头,只见张仪正紧紧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睡得正香,嘴里还在呢喃碎语。



嬴驷哑然失笑。



昨夜聊到凌晨,到了后来两个人都困的不行,迷迷糊糊见只感觉到张仪将自己半抱半拖到床榻上给自己宽衣,耳边是张仪的碎碎念,“王上不要睡到这里,要着凉的,得睡到床上去。”



嬴驷困的睁不开眼睛,却能在张仪为自己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一把将他拉回床榻之上,“就在这里睡。”



张仪没说话,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窸窸窣窣地脱掉鞋袜和外衣,钻进了嬴驷的被窝。



嬴驷心里发笑,把人揽进了怀里才放心睡去,于是一觉睡到了早晨。



嬴驷揽着张仪的背,轻柔地拍了拍,心想,张仪昨夜来找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事,他只是纯粹来哄自己自己开心的。为了哄自己开心,还绞尽脑汁的提前想了好多个笑话。



张仪很聪明,可一旦付出了真心,便愈发笨拙,但正是这种笨拙,让他的真心显得是如此可贵。



“王上不要难过,张仪在这里。”张仪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语气里带了些哭腔,抱着嬴驷的手越发用力,眉间也紧紧地皱着。



嬴驷一愣,只觉得眼角酸涩,他长叹一口气,亦将张仪紧紧地揽在怀中。



“寡人与你啊,皆是蠢货。”



原来这一场真心换真心的交易,没有赢家。

  

 

 

昭白

  

白起连夜扛着十匹马跑出了咸阳城。

嬴稷:


满城雨ccya

【冰昊】生病禁止

旧文备份

搬的时候发现正好是一个月前的今天写的😧

  

  

  

  章昊在成韩彬今晚第三次发出呼吸不顺似的小声喘气声后忍无可忍地拦住了他。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扭头询问就被险些从打电子游戏发展到真人对打的弟弟们吸引了注意,等他一人一个脑瓜崩解决问题后想起来一回头,原本陪他缩在沙发边的成韩彬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二次他坐在成韩彬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弟弟们一边斗嘴一边用筷子在餐桌上打架——然后伸出筷子在孩子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里夹走了最后一个芝士球,旁边沉默了一整晚的人一吸鼻子,筷子转了......

旧文备份

搬的时候发现正好是一个月前的今天写的😧

  

  

  

  章昊在成韩彬今晚第三次发出呼吸不顺似的小声喘气声后忍无可忍地拦住了他。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扭头询问就被险些从打电子游戏发展到真人对打的弟弟们吸引了注意,等他一人一个脑瓜崩解决问题后想起来一回头,原本陪他缩在沙发边的成韩彬已经不见了身影。

  

  第二次他坐在成韩彬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弟弟们一边斗嘴一边用筷子在餐桌上打架——然后伸出筷子在孩子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里夹走了最后一个芝士球,旁边沉默了一整晚的人一吸鼻子,筷子转了个弯,落进了成韩彬的盘子里。

  

  章昊平静地转过脸,还没换上准备好的wink和邀功的眼神,就被对上的那双泛红的眼睛惊得皱起眉毛。耳边的吵闹声瞬间模糊,他疑惑地去拉成韩彬搭在桌沿的手,这才发现后者几乎没动过筷子。

  

  “怎,么,了?”他比着口型,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气音询问。

  

  “没,事,”眼角和脸颊都有些发红的小队长对着他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好像是有点热。”

  

  章昊疑惑的目光在成韩彬有些干燥发白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起身打开了窗户,拐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看到成韩彬小口小口喝完水后缓和了不少的脸色,才转回头解决自己的晚餐。

  

  食不甘味,隐隐的怀疑让他焦躁,又碍于其他人在场没办法逮住成韩彬盘问,偶尔扭头看见后者已经可以跟上队友的话题,但在餐盘上划来划去的筷子还是暴露了一丝不寻常。

  

  看到黑评了?又在节食了?胃疼了?脑海里闪过种种猜测,在看到所谓热上脸的红遇到窗口吹进来的冷风后不褪反升后化为了心上的一记重锤。

  

  原来是烧傻了,咬牙切齿地一路拉着迷迷糊糊还在挣扎的成韩彬进门往自己床上一推,抬头看到朴乾煜无措的表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黑得吓人,缓和了神色向对方一点头,懂事的弟弟就自觉拿起自己的睡衣往外走,出门后又退了几步回来,问要不要让刚刚出门的队友带点药回来。

  

  摊在床上装死的人勉强抬起头,说乾煜啊哥床头上放了药,和衣服一起拿过来吧,真是麻烦了。听到关门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迎面来的枕头吓到清醒,倒没真砸上来,虚虚地停在半空,反而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一挪开枕头,果然,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人站在床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恶狠狠地瞪了过来,眼睛红了一圈,嘴唇也咬出了印子,看起来反倒比他还狼狈。

  

  成韩彬叹了口气,伸手去拉章昊的手,被甩开后也不恼,用另一只手撑在身后试图挣扎起身,起了一半就被刚刚还气着的人砸了满怀,没什么冲击力,他放轻手上的力道,和怀里的人一起倒回床上。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成韩彬感觉到胸前的布料一点点染上湿意,趴在他身上的人不说话,吸鼻子的声音倒是一声比一声大。

  

  这下真分不出来到底谁在生病了,成韩彬叹了口气,低头用下巴去蹭章昊柔软的额发。

  

  “再哭明天眼睛要难受了。”

  “你才难受!”

  “对呀,你难受了我会更难受的。”

  

  胸口挨了没什么力道的一拳,成韩彬抬手把章昊的拳头握在手里,又用了点力把后者攥紧的手指掰开,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进去,合拢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等会喂我吃药好不好?”他去蹭怀里人的耳朵,没有反应,声音里就带上了点委屈,“我没力气了,头好沉,喉咙也好痛。”

  

  章昊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用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去探他的额头,被成韩彬使坏一起握住动弹不得后气得抬头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听到“嘶”的一声后又僵住不动了,片刻后乖乖地凑上去舔咬出印子的地方。

  

  成韩彬哭笑不得地面对自己惹出来的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自己的哄人大业。

  

  “好想亲你呀。”

  

  身上的人安静了一会,没等到他的行动后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生怕再给人惹生气了,成韩彬赶紧解释,“会传染的。”

  

  “传染也没事。”

  

  “不行,”成韩彬在把人惹毛前凑过去亲章昊的发顶,“下次补给我好不好,嗯?”

  

  “……嗯。”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我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嘛。”

  “哼……你连药都自己买回来了。”  

  “……下次让你买?”

  “不准再有下次了!”

  

  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章昊从成韩彬身上爬起来,快走几步打开门,对着门口来送药和关心的弟弟们轻声安慰了几句,合上门后也不急着走回去,靠在门上看着抬头和他对视的成韩彬。

  

  “你得和我保证不会再生病才行。”

  

  不许再照顾不好自己了。

  

  “否则你的身体管理权就是我的了,Zerobaseone无,所,不,能的队长nim。”

  

  我会心疼。

  

  

  

  

  

啾咪

小狗的表白思路

纯情小猫周x直白小狗林

小温碎碎念:林主任真的很适合哭(这是可以说的吗🌚)

剧情有差异包容一下

稀碎文笔


  “你们医院那么多年轻漂亮的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林海在吃饭时又把催婚提上了日程,“哎呀哥,现在对象哪有那么好找”林逸心虚的挠挠鼻子,他倒是有喜欢的人了但不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他。林海察觉到咱家弟弟的异常“怎么有喜欢的人了?”被哥哥看穿心思,林逸手上的饭也不香了,背起包就走出了家门。

  还没到医院不吃早点的后果就来了,肚子咕噜噜的叫着,林逸只能转头去小商店买个面包。正好遇上刚刚值完班来补充体力的兄妹俩,林逸一跟周筱风对视就心虚的要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方筱然在一边打闹。...

纯情小猫周x直白小狗林

小温碎碎念:林主任真的很适合哭(这是可以说的吗🌚)

剧情有差异包容一下

稀碎文笔


  “你们医院那么多年轻漂亮的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林海在吃饭时又把催婚提上了日程,“哎呀哥,现在对象哪有那么好找”林逸心虚的挠挠鼻子,他倒是有喜欢的人了但不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他。林海察觉到咱家弟弟的异常“怎么有喜欢的人了?”被哥哥看穿心思,林逸手上的饭也不香了,背起包就走出了家门。

  还没到医院不吃早点的后果就来了,肚子咕噜噜的叫着,林逸只能转头去小商店买个面包。正好遇上刚刚值完班来补充体力的兄妹俩,林逸一跟周筱风对视就心虚的要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方筱然在一边打闹。电话的铃声打破喧嚣,周筱风先一步回去照顾病人,林逸也准备走时,方筱然叫住他,绕着他走了一圈“你不会…喜欢周主任吧”说完还做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林逸先是一惊有这么明显吗,随后又反击到“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个木头”,方筱然笑了笑丢下一句“口是心非”就走了。林逸吃完手上的面包,准备给周筱风发消息但删删减减,还是没发出去,正好也到了查房时间,林逸不在多想就去查房了。

  “杨啊姨!您又偷吃了”护士无奈的从杨啊姨手上抢走零食,蔷薇在一旁笑着,林逸一进来就看见着和谐的一幕,随后从护士那接过杨啊姨私藏的零食。“就让我吃点呗,现在不吃说不定以后就吃不到了”杨啊姨见抢不过就开始撒娇这一套,林逸实在无奈,这是周筱风查完房也正好来看看杨啊姨,林逸一看见周筱风来了,就像耗子见到猫,匆匆跟护士交代几句就离开了病房。杨啊姨是个细心的人,从林逸的反应就看出来点事,顿时零食也不香了,忽悠走了周筱风。又把蔷薇拉过来“小蔷薇,你看看他俩是不是有情况”说完还偷偷的笑了笑,蔷薇听明白后也是笑了起来,“林主任看见周主任就跑,看来是有点情况”

  晚上杨阿姨突然找上了林逸,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林主任你在吗”林逸从里面探出头“怎么了杨啊姨”杨啊姨得到了回应,走进办公室坐到林逸对面。“林主任,你是不是喜欢周主任啊”林逸没想到杨阿姨那么直接,咳了咳。“我…没有”杨阿姨看到林逸的反应更加确认,“阿姨是过来人,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要等到明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烦你了”杨阿姨说完就走,不给林逸反应的机会。林逸沉思了一会,终于拿出手机发给周筱风一条消息“下班一起去吃饭吗”

  周筱风结束手术,打开手机,置顶发来一条消息“下班一起吃饭吗”这是消气了?周筱风想着,但也迅速的回了一句“好”。他喜欢林逸,这是一个秘密,他喜欢林逸的张扬,这样的天才放在那里都会被喜欢吧。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扶着老王来看病,他觉得这是一个善良细心的人,后来老王去世,他的口不择言,又让周筱风觉得他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但慢慢的接触下来,周筱风却又有点喜欢上这个死对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感情只能逃避。但今天杨阿姨突然找上他说了一句话,“喜欢就要说,谁也不知道这个喜欢会有多久”

  林逸和周筱风坐在饭馆里相对无言,林逸试图开口打破平静但张开嘴也不知道怎么说。周筱风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逸,他准备趁现在表白,但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吃完饭,付了钱,他们并排走在街上,林逸和周筱风同时开口“我想跟你说见事”“那个你先说吧”周筱风谦让到“我…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林逸干涩的说完就不敢看周筱风的眼神,“我也喜欢你”

  

  

  

  

后续

“那天你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林逸爬在周筱风的腿上,抬头问他,周筱风低头吻上“是我喜欢你”

焱火火

(林启X蒋格)吃了100个烧饼后,进了医院

   林启怎么也想不明白?蒋格这个富二代,究竟有多喜欢吃烙饼,要从国外追到他国内

  哦,蒋格,你有完没完,一个月进七回派出所,说出去很有光吗?

  这个月第八回和蒋格一起去派出所的林启,看这一旁进了派出所还不忘调戏人家小姑娘的蒋格说道

  蒋格一个为了一个烙饼,从国外追到国内之后,叫林启一个月进八回派出所,然后被经纪人骂头狗血淋头的人

  林启山现在都觉得,自己当年就应该给他一个烙饼,然后叫他滚蛋,而不是叫他去派出所后,记恨上了自己

  而国外追到国内,外加十回进派出所,

  嘿,林启又和蒋富二代,来派出所串门了呀,

  派出所的刘雨看着对面的林启...

   林启怎么也想不明白?蒋格这个富二代,究竟有多喜欢吃烙饼,要从国外追到他国内

  哦,蒋格,你有完没完,一个月进七回派出所,说出去很有光吗?

  这个月第八回和蒋格一起去派出所的林启,看这一旁进了派出所还不忘调戏人家小姑娘的蒋格说道

  蒋格一个为了一个烙饼,从国外追到国内之后,叫林启一个月进八回派出所,然后被经纪人骂头狗血淋头的人

  林启山现在都觉得,自己当年就应该给他一个烙饼,然后叫他滚蛋,而不是叫他去派出所后,记恨上了自己

  而国外追到国内,外加十回进派出所,

  嘿,林启又和蒋富二代,来派出所串门了呀,

  派出所的刘雨看着对面的林启坏笑道

  刘雨,一个刚来的新人,接待了林启和蒋格八回的新人,

  所以,刘雨和蒋格,林启两人也说得上是熟悉的关系,

  而现在,刘雨正拿着一本笔记,假装这一本正经对林启和蒋格说道

  说说,里面有人因为一张烙饼,进八回派出所有什么感受?林启,蒋格,

  ……没啥感受,挺差的,

  林启对刘雨看笑话的态度,表示很是无语,哪有一个正经的警察,问别人进八回派出所是什么感受的?

  正常人也能想到是非常差的感受,

  

  彩蛋/林启叫蒋格进医院

  

爵烨有个小秘密

这个男人太迷人了
是我手拙辽

这个男人太迷人了
是我手拙辽

薛定谔的阿漓
芒果味麻薯,觉得可爱随手画画,...

芒果味麻薯,觉得可爱随手画画,发现……也太可爱了吧!!!

芒果味麻薯,觉得可爱随手画画,发现……也太可爱了吧!!!

一个为爱千里爬墙的小号

对,上文讲的那个揉肚子,咱们来展开讲一哈。

是个中午,一家子刚吃完饭,助教和大庆收拾了桌子磨磨蹭蹭的洗碗去了。
饭桌前还坐着两个澜澜,一大一小,排排坐,等着沈教授从冰箱给拿蛋糕吃。小花花腿短,扒拉着桌子边缘,坐在椅子上看着云哥摇晃腿,云哥看了高兴,往后挤了挤,也学着自家闺女晃腿,还玩儿得特高兴。沈教授转回来的时候生生看笑了,右手的草莓蛋糕放在小花花前,左手的栗子蛋糕放在云哥前。
大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问小花花要不要喂,人小姑娘捏着叉子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自己不是澜澜不需要喂。
大庆噗嗤笑了一声缩回去了,云哥看着自家闺女和自家大宝贝无辜的大眼睛,想发作不能发作,就突然有一点点,就一点点脸红。
沈教授看...

对,上文讲的那个揉肚子,咱们来展开讲一哈。

是个中午,一家子刚吃完饭,助教和大庆收拾了桌子磨磨蹭蹭的洗碗去了。
饭桌前还坐着两个澜澜,一大一小,排排坐,等着沈教授从冰箱给拿蛋糕吃。小花花腿短,扒拉着桌子边缘,坐在椅子上看着云哥摇晃腿,云哥看了高兴,往后挤了挤,也学着自家闺女晃腿,还玩儿得特高兴。沈教授转回来的时候生生看笑了,右手的草莓蛋糕放在小花花前,左手的栗子蛋糕放在云哥前。
大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问小花花要不要喂,人小姑娘捏着叉子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自己不是澜澜不需要喂。
大庆噗嗤笑了一声缩回去了,云哥看着自家闺女和自家大宝贝无辜的大眼睛,想发作不能发作,就突然有一点点,就一点点脸红。
沈教授看着云哥觉得特别可爱,趁小花花埋头吃蛋糕的时候凑过去亲了亲云哥发旋说,今天合你胃口,午饭已经吃了很多了,蛋糕要少吃点,不然撑了会胃疼。
云哥哎了一声,笑嘻嘻的在沈教授脸侧吧唧了一口,把蛋糕上唯一一颗糖栗子塞到了沈教授嘴里。小花花瞧见了也挥着藕白色的小短手要把草莓给沈教授,沈教授看着两个儿童叹了口气,弯下腰凑过去把小花花的草莓也吃了,退回来的时候又被云哥吧唧了一口。
耳廓薄红。咳嗽了一声,拿着讲义到客厅看去了。

大庆洗完碗,擦了手,把困得窝在云哥怀里的小花花接了过来,抱着朝窗台走去了。
云哥瞧了眼小花花剩下的那半块蛋糕,想了想还是吃了。
结果这一吃就吃撑了,过了会儿瘫在沙发上有点哼唧,沈教授就晓得他还是吃多了。
助教闻声立刻伸手把茶几上那盆盆栽抄到了怀里,安安静静的和植被一起呼吸。

沈教授皱着眉看了云哥一会儿,叹了口气,把云哥捞进了怀里,云哥顺从的往后一瘫,把头搁在了沈教授颈窝,又是一块好澜饼。而沈教授就就着这个姿势给云哥揉肚子。显然把人揉舒服了,还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的人昏昏欲睡。

这时敲门声响起,大庆照顾完小花花,转了个弯,开门去了。




哦小花花是观澜的小名,所有人都这么叫,因为沈教授家里有两个澜澜嘛。


————————————

还是安慰我大宝贝们的点梗。

所有点梗只写三百字以内。

庸乱

【巍澜】盛世流光07很甜的补文(。・ω・。)❤️

#沈巍×赵云澜
#脑补的高甜日常
#请!点!关!注!
#打劫你们的小心心❤️❤️❤️
 
爱你们,啾咪( ー̀εー́ )

更了七话文,加起来的热度还不如发的表情包热度高,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

—————————我是一条正经线————————
沈巍和赵云澜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主动的频率是一样的

比如,他们两个是在同一天向对方求的婚

沈巍不用手机,不了解现代社会该如何求婚,但在他的印象中,地星人求婚,好像要有花,戒指,誓言的参与

而我们赵处就不一样了,从小看那些玛丽苏的神剧,受到了思想直至灵魂的熏陶,赵云澜完美的复制了求婚时...

#沈巍×赵云澜
#脑补的高甜日常
#请!点!关!注!
#打劫你们的小心心❤️❤️❤️
 
爱你们,啾咪( ー̀εー́ )

更了七话文,加起来的热度还不如发的表情包热度高,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

—————————我是一条正经线————————
沈巍和赵云澜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主动的频率是一样的

比如,他们两个是在同一天向对方求的婚

沈巍不用手机,不了解现代社会该如何求婚,但在他的印象中,地星人求婚,好像要有花,戒指,誓言的参与

而我们赵处就不一样了,从小看那些玛丽苏的神剧,受到了思想直至灵魂的熏陶,赵云澜完美的复制了求婚时该有的场面

赵云澜将求婚的地点订在了特调处,他想让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们见证他们的爱情

这不,一大早,特调处就开始忙活起来。
大庆,你去把小彩灯挂上
祝红,你去摆蜡烛,要围成一个大爱心
小郭,你去帮我买束花,要红玫瑰加满天星
“赵处?为什么求婚都要红玫瑰啊?”
赵云澜随口一答
“喜庆”
楚恕之给放在心上了,然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特调处一片火红
林静,你帮我把之前订的西服取来
老楚,你帮忙把那个礼花炮搬过来
................

下午,沈巍下班了,先去花店拿了花,然后将前几日订的戒指取来

“云澜,你在哪呢?”
“我在特调处,你下班了?”
“我过去找你”“你过来找我吧”沈巍和赵云澜同时说出

沈巍挂了电话,向特调处走去
此时的特调处
四周的墙壁和屋顶都挂满了彩灯和气球
中间的空地上,用蜡烛摆了一大个爱心
每一处都充满了罗曼蒂克的氛围
特调处的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礼花炮,严阵以待
赵云澜:“大家都不要紧张,放轻松”
祝红:“赵处,你要擦汗吗”
大庆:“我们不紧张,但您能别抖脚吗”
郭长城:“赵处深呼吸”

林静:沈教授已经到门口了,赵处你准备,三,二,一  
沈巍如约而至,目不斜视的迈过蜡烛,笔直站在赵云澜前面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这尴尬的开场白)
“那可不,这是我定做的呢”赵云澜听见沈巍夸奖自己,就忘记了求婚的正事(扶额)
咣!沈巍突然单膝跪地,伸出了因为拿着花一直别在背后的手【围观群众大吃一惊中】
“赵云澜,当我是小鬼王,你是昆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从没想过有人会对杀人如麻的我这么好,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希望我的余生都有你的参与,所以,作为沈巍的我,希望照顾作为赵云澜的你一辈子,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此时赵云澜的内心十分复杂,这不是我的求婚现场吗,怎么突然被求婚了,那我的求婚怎么办,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我的求婚怎么办,不答应,他转身就走怎么办【围观群众继续大吃一惊】

就这短短一瞬,赵云澜想了很多
却还是接过了手捧花然后将沈巍扶起来,说了声
“我愿意”
祝红他们,刚想放礼花庆祝,就被赵云澜用眼神制止了。【围观群众不解】
然后刷的一下,赵云澜也同样单膝跪地,将那两束花放在地上,并将沈巍的手拉过来,为他带上自己准备的戒指【围观群众只看到两个人跪来跪去】

嘭!嘭!嘭!【不明白发生什么了,但还是拉开吧】
大家将礼花筒拉开
这次轮到沈巍莫名奇妙了,因为自己太过紧张和专注,一进门就赶紧来求婚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我们弄了一上午,您老人家居然没看见QWQ】

赵云澜高兴的将沈巍拉到自己的怀里
“婚是你求的,那戒指就要带我的”
“你今天要跟我求婚?”
“昂,可不是嘛,你看这场面,都是我精心准备的”
“.........”
“哎呀,我的沈教授,不要闷闷不乐,你要是觉得这婚没求爽,以后每年求一次”
沈巍失笑,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算了
再怎么说,老婆是到手了
【沈巍:唉,求婚晚了,这老婆都要逼婚了,幸好赶上同一天,要不然我A的设定怕是不保了】

当天晚上
“赵云澜,你把这个戒指戴上”
“这,我都有一个了”
“没事,再带一个”
“...........”

关于本话,我真的不会写求婚的场面啊,求婚和表白我都没经历过,大家凑活看吧
最近灵感断了,有什么好的提议,大家在评论里留言(⁄ ⁄•⁄ω⁄•⁄ ⁄)❤️❤️
——————————我是一条正经线————————
喜欢巍澜高甜日常的可以去我主页,已经更了六话
努!力!日!更!中!
打劫你们的小心心❤️❤️❤️
谢!谢!了!
喜欢的劳烦  关!注!推!荐!一下

佛系涨fo,缘分到了
大家自然会关注我的文(ง •̀_•́)ง
笔芯❤️

潇元

[巍澜]大梦谁先醒

*第一次写,一直不敢动笔写有原著的角色,就怕笔下人物出入太大,失了他们在我们心目中的样子。然而编剧搞事情,我们镇魂女孩也没有在怕的。被剧版睡了一万年伤的不轻。剧情不够,脑洞来补。
寄刀片威胁编剧he的我居然自己写成了be,自捅一刀,血淋淋的疼。
*原著剧版都有参考,大部分都是原著句子和剧版台词的意识流串联。但愿你们能看懂我想表达的,写的不好请轻拍。
*所以大概就是,他们这人生不过都是一场大梦,谁先醒了,说不定就he了。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憋,乱我心曲。
这是一场大梦的开始。
一眼万年。繁华梦一场。

沈巍

于赵云澜,他见沈巍第一眼是在万年以后,而于沈巍,他第一眼见到赵云澜,是在万年之前,那是昆仑。
还没...

*第一次写,一直不敢动笔写有原著的角色,就怕笔下人物出入太大,失了他们在我们心目中的样子。然而编剧搞事情,我们镇魂女孩也没有在怕的。被剧版睡了一万年伤的不轻。剧情不够,脑洞来补。
寄刀片威胁编剧he的我居然自己写成了be,自捅一刀,血淋淋的疼。
*原著剧版都有参考,大部分都是原著句子和剧版台词的意识流串联。但愿你们能看懂我想表达的,写的不好请轻拍。
*所以大概就是,他们这人生不过都是一场大梦,谁先醒了,说不定就he了。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憋,乱我心曲。
这是一场大梦的开始。
一眼万年。繁华梦一场。

沈巍

于赵云澜,他见沈巍第一眼是在万年以后,而于沈巍,他第一眼见到赵云澜,是在万年之前,那是昆仑。
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
昆仑。
昆仑,他念了一万年的名字。每每梦中回到那个星辰浩瀚的夜晚,他都能听到昆仑带着他特有的不羁的笑声,对他说。
你看这个世间,山海相连,巍巍高山,延绵不绝,就像是人生负重前行,永无停歇之日。要不然你就叫做,沈,巍。
从此,他名沈巍。带着他给的名字,身负十万大山,天下苍生。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我答应过你的,为天下苍生,为了海星和平,即便永世负重逆行,吾往矣。

沈巍跟夜尊说,我没有梦。
是没有,还是不敢做?
我没有必要做梦。
那一场跨越万年的梦,他做的够久了。梦里,他一次次遇见昆仑,又一次次看着他以各种方式离他而去。一梦万年,他累了,倦了,也怕了。他想着不如就此躲起来,熬过这万年孤寂。可那是梦啊,清醒时尚且不忍躲开,更遑论梦中。
我姓赵,来这办案,先生贵姓啊。
免贵姓沈,沈巍。
从醒来就不再做梦,现在更加不需要做梦,那个梦里的人就在眼前。跨越万年光阴,仿佛一直在原地。
龙城之阴,再遇赵云澜,惊鸿一憋,再一次,乱了沈巍的心曲。

赵云澜

赵云澜这个人,聪明的紧,活脱一人精,对外八面玲珑,对自己人掏心挖肺。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让人依赖他,把他当成主心骨。即便穿越到万年前,依然光风霁月,瞬间俘获了众人的心,顺带收获小鬼王一只。
我一见到沈教授,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可不是嘛,名字都是他给起的。彼时的少年已经长大,长成了一副温文尔雅,霁月清风的模样。
我欠你的那条命,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彼时少年意气风发,赵云澜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执着的性子,一句话惦记了一万年,他当时说什么也不要这小子还的。
想起那人腕上深可见骨的一刀,冒着黑气也掩盖不了的血肉模糊,赵云澜只觉心里说不出的痛。
什么叫伤惯了,你沈巍就不能好好把自己的命当当回事吗!

和我一个人类共享生命链接。愚蠢!
我不后悔。
可你要我怎么办,我赵云澜何德何能得你沈巍如此厚爱。我以为是我欠了你一条命,可你说这是你还我的。还还了这么多次。
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值得。
一个有血性又出类拔萃的男人,你想要他的命,他说不定还能慷慨赴死,可你不能伤害他的尊严。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可不就是封妻荫子,让放在心上的人平平安安的么?
可沈巍啊,我没护得了你,还让你给我赔上了一条命。
眼看他替自己挡下黑能量的攻击,眼看他被冰锥刺穿胸膛,眼看他被夜尊吞噬。
杀了我!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海星和平,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周全,我有什么资格守护苍生。
谁伤你的,我必要他一命!
如果有一刻,我必须拿我的伤,来换大家的命呢?我相信,到了那一刻,你就有答案了。
要人还是要鬼,你得选一个。要人间还是要鬼道,你得选一个。要天地还是要幽冥,你得选一个。
你得选一个。沈巍你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你就这个自作主张的殉了你的大道。你说这是你和我的约定。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大概有的时候,人走到了某个进退维谷的地方时,就会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刹那停止,让他可以不用往前,也可以不用回头,只是自欺欺人地停在那里就行了。然而世界上所有的表针都在往前走着,时间不可能为任何一个人停下。
赵云澜多希望这也是自己的一场大梦,从穿越到万年前开始,就是一场荒诞的梦。
一梦不醒。

沈巍

我连魂魄都是黑的,唯独心尖上一点干干净净地放着你,血还是红的,用它护着你,我愿意。
万丈幽冥,生而污秽,我自认没有资格和光风霁月的昆仑君比肩。
我不喜欢,不如不生。
可赵云澜说我和他们一样,是人,一样会喜怒哀乐的人。
这一万年,喜怒哀乐全是他,到如今,我才终于觉得,自己有资格和他并肩前行。可也就到这里了。
人这一辈子,有四件事不能太执着,一是长久,二是是非,三是善恶,四是生死。
偏偏赵云澜就是堪不破长久,看不透生死,分不清善恶,辨不明生死。明明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却像个愣头青一样,一股脑的为天下苍生抛头颅洒热血,还燃的要命。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成全你。
所谓命运,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殊途同归,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束缚着你,而是某一个时刻,你明知道自己已有千万种选择,可上天也可入地,却永远只会选择那一条路……
昆仑,我现在懂了。
我沈巍从来只为了你一人,守护天下苍生也好,以身殉道也好,全都是为了你,赵云澜。
云澜!
赵云澜!
我喊了你这么多次,你可听见了?

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而只是半途中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边温声说出来的:回家吧。

你说要带我回家,只是我大概回不去了。

多么怀念龙城的阳光啊!可惜,见不到了。

赵云澜

大战结束了,龙城在战火中复苏。阳光,还是这么温暖。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一个人。
龙城再没有沈教授,地星也再没有斩魂使,而赵云澜再没有小巍了。
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一堆烂石头野河水,浑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这几分真心能上秤卖上两斤,你要?拿去。
他听见万年前昆仑君这么跟小鬼王说,忽然就福至心灵。
我别的东西也有,只是你可能大多看不上,只有这一点真心……你要是不接着,那就算了吧。
最后的声音含在嘴里,赵云澜知道沈巍听不见,也回答不了他。可就是……
我接住了。
他恍惚听见了。长街尽头,沈巍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一眼万年,仿佛又回到龙城大学那个明媚的早晨。
我找了你一万年,希望你还记得,我们有约。
赵云澜会心一笑,眼里的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沈巍取心头血的时候他没哭,沈巍替他挡伤的时候他没哭,即使沈巍最后与夜尊同归于尽,他也没叫眼泪落下来。谁叫沈巍说过呢。
这世界上,只有两件事可以让人为之赴死,一个是为国家而死,那是为了成全忠孝,一个是为知己而死,那是为了成全自己。
我既然肯为了你死,当然也肯为你活着,我求仁得仁。你一直也没掉过眼泪,别为了我哭。
沈巍啊,你轻生酬了知己,你求仁得仁,却唯独剩下我,你要我怎么活?
赵云澜突然惶恐的明白了沈巍当年等自己一万年的心境。只是那时自己不辞而别,唯留下一句终会相见的承诺。如今,却是他眼睁睁看着沈巍消失,而且这一次,除了记忆,什么都没留下。
赵云澜放下捂在眼睛上的手,长街那头空无一人。哪还有什么沈巍。
他的小巍,不在了啊。
龙城的阳光,依然温暖,街角的那张长椅,还安静的躺在那里。
我实在太想念这里的阳光了。
我也想你了,小巍。

梦该醒了。

沈巍

每个人在为别人做什么的时候,哪怕他再心甘情愿,再默默无声,心里也总会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对方能看见,我也不能免俗。
沈巍想,要不然干脆抹了赵云澜的记忆。或者,从一开始他就该躲开他。可他不甘心,一万年大梦一场,盼的就是这么一天。
云澜,就剩下这几十年了,我们像凡人一样一起过一辈子好不好?
本想着他一辈子不过几十年,过完这一辈子,了了和他相守一生的心愿,下辈子,下辈子一定不再打扰他。
都来不及了,来不及抹掉他的记忆,来不及……
他费尽心机要来的同生共死,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

沈巍说什么也想不到,赵云澜又穿越了。
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一回,换赵云澜和夜尊同归于尽。
小巍,这一次我可没有不辞而别,只是我可能,又要让你等我一万年了。你不会怪我吧?但愿我们将来,还能再相见。
被一起拉进虫洞的沈巍,看着昆仑与小鬼王诀别,身影渐渐与眼前的赵云澜重合,他终于还是落下泪来。
他又要一个人守着这个万年之约,等下去了。
曾经被他睡过去的一万年,如今,要他一人怎么过?曾经的一场大梦,仿佛还没醒,他又要顺着梦里的轨迹,找下去。
直到再回到那个节点。
龙城之阴,再遇赵云澜,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庄子云: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CharlotXXX

【锤基】全九界都知道神王要离婚(番外一)

Summary:关于生孩子这件大事。

Tips
1.沙雕文风
2.人物ooc,剧情无逻辑
3.短篇甜文

  “我警告你,别靠近我!”黑发青年颤抖着,几乎是要流下泪来,“不然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呵呵,你是逃不掉的!”金发男人手中擎着一个杯子,慢慢逼近他,“我劝你乖乖地听话,还能少受点苦——”

  说着一手按着青年的双手,一手把杯子里的液体灌进青年嘴里!黑发青年脸上划过绝望的神情,凄哀地喊到:“不——!”

……

  “洛基,”索尔一脸无奈,“你已经这样玩了不下三十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乐意,”洛基用手...

Summary:关于生孩子这件大事。

Tips
1.沙雕文风
2.人物ooc,剧情无逻辑
3.短篇甜文

  “我警告你,别靠近我!”黑发青年颤抖着,几乎是要流下泪来,“不然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呵呵,你是逃不掉的!”金发男人手中擎着一个杯子,慢慢逼近他,“我劝你乖乖地听话,还能少受点苦——”

  说着一手按着青年的双手,一手把杯子里的液体灌进青年嘴里!黑发青年脸上划过绝望的神情,凄哀地喊到:“不——!”

……

  “洛基,”索尔一脸无奈,“你已经这样玩了不下三十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乐意,”洛基用手帕抹抹嘴唇,“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我——”

  “不,不!”索尔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喜欢!非常喜欢!——就是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它?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好处?”洛基哼了一声,“我才不在乎,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有什么难的。”

  “听说生孩子很危险,容易大出血、难产……”

  “我看你是中庭的电视剧看多了,”洛基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柔弱的中庭人,不会脆到生个孩子就不行的——况且这药的味道真他妈的古怪,喝起来就像下了毒一样——你不会真的下了毒好毒死我另娶新欢吧?”

  “当然没有!”索尔连忙否认,随后自言自语道,“要是我另娶新欢范达尔不得杀了我。”

  “你说了什么?”洛基有点听不清后面那句话,“你是不是在骂我来着?”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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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预产期

  那天索尔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却感到有一只手慢慢的摸上了他的臂膀,还死死捏紧着。同时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觉得我要死了……”

  然后索尔就被惊醒了。

  他转过头,看见身旁人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自额间渗出,一张好看的脸正紧紧皱起,双手紧握,显出痛苦的模样。

  说实在的,索尔那时候简直要被吓死了的,一千多年来他还从来没见过洛基这副模样。他惊慌地从床上爬起,又赶忙叫了女官侍女过来,自己则在一旁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握着洛基的手劝慰他“一切都会没事的”,顺带察看侍女做的准备工作。

  最后还是女官请了他出去——“您在这也只会碍手碍脚的,还让神后分心了。”

  于是索尔换了个地方走来走去,其中时不时还伴随着女官的“用力”和洛基令人不寒而栗的咒骂——像是“我发誓我要把他那根玩意儿剪了完事”这类。

  就在这种心灵上的折磨和恐吓过了一小时后,伴随着洛基一声“索尔奥丁森你不得好死”,整个令人心惊胆战的过程结束了。女官打开了门,一股子血腥气从门里冲出,她一脸急切地抱着孩子,要给索尔看——“恭喜您!是个公主!”

  “洛基呢?”索尔看了一眼孩子,很健康,于是他又问了一句,“洛基怎么样了?”

  “神后他……”女官一脸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说出来,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他……”

  索尔看到女官这个神色,心下暗道“不妙”,一个箭步冲进了寝殿。

  “他说让您不要打扰他睡觉,他快烦死你了……”女官看着冲进寝殿的索尔,幽幽地补了句。

  索尔进到寝殿,他看向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异常的洛基。金发神王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千五百岁,就要遭受丧妻之痛,不禁悲从心中来,握着爱人的手腕红着眼眶喊到,“不,洛基……不……”

  看起来可浪漫,可小言情了呢。

  然后就被打了一掌——“你哭nm呢?!没看见我在睡觉吗?我现在连好好睡觉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啊?”金发神王收住快要落下的眼泪,“我还以为……”

  “我说了我没这么脆,”洛基看起来非常不满的,“就是比我想象中要痛——我女儿呢?我现在睡不着了。”

  索尔呐呐地应着,把女儿抱进来后单膝跪在洛基床边,举高过头顶cos了一把狮子王,“——看!我们的头生子!”
 
  “你举这么高我看不到,”洛基说着拉下他的手,凑近婴儿,“真丑。”

  “我觉得还好……”索尔也仔细看了看,“她还没长开——况且这是我们的头生子!”

  “也是最后一个。”洛基从善如流地接道。

  “为什么?”

  “因为——痛死了!”洛基几乎是吼了出来,“除非你自己给自己生!否则,第二个孩子?你做梦吧!

  索尔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声好。

  当然,话是这么说,最后他们还是生了三个孩子。

  倒不是阿斯加德的男人终于可以生孩子了。

  而是阿斯加德终于在神后的呼吁下发明了无痛分娩术。

  完全的那种。

  不得不说,这真是应该载入史册的发明。

END
本来想说期末考试就不更新的……结果还是没忍住……
第二个番外大概星期四晚上或者星期五放出……你们可以猜猜是啥,但估计没人能猜出来……

如果觉得海星请点小红心小蓝手,非常感谢!
 

眠狼

向有钱势力低头。(梗来自P2)

向有钱势力低头。(梗来自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