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曜素】🎀被雁回重生后警告的第N次🎀01
本文CP是曜素!!!是剧结尾女主满级状态穿越回曜素结婚前,想要阻止龙龙恋爱脑,结果失败N次,反而成助攻的故事。脑洞源于联文群里的姐妹们, @MIC花小卷 , @醉闻晚风 。可能有点儿沙雕~?感谢群里所有提供灵感的太太们!
得到凌霄的允许,出门玩儿个尽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而且今日子辰师兄还多给了我几十两银钱,只可惜我得下山杀个人。
她叫素影。我的超级大情敌。
我得在曜曜被骗心骗婚大卸八块之前阻止他,最好能借机除掉素影。
倒也不是我小心眼嫉妒她,主要是重活一世,满级状态......
本文CP是曜素!!!是剧结尾女主满级状态穿越回曜素结婚前,想要阻止龙龙恋爱脑,结果失败N次,反而成助攻的故事。脑洞源于联文群里的姐妹们, @MIC花小卷 , @醉闻晚风 。可能有点儿沙雕~?感谢群里所有提供灵感的太太们!
得到凌霄的允许,出门玩儿个尽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而且今日子辰师兄还多给了我几十两银钱,只可惜我得下山杀个人。
她叫素影。我的超级大情敌。
我得在曜曜被骗心骗婚大卸八块之前阻止他,最好能借机除掉素影。
倒也不是我小心眼嫉妒她,主要是重活一世,满级状态憋得太久,没有个靠谱的死对头,我都不敢出手。
想当初我天赋异禀修了幽冥赋,一波操作灭了伏阴,身受重伤弥留之际,曜曜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如果二十多年前遇到的人是我就好了。这可给我心疼坏了呀,我就乞求上苍,如果有来生,请一定让我先遇到他!
你看这不就重来一次了么!我果然是运气之子!
曜曜,回回来救你了!
进了永州城,吃完包子擦擦手,然后我掐指一算……
我靠!这个点,应该是曜曜刚到广寒门,正在商量婚事的时候!妈的,都怪包子太好吃,真是耽误事儿。
上辈子在广寒山和曜曜一起对战素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以我如今的身手,摸到广寒大殿,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掐了个隐身诀偷听,原来是素影在和大弟子商议大婚时屠龙的具体注意事项,而且,他们似乎已经找到陆慕生了。
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还打算坑害曜曜!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回头,原来是曜曜。他正笑得一脸荡漾,准备塌上广寒大殿的台阶。
我立刻一个闪现把他拖到大殿外面的角落,下了个结界。
“曜曜!是我!”这小脸儿又帅又嫩,很难不上手摸两把。
结果被一掌打开,“你是谁?怎敢在广寒门放肆!”曜曜的声音里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我乃洛川千年灵龙,今日特来提亲。你是哪家的道友,速速离去,莫要坏我好事。”
他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才不会跟他置气,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谁知道这家伙油盐不进啊!瞪着个大眼睛就要和我动手。
那我能让他得逞吗?那必然不能。
所以我以神功大成之力把曜曜定在了广寒殿门口,“曜曜乖啊,她真是坏女人要杀你,不信你听着。”
“呜呜呜呜呜……”虽然曜曜说不出来话,但我知道他应该骂得挺难听的。
但是无所谓啊,我回回岂是知难而退的人。我奋而冲进广寒大殿,在素影惊诧的目光中指着她的鼻子开炮。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根本不爱曜曜,你就是想要他的护心麟和龙麟铠甲去救你真正的爱人!”
“你真正的爱人是陆慕生!”
然后我倾尽毕生的口才,给素影讲了陆慕生后面抛弃她爱上狐妖,最后还捅死她的故事,当然目的除了让曜曜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也是为了嘲讽她,然后激怒她,最后让她气急败坏地和我动手。
这样我就终于可以大打一架,展露一波我的英姿勃发。从此,辰兴山回回大败广寒门素影的传说就会广为流传,而我,年纪轻轻便成就了一番伟业,从此,当上少掌门,结亲小灵龙,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既如此,这男人,本座不要也罢。”素影由惊诧转为愤怒,再到不可思议,最后竟淡淡道,“阿月,治好陆公子的伤,就送他下山吧。”
我:?
说好的非他不可呢?
说好的执念成狂呢?
你现在把陆慕生送走算怎么回事啊喂?!
………………
………………
………………
——————————————————————————————
第一次写沙雕风,真诚地求小红心和小蓝手呀~还想要长评~最爱你们~~
彩蛋:
我觉得愤慨极了,曜曜怎么还没被肢解就变成残疾龙了?爱情使龙闭目塞听吗?!
【初遇】《也许再见》50 追夫剧情魔改 妖叽X仙凤(待修)
结局篇PRAT12
待修!写的不满意,细节待改!
下一篇就大结局!
HE决不食言
原定的BE作为番外梦境奉上
哎我想发个刀子怎么就这么难
偏离原剧私设如山
假设璇玑追夫并未发现司凤假结婚,假设雪灵芝没那么好催熟,假设决裂之前二人已共赴巫山。
————————————————————————————
元朗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那褚璇玑竟忽而拔剑自戕!白色的元神化作点点荧光四散,悉数流进了罗睺计都的体内,而他身上的战神之力,竟然也如潮水一般的向那人身上淌去!...
结局篇PRAT12
待修!写的不满意,细节待改!
下一篇就大结局!
HE决不食言
原定的BE作为番外梦境奉上
哎我想发个刀子怎么就这么难
偏离原剧私设如山
假设璇玑追夫并未发现司凤假结婚,假设雪灵芝没那么好催熟,假设决裂之前二人已共赴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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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那褚璇玑竟忽而拔剑自戕!白色的元神化作点点荧光四散,悉数流进了罗睺计都的体内,而他身上的战神之力,竟然也如潮水一般的向那人身上淌去!
“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元朗慌了神,试图去抓住空中漂浮着的蓝色荧光,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荧光从指缝间溜走,半点也不曾剩下!这战神之力到底是罗睺计都的力量,如今魔煞星既已元神归位,力量自然也该彻彻底底的回归己身!
白光乍起!亮的几人不得不侧头以避其光芒,待白芒散去之后,几人睁开眼,便见褚璇玑已然消失不见,而站在他们身旁的罗睺计都负手而立,他眼神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只是一片淡然,罗睺计都低头打量起自己的手心,一百年,兜兜转转,缺失了的拼图终于补上了那块碎片,完完整整的变回了那个魔煞星,似乎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不,终极还是不一样了,罗睺计都骤然抬头,遥遥看向半空之中漂浮的元朗,许是褚璇玑的情绪与记忆影响了他,他对于元朗的态度不再是那么无谓,他此时此刻只觉得这人——碍眼的很。
“丑的本座眼睛疼。”
罗睺计都手掌一挥,便有一道蓝色的锋芒擦着元朗的面颊而过!元朗忙后退几寸堪堪避开!这一招里蕴含的煞气绝非之前所能比拟,这——才是魔煞星真正的力量!
“罗睺计都,你完整了又能如何,本座如今身上还负有白帝的仙元及功德之力,你我一战,输赢尚未可知!”
“你可知,当年为何白帝会在我酒中下药,借此机会将我分尸?”罗睺计都抬起眉眼,冷冷道:
“因为他自知,便是举天族之力,也无法与本座抗衡,区区一个白帝仙元,本座如何会放在眼里?”
三界第一人并非虚名,罗睺计都不过十招罗睺计都便将元朗制住,在元朗的苦苦求饶中,他神色平静的徒手掏出白帝仙元,随即一脚踏上那人的胸膛!
元朗痛的大叫出声,他睁开眼,迷蒙之中他竟觉得罗睺计都的脸幻化成了褚璇玑,那样仇恨的,厌弃的,是那个凡人褚璇玑才会有的眼神,他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罗睺计都直接踏碎了元神。
抖了抖身上的灰烬,罗睺计都一挥袖,便将袖中藏着的白帝元神放了出来,天帝乍一见白帝,亦是面露异色,他本以为向来记仇的修罗一族不会放过这个背叛之人,却不想……
“天帝老儿,本座有三个条件,若你答应,这鸿蒙熔炉倒也不必倒,你若不答应……污秽不堪的世间,推倒重来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天帝立刻道:“罗睺将军请说。”
罗睺计都负手道:“立刻释放焚如城中镇压的修罗族人,送他们转世为人,此为其一;其二,辱我杀我之人,需入焚汝城底受烈火焚心之痛,尝一尝修罗一族遭受的苦楚,至于你……本座倒是真的很想杀了你。”
“也罢,有人不允,这三界之主的位置你老老实实的让给那小鸟儿吧,人心,可是最禁不起玩弄。”
“至于第三点……”罗睺计都轻扫过站立在不远处红带覆眼的年轻男子,“本座要白帝那一柄天下至尖至锐的白玉匕首。”
言罢这三条,天帝有些惊讶的去看他,“那匕首不是当年……”
罗睺计都不耐道:“同意还是不同意,本座时间不多,没功夫和你废话!”
天帝心中权衡片刻,最后叹道:“那……便依君所言。”
白帝的元神静静站在一旁,他虽在罗睺袖中,却也自始至终的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就算他即将打入焚如城底日日受焚心之苦,他却罕见的未有不甘,他只是上前一步,喃喃道:
“其实就算天帝刚才不答应,你也不会打翻鸿蒙熔炉对不对,无论是你,还是褚璇玑,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毁掉这一切,从始至终只为了求一个公平……”
罗睺计都终于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这道虚影,他嗤笑道:“难道本座在你们眼里不是个心怀鬼胎、毁天灭地的魔头吗?你方才说的那是佛祖,可不是我们修罗。”
“是我错了,是我错的彻底,”白帝喃喃,虚影无力的后退好几步,“是我罪孽深重,多说无益,我即将入焚如城,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和褚璇玑的了,我的仙元便由你们处理吧。”
被结界所阻拦的天兵天将此刻悉数进入殿内,在天帝的授意下,白帝元神被两个天兵押走,被投入焚如城之前,他忽而忆起什么,回头看向那风姿绰约的黑衣男人,喃喃道:“若是……若是一切能够重来,君是否仍愿与我在长亭下对饮?”
罗睺计都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他淡淡道:
“君且去罢。”
“也罢,也罢,”白帝闭眼苦笑,知晓他再也不愿看自己一眼,“若再得一世,吾只愿……从未与君相识。”
待这一切处理好,罗睺计都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青衫身影,那条褚璇玑系上的红布依旧安安稳稳的覆在他的眼上,他极为听话,褚璇玑让他不要看,他便真的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听不看不闻不问,若非那攒紧的拳暴露了心底的情绪,罗睺计都只怕会当他已闭了六识。
此时此刻,他对禹司凤的情绪有些复杂,明明是极为不喜这只小鸟儿的,却因着掺杂了的褚璇玑的感情,让他心中烦乱,一挥手,便有一道气劲将那红布掀开,待禹司凤睁开眼,便见那俊美的男人抱臂站在他面前,面色平静,那一刻他忽而觉得,既然罗睺计都这般淡定,或许璇玑没事!可四处环顾一周,高高扬起的心重重跌落谷底,没有,没有那道倩影,她真的……不在了。
罗睺计都伸手,掌心幻化出一只金翅鸟模样的银簪,禹司凤颤着手接过,银簪温热,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她答应过的,除非身赴鸿蒙,不会再弄丢它了,可这银簪,却再一次弄丢了它的主人,他死死拽紧了那小小的金翅鸟,尖锐的簪头甚至刺进了他的掌心,留下一行血痕来,可那丁点的痛意和他失去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褚璇玑的东西,你暂时替她保管。”罗睺计都淡淡开口,见禹司凤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只觉碍眼的紧,不耐的欲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失魂落魄的人忽而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如同沙漠中瞥见一汪泉水的旅人,急急道:“你……你刚才说,‘暂时替她保管’,你的意思是……璇玑,璇玑她还有可能回来?”
“松手!”罗睺计都皱着眉抽回自己的衣角,本不欲多言,可因着褚璇玑的情绪,不得不咬牙解释道:“莫要太大期待,本座亦不能保证!”言罢,便是一阵黑雾乍起,他的身影同白帝的白玉匕首,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这位即将继任天帝的准帝君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可他却浑然不顾,只顾着捧着手心那银簪边哭边笑,手指轻划过那小小的金翅鸟儿,只要还有希望,即便再细微,他也总能撑下去……
“你答应过的,但凡有一丝的希望,你都会回来。”
“璇玑,你等了我一百年,这次,换我来等你……”
————————————————————————————
下一章大结局!
一直在试图让HE变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心疼璇玑和罗睺计都的退让
但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的确要有所牺牲
而他们做的选择就是委屈了自己
这是作为修罗,为了三界安宁
自觉做出的选择和放弃
不是被天庭所逼迫
也不是为感情所捆绑
这是他们自始至终都坚持着的心中的道义
这才是我想表达的价值观
虽生于混沌 满负恶名
却心怀天下苍生
这就是我笔下的褚璇玑和罗睺计都
(因为拖太久了 有些地方写的不满意 略有仓促 待修)
【褚璇玑X禹司凤】旧情
如果昊辰把璇玑的记忆抹掉,把她重新变回了战神
(gb向,纯属为了自己爽xjb写的……慎入
褚璇玑站在战神殿外,低头望着脚下的九重天,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虚幻,好像自己是踏上很久未曾踏上过的土地。奇怪,明明昨日还在剿杀妖魔,与今日却像隔了许久一般。
没等她理清这丝虚无缥缈的头绪,柏麟已经来到身边。
“战神连日征战,可是累了?”
褚璇玑笑笑,眼神轻蔑又不以为然:“易如反掌之事,又怎会累。”
柏麟端详着她漠然的神色,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褚璇玑看到他的表情,挑起一侧眉毛:“柏麟,你这是碰上了什么趣事?”
“确有一桩好事,昨日抓了一只祸乱三界的妖,还要劳......
如果昊辰把璇玑的记忆抹掉,把她重新变回了战神
(gb向,纯属为了自己爽xjb写的……慎入
褚璇玑站在战神殿外,低头望着脚下的九重天,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虚幻,好像自己是踏上很久未曾踏上过的土地。奇怪,明明昨日还在剿杀妖魔,与今日却像隔了许久一般。
没等她理清这丝虚无缥缈的头绪,柏麟已经来到身边。
“战神连日征战,可是累了?”
褚璇玑笑笑,眼神轻蔑又不以为然:“易如反掌之事,又怎会累。”
柏麟端详着她漠然的神色,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褚璇玑看到他的表情,挑起一侧眉毛:“柏麟,你这是碰上了什么趣事?”
“确有一桩好事,昨日抓了一只祸乱三界的妖,还要劳驾战神杀了它。”
“柏麟帝君连一只妖也杀不成?”
柏麟闻言,负手而立,神色变幻莫测:“不是我杀不成,只是此妖……应由战神亲自动手。”
都说天家净地,却藏着多处能令人生不如死的黑暗之处。褚璇玑跟着柏麟走进密室,里面一片昏暗。
在密室的最深处,褚璇玑看到了那只被定罪祸乱三界、为害苍生的妖。完全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的身体清瘦,乌黑发丝凌乱,后背有两扇染血的、骨骼扭曲折断的翅膀,两只纤细手腕上各扣着一条粗黑沉重的玄铁链,遏制了他全部的妖力。他的脸色苍白如雪,褚璇玑知道柏麟折磨囚徒的手段,他能挺过去,修为应是非同小可,只是现在看着确已命不久矣。
褚璇玑不知为何心头微跳,喃喃问道:“他是谁……”
柏麟闻言皱眉:“妖怎配有名字。”说着捏了一个诀,唤醒了昏沉的禹司凤。
禹司凤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柏麟,眼神尽是傲然与决绝,却突然看到站在他身边的褚璇玑,一瞬间灰暗的脸上涌现了神采,热切地盯着她,费力将拴着玄铁镣铐的手臂抬起来,手指攥紧了她的衣摆。
“璇玑,璇玑,真的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把嘶哑虚弱的嗓音反复叫着她的名字,妖的眼睛亮的可怕。令三界闻风丧胆,染着无数鲜血的名字被他唤得缠绵柔情。
像有什么要从她脑中挣扎出来,却又被禁锢,感受得到,却抓不到,令她异常烦躁。褚璇玑挥开他的手,用定坤锋利的剑尖挑起他的脸,瞬间将他的下巴割出一道血痕。
“谁允许一只妖叫我的名字?”
禹司凤愣住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什么……璇玑,你在说什么……”
声声哀戚的语调令她脑袋突突直跳,褚璇玑双眉怒皱:“闭嘴!”
柏麟施施然对着禹司凤道:“你对战神胡言乱语些什么。”
“昊辰,你对璇玑做了什么!”
禹司凤激动,想要与他争个明白,还未等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挣扎起身,褚璇玑已挡在柏麟身前,周身戾气将轻松禹司凤压制在地。
禹司凤顾不得身上的痛,看着她护着柏麟的动作,心脏像被人挖了个洞,他太疼了,他受不了璇玑这样对他。
妖露出再也藏不住的破碎与脆弱,任由泪水不停滑落,却慌乱无措地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虚握她垂在身侧的手:“璇玑,我是司凤,告诉我你没有忘记…好不好……”
褚璇玑有些迟疑,却又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什么,冷哼道:“死到临头还一派胡言。”
妖被她无情的话语钉在原地,眼泪已经流了满面,用一种褚璇玑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随后仰起脖颈贴上定坤,引颈就戮。柏麟催促道:“战神,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它,为苍生除害。”
褚璇玑本在看着禹司凤愣神,被柏麟的声音唤回现实,她定了定心神,手一扬,定坤剑直刺禹司凤心口,他一口血吐出来,身体软向一边,没了声息。
褚璇玑此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仿似那一剑也伤到了她自己,定坤剑此时还未完全没入妖的心脏,她下意识把剑抽出来,纵身扶住禹司凤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柏麟显出一丝慌乱:“你这是做什么!”
褚璇玑盯着禹司凤的脸,轻轻抚了一下,总觉得他有些特别,好像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杀掉的小妖。柏麟见此情此景,阴沉下脸,掌心聚起能量,一掌向禹司凤拍去。
褚璇玑抬手接掌,瞳中显出怒色:“此举何意?”
“既然战神舍不得杀他,那我便替战神永除后患!”
“我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我要救的人谁也杀不成。在我弄明白事情原委之前,没有人可以取他性命,包括你。”
听了这些话,柏麟愣住,悔恨自己的这个决定。本想让褚璇玑亲手杀了禹司凤,却忘了战神的本性与少阳的二小姐有些区别,是个我行我素,有疑必究的性子。更没想到他以忘川水洗涤了无数遍褚璇玑的记忆,她竟还是被禹司凤牵动了心魂。
褚璇玑抱起禹司凤,满是伤痕的身躯窝在她臂弯中,破败的红色纱衣拂在暗银盔甲上,显得铁甲更冷,红纱更柔。她腾空而起,回到了战神殿。
她把禹司凤脏掉的衣服全部脱净,将他放进浴池中。妖的身上有各式各样的伤痕,她注意到好几道刀伤形状特殊,那是看守天门的将士所用的日月戟才能造成的,如此看来,他竟是自己闯入天庭的。褚璇玑不由好奇是什么让这只不自量力的金翅鸟妖来自寻死路。
浴池的水有治愈作用,只是受损的妖身能承受的仙气有限,褚璇玑将湿淋淋的人从水中抱出来,因为她的当胸一剑,他完全没有意识,任她摆布。动作间发丝从她手背上划过,令她心弦一颤。
褚璇玑捏诀点在他的胸口修复他受损的心脉,手一挥,一道真气凝聚成的锁链将他的手与床头拴在一起,偌大的床铺衬得鸟妖更加脆弱易伤。没有耐心守着一个躯壳,褚璇玑转身离去,想做点什么平静自己烦乱的心绪。等她行至殿外,果不其然看到柏麟站在门外。她瞥了一眼,无心搭理,白帝开口:“为何救它?”
“我想做就做了。”
“此妖作恶多端,务必诛之。”
褚璇玑挑眉:“我探他妖灵,并没有毁天灭地之力,究竟犯了何罪,让你这般急着杀他?”
“它——勾引上仙,致使三界颠覆,生灵涂炭。”
褚璇玑听了,笑起来:“还有这种事。”她细细回忆着妖靠在她肩上的憔悴面孔、滚落着水珠的修长身体,摸着下巴点点头:“倒确实有这个资本,只是颠覆三界……除了你我,还有哪位上仙有这个本事。”
柏麟不答,褚璇玑又道:“我感觉此妖与我有些渊源,我必须探究清楚。此外他伤势深入肺腑,杀他易如反掌,你不必忧心,更不要再白费功夫。”
告别柏麟,褚璇玑散步到天河边。河水倒映出她的模样,乌发如瀑,面容如玉,看着妥妥是个美丽少女,偏偏一双眼睛凌厉非常,叫人望而生畏。
她在河边躺下,一只手垫在脑后,举起另一只手看着,前一日修罗喷在她手上的冷血的触感隐隐闪回。这么多年,她就像一个无情又无敌的杀戮机器,替天界荡平一切忤逆者。只是,有时回想,却想不起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她感应到殿里的锁链动了,猜是那鸟妖醒来,她一挥袖,闪身回到屋内。床上的人没有醒,只是好像陷入噩梦,额头布满细汗,眼角有泪光闪动,不安地辗转反侧。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褚璇玑凑近去听,原来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声声哀戚,要令人肝肠寸断似的。
褚璇玑鬼使神差地掰开他攥拳的手指,那双手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褚璇玑用一根手指沿着禹司凤的侧脸描画:“勾引上仙么………”
TBC
【上元初遇再相逢】上错花轿嫁对郎(小撩玑x少年鸟) 甜饼向
原剧世界观
有轻微改动
人物OOC
剧情简单弱智
只是为了甜饼
———————————————————————————
『辛丑年 七月初五 卯时』
今个儿是修仙门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之日,少阳派掌门的两位千金纷纷在今日出阁,长女褚玲珑颜色艳丽,性格火辣,修为亦是同龄人中翘楚,曾一度传言她将继承少阳掌门之位,而少阳这些年式微,如今不得不同离泽宫的大弟子禹司凤成婚,期以在六大派中留有一席之地。...
原剧世界观
有轻微改动
人物OOC
剧情简单弱智
只是为了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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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年 七月初五 卯时』
今个儿是修仙门派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之日,少阳派掌门的两位千金纷纷在今日出阁,长女褚玲珑颜色艳丽,性格火辣,修为亦是同龄人中翘楚,曾一度传言她将继承少阳掌门之位,而少阳这些年式微,如今不得不同离泽宫的大弟子禹司凤成婚,期以在六大派中留有一席之地。
而这离泽宫,这些年来倒是蒸蒸日上,虽弟子皆为金翅鸟妖,但修习的皆是正统道法,只是他们惯来不与人族通婚,此次答应联姻,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至于那幺女褚璇玑,先天不足,六识残缺,术法一途毫无天分,少阳掌门褚磊为了这个小女儿费尽了心思,将其许配给自己的关门弟子钟敏言,只待钟敏言道法小成,便将掌门之位传与他,只求他能一世照顾这个愚笨不堪的小女儿。
许是想让幺女也能有一个盛大的婚事,褚磊安排两个女儿同一天出嫁,所备之物皆是一式两份,便是嫁衣也是一模一样,唯有盖头有所不同,褚玲珑的盖头上绣的是一只金翅鸟,而褚璇玑的则是一丛牡丹。
待姐妹二人梳妆打扮好,坐在屋内待迎亲的人前来,褚玲珑兀自掀了盖头,顺手扔至一旁,二人自小便是感情极好,此番便要分别,于褚玲珑而言便是万千的舍不得,褚璇玑天生迟钝,对于分别的意义亦是懵懂,她只晓得姐姐一夜未闭眼,便瞪大眼道:“玲珑,你不开心吗?爹爹说,成亲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傻妹妹,”褚玲珑抚过妹妹的发顶,“能看到你嫁人是我最大的心愿,敏言……不,是六师兄,他向我保证了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负你,你且放心。”
褚璇玑却是懵懂道:“可是……你在哭啊,你不是告诉我,哭就代表着不高兴,不愿意,你不愿意嫁去离泽宫吗?也对,我听其他师兄弟说,离泽宫是特别特别远的地方,你舍不得我们吗?”
“是啊,我舍得不爹爹,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他,”褚玲珑声音渐低,最后忍不住啜泣起来,璇玑手足无措的正待安慰她,忽而一阵罡风,褚玲珑本能般推开妹妹,一掌和一白衣女子迎面对上,她见那女子额间花纹,厉声道:“哪里来的小妖,竟敢闯我少阳!”
“就是你要嫁给司凤!?”那白衣女子怒道,瞬间惊动屋外守卫!那白衣女子见一击不成,遂化作原型想要逃走,只见一只拇指粗细的小白蛇窜上门梁,却被屋外的少阳弟子直接抓住!褚璇玑只听屋外断断续续传来“离泽宫”“新姑爷”和“风流”的字眼,她回头,褚玲珑的脸色却是更是惨白了,她忙将姐姐扶着坐下,关切道:“玲珑,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刚刚那个妖伤到你了?”
褚玲珑呆滞的摇头,这时屋外又有媒婆敲门,急急道:“两位小姐,迎亲的队伍来啦,你们可准备好了?”
褚璇玑赶紧拾起一旁的两方盖头,却在那一瞬心念一转,待将姐姐的盖头盖好,自己也在位置上坐好,随后门被推开,两位媒婆瞅着盖头的花纹牵走自家的新娘子,待夜晚钟敏言挑开盖头,见到的是垂泪的褚玲珑时,褚璇玑的花轿早借着法器,飞远了。
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花轿终是抵达了离泽宫,褚璇玑坐在床榻上,忍不住悄悄掀开盖头好奇的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陈设看似简单,细节处却是精致,无不彰示着屋主人富贵且低调的性子,褚璇玑心想,早就听说离泽宫的人不差钱,难怪爹爹放着其他几大派不挑,偏挑离泽宫结亲呢。
有人推开了屋门,褚璇玑赶紧将盖头盖回去,透过盖头的间隙,她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在她身前立定,那靴子上绣有一双栩栩如生的金翅鸟,这便是和她三拜天地的那位离泽宫大弟子禹司凤了吧,那人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立定,开口道:
“褚大小姐。”
声音如同青瓷碰撞,分外清脆动人,褚璇玑眨眨眼,就听那人继续道: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嫁来离泽宫,正巧,我亦是无心男女情爱,不过师命难违,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勉强自己做一对夫妻,今后我会去偏屋 住,还请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去拜见师尊,告辞。”
言罢,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褚璇玑只得自己掀开了盖头,她嘀咕道:“这人这么冷淡,比不上六师兄待玲珑的半分好,玲珑还是嫁给六师兄会更开心,还好我聪明,悄悄把盖头换啦!”
玲珑开心她便开心,褚璇玑这般想着,忽听肚子叫了几声,这才想起她一天都未进食,眼见新房内有小菜和酒,她便放开肚皮饱餐了一顿,随后在喜床上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辛丑年 七月初六 辰时』
禹司凤敲响了自己住处的房门,淡声道:“褚姑娘,我能否进来,我们该去给师父敬茶了。”
褚璇玑伸了个懒腰从喜床上坐起来,她惯来是个懒惰的,揉着眼睛迷糊道:“你……进来吧。”
禹司凤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抬眼便看见一个红衣少女睡眼朦胧衣冠不整的模样,惊的立刻背对过去!他死死捏着托盘边缘,“褚姑娘,离泽宫,没女子,所以我,把衣服,送过来。”
褚璇玑从新床上爬起来,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奇道:“知道了,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啊?”
禹司凤抿嘴,急急侧身避过少女的方向,“你先把,衣服,穿好!”
原来离泽宫的大弟子是个小结巴,褚璇玑“哦”了一声,将衣服整理了一番,“我好啦,你转过来吧!”
禹司凤闻言转过身,就对上一双干净的眼睛,像一汪泉水,清澈的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和传说中的那个脾气火辣的褚家大小姐不太一样,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偏着头将衣服递过去,“换…换上,我们去,给师父,敬茶!”
言罢,转身便逃,竟是踩到了自己的衣摆踉跄了一下,褚璇玑捧着衣服,瞧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可怜巴巴的咬着下唇道:
“可是人家还没有吃早饭,真的好饿啊,你们离泽宫不管饭的吗……”
换上禹司凤送来的衣服,二人便向离泽宫正殿而去,褚璇玑从小到大未离开过少阳地界,对于外界的一切满是好奇,她打量着四周,偶尔有路过的弟子,见到禹司凤俱是行礼,她便会表现的乖巧些,到了无人之处,便又会蹦蹦跳跳起来,她侧首笑道:“你们离泽宫的弟子真的都和传闻的一样,都是戴面具的诶,”又伸手想去碰禹司凤脸上的面具,却被后者轻而易举的躲过,褚璇玑撇嘴,“你也戴面具,为什么你和他们的好像不太一样?是因为你是大弟子吗?”
禹司凤看着这个小姑娘好奇又懵懂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一点也不害怕?”
害怕?褚璇玑歪头,似是不解,“为什么要害怕,你们会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吗?”
禹司凤皱眉,“我看他们谁敢!但……我们可都是妖。”
“我知道呀,你们是漂亮的金翅鸟妖,”褚璇玑笑道,“你们没有骗人,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们这里的风景和少阳的很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很喜欢!”
禹司凤更加看不透这位少阳的大小姐了,他所知道的褚玲珑是一个嫉恶如仇,脾气火爆的姑娘,金翅鸟妖到底是异类,她绝不会愿意同妖族结为夫妻,可现在面前的这个姑娘表现的如此坦然,让他十分意外。
“到了,”禹司凤停住脚步,也罢,无论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不过是一桩交易……只是看向身侧姑娘天真烂漫的模样时,他忍不住道:“待会儿不管长辈们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言罢,便推开门扉,二人并肩迈进屋内,离泽宫的长老前辈悉数在此等待新媳敬茶,褚璇玑出嫁前看过玲珑如何给长辈敬茶,便也有模有样的端起一旁的茶盏,便是这时,暗处一道气劲,直直击向褚璇玑手里的茶盏!
禹司凤忽而侧身,伸手替她挡住这道掌风,还不忘嘱咐道:“小心些。”
褚璇玑眨眨眼,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禹司凤牵着她的手,二人齐齐跪下,“师父,徒儿携玲珑来给师父敬茶。”
褚璇玑将茶举过头顶,难得规矩道:“见过宫主。”
大宫主坐在主位上,正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却好似并未听见,可褚璇玑自小便爱偷懒,不过一会儿支撑不住有些摇摇晃晃,禹司凤伸手托住她,不由得微微杵眉,“师父!”
大宫主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啊,你来了啊司凤,你旁边的便是少阳的褚玲珑?传闻里是个艳丽的姑娘,如今看来,有些名过其实了。”接过茶潦草喝了一口,便顺手搁置一旁,“行了,带她认识认识其他的叔伯长辈吧。”
禹司凤扶着褚璇玑站起,之后二人见过其他诸般长辈,俱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唯有那副宫主元朗笑眯眯的,还遵从着凡人的习俗,给了褚璇玑一个大红封。
拜完一轮,禹司凤便道:“徒儿还要带玲珑参观一下离泽宫,这就不打扰诸位长辈了。”
元朗却是摇着扇子打趣道:“小司凤也太护着你娘子了吧,咱们可还没将她如何呢。”
大宫主却是扶额,挥挥手道:“去吧。”
待从正殿出来,褚璇玑却发现二人正在往来时的路走,她不禁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前面那人的步伐,“你不是要带我参观离泽宫的吗?”
禹司凤只道那是个托词罢了,岂能当真?可侧首看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拒绝的话语在舌尖绕了几番,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脚下便掉转了个方向,道:“走吧。”
离泽宫内奇景极多,褚璇玑就好像一只出笼的小鸟,看到哪里都新奇的紧,一旁的树上,忽而落下几只金色绒毛的小鸟儿,褚璇玑忙去扯禹司凤的袖子,指着那些鸟儿激动道:“我之前在书里见过,那就是金翅鸟的幼鸟吗!真好看啊!比书里画的还要好看!”
禹司凤试图拽回自己沦陷的袖子,结结巴巴道:“别,别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褚璇玑“哦”了一声,又凑到他面前笑道:“小鸟儿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和我打招呼?你给我翻译一下嘛……”
禹司凤不知所措的偏开头,“没……没有!你想多了!”随后瞪了那群小鸟儿一眼,小鸟儿们瞬间四散开来。
『呜呜呜司凤哥哥好凶啊!我们就是夸了一下他的配偶长得好看,他居然瞪我们!我要去找长老们告状去!』
『就是就是,司凤哥哥也太小气了叭!简直是醋坛子成精!』
『小姐姐,你这么好看,别和司凤哥哥在一起了,等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
越说越离谱!他干脆掐了个法诀,几只小鸟儿被封了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璇玑回头,奇道:“司凤你怎么啦,耳朵怎么这么红?”
“我……我没事,”禹司凤心虚的将手藏进袖子里,又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道:“你叫我,什么?”
“司凤呀,”璇玑歪头,“我听你师父这么叫你的,不可以吗?”
禹司凤只觉耳根烧的更厉害了,他脚下生风,将少女远远甩在身后,“随……随你吧!”
璇玑在后面小跑着追上,“司凤你等等我啊,司凤!”
『辛丑年 七月初六 酉时』
二人这般在离泽宫整整逛了一日,待得日暮西垂,竟还有好几处景致不曾去,禹司凤见身边的小姑娘实在是走不动路了,便道自己尚有事务处理,不如改日再逛。
褚璇玑举手大呼赞同,待回了屋子竟是倒在床上睡着了,那般困倦的模样,叫禹司凤只觉好笑,一时竟舍不得叫醒她,他反手轻轻掩上房门,也罢,让她睡吧。
回到偏殿,禹司凤坐在书桌前,二指并拢化为笔刃,于半空中写下一封书信来,待写罢,他正要挥手送出去,偏生了几分犹豫,想到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认命般轻叹一声,“算了,”便将那信的内容打乱,删去了部分内容,这才将这密信递了出去。
待处理完这些,这才执了一旁的册子来看,近来大宫主似是有恙,宫中大小重担皆压于他身,有事要忙,倒也并不是妄言,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将这宫中要务搁至一旁,去陪那小姑娘赏玩。
禹司凤想,大约是不忍心罢,那样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叫她失望。
『辛丑年 七月初六 亥时』
褚璇玑竟从黄昏一直睡至月上枝头,若非是咕咕作响的肚子将她唤醒,她估摸着能一觉睡至清晨。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却隐约见到屋门吱呀一声,好似有人走了进来,她咕咕哝哝的从床上坐起,揉着眼睛,“司凤吗?我好饿啊,有饭吃吗……”
无人应答,她心里咯噔一下,忽而想起这么晚了,司凤进屋之前肯定会敲门,而来者并未敲门,亦没有应答,可见并不是司凤!
褚璇玑轻咬下唇,她即便再迟钝,此时也知来者怕是不怀好意,可她自己修为极差,至今都未将少阳心法背会,也不知道她现在喊救命,司凤能不能听到?
正欲开口呼救,便有一柄寒铁贴上她的脖颈!耳边有男人低喘道:
“别说话!我这剑可不长眼!”
褚璇玑瞬间老老实实的坐好,瞌睡也去了一大半,她乖巧的点头,又想起那男人看不见,犹豫半晌,微微探身:
“啾……”
男人愣了愣,“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你……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小璇玑委委屈屈,“我想告诉你我听到了呀,你们鸟儿不都是这么叫的嘛……”
男人似是受了伤,闻言闷咳了好几声,倒像是被她气出了什么毛病来,“你……你真是少阳的褚玲珑?!”
“那当然,如假包换,”褚璇玑挺了挺胸口,却不小心碰上了剑锋,脖颈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她“呲”了一声,忙又缩回去,怯懦道:“你……你来我这里作甚么啊?我才刚到这里来,应该还没来得及得罪你们吧……”
男人冷哼一声,“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嫁给了那禹司凤,”他闷哼一声,“你且老实些,待天亮我自会离去!”
褚璇玑打小六识不全,却对他人的杀意分外敏感,那一刻她明显感受到了男子身上透露出的寒气,她既已试探出这只金翅鸟是将自己做人质,又同禹司凤好似有旧仇,只怕之后也不会放过自己,黑暗中,她表现的十分乖顺,时不时的打个哈欠,那男子便放松了警惕,忽而,她一个踉跄后栽,磕的墙壁一声闷响,那男人瞬间惊醒,怒道:“你耍什么花样”
显然那一下是用了力气,褚璇玑只觉得整个脑子嗡嗡的,她哭唧唧道:“我……我困啊,我们凡人这个时候都是要睡觉的,你们金翅鸟和猫头鹰是近亲吗?都不用睡的吗?”
“凡人就是屁事多!”那男人啐道,此时却忽听外面有人轻叩房门,是禹司凤,他处理积压的事务至此,正欲上塌休息,忽听隔壁有异响,说来也巧,褚璇玑那睡觉的那大床本是他的,正对着这偏殿的美人榻,二人实则仅有一墙之隔,他昨晚察觉此事时,还闹了个大红脸,心中尚在盘算将那美人榻换个地方,只是还未来得及,便听见了褚璇玑那边的动静。
“你醒了吗?”禹司凤正欲叩门,却不想那门竟是微敞,“吱呀”一声露出一人宽的间隙来,他心下一沉,“那我进来了?”
男人瞬间抬起长剑,示意褚璇玑将来人打发了,褚璇玑捂着脑袋,可怜兮兮道:“司凤我没事,就是太黑了,不小心撞到墙了……你,你不要进来,我,我没穿衣裳!”
禹司凤果然止住步子,他轻咳两声掩去自己的尴尬,便又道:“可是饿了?”
褚璇玑眼睛骨碌碌一转,随后果断道:“没有,我晚上吃太多啦,一点也不饿,不过你们离泽宫的厨子做的鹌鹑太难吃了,都炸焦了,你……你记得让他下次小心点火候!”
满脑子都是吃的蠢货,屋内的黑衣男人皱眉,他被禹司凤困大牢数年不知外界情况,却不想少阳最得意的弟子竟是这般德行,少阳派果真是式微了,不过……离泽宫什么时候有炸鹌鹑了?
屋外少年声音平稳,“好,我知道了,你且放心,那我歇息了。”
言罢,便转身离去,听到隔壁偏殿落锁的声音,屋内黑衣男子才微微松懈下来,褚璇玑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的推开面前的三尺青锋,她脖颈那儿可还流着血呢!
夜里起了风,吹的窗户嘎吱作响,其中靠近床榻的那一扇竟被吹开,那男子好似受伤极重,起身都有些勉强,他将剑向前递了递,“你,去把窗户关了。”
褚璇玑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赤脚下地走至窗边,那男子还是防着她,长剑自始自终都搁在她脖颈不远处,她认命般垫脚,想去摸那窗沿,伸出的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
褚璇玑只听到耳边一声破空之响,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耳边击入屋内,打掉她颈边的长剑,下一秒,禹司凤已经跃进屋内,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禹!司!凤!”那男人咬牙道,“你这瘟神,真是处处都有你!”
“这本就是我的屋子,”禹司凤对着身后护着的那人道,“去后面坐着。”
褚璇玑就差手舞足蹈了,她乖乖的应了声是,黑暗中又冲那黑衣男人做了个鬼脸,对方虽未瞧见,禹司凤却是瞧着了,他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惹怒对方,竟是拖着伤躯直直向禹司凤袭来!
离泽宫大弟子绝非虚名,不过几招禹司凤便将那黑衣男人制住,打斗之声引来夜间巡逻的弟子,待屋内点起明灯,禹司凤方才看清那男人的脸,却是皱眉道:“是你。”
他面色微沉,用法力将那黑衣男人给捆了个严实,顺手丢给了巡逻弟子,微怒道:“我竟不知何时,离泽宫的大牢竟可任由叛徒随意进出!去查清楚怎么回事!今夜当值弟子,天一亮便自行去后山请罚!”
这是褚璇玑第一次见到禹司凤发火的样子,她托着腮坐在一旁,晃荡着一双小脚,怎么办,就算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她还是觉得禹司凤生气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诸弟子唯唯诺诺,他们从未见到禹师兄这般生气,而这边动静太大,甚至惊扰到了两位宫主,二人站在屋前,元朗摇着扇子,奇道:“小司凤儿,依你的身手,不该发现不了这叛徒啊,莫非你……不住这里?”
禹司凤一时语噎,他该如何说?元朗完全可以借助意图破坏两派联姻的借口对他发难,他微微抬头,见自家师父隐匿在黑暗下,却是一言不发,沉默的有几分诡异。
“不是这样的,副宫主,”却是褚璇玑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拦在二人之间,“是……是我晚上没吃饭,肚子饿了,司凤禁不住我闹,就去厨房替我做吃的了,谁知道那小贼这个时候摸进来。”
离泽宫众人皆是震惊的看向她,这少阳的大小姐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找个借口也该是像样的!离泽宫娇养的天之骄子,贵公子禹司凤,会给她这个凡人做饭?
禹司凤见众人脸上的五彩斑斓,忍不住握拳轻咳几声,在“做饭”和“分居”二者之中摇摆片刻,便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施了一礼,只觉脸上有些燥得慌,“回副宫主,事情……确如玲珑所说。”
离泽宫诸位的神情更加诡异了些,片刻后元朗忽而击掌笑道:“咱们的小司凤到底是成了亲的人,居然懂得疼人了,咱们可太欣慰了,你说是不是呀,师兄?”
大宫主淡淡的“嗯”了一声,元朗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算了了,褚姑娘受惊了,小司凤不用送了,好好安慰她罢。”
将离泽宫诸位送走,禹司凤如释重负般关上了屋门,回头便见褚璇玑还是那般站着,他不禁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柜子顶上拿了个白瓷瓶,自然的牵过她的手,将她拉至椅子上,“坐好,我给你上药,额上那么一大块红肿,不痛吗?”
褚璇玑下意识的想要摸摸脑袋上的包,被禹司凤一巴掌拍掉爪子,她吓得一缩脖子,露出脖颈处一道长长的血痕来,禹司凤神色一凛,这就捏着她的下巴,急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伤的?!”
褚璇玑可怜巴巴的点点头,禹司凤气急,“这个大个伤,你不知道喊痛的吗!”
小姑娘瑟缩道:“我……我天生就不怕痛,没事的司凤,我不疼的……”
“痛不痛,你的身体会知道的,以后受了伤,就算不痛也要告诉我,知道吗?”禹司凤只觉那伤上的血痕刺眼的很,小心的拈了一块药膏抹上,半晌后冷声道:“刚刚下手还是太轻了,应该再狠狠揍他一顿的……”
“司凤你说什么?”璇玑没听清,昂着头想要看他,小脑袋愣是被摁回去,“没什么,我说还好你知道言语暗示,呵,炸焦了的鹌鹑,这个形容也亏得你想得出来,若是让族中长老们听到了,少不得你一顿训。”
褚璇玑吐舌,“黑衣金翅鸟妖,可不就是炸焦了的鹌鹑,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禹司凤无奈摇头,又耗费灵力将那血痕抹去,“你说的对,你最聪明了,嗯?”
璇玑晃荡着双脚,歪头开心道:“我天生六识有缺,从小爹爹和姐……妹妹都说我不聪明,司凤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禹司凤将药瓶搁置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六识不全,并非是愚钝不堪,你只是学的会比常人慢些,没事,这些我都可以慢慢教你。”
“好呀!司凤教我我一定好好学!”璇玑微微向前探身,试探道:“司凤,我要是学得不好,你会不会……会不会……”
禹司凤挑眉,“什么?”
“会不会也把我送到你们的大牢里啊,”小姑娘苦着一张脸,“我以前就常常因为背不出法诀,被爹爹罚去明霞洞,呜呜呜他还不让我吃饭……”
“不会,”禹司凤心底一阵柔软,忍不住摸了摸面前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离泽宫大牢是专门用来处置族中的叛徒的,你知道,我们皆是金翅鸟妖,却是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所以总要防着些不怀好意或者走了偏路的族人。”
“你们离泽宫会对叛徒有很严厉的惩罚吗?”
“非常严厉,甚至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他们,”禹司凤点头,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小姑娘那一双白嫩的小脚,璇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不解道:“怎么啦?”
“我在想,是该给屋子里铺个地毯了,”禹司凤思酌道,又岔开话题,“你很喜欢吃?刚刚又是炸鹌鹑又是不让吃饭的。”
褚璇玑那双清澈的眼睛瞬时亮晶晶的,她连连点头,“是呀,我小时候吃东西没有味觉,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能尝到味道了,觉得吃简直就是人生一最开心的事!可惜再也吃不到少阳厨子做的饭了,他做的糖醋鲤鱼可好吃了!”
禹司凤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起身道:“折腾了一晚上你肯定累了,去睡吧。”
这一晚上下来,褚璇玑也确是困了,闻言乖乖躺上床,手却忽而攀上面前人的袖角,轻轻的晃了晃,讨好的笑了笑,“司凤……”
“你……你能不能今晚不走啊,”璇玑抿唇,“我……我不太想一个人呆着……”
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不明白这话究竟有多暧昧,禹司凤已经记不得这是他这一天来多少次的叹气,只得一撩衣摆在床边坐下,认命般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嗯!”褚璇玑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立刻钻进被子躺好,只是拽着那片袖角的手自始自终都不曾松开。
禹司凤伸出手替她撩开耳边刘海,看着少女沉静的睡颜,鬼使神差一般,他缓缓探下身子,在那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褚璇玑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少年瞬间惊醒,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好几步,却又因着袖口被人紧拽着,脱离不得,他捂着自己的嘴唇,仿佛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举,璇玑又哼哼唧唧的揣着被子翻了个身,他只得伸手替她将被角掖好,无奈道:
“这般不设防,将来我可要发愁了。”
“真是个……笨蛋璇玑。”
而今晚这漫漫长夜,失眠的何止禹司凤一人。
元朗摇着扇子回到自己屋内,心中的异样感却是挥之不去——过于温和的性子,毫不艳丽的长相,以及那笨拙的身手,都与他所认知的褚玲珑不同——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来人,去查一查,我们这位‘褚大小姐’到底是谁。”
身后有人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化作烟雾消失,元朗轻敲着扇柄,若有所思道:
“褚玲珑……你究竟,是不是那战神呢……”
『辛丑年 七月初七 卯时』
半梦半醒中,褚璇玑好像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接着她便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打着哈欠坐起身,便看见不远处的小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她欢呼一声跳下床,咽着口水扑到桌边,便听身后人道:
“醒了?”
褚璇玑回头,那戴着面具的青衣少年端着一盘糖醋鲤鱼站在门口,广袖被束带牢牢绑好了,她蹦跳着迎过去,“司凤!”
禹司凤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动作之间尽显亲昵,“快去洗漱,再来吃饭。”
二人坐在一张小小的圆桌前,禹司凤执筷夹了一快鱼肉举至少女面前,“刚学的,尝尝,和你少阳的厨子手艺相比如何?”
褚璇玑直接一口咬下,随后惊喜道:“好好吃!司凤,你真的给我做饭了啊!其实我昨天是骗你们副宫主的,不是真的……”
“既然应了你的话,总归要做到,”禹司凤又替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碗里,“免得某人身在离泽宫,却还总是惦记着少阳的厨子,嗯?”
“司凤你真好!以后再也不惦记少阳的厨子了,我就惦记你就好啦!”
少女言笑晏晏,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禹司凤忙低头,似乎想极力掩藏自己嘴角的笑,片刻后,他看向褚璇玑,眼里有些许的忐忑,他道:
“我做的菜,好吃吗?”
“好吃!”
“那你以后……只吃我做的菜,好不好?”
“唔……”褚璇玑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纠结,“那万一以后,我想吃别的口味的菜,岂不是吃不上了?”
“我可以学,”禹司凤循循善诱,“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做菜这么有天分,一定一学就会,而且外面的厨子也不见得手艺有我好,你说呢?”
“有道理,”小姑娘捏着下巴连连点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进少年的陷阱,“那就这么说定啦!”她伸出大拇指来,蹭了蹭口水,和少年的手指盖章,“这是最牢不可破的誓言!不许反悔哦!”
“嗯,不许反悔,”禹司凤试图露出些许嫌弃的神情,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来日方长,我们……说好了。”
『辛丑年 七月初七 未时』
成婚第三日本该是新嫁娘回门的日子,因着离泽宫有着护山结界,禹司凤又实在抽不开身,因此璇玑便托弟子递了封信回去,傍晚,弟子带来了回信,却是六师兄钟敏言的,信中言明,因妹妹思念姐姐,因此特地希望携妻璇玑前来拜访离泽宫,望离泽宫能应允。
信落在禹司凤手里时,他冷哼一声,将那张薄纸顺手丢至一旁,眼睛却不自觉的向“携妻璇玑”四字上瞟,恰好褚璇玑推门进来,瞧着那熟悉的字迹,欣喜道:“这是六师兄的字!他们要来看我吗!”
禹司凤抬头看向那喜不自胜的小姑娘,闷闷道:“他的字你倒是熟悉。”
“那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司凤我和你说,六师兄人可好了,以前在少阳的时候,他经常照顾我,他的文采可是少阳出了名的好,”少女没看懂少年脸上的情绪,将信纸递了过去,“你看,他的字是不是写的很好?教习的师父总夸他呢。”
“不好看,丑。”天之骄子小凤凰看也不看,声音硬邦邦的,褚璇玑撇了撇嘴,将信小心收进袖口里,又撒娇似的去拽禹司凤的衣摆,“司凤,你让他们来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少女软乎乎的身子几乎都要栽到禹司凤怀里,他招架不住,只觉得耳廓一阵发烫,赶紧推开她结结巴巴道:“站……站好!再说话!”
“司凤你怎么又结巴了呀,”褚璇玑挠头,禹司凤背过身整理衣裳,半晌才道:“他,他们想来,便来呗。”
“司凤你真好!”褚璇玑高兴的垫脚给了少年一个响亮的亲亲,这是她从玲珑那儿学来的,“那我就先去给六师兄他们回信啦!”
少女风风火火的,像只小兔子一般蹦跳的跑出了屋子,只留禹司凤呆滞在原地,半晌后他才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一瞬手指却又触电似的弹开,他抿嘴,唇边却有藏不住的春意弥漫开来。
而离泽宫另一处,元朗轻叩着扇柄,微微侧头道:“此言当真?那少阳派的钟敏言要携妻前来见拜访‘褚玲珑’?”
“是,禹师兄特来知会诸位长老一声,言他已经答应了。”
“知道了,若是禹司凤问起,便说大宫主同意了,另外,在进宫路上,你做好准备……”元朗摆手示意,弟子退下后,他忽而展扇,遮住自己的半截面容,阴恻恻道:
“战神,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钟敏言与褚玲珑收到璇玑的回信,便迫不及待的自少阳出发,依他们的脚程,最少也需得两日才会抵达,可玲珑心系妹妹,二人一日一夜的奔波,终是在第二日早晨风尘仆仆的抵了离泽宫境内。
因离泽宫弟子皆是金翅鸟妖,为以防万一,离泽宫开门祖师在宫外设了护山大阵,阵法可将离泽宫隐匿起来,若是没有宫内人引路,是决然找不着离泽宫所在的,山中雾气氤氲,看不清来路,二人在山口焦急踱步,不多时便听一熟悉女声欣喜道:
“六师兄!你们来啦!”
二人回头,便见迷雾之中,褚璇玑的影子渐渐清晰,褚玲珑只觉这几日揪着的一颗心此刻终于归位,她亦是跑过去一把抱住妹妹,哭道:“你……你这个臭丫头!你怎么敢的!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褚璇玑被姐姐揽在怀中,悄悄向着钟敏言吐了吐舌头,玲珑哭够了,这才揽着妹妹细细打量,“你吃苦了,你……”她捏上璇玑婴儿肥的脸颊,咋舌道:“你这几天吃什么了,怎么胖了这么多?”
璇玑鼓着腮帮子正要答,忽听身后一阵咳嗽,二人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人,那人身着墨竹色的弟子服,面上虽戴着面具,却丝毫不掩其风姿,璇玑自然的牵过他的手向二人介绍,“这就是司凤,司凤,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六师兄钟敏言和……和我的姐妹!”
禹司凤目光不经意的略过二人,只是在钟敏言面上停留的时间稍久些,他揖手道:“见过钟少侠,褚姑娘。”
他看向二人时,二人亦是在打量他,离泽宫禹司凤之名他们早有耳闻,传言里是个性子冷淡孤傲金翅鸟妖,可璇玑同他那般亲密,却又好似同传言不同。
三人见过礼,禹司凤正要带三人进宫,忽而一阵地动山摇!山边的巨石滚落,四人忙滚至一旁,禹司凤将璇玑护在怀中,呵斥道:“气息不对,小心!”
话音刚落,便有三个黑衣人自天而降,三人手执长剑,落地便向四人袭来!禹司凤揽着璇玑,单手唤出龙彻同那人缠斗,钟敏言亦是抽不开身,剩余那人一开始便找准了褚玲珑,剑势如风,招招致命,丝毫不漏缝隙,褚玲珑一日一夜的奔波,早已是十分疲惫,堪堪避过几招后便力竭,被击倒在地,那人掐住玲珑的脖颈,竟直接将她举了起来!
禹司凤和钟敏言也未好到哪里,来者身手极佳,竟也将他们二人困住,一时间除了褚璇玑,三人竟是都被挟持!黑衣男人收紧五指,冷声道:“你就只有这样的本事吗?别藏了!战神!”
玲珑试图掰开脖颈处的铁腕,却是毫无作用!她的脸涨得发红,怕是不出片刻便会窒息而亡!可她根本就听不懂那人的话,什么战神,那又是谁?
“再装下去,你这一世可就要死了!”那男人皱眉,难道宫主猜错了?这褚玲珑并不是战神转世?
褚玲珑已经无力再挣扎,那男人微微眯眼,看来宫主猜错了,此人并不是战神,正欲将这凡人掐死了事,忽听后面有人冷声道:
“给我,放开她!”
黑衣男人回头,便见那一开始便刻意忽略了的小丫头浑身泛起蓝光,她面色极冷,眼中蕴藏着万千煞气,手心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跳动,她一字一字道:
“伤了她,你们,都得死!”
只需一招,那蓝色火焰附至三人身上时,只听声声凄厉惨叫,三人霎时便被这古怪的焰火烧成灰烬!钟敏言忙去探玲珑,禹司凤亦是接住那摇摇欲坠的小姑娘,焦急的检查一番,还好只是脱力,他顾不得许多,同钟敏言道:“我们先进宫再说。”
将二人安置在屋内,禹司凤并未惊动宫内之人,在宫门口遇袭,此事八成与元朗有关,好在他略通医术,褚家姐妹亦不是受什么重伤,短暂休憩后,褚玲珑便已经醒过来,心急的要探望妹妹,钟敏言拗不过她,只得扶着她一同前去。
踏进璇玑的房间,玲珑只觉足下一阵柔软,低头看见屋内的地上铺满了地毯——自家妹妹喜欢赤脚在地上行走,不曾想这禹司凤竟细心至此,心中对他又改观了几分,只是念及璇玑的处境,她却是自责的很,若非因为她,璇玑又怎会昏迷?
“禹少侠,她怎么样了?”
禹司凤执帕轻拭少女额头的虚汗,“并无大碍,只是力竭而眠,半个时辰内便会醒来,褚姑娘,此次追杀,在下觉得与你有关,敢问你可知那人嘴里的战神到底是谁?”
褚玲珑摇头:“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千年前,传言天界有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以一己之力诛杀了魔煞星,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还有我姐姐,她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
“无论如何,先将此事瞒下来,褚姑娘,我还需调查一些事,还请你代为照顾她。”禹司凤起身,回头看了榻上少女一言,方才不舍的离去。
果真如禹司凤所言,黄昏时刻,褚璇玑便悠悠转醒,见着塌边打着瞌睡的姐姐,她轻轻唤道:“玲珑……”
褚玲珑瞬间惊醒,见着妹妹无恙,她欣喜道:“璇玑!你总算是醒了!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觉得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还有点饿……”褚璇玑可怜巴巴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是谁救了咱们?玲珑你脖子还痛吗?”
褚玲珑担忧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是你将我们从三人手里救下来的。”
“是我?”褚璇玑惊讶道,“我哪有那本事呀,我少阳心法都没记熟呢!”
此事太过离奇,褚玲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样的妹妹留在离泽宫,她思酌片刻,郑重道:“璇玑,我们……换回来吧。”
褚璇玑连连摆手,“不行的玲珑!这边的长辈都已经见过我了,这个时候再换回去,那不是摆明有问题吗,再说了,我和司凤有约定的,你和爹爹不是总是教我,做人要言而有信吗?”
玲珑急了,“可是我不能让你去承担我的责任!”
“我们是姐妹啊,分什么你和我呢?”褚璇玑笑眯眯的握住姐姐的手,“再说了,你不是和六师兄一起很开心吗?玲珑开心,我就开心!”
“我……我说不过你!”玲珑气道,“我去给你拿吃的,让小六子来和你说!”
若说从小到大,褚璇玑最听谁的话,那必是这位六师兄的,所以当钟敏言站至璇玑床边时,褚璇玑已经捂起了耳朵,“六师兄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钟敏言叹着气在一旁坐下,“别捂了,你不愿听,我也不大愿说。”
发现他好像并无要说教的意思,褚璇玑这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试探道:“你怎么啦,六师兄?”
“玲珑让我来劝你,劝你和我一起走,将她留在这里,”钟敏言双手枕在头下,仰首看向远处,“只怕是从我揭开她盖头的那一刻起,她便是这么打算的,可她难道一点都没有考虑过我和她的未来吗,明明和我三拜天地的人是她啊……”
“六师兄,你嘀咕什么呢?”
钟敏言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坐直了身子,“小璇玑,你告诉六师兄,你喜欢六师兄吗?”
褚璇玑端着下巴,笑眯眯道:“当然喜欢呀,我最喜欢六师兄啦,爹爹说,嫁人就是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他问我最想嫁给谁,我就想,我们打小就在一块,那我自然是最想嫁给你的呀。”
「我最喜欢六师兄啦」
「我自然是最想嫁给你的呀」
屋外,青衫少年收回轻叩门扉的手,只觉得少女天真无邪的话语好似化作利刃,狠狠扎向胸口最柔软的地方,他揪着外衫,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激的几乎不能站立,他强行咽下喉头的血腥,踉跄着向偏殿走去,好似身后有恶鬼追逐,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因此,他未曾听到后面的对话,钟敏言叹道:
“是啊,所以师父将你许配给我,嘱托我好好照顾你,为此还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可是璇玑,我……我只将你看作是妹妹,我愿意照顾你,但是我对你的喜欢,和对玲珑的,是不一样的。”
“我对玲珑,是独一无二,不能分享的那种喜欢,我想娶的,心心念念的娘子,只有她,”钟敏言语重心长,却让璇玑迷糊起来,她懵懂重复道:“独一无二,不能分享的那种喜欢?”
钟敏言想起璇玑同那人之间的亲昵,不禁道:“你喜欢禹司凤吗?”
“司凤?”璇玑挠了挠额前的刘海,颇为不解道:“我和他只认识了三天,这样也可以说喜欢吗?”
“喜欢并不取决于认识时间的长短,而在于你的心,璇玑,你好好想一想,你的心是怎么告诉你的。”
将钟敏言送走,璇玑去了偏殿找司凤,她正要推门,却发现平日里对她无条件敞开的大门被反锁,她不得不敲门,“司凤?司凤你在里面吗?”
屋内的禹司凤慌乱的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后拉开门,却是挡在门口,并无请对方进屋的意思,“什么事?”
“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刚刚受了伤?”璇玑担忧的皱起眉头,这便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后退一步干脆的躲过,“与你无关,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累了,要休息了。“
褚璇玑张开双臂拦住对方,不解道:“司凤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你的事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
禹司凤轻按住胸口,背过身去,他的声音很冷,他说:
“和我有关系的应是少阳的大小姐褚玲珑,褚璇玑,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褚璇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喃喃道:“你……你知道了,我……对不起,我不是玲珑,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揪着自己的袖口,小心翼翼道:“虽然我不是玲珑,但你还愿意让褚璇玑陪着你吗?”
“褚璇玑,五大派谁人不知你是出了名的蠢笨,我怎会要这样的人陪我一辈子!”
“可是,这几天一直陪着你的,就是蠢笨的我呀,”璇玑昂首看向那人的背影,“我感觉的到,你对我很好很好,比六师兄对我还要好,这样的你会因为一个名字就讨厌我吗?我相信我认识的司凤,他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那个名字,禹司凤拽着胸口青衫的手骤然缩紧,他咬牙道:“你才认识我几天便敢这样说,褚璇玑,如果不是为了你姐姐,你此时此刻早就嫁给了你喜欢的六师兄,又岂会在离泽宫受此诸多磨难,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和你的六师兄一起走的远远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言罢,他不敢回头,怕对上那双清澈双眼中的委屈与难过,身后那人静默片刻,随后轻轻的退出屋去,待门扉合上的那一刻,他终是忍不住痛意,踉跄的跪倒在地。
掀开广袖,手腕上的青羽印记渐渐黯淡,三片之中唯剩两片,果然,他的情人咒已发,他当真……爱上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傻姑娘,元朗的狼子野心他早已察觉,若仅仅只是离泽宫的内乱,他自然能够护得璇玑无虞,可若是元朗的目的,就是璇玑呢?
转世的战神,璇玑身上那古怪的力量,若无意外,只怕璇玑才是真正的战神转世,那一刻禹司凤忽而明了,为何元朗一意促成这桩婚事——他许是以为褚玲珑才是那战神,便想借成婚之名正大光明的将战神困在离泽宫。
而他枯坐良久,想出的唯一能护璇玑周全的办法,便是将她送回少阳,他之前只当少女是情窦未开,便想着便是等,也总能等到她长大,可原来……她早就有心仪之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若非阴差阳错,她只怕早已嫁给青梅竹马的师兄,又与他禹司凤有何干系?
到底,是他贪心了……他抚上面上的情人咒面具,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他本不该再奢求情爱一途,可便是这短短的三天,便让他生了无数关于未来的美好设想,他想,三天真的很短,短到不过漫漫仙途的一瞬,却又足够长,足以让他将那人刻在心上,他想,他此生该是忘不了她了吧,可她得以自由,这样,就很好。
『辛丑年 七月初七 申时』
元朗摇着折扇,笑眯眯的带着弟子来禹司凤处,设宴为少阳的钟少侠及其夫人“褚璇玑”接风洗尘,可去时竟发现屋内人影实为拟声符咒,真人早已不知所踪,与其一同失踪的,还有离泽宫的新妇“褚玲珑”。
元朗手中的折扇瞬间断为两截!这拟声符出自谁手他一看便知,当下勃然大怒,以破坏门派联姻,图谋不轨之名,将正在屋内练字的禹司凤打入天牢!
在那一刻,同玲珑行走在路上的璇玑心口忽而一窒,她忽而停下脚步,惹得身旁二人俱是回头,“怎么了璇玑,是不是不舒服了?”
璇玑摇头,“玲珑,我越想越不对,你们就这样带我离开,司凤怎么办?破坏了少阳和离泽宫的联姻,爹爹那边你们也不好交代的啊。”
褚玲珑道:“不会,禹司凤说他会昭告天下是他主动悔婚,少阳是苦主,爹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为什么呀?司凤他最听他师父的话了,明知道他师父多看重这桩婚事,”璇玑不解道,“而且玲珑,你不是说是离泽宫让我们离开的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从密道走?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一样。”
钟敏言瞥了眼日头,有些焦急,“璇玑,你听话,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司凤说过,我只是天生六识不全,并非愚钝不堪,我能够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决定!”
玲珑叹了口气,“是禹司凤怀疑离泽宫的人要对你不利,今天的暗杀原本也是冲你来的,所以让我们赶紧把你带走,等回了少阳,他们真想对你做什么也鞭长莫及。”
璇玑愣愣道:“那我走了,他怎么办!离泽宫对于违反宫规的族人一向严厉至极,司凤他会死的!我不能让他有事,我要回去!”
钟敏言忙去拽她,“璇玑,现在离泽宫的人应该已经发现我们逃走了,你现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你还听六师兄的话吗?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六师兄了吗?”
“是,我当然喜欢六师兄了啊,但是六师兄,你不是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答应了司凤要一直陪他的,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褚璇玑急急道,竟是带上了哭腔,“我……不想让司凤失望,也不想他不开心,他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把全世界的好吃的都送给他,我满脑子都是他……”
少女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那里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仿佛在应和她此刻的话,“六师兄,你让我听一听我的心是怎么说的,它,它告诉我,我喜欢司凤!就算只有三天,我也喜欢他!”
她吸了吸鼻子,模样看着有些委屈,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钟敏言从未见过她如此,怔怔松开了牵住她的手,她随即转身就跑,他回过神来,正欲喊住她,却被褚玲珑拦住,“算了小六子,由她吧。”
“她有多大本事我们还不清楚吗?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让你们两个人都不必留在离泽宫,为什么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钟敏言急切道,“玲珑,我们赶紧把她追回来!”
褚玲珑瞧着妹妹那义无反顾的背影,忽而就想到了离开之前,那戴着面具的青衣少年将拟声符和离泽宫的地图悉数交给她,她当时忍不住道:“其实你早就发现她并不是褚玲珑了对不对?就她那般的性子,如何瞒得过你。”
少年似是身体有疾,轻咳几声,方才淡淡道:“东西都在这里,还请褚姑娘收好,璇玑她性子单纯,还有些执拗,她若没有问起我,那便烦请不要告诉她真相,让她安安心心的回少阳。”
“若她知道了,偏要闹着回呢?”
“若她愿意不顾一切的回来,”少年脸色苍白,却是低头轻笑,“她都这般坚定,那我还有何惧!青梅竹马又如何,我会爱她护她敬她,我就不信我与她的来日方长,抵不了那些年少懵懂的时光。”
“敏言,璇玑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总是跟在我们后面的孩子了,她终于也有了自己愿意倾心付出的人,我们……该替她高兴,不是吗?”
『辛丑年 七月初七 酉时一刻』
三人顺着路返回离泽宫,元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已经逃走的三人会折返,大多精锐皆派出宫去追寻三人,可即便如此,离泽宫大牢依旧是守备森严,“看守弟子三人为一组,其中修为最高者与我相当,”钟敏言细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以我们三人之力,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救出禹司凤,只怕是痴人说梦,”
便是褚玲珑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二人正是思酌之时,褚璇玑忽而抢过玲珑怀中的地图,一寸一寸的看了起来,玲珑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不由得道:“璇玑,禹司凤交给我们的只是出宫的地图而已,不会有……”
“找到了!”褚璇玑惊喜道,手指地图上的一处,“玲珑你看,这里司凤标记了一条可以进大牢的密道,虽然不太清楚,但是确确实实可以绕过守卫!”
褚玲珑接过地图,确实在地图的一角发现了标记,标记并不显眼,若非有心寻找,只怕也不会注意到,她抬头看向喜形于色的褚璇玑,心中却是有些发凉,这禹司凤,竟是将所有的可能都摊在璇玑面前,若是璇玑愿意回来。便能毫发无伤的找到他,心思之缜密,让她不得不惊叹,只是这样的天之骄子,终究还是栽在了自家这个傻妹妹身上。
密道极为隐蔽,三人弯弯绕绕,竟真的抵了大牢内部,相隔甚远,褚璇玑便见到了那被钉在木架之上的少年,他依旧戴着那个古怪的面具,面具下裸露的皮肤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元朗为了锁住他的法力,甚至穿透了他的琵琶骨……那一刻,褚璇玑只觉得有一双手狠狠的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明明没有痛觉,却难过的几乎要死去……她踉跄着扑过去,触上那个少年的衣襟,满手的鲜血,她喃喃道:“司凤,司凤,你醒一醒,是我啊,我回来了!”
少年自迷蒙中转醒,见到她,却是露了丝笑意来,他说:“你还是回来了,璇玑。”
“你怎么伤成这样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少女用着不甚熟练的术法将锁链斩断,声音都在发抖,她哽咽道,“我想起来了,你只有第一天叫过我玲珑,之后就都没有叫过了,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她了对不对!”
“笨蛋璇玑,”少年勉强的站直身子,轻笑道:“你的破绽那么多,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我……我还得给你打掩护,真的好辛苦……”
“辛苦你就不要管我啊,”褚璇玑吸了吸鼻涕,发出委屈的小奶音,“就……就把我交出去,你也不会受伤,司凤,你对我这么好,可我很笨的,我什么都不会,我不值得……”
“值得,特别值得,”禹司凤伸手,指腹轻轻拭去了少女眼角的水光,“璇玑,我知道了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终究……是我赌赢了。”
言罢,忽而猛烈的咳嗽起来,璇玑忙馋着他在一旁坐下,掏了帕子来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她焦急道:“司凤,你脸上好多的血,面具都挡住了,我先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禹司凤忽而看向她,瞳色深深,让少女瑟缩着收回手,“不……不可以摘吗?”
“没有,”司凤拉过少女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温柔道:“璇玑,若是真的有人能够摘下这个面具,那这个人,也只会是你。”
言罢,他便又弯腰猛烈咳嗽起来,褚璇玑心中焦急,伸手便要将那树皮状的面具摘下,岂知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那面具却应声脱落,直直掉至她的掌心,璇玑看着自己手心的面具半晌,方才结结巴巴道:“司……司凤,它怎么自己掉下来了?我还没有用力……”
不过微微仰首,她便对上了一张如玉般的面容,再无那古怪面具的遮掩,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终是完整袒露在少女眼前,褚璇玑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执着的帕子亦是停在半空,她喃喃道:
“司凤,你……你长得真好看……比画上的人还要好看……”
禹司凤失笑,食指弯曲轻点着少女的鼻尖,“笨蛋璇玑,你既然摘了我的面具,就要对我负责,知道吗?”
“要,要怎么负责任啊?”少女捏着帕子,疑惑却又认真的瞧着他,禹司凤温和道:“永永远远的,陪在我身边,可以吗?”
“这样负责任吗?”褚璇玑思索了一番,随后一拍胸脯道:“没问题,我会对司凤负责任的!”
禹司凤抿唇偷笑着,身躯微微颤抖,眼角却有一滴清泪滑出,他顾不上满身的血污,将少女揽入怀中,他想说什么,嘴边有无数话语好似跨过千年而来,最终凝为一句:
“璇玑,那我们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分开。”
一双璧人彼此相拥着,褚玲珑和钟敏言站在几步开外,知趣的不去打扰这一对有情人,玲珑道:“璇玑终是找到了她的那个人,真好。”
钟敏言亦是悄悄握上身边少女的手,十指相扣,“是啊,真好。”
『辛丑年 七月初七 酉时二刻』
三人救出禹司凤,禹司凤早就预料到元朗会将他打入大牢,自是留了后手,他冲褚玲珑和钟敏言二人揖手道:“多谢二位相助,只是接下来乃是我离泽宫的家事,还请二位莫要插手。”
他又看向褚璇玑,褚璇玑在一旁急急道:“你的事我自然是要管的!你不许再说与我无关!”
禹司凤无奈笑笑,拨乱了少女的刘海,“好,都依你。”
如今元朗的心腹大多被派出去,驻守宫中的族人便成了禹司凤最大的依仗,当四人一同出现在元朗与大宫主面前时,元朗神色微变,当司凤拿出怀中所藏一物时,元朗更是血色皆褪。
那赫然是他遍寻不到的金羽令!禹司凤手执金羽令,肃然道:“师父早就怀疑你心怀不轨,故失踪前便将金羽令私下托付于我,元朗,你找人假扮师父,意图谋反,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来人,将他们二人拿下!”
元朗身边的“大宫主”见事情败露,转身便要逃,原来竟是地狼所化!金翅鸟一族大多是认令不认人,此番见司凤手持金羽令,自是唯其命是从,同元朗手下之人缠斗起来,一时间血光漫天,血色染红离泽宫的地面!
自古权力交替便是如此!褚璇玑见到那般血腥的厮杀场景,竟是觉得一阵头痛,眸中顿时出现千军万马的古战场,一银甲女子手持仙剑,剑下斩杀亡灵无数,而她头顶,一只金色的鸟儿在鸣啼,那场景太过真实,就好像她就是那个女将军一般!褚璇玑连连摇头,试图从那古怪的场景中剥离,可待她再睁眼,便见元朗恼羞成怒,竟直直向禹司凤袭去!
禹司凤为降低元朗的警惕,受的伤都是实打实的,此刻正是虚弱,根本抵不了千年大妖这一击!褚璇玑只觉心口一窒,眼前的千军万马瞬间化与虚无!下一秒,她便已挡在禹司凤身前,厉声道:
“谁敢伤他!”
蓝色火光自掌心而出,重重袭上元朗的胸口!那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瞬间便将元朗吞噬!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死前不甘而又怨毒的看向褚璇玑,“战神……原来你才是战神!……”
眸中蓝光褪去,褚璇玑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禹司凤将她揽后了些,避免那火光溅到她身上,而这一场宫变,终是以元朗惨死,地狼被捉落下帷幕。
而后,司凤在师父寝宫的密室发现了真正的大宫主,可惜经此一事,大宫主元气大伤,便干脆将离泽宫托付给了爱徒,自个儿闭关修养去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黄昏,残阳似血,即便已经打扫过,宫内仍然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禹司凤牵着心爱的姑娘跃上了离泽宫屋顶,二人眺望着远方,“元朗已死,关于战神一事再无人可知,你可觉得遗憾?”
褚璇玑倚在司凤的肩膀上,轻轻的摇了摇头,“司凤,其实那个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那位战神将军的记忆,我感觉的到,她一点都不开心,她不喜欢厮杀,却不得不在战场斩出一条血路,我想,她如果真的是我,应该也会更喜欢眼下的生活吧。”
“所以我不太想去追究千年前的事了,”褚璇玑坦然道,“好不容易能够过上平静的日子,干嘛还要去追寻那些呢。”
禹司凤低头,看着那娇俏少女的侧颜,轻轻道:“嗯,无论发生什么,你这一世只是褚璇玑,只是……我禹司凤的娘子。”
二人相依相偎,共赏那夕阳,半晌后忽听少女道:
“司凤,其实当时我除了看到那个战神将军,我还看到了一只金色的鸟儿,它一直在战神将军头上盘旋,好像在保护她。”
“哦?你怎么知道它是在保护她?”
“我就是知道嘛,我想,它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战神将军吧,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幸福吧,就好像我们一样。”
“嗯!就像我们一样!”
多年后。
具体是几年后,作者也说不清了,反正离泽宫的宫主夫人,便是在那一年怀上了金翅鸟崽,宫主夫人的亲姐,少阳派掌门褚玲珑,闻讯撇下爱郎,亲自前往离泽宫照顾妹妹,亦是此时,禹宫主才得知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屏退了众人,年纪轻轻便将离泽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禹宫主忐忑的走到床边,牵起卧床休憩的娘子的手,“璇玑,我……我有事,要,同你说。”
“小……小银花,当年,是我的,灵宠,”多年磨砺早已是一方之主的禹司凤,面对娘子,仍旧是当年那个害羞的小结巴,“她,修成人,但道心,不稳,我早就,解除了,契约,不是,风流,韵事。”
褚璇玑奇道:“我早就猜到啦,你三个字三个字的,就是要和我解释这个吗?”
禹司凤欣慰的握起娘子的手,“璇玑,我就知道你会信我。”
褚璇玑点头,“是呀,毕竟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太害羞啦,和我之前在青楼里见到的那些男人一点也不一样,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禹司凤僵在原地,随后一字一字咬牙道:
“褚!璇!玑!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去青楼!你都学了些什么!”
———————————————————————————
啊这个甜饼我改了好多天
始终不满意
太喜欢十六岁的小璇玑和小司凤了
或许想表达的太多
更适合写成一个长篇
如果大家想看,后续可以考虑改成长篇
璇玑放弃报仇纯属因为字数太多
不想写了……
想看报仇的还是看我另一篇文吧
就酱,大家节日快乐~
【初遇联文】一眼万年,十世情缘
[图片]
感谢众位太太的支持与参与,现有二十余位太太参与此次联文(艾特不分先后)
@南一娅清心寡欲搞事业 @沉砚眠眠 @春眠不觉晓 @Coco的小风筝 @昙花七 @忘了吧 @肆月四 @冷漠萨摩兔 @淮海小川 @百岁忧 @蝴蝶落在手掌心 @卿轩 @倾漓 @浅若夏沫 @棠杳
联文...
闲聊 司命小九九<三>
闲聊。司命小九九<三>
想不到给神君什么身份,就拿文昌帝君的梗。
PS:白凤九×文昌帝君,是三分石上既定的姻缘。 另外,我最喜欢这种青梅竹马的戏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命!你怎么来了?”
还是照旧的,拱手作揖,“来看看小殿下,近来无恙?”波澜不惊的表情,好似真的只是来串门叙叙旧?
不应该的时间,不应该来的地点,但是有应该见的人。司命抱着这样的想法,中途还是换了道,直直地朝青丘来了。
顺便,看看是哪位神君能让小殿下同游作伴……
正欲寻得那神君身影,一清脆但...
闲聊。司命小九九<三>
想不到给神君什么身份,就拿文昌帝君的梗。
PS:白凤九×文昌帝君,是三分石上既定的姻缘。 另外,我最喜欢这种青梅竹马的戏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命!你怎么来了?”
还是照旧的,拱手作揖,“来看看小殿下,近来无恙?”波澜不惊的表情,好似真的只是来串门叙叙旧?
不应该的时间,不应该来的地点,但是有应该见的人。司命抱着这样的想法,中途还是换了道,直直地朝青丘来了。
顺便,看看是哪位神君能让小殿下同游作伴……
正欲寻得那神君身影,一清脆但不失稳重暖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小殿下这次可是得认输了,狐狸洞里,我可好端端的藏着呢!”
司命有些出神。身着紫衣,手摇白扇,一缕缕的青丝有些肆意地散着,一言一行,与那某人实在是像极。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周身散发出的亲和暖意了。司命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落寞:小殿下尽管喝了忘情水,这寻郎君的喜好还是如出一辙啊。
“小殿下,这位就是你方才提及的好友,司命星君吧?”
那人居然称呼的“小殿下”?就没别的言语了?肯定是言语匮乏。
“啊!小殿下你踩我干嘛!”凤九见司命直勾勾地看着神君,也不回答,狐狸爪子一下就下去了。
“司命,你看人家干嘛,人家和你打招呼呢。”
略略吃痛,还是礼数周到地作揖,“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
“凤凰一族的文昌神君,朋友间唤做文昌便是。”
这位神君显然没有留意到司命那一瞬间冷下去的眸子,失落之至。
文昌仍然是笑,一眼欢愉地望着白凤九。
“对对对,司命,这位神君是我做极小的幼狐时,在老凤凰的桃林里见过的了。今日在结界外遇见,从一只凶兽爪子下救下我,也算是有缘分吧!”
白凤九对司命的到来有些兴奋,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由得连说了许多话。
额间的凤尾花倒是越发显光泽。
再看那文昌,简直就是个不怕累的笑面虎,笑意盈盈地看着凤九,简直要把人给暖化了。
司命突然觉得,要不是小殿下正在对着自己说话,眼前的一对人似乎已然是美如佳话。哪怕是在帝君和小殿下面前,也从未觉得自己是这般多余的角色。
“凤九小殿下,是真喜欢这位星君呀。这半日里,也没见你这般多话。”文昌有些无奈又宠溺地抚了抚白凤九的头,“好手感!果然是狐狸呀!”
贱兮兮又不失风趣。
“文昌你再把我当普通狐狸摸,我就剁掉你的爪子!凤凰爪子!”
两人打打闹闹,笑得开怀。
司命也笑了,眼里满是小殿下一人。不过,今天无奈的笑真的是太多了。
文昌随即遁逃。
白凤九哪甘心认输,要追上去。司命突然拉住白凤九,“小殿下,等等我。”
等等我,我还是想在你身边。嬉闹也好,聊天也好,我还是太希望你身边有我的位子。
哪怕就是一个呼之即来的朋友呢?
文昌这半日陪小狐狸玩得很好,虽然随性,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司命眼中的心思也是看出几分来。轻轻摇扇,心里不以为意。小殿下这么美貌可人,多几个追求者是正常的,他很自信。
一切自信,基于,他不知道过去的故事。没人会再提起。
来到一处清湖旁,“凤九小殿下,饶了我吧!”哭笑不得,孩子气的白凤九真是让人意外。
白凤九坐下来,不服输,“我可是青丘帝姬!”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眼光越过凤九,后面的司命倒是怡然地看着白凤九,不做声。
文昌突然起意,“星君,按你的话本子,我和凤九小殿下这般可是叫做青梅竹马?”
“应该算是。”这是司命敷衍式回答。
“你们瞎说什么呢!司命,别理他,我和他不熟。”白凤九看过不少本子,可不想无故多出个青梅竹马出来。
文昌不怀好意地嘲笑白凤九。 “哪里不是了,你做幼狐时被我扔上桃树顶上,你忘啦?”
“星君,别管这妮子,你给我说说,你通常怎么写这种故事?”
明显的是,文昌正在一步步给司命下套。他很期待回答。
“按理说,两人重逢,回忆往昔,历经挫折,终成眷属。”司命出乎以外地平和。
白凤九炸了。“谁要和他终成眷属!司命,我不理你了,你帮他欺负我。”
司命觉得这样逗小殿下很有趣,不过让她生气可不是本意。
“小殿下,我没说完呢。”
“那你继续说。”
奇奇怪怪地一笑,慢慢道,“我向来不喜欢那种,便写作:一方一厢情愿,爱而不得,一方另有姻缘,遂得良人。”
文昌暗暗一惊。司命很认真,温和带笑,势在必得。
【伪装者/ 楼丽】 有匪君子 (36)
整个76号都知道汪处长审犯人和梁处长不同。梁仲春有各种各样的脸面,条件给犯人看,和他们谈。他是个笑里藏刀的人,最终会不会实现那些条件那是后来的事情。汪曼春不是,她只有一张恶狠狠的晚娘脸,她信奉的是刑罚。因为她的理念是,如果不是硬骨头狠家伙根本没必要带来76号,早在抓捕的时候就反水了。既然进了76号,那就要不虚此行。
所以梁仲春在一得到于曼丽被抓来的消息才会面露不忍。又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尤其,还是明长官的人。...
整个76号都知道汪处长审犯人和梁处长不同。梁仲春有各种各样的脸面,条件给犯人看,和他们谈。他是个笑里藏刀的人,最终会不会实现那些条件那是后来的事情。汪曼春不是,她只有一张恶狠狠的晚娘脸,她信奉的是刑罚。因为她的理念是,如果不是硬骨头狠家伙根本没必要带来76号,早在抓捕的时候就反水了。既然进了76号,那就要不虚此行。
所以梁仲春在一得到于曼丽被抓来的消息才会面露不忍。又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尤其,还是明长官的人。他在通风报信的时候多少也带上了看好戏的心思。一个那样的男人和两个这样的女人,必然会是一出大戏。
汪曼春也是想看这场戏的,因而她根本不希望于曼丽合作,这样她才有理由去折磨她。她急于想看她被划破这张美丽的面皮,想看她披头散发地受刑,听她求饶的样子。更想看到明楼看到花容失色的于曼丽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但她的算盘打错了,在她有些敷衍和随口地再问了遍你是哪一边的人的时候,于曼丽像是突然回神一般,坐正了身子,放下她抠着的指甲,对着汪曼春嫣然一笑。
“军统的。”
汪曼春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回答,还答地这么简洁顺口直白,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放松的,从眉毛到眼睛,再到她放下的手,每一个细胞都是舒展的。只这么扫了一秒,她就明白她没撒谎,她说的是实话。
一个绷着神经的汪曼春是抵不过一个完全松弛下来的于曼丽的。就和你卯足了劲去打一团棉花一样,所有的力道都会被消融掉。但你的手却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样,就因为它软绵,就想要继续再打个几下,和汪曼春现在的心理完全相同。明明想好了要对于曼丽用刑,却被她突然的回答燃起了兴趣,竟然怕错过了这个时机就会失之交臂那样又问了下去。
“你养父说当初被带到一间办公室,有个和你一样穿军装的英挺男人,是谁?”
养父这个词一出,曼丽就明白了。原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废人身上,当初的心软留下了今天的后患。王天风说把他交给了监狱,明楼初时捅到汪曼春处的资料让她知道了于曼丽的身世,也知道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现在,该是被汪曼春找到了。
“你觉得是谁呢?汪处长这么聪明,早就有的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
“是明台。”
于曼丽笑得花枝乱颤,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她指着汪曼春问:“汪处长,你这究竟是在审讯呢还是在逗我?我知道这样的审讯都是会被录音的,铃木课长听到也会笑掉大牙吧。明台那样的公子哥,军统受训?呵,要么明家出钱再专门开个训练班给他玩还差不多。”
汪曼春当然清楚被明镜宠得无法无天的明台是个什么样子的,所以她那次才会让明台来认领尸体,也如愿看到了脚软到爬不起来,在楼上差点哭岔气的明台。比起明台,她更愿意相信那人是明楼或者明诚。可是那不可能,时间是对不上的。
于曼丽随意地抬手推开面前桌上的笔架、墨水瓶,轻蔑地用手指在桌上写了藤田两个字。“我帮汪处长来证明吧,汪处长该不会忘记在码头被枪杀的这个人吧。你们76号包括特高课有很多人当时都追了出来,你们追的人不就是一男一女么?当时,明台应该在张家口陪明镜,我不信铃木课长那里没有掌握明镜当时在张家口的动态。他能分身?”
“是你杀的?”
“女人能干那事儿的还有别人么?呵,你不会以为是那个死了的程锦云吧。”
“那南田课长呢?!”汪曼春最在意的还是一直在调查的她的这位老师的死。她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大半个身子都俯扑向了于曼丽。
于曼丽继续拨弄着桌上的东西,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压根就没在意头顶上压下的阴影。说到南田,她就会想到苏州的明宅,想到那天早上他用手掌在她头顶挡住的清明细雨,撑起的一方天地;想到明台一大早去买回来的绿杨馄饨、枣泥糕;想到晚上他从得月楼带回的蟹黄烧麦,配着热热的小米粥。他们四个人一起在灶前生火,看炊烟袅袅,讲趣闻二三。
“南田啊…”她拖了个软软糯糯的尾音,悠悠抬头迎向汪曼春的瞳仁:“刨木花卷盖在她脸上的样子可滑稽了,还有那面破破烂烂的龙旗披在她身上。那可是明黄色,皇帝才能用的颜色。也算溥仪给她这些年在华努力的厚葬了。”
她笑的明媚。
他说,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她应过,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向四海八方哭你,我去神佛前祈求造化将你从轻发落,我求神佛渡你。我去逼岁月回头……
现在,你将见我微笑。
“于曼丽”,汪曼春暴喝一声,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你杀了两个日本人,你觉得铃木课长会放过你么?你还笑?你会死的很惨。”
“如果我还对他有用处,我就不会死的很惨,至少现在不会死。再说,我都到这个地步了,放不放的过我,本就不是我说了算的。坦白从宽的道理连戴笠都认,日本人,不入乡随俗?”
“你倒戈的这么快,倒是让我怀疑了。于曼丽,你就是这么个贪生怕死之辈么?明楼真是看错你了。”汪曼春松开桎梏着她下颚的手,满是不屑。
就这么就招了,她完全不敢相信。
“我是个做过牢的,我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懂坐牢的滋味。如果不是为了生,我何必答应入军统来换我这条命。既然苟且了一次,不在乎再多一次换个主人。而且,汪处长不是上个月才提醒过我,你们76号是怎么对付女犯人的,我可是记着呢。”她眼神一利,满面怨恨怒气地看向汪曼春:“拜你所赐,你是大张旗鼓抓捕我进来不是请进来的。对于在你们的刑具上转过一轮的人,出去了,军统也是不会再信任我的。在你们这儿熬的住还能活下去的有几个你比我更清楚,与其前一刻是英雄后一秒是狗熊,我还不如识时务做一个美丽的汉奸。”
------明楼,我不会为你去死的。不怕吖,明楼,我不怕的。
------不要有心,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有心。拿掉我,我不会怨你的。
“明台不是那个人的话,你接近明台的目的和任务是什么?”
“接近明台就能接近明家,接近了明家就能接近明楼。有什么情报拿什么情报,反正拿下了明楼,他身上自然有源源不断可供利用的东西。”
于曼丽像看白痴一样用自己曼妙勾人的眼睛白了汪曼春一眼,带着点挑衅,觉得这问题实在问得有点蠢。
“你利用到了多少?我师哥…明楼那么精明,眼镜片后面看穿这个世界,连这次的假币事件都应对得体,让日本人叫不出口。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深不见底的阿诚。”
“呵”曼丽抬手掩嘴,笑的妩媚至极:“阿诚,又不是每分每秒都在他身边的。男人,总有放松的时候”
她喜欢极了她让他缴械投降时,他毫不犹豫地说,给你,收好。
于曼丽拿起桌上一副汪曼春的照片,目光一寸寸掠过。也是个爱过他的人呢,怎么爱过之后是这么深切的恨呢?明楼心中定还是存着对汪曼春的一丝不忍的,现在,就不知道他们俩对对方的不忍心谁能更多一点了?她并不吃醋,再看汪曼春的目光里也就同样添上了不忍心,仿佛是代明楼在心痛。
他说过他们之间才是爱情,她是他求来的。
汪曼春看着于曼丽做的泰然自如,毫无自己是个砧板上的鱼肉的自觉的每一个妖娆的动作都觉得刺眼,现在是她想尽快结束这次审问了。
“明家,到底还有没有第三份地图?”
“有……吧”
“到底有还是没有?”
“实物的图纸没有,该找的我都找遍了。要是有,就是在他脑子里。他的记忆能力,无人能及。”
“那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把脑子里的图纸剖出来么?”
于曼丽重新靠回椅背里,和汪曼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点了点头:“有一回我问他,如果我深陷绝境,只剩一年命了,他会如何?”
“你没事咒自己死啊?”
“太平盛世的时候还能说人定胜天,这乱世不就是一个命不由人么?你看我现在,生死不都在你的股掌之间么?”
“他怎么说?”
“他说啊,尽人事,知天命。”
这回轮到汪曼春笑了,而且是大笑。像是扳回了一局,打赢了一仗。她大笑着坐回冷冰冰的皮椅中说:“还以为多么情深意切,就这么敷衍的话。”
于曼丽耸了耸肩,颇为可惜的叹道:“也不是我要刺激你,实在是,你没有经历过他这样的男人,你就不会懂这话里的意思。像明长官这样的人,单就尽人事这三个字,无论是拆分开,看单个字,还是合起来,看这一个词,都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了。而所谓君子一诺,他,该是这世上不多的,言出必践之人!”
汪曼春交叉着两手握成拳,慢慢靠近自己的唇边,牙齿轻磕着手指。
君子一诺,言出必践。可他,食言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请便。回答完后,我是要被带去牢房呢,还是有好一点的待遇等待明长官?”
“我会请示铃木课长。”
于曼丽不置可否。双龙的玉佩紧贴在胸前,和体温相融,暖暖的。你给不了我一世安稳,我也守不了你百岁无忧。至少,我们可以为彼此平安。
“你在军统的代号是什么?你的行动小组其他人呢?”
“汪处长,你也太急了。我都投诚了,你还担心其他人么?再说,万一铃木课长需要我再去完成我原来的角色,那些人不还有用么?至于代号…..”
-----你衣冠禽兽
-----你毒蝎妇人
------我一直觉得你比明台更适合毒蝎一词
“毒蝎。”
阿诚按着明楼的吩咐,把才从苏州回来的王天风找来见明楼。明台也得到了于曼丽被捕的消息,和郭骑云两个都赶了过来。
明楼和王天风在屋子里,明台他们三个在屋子外。这屋子的隔音太好,里头的任何声息他们都听不到。明台急得就想一脚踹门,被阿诚和郭骑云两个死死拽住。
两个人究竟在里面商讨了什么谁也没听见,大概两个小时后,门才从里面被王天风拉开。
“干什么,一群蠢货!你们都在这干什么?想被日本人一锅端么?”
“老师,怎么行动,您说?”此刻的明台根本不管王天风要骂他什么,他只想知道怎么救人。他无法接受在76号里再折上一个,这一个,真会要了他的命的。
“屁个行动!以后别再叫我疯子,里面那个才是!”
【白龙x飞鸾】【妖猫传x柜中美人】《骊山高》
《妖猫传》白龙 x《柜中美人》胡飞鸾
白鹤与狐狸的跨物种恋爱
邪教拉郎短篇,一发完结
“你又去北山阴了?”
眼见轻凤背部黄毛蓬蓬炸开,飞鸾赶紧捂住她嘴。
“噤声!若被长老知道,我可要挨罚。”
轻凤脱力坐地,耳朵脚爪蔫哒哒的。
“飞鸾,你…你别喜欢他了罢,你是狐妖,他是鹤仙,成不了的。”
飞鸾与她并坐,一身魏紫牡丹色皮毛泛着亮油油的光。
“他是猫。”
她坚持道,
“他是鹤,也是猫。猫和狐狸,再合适不过。”
飞鸾自幼长于骊山之阳,除路痴外也算个俊俏人物,多少狐狸黄鼬钟情于她,她却独爱一只白鹤。
北山阴禁地骊宫墟的白鹤,十载不露脸,却教骊...
《妖猫传》白龙 x《柜中美人》胡飞鸾
白鹤与狐狸的跨物种恋爱
邪教拉郎短篇,一发完结
“你又去北山阴了?”
眼见轻凤背部黄毛蓬蓬炸开,飞鸾赶紧捂住她嘴。
“噤声!若被长老知道,我可要挨罚。”
轻凤脱力坐地,耳朵脚爪蔫哒哒的。
“飞鸾,你…你别喜欢他了罢,你是狐妖,他是鹤仙,成不了的。”
飞鸾与她并坐,一身魏紫牡丹色皮毛泛着亮油油的光。
“他是猫。”
她坚持道,
“他是鹤,也是猫。猫和狐狸,再合适不过。”
飞鸾自幼长于骊山之阳,除路痴外也算个俊俏人物,多少狐狸黄鼬钟情于她,她却独爱一只白鹤。
北山阴禁地骊宫墟的白鹤,十载不露脸,却教骊山众妖谈鹤色变。
这骊宫墟原是百年前的华清宫,乃太真妃子旧居,宫阙嵯峨温汤相连,相传宫中有海棠池与长生殿,一瓦一椽,尽是天宝佳话。
狐族故老言:华清宫于安史乱后衰败,元和三年,忽有白鹤飞来华清宫旧墟,以符咒幻术将这残垣颓殿连同整个骊山北山脚隐入雾中,当作他的神仙洞府。翎毛走兽因惧白鹤仙气,皆不敢擅闯此处,北山阴至此即成禁地。
白鹤深居简出,十年来鲜少露面,至于其姓甚名谁化形如何,更不为外人知晓。
飞鸾觉得自己实是全骊山最幸运的狐狸——她知道白鹤的名字,更见过他。
不仅见过他,她还知道他生得多么令人心折。
路痴之所以痴,概因走路不走心,也正因走路不走心,迷惑心窍的幻术才对她无用。
当年幼的小狐狸意识到自己迷失在荒草高台间时,她距离白鹤休憩的长生殿已仅隔一墙。
白鹤振翅落于墙头,丹顶长喙,素羽凌风,居高临下望着饿瘪瘪的小飞鸾。
接着他跳下断墙,落地时已化成一只玄玄一色的金瞳黑猫。
飞鸾说话了。
她本要说“小哥哥,你真好看”,奈何辘辘饥肠与唇舌争辉,话到嘴边,成了滑稽的“小哥哥,我饿”。
黑猫缓缓走近她,及至面前,猫身忽长,终成了一位羽衣少年。
他鹤形时头顶那抹红,已一分为二,浅浅缀于眼梢,犹如经历过一场哀哭。
飞鸾被他提着后脖颈皮毛拎起来,正自惊惧“神仙哥哥会不会吃了我”时,墩墩屁股却触碰到软乎乎胡床。
少年倏尔不见,眨眼工夫又拿着一盘糖饼出现。
飞鸾见食眼开,边吃糖饼边看他,只觉少年容姿之妙实在令人胃口大开,还能再多吃两盘。
她真的吃了三盘糖饼,撑得下不来地。
少年眨眨眼,空盘子又不见了。
飞鸾挂着满嘴糖渣,笑道:
“小哥哥,谢谢你甜甜的糖饼。”
她一直是只有礼貌的好狐狸。
少年扬起下颌斜觑她半晌,轻笑道:
“把你喂饱了再拿去炖汤,必定美味至极。”
飞鸾周身紫毛哗地根根竖起,表情僵硬。
少年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慢悠悠颔首,
“骗你的,吓着了?”
飞鸾很不好意思,红脸低头,
“我明天会还你三盘糖饼的,我亲自给你叼来。”
少年振衣而起,白羽红衫衬着一殿灰败,明艳得似要烧灼起来。
“不必,都是些也有也无的东西罢了。”
飞鸾坐不住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她纵是髫龄稚齿,这个道理总还懂的。
小狐狸且费了劲,勉强化作小女娃模样,丱角茜裙,噗通一下跪拜在地,给少年行了个大礼。
“狐女飞鸾叩谢小哥哥一饭之恩。”
少年步出殿外,言犹在耳,身已化鹤而去。
“白龙。”
他说,
“我叫白龙。”
世间之事,有一就有二,飞鸾闯过一次北山阴骊宫墟,便能再闯第二三四五六次。
毕竟糖是断肠毒,色是刮骨刀,一旦入了口进了心,轻易戒不得。
白龙有时会坐在长生殿拨弄一把断弦箜篌,有时也可能睡在海棠池畔扶桑木间,如果这两个地方都找不到他,那他多半是在骊宫墟上空飞来飞去,此时等一等他便好。
日月如梭,飞鸾骚扰他的次数多了,长生殿里胡床边摆的食物也慢慢成了定例。
她来了就总有吃的,若他不在,那就边吃边等一会儿,如果等不到,就下次再来。
飞鸾每次都会跟白龙说很多话,白龙却几乎不讲话,只是听着,偶尔回应只言片语,总教狐狸少女扎心扎肺,盼望他尽快闭嘴。
“你如今坐着比以前高,站着却不显,想必是吃胖许多。”
——飞鸾听罢,开始减肥,直至细腰美名传遍骊山。
“你学艺不精,化成人形粗糙至极,再退步两载,我怕是要改口喊你大姐了。”
——飞鸾听罢,发愤图强,当年勇夺狐族化形术魁首。
“听飞鸾之名,想必是善舞之人。你这仪态或许改名‘无飞鸾’,才更合适。”
——飞鸾听罢,苦练舞姿,纵不是汉宫飞燕,亦可当娉婷生娇。
“虽是狐狸,不盼你有咏絮之才,但将沃雪比大饼,也着实令人震惊。”
——飞鸾听罢,啃书昼读夜枕,腹内诗书千万卷,终能吹花嚼蕊唇齿生芳。
“别人是花钿额黄两堪夸,你是一张白脸撒芝麻,既不会化妆就别化。”
——飞鸾听罢,气得直跺脚,
“我又不能下山,我们狐族没人化妆,哪来的什么花钿额黄,这点螺子黛还是拜托小黄雀给我衔来的呢,你嫌弃就别看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天后飞鸾再闯骊宫墟,长生殿门口摆着一只漆木匣,里面胭脂眉黛花钿额黄梳子篦子刷子剪子,满满装了一整匣。
匣子正中贴一方笺,墨书斗大一行:我坐着腰也不疼。
飞鸾仔仔细细将那一匣物事翻了个遍,巴掌小脸上绷不住的笑,只觉这妆匣比过去七年白龙送的糖饼加在一起还要甜,甜的都紧嗓子了。
她抱着匣子,迈进长生殿里去,一双剪水双瞳左右踅摸一阵,这才从角落里寻到个挂满蛛网的八角菱花镜妆台。
飞鸾从未下过骊山,更未去过长安,对目下流行的时世妆全无概念,左思右想,只记起狐族藏书楼里有本大历年间的传奇话本《任氏传》,故事女主角正是一位狐女,书里面有一张描绘女主角姿容的彩色插图,画得颇为精细,权且先凭记忆照图试妆,待白龙回来,也好教他小吃一惊。
她当即对镜精心描画,胭脂螺黛淡淡芬芳幽幽扑面,只觉与这些物事颇为亲近,似是无师自通,却未察明实乃“女为己悦者容”,她本就生得冰姿雪貌,此时满心只想令一人悦目,自是倾力而为,焉能有不美之理呢?
殊不知这《任氏传》里的插图既是近五十年前唐代宗大历年间所绘,图中女子妆容且尚有几分天宝末年遗风。飞鸾山中不知日月长,照此描妆,直与时下长安城中女子身处两个时代,几似梦回天宝。
她处处力求精到,妆成后自觉容颜焕发,光华更胜往昔,正待再欣赏片刻,妆匣上贴的方笺忽而乘风飞起,飞鸾爱重白龙字迹,起身去捉,谁料那方笺飘摇回旋,最后竟又绕回妆台,掉到了八角菱花镜贴墙的缝隙中去。
失了与它闲逗的心,飞鸾掐了个腾云诀便要使它飘上来,怎知腾云诀似是掐得太紧,连着缝隙里的灰尘都往上飞,她掩面轻咳,正欲松手放弃,缝隙中竟缓缓飞出个红锦盒来。
她连忙伸手连锦盒带方笺一并接住,那锦盒盖子年久松动,自己便开了,盒中数层锦绣绫罗昙花般绽放,其中正裹着一支碧羽翠翘钗。
飞鸾不知这翠翘来历,见它华美,便小心翼翼将它取出,对着菱花镜在鸦鬓云髻间比了一比——
这翠翘双股钗委实太过贵重,和她一身轻灵并不相和,飞鸾自觉冒昧,摇头间便要将钗子重归锦盒,再放回缝隙里。
恰在此时,殿门处传来窸窣响动,飞鸾顾盼望去,见是白龙长身玉立,不由心喜,正待谢他妆匣相赠之情,孰料白龙却先开口。
他声音里似乎有冰碴子,冷得带刀,
“你在做什么?”
飞鸾犹自云里雾里,懵懵道:
“试妆啊,用你送的妆匣……”
她感谢之语尚未出口,已被白龙截断。
他近乎是在低吼了。
“我问你手里是什么!”
飞鸾从未见他如此,被吼得微微一颤,木愣愣答道:
“我、我无意间在妆台缝隙里找到的……”
“谁让你使用这殿里的东西了!”
白龙话音未落,人已到她眼前,劈手夺过锦盒,厉声道:
“你的位置永远只有殿门口的胡床,其它物事不是你能动的。”
他眉目阴鸷字字诛心,扎得飞鸾又惊又疼。
狐狸少女站起来,脸上亮晶晶一行,冲得胭脂晕花成片。
“对不起,我……”
她想道歉的。
白龙恨恨阖上眸子,只道:
“滚。”
飞鸾檀唇微张,似是难于相信他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白龙怒极拂袖,台上妆匣被他周身劲风扫落在地,胭脂额黄青黛贝母螺钿篦子呯砰散碎。
“滚!”
黄轻凤万分踌躇地徘徊于狐狸洞外。
飞鸾前不久还开开心心去见那只白鹤的,怎么前日回来竟成了这个样子呢。
她满心为朋友忧虑,敲门也不是,不敲门更不是。
正在犹豫的当口,狐狸洞石扉忽地敞开了。
飞鸾扎着个男孩子扎的发髻,一身粗布男装,小脸惨白。
轻凤一惊,慌忙拦住她,
“这是怎么了,要往哪儿去?”
飞鸾咬唇看她,半晌后低头道:
“你不用担心,我去趟藏书楼。”
轻凤蹙眉道:
“要找书?你告诉我你要找什么书,我去帮你找,你看起来很不好,赶紧回去躺着休息。”
飞鸾只道:
“我们一起去。”
她要找的是华清宫和长生殿,要找的是白龙发脾气的理由,更要找一个办法,让白龙不要再生她的气。
黄轻凤看着飞鸾坐在书山字海里,不由眉头越蹙越深——她觉得飞鸾脸色更加不好了。
飞鸾翻完了书,眼睛盯着虚空,发了半天怔。
她最终开口,轻轻问道:
“华清宫原先是谁的家?”
黄轻凤想了想,不确定地说:
“长老说……是一个叫杨太真的美人?”
飞鸾忽然笑了,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对啊,她很美很美,她的美,甚至可与大唐江山比肩。”
不等轻凤答话,她继续自顾自地说:
“她嫁了一个对她不够好的人,那个人让她孤单地死在了马嵬驿。她走之后,华清宫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的谈吐、妆容、裙裳和舞姿都曾经冠绝当世,她喜欢翠翘发钗,还喜欢养黄雀和黑猫,喜欢享用美食美酒,也喜欢看幻术。”
“天宝年间最棒的幻术师是一双可以化成白鹤的少年。”
“轻凤,我永远比不得她的,我真的没有办法。”
黄轻凤越过书案,将哭成小小一团的飞鸾拥在怀里。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飞鸾哭了很久,最后只道:
“轻凤,七天后你陪我去长老那里好不好?上次长老给我指的那桩婚事,我要答应了。”
轻凤惊得死死揽紧她。
“你疯了?那哪里是什么正经婚事,他们是叫你……叫你嫁给当今天子李湛,伺机刺杀他,阻止他在骊山夜猎百兽!”
她甚至无法当着飞鸾说出“勾引”一词。
飞鸾含泪笑道: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以往总做梦,梦里骊山很高,我珍重的人也很珍重我。现在梦醒了,才知道骊山纵有千丈,也难抵皇权威势,更明白我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狐狸罢了,并不如何令人珍重。”
“轻凤。”
她阻止了好友要说的话,
“我真的想明白了,你看杨娘子那样绝世的人物,都说没就没了,咱们小小一个骊山,算得了什么呢?若任李湛猎尽骊山百兽,这山的灵气很快便会尽了,灵气尽了,咱们这些妖的洞府也会不得太平的,到头来我爱的山和我爱的人,都会像开元天宝时的风流一样,散得干净。”
轻凤打断她,
“让别人去。”
她说。
“翠凰不是爱财么,让她去好了,你不要去!”
飞鸾摇头,
“她爱财不假,但她上个月已经找到了可以两心相许的良人,拆散一桩好姻缘要遭天谴的,她不能去。”
轻凤握住她的手,
“那我陪你去,我们一起,像以往那样,不好么?”
飞鸾的泪水掉在她手上,缓缓摇头,
“李湛上次来巡狩时,你不是看上他身边那位江王李涵了么?李湛无子,若我能杀了他,后继者或许就是江王啊,我看江王面相和善,对骊山夜猎也很不赞同,到时你可要替我的空缺,好好把握机会。”
她说罢抹去眼泪,狡黠一笑,
“我可还等着吃你的喜宴呢。”
飞鸾向狐族长老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希望可以先穿着那件倾全骊山生灵之力,赶制出来的华裳,单独前往一个她最后想去的地方。
长老们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还是没有妆匣,长老说等她到了山下,自会有接应的人帮她梳妆。
于是飞鸾只是穿着那件衣裳,挽着最简单的头发,连夜去了北山阴的骊宫墟。
她依旧避开了那些障心幻术,但骊宫墟外被白龙加了重重咒术禁制,她进不去。
飞鸾也并未想过可以进去。
从白龙让她离开那时起,她或许注定无法再踏入此地一步。
飞鸾站在禁制之外,轻轻对整座骊宫墟讲话。
“我要嫁人了。”
她说。
“就在明天,嫁的是骊山外面的人——是个好人。那地方有点远,或许我再回来,也已经是一两年以后了。”
“因为认识了你,我才会化成美人、学舞、学优雅地讲话,若是没有这些,我也无法嫁到骊山之外。”
“那天是我不对,锦盒里的东西我不应乱动的,让你想起难过的事,我很抱歉。”
“……白龙,再见。”
骊宫墟中夜色深深,白龙席地而坐,正望着长生殿门口那张胡床。
飞鸾说的话字字句句都传到他耳中。
她要嫁人了——算年纪她是该嫁人了。
她嫁的人是个好人——能让她说是好人,想必不会差,她那样脾气,若是不想嫁,谁也逼迫不得她。
那地方有些远——对于白鹤而言,能飞到的地方都不算远。
过两年她才会再回来——百年时间都过来了,一两年,很快的。
她说跳舞和优雅地讲话很有用——她嫁的人家大概家境不错,不用她起早贪黑洗手做羹汤。
锦盒……那个锦盒——他想起翠翘的主人,又想起她,两个毫无可比性完全不一样的人,即使她学舞学谈吐学化妆,她也永远是她自己,半点不像故人。
难过——难过吗?
白龙咬牙阖眸,力图否定这一说法。
“不,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心想。
“我早已放下了执念,又怎会难过?”
元和元年,惠果超度了他以恨意妖力凝成的妖猫之躯,白龙原先的肉身则和离开妖猫躯体的神魂一道,尸蜕化鹤,成了上天不得入地无门,只能游走世间的地仙。
他在长安城青龙寺中听了一年梵呗,却在第二年被惠果请出寺庙。
“我只能助你放下执念,但却无法渡你过你自己面前的河。”
“既然佛经成不了你的舟,你再听下去也是无益,不如去你想去的所在,寻找可以真正渡你的法门。”
白龙在大唐东西南北飞了一圈,一年多后回到长安,惠果却已往生极乐。
白龙已经不大记得那天他是如何度过的,他只知道,当他降落在骊山之阴的华清宫旧墟时,下起了大雨,他望向天穹,忽然不想再继续飞了。
世间既无人识他,他也不想再识世间事。
于是他将这个不是长安城却又满载天宝遗事的地方,变成了他自己的洞府,和那段消散光阴一样,隐于浓雾之中。
而后……飞鸾就闯了进来。
带着她叽叽喳喳的生命力,不管不顾地闯入他的地界,并且自说自话地持续骚扰他。
白龙勉为其难地将心爱的长生殿门口那一小块胡床割让给她,她就像株小芽似的,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蓬蓬勃勃地长起来了。
如今飞鸾也要嫁人了。
白龙心中忽然有一种很古怪的情绪,这种情绪即使在他还是个真正的少年时,也从未有过。
他心里像被倒灌了一缸醋,而后又被人捏住,又酸又憋,想起飞鸾,只觉满心酸气憋气全成了怨气,但这怨气又像春风似的绵绵软软,并不愿损害她分毫——他那天真不该那样对她的,若他和缓一点,事情怎会僵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龙心中闪念千回百转,霎时一动,扬手便要将那禁制撤回,却正听得飞鸾说道:
“白龙,再见。”
他停下动作,十分滑稽地僵在那里,半晌后才缓缓放下胳膊。
纵然撤了禁制又能如何呢?
她终归要嫁人的——这一点从她幼时冲撞进骊宫墟开始,他便应清楚。
听起来她是心甘情愿嫁的,他总不能飞出去,同她说……
说什么?
让她不要嫁人?不要离开骊山?
“笑话,她不嫁旁人,难道要嫁你不成?”
白龙仿佛听到自己心底讥笑,这讥笑声逐渐扩大,似雷霆贯耳。
在这雷霆声中,他最终意识到,束缚他百年的情是情,如今这进退两难的亦是情,那前一种情是知遇之恩舍命相付;这后一种情却是柴米油盐言笑晏晏;前一种无关风月,故能熬就他一身半仙不鬼泠泠骨;后一种如油锅热蚁,方教他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傲骨成绵。
白龙从天黑一直坐到天明又坐到天黑。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当他站起来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人。
一个骨头上贴着肉流着血的,活生生的人。
好似成了活人的他去做了一件很活人的事——他飞出了骊宫墟,飞到骊山之阳的狐族地盘上,问了一个问题。
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毕竟若想抢亲,总要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如果说听到答案前他只是心焦,听到答案后,他可以说是出离愤怒了。
不气别人,气他自己。
白龙未曾想到飞鸾伤心之下,竟如此决绝。
她昨夜是来和他诀别的。
但他竟然还在想!
想的哪门子想!
目的地依旧是大明宫。
这也没所谓,他能把一个皇帝拉下马,自然就能再拉第二个。
轻车熟路嘛。
飞鸾正在跳舞。
她将这支舞当成此生最后一支舞,所以跳得非常认真。
御座之上和宦官军将玩乐痛饮的皇帝也很满意,满意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向飞鸾走去。
飞鸾知道他正在走近,但她依旧决定跳到不能再跳为止。
皇帝距离她还有十步远时,大殿灯火忽而熄灭。
一把懒洋洋却很清澈的少年嗓音响彻殿宇,
“你祖爷爷托梦时大概没告诉你,有眼无珠的皇帝不配看顾这锦绣江山。”
李湛酒已吓醒一多半,骇然喝道:
“什么人!”
白龙轻笑,
“抢亲的——顺便说一句,再敢动骊山半寸土,你这大唐就等着易手罢。”
眼见大明宫中一片哀嚎混乱被远远甩在身后,飞鸾哭着捶他,
“你怎么来了?”
白龙笑道:
“骊山既是我的地界,我说它多高,它就有多高;你是我的人,我说你有多贵重,你就有多贵重。”
“大明宫龙首原太矮,我爱重的人,只有骊山之高才配得上——接你回骊山咯。”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