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菜男人病娇】只是他们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菜男人黑化!!!
*菜男人病娇!!!(三元素orz
*菜男人痴汉!!!
*最近爱上火葬场文学了,虐了有一种直达心际的爽感。
*老失忆梗了
*女少主=玩家=你
*《空桑的人都当我是个死人的替身?》
1.
下颚被东璧龙珠紧紧地钳制住,嘴中要吐出来的字被滚烫的大舌毫无章法的缴去。
三鲜脱骨鱼早以拿着孔明锁跳窗而走,“东……东璧……轻些……轻些……”你轻轻地推搡眼前不停索求的人。
忽的,眼前的男人掰开了你的小腿,腰身往前一顶,你整个人就落在了宽大的怀抱里,天刚刚入秋,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自然会冷的,此刻,正好有热源。
自己所拥有的不过是下意识的生活...
*菜男人黑化!!!
*菜男人病娇!!!(三元素orz
*菜男人痴汉!!!
*最近爱上火葬场文学了,虐了有一种直达心际的爽感。
*老失忆梗了
*女少主=玩家=你
*《空桑的人都当我是个死人的替身?》
1.
下颚被东璧龙珠紧紧地钳制住,嘴中要吐出来的字被滚烫的大舌毫无章法的缴去。
三鲜脱骨鱼早以拿着孔明锁跳窗而走,“东……东璧……轻些……轻些……”你轻轻地推搡眼前不停索求的人。
忽的,眼前的男人掰开了你的小腿,腰身往前一顶,你整个人就落在了宽大的怀抱里,天刚刚入秋,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自然会冷的,此刻,正好有热源。
自己所拥有的不过是下意识的生活常识,不会骂人,不会……
拒绝眼前有好感的人。
“混蛋…”,你轻轻呢喃出声,还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嗲颤。
“空桑的少主,是我们的珍宝。”
“更是我的珍宝。”东璧龙珠的嘴唇离开呼吸不畅的你,“还不知道换气阿。”
自己很努力在练了。
“前几天是你,对吧。”东璧龙珠敛眸点头,“是我。”
是阿,全身被紧紧地禁锢在滚烫的宽大胸怀中,美名其曰,“保护空桑少主,防止歹人偷袭。”
“那我身上……”
“我,是我。”
大腿根是,锁骨是,手臂是,脖颈是,肩胛骨也是,全都是。
但……新的不是他附上了。
2.
“白老师,能不能教我骂人,不带痕迹的骂。”诗老师常说,求学精神是可贵的,不懂就要问,不会就要学。
“哦?是什么让你来主动找我?”开水白菜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金眶眼镜,“你觉得我很会骂人?”
你轻轻哼一下,“在chuang上的时候,你说的话明明不带脏字,可是却让我感觉一股从心底羞耻。”
我的乖学生阿,那可是我对你的疼*爱阿。
3.
“说说你现在所知的词汇。”头顶被开水白菜手上卷着的书轻轻拍打一下,“乖,拿出点诚意。”
你抬头看了他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对。”这么骂似乎性致会更高涨。
“混蛋。”“变态。”“不要脸。”
“还有……该死的……”书卷抵住喋喋不休的嘴,“我也怎么觉得。”
他听着………都石更了。
“其实,非常简单。”他向坐在桌前的你走去,左手轻轻搂住你的腰,“骂他们恶心,骂畜牲 ,说他们脏。让他们不要碰你。”
他也脏,眼前的少女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是他日日夜夜所垂涎之人。
空桑的众人都用一副淡漠的神态,掩饰着肮脏的心思,玷污着他们嘴上所供奉的神明。
脏,脏到了极致。
4.
“好了,该收学费了。”
你迟疑地看了开水白菜一眼,随后蓦然吻上了他的脸,
……亲歪了。
嘴唇直直印在了开水白菜的下巴处,上面现在还带着一些让人感到羞耻的水痕。
“白……白老师……”
腰身被轻轻往前一带,“骂吧,让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xiong被另外一只大手紧紧揉搓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你的腰身。
“……混蛋。离我远些,不要碰我。”
“继续,学的很好。”
接下来是福公和龙井还有屠苏以及郭管家的修罗场。
✌
【全片30p】#异度侵入[超话]#
🛠15格多图注意⚠️
🛠部分烧伤皮肤略恶心质感注意⚠️
🦋🦋🦋🦋🦋
I‘ll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
🦋🦋🦋🦋🦋
photo thx@朝小饼
富久田保津/穴井户:管理员
协力感谢@懒神狸_胖胖胖胖胖胖大狸 @照桥染柒
整体效果疯得挺厉害。在梦与现实里左右横跳。尝试了大量的颜色,愉快💅
面具,数字墙都是实打实的布景,把一整个墙面都贴了墙纸然后写了2个半天,地板...
【全片30p】#异度侵入[超话]#
🛠15格多图注意⚠️
🛠部分烧伤皮肤略恶心质感注意⚠️
🦋🦋🦋🦋🦋
I‘ll see You on the Other 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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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thx@朝小饼
富久田保津/穴井户:管理员
协力感谢@懒神狸_胖胖胖胖胖胖大狸 @照桥染柒
整体效果疯得挺厉害。在梦与现实里左右横跳。尝试了大量的颜色,愉快💅
面具,数字墙都是实打实的布景,把一整个墙面都贴了墙纸然后写了2个半天,地板也全部贴满墙纸后手绘写数字上去。非常耗时庞大的布景,谢谢阿饼陪我一起造作。
这套图在前期po布景的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令人觉得微妙的事情。cos本身就是一个表达自我创作的事情,吃别人剩下的,就真的没必要。望互勉。
【满元春色】尾巴
《香水和项圈》独立番外 1w2短篇完结 高中设定
“断尾是人们通过实施手术将狗的尾巴截断,所以就产生了断尾。”
胡杨对着墙壁上的标示牌一字一句的朗读,像是舞台上的小主持人,用朗诵的语气朗读着原本没有感情的句子,于是干巴巴的字也像是有了生命。他可爱稚气的样子吸引了很多医生和宠物主人的目光。邓超元的手紧紧地牵着他,他害怕其他觊觎的目光,像是害怕弄丢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珍宝。
“你的小狗也用做这个手术吗?”
“不是的,我们的小狗只要打疫苗,让它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了。”
胡杨坐回到邓超...
《香水和项圈》独立番外 1w2短篇完结 高中设定
“断尾是人们通过实施手术将狗的尾巴截断,所以就产生了断尾。”
胡杨对着墙壁上的标示牌一字一句的朗读,像是舞台上的小主持人,用朗诵的语气朗读着原本没有感情的句子,于是干巴巴的字也像是有了生命。他可爱稚气的样子吸引了很多医生和宠物主人的目光。邓超元的手紧紧地牵着他,他害怕其他觊觎的目光,像是害怕弄丢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珍宝。
“你的小狗也用做这个手术吗?”
“不是的,我们的小狗只要打疫苗,让它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了。”
胡杨坐回到邓超元身旁的座位,他盯着那间手术室的门,垂下的小腿像是小狗的尾巴尖,因为期待和喜悦而幸福地晃动着。
这一年他们十二岁,是彼此十年的小邻居。邓超元像是一个小哥哥,每次量身高,他总要比胡杨高出一小截,邓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说即使是院子里的两棵小树苗也会不一样高,向阳的那一棵总要比背阴处的茂密一些,邓超元是哥哥,应该照顾小杨。
早熟的孩子往往在孩子里是格格不入的异类,胡杨腼腆内向,在邓超元小心的保护里安全地长大,直到长颈鹿身高尺再也测不出他们的身高。
2008年,川口晴的《与狗狗的十个约定》出版,次年大电影上映。电影屏幕上活泼可爱的金毛犬像是跑进了胡杨小小的眼睛里,在黑暗里,邓超元都能看见他稚气脸庞上闪烁着的明亮笑意,闭著眼他都记得,这记忆充满了爆米花搭配橘子果汁的香气。
他那时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养一只小狗。
孩子还不是人,而是猿人,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形成,魔鬼对他不感兴趣。所以邓超元那时还不知道,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往往又会成为他不幸的源泉。
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父母轻易地允许了,就像答应邓超元买最新一款的汽车模型。小狗是晚上用宠物箱带回来的,然后在第二天的上学路上,邓超元把小金毛犬藏在书包里,他神秘兮兮地将拉链拉开。
他打开的不是书包,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在黑暗里,小狗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动,然后探出一只小脑袋,眼睛也水润,用舌头去舔胡杨的手心。
邓超元看见胡杨因为畏惧试图缩回手,又不忍拒绝小狗的亲昵,他的脸上又浮现了和那天在电影院时同样美好的笑容,是纯粹的,像是没有经历过四季轮回的第一个春天。
复刻一个孩子的快乐是轻易的,第一次吃冰淇淋的快乐,第一次逛游乐园的快乐,因为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如此新奇,仅仅需要外部的一点点刺激就能完成。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是能够为胡杨创造快乐的人。
从小邓超元像是一个懂事的小大人,在小狗到家的第一个周末,既然没有父母的陪同,他就独自领着胡杨去宠物医院。宠物医院很温馨,蓝色与白色的基调上画着可爱的动物造型,有着薄荷绿色的座椅,他们坐在手术室外,等待医生给小狗给打疫苗。
胡杨在朗诵上很有天赋,于是被父母送去上了小主持人的播音培训课。他第一次来宠物医院,因为新奇看着四周贴着的小告示,邓超元怕他走丢了,一只手紧紧地牵着胡杨小小的手。
他的手摸起来很柔软,像是摸不到里头细细的骨头,只要邓超元多用一点力气,就像能在上头留下一点印记一样,比小狗肚子还要柔软,他是这样想的。
胡杨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变声的小孩子连声音也是柔软的,像是教会里唱诗班的孩子,每个字都变得圣洁又虔诚。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希望你能耐心一点,给我时间去理解你。”
“希望你有一天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能成为你忠诚的朋友,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是有感情的。”
“我不听话的时候,在你责备我之前,能不能想一下自己对我做了什么。 ”
“把你所有的心事都告诉我,我虽然不会说,但我听得懂。”
邓超元把每一个字都用力地听,工整地抄在他心上还空白的位置上。他想着自己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小狗主人,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哥哥。
声音也有魔力,把他往更深的快乐里坠,他们像是落在一片还没有修剪过的草地,太阳在上头镀了一层蜜,草籽间还零星开着橘黄色的小雏菊花,胡杨柔软的头发像是被风吹动的小蒲公英,轻轻飘动着。
“别欺负我,其实我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你,只是我没有这么做。 ”
“有一天我变老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照顾我。”
“我的生命只有十年,希望你能多抽出一点时间和我在一起。 ”
“你有你的同学、你的朋友、你的工作,而我,只有你。 ”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光,所以请你答应我,在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
他每读一句,邓超元都在心里答道一句我会的。
这是《与狗狗的十个约定》。十个约定太少了,邓超元想,如果是他写,他一定要写《与狗狗的一百个约定》。
他买了冰淇淋给胡杨,胡杨小口嘬着在太阳下飞速融化的奶油,嘴上却还一本正经地叮嘱着邓超元。
“你知道吗?现在随意被抛弃的小狗很多,有些小狗是因为人类的不负责任死掉的。”
“我不会让他死掉的。”
邓超元认真地许诺,像是许诺他答应过胡杨的每一件事,那时候自以为比胡杨成熟的邓超元从来没想过,既然相遇了总有要分别的那天,和最爱的分别,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胡杨在无意中比他更先敏感地对此警觉了,可是明天他们都会忘记这一点没有由来的悲伤。
打过疫苗的小狗还很虚弱,邓超元一手提着大大的宠物箱,另外一只手牵着小小的胡杨。
幸福像是邓超元给胡杨买的肥皂水,明明知道里头只是洗洁精加水一小瓶就要十块,他也毫不犹豫买给他,经由胡杨用嘴巴轻轻呼一口气,这一廉价玩具立刻升级为奢侈品,无数无价的幸福泡泡雨就四处飞散在他们中央。是透明的,有七彩波纹的。
胡杨把其中一个肥皂泡吹到邓超元的脸上,他尝到嘴里肥皂液的味道,咸咸的。
但是胡杨很快吹起了下一个,他悄悄想着,对容易孤寂的,自以为是的,胆小却又爱逞强的我来说,尽管总有其他人经常对我莫名其妙的吠叫着,但是也还好有你,比起任何人都更要理解我。
他就是邓超元小小的尾巴。
但胡杨不是一只合格的小狗,小狗眼里的世界虽然是黑白两色的,但小狗有着灵敏的嗅觉,可以轻易从千百人之中区分出主人的气味,这是只属于他的独家记忆。
第一次撞破胡杨没有嗅觉的人也是邓超元,有一天他们放学经过垃圾箱,看见一只黑白花纹的蝴蝶正在附近飞舞,它像是迷路了,飞的跌跌撞撞。对于城市的孩子来说,蝴蝶是和星星一样少见的美丽事物,可以被写进情书,要被拿着红玫瑰靠近,因为脆弱和美丽而被无数次的歌颂。
邓超元隔着距离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拉着小胡杨走得远了一些,边说蝴蝶怎么围着垃圾箱呢?
胡杨却歪头说垃圾箱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绕开?
因为这件事,邓超元经常问邓妈妈,为什么胡杨闻不见,这太过分了,这不公平。邓妈妈还是很温柔,她说所以胡杨就更需要你的照顾了。
于是邓超元对他更好了,幼年就像是一块美好的圆弧,所有的缺憾也不过只有小手指的指甲那么一丁点大,可以让他用尽一切去弥补,他觉得自己被上天赋予了一种特别的身份,他是修补匠,就像月亮的阴晴变幻,他是用来补上胡杨人生所欠缺的那一小块空白的。
但有一天邓超元再也无法为胡杨修补月亮了,因为他的人生也被改变了,他暂时得修补自己。
邓超元搬家前把那只金毛犬留给了胡杨,胡妈妈说邓超元上车以后,小金毛在车子后头跑了好久,一直跑到它真的追不上了才停下,孤零零站在马路上,用那种可以称之为哀伤的声音朝着车子开走的方向不断叫着。
胡杨用手背擦拭过眼睛,嘴巴里咸咸的,像是有肥皂液的味道。
胡妈妈让他不要生邓超元的气,父母离异的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他的小哥哥是要和家人一起生活的。胡杨没问出口,那我是什么呢,我只是快乐的回忆吗?
他只是低下头,用强撑的,没有哭泣的声音说,我不是小狗。
等待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终于体会了做一只小狗是什么感觉。晚上胡杨一个人在漆黑的楼道坐了很久,像是被关在门外的小狗,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他沉默着。
让一个孩子长大需要多久?一次流泪就够了。
尽管遗憾,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只有十年左右。
中学时代的胡杨又回到一个人的日子,没有嗅觉让他食欲很差,午餐时间也不愿意和谁结伴。胡杨偶尔觉得自己的记忆有过一整段的空白,每当他试图翻阅的时候,才意识到好像有那么一小截生命是无味的,像是他先天就失去的嗅觉。
他从没因为没有嗅觉而难过,但他将记忆对比后,他开始难过了,因为他也曾经拥有过那些重量可以称之为回忆的东西。
再一次遇到邓超元是在高一,邓超元读重点班,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被记了处分。胡杨一开始只以为重名,即使他没戴眼镜,都能一眼认出在台上被点名批评的男生是邓超元。他一瞬间真恨自己没用,恨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原来只是不再想起他,而不是忘了他。
高中男生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更误事的是奸作和恶意。
胡杨是化学课代表,经常帮老师搬运上课做实验的化学仪器,浅绿色的盒子,里头放着很多玻璃仪器和试剂瓶,他双手端着它们,紧张得近乎在运送什么玉璧,却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学期过去了,他闻不见的事情也渐渐被班上同学所知道。他是好学生,沉默寡言搭配上失去的嗅觉,几乎是一场饕餮盛宴,怎么能让辜负口舌之欲,让这些嗅觉异常灵敏的人像是闻到了腥的虫蝇,迫不及待就扇动着嗡嗡的翅膀,从四面八方闻讯而来了。
他像是小时候经过垃圾桶的蝴蝶,还是沉默着经过。
高二文理分班,胡杨被分到了新的班级,与此同时这一天他在男厕所隔间被人倒了一身香水。他闻不见,以为是什么气味难闻的化学药剂,从头湿到衬衫里头。从小邓超元对他过度的保护让他几乎失去了反抗这一功能,他在第一时间想的只是闪躲,像是太久不用的触角,已经因为时间而慢慢退化消失了。
胡杨慌忙地落荒而逃撞到了施展,只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几个故意捉弄他的男生回到班上像是得到了最新一手的谈资,如同校园八卦杂志,内容低俗,颜色鲜艳,最擅长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他们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从闻不见的化学课代表到闻不到的小班长,多言简意赅,多么精致易碎。
“你们真应该看看,他什么都没说,脏话都没有一句。”
“就从里头跑了,楼道里头一阵香。”
邓超元当时正趴在桌上假寐,他听到这几句的时候已经从围着的那一圈男生里用宽肩挤了进去,一手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转手就把他的脑袋大力磕在桌角,额头直接见血。
他却像是看见牛奶洒在课桌一样自然,于是随手拿了一本崭新的教材用扉页一擦,八卦杂志这下才算是喷上彩墨,标题颜色够新鲜热辣,浓墨重彩好热闹,他皮肤白的过分,还能看见暴起的青筋。
邓超元听到桌子和骨头磕碰在一起的闷响,即使这样还是大不过他一颗心气愤的震颤,他浑身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怒不可遏,他心里那一小块美好的地方,十个诺言像是一只小小的网,把他的心缝的严严实实的,尽管他没有再次主动提起,却不允许谁胆敢用剪刀去剪一个针脚。
他血液上涌,这还不够。但他一句话都没提胡杨,暴戾的声音像是一只被闯入了领地的狮子。
邓超元提着领子把人的脑袋像是提了一只篮球一样拽起来,又转手重重撞在桌角。
“我睡觉,用你长嘴了?”
分班第一天,邓超元就在班内打架了,他在办公室听完班主任苦口婆心的教育,说他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和同学和平共处。
他突然就笑了,说,那老师我想换个班,换个班我就能和平共处了。
胡杨是班长,他们班原本是五十人的。在一堂数学课上,邓超元一脚踢开班级门,搬着课桌停在门口。他向里头张望了一下,终于确认了他的存在。邓超元看见胡杨表情淡淡的坐在座位上,但很快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惊诧不已。
数学老师停下板书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当回事,自顾自拖着桌子往教室里头走。
“调了个班,老师,我也是这个班的。”
胡杨应该回头的,但是胆怯让他像是突然像是被项圈套住的小狗,这力气勒得他脖子生疼,勒得他窒息缺氧,勒得他心烦意乱。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很丢脸,是邓超元先离开他的,而他一个人的时候像是什么都处理不好,他不想像是那只追着车跑的小金毛犬。
这一节数学课,几乎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到底有谁能看透解开这三角的习题,斜对角的距离,正余弦谁先相遇,人和人总有太多变化和不按牌理的逻辑。
邓超元突然想到那天在宠物医院,胡杨问他,做好了对一个生命负责的准备了吗?
他们的平方和以前是完整的一,现在保持了距离。
胡杨小时候很喜欢小狗,他以前书包上的小挂饰是小狗样子的,电脑桌面也是小金毛犬,但是被他都撤下来了。
小狗是不知道这些的,在他悲伤的时候,小狗还会来安慰他,在他高兴的时候,小狗还会陪着他一起高兴。和小狗说说话,会不可思议的把烦恼和不开心的事情通通忘掉。
胡杨在这一天没有在学校写完作业,放学立刻回到家抱住已经成年了的金毛犬,他说。
“我今天见到邓超元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金毛犬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刻在胡杨怀里使劲顶撞,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在房间里四处打转,它的尾巴兴奋得摇摆,可是他没闻到小主人的气味,这里没有亲爱的另一个人,它这才像是尾巴的发条生锈了一般,低低的垂了下来,回到胡杨的脚步,哀声叫了一下,轻轻趴下了。
你看,你也记得他。
“哦对了,他现在长得很高,样子也很帅气。”
“你想和他回家吗?”
“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
毕竟他以前那么好,他会在作文里写他的小狗,修辞在现在看来变得矫揉造作,却是小学时他们喜欢的:窗外杨树走的匆匆,一片片田野湖泊,看见破旧的废宅,那是过去和现在的交错。
……你说,他还记得我吗?
胡杨忍不住用手去抚弄小狗缎子一样的绒毛,也把下巴抵在小狗的额头,两条生锈的小狗尾巴缩成一小团,共同躺在橘黄色的地毯上。邓超元家不许小狗上沙发,这个习惯被一直保持下来了。
但那篇关于小狗的作文的最后一句是:我来到一扇门前,看着油漆泛黄脱落,推门进去,你在棕色沙发侧卧。
多奇怪呀,沙发上明明没有小狗。
邓超元为了少回家所以在中学的田径队训练,也是在那时开始学会打架的。体育生没有那么风光无限,出成绩哪有那么简单,疲惫又很真切,很多时候都没人想训练了,老师就让成绩好的成员围成一团,几人结伙去殴打成绩不好的队友,知道痛吗,既然痛了就去训练。
这样即使受了伤也推说是学生之间的矛盾,无法说是老师的责任。
这是很多中学体育训练队不成文的规矩,这是素质教育,这是为了成绩。
融入新家庭对于邓超元是困难的,他不愿意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低头,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抵御这一切,表达这一切的方式也只不过变成了在校内滋生事端打架斗殴。
胜利是快乐的,他更乐于去看父母失落和不解的面庞,仿佛这样他那些痛苦的感受才能得到平衡,他在爱之中永远也不能满足,而只是在恨之中,在憎恨中,在被憎恨中才能找到满足。
这叛逆也是小小的,流于形式的,像是把一只狗按在水里洗澡看着它挣。
原本能够让他发泄的一件事,突然变得不能再让他快乐。他因为胡杨打架的时候,好像在拳与肉相碰撞的每个一瞬间,他对人们的全部厌恶就能在胸中升起,完全败坏了他的胜利的情趣,以致他不仅没有感觉到欢乐,而且也觉察不到一丝一毫的满足。
在他取得成功的这一瞬间,他觉得难以忍受,因为他憎恨他们。
邓超元突然明白了,他梦寐以求的事物,是爱的欲望。
过去的他们像是用同一碗奶油分别倒入两个杯子,胡杨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即使是空气里只有呼吸的沉默也没有谁觉得尴尬。没有人会去思考,我要怎么和我的眼睛相处,我要如何和我的鼻子相处,可现在他要去思考,他要如何和自己的尾巴相处。
胡杨是出炉的小蛋糕,完美又甜美,他像是烤塌了的舒芙蕾,虽然外表看着很气派,用餐刀一切开,没有全熟的内部就会从里头流出湿漉漉蛋糕浆。
邓超元所有引起胡杨注意的方式,和用暴力反抗新家庭是如出一辙的,平静湖水下波涛暗涌的关心变成了不合时宜的挑衅。
他故意缺勤自习,有时是去篮球场打球,也有时在科学楼的空教室写作业,好找到让胡杨划掉缺勤名字的借口,在胡杨收发作业时装睡,避免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相遇的目光,又实在想靠近,在放学后让胡杨给他补习去拥有一小段独处的时光。
邓超元已经不知道胡杨多高了,在下颚处吧,但他知道胡杨的手还是能够被他全部包裹,教他写字一般再次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名字上划掉一条斜线,而不是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处。
他偶尔生气胡杨为什么不拒绝自己,好给他们状若好整以暇的日子找到一个可以撕裂开的缺口,把一切都说清楚讲明白,但胡杨只会容纳和接受他的一切行为。
“这个,给你。”
有一次讲化学前,胡杨从校服口袋摸索了一下,手心递到邓超元面前张开,是从附近全时便利店就能买到的创口贴,还有可爱的卡通图案,小小一枚躺在他手心里。
“你额头破了,这样直接带着发带很脏,会感染的。”
胡杨解释着,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邓超元的额头。
他最近新染了浅金色的头发,衬得他皮肤更白,在乌压压的学生里,只有他这样鲜艳跳脱。胡杨在说邓超元橘色的发带,晚自习抢篮板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学生打起来了,额头破了角,被他这样随意一遮,别人都只当够潮够好看,只有胡杨用厚厚的眼镜和柔软的心去看到隐约洇透了的血迹。
“哦,那你给我贴吧。”
邓超元还没坐下,他拽着椅子的手一松,突然膝盖一弯,双手撑在大腿上,以一种弓着腰的姿态朝胡杨低下了头。与他平时居高临下站在胡杨面前不一样,他这次压低了自己,好像被下了命令一般的大型犬,对着小时候的胡杨俯首称臣。
他终于凑过来,不容拒绝的语气和动作,年轻的脸庞还有未干的雨水,五官一下子放大在胡杨的面前。
胡杨一时间觉得邓超元哪里都没变,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每一处都和他记忆里相同,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熟悉又陌生了。
教室外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胡杨撕开创口贴的包装,用手轻轻把邓超元的发带往下拽了一些,遮过了邓超元的眼睛,小心翼翼把创口贴贴在上头,他松了一口气,再把发带又戴好在原处,给邓超元整理他被雨水打湿了头发。
胡杨真想像是摸摸小狗脑袋一样揉揉邓超元的头发,他淋了雨,像是一只淋雨的金毛犬,低着头有用示弱的姿态去寻求他的疼爱和庇护。可是胡杨不是第一次被小狗舔手心的心情了,畏惧在内心的拉锯中占领了上风,让他怯怯收回了手。
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胡杨忍不住用手抚摸过邓超元的头发,动作很轻,温柔得让邓超元近乎融化。在细雨淅沥的阴雨天,平行世界的邓超元抬起一只手扶在胡杨的肩膀上,他摸得到胡杨的骨头,如同小时候攥着胡杨的手指,终于什么都回到了他的手中。书本被他们碰在地上,风吹开了扉页,飘入室内的雨水落在书页上,逐渐濡湿了内页,但是没有人去捡。胡杨软软的呼吸散在邓超元的脸庞,邓超元直接吻了上去。
但在这一个真实世界,胡杨收回了手,问他。
“疼吗?”
“不疼。”
温柔的战场让邓超元第一次缴械投降,他突然想到初中时跑道上的自己,每天的训练都很疲惫,但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累不累,他当时也想过,胡杨一定会在乎的。
后来那个创可贴被邓超元贴在了他的床头,因为洇透了血渍变成黑红色的。
胡杨读物理原理时也像是朗诵诗歌,他好听的声音说:熔点是固体将其物态由固态转变为液态的温度。
邓超元想,或许等到六月的时候,他们的熔点也快到了。
比六月先到来的是五月的运动会。
每年最没人报名的是男子三千米,除了一些田径队的熟脸,都是由各班的班长补位。邓超元因为磨损和伤病问题从高中就不再是体育生了,但在打篮球上就能看出他身体素质很好,是有与一般学生不同的力量和技巧。
胡杨从小体育就不好,小学体育课都要邓超元用手拉着他才能跑完最后两百米,但他又是一个习惯默默承担的人。胡杨不喜欢麻烦别人。
在班级填报比赛项目时,胡杨说到男子三千米,他装作从假寐里苏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另外一个聒噪的声音抢了先。施展喊着胡杨的名字,要求他写自己的名字。
邓超元听得见施展与嘉羿的对话,听得见施展对胡杨的担心,他下意识皱起眉,愠怒像是舒展的枝叶一般自然地爬上了他的眉梢。
这些他最隐秘的心事对其他人来说竟然可以这样轻易说出口,施展对胡杨的担忧和焦虑与他没什么两样。
他最讳莫如深和闭口不谈的关心像是埋在海底的暗礁,对施展而言却像是被搜救队所打捞上的沉船,可以把每一件宝贝都放在日光下展览。
等邓超元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胡杨已经在说两节课后体检的事情了。接着他还能看到胡杨坐到座位上,施展与胡杨肩头碰在一起,伸手拿过胡杨的报名册在翻阅。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理所当然,像是本就该如此的亲昵。
邓超元想到记忆里小小的长颈鹿身高尺,总是在他后一个量身高的胡杨。
教室内敞开着窗户,蝉鸣声传来,夏天其实比他想象中开始的要早了一些。
运动会很快就到了,邓超元没把这件事太放在眼里,他自诩答应过胡杨的每件事都能做好,这次也不会例外。
三千米在下午,他是第一道,施展是第四道。邓超元心里也有四个字,不自量力。
坐在主席台上的胡杨是学校的这次运动会的播音员,负责读班级上交的加油稿。邓超元听着胡杨的声音经过话筒的处理,在操场和看台边四散开来。
他朗诵主持的技巧成熟了太多,与小时候模仿成年人那种强装的成熟镇静不同,胡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去控制这一切了。
上午他给胡杨买了橘子果汁,天气热,他没有买常温,冷藏的又太凉,被他用手捂了好久。邓超元想了好久,都想不到如何由自己亲自给他,最后还是站在主席台下拦住了一个低年级的学生,看到学弟把果汁交到胡杨才放心。
邓超元站在台下没有走在,像是欣赏艺术馆中的一幅画般安静地又看了一会儿,他不明白胡杨为什么突然不再读稿子,而是回过头像是在看什么。他顺着胡杨的方向一同望过去,只看见坐着几百人的学生看台,是黑压压的一片。
可人还是动物,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心里有一阵不舒服,虽然他现在找不到病灶,却一定会在爆发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比赛时的邓超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很久没有跑过田径,这项痛苦的回忆在这一刻化为了最甜蜜的长征。他听着胡杨读着的稿子,那声音不够真切,内容也不再清晰,像是风中微弱的烛火,让他能够抱有幻想。每一句都像是只说给他自己的絮语,哪怕这幻想明亮却不温暖。
邓超元超过施展整整两圈,他是第一个撞线的,还打破了学校的记录,看台上的女孩子们因为他而疯狂尖叫,浅金色头发身材高挑面庞英俊的高二学长,能够不让人像是对偶像一样迷恋吗?
只是他与她们迷恋的不同,邓超元拧开一瓶矿泉水,更多人叫了起来,等他把水倒在脸上的时候像是所有人都在沸腾。
邓超元平复着呼吸,胡杨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他努力去分辨。
只听见胡杨细弱的声音在说:“加油,我在看你。”
可是迷恋怎么会没有一点幻想?这点幻想就是他最后的浪漫了。
邓超元很快就在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像是在夏日突然堕入冰窟,每一个人都在流下热汗,只有他从指尖到心肺都开始冰冷,这种心理带来的情绪反应与他因为长跑而发热的身体机能相驳,此刻两种感受正交替上涌,所有人都为他的胜利呐喊,好像是在为王子行加冕礼,可是这落魄的爱几乎要逼死他,红色披风下不过是一只丧家犬。
这句话怎么会是胡杨说给自己的,他看向最后一名的施展,所有奇怪的绳结在这一秒被悉数打开。
冰水淌过他薄薄的眼皮,刺激着运动过后发烫的皮肤,他听到胡杨的这一句话,那么温柔,那么亲切,他自以为守护的心情在一瞬间就不堪一击,溃不成军,他像是意外闯入这世界的入侵者。
哪怕这城市里的所有温柔正在与他隔风共振,邓超元都颓唐得如一个丧失了所有荣誉与尊严的人,连手中自卫的宝剑也被夺去了。
颁奖时胡杨也在,他拿着话筒乖巧站在一旁,红色格子衬衫从校服里头露出一小角翻领。
学校文艺部的高三社长姚弛负责摄影,他举着单反,给获奖的学生拍照。邓超元注意到镜头的时候,姚弛已经在拍了。他一手拿着奖杯,一手捧着鲜花,却觉得自己两手空空。在镜头的纪念下,邓超元想要迫切留下什么,好去证明什么。
邓超元一侧的胳膊突然勾过胡杨的脖颈,一下就把他就圈搂到自己身前。胡杨小小的脑袋抵在邓超元身前,怀里也被邓超元塞上第一名的花束,而邓超元则单手把奖杯垂在身侧。
温柔的风吹过胡杨的脸颊和额发,他懵懂的以为这或许是邓超元与他和解的示好,第一次搂住一捧鲜花的手扭捏地不知道应该如何摆,只是笨拙地被邓超元抱在身前。
姚弛会意,连续拍了几张,这镜头抓拍的很好,戏剧张力十足,甚至后来还被印刷成为校报的头条封面,张贴在学校的告示板上。
只不过第一天这张校报就被撕了,很多人唏嘘不能每天清晨就对着邓超元进行一番欣赏,有人说可能是哪个暗恋邓超元的女生给撕掉的。但只有邓超元知道,这张合照被他用剪刀小心地剪下,夹在他与胡杨相册的最后一页。
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承载他们沉甸甸的回忆,但已经很多年没有新照片了。小小的胡杨和小小的邓超元像是两个卡通小人,随着邓超元的翻动相册的动作而不断成长着,然后有很多的白页,在最后一页,他们却突然长大了。
第二天运动会时邓超元没去,他没有项目,直接把周五和周末三点一线,但归根到底是他的失意,他暂时不想看见胡杨和施展。不想看见他的小狗是如何在眼皮下被其他人所牵走。
邓超元躺在床上玩手机,有班里的同学发朋友圈,晒出了胡杨在班级发放的亲手烘焙的小蛋糕。小蛋糕和橱窗内的一样精致,却没用商用的装裱,底下只垫了浅白色的蛋糕纸。
他想到了小时候因为烤糊了饼干而哭泣的胡杨,在自己笨拙的安慰里,胡杨说以后他一定会学会烤小蛋糕的,还要烤奶油巧克力和香草抹茶味道的给邓超元。
照片里的小蛋糕只有两种,一种是奶油巧克力,另外一种是香草抹茶。
原来也不只我一个人记得。
可是因为他没在,让胡杨手中最终多余了两枚,最后被不知道哪个同学也拿走了。
所以你看,这就是缺席的下场。
人生像是一场连续剧,区别在于连续剧你可以决定什么看,什么时候不看,甚至只看每集的剧情介绍也可以。但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错过的时间是很难用语言弥补的,剧情介绍没法弥补观看过程中因为主角而起伏的心情。
胡杨再也没机会问他了,你还喜欢这两个味道吗?因为不知道你现在更喜欢哪个,于是都准备了。
邓超元再一次回学校是周一,他因为是问题学生,被年级很多人都知道。一早就有个男生找他,他问什么事,对方问他认识胡杨吗?
他眉毛一挑,已经是不耐烦的预兆,这伏笔埋下的过于明显,只怪对方没有读懂。邓超元回忆起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处的手表,距离胡杨每天快到校的时间很近了。
邓超元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问对方,你们就你一个人吗?
对方的表情在邓超元的眼中变得扭曲丑恶,他语调透着腐臭的兴奋,说不止我一个,我们好几个人呢。
邓超元直接笑出声了,他单手扶着教室入口处的墙,手指一声一声清晰地敲在墙壁上,点了点头说。
“那成,你们中午在学校小门的巷子等我。”
邓超元坐在椅子里放空了一整个上午,他用所有的时间都去凝视了胡杨小小的背影,像是记住十二年前电影院里的胡杨。
教室比电影院明亮了很多,但邓超元觉得自己像是坐在黑暗里,他在看的电影放得每一帧都很慢,偶尔胡杨会低下头,十分钟他后笑了,空气里有一种干燥温暖的味道,他的笑容和煦正统,正统好像不能形容笑容,他的意思是说他的美好矜持含蓄,像是老电影一样能让他品味,他看了三个小时,这对电影来说真漫长,对邓超元却太短暂了。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告诉他观影完毕,观众应该有序退场了。邓超元从座位起身,好像从中脱身,他习惯单枪匹马,最后从教室后拿了一根不知道是谁的棒球棍在手里掂了掂,还算顺手,就这个了。
他这个学期已经很少打架了,再记一次过他就被学校停课处理了。
不过他现在不在乎这个了。
邓超元步伐轻快地下楼,想到什么又打了个电话,然后一个人去了巷子。
邓超元到得最晚,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了,他眯起眼睛一看,还有一个熟脸儿,这不就是高二分班第一天被他揍了的那个小子吗?真是不知道该说不知死活还是命大。
为首的男生见到他也是一惊,忙问自己朋友是怎么办事的,胡杨没来,怎么把这尊祖宗给惹来了。早上见过邓超元的男生说不知道他们俩有过节,以为是邓超元答应把胡杨带来呢。
棒球棍被邓超元单手提着,他浅金色的头发在正午刺眼的亮,瞳孔因为阳光变得像是橙黄色的琥珀,说像是精灵也好说像是狮子也好,总之他的侵略性此刻不像人类。邓超元边听他们说话边点头,随口说着很好。
上次被邓超元揍过的男生一时间也来了底气,这次怕什么,他们三个人,还愁打不过一个人?开始有手推到邓超元胸口,邓超元反手一转手腕,棒球棍就换了一个角度一下打在其中一个人脚踝,木棍打到骨头,震颤的后劲传到邓超元握着手柄处的掌心,他接着向上敲在对方小腿,然后用力锤在膝盖上。
“上次还没被我打够?留你一条命不够你活啊。”
“他要是来了你想做什么,想都想了别可惜了的,来,说给我听听。”
“是听你现在这么叫,还是看你挨打啊?”
“你他妈不配!”
邓超元郁结了太久的心情像是一颗心上有了淤血,十个小小的许诺从温暖的小网长成了诛心的铁丝网,错综复杂爬满了他的心室,此刻终于被撕开了一个缺口,一开始先涌动出来的都是黑血,慢慢流尽了又被鲜红的鲜血冲刷过溃烂的伤口,尽管如此,他鲜血淋漓的一颗真心依旧为胡杨有力地跳动着,深海下的所有汹涌波涛如同剧烈地海啸冲上沙滩。
他甚至不想问自己,不想问问自己如果知道有一天这份感情会变成狂风暴雨,会变得浪涛如何动魄惊心,他还愿意吗。
邓超元的下颌骨挨了一拳,可他想到胡杨在那个阴雨天的教室问他疼吗,像是有绵绵的雨落在海面。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邓超元还没来得及继续想,施展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边。他一时间觉得特别可笑,好笑于为什么关于胡杨的每件事,施展都能做到不请自来,于是他说:别给我添乱,正式开始了这场二对三。
邓超元打得解气、肆意、尽兴。
他最后把棒球棍丢在地上,又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无视了施展滴着血的手。没事,流一点血而已,施展再痛都痛不过自己,只是他的伤口没人能看到罢了。
施展似乎还有话想对他说,邓超元对着施展长久看了一眼,像是把每个细节都记住,记住了这个从他手底下把他最珍贵宝物拿走的窃贼。
邓超元想起小时候的胡杨很喜欢看名侦探柯南,他坐在地毯上,胡杨坐在沙发,拉紧着窗帘的屋子里一片昏暗,能够看见空气里飞舞着细小尘埃。
他喜欢工藤新一,但是胡杨喜欢怪盗基德。
有一集怪盗基德经过了步美家的窗台,步美问他,你是谁,是吸血鬼先生吗?
怪盗基德对她说,我的小小姐,我只是飞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而已,我不过是个魔法师。
风度没做到,邓超元抬手朝施展脸上挥了一拳,附赠一句简洁经典的。
“傻逼。”
刺耳的蝉鸣连天吵得邓超元心烦,他看了一眼手腕处的表,想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跨上他的山地车就骑进了夏天的风里。所有美好,所有痛苦,像是走马灯一样滚动在车轮下,说是释然又没有那么彻底,但因为捅破才有了愈合的可能。
最后邓超元在一间餐厅前停下了,他伫立了很久,最终走进了一个包间。里头坐着的邓妈妈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温柔。她像是惊异于邓超元真的出现,哪怕邓超元在之前已经和她在电话里约定好了。
邓超元坐在椅子里,感受到屋子里凉爽的冷气包裹了他,这份凉爽终于不再尖锐,而是温柔。
“我同意了,和你去上海,也会考上海的大学。”
邓超元想到记忆里的宠物医院。
他还记得《与狗狗的十个约定》里第一条也是胡杨念过的。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希望你能耐心一点,给我时间去理解你。”
安静的走廊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胡杨口中的每个字落在地板上都有清脆的声音,像是小狗跑动时脖颈晃动的铃铛,叮铃铃的幸福不知先后地包围着他,他牵着胡杨小小的手,而胡杨对着标示牌读着标语。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春天,他们还没有经历过四季轮回,满园春色永不打烊。像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过一次的,在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天。
“断尾手术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比较常用的是在幼犬刚出生几周的时候,用消过毒的细线将尾部需要截断的部位以下系紧。”
“这样阻碍血液循环,几周之后,需要被截断的组织就会坏死,自然脱落。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是不会出血的,而且刚出生的幼犬神经发育得并不完全,因此也不会忍受太大的痛苦。”
邓超元想,写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小狗,不然一定知道这很痛苦。
他终于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小狗尾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