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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落地

【德哈】向救世主宣誓01

小天狼星跌入帷幔的那一刻,根据纯血家族彼此守望的誓约,卢修斯·马尔福自动成为哈利·波特的保护人。在黑魔王面前(哪怕是被迫)保护波特无疑是找死,卢修斯不得不把家族戒指和这个荒谬的责任一并丢给了德拉科。


01


被家养小精灵从霍格沃茨带走的时候德拉科仍旧沉浸在对那群格兰芬多的愤怒中:波特肯定是要去做什么特殊的事!——而且肯定不在禁林,不然泥巴种不会那么容易就告诉乌姆里奇……乌姆里奇也没什么脑子,她根本不了解波特,不然她就会知道禁林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她愉快的,不管那是不是邓布利多藏的武器。


这种对波特的愤怒一直持续到他被带回异常安静...

小天狼星跌入帷幔的那一刻,根据纯血家族彼此守望的誓约,卢修斯·马尔福自动成为哈利·波特的保护人。在黑魔王面前(哪怕是被迫)保护波特无疑是找死,卢修斯不得不把家族戒指和这个荒谬的责任一并丢给了德拉科。

 

01

 

被家养小精灵从霍格沃茨带走的时候德拉科仍旧沉浸在对那群格兰芬多的愤怒中:波特肯定是要去做什么特殊的事!——而且肯定不在禁林,不然泥巴种不会那么容易就告诉乌姆里奇……乌姆里奇也没什么脑子,她根本不了解波特,不然她就会知道禁林里的东西绝对不会让她愉快的,不管那是不是邓布利多藏的武器。


这种对波特的愤怒一直持续到他被带回异常安静的马尔福庄园。没有一盏灯亮着,壁炉中燃烧着唯一的火光,映照着纳西莎忧心忡忡的面庞。


有什么事发生了。德拉科快步向母亲走去。没有任何证据,他已经认定今夜的不寻常肯定跟波特去做的那件特殊事有关。


“小龙。”纳西莎紧紧抱住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妈妈?”德拉科抱着异常失态的母亲,发现一个巨大的皮箱被放在一旁。记忆里那个箱子只被用过两次或者三次,都是在长期出国度假的时候……它很大,非常大,几乎能装下卢修斯的所有收藏。


纳西莎也注意到德拉科在看那个箱子:“我们再等两个小时。如果到天亮你爸爸还不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德拉科吃了一惊,“为什么,出了什么事?爸爸他去了哪儿……波特,跟波特有关,是不是?”


纳西莎轻轻地说:“小天狼星死了。”


德拉科愣了一下。他知道小天狼星,哈利·波特的教父,一个早就被家族驱逐的布莱克。但就算是在孩童时代他跟纳西莎也不怎么亲近,为什么这个人的死会让马尔福家紧张成这样?


卢修斯就在这时候踉跄着出现在门厅。他的头发全乱了,身上全是血,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在脸颊上,只差一点就能让他的一只眼睛失明。


纳西莎立刻扑过去搀扶她的丈夫:“卢修斯?”


“雷古勒斯,肯定是雷古勒斯!”卢修斯忿忿地抹掉脸上的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认同了他那个被除名的哥哥!所以小天狼星还是继承了布莱克家——现在传给了哈利·波特!”


德拉科捕捉到了某个可能性,但他不敢相信:“那么……?”


卢修斯咆哮:“对,那个誓约!纯血家族之间承诺互相守望!现在好了,小天狼星一死,我们立刻有了一个崭新的布莱克继承人叫做哈利·波特,根据亲缘规则,在他成年之前,马尔福的家主都必须担任他的保护人!”


纳西莎按着丈夫脸上的伤口:“确定是你吗,卢修斯?也可能是罗道夫斯,你知道贝拉比我大,莱斯特兰奇家应该更优先。”


“确定极了,你那个姐姐对着波特用索命咒的时候我根本管不住我的手!我像个傻瓜一样攻击她就为了让波特活着!”卢修斯痛得嘶了一声,“幸亏亚克斯利就在旁边……我杀了他然后说是他击飞了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主人相信了。”


纳西莎发出一声呜咽:“贝拉,贝拉她知道是你吗?”


“她只顾着对付波特根本没注意这些。”卢修斯疲惫地闭上眼睛,“肯定是因为贝拉特里克斯杀了小天狼星,莱斯特兰奇才被从波特的候选保护人里除名了。”


德拉科呆呆地站在壁炉边听他父母说话。


他知道那个誓约,莱斯特兰奇夫妇在马尔福庄园门厅虐杀第一个麻瓜的晚上纳西莎就告诉过他这个,当然那时候他们的重点是不管贝拉姨妈有多疯都不会伤害到德拉科,只要纳西莎和卢修斯还在。而假如德拉科不幸失去了保护他的父母,那么纯血家族间的守望誓约就会束缚莱斯特兰奇,使他们必须保护德拉科,马尔福家的继承人。


然而现在一切都跑偏了。被守望誓约束缚的不是莱斯特兰奇,而是马尔福,需要保护的也变成了布莱克家的哈利·波特——荒谬,马尔福,黑魔王倚重的左右手,必须去保护黑魔王最恨的波特!卢修斯身上的伤痕在魔咒作用下一点点愈合,但德拉科知道那是黑魔王的惩罚,因为父亲没能完成某个跟波特有关的任务。不敢想象如果卢修斯当着黑魔王的面保护波特会发生什么。


“德拉科?德拉科!”


德拉科猛然回神:“爸爸?”


纳西莎担忧地说:“卢修斯,我觉得——”


“只能这样,西茜。”卢修斯快速地做了决定,“现在逃走相当于承认背叛黑魔王,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只要德拉科离波特远一点,我确定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小龙跟哈利·波特都在霍格沃茨。”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能有多少时间碰面?况且守望誓约的束缚很宽松,只要波特不在德拉科面前生命垂危,它就不会被触发。一个濒死的波特不会去课堂上听讲,是不是?”卢修斯慢慢摘下手上的戒指,对他脸色苍白的儿子说,“德拉科,接过去。”


德拉科盯着那枚古老的戒指,银质小蛇围着正中的绿宝石游动,宝石的光华中不时有奇异的符号浮现,据说是历代马尔福家主在家族戒指中留下的灵魂印记。


“德拉科。”


没错,假如卢修斯继续背着这个誓约替黑魔王办事,类似今晚的事情迟早会再次发生,然而马尔福不可能再得到第二次机会了……他们必须做出变更。


德拉科向着他的父亲行礼,然后慎重地接过那枚银戒,慢慢戴在食指上。银蛇的牙扎进皮肤,细小的血珠冒出,眨眼就伴随着火灼一样的痛感重新钻入体内,顺着血液回归到心脏,德拉科能够隐隐感到一种联结出现在他跟马尔福庄园之间。


卢修斯说:“德拉科,现在你是马尔福庄园的主人了。”


——以及被守望誓约指定给哈利·波特的保护人。


*


一切混乱在周五有了定论:福吉疲惫的特写出现在《预言家日报》头版上,沉重地宣布了那个魔头确实已经归来的消息。


食死徒重新开始活动。摄魂怪叛乱。如果还有更糟的消息,那就是德拉科在第二版上看到了卢修斯的通缉令。


他想起那个晚上卢修斯离开前交代他的最后一句话:“德拉科,这是马尔福家在麻瓜界的保密住所,如果有一天黑魔王杀了我,你立刻带着你妈妈过去。”


某种程度上,被抓进阿兹卡班说不定比呆在黑魔王身边更安全,既然摄魂怪已经不在那里。接着德拉科又想到假如父亲真的没能回到食死徒的队伍中去,那么他和母亲必然要直接面对黑魔王的怒火。


德拉科独自站在窗边,无目的地俯视空无一人的魁地奇场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他的一些幻想(追随黑魔王、获得力量、打击波特)被击碎了,壁炉前纳西莎憔悴而惶恐的神色和卢修斯流着血的伤口在他心中反复出现,他甚至没有多考虑有关守望誓约的事——直到那个格兰芬多出现在同一段走廊上。


波特也是一个人,消沉,孤单,拖着脚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像是有什么被从他心里挖走了。


相遇的瞬间两个少年都紧绷起来,德拉科本能地率先嘲讽:“看看我们了不起的哈利·波特,鲁莽的勇气让他成功了吗?失去教父的滋味怎么样?”


“肯定比只能对着通缉令叫爸爸的滋味好。”波特反击的同时露出被刺痛的表情,“保留你的报纸,如果你爸被伏地魔杀了,那就是他的遗像。”


“别说那个名字!”德拉科也被刺中了,脸色惊人的苍白,“那天晚上你就不该去那里!”


波特停顿了一下,眼神像是马上要哭泣那样闪动——当然一个可恨的波特是不会哭的,他只会举起魔杖怒吼:“我该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马尔福!你这个卑鄙的混蛋,有什么资格提起小天狼星!”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德拉科也拿出了他的魔杖——可他发现他根本没法对准波特,那双可恨的绿眼睛在他面前晃动,还有波特讨人厌的一切——胸口传来一丝发烫的疼痛,他的魔杖从手里掉了下去。


守望誓约。德拉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他被守望誓约支配了。


第二次发生在几天后的中午,克拉布和高尔在树下堵住了波特。他们的父亲没能像卢修斯一样早早逃走,被赶来的傲罗送进了阿兹卡班,因此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商量要打波特一顿作为报复,现在机会来了。


德拉科发誓他没想管这个。甚至,如果没有那天在走廊的事,他自己也会愿意加入围堵波特的行列——梅林知道他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到这个地步!他像个傻瓜一样朝着那棵树冲了过去!他以惊人的力气一把挥开了高尔的拳头,把波特拦在了身后!


金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顶散落下来,整个场景变得迷幻且莫名其妙。已经准备好反击咒语的波特一脸茫然地站在德拉科身后,高尔仍然举着他偏离了轨道的拳头,疑惑地说:“我觉得我被推开了。”


克拉布指出:“德拉科怎么会推你,肯定是你自己打偏了。”


高尔感到自我怀疑:“可是,呃,现在是不是有一个德拉科挡在波特前面?”


克拉布也没法解释了,眼巴巴地看向德拉科。金发斯莱特林非常坚持地拦在那里,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是被他挡在后面的波特。


德拉科脸颊充血,胸口抽痛,完全无法面对昔日同伙们求知的眼神。他解释不了这个,不能有人知道马尔福家被迫接受了守望契约……尤其是跟食死徒有关的人。波特在他身后,用魔杖小小地戳了一下他的背:“马尔福?”


像是被触动了开关,德拉科立刻跳起来,一手一个抓住克拉布和高尔的肩膀,吼道:“跟我回去!”


“可是……”


“我们的计划……”


“别管你们那些错漏百出的计划了!”德拉科无比强硬地推着他的两个大块头朋友,“回去!除非你们想被教授关禁闭!”


“这里没有教授——”


“马上就会有,我看见了!”


波特被留在树下,眼睁睁看着那三个斯莱特林离开,有点寂寞地收起了魔杖。


*


那个誓约绝对有问题!


现在德拉科又没心思去考虑有关黑魔王的事了,他反复回忆最近跟波特相遇的每一个细节,认定所谓的纯血家族守望誓约根本不像卢修斯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只会在波特生命垂危的时候强制你去保护他。”——高尔的拳头有可能杀掉一个波特吗!


“不会是很强的束缚,如果因为这个誓约,保护人在被对方谋杀时都不能反抗,就太可笑了。”——事实是德拉科甚至不能对着波特使用哪怕一个锁腿咒!


“忍到波特成年,或者他被其他人杀死,守望誓约就会终结。”——德拉科严肃地怀疑这一点。在黑魔王杀死波特之前他肯定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会自己跳出去,给波特挡住任何致命的咒语。


现在是学期的最后一天,晚上八点,所有人都在礼堂参加告别宴会,德拉科独自坐在图书馆里,尝试替自己找出一点关于守望誓约的说明。他的进展很艰难,想也知道这种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纯血家族内部立下的誓约,不太可能留下什么详细的书面记载。但他可以从一些相近的东西入手,说不定能找出对抗誓约束缚的方法。


“没有去晚宴,德拉科?”


德拉科吓了一跳,惊慌地发现邓布利多就在不远处。


老校长对他笑笑:“不用紧张,孩子,愿意学习是件好事,尤其是在学校里,如果碰到为难的问题,去询问教授是非常正常的事。”


德拉科的第一反应是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求助,紧接着他就从邓布利多的话中读出了试探——那些魔咒书,德拉科堆在桌面上的那些魔咒书显然超出了课程要求,而邓布利多非常清楚卢修斯是黑魔王那一边的。他被怀疑了。


德拉科干涩地说:“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解决。”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今晚缺席的孩子们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错过美味的糖浆水果馅饼真的有点可惜,所以我让厨房留了一点。德拉科,如果你改变主意了,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没可能的。德拉科看着邓布利多走向藏书区的背影,感到自己无法再在图书馆多呆一秒。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求助,没有人跟他的立场是一致的;食死徒只会痛斥马尔福的背叛然后把他们交给黑魔王,而白巫师们,他们即使愿意帮助德拉科,也不可能放过卢修斯和纳西莎。


胡乱装起桌上的那些书本,德拉科心烦地离开图书馆。他当然不想去厨房找什么糖浆水果馅饼,但也不是很愿意回斯莱特林地窖。


“……为什么他不可以?”拐角处传来某个男孩的声音,“你们都回来了不是吗,霍格沃茨有这么多幽灵!”


“不,不,我是因为太害怕死亡……或许走下去才是好的……”是那个格兰芬多的幽灵,“我——我要去楼下了。”


毫无预兆地,德拉科迎面撞上匆忙逃走的白色幽灵,一阵寒冷像水流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德拉科知道他也该转身,但幽灵带来的寒冷让他的动作停顿了两秒,而就这么一会儿,哈利·波特已经转过拐角追了上来:“尼克!等等!我——”


波特停住了:“马尔福?”


德拉科吃惊地看着另一个缺席告别宴会的男孩。波特穿着一件单薄的麻瓜衣服,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怜,他的脸颊上是湿的——德拉科拒绝承认——但他无法想出那些发亮的水珠除了眼泪还能是什么。


“我的确不了解死亡的秘密……”差点没头的尼克在德拉科身后探出一点影子,快速地说,“我真的要走了很抱歉帮不上你。”


他透明的身体沉入地板不见了,只留下德拉科跟一个还没擦干眼泪的波特面对面站在走廊上。


德拉科脱口问:“你认为布莱克会变成幽灵回来?”


波特愤怒地抬起头,毫无道理地冲着他开始怒吼:“满意了吗马尔福!是的,你说对了!那天晚上我就不该去魔法部!”


他的嘴唇开始发抖,又有新的水从那双绿眼睛里涌了出来:“是我的错。他没有回来……”


德拉科感到有什么在他左边胸膛中燃烧——肯定是那个守望誓约——他伸出手,非常轻地抹掉了波特脸颊上的水。


波特的脸很凉。但也很柔软。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德拉科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把那只碰过波特的手收回背后,尴尬地说:“呃,波特,你知道厨房有糖浆水果馅饼?”


波特像丢了魂那样点头:“好的,糖浆水果馅饼,我喜欢糖浆水果馅饼。”


——他们糟糕的五年级就这么结束了。


苦眺

【原创】是谁杀死了我的偶像

0.

我的偶像被人杀死了,凶手下落不明。


1.

得知这个消息的两个小时之前,我正在微博上跟不知哪跑来的键盘侠对骂。


那个狗黑粉在我爱豆的视频cut下面留言质疑我爱豆的演技,我二话不说骂了他/她的野妈和他阳伟的爸以及他们火䳱葬场c位出殡的全家。


在迅速拉黑了他之后,我美滋滋地叉掉了这个页面,之后趁热打铁地点进反黑特战队发出的举报帖里,卡了96个诋毁我哥哥的黑子。


“xx哥哥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黑子?”


我忿忿不平地点着举报和确定键,从不查明那些被举报的人到底说了怎样的话,熟练的程度仿佛...



0.

我的偶像被人杀死了,凶手下落不明。

 

1.

得知这个消息的两个小时之前,我正在微博上跟不知哪跑来的键盘侠对骂。

 

那个狗黑粉在我爱豆的视频cut下面留言质疑我爱豆的演技,我二话不说骂了他/她的野妈和他阳伟的爸以及他们火䳱葬场c位出殡的全家。

 

在迅速拉黑了他之后,我美滋滋地叉掉了这个页面,之后趁热打铁地点进反黑特战队发出的举报帖里,卡了96个诋毁我哥哥的黑子。

 

“xx哥哥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黑子?”

 

我忿忿不平地点着举报和确定键,从不查明那些被举报的人到底说了怎样的话,熟练的程度仿佛一个在流水线上工作的高级工人。

 

在做完这些之后,我终于重新回到了热闹的粉丝超话里。

 

掏空所有的积分用于打榜,又手忙脚乱地登上了五六个小号给哥哥的微博做做数据。

 

之后我对着超话里五彩斑斓的照片和视频走马观花地看。

 

哥哥的每张硬照都十分高级,每一段视频里他的眼睛都温柔得要溢出水来。对我而言,他就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人。

 

可惜我并没有太多时间逗留于某一帧画面细细观赏——因为发布的新帖有很多,我只能麻木不仁地为这些帖子点赞,再将从热搜复制过来的彩虹屁文案发送到茫茫无边的评论区里。

 

每当这么做时,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一个被提前编好程序的机器人,或是一个奴隶,一个影子。

 

我似乎…再也感知不到自己的主见,和意识。

 

2.

“价值观”这种东西太复杂,凡事以哥哥的利益为基准就对了。

 

“正义”这种东西不堪一击,在流量当道的虚拟世界里,我们人多你他妈就得乖乖跪下喊爸爸。

 

“真相”这种东西只有圣母才会在乎吧?反正啊,向着我们哥哥的言论都是真的。黑粉们要敢唱些自以为是的反调的话,不好意思,你号没了。

 

至于和对家撕了逼,更是要懂得避重就轻的套路啊。

 

只要截取对方嘴臭理亏的部分,咬定对方先撩者贱,就算是组织一场盛大的网络暴力仪式,就算是把对家的丑爱豆照片p成不堪入目的遗照,就算人肉还在上中学的粉丝,那也只不过是小 事 一 桩。

 

什么?你觉得我是个疯子?你觉得我不够善良觉得我恶毒吗?!

 

可是,那又怎样呢…

 

为了保护我最爱的人,我付出这些,真的错了吗?!!!!

 

 

3.

第一次因他怦然心动,是在一部小有名气的电视剧里。

 

他的古装扮相迷人到炸裂,脸庞白皙,鼻梁高挺精致,一双多情的眼睛熠熠生辉。明明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有些时日,却依然保存着稚气未脱的天真。

 

我相信他是真的一尘不染,就像一只洁白的小兔子。

 

之后我没日没夜地看遍了他所有作品,翻遍了他的所有综艺节目和现场演出。在贴满了哥哥海报的房间里,我抱着印了他照片的人形抱枕,痴迷地望着狭小手机屏幕中他那张无暇的脸。

 

再后来我为了看他去过签售会,也翘了一些课在机场接过机,他的真人比荧幕上还要出众,即便周围围满聒噪的陌生人,也能温文尔雅地同我们微笑着打招呼。

 

我再次相信了他就是如此完美,这一切无关人设,无关包装,我的偶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只可惜人红是非多,他的黑料很快就被收了烂钱的无良营销号放了出来。

 

上面是些搬弄是非的截图,无非是哥哥成名前在网上发表的自由言论罢了。

 

我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八九年前说点脏话怎么了?那时候哥哥才二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说女生是充气䳱娃娃又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在夸这个女生皮肤好吗,真是…

 

“美得像只鸡”是褒义词好不好,那是那段时间的网络流行用语,一群文盲。

 

至于自称有一级甲等普通话这件事,也不过是他在节目上开的一个诙谐的小玩笑,黑粉至于抓着不放吗?

 

总而言之,哥哥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人儿。

 

 

4.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一篇特别恶心的文章。

 

那个狗鸡作者把我亲爱的哥哥写成了一个下贱的妓䳱女。

 

在那篇文章里,我的偶像化了浓艳的妆,染着红色指甲,穿着暴露的短裙和高跟鞋去勾引我巴不得千刀万剐的对家。

 

他们做了很多令人作呕的事,在翻云覆雨的恶心剧情即将到来之前,文章却戛然而止。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伙同着粉丝超话里正义的小伙伴举报辱骂了那个下三滥的作者,又热情高涨地向有关组织举报了与其相关的两个拿不出手的垃圾平台。

 

什么lofter AO3的根本听都没听过,这种聚集了乌合之众的垃圾地方还是趁早凉了吧,省得又连累我们完美如玉的哥哥。

 

就算后续有抗议者又怎么样呢?!和我们人多势众的忠实粉丝比起来,这些腐女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们,是哥哥最坚实的后盾。

 

在收到了举报成功的邮件回复后,我美滋滋地躺进了被窝里,终于决定睡个好觉。

 

我以为举报成功后的成就感会令我踏实不少,却没想到入睡的过程变得异常艰辛。

 

我一阖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哥哥那张白净俊朗的脸孔,不再是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和干净的衬衫,不再是他洁白无瑕的笑容…

 

反倒是营销号发出的他那些轻佻的肮脏的言论,是他一脸无辜正直地说着谎话的模样,

 

是那篇下三滥的CP文里那个身穿短裙涂着廉价指甲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

 

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刺激的文字片段,是那些我一想起就忍不住发出尖叫忍不住吐出来的情节。

 

颅内有个声音幽怨地对我说,“承认吧——那才是你的哥哥,那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声嘶力竭地在黑暗的房间里喊着“不——不是的——”

 

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我的哥哥。

 

那白兔一样纯洁无暇的大男孩,才是我深爱的哥哥。

 

 

 

5.

在得知偶像死讯的那一瞬间,我发了疯地在房间里哭嚎。

 

我的偶像,我最深爱的哥哥,他明明那么完美,却为何会被黑粉中伤,为何年纪轻轻就遭到这样的下场?

 

我哭到眼睛都看不清了,干涸的眼珠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滚出来一样。

 

房间里光鲜亮丽的海报封住了淌入窗内的阳光,让我的房间看上去像一间腐臭不堪的停䳱尸房。

 

我声嘶力竭地哭着,哭着,直到再没力气了。

 

趴在电脑桌前,我用指尖轻拂着屏保桌面上那个脸庞俊秀的男人。

 

“是谁杀了我的偶像?”我喃喃道。

 

是黑粉吗?一定是贱犊子黑粉吧,特别是xxx的粉丝,他们早就嫉妒哥哥的才能和资源了,一直巴不得他糊。

 

绝对是那些烂人趁哥哥独自在家时结束了他的生命。

 

是营销号吗?一定是垃圾营销号吧,是那些下作的狗仔和微博大v联手编造了很多哥哥的黑料,最终靠舆论杀死了他。

 

是某个大企业的富豪吧??一定是吧,绝对是看上了哥哥美貌企图染指,却败给了宁死不从的他。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定是他们买凶杀害了纯洁的他。

 

是谁呢?是谁呢?到底是谁杀死了我的偶像?!!!

 

如果能告诉我答案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这个水落石出的真相,替哥哥报仇啊!!

 

 

6.

我在房间里撕心裂肺地恸哭着,哭得天旋地转,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或许是哭泣的力度过猛,我感觉自己的嘴巴里传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这味道真的很刺鼻,且越来越浓郁,慢慢地我觉得我的鼻腔里,耳朵里也传出了这样的味道。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颤抖着自言自语道,却发不出一个字节。

 

直到我的眼睛也传出了这样恶心的血味,我的视线一红,汩汩不尽的鲜血就从我的双眼中喷涌而出。

 

我厉声尖叫起来,见鬼似地跑到浴室里。

 

当我推开门,踏入浴室的那一刹那,我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眼睛和口中的血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我失魂落魄地望着浴缸。

 

 

里面浸泡着一具漂亮的尸体。

 

 

6.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

 

是我,杀死了我的偶像。

 

 

END

檀西

[ 龙嘎 ] 台风天

台风天

两个台风天连做/爱都懒得的懒蛋,很困很腻很无聊的爱情故事。


任宇宙风吹雨打,台风天只你共我。

 

 

 

阿云嘎猫着腰钻进屋子的时候,天地间的雨已经下成了一块漩涡。


他把钥匙串丢入金属盒子,折叠伞胡乱一系,自己一身叮叮当当零零总总卸了个干净,变成一张带着水汽的、饱和度极低的相片纸,薄薄地插进上海的角落。


屋内刚关空调不久,窗户紧闭,勾着一丝冷意。来人裹了个高领,体温却比它更低,扑进去的时候竟如温暖季风迎头而来,他落进一个寻常的夏天里。


阿云嘎一路踏着自己落下的...

台风天

两个台风天连做/爱都懒得的懒蛋,很困很腻很无聊的爱情故事。

 

 

任宇宙风吹雨打,台风天只你共我。

 

 

 

阿云嘎猫着腰钻进屋子的时候,天地间的雨已经下成了一块漩涡。

 

他把钥匙串丢入金属盒子,折叠伞胡乱一系,自己一身叮叮当当零零总总卸了个干净,变成一张带着水汽的、饱和度极低的相片纸,薄薄地插进上海的角落。

 

屋内刚关空调不久,窗户紧闭,勾着一丝冷意。来人裹了个高领,体温却比它更低,扑进去的时候竟如温暖季风迎头而来,他落进一个寻常的夏天里。

 

阿云嘎一路踏着自己落下的水花,冲进最里间的卧室,脚尖一踮眼睛一闭往床上倒去。

 

“操!”

 

被他生生砸醒的郑云龙大惊失色,把眼皮掀开。

 

“操,胖子,给我滚!”

 

“不是胖子,是我。”阿云嘎趴在他身上,神情恹恹地看着他,“还滚吗?”

 

郑云龙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闹钟,又机械地转回来,半梦不醒地盯着人看了很久,终于第二个滚字在喉咙口绕了半圈,“滚……滚进你龙哥的怀抱里来。”

 

阿云嘎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

 

他好像一块冷冰冰的鹅卵石,被从天而降的潮水冲进郑云龙怀里,来势凶猛,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烟味儿和隔夜的啤酒味儿。郑云龙还没来得及厘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就感到突然的一痛。

 

唉唉唉唉唉,郑云龙龇牙咧嘴地喊,小心点!别把你龙哥压坏了。

 

说完,他又含含混混出其不意地重复了一遍,“……小心点哦。”语气哄小孩似的,也懒得问阿云嘎大清早为什么要到他家来游览观光,只是往后蹭蹭,为他的客人挪出一块猫窝。头发松松垂在额前,像个对一切投怀送抱都慷慨大度又见惯世面的男人。

 

阿云嘎动作做到一半。他先稀奇地哇塞了一句,又紧跟着啧了一声,“大龙你不生起床气啦?”

 

郑云龙还是闭着眼,“如你所见,没了。”

 

“为什么呀?”

 

客人出奇啰嗦,郑云龙又不得不睁开眼。“你说为什么?”他不耐烦地说,“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啊?”

 

台风天是深灰的,像吸饱水的棉花纸。隔着一层窗帘,光线显得不那么明亮,连人物的轮廓都是浅的、薄薄的一层。阿云嘎把答案拿到手后就不说话了,郑云龙伸出手抓住阿云嘎的一节手臂,往上蹭了蹭,亲亲他刚才被帽子遮住、此刻温暖蓬松的发顶。

 

“靠,”郑云龙突然说,“你湿着的?!”

 

两人都愣住了。郑云龙眨巴下眼睛,又说,“你怎么回事,跑着来的?……你湿透了。”

 

阿云嘎拿不准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就看见郑云龙坐起身来,手肘往床边一撑,说,“来,脱衣服。”

 

看来是故意的了。阿云嘎昨晚两点收工,六点从宾馆往郑云龙家跑,此刻困成一小截。他心知肚明爱的碰撞不能躲避,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心翼翼地打商量,“龙哥,我才来,能不能休息会儿……太快了。”

 

郑云龙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着他,湿衣服穿身上你舒服?

 

阿云嘎说,哦。他默默抬起手,举过头顶。郑云龙就蹭过来,脸颊蹭过他侧颈,抓住他飘忽的衣角下摆往上提。毛绒绒的线衫连带着雨滴的碎片一起从他身上剥落。男人的手臂缓慢地圈起,又缓慢地放下,是一小段刻意降速的昏黄电影。电影的开头他们一冷一热,结尾已经温度平均,光裸的腹腔贴着腹腔,各自汹涌澎湃地跳动。

 

郑云龙把他湿漉漉的衣服攥进手心,又压着嗓子,说,裤子。

 

阿云嘎立刻警觉,“——我自己脱。”

 

郑云龙咧开嘴,揶揄地笑了一声,“行啊,你自己脱。”

 

确实不对,阿云嘎想。郑云龙双眼皮皱在一起,眼尾还黏着没睡醒的困意,注视着他的眼珠却玻璃似的在发亮。阿云嘎磨磨蹭蹭地勾着裤子腰带,不由得开始隐约后悔自己像只天真的小羊羔,专程赶过来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郑云龙浑然不觉,把衣服裤子都叠好放在床头。来,他拍拍自己身边的床,睡觉。

 

阿云嘎侧对着窗子,窗外孕育着铺天盖地的雨声。他左耳喧闹,右耳寂静,寂静与喧闹迟缓地对峙着。一只麻雀尖锐地扑在窗棂上,一小段风从外面划过。他又去看郑云龙,郑云龙已经躺下去了,看上去确实很困很困。很大一只猫,瘫在他身侧,裹着半明半暗的皮毛。

 

阿云嘎放下心,终于滚进郑云龙怀里。

 

他闭上眼,听着另一个人在喉咙间咕噜咕噜地发声,体温开始回升。正在他快顺顺当当跌入梦境的当口,咕噜声变慢又停了,然后他感觉到一缕鼻息轻轻扑在自己耳朵上,有人压低声音问他,“嘎子,你知不知道避孕套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阿云嘎:……

 

他无语地睁开眼,“操。”

 

“别骂人啊。”郑云龙抬手捉住阿云嘎挥过来的手臂,粗糙的包装在手掌和小臂间摩擦,阿云嘎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计生工具握在了手心,“来我这儿就得垃圾分类。”

 

这人是在以一种耳鬓厮磨的姿势泰山压顶。眼皮还是半睁不睁的,一条腿却以巧妙的力度扣住阿云嘎腰部,伸手去摸阿云嘎的耳垂。暴雨已经让这间房子与世隔绝,成为一小艘狭窄的诺亚方舟。他们还不知足,一定要像藤蔓一样细细密密地纠缠在一起。除开暴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滚你丫的。”阿云嘎憋了半天,还是骂他。

 

被骂的人充耳不闻。他很有耐心地暂时偃旗息鼓,像一小捆柴火缓慢燃烧,带着含糊的热度诱哄着问,“宾馆住的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我这儿?”

 

阿云嘎说,我做梦了。

 

“做个屁,”郑云龙立刻以一副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神情反驳陈词,然后发出审判宣言,“你就是想我了。”

 

阿云嘎闭上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他没有告诉郑云龙自己在宾馆的时候确实在做梦。台风天的梦是个怪梦。阿云嘎成了一只小鸟,颤索着羽毛,从大雨中飞过。风暴波拖住他的腹部,令他上下颠簸,时间的长河几欲坍缩成一条流线,从鸟的生命中逝去。从漫长飞行中脱离的最后刹那,他突然撞进一座挂钟里——一座台风天里坚硬的、温暖的、四面垂下的挂钟。阿云嘎兜头撞进挂钟,挂钟发出biang的一声,他惊醒了。

 

现在他窝在郑云龙怀里,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重新把那个梦做下去。小鸟也没关系,风雨交加也没关系。慢慢地做,一程一程地做,尽量多停留,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无边的大梦。他很愿意。小鸟总是要去撞那个响亮的挂钟,阿云嘎总是要去往郑云龙的身体里。

 

也许郑云龙没有说错,这就是“想我”的一种。

 

他这段时间快要住在上海。两个人不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就给郑云龙打电话。一开始他还假装学习垃圾分类,后来郑云龙困惑地指出宾馆不需要垃圾分类后,阿云嘎就改口,开始聊鸡毛蒜皮。

 

连他自己都快要受不了自己的黏——郑云龙却似乎过于有耐心了。所有时候,只要阿云嘎开口要,郑云龙总是会给他糖。

 

甜蜜病症,近在眼前。

 

阿云嘎拿背对着郑云龙。他好困,好想要睡觉,却觉得有点挣不开这只庞然大物的气味和怀抱。太热了,四面八方的热,阿云嘎像支快软掉的冰淇淋,骨骼窸窸窣窣地融化成水,眼前冒着白色颗粒的烟和彩色的气泡。他不知道上海的台风天是不是都伴随着气温升高,但此刻确实快化掉他这一个。

 

阿云嘎半边脸颊压在床单和枕套的交界地方,难耐地偏了偏头。

 

从郑云龙的侧面视角看过去,阿云嘎的脸被暗光淌过一遭,皮肉是潮红的,好像现在不是八月沸腾的台风天,而是三月桃花落满枝头。

 

又在他臂弯里飘荡。

 

“你别动。”有人隐忍地说。

 

阿云嘎扭动的身躯谨慎地停下来。

 

等了会儿,郑云龙又在他身后说,“给你个机会。”

 

他的声音有点循循善诱,带着特定的步调处心积虑地朝阿云嘎靠近,“你猜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阿云嘎强装天真烂漫,“你想吃冰淇淋?”

 

郑云龙:?

 

“能不能好好猜?”他说,弯起膝盖贴入前面人的腿缝,形成一个懒惰的、契合的姿态,他们贴在一起就像一棵风雨中垂下的杨柳,“阿云嘎,你又折磨我?”

 

完蛋,阿云嘎心说。果然,话音落下他明显感觉有人很来劲儿,脊背感受到的心跳速率也立竿见影地调快,张嘴就开始跟他掰扯陈年旧事。

 

“你老这样,”那人哼哼唧唧地说,“从一开始老子追你的时候——”

 

我折磨你?阿云嘎想,明明是你折磨我。我困死了,我想睡,我晚上还要有行程要跑,现在我只想台风天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从梦中醒——真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士可杀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阿云嘎委屈地叹口气,见缝插针地嘟囔,“——做不做?”

 

郑云龙立刻闭嘴,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曲起手臂,把阿云嘎像个卷儿似的翻过来,而自己蜷起身体,扮演一条从天庭降落的龙。台风天是他在呼风唤雨,此刻却低垂下腰,带着一种温顺而猛烈的神情匍匐在爱人身边。

 

睡眠拉拽着他,性欲又激荡着他,他就像一座上海风雨里的小岛。阿云嘎不在岛上,阿云嘎在哪里?哦,是他周围漂浮的、巨大的、无解的冰山。冰山沉默地围着小岛,就像阿云嘎半个身子压在郑云龙身上,眼皮半掀不掀,言之凿凿地说,台风天,要做就做的激烈一点。

 

郑云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阿云嘎的要求他一向答应得快,这次尤其快,一连三个好,口型圆得相当标准,像从嘴里猛地吐出一串泡泡。

 

他手掌堪堪捉住身上人发烫的腰,把嘴唇移过去,逮着耳廓就开始亲,“那你负责为我下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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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妹子问我   杀人向下,抗争向上   是什么意思。图在这里。

我为什么喜欢梅溪湖。

黄子在南方人物周刊说关于现在的大学不让年轻学生唱普契尼等大师作品,他说“这是一种偏见,也是一种体统”。

南枫安慰豹豹,说“永远不要因为你的感性感到抱歉。”

鹤儿说他为什么选择歌剧演员作为职业,“这是我澎湃过完一生最好的方式。”

贾凡说,“在艺术这条道路上学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渺小,到最后艺术的极致更体现在人性。”

嘎子在见面会上说,“我们没有你们想的那个方向,我们的情谊可能更深。你们愿意去想象美好也是很好的。”

大龙告诉深深,“你要去接纳自己的不一样,也要去告诉别人你的不一样。”

是因为他们对所爱有极致的理解,有汹涌坦荡的共情,还有绝大多数流量所没有的一种,怎么说呢,思考的力量吧。

我想要爱的人永远自由宽广,清醒沉静,赤诚纯粹,永远透彻,永远敏锐。

我要他们付出的每一分爱和真心都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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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碧沧海

蝴蝶

一方死亡的话题,虐,治愈+致郁

相比较赫海,更侧重于D&E

3W的中篇,一发完结~食用愉快~


《蝴蝶》

传说里,每一只蝴蝶都代表了一个人的灵魂。

不死、不灭。

与君重逢。


01.

李赫宰离开的第二年,李东海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你这头发,留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金希澈坐在一旁看着他,死死盯着镜子里李东海的面容,生怕他一个反悔撒腿跑掉,跟门神一样蹲在那里防着他跑路,蹲了半天,反而是他自己猛地后悔了。

李东海的头发挺硬的,如果不做软化,时常是刺刺楞楞的炸着毛,李赫宰在的时候还能给他捋两把,毛躁躁惹李赫宰烦了,还能嘴上念叨他几句,李赫宰不在了,...

一方死亡的话题,虐,治愈+致郁

相比较赫海,更侧重于D&E

3W的中篇,一发完结~食用愉快~


《蝴蝶》

传说里,每一只蝴蝶都代表了一个人的灵魂。

不死、不灭。

与君重逢。

 

01.

李赫宰离开的第二年,李东海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你这头发,留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金希澈坐在一旁看着他,死死盯着镜子里李东海的面容,生怕他一个反悔撒腿跑掉,跟门神一样蹲在那里防着他跑路,蹲了半天,反而是他自己猛地后悔了。

李东海的头发挺硬的,如果不做软化,时常是刺刺楞楞的炸着毛,李赫宰在的时候还能给他捋两把,毛躁躁惹李赫宰烦了,还能嘴上念叨他几句,李赫宰不在了,李东海自己更加懒得打理,就这么一直留着,一直留着,留到金希澈都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把人抓到美容室,摁在了椅子上。

结果剪刀都架到李东海的头发根了,事情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金希澈却突然后悔了,毕竟长头发看的顺眼了,虽说李东海留什么样的发型都很好看,但是金希澈觉得李东海留着长头发还挺漂亮的,而且作为李东海长发党的“党首”,日常怂恿他留头发,留了这么长时间,看都看出感情了,这么咔嚓一刀剪下去,金希澈反而不舍得了。

真的要剪?要不别剪了吧。

金希澈试图弱弱的挣扎一下。

 

为什么不剪?

李东海被他哥搞得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被带到美容室里,理发师都准备操刀开工了,搁在古代那都是已经上断头台了,金希澈这悬崖勒马勒的未免有些太晚了。

 

总不能一直留着吧。

李东海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皱着,看着镜子之中长发湿润的自己,淡淡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也没有别的更深层次的意思,然而金希澈却倏然沉默下去,怎么都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李东海身后,看着他漆黑的碎发随着理发师的动作纷纷扬扬的掉落在了地上,细细的随着剪刀和剃刀的机械动作震颤着,就像黑色的羽毛。

为什么不说话了?

察觉到金希澈的沉默,李东海蓦然笑了起来。

哥,你不要不开心。

你哥我没有不开心!

金希澈抿了抿嘴巴,故作凶狠的瞪了回去,却只是得到了李东海一个慢吞吞的温和笑眼。

 

好不容易把长头发剪了,终于出落成清爽的模样,就算是看着不顺眼,但是总归短头发比较干净利落,金希澈摸着李东海刺刺楞楞的头发,越揉越开心,忍不住低头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

你们……你真的打算回归吗?

亲完了,金希澈站在李东海身后,轻轻地抱着他的脑袋,神情里带着捉摸不透的安静,看似很随意的问,然而背脊的肌肉都紧张的要僵硬起来,屏住呼吸等待李东海的回答,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李东海,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啊。

并没有老老实实的任凭金希澈抱着他的脑袋乱揉,微微挣开他的手,把吹干的头发随意的扑棱了几下,李东海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拿外套,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弯起眉眼浅浅的笑。

嗯。

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很天真无邪的样子,只是眼底再也没有多么透明的光彩,一切感情和光影都沉淀成了寂静无声的深海,冷寂又平静。

 

你……

那一瞬间,就算是向来思维敏捷伶牙俐齿,这种情况下金希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也不是,支持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李东海先一步走开,张开嘴来,舌尖却只能品尝到空气里一丝丝苦涩的味道,有点像早春樱花的味道。

 

哥?

没有看到金希澈跟上来,李东海困惑的转过身来。

怎么了?

 

没怎么,你的洗发水太香了,熏得慌,你离我远点。

金希澈回避开李东海看过来的眼神,余光瞥见了他发端振翅而飞的一只蓝色的水晶蝴蝶。

 

02.

对于小分队的重组,除了李东海自己,所有人都是反对的。

朴正洙在知道李东海依旧打算以小分队形式回归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嘴唇苍白着哆嗦了半天,当着本公司高层的面不能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最终只能皱着眉头,铁青着脸色,隐忍的质问李东海。

没有了另外一个人,算什么小分队?

 

然后便被李东海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反问道,难道仅剩一个人,就不算superjunior了么?

李东海这反杀一刀做的简直是绝了,直直的捅向朴正洙的死穴,然而朴正洙明知道李东海在理,却依旧难受的胃疼,颤抖着手指都不知道是该哭出声还是激烈的冲李东海发火,心口的伤疤被李东海这么任性粗暴的连带着血肉撕开,朴正洙疼的弯下腰去,捂着自己的胃,又没办法大声的呵斥李东海,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扭曲发颤。

 

别闹脾气!

金钟云赶紧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朴正洙,将他小心的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一副脸色苍白不舒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自动肩负起了兄长的重担,想要跟李东海严厉的说教些什么,然而端了半天还是端不起架子来,终究还是对他妥协,略带苦涩的伸出手来,握住了李东海的肩膀。

就算你是这样想的……也要,顾及粉丝们的感受吧。

他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柔软的沙哑,柳絮一样抚过每一个人的心口,又疼又痒。

就算现在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还能打起精神来为你……为赫宰应援?

他在念出李赫宰的名字之前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这才勉强让声音听上去没有很强烈的颤抖,然而还是不敢直视李东海的眼睛,他太害怕他看见李东海双眼的一瞬间自己会绷不住哭出来,于是金钟云低下头来盯着他们两人的脚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不在了,就不爱了?

然而李东海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他看着金钟云稍显凌乱的发端,抬起手来轻轻的给他梳理了一下有些杂碎的头发,就像是在慢条斯理的抚摸受了伤的猫,动作平和而温柔,然而眼神却是散漫冷漠的。

 

李东海你这样杠来杠去的有意思吗?

眼看着李东海要口不择言的说出更可怕的事情,一直沉默的金希澈终于开口,不动声色的打断了他的话。

 

自从李东海跟公司提出来要以小分队形式重新回归歌谣界,整场会议金希澈一直坐在一旁的办公椅上,指尖转动着一只圆珠笔,一言不发的看着本公司的staff在用各种理由回绝李东海的要求,因为是自己团队把手的子公司,厂牌的工作人员不大好直接反抗李东海的意思,顶着李东海无言却带着无形压迫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报,一直到这件事报到本公司那里,被有关部门的领导给紧急拦截了下来,派了staff过来质问商讨,这才被其他成员们知晓。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东海,这样不是办法,从来没有有人用这种形式回归,就算是强行以分队形式回归,本质依旧是你的solo,所谓分队……已经散了。

申东熙全程僵在座位上,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李东海有这个打算,过了很久才疲惫的松懈下身子,脱力似的往后一栽,隐忍而怠倦的说道。

本公司派来的staff不再开口说话,现在他们也都看出来了,suju成员们可能都不知道李东海想要以分队形式回归的事宜,而他们本身也反对这件事,于是staff们选择聪明的闭上嘴,目光交汇之时只是不动声色的示意彼此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个内部矛盾。

 

东熙!!!!!

被某个字眼眼狠狠戳中了心脏,金希澈蓦然抬头,眼神凌厉的带着警告的神色瞥了申东熙一眼,继而不安的看向李东海的方向,申东熙自知话重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沉默下去,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这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李赫宰不在了,这个分队已经散定了。

 

你不知道……

李东海在整场会议中一直是曲起一条腿,脚后跟踩在办公椅上,姿态散漫而随意的听完了本公司staff驳回他的提案,眼神漫不经心的,似乎在跑神,即使直接与成员们对峙的时候,即使是金钟云握住他的肩膀声音嘶哑的劝诫他的时候也没有拉回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里空荡荡的,一直在用指尖搓弄着提案文件的边角,直到搓出了卷卷的纸屑,这会儿听到了申东熙的话,却突然声音平静的开口了。

你们不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忽然就像被触动了什么,连语气都恶狠狠的加重了,似乎是被逼进了绝境,连眼神都冰冷锋利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温柔而浪漫的人,对着他们都是夏日阳光般的存在,亲昵而和善,从来都是讨人喜又惹人爱,现在却像浑身挂满了冰棱的兽,毫不客气的对着他最亲近的成员们亮出了獠牙和暴怒,肆无忌惮的开始张开嘴撕咬着他身边的一切人,伤害着所有人。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了一声,忽然一掌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顿时震得桌子上的文件窸窸窣窣的颤抖。

你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李东海!!!

金希澈眉头紧蹙,被李东海的表情刺激到勃然大怒,就像被忽然任性发脾气的孩子气到急眼的长辈,甩手就将圆珠笔砸了过去,啪嗒一下子摔在李东海面前的会议提案上,溅出了蓝黑色的笔水,刺啦一声戳破了薄薄的纸张。

……

一片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李东海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擦去脸颊边溅上的笔水,忽然觉得眼睛酸痛,他以为笔水溅到了眼睛里,于是赶紧伸手去揉,结果越揉越疼,针扎一般,最终眼前一片模糊,却没有笔水的蓝黑色,只有浅浅的水痕。

 

这个分队是他们用什么换来的,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留给他的这个最珍贵的礼物,永远,也绝对不会,在他的手里终结。

 

03.

刚刚出事的时候,其实所有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朴正洙甚至已经做好了李东海会隐退的心理准备,甚至连新闻发布会的发言都替李东海想好了,就是为了防止李东海会当场崩溃不能出席任何活动,甚至会防着李东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出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孩子向来亲近,差不多是命运共同体,一起度过了半生,已经到了连灵魂都与对方紧紧相依的地步,这样猝不及防的割裂开纽带,别说李东海,就连一起生死与共过的队员们一个个都承受不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心头上插上了涂抹着剧毒的刀,动一下都会痛彻心扉。那真的是黑色与绝望的,暗不见天日的一段时光。

 

起灵的时候,熬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朴正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气闭在嗓子里,直接昏倒在了大堂,金钟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抓着棺椁上的丝绸,双膝跪在地上红着双眼执拗的阻止工作人员将棺木抬走,竟是活生生被拖行了四五米远,膝盖狠狠的撞在了台阶上他都不肯放手,一旁的金希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坐在花圈下,沉默的抱着趴在他膝头已经哭到没有任何力气的曺圭贤,指尖微微颤抖着在他的外套上抓出了惨白的痕迹,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更感觉不到冷。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东海会发狂,要命的来讲,或许李东海可能会当场发疯,真的有太多人以为李东海会彻底崩溃,就像世界坍塌掉那般,毁灭了一切希望和未来。

但是李东海没有。

 

他没有。

 

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李东海的背影冷肃而挺拔,接待来宾,布置会场,动作周密而平静。

刀子插进心口,灵魂被烈火灼烧,李赫宰能忍的,而李东海狠起来,却丝毫不比他差,甚至比李赫宰还要狠。

最后连金厉旭都受不了了,他肿着哭红的眼睛抱住李东海的肩膀,小声的在他耳边哭着说:你哭出来吧,哥,你哭出来吧,哥,你哭出来吧,你不要忍了,我求求你哭出来吧。

 

他是怎么活生生捱过李赫宰离开的这段日子,无人知晓。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面对了这个现实。

 

干什么?你个小孩子怎么从军队回来变得这么爱哭了?

李东海穿着薄薄的黑色风衣,他这一阵子瘦了不少,穿的又少,在略微寒冷的料峭早春里显得有些身形单薄,细长的肩胛骨形状都能透过外套风衣,连骨头都有些硌人。他任凭金厉旭从背后抱住他,沉默的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眼神一直落在天边灰白色的雨云上,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抬手笑着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丢不丢脸。

他嗓音温柔的笑着说道。

 

他回过头来的一刹那,金厉旭清楚的看见了他嘴唇上咬的鲜血淋漓的齿痕,已经结了痂,黑红的颜色,就像黄泉的彼岸花,扎根于死亡,于白骨之中盛开出血色而绚丽的花朵。

 

李赫宰很喜欢看他哭。

但是李赫宰最不喜欢看他哭。

 

既然如此,他不哭就是了。

 

04.

单人以小分队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回归,得到的,当然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人们谴责他消费逝者,有人骂他舍不得捆绑消耗热度,有人对他失望,有人觉得他疯了,有人觉得他不可理喻,有人抨击他还要继续往伤心的粉丝们心上再插一刀。

 

舆论铺天盖地,而李东海只是平静的放下手机,选择了不予理会。

所幸早年公司压了不少歌,李赫宰离开前留下了不少已经录好音的歌曲,那是那个人留给他最温柔的礼物,被他一件一件仔细的放进了专辑里。

他和他的声音。

他和他的曲子。

让它们问世,这是他给他最好的还礼。

 

然而就算这样,李赫宰的离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路人不买账,粉丝被伤透心,已经对他的应援无能为力心力交瘁,公司被李东海一意孤行的行为气到,这单生意基本就是赔钱买卖,基本上血本无归,还是以朴正洙为首的成员们交出了厂牌的三分之一股份,才平息了本公司的怒火,没有彻底的封杀雪藏李东海。

 

你到底想怎样?

朴正洙疲倦的坐在办公椅上,似乎终于是对李东海的行为感到厌烦和不耐,揉着眉间隐忍的叹了一口气,咬着牙根几乎是和着血和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

够了吧?李东海,够了吧?你非要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你知不知这会伤害到多少人?这次发行专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有人买账吗?你觉得还有多少粉丝经得起这般折腾?

朴正洙撑着下巴,声音怠倦而冰冷,还有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你,再也回不到当年的时候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而你,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哥。

李东海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神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似乎没有听朴正洙的话。

经常有人说他是自由自在的灵魂,也不是很在意别人说话,李赫宰离开之后,他的这个毛病似乎越发加重了,时长顶着一处地方发呆,仿佛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时常对别人说的话不予理会和反应。

干什么?

朴正洙抬眼一看,就知道李东海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当下就恼了,于是没好气的冷声问道。

 

哥,我想开演唱会。

李东海抬起手来,迎着窗外蔚蓝色的晴空,缓缓的挡住了明亮而耀眼的阳光,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透出血橙的颜色,指尖处薄薄的肌肤几乎透明,薄的就像昆虫的翅膀。

我想开演唱会。

他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哈……

已经知道没有办法再说服李东海什么,朴正洙沉默了良久,用已经彻底放弃的语气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来背对着李东海,声音萧瑟而怠倦的说道。

随便你吧。

 

05.

怕是所有人都觉得李东海不正常,所以所有人都拒绝向他提供任何帮助。

前所未有的荒谬,只有一个人的分队叫什么分队,只有一个人的舞台怎么完成双人的动作,谁会忍着锥心的痛苦去看一个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人,去听他再也听不到的声音,那无异于活生生的自虐。

无论舞台还是编舞,李东海都寸步难行,甚至连第一步借场馆都无处下手。

 

申东熙拒绝为他拍摄VCR,甚至拒绝为他提供团队拍照,金希澈婉拒了在综艺节目上为他宣传,朴正洙镇守厂牌,以冷硬的反对态度拒绝为他提供任何形式的发行宣传和人员调动,崔始源保持沉默,三个主唱的队员们在各自的solo活动上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李东海的名字——避开他们二人的名字,甚至连伴舞的团队也有意的避开与他的接触。

他们当然爱着他,却也因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活生生的把自己逼死。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分队瓦解之后,李东海把自己拖垮,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劝阻李东海的行动。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而结局就是李东海的死亡。

 

对于成员们的心思向来敏感,不用他们多说,只光凭着表情和无言的举动李东海便明白了大半,这些时日,包括厂牌工作人员和来自各种场合的指指点点他都已经熟视无睹,应该说,已经麻木到僵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惊扰到他的心。

 

真的不行?

他问申东熙。

WAWALA现在有别的项目,最近三个月都排不开班。

申东熙的身体一僵,低下头胡乱的翻着手里的杂志,回避开李东海的话。

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家去吧。

他开始赶人,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躲闪。

 

李东海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盯着申东熙的发顶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围巾,一边戴在脖子上一边对着申东熙淡淡的笑道。

晚安,哥。

 

别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他温和的补充道。

 

06.

你们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我。

 

07.

在接到李东海电话的时候,MASAO无疑是震惊的。

 

李赫宰出事之后,整个团队差点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直到最近才渐渐恢复了个人活动,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水,更别提已经快要销声匿迹的李东海,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李东海会在一个深夜忽然打来电话,询问他举办演唱会的事宜,而且参演人数,依旧是两个人,甚至表演的模式,也是两个人。

 

东海桑,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团队的话。

这个向来诙谐而有耐心的日本导演头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被大队成员和日本艾回方面打过招呼,他自然知道李东海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只能放和缓声音,试图劝阻李东海的想法,劝他打消这个堪称妄想的想法。

 

MASAO桑不需要太担心。

因为是极安静的夜里,李东海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又清冷,似乎在深邃的情绪里缠绕着疲惫,却又被话语里的坚韧给狠狠的压下去,碾的粉身碎骨。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执导演唱会的流程,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还需要请教一下您。

 

电话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翻动纸张的动静,MASAO屏住呼吸听了一阵,蓦然心口一条,电光石火之间,猛地明白了李东海在干什么。

东海桑你……!!

本想说点话出来却狠狠的被哽在喉咙里,他似是抽泣的喘息了一下,有点难过的捂住话筒哽咽了几声。

 

他是真的很厉害。

仿佛没有听见他难受的哭腔,电话那端的李东海淡淡的笑道,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划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动静。

那家伙,真的是很厉害。

李东海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07.

李赫宰这个人,从过去到现在,究竟在他的身后做了些什么,承担了什么呢?

 

眼睛已经酸疼到极点,整个视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酸胀到恨不得直接挖出来。李东海闭上眼,感觉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一样,眼球微微一动就会磨出眼泪来,又刺又痒的扎在心上。

客厅里的灯关着,窗外夜色正浓,汉江的江面上蒸腾起缥缈的白雾,模糊了大桥上柔和的橙色路灯。电视上的录像放了一遍又一遍,舞台绚丽的光线和投影打在李东海俊廷的五官轮廓上,显得眉眼深邃而英俊。

从灯光,到走位,投影,时间把控,舞台设计,甚至包括了每一个步骤的歌曲细节安排,幕后变化和背景设置,这全是那个人见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东西,在他的手里构建成一个绚丽的世界,缔造出的梦境。

 

李东海睁开眼睛,看着电视里的舞台视频,眼神里深邃又安静,手里不算薄的纸本正抵在他的下巴上,略有些锋利的边缘将他的肌肤压出了一道红印,简洁的纸本封面还不算是定稿,那人却很仔细的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体一如既往的端正又好看。

那是舞台执导的工作簿,上面有演唱会每一步的环节,估计是李赫宰刚刚接触舞台导演时留下的手稿,上面乱七八糟的标注了注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写清楚了流程和自己的想法心得。

 

你很喜欢搞这个么?

那个时候李东海翘着腿坐在自己的录音室里写曲子,李赫宰就拿着工作簿在他的身后无意识的踱着步子,嘴里咬着一根铅笔上下晃动着,时不时的拿下来在纸上写什么,写完了又皱着眉头划掉,然后苦恼的用手背蹭蹭自己的头发,然后重新把铅笔叼回去重复上述动作。

李东海被他在后面噼噼啪啪晃得心头烦躁,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快要栽进去的沉迷模样,倒也气不起来了,于是无奈又好笑的问他。

你不是一直在搞编舞吗?

 

这可是我的梦想!

李赫宰振振有词的拍着工作簿,眼睛里是遮盖不住的灿烂光影,一如年少时,依旧是充满着光与热、希冀,和未来。

他是为舞台而生的,那样绚丽的一个人。

 

切。

李东海顿时一酸,不是很满意的把椅子转回去,赌气似的加重了点击鼠标的力度,胡乱的在音频条上拖动着光标。

小分队的梦想实现了你就有立马下一个了,喜新厌旧的家伙。

 

你胡说什么呢。

李赫宰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拿工作簿往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李东海被拍得蓦然作色,抬头瞪起眼睛就要挠人,却被李赫宰一下子抓住了手腕,牢牢的反钳住了一切动作,仿佛是见惯了李东海跟他闹脾气时候的套路,李赫宰抓他一抓一个准,敛下眉眼无奈又宠溺的哄他。

 

李东海,那依旧是我的梦想,直到现在仍然是我遥不可及的梦,一直都是,一辈子都是,你懂吗?

 

你和我的。

你。

和我。

 

……

 

喧闹的舞台声和背景的BGM戛然而止,李东海回过神来,才发现进度条已经到了末端,屏幕恢复成了黑色,顿时暗将下来的颜色里,浅浅的倒映出他倚在沙发上的身影。

 

梦想啊。

直到现在都是梦想……吗?

 

李东海低下头来,重新按开了播放的开关。

 

08.

只活一次,他凭什么认命。

 

09.

无疑是忐忑的,小分队刚刚成立的时候。

李赫宰拿着他写的曲子去跟公司谈判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根本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战的,只是李赫宰从来没有让他去交涉,每次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临走的时候笑着说“交给我吧”,然后步伐稳重而坚定去找公司高层。

 

他为了这个梦想付出了多少,而李赫宰争取了多少,全部,都是他们两个人几乎算是堵上了未来换来的。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李赫宰那一句“交给我吧”意味着什么。

我把我的身后,交给你了。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的姓名,全都交给你了,李赫宰。

 

……

 

无论公司还是厂牌已经拒绝给他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怕是所有人都在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就连他的朋友们都不例外,依旧有很多电话打过来劝他,甚至李赫宰的父母都出面过来劝说他,想让他放弃。

没必要。

两位父母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紧握的双手都在发抖,却强忍着泪意,温柔的对李东海说。

东海,没必要,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我知道你怀念他,但是没必要这么累,不是吗?东海啊,你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不是吗?

 

你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不是吗?

 

是的,他当然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懂。

你们为什么不懂。

那是他和他共同奋斗出来的结果,那是寄托了他这辈子一个梦想的载体。

 

这个梦想由他们二人缔造,也要由他们二人守护。

他不在了,他便要守住。

一定要守住。

 

10.

毫无回旋余地的,连艾回方面都拒绝给李东海提供最小规模的hall,并不是担心人数,而是他们担心这会造成的无穷无尽的麻烦的后果。

李东海强行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已经惹来了众多的非议,公司没有这么大的心去为他不切实际甚至是名存实亡的双人演唱会消耗人力物力,更不想承担又一轮的骂名,在风口浪尖上开演唱会,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李东海疯了。

 

让我见见她们,我想我现在需要见见粉丝们。

李东海很冷静的跟公司的高层说,他自觉地很冷静,然而心头却一直有一把火在燃烧,简直想要烧干他的理智,在面对油嘴滑舌的公司代表时恨不得一拳头打过去,打碎他那张功利而虚伪的嘴脸。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那样针锋相对的争辩,也讨厌千回百转的花花肠子和曲里拐弯的话术心思,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极端的疲惫和烦躁,他想不明白李赫宰是怎么有脾气和精力去跟他们推拉的,他不明白李赫宰是怎么忍着压力和受挫感一点点为他们争取来的这个分队,他难以接受李赫宰是怎样耐着性子一点点磨的,那种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和折磨,他甚至觉得他会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伸手打人。

有那么多东西压在他的精神上,重叠如绵延沉重的山峦,压得他心口发疼,快要喘不过来气。

 

他们说,不行。

不行。

不行。

你不行。

 

公司不是搞慈善的!!!

公司代表被他不厌其烦的场馆申请和人员调动惹恼了,最终不耐烦的把他的提案往桌子上一摔,用仿佛是看丧家犬的眼神俯视着李东海,声音里讥诮又鄙夷,消磨了一切耐心和表面客套的假面具,露出了面目狰狞的本质。

李东海,你搞清楚,你们这个小分队现在还有几个粉丝你搞清楚!你弄演唱会出来是不是要粉丝过去开追悼会号丧啊?!你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你现在回归只能是SOLO!是SOLO知不知道!!!

他激烈的骂完了,气喘吁吁的喘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的李东海,抓起提案再次往他面前一摔,更加暴跳如雷,伸出手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李东海的脑袋。

李东海!李赫宰已经死了!他死了!!现在带着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现在是个拖累,只会拖累你的未来发展!你他妈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李东海会出手,他没有想过这个一直看上去温和又安静的男人——真的会像要他性命一般发狂。一直到被掐住脖子,后脑勺狠狠撞到桌角上,剧烈的疼痛洞穿了他的大脑,他才仓皇而惊恐的看清楚了李东海的眼神。

极其黝黑而深邃的,冰冷的眼神。

 

我知道他死了。

原本一直默然不动,忽然出手却如同狂怒的黑豹,瞳色华丽到让人不敢逼视。李东海掐住他的脖子,线条优美的小臂都暴起了青筋,用力到连骨头的轮廓都爆出了肌肤,他将那人的脑袋狠狠砸在桌面上,咣当一声,震塌了桌子上的笔筒和板夹,被震飞的提案在半空中散开,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就像极寒冬天飘飞的大雪,锋利的棱角划破了两人的脸颊,丝丝缕缕的渗出些许血迹出来。

我知道他死了。

李东海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论他的价值。

他有点痉挛似的收紧了手指,直到公司代表的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抓住他的小臂,撕扯的快要抓出血痕,两条腿像惊慌的兔子,擦拭锃亮的鞋子不停的踹向李东海的小腿和膝盖,然而李东海不所为动的冷眼看着他在桌面上疯狂挣扎,仿佛那一声声沉闷的踢踹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掐住那人的脖子,将面孔凑到他的耳边,冷冷的说道。

 

还有,我和他的事情,旁人没有任何资格指手画脚。

他抬起头来,冷淡的挑了一下眉毛。

懂?

 

11.

他们之间的事情,旁人又怎么会懂。

 

12.

事情闹大直接跟高层撕破脸皮的后果就是公司断了对李东海一切活动的资源。

不过对于李东海而言,早在出手之前他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既然靠不住公司,靠不住别人,那他就靠自己,反正就算不出手,公司也不会应允他什么要求,这样做,好歹还算爽快的出了一口气。

 

他可能真的是不要命了,也可能是真的脑子不清楚了,居然想要把这个被打碎的残破宝石一片片粘合回去。

 

嘛……要是让公司知道了,我可能会丢掉饭碗了吧。

MASAO在打电话给李东海的时候苦笑着说道。

东海桑,我怕是跟你一样疯掉了呢。

 

因为没法找到商用场地,而且价格昂贵,也不是李东海一个人能负担得起全部的场地费用,包括舞台设备和保安、化妆师等人员聘用的价格,即使打算开一个人数不大的小场子,这其中承担的风险损失也不是李东海一个人能肩负的起的。

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因为MASAO的一个后辈在这所大学里担任讲师,联系他的过程非常艰难,李东海的日语虽然熟练了不少,但是要真正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依旧显得生涩,无论是开口请求还是询问宜忌都耽误了不少功夫,不过虽然如此,终究还是看在前辈MASAO的面子上,那位讲师答应将礼堂租借给李东海两天,因为是非商用场地,相当于仅做私人用,所以一旦出了问题需要自己承担,尤其是这种类似于私下里集会的活动他们很是忌讳,所以也有点忧心忡忡的告诉李东海情况,而那个时候,李东海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翻看着MASAO交给他的演唱会流程大纲,听完那人所担忧的事情,抬起头来微微的笑了。

我担责任。

他淡淡的说道。

出了事情,无论道义上还是法律上,我担全部的责任。

 

毕竟是非商用的舞台,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设施简单,甚至没有很高级的音响和照明设施,更没有绚丽多彩的舞台灯光,做不出亦或漂亮亦或震撼的效果出来。

但是李东海却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反而笑着安慰带着一点点不安表情的MASAO。

 

对于我这个新手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不会一下子搞得太复杂。

流程册被他卷成直筒,另一端轻轻的敲在手心里,他看着最前方的舞台,距离之近,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舞台上人的表情,他看着中心光源开到最大光环,整个舞台都笼罩在了朦胧的月白色亮光里,细微的灰尘在强光里漂浮着,仿佛淅淅沥沥的冷雨。

这一步是什么?开场时候的中心亮光吗?

他指着企划书上的第一步,抬头询问MASAO,眼神清澈又明亮。

 

他就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孩童,却要固执的踏入这片被施过魔法的黑暗森林,即使那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

 

对,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放VCR……当然,开成FM的形式可以稍微短一些。

因为申东熙拒绝为李东海拍摄VCR,MASAO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试探的询问李东海。

或者,花钱请别的团队如何,像那种独立的制作公司?

 

MASAO桑,我可以学。

李东海站在舞台下,仰起头来看着上方明亮的大光圈灯环,瞳孔被照射的浅淡而缥缈,发梢指尖都被羽化成朦胧的轮廓,五官俊俏薄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误入花园的妖精一样,连身影都变得透明。

只要你教我,我什么都可以学。

 

13.

你在台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我的,是吗?

 

14.

李东海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在表演背摔的时候,即使是彩排,也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害怕高,又是背朝后毫无安全措施的倒向后面,差不多就是把他的命交到伴舞们的手里,甚至这个方案被提出来的时候连伴舞的人都反对,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把李东海摔到了那事情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然而提出方案的某人却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坚定到李东海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李赫宰是导演,李东海自然知道他会让舞台效果发挥到极致,所以彩排时也很乖的听他指挥,但是踏上升降台的时候李东海真的怂了,差不多就是抱着跳楼的心情哆哆嗦嗦的倒下去,失重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极度的恐惧和惊慌攫住了他的心神,一直到被人接住,那种可怕的心悸还萦绕着他,小腿都忍不住的发软痉挛,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控制不住后怕的哀嚎着,然后抬头死死地去瞪舞台下抱着胳膊的导演大人。

 

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他原本是距离舞台十几步远,在李东海跌下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往舞台边缘冲了两步,看见他完好无损的被伴舞接下来,似是微微怂了一口气,单手撑住一旁的低光灯架,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上来,几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被吓到苍白的面容,伸手拨开他被吓出的冷汗打湿的额发捋到耳后,动作轻盈又温柔。

你做的很好。

他离得他很近,近到声音都快要贴住他的头皮,压低的声线要命的酥了骨头,连鬼神都逃不过。

 

李东海用胳膊肘撑住地面,感觉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片,背摔的眩晕还没有过去,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趴在那里,用一种控诉和屈辱的眼神瞪着面前的李赫宰。

你的动作做得很漂亮,舞台效果很好。

李赫宰被他的眼神打败,知道他被吓到,没办法只能哄他。

粉丝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太了解他了,知道一旦搬出来他们的粉丝,这个温柔的家伙就会妥协了。

 

所以李东海束手无措的妥协了,但是妥协并不代表他对李赫宰妥协,脾气还是要闹的,他背摔是一回事,他被背摔吓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李东海的认知世界里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够不着李赫宰的肩膀,又嫌弃他的破洞裤,李东海瞅了瞅李赫宰蹲下身之后搭在膝盖上的细白手指,想都不想就张嘴咬了过去,不为什么,他就是被吓住之后简单的想发泄一下情绪,所以他捉住李赫宰就咬。

嘶……

李赫宰被他咬也不拍他,很虚无的挣扎几下便任凭他咬,只是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紧张过后的放松,简直就像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李东海,你要记住,做背摔这个事情,我比你还害怕。

 

你害怕个屁,你要是真的害怕根本不会让我上。

李东海翻了个郁闷的大白眼给他,即使知道背摔的危险程度他也会义无反顾的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对这些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军队都去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当然可以背摔,但是他就是很懊恼,他就是很气李赫宰居然想出来这么个动作来让他表演,然而与其说是跟李赫宰闹别扭,倒不如说是对自己感到生气。

 

不就是一个背摔至于吗?!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尤其是刚刚就差哀嚎着满地打滚的模样都被人看了笑话过去,直到现在那种失重的心悸还萦绕在心头,李东海直接羞愤的想要把头埋到胸口,当鸵鸟不肯见人,下一秒却被人捏住了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头顶上有点刺眼的灯光射入他的眼中,李赫宰垂下眼睛看着他额角上滑下来的冷汗,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拎起自己的袖子,捏在手里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叹气。

 

李东海,没有我你怎么办?

李赫宰被他咬着手指头,另一只手倒是动作仔细而温柔的给他擦去了脸上的冷汗,擦完了便用拿他无可奈何的语气轻声笑着说道。

害怕成这样,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

 

李东海咬他更狠,警告他让他闭嘴。

老子我没了你也会很好。

那个时候他被气到,继续咬住他的手指含含混混的低咒,在斗嘴方面他丝毫不肯落他半分下风。

 

是吗?

他听见李赫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

 

李东海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终于知道李赫宰在他背后承担了什么,那个温柔而强悍的男人,在他岁月静好的时光里,在用怎样坚韧而强大的精神力为他支撑了一切。

 

15.

他的灵魂都在叫嚣着疲倦和溃意,但是他不能就此止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败落,等着他出丑,等着他溃不成军。

但他怎么可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16.

东海桑,人脉出乎意料的广呢。

 

MASAO在看到李东海找来的伴舞团队后,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场勉勉强强撑起来的演唱会,MASAO自己的团队和工作人员只有不到二十个,有很多甚至是临时从导演系找来的兼职学生,就连伴舞都是李东海自己一个个跑到各地的舞蹈工作室找的人,因为没有学习过分队的舞蹈,所有的一切,甚至都需要李东海亲自去教,也是所幸了李东海有不少歌谣界的朋友,与很多舞蹈室有合作,这才凑齐了伴舞的人数。

 

我没觉得我长得像人缘很差的样子啊。

李东海盘着腿坐在已经被镁光灯照的有些发烫的舞台上,监督着打光师和后台调控系统的配合运作情况,听见MASAO站在台下说话,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的效果,闻言眉眼微微一动,融化了些许令人胆寒的冰冷严厉,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导演这份工作真的是很辛苦呢。

不想再谈论自己的事情,李东海话头一转,带开了话题。

 

所以东海桑,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MASAO站在台下,看着李东海逆着光源无比坚毅的背影,非常明显的看出了他这一阵子瘦的不成样子,顿时鼻子一酸,眼前克制不住的一阵模糊。

 

导演的工作不仅仅是执导舞台表演,将每一个环节和细节串联成套,每一处都需要极强的掌控能力,更是处理人情世故的集大成体现,因为要调配数量庞大的工作人员、伴舞以及灯光师,需要极强的领导能力和威慑力,全员配合,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能力才能支撑起一场演唱会从头到尾的执导,而建构出立体的表演效果所投入的精力,耗费的脑力心力,差不多可以说是耗干心血的程度,精益求精也不过如此。

 

啊……

李东海将手肘撑在盘起的大腿上,托着脑袋沉默了良久。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一有空闲就往场地里跑,实在累的极了就裹一张小毯子缩在最后一排的软椅上眯一小会儿,有好几次差点在舞台上晕倒,有一次太过危险,直接从高达两米的台子上腿软摔下来,要不是地照灯提前被挪开,怕是他的脑袋都要被凿穿。

李赫宰不在了,他真的无法无天了。

面对着这个因为血压过低还被强制送往医院呆了两天的倔强男人,MASAO看着他的背影,险些以为他就这么端坐着活生生丧失了意识,吓得赶紧就要上前去扶他,却在那个时候,忽然听见李东海轻描淡写的笑了一下。

 

是啊。

李东海终于从沉默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仿佛是隐隐叹了一口气,不过听他轻快上扬的声调,他应当是开心的。

是很厉害的人呢。

他轻声说道。

 

17.

自从李赫宰出事之后,李东海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连命都快搭上,也要摇摇晃晃的继续走下去,也没有想过还留在他们身边的粉丝会有多少。

一步一步,艰难的从地狱里回来。

 

只有一千多个座位的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李东海甚至预想过连一半人都不到,毕竟这个世界上多少人都觉得他疯了,而肯留下来陪他发疯的人又有多少,却没料到真正开场那一天,不大的会场里坐满了人,没有拍摄出来的华丽的VCR,剪辑水平肉眼可见的稚嫩,有些地方拍摄的镜头都是晃的,却是李东海堵上了一切所换来的演唱会的最佳开场。

 

那一场的演唱会,李东海一个人唱完了他们这个分队所有的歌曲。

 

今天的舞台好不好看?

谈话的间歇里,李东海坐在舞台的边缘,小小的场子让最后一排的粉丝看着他都是近在咫尺,他就这样坦然的坐在她们面前,跟她们说话的时候语调淡淡的带着宠溺温和。

是我导演的舞台呢。

他用话筒蹭了蹭被刘海惹得发痒的鼻尖,带着点骄傲的向她们夸耀道,像只撒娇的俏皮猫。

 

他是为了谁。

他是因为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18.

在后台接待抽到拍手券的粉丝们时,李东海刚刚从舞台上下来,仿佛是一段路途走到了终点,他忽然丧失了一切力气,只想把自己埋葬在泥土里,静静地,静静地,什么都不干,发呆也好,放空也好,哪怕片刻,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从骨子深处弥漫出的疲惫开始腐蚀他的四肢,如果不是MASAO在最后一个台阶处及时的扶住他,李东海怕是会当场从台阶上滚下来。

 

抽到拍手券的二十个粉丝在后台待机室那里,你去跟她们见见面,赶紧去休息吧。

MASAO将李东海扶稳了,表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和怜悯,李东海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现在浑身都疼,嗓子疼,每一处关节都在生锈似的咯吱咯吱作响,就连眼睛都被操控并不熟练的舞台灯光刺到,睁开眼便是一片血红色的影子,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很多力气去与抽到拍手券的粉丝们多说话,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与她们挨个拍个手,稍微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的安静的听她们讲话,间或偶尔露出一个微笑,一直到最后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跟他讲话,李东海撑到极点的神经已经摇摇欲坠,原本想抬起头来对着女孩子抱歉的笑笑说见面时间结束了,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彻底的愣住。

 

没有注意到李东海一瞬间僵在那里微微失神,那女孩子有些慌张的用撇脚的韩文介绍自己,大概是紧张过头了,韩语日语英语夹杂着说,简直是笨拙的有点可爱了。

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耳朵上的耳坠随着她脑袋的细微动作轻轻震颤,轻轻的在空气中碰撞出清脆的微小动静。她带着那个绿色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绿耳钻,就像那个人一样熠熠生辉的存在,钻石一般,光满四射的人。

李东海怔怔的看着她耳垂上的耳坠,一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愣在那里,忽然之间出了神。

仿佛有什么东西清晰的在胸腔里破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就像这个微微作响的玻璃耳坠,撕心裂肺的扎进了血肉之中。

 

好疼啊。

你们怎么懂得那种感觉啊。

真的,好疼啊。

 

你,喜欢银赫吗?

嗓子里忽然翻江倒海的传来一阵剧痛和瘙痒,仿佛声带都要裂开,李东海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喉咙,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原本兴致勃勃的讲的正开心,听到李东海的问话,那女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她抿住了自己的嘴巴,有点张皇失措的看向李东海,怔怔的看着他温和的面容,眼眶渐渐地变红,停顿了几秒,仿佛是隐忍了很久,慢慢的抓紧了自己的胳膊,蓦然之间矮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膝盖,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来,她的手灯上贴着李赫宰名字的辐射条,此刻被她的眼泪一滴滴打湿成深色的模样,正在随着她不断抽泣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自知失态,那个女孩子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语无伦次的跟他说对不起,已经哭到整个人都站不起来,却还是蹲在那里捂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跟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

李东海安静的看着少女在他眼前崩溃的哭出声来,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耐心的等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弯下腰来,拉起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一如当年李赫宰对他的动作,只是他的眼神里,温柔至极,而深处却是一片沉寂。

哭出来会好一点。

他轻轻拍着少女细微颤抖的纤细背脊。

 

真的会好一点。

他安静的说道。

 

19.

我很感谢你们,依旧爱着他。

 

20.

东海桑,头发上有一只蝴蝶呢。

 

啊,帮我拍下来吧,但是从哪里进来的?

 

或许是后台飞进来的吧,这个季节经常会有蜜蜂甲虫之类的虫子飞进来,等到夏天就会有蚊子了。

 

也难怪呢,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吧。

 

就是呢,东海桑,有时间到日本来看樱花吧。

 

也是,目黑川的樱花,真的很漂亮啊。

 

21.

应该说,李东海在演唱会上出事故,差不多朴正洙心里已经早就有了预感。

 

早晚会出事的。

以李东海这个样子,早晚会出事的。

 

先不提李东海是不是自己要把自己活生生拖垮累死,有太多的人恨着李东海,他们恨他让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不得安生,一遍一遍的拉出来在镁光灯下消耗着热度。

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李东海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更是恨极了他从李赫宰离开之后的一切行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分队的噱头,本身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噱头,滋养着李赫宰那可恶的掘墓人,一遍一遍将他从坟墓里拉出来鞭笞,将他毫无遮拦的曝露在世人的眼光下。

有那么多人,如此执着的憎恨着他。

 

他们恨着他,恨不得让他去死。

 

舞台下扔上来的应援扇里藏了铁片,从额角到下巴划了一道足足半张脸的伤疤,根本就不等李东海来得及捂住伤口,肆意奔腾的鲜血就哗啦啦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瞬间便染红了半个肩膀,连指尖上都悬挂着坠落下来的血。

那一个刹那根本没办法躲闪,陡然尖锐起来的尖叫声扎进耳膜,李东海只是稍微怔了一下,旋即眼前便喷薄而出了一片深红色的血海。

演唱会被迫中断,李东海被紧急送到医院,朴正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录影,头脑蓦然轰鸣了一下,直接当着全场嘉宾的面豁然起来,苍白着脸色对节目组道歉又鞠躬,然后腿脚发软的往医院跑。

所幸铁片虽然坚硬,但重量不足,没有伤及骨头,更万幸的是距离李东海的眼睛只有半指的距离,只砸中了他的眉骨而非眼球,即使这样,等朴正洙冲到医院里,看到几乎是血迹斑斑的李东海,依旧是差一点当场跪倒在手术室的门口。

 

哥,我没事。

因为伤口划到了下巴,现在一张嘴说话都会牵扯的皮肉一阵酸麻,半张脸已经没有了知觉,密密麻麻的缝针伤口像蜈蚣一样趴在他的侧脸上,很明显的肿起了老高。李东海抱着自己的演出服外套,看着扶住门口摇摇欲坠的朴正洙,强忍着半侧脸撕心裂肺的疼,勉强开口说道。

我真的没事。

 

朴正洙放任他这一阵子胡闹,已经忍到了极点。他原本以为就这么扔着他不管,这孩子四处碰壁之后会掂的清几斤几两,就算不能,稍微挫一挫他一意孤行的执拗脾气也可以,却没有想到李东海居然真的咬着牙走到了这个地步。

 

闹够了没有?!李东海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人见过朴正洙会发这么大的火,差不多是把这一阵的一切激怒和负面情绪堪称暴烈的宣泄了出来,他一把抓过李东海怀里的演出服往地上一摔,仿佛那是他憎恨已久的仇人,抓住李东海的手腕就把他往医院门口扯,在感受到李东海细微的挣扎之后终于克制不住,顿时勃然大怒,对着李东海嘶吼了起来。

李东海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一边喊着,他自己反而掉下眼泪来,喊到最后却是自己越哭越凶,最终忍不住仰起头来,抬手捂住脸,哽咽着声音不想再跟李东海说任何一句话。

 

……

原本一踏进来就被朴正洙暴怒的声音镇的僵在原地,这会儿看见他忍不住的捂住脸,金希澈这才微微叹息一声,沉默的走过来拉住他,不动声色的挡在李东海身前,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捏起李东海的下巴,动作粗鲁的来回检查着他的伤口。

……!!!!

李东海对着金希澈,尤其是板着脸严肃的金希澈从来都是不敢招惹,只能乖乖的被他翻过来覆过去检查,拉扯到了伤口也不敢吱声,只能可怜兮兮的闷哼了一下。

 

还成,毁不了容。

金希澈松开手,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他看着自己拇指上沾上的李东海的血,随意往袖口一擦,喉头上下滚动了一圈,面对着李东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眼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朴正洙唱完了白脸,但是这红脸他可唱不下去。

他没有办法看着李东海把自己弄得一团乱麻。

他可没办法和颜悦色的哄着李东海纵容他胡闹。

 

对了,刚刚艺声从警察厅那边传过来消息了,那个砸中你的粉丝……

然而面对着伤痕累累的李东海,终究是心软了,金希澈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勉强另起了一个话题。

别追究了。

李东海忽然开口,淡淡的打断了金希澈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遥远的惨痛记忆扑面而来,干呕声和惨叫声似乎穿越了漫长的年岁重新降临在耳边,脑海里依稀浮现出救护车呼啸而过的惨白影子,金希澈蓦然睁大眼睛,有点手指痉挛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眼底忽然弥漫起了一丝丝血光,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李东海,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和暴躁。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

麻药的作用过去,剧痛开始弥漫过神经末梢强悍的冲进脑海,李东海痛的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却依旧平静温和的说道。

她不是故意的。

 

李东海弯下腰来,捡起被扔在一边的沾着鲜血的演出服,不怎么在意的重新披在了身上,轻轻的开口说道。

 

她只是,太难过了。

 

22.

想哭的时候,就想想开心的事情吧。

也是啊,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啊。

 

23.

很多人都说,曺圭贤真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孩子,既温柔,又强大。

 

强大到足可以脚踩生死。

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样子,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强,对内扛得起集体荣誉,对外又能代表团队的脸面走天下,可偏偏又是谦虚温顺的孩子,讨人喜又让人爱,明明就是队里的老么,撑场面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却又喜欢对哥哥们撒娇,抱住就不撒手,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命运折磨了他,又给与他爱与温暖,给与他未来与希望,也同样拿走了他珍视的东西,夺走了李赫宰。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终结,那该有多好。

 

24.

李赫宰离开的第四年冬天,曺圭贤忽然接到了李东海的电话。

 

不至于说一盘散沙,但是随着大队活动的中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的确在减少,尤其是他的solo已经稳扎稳打的发展起来,加上旁人对李东海的行为都是不加劝阻的放任态度,他其实也是一直沉默的旁观着,不敢打电话过去问他更加详细的情况,只是偶尔会在网上找找李东海的消息,知道他一切顺利就可以了。

 

好久不见了圭贤。

李东海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显得随和又平淡,令曺圭贤摸不着头脑的一愣,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却猛然发现的确跟李东海见得少了,就连上次碰面也是在公司里擦肩而过时遇到的,也有些不安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跟李东海说些什么。

 

啊……好久不见。

嘴巴张张合合,终于勉强吐出来一句问候语,曺圭贤抓抓自己毛毛躁躁的脑袋,生怕断了话头气氛冷场,赶紧没话找话。

你在哪儿呢?

 

我?

电话那端滋溜溜传来一阵子吸管呼噜的水声,李东海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我在夏威夷。

夏威夷?!

曺圭贤没有忍住直接喊了出来,一旁对着乐谱的金钟云和金厉旭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询问似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在那里?!

到底还是关心李东海的,曺圭贤急不可耐的想要问个明白,却被李东海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

圭贤,你要不要来D&E的演唱会?

曺圭贤一怔,有点束手无措的沉默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李东海,一是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还不知道怎样去跟李东海说话,二是他不想去打扰李东海的生活,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在他的世界之外旁观着。

 

李赫宰离开的这些年,李东海跟他们的关系闹得很僵,尤其是跟朴正洙与金希澈,他们两个气李东海不听劝阻,更是气李东海一意孤行,干脆撒手不管,说来也残忍,原以为这样会逼得李东海回头,却没有想到李东海头也没回的咬牙走了下来,越来越不受管束,简直越发无法无天起来。

 

我……

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曺圭贤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发紧。

那个,我还是不……

我给你留了位置,来的时候说一声。

李东海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他根本不给他回绝的时间,也不容许他拒绝,一句话淡淡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谁啊?

金钟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盯着曺圭贤。

没谁。

嘴里有点发干,曺圭贤关掉通话界面,垂首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避开了金钟云的视线。

 

一个朋友。

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25.

他知道这些年李东海很辛苦,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辛苦。

 

26.

踌躇了很久,曺圭贤最终还是选择去了一趟日本,但是没有直接去找李东海,而是自己在网上买了最后一排的票,装扮成普通观众的模样,在开场之后才默默的走到了场地的后面,去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面的李东海。

 

他不知道李东海是怎么向艾回争取的,甚至连在韩国的本公司都没有松口,他却争取来了日本的巡回演出。

 

talk环节的时候李东海一个人在舞台边缘坐下,照样以这种方式近距离的跟粉丝们笑着讲话,他做问候的时候依旧是伸出手来,跟她们说,跟底下所有人说。

我们是D&E。

 

我们是D&E。

我们是D&E。

 

我是D&E中D的担当,我是东海。

E是银赫。

E是银赫。

 

你们要记住,E是银赫。

 

他一个人坐在宽阔的舞台上,背后是白色透明的背景灯,高高悬挂起来,投射下淡淡的影子,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度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就像灰白色的羽毛,聚集在他的身后。

这个世界与尘埃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而他在聚光灯下,面容平静的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执着的重复道。


你们要记住,E是银赫。

 

妈的疯子。

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曺圭贤捂着自己被呼吸沾湿的口罩,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来气,他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手里的手灯猛地晃到眼前,眼睛被宝蓝色的应援灯色刺得生疼。

真他妈是个疯子。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演唱会结束之后曺圭贤直冲后台而去,工作人员认识他,狠狠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很是意外,毕竟这几年李东海的巡演从来没有成员露面,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曺圭贤到了现场,因此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曺圭贤冲进待机室的身影,连阻拦都来不及。

 

你来了不早说呢,我白给你留位置了。

李东海正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胳膊挡着刺眼的白炽灯光小憩,另一只胳膊上还在打营养针,细细的管子扎进他的动脉里,贴着半透明的医用胶布,隐隐的渗出点血迹出来,听见曺圭贤一脚踹开房门扑进来张嘴骂人,李东海一动不动的任由他骂,听着曺圭贤半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睁开眼睛,没有站起来,只是往旁边微微靠过去,抬起眼来微微笑着看向曺圭贤。

长高了没有?

李东海笑着想要去拉曺圭贤的手,却被他跳着脚躲开了。

我都他妈快四十郎当岁了,长高个鬼啊!

曺圭贤原本哽咽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看见李东海那个不正经的模样,心里抓肝挠肺的燃着一团火,又挫败又难受,只能捏着自己的拳头站在原地发抖。

 

没有用的,任谁说都没有用的。李东海现在就像一团棉花,怎么撕扯都千丝万缕的连着,打上去软绵绵的,任凭谁吼他,他都是一副平静而不管己事的模样,没有反应,简直令人憋屈到了极点,根本无处可宣泄怒火。

 

下次演唱会的时候是他的生日。

李东海看着曺圭贤站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模样,识趣的收回了手,低下头来调整了一下扎在胳膊上的营养针,淡淡的说道。

圭贤你也来吧。

 

27.

是谁说过李东海能忍,明明在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上喜欢哭,遇到真正大事的时候却难得掉眼泪。

 

他拼上命活动的这几年,终于换来了日本方面公司的松动,对他近乎自杀一般走在风口浪尖上活动的行为予以了默认,而不在巡演的时候,他闲暇时则转向幕后,一边写歌,一边旅游。

他不再宅在家里,而是选择了出去走走转转,在美好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影子,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间。

 

目黑川的樱花开到最绚烂的时候,曺圭贤又一次来到了日本。

 

到底有多么坚韧和强大的精神力,才能支撑着李东海一步步走到现在,即使是摇摇欲坠,他都不曾抱怨过,不曾喊过累,不曾哭过。

自从李赫宰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哭过。

 

当天的演唱会,曺圭贤照旧压低了帽檐戴着口罩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在舞台中央活跃的李东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是要燃烧到极致,然后烟花一般瞬间烟消云散,美到极点,却又绝望到极点的模样。

 

那一刹那,曺圭贤蓦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李东海距离他们太过遥远,甚至下一秒就要挣脱他们的手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原本winter love是一首很安静的歌曲,他这样猛地动作,一旁邻近的粉丝们纷纷诧异的侧目望过来,曺圭贤赶紧捂住自己的口罩,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了骤然响起来的惊叫声。

心底狠狠一沉,曺圭贤猛地扭头,还以为李东海出了什么事,一步还没迈出去,便看见了舞台上开始四处飞溅的水花,原本是作为装饰小股小股平稳喷涌的水花装置,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距离李东海最近的那个出水口猛地窜出水花来,直直的向李东海浇了过去。

 

那一场的winter love,李东海没有唱下去,话筒已经浸泡在水里彻底坏掉,工作人员在后台手忙脚乱的处理着水量,BGM的背景音乐还在放着,而他的浑身都被水花浸湿,袖口沉甸甸的泡着水,刘海也透湿,细细碎碎的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粉丝们惊慌失措的骚动中,曺圭贤沉默的站在会场的最后一排,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紧紧的盯着舞台上的李东海,借着两侧的灯光,他清晰的看见喷涌出来的水花落进李东海的眼睛里,又顺着眼睫毛留下来,温度不明,都是透明的颜色,沿着李东海湿漉漉的脸颊流了下来,滑落进他衬衫的领口中,跟水渍融为了一体。

 

他跟李东海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年,从十八九岁的少年时期就跟着李东海,什么表情没见过,他太明白李东海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幸好这喷水装置凑巧坏了。

曺圭贤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

 

哭吧,在隐忍和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你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哭出来了,这很好,不是吗?

 

曺圭贤转过身去,不再看舞台上的李东海,正准备举步离开,却听见一旁的粉丝小声的说话。

 

刚刚怎么回事?

东海欧巴不小心踩上去了。

啊,他真的有点累吧……

 

是啊,毕竟刚刚他,真的是要忍不住哭出来的表情呢。

 

28.

李赫宰是D&E的血脉和脊梁,而李东海是D&E灵魂与心脏。

 

29.

李东海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再一次见到李赫宰。

 

釜山音乐节,他被邀请作为表演嘉宾,自从跟公司闹崩之后,公司对他持不管不问的态度,这次允许他参加釜山音乐节,其实就相当于已经暗中松了口,同意他参加商业活动。

这是个好兆头,这几年他被限制,只能在日本活动,公司不允许他在本国活动,此举无异于默认他回韩国重新发展,无论如何,经过漫长的寒冬,事情终究还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从天上跌落尘埃,他得一步步从尘埃里爬起来,即使那是多么痛苦的一段过程,将全身的骨头血肉打碎了重新拼装,再脱胎换骨的重生。

 

好久不见,Superjunior-D&E。

没有结束,他们之间,永远没有终结。

 

这些年,SM公司技术部参与研发的产品终于可以搬运到大屏幕上,AI技术已经日臻成熟,全息投影也可以运用在舞台上,能够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舞台特效和3D模拟,使得他们的舞台表演精彩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

 

其实事前彩排的时候不知道,他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舞台上再次看见李赫宰的身影,哪怕只是他虚无缥缈的影子,那也是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与标记。

原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上表演,看见李赫宰全息投影的那一刻,李东海仿佛被天雷劈中一般,僵在那里,目眦欲裂的看着他的背影,生怕一个轻微的呼吸就震碎了李赫宰的影子。

 

喉咙就像瞬间被人掐住,当着好几万人的面他不能有任何失态,他甚至不能继续盯着李赫宰,只能茫然而失神的睁着眼睛,连动作里都透着惊慌失措,唱出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我在寻找的人,是你啊。

但是我要到哪里找到你呢?

你在哪里呢?

 

你们搞的鬼是不是?!?!

头昏脑涨的下台,全靠顶尖过硬的舞台素质才不至于在现场当着几万人的面崩溃失态,甫一结束,李东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这般情绪大起大落的境地,他按住自己的心口,觉得里面满满涨涨的塞满了温暖又痛楚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流眼泪,差一点就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下台的台阶上。

怎么就搞鬼了?小崽子你说话注意点!

金希澈走过来就要揪他的耳朵,他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朴正洙,正抱着胳膊,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自从几年前李东海跟公司高层翻脸,是他们出面解决的问题,但从此之后也不打算再管李东海,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没有人能管得住李东海。

毕竟那个能管得住他的人,不在了。

 

只是他们堪比家人的感情,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逐渐消磨掉,在李东海出走日本后,朴正洙跟金希澈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替李东海打点韩国的事宜,跟其他队员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李东海保护起来,包括有意的试探媒体和大众的口风,铺垫道路,透露和宣传回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李东海回到本土重新发展的时候,能够走的稍微顺利一些。

终究,他们还是哥哥啊。

 

而他们懂他,他们真的太懂他了,知道他比谁都想与李赫宰再一次肩并肩站在舞台上,也因此去拜托了本公司的技术部跟厂牌合作,制作了一首歌曲的全息投影。

哪怕一次也好,他们都明白那对于李东海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相与李赫宰一起重新站在舞台上,无论什么样的形式。

 

D&E,本来,就是李东海与李赫宰。

 

你们这群坏家伙。

被金希澈捏着脸颊,李东海半张脸被扯起来不能还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们见过面,说过话,李东海沉默了一会儿,眼眶蓦然红了,他抓住金希澈的手腕,在他手里微微挣扎起来,就跟闹脾气似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忽然就开口嚷道。

你们这群坏家伙!!!

 

是是是,对对对,我们是坏家伙。

金希澈最见不得李东海的猫咪嘴巴一撇,小八字眉可怜兮兮一耷的委屈小模样,赶紧抱着他的脑袋,搁怀里呼噜噜揉了几下,跟安抚小动物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而李东海顺势把脑袋塞进金希澈的怀里,左右晃着开始把他当成大号毛巾擦脸用,金希澈黑着一张脸忍着他,任由他在怀里乱拱,差点就要发脾气的时候,李东海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抱住了金希澈的腰。

 

……下次,别搞这些东西了,哥。

安静了良久,李东海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金希澈耳边轻轻响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眉眼之间没有此前那种极度的震惊和哀伤,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的幻境,他微微笑着看向金希澈,用一种宽慰的温和声音说道。

毕竟全息投影的技术很贵的,用在这种音乐节上有点浪费呢。

 

是吗?

金希澈的手搭在李东海瘦削的后辈上,摸到他演出服下有点硌人的骨头,鼻头一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声音沙哑的反问了一句。

 

嗯。

李东海捉住金希澈摸索他后背的手,避开他的触碰,轻轻的笑道。

可以,但没必要。

 

无论这个影子在不在,李赫宰这个人,永远在他心里。

 

他就在这里。

李赫宰就在这里。

 

30.

太过顽强,顽强到斩断四肢也会以脊梁为大树,以鲜血为灌泉,蔓延生长成参天大树。

又太过温柔,柔软到可以无声无息的容纳一切尖锐的折磨,入骨的伤害,即使捅伤了灵魂,也可以隐忍而无畏的行走在刀尖上。

但是李东海做到了,不是吗?

 

31.

南美的阳光依旧璀璨而耀眼,夏威夷的蓝色潮汐起了又伏,汉江的日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彩虹大桥边的雕塑消磨了锐利的边角,被风雨磨成平滑的轮廓。当目黑川的樱花又一次盛开,漫天花雨如同粉色雪落在大道上,已经是D&E的第一百场纪念演唱会的时候了。

 

从李赫宰离开的第三年李东海重新启动一个人的分队巡演开始,从李东海一个人回到韩国重新发展开始,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这些年,李东海一个人在日本各地活动,回到韩国之后逐渐稳定下来,慢慢的,一步步开始恢复大队的活动,继而是D&E的亚巡。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在活动闲暇之余写歌,有的时候给大队写,有的时候给KRY写,更多的时候,则是写给自己听。

他养了一只猫,那只猫有着漂亮的眼睛,有点像那个人的眼神,在黑暗之中,漂亮又闪耀。

他继续健身,并且随心所欲的折腾自己的头发,李赫宰在的时候一切都宠着他,随他闹,李赫宰不在了,他也并不想改变什么。

每年他会出国去玩一趟,日本,夏威夷,瑞士,英国,俄罗斯,他和他一起看过的,没有一起看过的,都被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放进了照相机里,打成照片夹在了薄薄的书页里。

早些年的奔波让他的身体逐渐吃不消,半夜里被腿疼折磨的反过来覆过去,止痛药被打翻在地上够不到,而他缠在被子里忍痛抱住自己的腿,脑子里却模模糊糊的想到李赫宰以前的肩伤。

李赫宰刚刚离开的那一阵子他经常会做噩梦,半夜被惊醒,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仿佛有这世间所有的恶鬼缠绕着他,让他不能呼吸,在噩梦中他沿着悬崖奔跑,稍不留神就会跌落深渊,有一次他掉下去,却被无名的力量拽了上来,噩梦惊醒的时候他失控的张大嘴呼吸着,头痛欲裂,只能感受到指尖残留的一抹温热。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后来,他渐渐的,开始坦然的提及李赫宰——虽然他从来没有回避过,不过比较之前,他提起他的时候,总是眼睛里带着笑意。

他还是会每年的一月一日起床去看日出,在寒冷的冬日之中哈出白气,背对着红色的日出,对着镜头微笑着比V。

很偶尔的时候,他会在在夜半梦回的时候见到李赫宰,从他们的初遇开始,就像人生走马灯一样,而李赫宰就在忘川对岸看着他,陪着他一起静静地将走马灯看完。

他已经很少很少再想起李赫宰,除非是特定的纪念日,就像过去的千百个日日夜夜,他的人生寻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很快乐,他很满足。

他已经能够很大声的笑,很愉快的跟成员们闹,就像过去。

他还是会对着他们撒娇,喜欢粘着他们,虽然在外也是能撑场面的台柱子,回到家依旧是喜欢抱着他们的乖孩子,一如往昔。

 

时间消磨了太多的东西,人们已经习惯李东海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他们已经习惯李东海一个人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习惯了他一个人喊口号,习惯李东海一个人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听他作曲作词的歌,他一个人的表演,只有他一个人的舞台。

 

越来越多的人爱着他,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他,聚集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切都缓慢却安稳的向好的那一边走去。

因为他值得。

李东海值得。

 

当年,有太多的人以为李东海会彻底活成李赫宰的样子,毕竟李东海在早年那样执拗而极端的要带着李赫宰的名字继续以小分队的名义走下去,甚至是李东海着手开始学习的舞台导演,他们都以为李东海会从此放弃作曲去专注那个人喜欢的东西,将自己强扭成李赫宰的模样。

可是没有。

李东海没有。

 

没必要活的那般执拗,更没有必要彻底活成另外一个李赫宰,那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李赫宰的不尊重。况且活成李赫宰的样子有什么用,李东海永远都是李东海,而同样的,李赫宰也只是李赫宰。

没有谁可以代替谁,他们也一样,而他爱着他,这便足够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陪伴着他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老饭,还陆续不断的到来新人,她们在演唱会上不断的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她们都知道,那个再也不曾出现,也再也不会回来的“E”,是李东海心中永远,永远存在的那个人。

她们会去了解他,知道他和他曾经是怎样的人,去了解他们的过去,继而她们会恍然大悟,原来,在李东海过去的生命里,存在过一个那样美好的人。

故,心存温暖和感激。

 

他已经不再年轻,也没办法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舞台上一决高低,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见了这么多世面和场面,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心。

他有了新的朋友,那些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他的友人渐渐成了挚友,挚友成了密友,他的人脉依旧广大,他依旧爱着他的父母和哥哥,他爱着朴正洙,爱着金希澈,爱着所有的成员们,爱着这世间的一切,爱着这世间存在的一切美丽与希望,太多人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与爱,他依旧是那个温柔而善良的李东海,那个坚忍而执着的李东海。

 

他爱着那么多的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李东海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有一方位置为那个人而留,在他的心里,永远,永远,还有着那么一个人。

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没有忘记李赫宰。

 

刻印在他的灵魂里,至死不渝。

 

32.

人啊,就是要不断的失去什么,才会成长起来。

如果不能破茧成蝶,那就只能在蛹里窒息而死。

 

 

33.

D&E的第一百场纪念演唱会的时候,作为特别节目,导演组和粉丝团准备瞒着李东海悄悄准备豪华新颖的应援活动,权当是为李东海这么些年努力的一个回馈和报答。

 

他步履蹒跚一个人撑起D&E,顶着多少令人窒息的压力和如履薄冰的绝境与困难,差一点就被世人尖锐的眼神和话语杀死,血淋淋的被反复切割解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真的,太不容易。

 

手幅什么的已经司空见惯,舞曲又不适合全场合唱,彩带气球看上去不错,ELF-JPAN也觉得OK,而MASAO正准备敲定这个意见的时候,在场忽然有个女子小声的提议道:要不,在演唱会上放飞蝴蝶吧。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她,日本的staff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只有韩国本土的工作人员眼神微微一颤,纷纷露出了喟叹一般的神情。

 

我从前在韩国留学的时候,同学们告诉过我,在韩国,蝴蝶代表着一个人,不灭的灵魂。

女人说话的时候向MASAO的位置微微偏了一下头,随着她的动作,她耳朵上细碎的绿色耳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吗?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但是MASAO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能具体的描述出来,只能茫然的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蝴蝶?

 

东海桑,很招蝴蝶喜欢呢。

MASAO忽然想起来,只要是春暖花开的三月天,待机室里总会飞进来颜色不同的蝴蝶,虽然是向光的生物,但是能飞过这么多道门卡到更衣室里也是很稀奇的事情,MASAO都将这些事情归咎为场馆外的樱花太盛,后来次数多了,他有时也会调侃李东海。

你身上有蝴蝶喜欢的味道吧?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呢。

 

啊……嘛。

那个时候,李东海正低着头看书,化妆镜前的灯光将他的侧颜打柔,全神贯注的男人最是迷人,连眼神都透着成熟的性感和认真,听见MASAO的调侃,李东海抬起头来,眼神淡淡的看着落在白炽灯光上的蝴蝶,花斑的翅膀覆盖在灯光上,透出薄薄的一层蓝色,那样的好看又迷人。

 

谁知道呢。

李东海的目光停留在那只蝴蝶上,过了良久,笑着耸了耸肩。

 

 

34.

D&E的第一百场演唱会,所有人都来了。

 

朴正洙在舞台下哭哑了嗓子,就跟疯了一样的撕心裂肺的跟着粉丝们喊着应援,一边哭一边喊,金钟云捂着嘴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崔始源给他递纸,金钟云擦掉眼泪,又哭又笑的说,他真的很想再听李赫宰贼皮贼皮的模仿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他们所有人都坐在一起,目光所向的地方就是李东海,金希澈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红着眼眶看着舞台上的李东海,然而眼神里却是极度的骄傲,骄傲到要涨出他的眼眶,化作泪水滑落出来。

 

这片江山,这片蓝海,是你们共同缔造的,而你守住了它。

对,我的,这是我的东西。

他就像孩子一样固执,耍起小脾气。

D&E,是我的东西。

 

这是他的东西,这是他们的东西。

所以他一定要守住。

 

35.

没有人说的清楚,这个蝴蝶应援是为了什么,怕是MASAO自己都不明白,在演唱会末尾放飞群蝶的意义是什么,所以更没有指望李东海会懂。

 

不过话虽如此,效果确实极度震撼的,白日里升腾起的绚丽蝴蝶海,在聚光灯下宛如彩色的飞雪,千百只翕合着羽翼的蝴蝶从舞台下盘旋飞舞而起,从李东海的身边发梢飞舞而过,带起他的衣襟和黑发,仿佛下一秒就要携卷着他离开这个世间,模糊了他的身影和视线,彻底的将他带走。

因为太过震撼和冲击,不少人直接失声痛哭,她们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义,只是像祭奠着什么似的,崩溃一般的痛哭出声,近乎劫后余生一般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喜极而泣,最终连金希澈都忍不住,扯起一旁曺圭贤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过片刻便湿了一片的袖口。

 

这个应援没有人告诉过李东海,所以当漫天飞舞的蝴蝶海映入眼帘的时候,李东海怔住了,他很短暂的失神了一下,略带震惊的看着从舞台下绚丽飞舞的蝴蝶,旋即却很快的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灯光下飞舞的蝴蝶影子,淡淡的笑了起来,神色温和又宁静。

 

在花雨一般向光而去的蝴蝶海之中,就在飞雪流光一般的细碎光影里,一只蝴蝶逆着光源,穿越了逆风,飞到了李东海的身边。

它从他的发端略过,薄薄的羽翼轻拂过李东海细长的眼睫毛,静静地落在他俊廷笔直的鼻梁上,李东海伸出手来想要赶它,那蝴蝶却灵巧的一个盘旋,抖动着蝶翼,轻轻的落在他的手指上,翕合着薄薄的半透明羽翼,栖息在了他的指端,仿佛就是在这寂寞而辉煌的蝴蝶海之中轻吻了他的指尖。

 

而李东海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垂下眼来,看着指尖上那一抹蓝色,沉默了良久,忽然弯起眉眼,轻轻的笑了。

 

你做的很好。

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守住了,你做的,真的很好。

 

那是那个人遗落在光年里的声息,原来,一直盘旋在他的世界里,穿越了世界的回廊和重叠的屏障,带着淡淡的余音,回响在他耳边。

 

我知道。

李东海没有回头,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指尖上的蓝色蝴蝶,抿着嘴唇,良久,云淡风轻的笑了。

 

辛苦你了。

没关系。

 

谢谢你,守住了D&E。

不客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

 

我会陪着你。

嗯。

 

我在你身边。

我知道。

 

36.

从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生死。

因为你爱着我,所以我要更加努力。

因为你爱着我,所以我会更加珍惜我自己。

 

37.

看着我吧,看着我究竟能走到哪个地步,你的目光,全部,都放在我的身上吧。

这不是肩负着你我的人生,而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我才能变得如此熠熠生辉。

血肉化作白骨,残骸零落成泥土,黄泉下的彼岸花开了又凋谢,从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生死,你都会在那里,而终究有一日,化作蝴蝶,与君重逢。

 

38.

我爱着你。

我也是。


END.


(我胡汉三从农村回来啦~)

这篇是在没有电脑的环境里艰难拿爪机码的,脱离了好长时间我得去补一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_(:з」∠)_


摘纪录

当你停止创造,你的才能就不再重要,你所拥有的只剩下你的品味。而品味会挟裹你,让你排斥他人、变得狭隘。
所以,创造。

当你停止创造,你的才能就不再重要,你所拥有的只剩下你的品味。而品味会挟裹你,让你排斥他人、变得狭隘。
所以,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