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的无视和冷遇,玩这个七夕活动,心早就碎了一地,千姬千姬不理我,大岳丸也遇不到,有些遇到的还转身就走,
重点是!!之前因为到时间然后失联了,我居然在两天后匹配到了同一个大岳丸......然后开启本人的丢人现场,对方早就知道我要说的话和做的事。
不过千百次的冷遇换一次的回眸,足矣.....
天知道我经历了多少次的无视和冷遇,玩这个七夕活动,心早就碎了一地,千姬千姬不理我,大岳丸也遇不到,有些遇到的还转身就走,
重点是!!之前因为到时间然后失联了,我居然在两天后匹配到了同一个大岳丸......然后开启本人的丢人现场,对方早就知道我要说的话和做的事。
不过千百次的冷遇换一次的回眸,足矣.....
【岳铃】从清晨到日暮
*全文1w,一发完结,阅读时间约18min
*是结婚!(这两个字足够体现分量,就不多赘述)
*cp只有岳铃,放心吃糖,私设不可避免,ooc都是我的
(一)床前花
铃鹿御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床前窗楹后的月亮悬在淡蓝色的天幕上。她的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习惯性朝着身边探寻了一番,却发现一旁的床铺是空的。
大岳丸不在吗?
她起初有些担心,但后来又从容地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自从睡在一张床上之后,那家伙经常在半夜醒来。找得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在看着自己,用他在白天从没有过的缱绻目光。找不到他的时候,他也总会在日出前回到自己身边,并若无其事地问候早安。
铃鹿御前从未细问大岳丸晚上的行踪,毕竟...
*全文1w,一发完结,阅读时间约18min
*是结婚!(这两个字足够体现分量,就不多赘述)
*cp只有岳铃,放心吃糖,私设不可避免,ooc都是我的
(一)床前花
铃鹿御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床前窗楹后的月亮悬在淡蓝色的天幕上。她的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习惯性朝着身边探寻了一番,却发现一旁的床铺是空的。
大岳丸不在吗?
她起初有些担心,但后来又从容地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自从睡在一张床上之后,那家伙经常在半夜醒来。找得到他的时候他便是在看着自己,用他在白天从没有过的缱绻目光。找不到他的时候,他也总会在日出前回到自己身边,并若无其事地问候早安。
铃鹿御前从未细问大岳丸晚上的行踪,毕竟那家伙打小就积攒了无数她不知道的秘密。铃鹿御前本来觉得对所有人都应该真诚直接,但后面发现喜欢藏事的大岳丸竟成了这座山上最让人喜爱和信服的领导者。他有他的智慧,铃鹿御前想,于是便不再此过多干涉。
“我在这里。”
“啊!”虽说话出口的一瞬间便识得对方身份,铃鹿御前还是吃了一惊,随即发现了蹲在床边的大岳丸。“发生什么事了?”她正要起身,对方立马轻按住她的手:“我没事的,别担心。”
此时已接近日出,天空逐渐从深蓝过度为浅蓝,同时晕染了几缕来自东方的橘色日光,反射在大岳丸的金色双眸中。铃鹿御前眼中的大岳丸两颊微红,她觉得这很像他小时候和自己吵架不占理暗自生气的模样。
大岳丸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即缓缓从身后拿出一簇花束。铃鹿御前认出那些花都来自铃鹿山,看上去几时前才被细心采下,花瓣上还点缀着晶莹的露珠。
“我常常想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候,在什么时候,你会最从容地考虑这件事。”
大岳丸复活之后,变化最大的地方之一是说话的语调。即便现在是清晨,他的声音却如夜晚的潮声一般低沉。铃鹿御前之前揶揄他,问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谦逊。彼时大岳丸只是笑笑,说他沉在海底的时候只能和身后的鬼魂说话,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铃鹿御前对此保持沉默,心里却不免刺痛着。
现在她心里出现了和那天一样的刺痛感,却听大岳丸继续柔声道:“那日我和你表明心意后,你没有拒绝。后面这段日子,我们比从前亲密了许多。对于这个变化,我是很开心的。因此我突然觉得,当我们之间的相处足够自然,在什么时候说出这个请求便不重要了。”
他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平淡叙述着,原本全然被悲伤裹挟的纯黑眼底,此时却透出了几缕从容与幸福的光。窗外的晨光恰好映在他健硕的肩膀和手臂上,衬出了黑色的阴影。
鬼魂的手臂可不会这么壮硕,铃鹿御前在心里偷笑,脸上涌过一阵倏忽的温热。
“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我知道这可能让你觉得很突兀,但我骗不了自己,我从来便没把你当姐姐。”
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不过即便只是回想那家伙的告白,铃鹿御前也不能理解那时稀里糊涂便答应他的自己。他要怎样便怎样吧,只要他开心,毕竟她希望他开心,这是铃鹿御前给自己找的理由。
大岳丸将花束握得离她更近了一些:“我听风狸说,在人类世界,一对有情人最神圣的仪式便是结为夫妻。而以花作为赠礼是他们缔结约定前的重要仪式,并且种类越多心意越诚……”
“如果按照人间的规矩,今日我便采下了我能找到的、铃鹿山上所有种类的花,在日出前赠与你……”
这座海岛没有为品类珍稀的花朵提供生长的温床,却养育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它们从铃鹿山上的任何地方汲取养分,因而也散发出虽不馥郁、却尤为独特的味道。
它们散发的香气里有铃鹿山的一草一木,即便是不特别留心的人,也会在无数个日夜中习惯这种味道。
而当这种气味从山间宽广的树丛来到这间半封闭的屋子,最后聚于一束精心挑选的花束周围,其气味便尤为突出。
这便是花束前的铃鹿御前闻到的味道——生于她再熟悉不过的故乡,却包含无数日夜的念想凝结而成的,一颗馥郁的真心。
见铃鹿御前好似想开口说什么,大岳丸怕自己再无勇气表露真心,赶紧又道:“人间男女普遍钟爱盛大的宴会,平日里的你也喜欢热闹,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有点特殊……毕竟我不确定你的心意,如果它们仅仅源自周围人的鼓动,而非你的真心,那我岂不是变相伤害了你。”
他以最虔诚的姿势跪坐在她面前:“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怎么回答我都会接受……”
大岳丸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终于直视她的眼睛:“铃鹿御前,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是说,和我结为夫妻……”
说到这里,大岳丸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在无数次排演后对她说出了这个请求,即便自己无比清楚这请求本质上依旧是不负责的——因为这不论如何都是他自己的私心。即便知道这会让铃鹿御前尴尬,甚至会破坏已经让他无比珍惜的现状。但他实在等不及了,况且此时话已出口,也断然难以收回。
日出的第一缕金光穿过云层,从遥远的东方来到了他们的窗楹。大岳丸手上的花束被面前的人一把夺走,些许花瓣与碎叶从花束里滑落,携着一同出逃的露珠,降落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
“大岳丸,你……你真的很讨厌!!”
他抬起头,铃鹿御前把自己的半张脸藏在花束后,双颊透出仿若初升太阳的橙红晕轮。她用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藏着一两分怒气。
他自海底被唤醒后见到她,发现她的一只眼睛变成了黑色。如今她也用那只黑色的眼睛望着他,只是她眼中再无那时的心疼和悲伤。
都过去了,大岳丸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切都过去了。他这样想着,随后又呆立在原地,怎样也挪不开眼。
他原来以为自己喜欢上铃鹿御前是出于什么复杂的原因,此时却只好在心里无奈地承认——
她真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人啊。
(二)山间佛
那天早上之后,铃鹿御前从藏宝阁找来一个大小合适的花瓶,将花束置于其中。她随后问大岳丸愿不愿意陪她出海,后者却颇为意外。大岳丸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请求太突兀,否则铃鹿御前不会突然跳过昨夜的话题。
难道她是想借出游来掩饰尴尬……
他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要去哪里,同时又暗自高兴,心想自己这次终于不用跟在她身后,急迫地请求与她同去了。
“去见父亲。”
铃鹿御前说这话时,眼中闪着坚定又柔和的光。
名声显赫的海国前领主,从不讳向鄙夷人类的妖怪提起自己的人类父亲,这是铃鹿山的海妖都知道的事。她父亲田村之墓位于城区外一座小山上。彼时他背负罪臣名号而死,幸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在天黑后将其遗体偷运出城,这位勇敢的父亲才有了安息之地。
这是铃鹿御前同大岳丸说过多次的故事。不过直到他们立于山顶,当他眼见这座规模虽小却极尽肃穆的神龛,那个人类男子的形象才在他心里具体起来。
铃鹿御前在香炉前点了两炷香,她将其中一炷分给大岳丸:“父亲走了很多年了,但这座神龛是最近才修建的,所以看上去很新。”
朱红的香火顶部被熏成了黑色,之后渐渐往下坍塌成一簇白色的粉末。铃鹿御前将香火握在胸前,朝着前方鞠了三躬。
“人间的规矩和妖怪不同,他们的领主换得很快。新上任的人有了新的眼中钉,便不会再找父亲的麻烦。这样以来,那些尊敬我父亲的人才寻得机会,为他建立了可以祭拜的神龛。”
即便承认铃鹿御前为领主,铃鹿山上依旧有部分妖怪不认同人类的习俗。因而在大岳丸成为少主之前,铃鹿山的规矩均由铃鹿山的子民共立。出于这个原因,这也是大岳丸第一次接触到人间的习俗。
见他一脸迷茫,铃鹿御前便一边和他解释,一边示意他照着自己的样子做。
“虽说我不信鬼神之说,但从前每到人间的特殊节日,父亲都会带我一同祭拜,并教导我勿忘先人。你愿意的话,也朝前鞠三下躬,就算是告诉父亲你来过。”
大岳丸按着她的话做了,随后也将手中的香插入神龛前的炉台内。铃鹿御前随后跪地,将双掌合十,开始闭目祈祷。大岳丸很快便明白这仪式的意义,也在她身后跟着跪下。
两人面前的香火上方牵出缕缕紫烟,它们飘散在空中,最后隐入神龛后的山林中。
其实神明庇佑人间万物,依凭的并非是香火多寡。由此他们虽倾听人们祭拜时的心中所思,却并不在意来者是否尊其为神。
那日神明像往常一样凝神打坐,忽而感应到一处不起眼的神龛生了异常。
人类祭拜之地的来访者,竟是一对妖怪。
在听到他们的愿望后,神明将好奇又充满关切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上前的是一位头戴鹿冠、发色白如雪的女妖,在其后静立的男妖全身墨黑,还有两对深紫色的鬼角,看上去似她的血亲。
“父亲,是您让我理解了人类的感情、明晓何以为爱。今日我带来了会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如果您还在,必然会祝福我们的吧。”
“田村先生,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她的保护和关爱,我才有幸结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不信鬼神,却确信逝去的人能祝福自己;一个不懂习俗,却无条件将爱人的话奉为圭臬。
神明看向他们协同下山的背影,难得露出了笑容。
神是不能轻易笑的,在这一点上,神明反倒羡慕起了世间的生命。
心悦时得以自由展开笑颜,是足以珍惜的幸事。正如此时山间小道没有树木荫蔽,在正午阳光下行路多有不便。铃鹿御前向来怕晒,大岳丸见她嘴角却浮现出淡淡笑意。
“你之前提到田村先生时都挺难过的,今天是想到什么事了?”
“啊……呃……”铃鹿御前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蹭上脸的一阵红晕。她将头别过去,支支吾吾地说:“父亲走了我是很难过,但我想他今天应该……应该很开心。”
大岳丸隐约觉得对方确实说的是他想的那件事,但就是猜不透结果。他这时有点懂铃鹿御前了,原来当木头是这种感觉。
见大岳丸只是沉默着,铃鹿御前慌得手足无措,只好别扭地用两只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之前在人类世界的时候,看见那些……那些即将成亲的……男女,都会在成亲前拜见父母……”
她语毕后,大岳丸只觉得这时自己不仅能理解当木头的感觉,还终于知道当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不,他可以接受以任何形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铃鹿御前。大岳丸迅速平复了心情:“嗯……所以你算是带我见了田村先生?”
“你明知道,还问什么!”
那人好像反倒生气了,大岳丸实在忍不住了,便咧嘴大笑起来。
铃鹿御前觉得莫名其妙,便转头看他。她印象中的他只有在将她钳制在地上,确认战斗胜利之后,才会露出这么骄傲的笑容。
在她看他时,大岳丸忽然又不笑了,只是看着铃鹿御前的眼睛不说话。
展开笑颜的前提,是感受到对方的真切心意。这如同海底蚌壳中不易寻得的晶亮珍珠,大岳丸必然会用满腔热情回应它的光芒。
铃鹿御前被他看得又转过头去,兀自朝前走。大岳丸跟上她的步伐,又用尾巴缠上她亮白色的蛟龙尾。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用手遮住脸,是害羞……”
“我是在挡太阳!”铃鹿御前迅速打断了大岳丸的话。见对方似笑非笑,便干脆停下脚步,试图立起姐姐的威严。谁知她的尾巴却被对方缠绕着,又引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是在挡太阳啦!”
(三)阁中衣
铃鹿山的海妖们听说这个消息时并不惊讶,因为旁观了太久,他们反倒开始抱怨这一天来得太晚。
铃鹿御前觉得他们淡定过头了,她怀疑这都在大岳丸的计划之内。
“要不然大家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她双手叉腰,向大岳丸投去狐疑的目光。
“当时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哪敢提前告诉其他人。”
看对方目光诚恳,她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岳丸坐在屋内的木椅上,铃鹿御前面对着他,倚着窗沿用手旋着垂下的长发。
不知何时起,那人就喜欢往自己身边蹭,不管怎样都嫌离得不够近。就如此时大岳丸已经站到她旁边,两人的肩膀轻轻相触。
铃鹿御前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以前她会无意识地躲开。如今她不再躲,因为发现大岳丸很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
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自己也很喜欢。
铃鹿御前沉默了一阵,然后用肩膀碰了碰身边人。
“大岳丸,我还是有点紧张。”
“怎么了?”仿佛是洞察了她的担忧,他握住她的手。
“我答应了你,却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大岳丸心想。
午后的阳光照得人背后暖暖的,两个各有心事的人就这样靠着彼此静默着,空中有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铃鹿御前想起早上蟹姬对自己说,她知道以后少主不能常常陪她玩了,但她还是希望他能永远像玩耍时一样快乐。
“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比和我们在一起更开心。”小女孩睁着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有泪花在打转。
大岳丸则回忆起蝎女气冲冲地找到他,宣称他取代不了自己的位置,只要她还在铃鹿山,主人就永远需要她。
她后来什么也没说,扭头便往沙滩的方向跑去。蝎女不善水性,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去海边解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蟹姬和蝎女只是他们亲近的小朋友,其他铃鹿山的海妖在心里如何看他们,铃鹿御前和大岳丸都不知道。但有一点能确定,他们同样是重要的家人,而家人的想法同等重要。
铃鹿御前的手被旁边那人软软地握着,她感受到他的手比她大一些,手掌上还有些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铃鹿御前莫名有些紧张,但又觉得很舒服。
他们第一次来到铃鹿山时,她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这里就是他们以后的家。
如今他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握着她的手,并告诉她别怕。
因此在短暂的沉默后,当铃鹿御前坚定地告诉大岳丸自己要去藏宝库挑一件合适的婚服时,他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明明是自己先开的口,明明他们两个都不确定铃鹿山众妖的态度,明明他已经做好了再等上一阵的准备……
“我知道挑哪件衣服了。”
铃鹿御前前脚踏出房门,紧跟着便留给大岳丸一句干脆利落的回答。
铃鹿御前和自己不一样,她做任何事都有着惊人的果决,即便大岳丸一时不太习惯她在这件事上的果决。他想通这一点后,本欲跟上走在前面的铃鹿御前,却见对方突然转身,并且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但是你不能去。”
后来铃鹿御前挑好衣服回到房间,大岳丸终于忍不住问她原因,对方却再次面显忸怩。
“谁让你上次笑我,这次我可不会露出马脚了!”
铃鹿御前不仅故作神秘,还不忘倒打一耙,责怪他好奇心太重,一点都没有稳重的少主样子。
她倒是没说错,铃鹿山的少主向来以沉稳扬名,从没有无缘无故打听别人八卦的恶习。
“有趣啊,少主大人您依然保持着优良品质,除非确实忍不住。”
面对风狸不怀好意的调侃,大岳丸选择忍气吞声。毕竟此后他试探过多次,却怎么也无法从那人嘴里撬出真相。他太好奇了,只能悄悄去向铃鹿山第二了解她的风狸打听。
“所以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和她一起去挑婚服?”
风狸嘿嘿一笑,熟稔地将爪子伸出。大岳丸心领神会,从身后拿出一袋勾玉。风狸一掂量,露出不满足的表情。
“下次如果只给这点,我可不愿意背叛朋友。”
“我们从前经常相约在人类的庆典,哎呀少主大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是我和铃鹿御前两个,还有好多好朋友一起,大家一起喝酒呢。”
“某次我们桌对面正好来了一对即将办婚礼的新婚夫妇,你又不是不懂铃鹿御前,她和谁都能聊起来,便主动找那对夫妇搭话。”
“大伙聊得正火热,那位女子却提前离席,铃鹿御前觉得奇怪,便问那男子为何不和妻子一同离开。”
“那男子告诉她,在人类的习俗里,新婚夫妇在结婚前一晚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会带来不详。我估摸着铃鹿御前是记岔了,才误以为选婚服也有这个规定……”
风狸说到这里,突然拍拍脑袋:“不对啊,铃鹿御前不是从来都不信人间的习俗么,她怎么……咦?”
它一转头,才发现站在身后的大岳丸已经消失了,而自己脚边又多了一袋勾玉。
(四)缎上四季
铃鹿御前把有关婚礼的一切都交给了大岳丸,说什么他做事一向妥当。殊不知海岛的天气阴晴不定,无论选择哪一天作为成亲的吉日,也不能保证仪式顺利完成。
意料之外仿佛才是一切的常态。大岳丸绝对想不到那场大雨偏偏就在约定的日子落下,而他只能在藏宝阁门前来回踱步,盯着怎么也不见停的雨暗暗发愁。铃鹿御前还不知道下雨了,她现在正在藏宝阁里换婚服。
她会觉得扫兴吗?
他的思绪被背后木门的吱呀声打断,大岳丸知道那是铃鹿御前开门的声音。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头饰金属晃动的叮当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轻拍他的肩膀。
大岳丸记得那时雨下得很大,青绿的爬山虎垂挂在墙檐边,雨滴顺着叶片落下,在地上晕染出深灰色的印迹。空气潮湿得仿佛能压在他身上,让他不敢回头。
“喂,我换好了。”
“哦。”
他极力掩饰藏在语气里的情绪,装作等待太久而不耐烦地转身。在他看见铃鹿御前的时候,就如同他自己预料的那般——
他果然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铃鹿御前穿的是她过去在人类世界穿过的祭礼之服。她向来不擅整理,因此大岳丸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一趟藏宝阁,一边抱怨一边将乱糟糟的屋子恢复整洁。
那时大岳丸替她把这件礼服收到木箱之前,还特地问过她这衣服的来历。但由于时间太久远,他记不清铃鹿御前说过什么故事,只隐约记得那件礼服好像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三升四季。
他在心中念出这个名字时,视线范围也缩小到她一个人身上:铃鹿御前头戴一顶高翘的金色乌帽,镶嵌于帽沿侧边的玫粉色簪花幻化成原本冠帽上的鹿角。红绿紫三色小袖用浅金色的宽腰带紧束于腰间,下方延展出层叠的裙摆。
很久以前,人类父亲田村知道了眼前的人并非自己真正的女儿,她虽然和叶子一样勇敢无畏,性子却多了许多粗蛮,也断没有叶子的温柔细心。不过令田村感到意外的是,虽然自己很快就发现了女儿的异常,却以更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不似女儿的人。
他后来想,大抵因为自己虽然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她却没有停止学习扮演女儿的角色,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用自己都不自觉的方式,爱着这位父亲。
她和叶子有着相似的容貌,穿着一样的服饰,但素白的便衣衬得叶子典雅脱俗,却接不住妖怪火焰一般直率张扬的野性。她需要一件既能掩饰她的真实身份,又与她的个性相配的衣服。
于是田村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虽然不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但她一定诞生于山河湖海的某处,如此,便只有孕育万物的四季能容纳她的个性。
匠人找来代表春日的织金樱锦、文月的织银椿缎,纹着秋草的绣金杂英锻和三色菱青花锦,最终裁出了层叠错落、交织四季纹样的裙摆。
只是,田村怎么也不会想到,彼时为了不让铃鹿御前骄人的个性暴露她妖怪身份而委托匠人设计的这件华服,竟最终成了她亲自选定的婚服。
铃鹿御前静静立于雨幕前,向大岳丸重述着这件衣服的来历:“这是父亲送给还是‘叶子’的我的表演服饰,他当时说田村家的女儿不管做什么,都须打扮得漂亮风火。”
她涂了橘红色的口脂,双颊透着微淡的胭脂红,肤白如玉。铃鹿御前一直很美,但大岳丸没有想到她今天会这样美。或许是因为婚礼会赋予一切特殊意义,但不论如何,他此时只能靠移开目光来压制内心的激烈感情。
“大岳丸?”
“嗯……”
铃鹿御前正疑惑大岳丸似乎对她讲的事情不感兴趣,然后才意识到外面下雨了。细密的雨点斜着窜进屋檐,溅到她的裙摆上。她没有退步,而是侧过身子,将手伸到天空之下。
大岳丸在这时才明白了些什么,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她了。铃鹿御前从来就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她怎么会因为天气的原因感到扫兴呢?反而她现在没有激动地跑出去在雨里撒欢,是因为格外珍惜父亲送的衣服,不想淋湿衣衫罢了。
垂下的左手被刹然握住,由掌心相触传递出另一个人身体的温度。铃鹿御前转头去看身旁的人,大岳丸也伸出一只手,和她一同感受着这天降的恩泽。他仰头看的是天空的方向,铃鹿御前感受到的却是投向自己的目光。
她脸一红,随即又以指腹按了按他的手掌,相扣着回握回去。冰凉而细密的雨点打在她右手的手心,左手传来的却是从一而终的温热。而她知道在他们共享的生命里,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身旁都始终有那人陪着。并且他刚刚已经用言语表达过了,虽然声音很小,她还是听见了。
“你今天很美。”
(五)暮里人
海岛上没有绵长的雨,阳光与沙滩很快会再次重逢,而海浪才是他们永恒的见证者。无论是什么天气,潮水总是向前翻滚,同时为这座海岛演奏着最美妙的背景音。
铃鹿御前和大岳丸便在这样的背景音中举行了婚礼仪式。自封为双方爱情最佳见证者的风狸是这场婚礼的司仪,它将自己额前的毛发工整地梳到脑后,身穿一袭橙紫相间的华丽服饰,随即被旁边的蝎女用蝎爪狠狠蜇了一下屁股。
“啊呀呀呀!!在今天这么温馨感人的日子,小蝎子你还是这么暴力!”
“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因公徇私,”一旁蝎女的深灰瞳孔中射出冷得可以杀人的眼神,“借着婚礼费用可以报销的由头给自己买了这身一看就不是小价钱的衣服。”
风狸委屈地用爪子揉了揉屁股,随即腆着脸说:“这还不是因为我的好朋友,你的好主人铃鹿御前大方,你和小螃蟹的新衣服也是她委托我买的嘛。”
听见那个刻在自己血液里的名字,蝎女可以暂且原谅这只贼眉鼠眼的狸子。她从前的衣服仅有红灰两色,俨然是随时准备战斗的刺客行装。此时穿在身上的却是一条点缀着彩色方片、以浅棕色打底的百褶裙。她抽出别在身上的樱花小扇仔细打量,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小蝎子你看看你,一听见是铃鹿御前送的,立马就转变态度了。什么时候我作为你的朋友也有这种待遇?”
风狸的屁股不出意外又留了一道划痕,它夸张地大叫着,头上的蝴蝶结发圈也跟着一起抖动。那是铃鹿御前坚持要它戴的,说是毛绒绒就该戴上可爱的发圈。
风狸不久就站在了用贝壳、珍珠和各色海藻搭成的那道彩色的拱门下,挥舞着双手大声念着婚礼祝词,大岳丸就站在风狸旁边。他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蝎女嫌弃地看着他,一边偷偷去看站在地毯另一侧的铃鹿御前。
主人今天的衣服很特别,散发着与平时不一样的美。所以稍早的时候,当她和大岳丸一起出现在众海妖面前,大家不由得都安静了。
刚下完雨的沙滩还有些湿搭搭的,也特别柔软。蝎女的木屐老是陷进去,她烦躁地调整着站姿。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反正她还在生气,也并不后悔自己那天对大岳丸说的话。
只要她还在铃鹿山,主人就会需要她,大岳丸永远取代不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新娘可以走向新郎了!”
婚礼按流程进行着,蝎女心里却不是滋味,她低下头看着木屐,在脚下的沙子上踩出深浅的痕迹,她本来准备在仪式结束前都不抬头的。
呼唤她的是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小蝎子,快过来呀!”
蝎女几乎是凭借本能抬起头,就跟她从同族的尸体上抬起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四周的海妖为她让出一条路,路的尽头是站在礼毯上向她伸出手的铃鹿御前。
她被周围的海妖推搡着走到她面前,蝎女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不知不觉就陷入扑面而来的一个拥抱中。
蝎女从不善表达情感,因此当意识到是主人主动拥抱了自己之后,她也只是定定地僵在原地。直到看见眼前那只长脖子海狸邪恶的笑容,她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的冷酷。
“新人会受到所有家人的眷顾和祝福,因此在结为一对之前,也须对在意的人表示感谢。这才体现了‘双向奔赴’嘛。”
可恶……可恶……蝎女又想用蝎针给那个讨厌的长脖子家伙来上一针,却只能任由瘦弱的身体被眼前人轻轻抱着。
“而小蝎子你,可是铃鹿御前指定的,她想第一个感谢的人呢。”
主人的脸在眼前逐渐清晰,蝎女感受到脸上有一丝微凉划过,而这份凉凉的感觉之后的是随即覆上的一阵温热。蝎女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而她出生后流下的第一滴泪还没有掉在地上,就被那人拭去了。
“即便我和大岳丸在一起了,我也永远需要你。”
主人有着一双美丽的金眼睛,而纯黑眼底的左眼瞳仁透露出的金色愈显亮丽。她正把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用这样美丽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蝎女虽然长时间待在铃鹿御前身边,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站在她的正前方。她习惯了做她身后的小尾巴,也觉得以那样的方式守护她便足够了。
是太阳,蝎女在心里认定。那是像太阳一样的眼神——坚定如灼、却又以温柔与慈悲沐人,仿佛在告诉自己,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自己在她心里都同等重要。
一旁的蟹姬已经忍不住,不顾晃悠着眼见就要掉下来的草帽,就向站在拱门下的大岳丸跑去。小螃蟹也哭了,不过比自己要剧烈得多,一声声地嚷着少主少主,请求他以后也别忘了陪她玩。
蝎女被刚刚那滴泪弄得有些目眩,顺着主人的目光看见那个扑克脸难得露出了笑容,蹲下身替小螃蟹扶正帽子,又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铃鹿御前拍拍蝎女的肩膀,随即依次和站在两侧的铃鹿山众妖拥抱握手,然后终于走到了拱门下。蝎女看见她对大岳丸说了句什么,对方回应了她一个眼神,随即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蝎女这才第一次好好观察了主人和大岳丸在一起时的模样,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相处得这样自然。仿佛今天的仪式只是一场点缀,一场为铃鹿山众妖举办的仪式。他们本可以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却依旧特意邀请铃鹿山的家人一同见证。
主人把她从尸体堆里面捡回来之后,告诉她铃鹿山上的妖怪都把彼此当家人。而蝎女直到这时候,才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
接下来的仪式便是新郎新娘相互应允成为对方的伴侣,然后是亲吻和拥抱。蝎女依旧没有上前,而只是在人群里远远地望着。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伸手去整理,闻到自己的头发上有淡淡的咸湿。头顶微微发热,雨后的阳光似乎格外温暖,而让她全身舒展的这阳光,也同时洒在此刻被彩色的礼花簇拥着,对望着彼此的铃鹿御前和大岳丸身上。
“所以主人会幸福吗?”
婚礼结束后蝎女和风狸一起收拾着会场,她用蝎钳拂去红毯上细碎的礼花纸,随即将毯子从后向前慢慢卷好。
“哈哈哈,一定会的。”
蝎女抬头看看风狸,那家伙喝了酒,但说这话的时候竟难得的正经。“毕竟若是还有什么力量阻挠他们在一起,未免也太残忍了。”
风狸打了个饱嗝,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又捡起一片礼花纸,用知晓一切的眼神对着蝎女偷笑:“况且,他们已经被自认为最重要的人们祝福过了。”
蝎女顺着风狸的目光,在远处的沙滩上看到了铃鹿御前和大岳丸的身影。铃鹿御前果然不是把华服只当成衣装穿在身上的性子,她正光着脚在沙滩上飞奔,两侧的裙摆已全然被海水浸湿,而她扶着裙摆向一旁的大岳丸泼水。后者跟在她旁边,虽然表现得有些无奈,但终究还是捡起了少时与她一定要分个高下的顽劲,陪她一同笑闹着。
金色的夕阳落在海面上,被分割出长条状的倒影。铃鹿御前的衣裙如同被镶了一层金边,在暮色最浓时散出明艳的光。而比那纹着四季的华贵衣裙更加明艳的,是映在海面上的,她和身边的爱人肆意而又安心的笑颜。
春升夏日长,二升秋高远,三升青花盈漫天。
四季孕育了不同形态的山川湖海,也默默记录着人类与妖怪世界的悲欢离合。与一个人成为伴侣,或许并没有那么惊天动地,而只需做好与那人携手走过四季的准备:从春夏到秋冬,从森林间的袅袅雾气到顺着椰树叶滑下的第一滴雨,从嫩芽上的新绿到脚边的黄叶,从清晨新鲜花束上的露珠到夜晚海中垂悬的明月。
从清晨,到日暮。
【完】
《暗涌》
*破自行车预定高亮
*有外力因素推动
是个适合杀人的夜,血月当空,夜鸦乱鸣,一切都变得森然可怖。
事实上柒的刀也的确饮饱了血,满足回了鞘。
好似这任务完成得全不费神,步步皆在掌控,却唯独算漏了一步。
那阴险的猎物随身携的是极烈的“欲纵”,早失传于世的药物,不知怎么被这家伙搞到手拿来防身。柒单单知道烟花巷的女子会借以药物助兴,也知晓只要忍去药性便无事,可粉雾入鼻一瞬的感觉让他心中警报大作——这分明不止所谓的助兴药物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那猎物死到临头了还要涂着血沫嘲他,似是疯了般狞笑不止。
他说,小子,这欲纵够你沉溺不少时日了......
*破自行车预定高亮
*有外力因素推动
是个适合杀人的夜,血月当空,夜鸦乱鸣,一切都变得森然可怖。
事实上柒的刀也的确饮饱了血,满足回了鞘。
好似这任务完成得全不费神,步步皆在掌控,却唯独算漏了一步。
那阴险的猎物随身携的是极烈的“欲纵”,早失传于世的药物,不知怎么被这家伙搞到手拿来防身。柒单单知道烟花巷的女子会借以药物助兴,也知晓只要忍去药性便无事,可粉雾入鼻一瞬的感觉让他心中警报大作——这分明不止所谓的助兴药物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那猎物死到临头了还要涂着血沫嘲他,似是疯了般狞笑不止。
他说,小子,这欲纵够你沉溺不少时日了。
所谓“欲纵”光听名字就足够露骨,略通世事的人都猜得出来个七七八八,何况柒早就听闻过这恶毒的助情物。
那是早年暗地自封为合欢教的组织研究出来的药,说是药,不如说是毒更来得恰当。
药物为粉雾状,因为加了罂粟,故味甘且把握好量便可以易令人行动不便。如若不与人交合,不像普通药物,欲纵只会越来越强烈的吞噬人心智,如若两日内不与人交合,大多会活生生被这滔天的情欲烧到攻心而亡。
柒实在有些不知作何想法好,他一瞬只想到出任务还应了那穿着白衣的少女,道回去一同饮酒吃螃蟹,因为今日是重阳。
可现下这情形显然不可能了。
他心里升起些罕见的遗憾,鼓涨在心口那么一瞬,便又不见。碍于当务之急,他只得运着气试探起来。
好在不知是那药物名不副实,还是他吸入得不多,总归他行动是无碍的。身体暂时也并无任何异样,只觉得骨血有些隐隐的躁动,似是有火苗在里头跳动一般。
终于他打定了主意,等到夜深再回,避免更多的不可控因素。
夜里的风凉意很足,恰好能将这分躁动抚平。
血月并不太美,何况还是个半月。
可柒眼底却漫出两分笑,上次血月之时白也在,那时候的她还不如现在这么成熟,小孩子气的举动偶尔也会有,尤其在他身边。
她那是盯那轮模糊的血月盯了许久,久到柒都觉得奇怪想要出声问一问。
然后她扭过头,眼睛亮得不行的指着月亮说,你看,像不像我之前给你吃的那个橘子软糖?
兴许是那药物带着些致幻的成分,也兴许是他放松了警惕,在等待深夜的这段时间,他回忆起许多往事,九成却都是与白相关的。
她分明也并无甚稀奇的地方,但却莫名的让人记得深刻,甚至有时候做出的举动虽然合逻辑,但始终让人无法相信她是个刺客。
可事实上她的确是个优秀的刺客,内心的信念坚定无比。
思绪乱飘之际,终于连夜鸦都止了鸣啼。
于是柒松了口气,他的身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异样,也许这药物并非传闻所言的不可控。
几经辗转回道,组织已经一片寂静,宿院夜里有禁令,除开手拿特殊令牌的刺客可随意进出,其余刺客若是在夜里进出,便要给出个组织接受的缘由,给不出的便被盖论处理。
——刺客联盟,从来不缺的就是低级刺客。
可柒嗅得出,院子里有熟悉的味道。
也许是视力没什么帮助,短时间内其他的感官被放大不少,他嗅到有熟悉的味道,而那熟悉的味道令人骨血里的躁越发烫起来。
于是他开始不安了,这首席刺客的心第一次有了如此剧烈又如此不容忽略的跳动。
他知道那是白的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也知道白一定是又仗着轻功好避开了夜禁,固执的要等他回来。
略微借着朦胧月光一望,他便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少女坐在廊下望那轮血月,神情有些晦暗不清,画面很漂亮,平常人见了应该是要驻足欣赏一阵。
可他竟生出了些逃避的情绪。
他不希望被白看到自己带着狼狈的样子,更加不希望的,是一时失手伤了她。
于是他转身要走,心慌意乱,首席刺客此时手足无措起来,恨不得自己没有回来过,他没心思去考究那番感情是什么,只想着快点离开。却不想越慌越错,无意间踩到了路旁的枯枝。
“...柒?”
白的声音是清透得让人展颜的,她声音向来辨识度很高,在夜里更是如此。
她此刻察觉到这边的异样,便起身作势要来看出了什么事。可柒骨血里的火烧得越发让人挠心,他鼻腔里满满的充斥着她的味道,这味道似乎就是那该死药物的引子一般,把那些有的没的尽数勾起来,还要火上浇油的加几把柴,烧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眼见那身影越来越近,他终究只能出口,太久不张口,导致声音都带着哑,短短几个字里全是警告意味。
“唔好过嚟。”
白在那头一顿,却是身影一闪直接落到他身边来了。
她显然以为柒是受伤了或是遭了什么其余的,事实上也算是,眉间的担忧简直无从隐藏。
她在他身边逮着他袖子看来看去,问他伤了哪儿,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一直是个冷静的杀手,最近更是,虽然言语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微微的颤抖和这样失控的表现,无疑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是真的担心疯了。
可柒现下却没有精力去回答她的问题。
他被这个少女浑身微甜的气息包围了,骨血里像是涌着岩浆,如同一只躁动的兽,浑身都在叫嚣着想叼住面前猎物的脖颈。
他甚至连吞咽的动作都做得艰难,呼吸急促的换着新鲜空气,在这样近距离的基础上,他很难再去抵抗那药物的作用,刺客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全军覆没,全部的精力几乎都给了白。
那双清明的眼甚至染上了茫然。
他调动着最后仅剩的那一丝理智,艰难的抬手将她拉开些许距离。
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伤害她,即使心中那份情感已然微明,他也不想在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一些令她不快的事。
白却没有办法感受到他的处境,他这样的举动无疑伤了人的心,她的声音逐渐冷静下来,甚至有些恼意。
柒的眼前一闪,这个仗着轻功了得的少女又用了她自傲的那一招,抬手抓着他的衣襟,连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你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耻于启齿的欲望令他理智有些断线,抬眼望进的却刚好是她的眼眸。
那双眼还是明亮的,似乎有星星掉进去,里面的悲伤和担忧却也是显眼的,像是锋利的刃,能猛地刺到骨子里。
于是那仅剩的丝毫理智也断线了。
关押在笼中的猛兽被人打开了闸,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吼叫着。
骨血里分散的火苗终于连成一场燎原大火,烧得人头脑发热。
柒的双眼似乎就在那一瞬化成深潭,他搂住少女不过掌宽的腰,努力收起猛兽张牙舞爪的姿态,极尽温柔的从额间吻到唇角。
被温柔对待的人忍不住怔愣了几秒,但几秒之后,便是更加轻柔的吻落在柒的唇上。
她在委婉的表达心之所向。
少女的唇是极为娇嫩的宝物,一经尝过就让人再也无法忘怀。猛兽终于受够了镣铐的制约,开始甩开一切肆无忌惮起来。
开始蛮不讲理的掠夺少女甜美的城池,软舌和唾液都是令人沉迷而不满足的陷阱。开始横冲直撞的放纵兽类本能,啃咬着在少女脆弱的唇和脖颈留下宣誓般的印记。
而少女的惊呼与喘息,在怀里颤抖着如纯洁羔羊般的温软身躯,无疑是最好的夜曲。
柒的耳畔响着令人面红的声响,那声音细碎却又清晰,与他自己的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暧昧,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黏腻起来。
白此时靠在他身上,似乎被夺了力气一般,连站直都有些难,腿软得不叫话,眼里湿漉漉的模样像刚出生不久的鹿。
他骨子里的兽类本能又倔强的响起来了。
他不希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看见,哪怕这样的深夜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
于是他埋下头去,抵着白的鼻尖,神态虽没怎么变,却透出近乎餍足和缱绻的模样。
他说,回去吧。
白当然知道这档子事不可能在这里做,几乎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的点头,一改平日里冷静的模样。她从未被如此对待过,虽话本里看得多了去了,但实践果然还是令人乱了阵脚,只能像只猎物般任由对方摆布。
于是柒把她打横抱起来,勾着腿弯的模样,轻松的抱在怀里。
趁着月色渐去,他神智尚未清醒一点,在她额心落下个吻,语气难得温柔的唤她。
“白,我中意你。”
也许就是那一瞬,白的心脏猛的停了几秒,然后她心里溢满了无法言语的雀跃,欣喜爬上面庞,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般可爱。
她眼睛亮亮的,盯着柒再也不肯挪开视线。
“我也是。...阿柒。”
【柒白】赤牙“ 难不成你是来找他吃牛杂的?”
明亮的小岛旅社大堂,墙壁上挂满了游客满面笑容的照片。
“那是游客留下的哦~你要不要也来拍一张呢?”
白一从伍六七与游客的合影中回神,露出礼貌笑容:“谢谢,我不太习惯拍照。”
“这样吗。”
工作人员依旧保持热情的笑容,递出房卡:“没关系,你的房间在二楼右转第三间哦,祝你在小岛玩的开心。”
白一道了谢,转身登上二楼。
就在即将用房卡对准房门之时,悠然,她停下了一切动作。
对杀意的感知告诉她,有人来了,而且来人并没有打算遮掩的意思。
现在跑吗?
来不及了。
她屏住呼吸,静立在原地,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瞬间敛去所有神色,眼神乍见清冷,瞳...
明亮的小岛旅社大堂,墙壁上挂满了游客满面笑容的照片。
“那是游客留下的哦~你要不要也来拍一张呢?”
白一从伍六七与游客的合影中回神,露出礼貌笑容:“谢谢,我不太习惯拍照。”
“这样吗。”
工作人员依旧保持热情的笑容,递出房卡:“没关系,你的房间在二楼右转第三间哦,祝你在小岛玩的开心。”
白一道了谢,转身登上二楼。
就在即将用房卡对准房门之时,悠然,她停下了一切动作。
对杀意的感知告诉她,有人来了,而且来人并没有打算遮掩的意思。
现在跑吗?
来不及了。
她屏住呼吸,静立在原地,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瞬间敛去所有神色,眼神乍见清冷,瞳孔里像铺开一层薄薄浮冰。
身后脚步声由远至近。
“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意外。”
白一敛息扶上剑柄,缓缓转身:“赤牙,你要做什么?”
“呵呵,我能做什么?”赤牙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危险的诡异笑容。
“当然是……杀了你!”
就在下一刻,赤牙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已逼近身前三寸之地,单手成利爪状直冲颈部而来。
旅社二楼的过道并不宽敞,白一猛地向右闪身,右臂撞到墙墙壁发出“嘭”地一声,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致命部位。
尖长的指甲没有没入她的皮肤,斜着在她的左臂上擦出一条血痕。
赤牙的笑容更加阴鸷,嘲讽中带着几分病态的癫狂:“你的反应变快了嘛。”
白一没有回答,一只手撑住墙壁站稳,脸上看不见丝毫情绪。
她缓缓开口,声音绵软,凌厉。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而且会把你镇压在这。”
赤牙眼神一凛。
“你想说伍六七?我现在可没心思管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赤牙双手抱胸,意味深长的看着白一身后。
“我跟这个老女人做了笔交易。”
白一回过头,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走过来。
“以解除白莲封印为条件,换他来保护小鸡岛。”
她一边走,一边继续刚才的话,似乎是在回应。苍老的身形越过白一,在赤牙面前站定。
“阿权,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这事儿你也要管。”赤牙则抱怨了句,悻悻的收起獠牙。
白一怔怔的望着前方的背影,一时间,声音也蒙上几分震惊。
“你是……惠莲?”
“——是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就不怕……他”
“怕什么?”赤牙笑道:“怕我反悔?”
“他不会这么做。”江惠莲再次回应,却始终没有转过身。
白一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他就是……阿权吗?”
听到这话,赤牙微微一愣:“哦?你们认识?”
江惠莲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
六年前,她晕倒在玄武国外,若非和白一恰好遇上,说不准就成了野兽口粮。正因为这个缘故,她们短暂的相处过。
可惜不久,她就失踪了。
“朋友?”
赤牙向前迈步,停在江惠莲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旋即目光淡淡扫过白。
这一眼,叫白一心中徒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开口,语速很慢,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是一副看热闹的语气:“这个女人,当年可是潜入一个暗影刺客身边做卧底,最后还把人给杀了。”
话落,赤牙低声笑道:“你跟她,居然是朋友?”
些话落下,江惠莲眸中惊起惊涛骇浪,侧目看向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你杀了暗影组织的刺客?”
果然,白心下一沉。
但未等她开口,赤牙抢先截过话头,带着一点嘲讽:“可惜最后她行动失败了,那家伙没死,现在就在这个岛上。”稍作停顿,他恍然大悟般。
“哦,是那个卖牛杂的~”
“伍六七?”
听到这话,江惠莲眼中出现难以掩饰的震惊。
白一没有隐瞒,她低下头缓声道:“……他确实,在这里卖牛杂。”
这话一出,相当于变相承认,板上钉钉,江惠莲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白一,你要杀伍六七,我不会坐视不管。”
她素来不喜多管闲事,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伍六七的过去可能并不光鲜,他毕竟救了岛很多次。
白一急急辩解:“不是这样的……”
赤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是?难不成你是来找他吃牛杂的?”
白一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见白一不说话,赤牙摊开双手,看向江惠莲:“从这方面上来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相似之处。毕竟你也是跟别人不清不楚,才被下了白莲封印逐出师门,跟你的这个所谓朋友一样,尽干些让人不耻的勾当。”
话音未落,江惠莲低声打断:“阿权,我没有跟别人不清不楚!”
须臾,白一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苗头对准赤牙。
“当年的事情……我承认。可其中具体原因,你又知道多少?”
“但是,惠莲曾因为你触犯门规被下封印又被逐出师门,内力消散,人也变的苍老。”
她眼睛看着江惠莲,话却是说给赤牙听:“惠莲,现在好好看看这个人,是如何信口雌黄,污蔑你的清白。”
江惠莲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赤牙显然愣怔了下:“什么啊……因为我?”
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几尽苍老身影,缓缓问道:“你是,因为我,我……”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赤牙再次看向白一:“我们两个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一双眸微敛,没有作答。
许是因为当年认识江惠莲的时候,听闻了她门派的事情,因为年纪较小,又经常去找江惠莲谈论阿柒,久而久之,也就从她那里听说了阿权。
良久,江惠莲缓缓开口道:“阿权,曾经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继而,她看向白一:“现在,我想知道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跑去暗影组织,又为什么……”
江惠莲没有问下去,白一却已经知道话中的疑问。
面对昔日朋友的怀疑,白一突然觉得无比沮丧,那是不同于面对伍六七时的愧疚和局促,而是一阵无法言说的无奈。
可是,江惠莲与暗影刺客赤牙站在一起,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她不知,这些话能不能如实相告。
须臾,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像是从心底深处涌出的一股苦涩缓缓地流淌在舌尖,然后化作一团沉重的空气从口中释放出来。
在江惠莲的注视下,她终于抬起头,问道:“他能听?”
江惠莲皱了皱眉,对赤牙下了逐客令:“阿权,你先走。”
赤牙面色一沉:“你!”
但看了看江惠莲,他终究是没敢发作,继而他冷哼了声,身形消失在原地。
*
小鸡岛夜晚的海风,格外阴凉。
赤牙阴着一张脸在岛上乱晃,满腔愤懑。
他路过一盏盏昏暗的路灯,狠狠地扯下路边树上的树枝,双手用力一折,“咔嚓”一声,树枝断成两截。
他看着躺在手心的断枝,越想越气。
什么秘密——
那个老女人和那个两面三刀的白衣女子居然不让听!
他抬脚,狠狠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石子!
遭受到无妄之灾的小石头骨碌碌向前滚,发出“啪嗒”的轻微声响,停了下来。
赤牙抬起头,黑夜中,前方不远处写着“大保丁发廊”的招牌倒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旋即冷冷的望着招牌。
继而,突然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大步朝着招牌方向走去。
【柒白】不遇
“如果没有相遇,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局?”
柒睁眼时,周围喧闹嘈杂。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四顾,封闭的石厅环境、各色刺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远处高台上还有一长者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例行的刺客大会……
不对,他猛然站起。神兽、高塔、刺杀令、暗无天日的数十天;圆月、石桥、大海、还有……她。
海水的苦涩还未从咽喉中散尽,那一刀锥心刺...
“如果没有相遇,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局?”
柒睁眼时,周围喧闹嘈杂。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四顾,封闭的石厅环境、各色刺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远处高台上还有一长者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例行的刺客大会……
不对,他猛然站起。神兽、高塔、刺杀令、暗无天日的数十天;圆月、石桥、大海、还有……她。
海水的苦涩还未从咽喉中散尽,那一刀锥心刺骨的痛还未从胸口上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多信息一起涌入脑中,柒骤然紧绷,握刀对向四周。
“喂,小子守点规矩。”台上老刺客敲敲拐杖,见柒没有别的动作便接着演讲。
原本坐在柒四周的刺客嘘声一片,纷纷向外撤,在他周围留出一片空地。
“不就刚刚当上首席吗?今天在大会上发疯,明天可别在首领面前发疯。”
“害,我说那几个暗影刺客就没有正常人。”
“看着很年轻啊,要不哥几个等会去找他切磋切磋?”
“多对一的单挑是吧,输了更丢人。”
诸如此类的议论不绝于耳。柒早已习惯。冷静下来后,他把一个说小话的刺客从座位上揪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您刚当上首席,呃,年少有为。”那刺客哭丧着脸。
柒忽略了他的两幅嘴脸,径直问:“我刚成为首席?”
“是是是啊,您您您前阵子刺杀斯特国国王,功成身退,名声大振……” 见柒不甚在意,被抓的刺客停止战战兢兢,在肚子里搜刮好话希望别触了这位的霉头。
不是假话。不是做梦。柒略一思索,加上对身体状况的感知,现在的自己是十七岁?
柒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现状。毕竟通天彻地、逆转时空的功法只在传说里出现。
“还知道什么?”柒晃了晃小刺客的领子。
“最近的?”小刺客面露难色。
柒淡淡一瞥,小刺客直接把刚听的八卦全招了:“那个,首领不是要给您安排个搭档吗。”
他的搭档从来就没有别人,能刺杀他成功的也从来就没有别人。
柒心情复杂。恨,当然有恨。但如果现在找到白、杀了她,就是报仇吗?她现在甚至还不认识他。不认识……那这次就不要认识吧。
他当他不会被打败的联盟首席,她做她来历不明的白衣刺客。
“您在听吗?”小刺客弱弱挥手接着说,“ 但您那位预备搭档怎么也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他们说是因为您太可怕,才吓跑了白姑娘呢。总之,您现在没搭档了。”
柒一挑眉,这个情节似乎和记忆有所出入。不过没关系,他只要做回自己就好,不会再为任何情感所累。
十七岁的柒很受首领器重,是最年轻的首席暗影,每天按部就班划去任务清单上一个又一个名字。十七岁的柒少有彷徨,哪怕在尸山血海中趟过也只是麻木,深深蜷缩在命运的阴影中。十七岁的柒没有遇见白。
这样就很好。他对自己说。
只是偶尔,偶尔会点一壶自己喝不惯的酒。
白不像他,因为名声过盛而备受关注。在众人眼中她籍籍无名,不差也不出挑。所以只要柒稍稍回避,她的一点儿消息都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
直到某天去酒馆路过公告栏,栏下人头攒动。一张高额悬赏令被贴出,有人想揭,人群外一柄快刀飞来将纸订在板上。四周人见刀柄紫色印记纷纷噤声避出一条通道,柒沉默着将悬赏令扯下塞进怀里。
这是悬赏令发布第七天。白估计已经跟好几波人打过照面,目前仍然在逃。虽走的过急,沿途伪装、陷阱亦可称精巧。恐怕那些死伤惨重的追杀者也没想到联盟里还有这么一号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找到白的踪迹并不难。对柒来说。
但很多时候他只是默默看着,看她像困兽一样死斗,看她精疲力竭仍要设机关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希望。有时她饿得没法,在森林里挖草根、和野狗抢兔子。有时她途径溪涧,来不及洗清脸上血污,只好冲水面扮个疲惫的鬼脸。她很少路过村庄、小镇,尽量不牵连无辜,一直走野路逃向玄武国边境线。
这样的她,能毫不留情捅向自己,似乎不意外。这样的她,能让曾经的自己以为能望见天光,似乎也不意外。
人世走两遭,浑水还能趟两次?
如果她不死在路上的话。
柒削了块木板,提着刀站在石桥前等待。这是通向外界唯一的侧路。桥下波涛汹涌,急浪若奔,顷刻就能将人吞没。这海也曾吞吃他十九岁的生命。
三天后,一灰头土脸的女子踉跄着朝石桥奔来,身上衣服已看不出本来颜色。黑压压一群挂彩的刺客紧随其后,叫骂着难听的字眼。
其中眼尖的一人看见前方伫立不动的紫色身影,大喊一声:“是刺客柒!”
其他刺客暗庆这小丫头跑不掉了的同时又不满地叫道:“我们追了这么多天的货,首席你不能不讲规矩吧。”
柒不语,冷眼扫视着众人。双方僵持着,白被夹在中间两边防备。
令人意外的是,柒忽然侧过身让出路。白讶然,犹豫再三后跌跌撞撞快步上了石桥,她已是强弩之末。
白从旁边匆忙掠过时,柒没有看一眼。
众宵小哗然。
待白跑出后,柒站回原位,面无表情地将搁在一旁的木板往地上一插,板子生生立住,上书四个大字:
“ 禁止通行 ”
我带不走你。你自己走。
追兵先是被震慑的静默,而后纷纷掏出武器叫嚣:“柒,你这是背叛整个联盟!” “你配当刺客吗?”
无人敢上前一步。也无人能活下来。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一息之间,胜负已分。
柒将用袖子将千刃上的血拭净。桥那头有声音传来。白站在风中喊着什么。风很大,她的头发乱作一团。浪太响,她说出的字句难以分辨。
柒只隐隐约约听见三个字,恍惚间认为自己一定听错了。可它又一次钻入自己的耳朵。这个词绝不应该出现此时的她嘴里。
他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可现在他突然很想笑。世上哪来这样的事?世上哪来这样的事!
柒背对石桥静立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一步步朝来时路走去。那路上的尘土浸透了鲜血,鞋底碾过时必然沾上脏污。
在之后某个静谧的夜,柒坐在树下望那轮永照人间的圆月,将双指轻覆唇上。嘴唇无声开合之间,那句别语昭然若揭:
“ 对不起。”
就算没有相遇,轮回哪来的不同。
【柒白】温热蝙蝠不会飞行。
一场自以为是的报仇/还债。
———
“别在逃避,这就是暗影杀手的宿命…”
“去你的鬼宿命论!”
尘土飞扬,熟悉的末路逃亡,妄想挣脱组织追杀的白,此时看着身后飞流直下的湍湍急流,她忽然觉得,因果好轮回。
一年后她沦为同样的遭遇,跟柒的区别在于她没有轻信任何人,没有人会背后给予她致命一击。
凌空一跃,失去意识的白,却无论如何没想到再睁眼见的第一人,会是自己亲手葬送生命的首席,柒。
全身...
一场自以为是的报仇/还债。
———
“别在逃避,这就是暗影杀手的宿命…”
“去你的鬼宿命论!”
尘土飞扬,熟悉的末路逃亡,妄想挣脱组织追杀的白,此时看着身后飞流直下的湍湍急流,她忽然觉得,因果好轮回。
一年后她沦为同样的遭遇,跟柒的区别在于她没有轻信任何人,没有人会背后给予她致命一击。
凌空一跃,失去意识的白,却无论如何没想到再睁眼见的第一人,会是自己亲手葬送生命的首席,柒。
全身都没了知觉,要不是余光瞥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白以为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颗头。
距离睁眼看到柒,已经过去好一会儿,她除了刚睁眼时那短暂错愕,之后就在检查自己,环顾四周。
白看着那立在墙角一动不动的某人,多少有些火大,这人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一刀毙命她,手刃仇人很难吗?
“柒。”
“咩事?”
“让我猜猜,首席下一步是准备先语言侮辱,然后再杀了我对吗?”
柒走近两步,若有所思点点头。
太好了,白如释重负笑笑,差点以为他下不去手,这样一来最好不过。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先是一阵寂静,良久后响起柒第一句侮辱的话,
“你呃我。”
意料之中的开头,白了然笑笑,
“对对对,我骗了你,继续。”
“我会杀死你嘅。”
“好,这条命双手奉上。”
早在跳崖之前就没了活的欲望,白只想赶快结束这糟心的此生。
角落的柒闻言走近她几分,低头俯视她的目光冷森森,
“你唔想知道我呢一年嘅经历咩?”
“……”
为什么话锋突然转向奇怪的老友叙旧场面…
白一贯擅长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摩他人,但面对柒却真的想不明白。
“作为杀手动了不该随意动的恻隐之心,你很清楚什么下场,柒,你该不会愚蠢到犯第二次吧?”
既然琢磨不清,那就激将法。
但很遗憾,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白此时动不了,便只能用露出嘲讽意味的目光看着柒。
昏暗的屋子,无声的较量,当然更多的是白一个人的独角戏,因为柒从刚才起就再没开口。
不一会儿 白率先败下阵来,眼睛因为瞪对方太久而变得酸涩,
“喂,你是想这样熬死我吗?”
……
“我承认,你赢了,你就熬吧,反正我如今身受重伤也活不了唔…”
多久两个字被封进唇齿间,未完的话语被对方突袭的双唇给截胡。
过于震惊导致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然后准备反抗才发现,她顶多动嘴反抗,还如同回吻对方一样……
柒万年不变的半阖目死鱼眼表情在对方嘴唇微张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骤然睁大的双眼彰显内心情绪起伏之大,但很快又眉头一皱。
没错,白毫不留情面的狠狠咬了他一口,渗血的那种。
唇上热度稍稍离开,
“你嘅命系我嘅,只能死喺我手。”
“是是是,所以你为什么亲我?因为我对阿柒你当了感情骗子吗?”
白此时真的思绪万分复杂,难道说阿柒想要骗回她的感情,再杀了她?
虽然想法阴暗了点,反而像是自己会做出的事,但眼下这是给刚才那个吻最好的解释。
既然如此,那就顺他的心意好了,欠债总是要还的。
自从那个吻后,柒没再主动近距离接触她,日子没过几天,她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原来那时没知觉是因为她的各处都骨折,瀑布冲击力过大,又时不时有石子什么的,能活下来真的不易。
当然这些都是听一位叫做鸡大保的不知名生物告诉她的,据它所说,一年前奄奄一息的柒也是它救的。
四肢渐渐恢复力气,白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柳枝,柒不在的时候,鸡大保向她描述了柒那一年的经历,以及为什么突然出现并找到她。
她静静聆听着,失忆的柒变成伍六七,理发店的屌丝剪刀手,小鸡岛的一员,然而某天鸡大保向往常一样在帮助他回忆时,脑海中记忆一直模糊不清的伍六七突然产生剧烈头痛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一切都变了。
他说,他终于看清了记忆中那一抹纯白身影的面孔,他说,大保,叫这个名字时的语气声线变得低沉清冷,
“我想揾到佢,然后亲手杀了佢。”
能下床活动已是一周之后的事,白久违的洗了个澡,距目前观察此地极为陌生,不过这个位于山头的小院意外盖的不错。
反正柒目前没打算杀她,都说了命给他,什么时候下手他说了算。
自己烧水洗个澡,洗完却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物…只好重新披上脏衣服匆匆出去,
“阿柒!阿柒!”
站在院子里四处喊人,半天没见回应,正想着是不是下山去了,结果房梁上滚落一颗小小石子,白下意识抬头望去,不偏不倚对上了那屋顶单手撑脸盘腿坐着的少年。
也不知道究竟在上面看了多久,看了多久她一个人在下面喊来喊去的独角戏…
白也不气恼,相反柒的反应有些耐人寻味,干净利落地落至地面,走近她却并未有任何实质性动作。
回想起前些日子的那个吻,白若有所思点点头,决定这次继续扮演爱情骗子,只不过这次是为了让柒早日达成计划然后杀了她报仇雪恨。
“阿柒,你这有换洗衣服吗?”
白这句是真心发问。
高冷的首席没有回应,只是给了她一个跟上的眼神。
于是她就踏入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并且衣柜中还放着许多件她常穿的白衣款式。
可惜,她没有那种鲜活乱跳的少女心,顶多是看到这些愣神片刻,随即便恢复正常。
但伪装的爱意需要少女心,
“阿柒,当初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不杀我?反而又是救治我又是包吃包住…原因是什么?”
面对她叽叽喳喳的连环问题,对方反应平淡。
“冇理由。”
柒的神情像一摊死水,仿佛再难因任何事任何人而产生波动。
白忽然萌生起一股冲动,对于性格闷骚至极的人,她需要成为主动方,否则就对面这人的计划估计猴年马月才能达成。
傍晚的夕阳此时照映进屋内,昏沉沉的氛围,寂静的室内,白松开紧拢在身上的外衣,任由其松垮垮挂着,两步走到柒的跟前。
双手轻轻覆上柒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接着用指尖勾住他的掌心。
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微的颤栗时,白便准备往回撤。既然如此她真想劝柒别为难自己,干脆杀了她多省事。
换作她是无法容忍背刺自己的小人靠近自己,相信柒也一样。
正常人都会这样,厌恶来不及怎么可能……
“你先嘅。”
只听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话,白刚松开的手就再度被他包裹住,接着唇上一软。
有了上一次经验的白这次快速反应过来,但是这回她并没挣扎,而是顺从的任由柒的唇瓣贴住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单纯的唇瓣相贴使白一时间哽住,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
试探性的张开嘴巴伸出舌尖舔了舔柒的唇角,意料之中对方像是被雷击过一样,浑身僵住。
正反思着自己做法是不是太激进了,结果下一瞬骤然被拦腰抱起,被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白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紧跟着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或许男人天生这方面无师自通,柒这次不再浅浅触碰,而是趁她惊呼时直入她口腔疯狂掠夺城池,杂乱无章的深吻,彼此呼吸交融一体。
“唔……柒等…唔………”
不知道被亲了多久,白只记得她脑子浑浑噩噩,彻底变成了一摊浆糊。
像是心底被压抑了太久的怪物终于冲出牢笼,柒丧失理智般压着她亲,不停吮吸着她口腔的氧气,热度。
吻到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来,屋内漆黑一片,俩人之间的感应唯有相贴的身体和柒游走在白身上的手。
原本松垮的衣服此时早已半开不开的搭在身上,因此当柒的手无意识沿着腰线往下滑时,俩人皆倒吸了一口气。
埋首在白颈窝处吮吻的柒久久没有动,手也僵住。
白此时倒还算清醒,但也被这过快的进展给吓到,
“阿柒?”
亲吻太久嗓子变得沙哑,绵软嗓音使被唤的人全身发烫,像是美梦惊醒似的,柒慌张起身离开,却在朝外走时又不忘回头精准无误的捞起被子给人盖上。
被蒙头盖住的白匆忙用手把被子下拉,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在漆黑的夜里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扬唇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白被鸡大保喊起来吃早饭,从开吃到吃完,却始终不见柒的身影。
“鸡大保先生,阿柒已经吃过了吗?”
对方神秘莫测摇摇头,随后连连叹息。
面对这反应,白忽然想到了屋顶,快步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去,那盘腿坐在屋顶上弯腰垂着头的少年不正是阿柒吗?
此时的首席迎着清晨的凉风竟也能昏昏欲睡,指不定就这样在房顶待到现在…该说他什么好呢?
白仰头去看柒被垂下发梢遮盖住的半张脸,没有出声唤醒他,原地张望好一会儿后,进屋抱了一张毯子。
对于习武的人来说,上房顶是件非常简单的事,一手抱毯子,一手攀上屋顶,整个过程动作轻盈利落。
悄悄走到柒的身边,看着对方毫无察觉仍旧垂头昏睡模样,白边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边在内心不解,首席杀手的警觉性怎么变得这样低?
犹记得一年前他们俩共同在某个山洞稍作修整,她坐在远处的角落旁,看柒睡着了想出去透透气时,刚起身耳边便响起他制止声音。
“唔好出去。”
少年嗓音清冷,瞬间睁开的双眼也清明一片,丝毫没有闭眼睡了一个小时觉的样子。
明明那时她的动作比现在还要轻,距离也更加远,但还是第一时间被他察觉。
盖好毯子,白便同样盘腿坐在了柒的身侧,垂着头睡觉一定很难受吧,白如是想着。
伸出右手绕到柒的脑后,白放缓呼吸同时,轻柔缓慢的用手心将柒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
本以为这一过程不会成功,说不定在她伸手绕到耳后那一刻柒就立即抓住制止她,未曾想少年只是顺从的靠在她肩上,甚至反客为主的埋进她颈窝处,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起来。
感受着颈窝处被柒额前碎发摩擦而升腾起的痒意,白只能睁眼望天,强行压下用手拨开的想法。
渐渐晨雾褪去,太阳的光线变得强烈,透过葱郁茂密的树干映进了一院子的斑驳光影。
如此美伦美奂的光影中,屋顶着一紫一白衣裳的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岁月静好的画面让鸡大保颇有种老父亲落泪的冲动。
当然这是远景的视角,让我们把视角拉近便会发现,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白小姐此时已经快要碎掉了,她的右肩已经再度失去了知觉……
一缕微风穿过树林,拂在他俩身上,颈窝处的柒终于有了转醒迹象。
“……”
白感受着少年鼻息间呼出的气息擦过她颈侧,像只慵懒的小狗般蹭了又蹭。
“阿柒,中午好啊。”
“……”
这次换作身旁少年僵住动作,连呼吸都明显一滞。
回应是不可能的,白看到的只有落荒而逃的背影,掉落在地的瓦片可以证明武功绝好的首席此时那紊乱不堪的内心。
轻巧利落回到地面,白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瓦片,用手摩挲片刻,陷入沉思。
目的突然不再明确,阿柒这报的是哪门子仇??而她究竟是在还哪门子自以为是的债啊??
她擅长利用情感,因此对这方面总有着高度警觉,现下看来,她对于柒一次次亲密的试探中,似乎试探出了不得了的隐秘情愫。
“佢恢复记忆后,反而丢失坦白嘅勇气。”
沉思被打断,鸡大保的声音乍现。
白细细思索这句话的含义,问了一句试探性话语,也是在证明这份情愫。
“阿柒是不是根本从始至终都没想杀我报仇?”
没有回应,耳边却响起鸡大保的一声叹息。
白此时内心也很复杂,做久感情骗子,连她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真心了,如何能回应这一份感情呢?
像是看穿她的心事,鸡大保忽然说起柒恢复记忆后寻找她的经历。
首席想要寻找一个人是很快的,但找她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同样也打了不少架,最终经历好一番功夫才锁定她的位置,还是在经历一场厮杀后换来的。
可当柒找到的是一具半躺在泥沙之中奄奄一息的躯体时,那扬言说要杀了她报仇的少年,却仓皇失措颤抖着将她被泥沙埋的半截身子挖出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像个路边无助的普通少年一样,抬头对鸡大保不停重复,
“救佢救救佢命……”
………
那之后白昏迷了七天,全是柒贴身照顾,直到她醒来。
鸡大保说,后来再问柒还要不要杀了她时,柒一向死鱼眼表情有了松动,
“唔了,佢能活着就足以抵消一切了。”
从旁人耳中听见这些经历,白总觉得哪里不对,看着鸡大保越说感情越丰沛,白制止了它,随后潇洒的推门去找柒,她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林中时不时有鸟叫声回响,顺带夹杂着几声阿柒。
终于在唤出第十声时,白的头顶上方传来应答声。
“叫我乜事?”
白仰头去看,找了半天才发现柒的身影被茂密的树枝叶挡住了。
“阿柒,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乜问题?”
“你能不能先下来,这几个问题我想回家的路上跟你慢慢说,鸡大保先生估计准备吃午饭了,我们也快回去吧。”
家,首席被这个词莫名的吸引住。
白向上伸出双手,摆出想要接住柒的动作,下一瞬少年便落在她身旁,却掩饰般自顾自往前走。
白勾唇浅笑,柒的红耳朵不要太明显了。
她快步追上柒的步伐,空出的双手拽住对方一只手臂,在柒看向她疑惑的目光中,牵住了对方右手,十指紧扣。
最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轻轻晃动相牵着的手,率先朝前走去。
十指连心,首席刺客的的脸此时布满红晕。
Fin.
【柒白】为囚
观前提醒:柒哥疯批,有ooc, 有捅刀子情节
白被下了无法说出真相的毒
01
玄武国首席刺客遭追杀身陨一事传开后,各种流言也不胫而走。其中关于白的编排不少,多数是下三滥的狗血故事。白不乐意听那些被歪曲夸大的事实,喜爱的酒馆都很少再去。
“ 不过是刺客对刺客的博弈,其中一方败退离场;不过是少年少女同行一段时光,告别时甚嚣尘上;不过是暗影中的宿命牵连,结局早就注定。
可笑的是,刚者最柔,柔者最刚。”
...
观前提醒:柒哥疯批,有ooc, 有捅刀子情节
白被下了无法说出真相的毒
01
玄武国首席刺客遭追杀身陨一事传开后,各种流言也不胫而走。其中关于白的编排不少,多数是下三滥的狗血故事。白不乐意听那些被歪曲夸大的事实,喜爱的酒馆都很少再去。
“ 不过是刺客对刺客的博弈,其中一方败退离场;不过是少年少女同行一段时光,告别时甚嚣尘上;不过是暗影中的宿命牵连,结局早就注定。
可笑的是,刚者最柔,柔者最刚。”
——《花月风时闻》
太造作。
“她,首领秘而不宣的刀刃,伪装的蛇蝎毒虫,刺杀美学的极致体现。杀死传奇,成为传奇,以一己之力搅动玄武风云,造就一段奇话。”
——《玄武周报》
太浮夸。
没有哪个说法是她喜欢的。白坐在高高的楼檐边望天,手中的清酒随意洒出一半。
不过如果真像话本子那样,她也不至于如此颓丧麻木。
若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刺客风云,她就可以潇潇洒洒擦净刀上血转身退场。若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秘话,她就可以大大方方掬把心中泪对月痛哭。
可事实上她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说谎者,稚嫩的密谋家。什么都想做一点,什么都做不到。最后既没救得了自己,也没救得了柒。
白抿了口酒。新酿的,味太涩,剩下半盏也被她泼了去。
02
白没想到出长途任务后的一次歇脚,会遇到那个本该在夜色和海水中死去的人。
第一次路过小岛上的发廊,她惊讶到无以复加。经过几天的观察和打听,白不得不确认岛上所谓的理发师“伍六七”,就是失忆的前首席刺客柒。他们像,又不像。原本的柒压根不会露出那种蠢兮兮的笑容,也不可能一口一个靓仔靓女叫的流利。
在白的认知里,柒是杀人魔头不假,作为少年人又单纯得要命。比如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撒谎作假,不会伪装。信任她后就不作防备,千刃可以丢给她耍,她扑过去只会稳稳接住不会躲开,也因此……很好骗。
收回散漫的思绪,白犹疑着下一步行动。作为刺客,最稳妥的做法是向联盟报备请求增援。作为谋划者,她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开,把这段行程在人生中删除。
没有哪个选项是:再去看一眼。
03
思量再三后,她到底还是莽撞了。
白从小鸡岛的海边商铺选了件连衣裙。款式不新,领口处作了简约花边设计,一如既往的白色系,看上去温柔大方。老板打趣她是不是穿去见男朋友,白浅笑着不置可否。
一切准备妥当后白向发廊走去。这里她已踩过多次点,推开门是头一回。屋内布设陈旧,理发美发用具堆的到处都是,唯一的理发师正百无聊赖地转剪子。
“请问……剪头发什么价格?”白探出脑袋询问。
“欸,先坐先坐,” 伍六七见状直接跳起来,把白迎进店,“靓女想怎么剪?统统七折哦,不满意包退。”
手指在发梢绕了两圈,心思回转了两回。白情绪复杂:“嗯……随便修一点吧。”
“靓女这么漂亮,剪什么头发都好看哦。” 伍六七笑嘻嘻将白推至镜子前坐下,一只手拿剪刀比划,一只手不轻不重按在白的肩头。
白低着头,下意识躲避着那张熟悉的脸。柒不记得自己,拥有了轻松平常的生活,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
恍惚间,她错过了他眼底的阴翳。
04
时刻提防小心是刺客的美德。白在昏暗的地下室醒来后,发觉自己痛失这一美德。白当然贴身带了刀,当然随时都能起势。可是一声声靓女最终使她有片刻物是人非的失神。
他没忘啊。白扯扯嘴角。
柒下手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这好像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双手被反绑在背,刀也没了,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尽。白跳起来在四周转了一圈,基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门窗和墙严丝合缝,根本出不去,她干脆就地坐下。
接下来大概是角色扮演环节,她将扮演“背叛者”一角。对此,白很熟练。
柒没有让她等太久。在白无聊数秒到6843时,地下室的灯刷地一亮,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柒扎起的黑发已经放下,脸上没有夸张的笑容,只剩下淡漠。只一眼白便确认,他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首席刺客。
白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原本要挑衅的话梗在喉咙里。柒也没有挑起话头,在不远处停下,血色眼瞳注视着她,像是某种蛰伏的野兽。
“杀了我。” 白打破这沉寂。
没有回应。
“放我走。”白试探着。
没有回应。
“你知道你有多蠢吗,首席刺客也不过如此,输给了无用的情感!”白狂笑。
没有回应。
“……我饿了。”
柒像是终于听懂了人话一般,离开,不久后又带回一份饭食、一把本属于她的刀。白的手被反绑,柒动手喂她。但白感到的不是安心,而是莫名的战栗。太反常了。
吃完饭后,柒收拾好碗筷,拿起放在一旁的刀,摁住白找好角度,又快又准地扎在白的左臂。剧痛袭来,白几乎喊出声,眼中蓄起生理性的泪水。
没想到柒的下一步是起身从医药箱中翻出伤药和绷带,替她在小臂处上药、包扎。认真的神情和搭档时如出一辙。
一种荒诞和不安涌上白的心头。白忍着痛吐出几个字:“你疯了吗?”
柒手上动作一滞,没有回话。
往后几日,日日如此。改变的只有饭后白挨刀的位置。柒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没有致命伤,只是痛,很痛,非常痛。这就是报应吗?某天白实在忍受不了此类折辱,踢翻了饭菜:“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柒沉默着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开始脱衣服。白的心中充斥着愤怒和无力,多处伤口使她行动困难,她近乎绝望地闭上眼。
等了很久,没有预想中的难堪,白迷茫地睁开眼,面前哪有柒的影子。
柒已走到楼上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冲脸。镜中他赤裸的上半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白的位置相同,处理却远没有她细致。
也许白说的没错,他的确疯了。
在圆月破碎、石桥倾塌的那一刻,也许他就疯了。她骗了他。柒自视为明月白花、拼上所有也要保护的女子,为他的血色人生添上了血色的一笔当作结尾。从来就没有什么救赎,也不需要。
05
白闹完那一回后,柒没有再动刀。他解开了绑住白的绳子,送饭后只是看着白吃完再端走。
这几天白发现柒出现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并且经常只是把门带上不锁,认为机会来了。不管有没有风险,她都要试一试。
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起身轻捷摸索至门边,很好,没锁。白可不会蠢到现在就出去,闭气在心里数了三百个数后推开沉重的顶门,久违的自然光让她眯起了眼。
白小心地探出脑袋,很好,柒不在。她大概记得发廊的布设,穿过前面一段走廊,右侧有个矮窗可以直接翻出去。
潜行的本领她练的很好,如果把这段短短逃生路看作任务的话,她的用时将会在四秒左右。然而在第二秒任务就出了意外,白刚刚起跑,便撞上了走廊拐角满身血腥味的柒。他略显疲惫地斜靠在墙,似是不意外。
场面相当尴尬。
“我……”白刚想辩解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目前是被迫害的那个,语气凶起来,“我今天就要走。”
“可以,”柒平静地点点头,“踩着我的尸体。”
“这不公平。”白僵持着。又好笑道和刺客谈公平?自己脑袋大概在地下室待太久变坏了。
柒把刀丢给白。自己摊手示意没有武器。白气恼地咬咬牙,把刀踢到一边。
于是柒无视白往回走,白很清楚是让她跟上的意思。白其实不想清楚。离自由只差几步之遥,她却不能再前进。
回到地下室,光线骤暗。白看不清柒的表情,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柒扯住白的手腕,粗暴地将人摔在墙上,一口咬在白的肩头。白吃痛,揪住柒的头发薅。
第二天柒给白留好了一周的食物,锁好门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再见到柒是七天后。那之后白的生活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几次尝试逃跑都未果。柒常把人从不同的角落拎出来,只有一次白跑到了发廊外,没来的及和居民搭上话便被柒堵在小巷子里。
“我出来吹吹风。” 白讪笑着背过手。以理发师形象示人的柒转着剪子回给白一个开朗的笑容:“吹乱头发就不好啦,靓女还是先回去吧。”
呸。白愤愤回到地下室,小心翼翼摸出藏起的报纸,借着灯光看清了报道——“惊,刺客联盟首领非正常死亡,杀人者终被杀?”“疑似内部纷争”“玄武风云再起”……
首领……死了?白在惊愕的同时感到一丝解脱。
对刺客来说,死亡如影随形,活着已是不易。白作为被首领下药控制的不成熟预备役,早做好刺客就是要为任务随时丢命的心理准备,遇到柒后却妄想他好好生活。
白曾失去过重要的东西,面对少年的毫无保留做不到全然无感。既为了一点点犹疑,也为了救赎自己的人性,她刺客生涯最叛逆的一次计划诞生了。
下毒,偷换,让他忘记,还他自由。她也可以获取首领信任,拿到自己的解药,不用再做乖乖闭嘴的提线木偶。
柒沉入大海后,她以为她失败了,命运却开了个玩笑。
现在首领已死,自己身上那不能言的毒还起效吗?以前的白不怕死,现在的白不敢赌。
白有些懊恼。转念一想能杀了首领的人,掰着指头都数不出几个。前一阵子柒出门很久,莫非是……那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晚餐时间到,柒准时端饭送饭。白仔细观察无果,直接发问:“首领是你杀的?”
柒沉默一下,答是。
“他……说什么了吗?”白斟酌着语言。
柒摇头。
白叹息,这暗无天日的监禁生活是看不到头了,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反应过来后吓了自己一跳,她也疯了吗?
06
其实柒没有那么白想的那么单纯。
他能感觉到白的情绪,将白的真笑假笑一并承接,真话假话一并听进,在她有危险时,义无反顾前去拯救。他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将她的身影鲜活地留住。
石桥上被白一刀捅穿心口,柒从未想过背叛原来是那样痛。 在失去意识前他下定决心,如果不死,他会用报仇的名义找到白,让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他就是这么在乎她,在乎到要关起来,要用痛证明存在。
真相?谁在乎呢。
首领死前还是大言不惭了一番。
但柒可以当作不知道。
【END】
[柒白]无名离歌
★cp柒白,不喜勿入,ky滚
★全文1.5w,彩蛋1.6k+,ooc有,私设有,弱智权谋警告
★是if线,一个时间跨度从第一季末起,到设定平行线567找回记忆解决完玄武国那一篓子芝麻绿豆的琐事回到小鸡岛happy ending的故事
★死老婆但是亡妻视角,怨妇泣血放出(但是是超级纯爱x),不喜勿入
★灵感来源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一个人的朝圣2》,书信体祝文皆来自网络
做好准备就下划↓
【壹】
伍六七是在发廊打扫卫生的时候收到那封信的。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伍六七舒了口气,走出门站到路边四处眺望了一番,天色还不算晚。热岛...
★cp柒白,不喜勿入,ky滚
★全文1.5w,彩蛋1.6k+,ooc有,私设有,弱智权谋警告
★是if线,一个时间跨度从第一季末起,到设定平行线567找回记忆解决完玄武国那一篓子芝麻绿豆的琐事回到小鸡岛happy ending的故事
★死老婆但是亡妻视角,怨妇泣血放出(但是是超级纯爱x),不喜勿入
★灵感来源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一个人的朝圣2》,书信体祝文皆来自网络
做好准备就下划↓
【壹】
伍六七是在发廊打扫卫生的时候收到那封信的。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伍六七舒了口气,走出门站到路边四处眺望了一番,天色还不算晚。热岛的初夏,天空也黑得晚起来了,傍晚时分门外的天还是一片瓷蓝,铺着鳞片一样的云,像是用刮刀一点一点抹上去的。晚风凉柔,不再带着白昼燥热的暑气,轻轻吻过脸颊,舒服得他想伸一个懒腰。
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距离那次大战已经过去两月有余。那个穿着蓝白短裤,满身黑科技能和哆啦x梦一拼的眼镜男被团结一心护岛的众人打败了,狼狈丢下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便以第一宇宙速度消失在了天际。小岛的大家又恢复了平凡悠闲的生活,猫狗继续热恋,陈伯回到灯塔上继续守塔瞭望,保安大春也如常履行保护大家的职责,江主任说要主持小岛重建和居民安抚工作,可乐买了新滑板,天天来找伍六七玩。
那伍六七呢?继续做他的小岛最强发型师。
伍六七走回发廊,拿起扫帚开始扫地板上和椅子边的头发碎。大保和小飞出去买湿炒牛河了,回来可能还会带着三瓶插好吸管的冰镇汽水。等他打扫完发廊,就会从角落拿出一张折叠木桌,放在店门口撑平,再拿来三个小马扎,等大保回来就开饭。
他正一边扫着头发一边馋着炒牛河的咸香和汽水的甘爽,门口传来一声吆喝:“来信了!”
伍六七扭头看向店门口,邮差的身影已经掠过,只有一封白色的信静静躺在大门口。
给他的信?有谁认识他吗?
伍六七心里叹着稀奇,走过去把信捡起来。信封是洁净的白,轻得像一片雪,封面写着小岛的邮编、地址和收信人,只不过这个收信人,写得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单字一个“柒”。
“柒是谁?”
伍六七更加迷惑了,开始怀疑邮差是不是眼神不好使把信送错了。他的“七”不是这个“柒”啊。
他冲邮差的背影喊道:“喂——信是不是送错了呀!”
远远传来一声回答:“不知道啦!反正都是一个读音嘛!”
这下轮到伍六七无语了,踌躇了半天,捏着信封的指尖渗出了一点汗。大保还没回来,邮差也跑了,这信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怎么办好?
他沉默地盯着那个“柒”字,娟秀的字迹像是无声地唤着与他的名字同音的那个人,却让他的好奇心莫名蠢动。
不如……就看看到底写给谁的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拉开信的封口,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触感细腻的纸张还带着一股安神的淡淡药香。伍六七默念了句“抱歉”,把信展开来读:
〈柒亲启:
展信安。
睽违日久,未悉近况,拳念殊殷。
闻君安居于此岛,近日念君实多,挂牵难耐,故冒昧来信叨扰。自青凤处知君仍安在,至为宽慰。别后两载,世事沧桑,我已金盆洗手,避居边陲,重操旧业,悬壶救人。不知君今事何业,盖与刺客已无关矣。昔有得罪之处,抱歉良深,不求恕之。惟念君远在异乡,望珍摄自重,衣餐增适,自在无忧。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敬申寸悃,勿劳赐复。
顺颂时绥,此祝康吉。
〉
内容简洁,言辞文雅,字里行间饱蘸诚挚,似是一位久未谋面的故人难捺挂念寄来问候。
却没有落款。
读完一遍,伍六七脑子仍如游云雾,并不知道这位“故人”来信想说些什么。通篇读罢,只有一个字眼与他似乎有些难以言清的关系。
刺客。
可是,信中人遭遇了什么样的事使得刺客不再是刺客?又是什么样的“旧人”还会寄信给这位“刺客”呢?
不得而知。
“阿七,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去搬桌子啊,准备吃饭啰!”
听见大保的声音,伍六七醒过神来,扭头对着两只一大一小朝发廊走过来的蓝羽鸡绽出一个仓促的笑:“知道啦!马上去搬!”
他顺手把信塞进衣兜里,没再多想,麻溜地去客厅里搬桌子去了。
【贰】
第二封信是在邮箱里找到的。
一切终于平定。从玄武国回来之后,伍六七如愿再次回到小鸡岛的怀抱,与伙伴们一起平静无忧地生活。
鸡大保靠在门边,看着伍六七在炉灶边的身影,抽了口雪茄,往事在朦胧的烟雾里隐现。
时间过得飞快,回忆起来仿佛还在昨天。伍六七找回了记忆,承担了过去的血债,并差点因此丧命。他想起当时抱着六七逐渐失温的身体,浑身羽毛都在颤抖,汹涌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流快要把他冲溃。最后还是靠那只丑丑的大黄猫及时治疗才稳住伍六七一口生气……后来,玄武国的刺客们被飞速成长的阿七与伙伴们打得片甲不留,阴谋被瓦解,争端被平息,干戈化玉帛,所有的爱恨纠缠最终结束于平静,等待时间的抚慰。
转眼间离最后一战已过去三年,过去在生活琐碎的细节里慢慢淡化,偶尔还会在嘴边被提及,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
碎金般的光辉落在黑发青年的肩与背上,在鸡大保眼中勾勒出与故人相似的轮廓。他用力眨眨眼,感觉眼泪似乎又莫名涌了出来,又抽了口雪茄。
“阿七,说了多少次不要加洋葱啦,这玩意熏眼睛得很。”
“可是,我做的是番茄炖牛腩,你是在哪里看到洋葱的啊?”
伍六七用汤勺在锅中缓缓搅拌着汤,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鸡大保,后者尴尬地咳了两声。
“算了算了,当我被烟呛到了。那个,汤要好了吗?”
伍六七舀了一口汤送到嘴边,吹了吹气再抿嘴尝了尝,眉眼舒展。他关掉燃气,将盛满菜品的汤锅小心翼翼端出厨房送到桌子上,冲着坐在桌边捧着碗翘首以盼的大保和小飞扬起一抹骄傲的笑:“就让你们尝尝阿七牛杂的精神传承之作——阿七牛腩汤!”
等待多时的两只鸡怎么也不会想到,番茄和牛腩两种绝妙的食材搭配在一起,在伍六七手下也能做成“酸爽到家的鞋底子高汤”。
“番茄怎么会这么酸啊!牛肉也老得嚼不动了!扑街仔,就不该让你糟蹋食物的!”大保气得举起翅膀打他,而小飞已经两眼一黑倒在桌边,只能“叽叽”地哀鸣。
“大保你别急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照着烂命华给的菜谱做的,怎么会出错呢!”
伍六七一边围着桌子跑躲开大保的训斥一边无辜地辩解。他从兜里翻出“菜谱”,才发现封面上除了“料理大全”几个大字之外,前面还有两个蚂蚁一般大小的字——“黑暗”。
哦豁,完蛋了。
伍六七一边在心里痛骂烂命华,一边拼命撒丫子跑出厨房,恨不得多长出几条腿来。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快显灵吧,哪个神仙都好快来救救我啊!”
正在心里祈求各路大神速显神通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来信了!放信箱了啊!”随后伴着一阵清脆的铃音远去。
这下把两人的脚步都叫住了。
是谁的信?
大保刚想朝门口走,想要问邮差是什么信,却看见一旁的伍六七如梦初醒一般,抢先在他之前奔到门口,神情有些焦灼地在信箱处翻找。
信箱的门一打开,白花花的信件像新鲜出锅的爆米花似的,“哗啦”一下全涌出来,有一沓还借着冲势“啪嗒”掉到地上。伍六七一一辨认,大多都是无聊的推销广告和传单,似乎并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件。
心里方才莫名燃起的期许又熄灭了。
一边疑惑着那份无故滋生的期望,一边用目光在一堆纸张和信封中搜寻着,忽尔他眼前一亮,拿起了贴在一起的两封信,其中一封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
信封光洁如新,仍带着一抹熟悉的淡然药香。信上齐整的三个大字让它们在伍六七手中的份量一瞬间变得很重,仿佛正捏着他沉甸甸的过去。
柒亲启。
有一刹伍六七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浮现了许多人事,如飞流直下,尽数汇入奔腾的记忆之河。那三个字像一双手,在他背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他便失神跌入了往事的急湍之中。
大保看着黑发青年拾起地上的信件后就没有任何反应,内心升起一股不安,连忙走到他身旁瞥了一眼信件:“阿七,给谁的信啊?给你的吗?让我看一眼——”
不料伍六七醒转神来,赶忙踅身冲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一手飞快地将拿到的信背在背后。
“哎呀没有什么事啦!”他挤眉弄眼地讪笑着,摆摆手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却把大保因疑诧蹙起的眉头收进眼底,“大保你不用担心,就是一些无良商家的垃圾广告,没什么好看的啦!咱们回去吃饭吧!”
鸡大保被他推搡着往客厅走,看着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欲言又止,只好叹了口气,挥挥翅膀:“好好,我不管你,回去吃泡面吧。”
伍六七讪讪笑着,把信件塞进兜里,跟着大保回了屋子。
直至深夜,大保和小飞都沉入梦乡后,一个人影借着黑暗无声的掩饰悄悄来到了天台。
伍六七带着一罐汽水,登上天台的围墙坐了下来。抬头张望,远处的海已归沉静,波浪轻吻着沙滩与岩石,朦胧欲睡似的。平静深黯的海面上,只有月光辟开的一道细狭雪亮的长汀,烁然如银鳞浮光,似是有潜蛟泅泳,拖着庞硕的身躯借夜色踽踽远行。
汽水罐的拉环迸出一声脆响,随后消弭于寂静中。伍六七灌下一大口汽水,从兜里摸出了之前的两封信,还有一支小手电。在这阒然无声的夜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被无端的紧张感慢慢攥紧,捏着信的手也倏忽渗出了汗。
看到信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要跟着这些信再一次潜回沉重的往昔,寻找和拼凑那些仍旧遗落在未知里的真相的碎片。
对于伍六七来说,“柒”是一件单薄陈旧、浸染血渍的刺客服,一柄锈迹斑斑却锋芒未老的刀,一个伤痕累累仍抗争不息的灵魂。尽管接纳之后他已不再为那些沾满血与尘的尸骨幻影而惶恐难眠,但是穿行在云霾漫天的过去的世界里,他仍能感受到在那颗荒芜如旷野的心里,曾有一场大火燃过,留下的余烬被焦土掩埋,积糜成一块永远好不了的疽疮。
伍六七对于那道创伤的来源多少有一些眉目。和一个人有关。
当初还在玄武国时,他试图把那些阴谋阳说都给捋清,但终因缺少相关的人证物证没法重摹事情原本的轨迹,一些前因后果仍迷蒙于虚实之间,渺若烟云路难寻。
包括那个能解开他心上那道魔障的重要之人。
若没有天意外助,或许这一切便将逐渐消逝于时间的淘刷,无从得知了。
不过为了还原真相,他是不会逃避和放弃的。即使过去如何鲜血淋漓,叫人痛心切骨,只有触碰到所有真实的细节,才能彻悟,才能认同它们的存在,才能敞开怀抱去接受甚至悦纳。
伍六七仰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亮半个身子掩在薄云后,另一半闪着清冷的银辉,飘然洒落在小岛上,轻抚着安然入眠的心灵。
手中的信,在街灯映射下泛着温柔的橘黄,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沉重了。
他感到一丝心安,深吸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打开小手电,将那信封拆开,抽出信笺借光读起来。
【叁】
〈柒亲启:
展信佳。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本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奈何白云苍狗,岁月不居,再次提笔已是病笃之时,不知还有几多余息残喘苟延。
我自是不怕死的。不论是当刺客行走江湖,还是做郎中治病救人,死亡,从来如影随形——从目睹我的目标毙命于森森白刃之下,到眼见我的患者呜呼于锦榻陋席之上,甚至……轮到我自己了。
死亡于我已是司空见惯,它是根盘舞的长鞭,悬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只待时机成熟,便一刹扭缠住他们的脖颈,在一瞬的窒息中将魂魄抽离,送入轮回。
我本想就这样枯卧于榻上,静待死亡将我的脊骨压塌。因那株无名的药草,我的理智已难辨孰是现实孰是幻境。但无论是哪个接管我混沌的意识,无论多么光怪陆离的景象流经眼前,我都能看到你的影子——如一盏烛火寂寥地徘徊在五光十色的光影中,时隐时现,微弱却稳笃,昼夜不舍地亮着。不知亮了多久,也未知晓——是在固执守候谁的归途,还是意将余下的浓重爱怨都烧个干净,只遗一团灰白的蜡烬。
不知怎的,我的眼睛忽而湿润了。
从那一刻起,我决意要写信给你,在我魂断之前,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你应得的真相。
我知道你已经解决完一切纷争,和你的同伴们回到了那个名为小鸡岛的小岛。那座岛是个好地方,远离战乱与喧嚣,岛上的人们安居乐业,活脱脱一处与世无争的桃源乡。
当初吊着一口气将你放上木舟后,我只盼着江潮能够带你速速远离玄武国,哪怕浪涛将你的尸骨卷进深渊,也好过叫联盟的拥趸夺去泄恨。
我知道与天夺人是一场豪赌。可是做刺客的,不也是时时以性命为注,赌那一刻刀剑有眼么?
还好,我赌赢了,虽然赌胜的消息来得有些迟。
自暗线处得知你仍安在的消息时,我怔愣了一下,盈满滚茶的瓷杯握在手里却不觉如何烫手。那一刻竟才知什么叫耳畔有如惊雷炸响,周围的世界跌入了须臾的寂静。等我回过神来,身子都无由颤抖着,臂腕抽动晃得茶水溅落一手,竟一瞬脱力拿不住茶杯,任它“当啷”一声碎落成片。我低眸看了眼左手,泛红刺痛的皮肤赫然提醒着方才的一切并非是梦。
门内的徒儿闻声走出来,恰好瞧见此景,似乎也被我这副样子吓着了,连忙抓过我的手腕,绕过地上狼藉就要去厨房舀水冲洗伤处。
我仍有些神游天外,心脏喧若鸣雷,隐约听见她含着心疼的声气:“师父您没事吧?您怎么了,可是旧疾犯了……您怎么哭了?”
得悉你安身在一座避世离俗的小岛上,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我双颊发烧唇瓣紧抿,心底是高兴的。“醉生梦死”确实抹去了你人生的前十九年,将该有的,不该有的,混着刀光与血污的爱恨情仇一并封入沉寂,成为消失的过去。
你获得了新生,换上了平常人的装束,有一份可挣得温饱的工作,还有一群善良温暖的朋友相伴。
真好,真好。
可满溢胸腔的高兴里似乎还夹杂了一丝莫名的怅然。
我也曾萌生过寻你的念想,也趁过短暂的热血上涌踏上寻你的路途——只是为了确认你是否真的一切安好,大概。不过你的居处确太过偏僻,途中海况善变莫测,一叶小舟经不起风浪与暗礁的摧折,道中我便决定折返回去了。正好也断了再寻你的妄念,让你在岛上安生休养无人搅扰便足矣。
但说来奇怪,我的心却莫名钝痛起来,好像裹了一块碎石,总有种道不清来由的酸楚,蛰得我烦心难定,有什么愁绪苦衷迫切涌到嘴边,下一秒又被勉力咽回了腹中。
于是,我写了第一封信,为了不招耳目并未着墨太多,只一个朴素的信封,怀着矛盾的心情托徒儿捎往那个遥远的地址。
结果是没有回信。这既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的是你应该未受打扰,坏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无法自抑地写下了许多文字,除去必要的药方医嘱,还有一些连自己也难以名状的……心事。厮杀纷起、性命堪忧的往日很少留给人机会吟诗作对,悲春伤秋。重获自由身之后,倒似个多情的文人,有余暇饮茶颂书,谈一些风花与雪月,梦几段旧事与前尘。
提笔写下此信时,我蜷在榻上,披着两件外衫,膝腿上盖一张薄毯,也挡不住入秋来这点薄寒。抬头一眺窗外,天空像水洗过一样蓝汪汪的,几缕闲云停挂,秋高气爽,霜薄风清。院里的桂花开得明媚似阳,清芬袭人,让我想起我们在玄武京城的那个秋天,两个人坐在大酒楼的墨色檐瓦上,一边咬着桂花米糕,一边晃荡着腿优哉游哉看京城大街上人来人往。你把唯一遮阳的帷帽让我戴了,仰躺上身闭目养神,我轻咬着米糕,目光从楼下的炒栗子摊收回,穿过帘子一点一点摹画你清冽的眉眼。
那时也是这般湛碧如洗的晴空,视野好到能望见远处高大的城门。风里、齿舌间满是桂花甜得人醉的芳香,还有米粒一般大的花朵被秋风随手一撷飘落大街小巷,仿佛天上下起了小小的星子。
但是今年秋天我再没机会做桂花糕了,也不知道你是否还会惦记那一口清甜。
据说人大限将至之时,脑海里会如白驹过隙一样回演此生过往。
也许你已经从旁人口中完全知晓了当年的所有细节,也许还有一些谜团你仍未解开,抑或是你已说服自己不再去追寻那些本应该丢弃在过去的记忆。怎样都好,我此次来信也只是纾解心结,自求心安。问我何不请徒儿代笔?呵呵……这到底也是我的一份赎罪书,总须我自己一笔一划把过去剖个淋漓,好叫这颗执拗莽撞的心归于沉寂前再把因果咂摸一遍,去的明明白白。
最后化成了这些拙劣的字句,洋洋洒洒落于笔下,汇作尺素一封,漂洋过海寻你来了。
【肆】
不做刺客之后,我在一个边陲小镇落了脚——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在当初我们奔逃的路线尽头,也有这样一座偏僻的城镇。但并非那一座。
其实我有考虑过定居于一个滨海小镇,为了圆一个你不知道的梦。我自知只是在岩缝里求生的一株草,生于人丁稀少的荒村,习惯了访山问林的日子,年少偷听到学堂里稚子七转八回地诵读着“百川派别,归海有会”,心中却也油然生出对“海”的好奇与向往来。
那一定是一片比洪泽还浩淼的洪泽,比天空还广袤的天空。
柒,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海边的时候,我激动得甚至先抛下了你,迫不及待地把鞋往身后一丢,挽起裤管便迈步踏进了海水里。清凉的触感不似林间泉流的透骨沁凉,像是吸饱了阳光一样温凉滑爽。潮咸的海风扑面而来,耳边徜徉着鸥鸟的鸣响,趾间蹭过被潮水卷到岸边的藻叶,还有视线内一览无际、与天相接的蔚蓝海面……我想那时,我心里油然生出的那种空旷与畅适,叫自由。
我转头迎上你的目光,带着憧憬的语气问你:
“你喜欢海吗?我们以后要不要在海边住下来?”
你一愣,下一刻避开了我的注目,犹豫了半晌,从嘴里嗫嚅出几个字:“不知道,我无所谓。”目光似乎飘向远处点水的海鸥,留给我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笑了,却也没再开口问下去,用手掬起一捧海水,任它从指缝里流走。
那时的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你凭着一身好功夫,在联盟打出了名头,得了首领的青睐,成了万人艳羡的首席刺客。而我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刺客,人人都说我是你的拖油瓶、菟丝花,一定是觍着脸死乞白赖地求你收留,作马前卒,才叫你铁冷的心软了一分。我坐在树上无聊地咬着苹果,听了并未往心里去,因为这就是事实,无可辩驳。葡萄藤尚且要人搭好架才能攀上去结果,我乘一乘东风混个饱暖也算不上多大的过错。
倒是你,每每蜚语入耳,必拉下一张俊脸来,借着上乘的轻功赶到那嚼舌根者面前逼视对方,魔刀还在鞘中兴奋地嗡鸣,对面已经“扑通”一声跪地求饶了。
事后我问你为什么袒护我,你坐在草地上拿块布正不紧不慢地拭刀,低声回我:“我没有,只是那人太吵。”同在河边那日相似的回答。
我不免轻轻笑了。你闻声,面色却比方才更沉,攥着布的手像灌足劲儿似的把那柄花纹繁复的怪刀擦得锃亮。
阿柒,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黢着脸的时候比那断案的包公还要黑上几分?
起初的那段日子,你不太爱笑。我嫌冷清,变着花样儿地逗你笑,说俏皮话、恶作剧、喂你糖吃……不知道磨了多久嘴皮子,喂了多少块山楂糕和芝麻糖,才让你的嘴角愿意再上扬一些,看起来终于是个像样的微笑。
十七岁生辰头夜,正值三九时节,我们拥被偎在客栈的小榻上,已被北地天寒地冻的冷气所震撼。大雪不期而至,藉由夜色密密簌簌铺完了一整个天地。第二天清晨素雪未歇,我已换上衣靴迫不及待出门看雪。在南边待的日子长,连雪粒子都少见的紧,更别说这直铺到天涯的万里银毡。
白日微曛,漫山遍野披上玉白的大氅,那飞雪真好似天上的仙人赏给人间的玉尘琼屑,比那些挂在达官贵胄身上的金钗玉钩来得更可贵。
我转了好几圈,披着一身银花回头,便望见你抬眸打量着上下一白的天与地,从客栈门口走来。我一边捧雪把玩,一边邀你同赏这南地罕见的盛景,你却只是默默立在那里,抱臂看着我,不一许身上便盖了层薄雪,倒像个肃穆憨钝的雪狮子一般。不知是被那份正经给逗笑,还是叫那点矜持给惹恼,我立马捏了几个雪球朝你丢去,总算让你那张冰川脸生出些许动容。
“要来比比吗?”
到底还是有几分少年气性,你难得弯了弯眉眼,手上动作不赘,眨眼间反击夹着破空的风声扑面而来。
说是嬉闹,却更像比试。一个个雪团子握在手里被使作镖针暗器,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飞向彼此。而像这样的比试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从孟春的桃枝比武,到隆冬的冰嬉雪仗;从不情不愿陪我戏弄,到心有灵犀随时奉陪。尽管最后结果往往是我落个大败,累倒在地,瞥见你噙着得胜笑意的亮眸,一边嗔你下手不留情面一边拾掇自己的“惨状”。
江湖上把联盟首席尊为杀伐果断、战无不胜的冷面修罗,可又有几人知晓这位活阎王私下里还是个脸面薄的小郎君呢?几句委屈话就能教人眼神闪躲,摸了摸鼻尖,默默上前来递出想要搭力的手。我毫不客气一把握住借力站起,目光向上睨见你耳廓镶上一圈红,不知是天寒所致还是为羞恼故,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玩了半天还没吃早饭,先回去吧。”你握住我的手,紧了紧,转身拉着我回客栈。我跟在你身后,感觉着我的手被牵引着塞进了衣兜。不宽不挤,刚好能容下两只被冰雪洗得通红的手,十指紧扣像榫卯相吻,掌心相贴严丝合缝,生出的暖意透过肌肤交换,又顺着血液从手心丝丝缕缕涌上我的脸颊。
那一刻我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瞄见你染绯的耳尖,心里原本盘算了半晌的话却一下子说不出口,那些本该裹着蜜糖的刀剑在这细微的温情前竟似无所遁形的烂铜锈铁,在喉间百转千回好久才揉成一句问询:
“……阿柒,我们下次去个暖和些的地方吧?”
【伍】
现在的你当然知道我是谎言连篇,十句情话九成九都是花言巧语的骗子,是穿着爱的漂亮外衣,以糖衣炮弹掩藏祸心的魔鬼。你也一定好奇我究竟为何要如此对你。且待耐心,继续听我絮叨一段早已远去的往事,那也是命运锤音铿然落下,镜花水月惘然成空的始兆。
我收到首领密令的那天,正是十八岁那年的元夕,同岁也恰好是我们诀别的那一年。
那日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同我们死别那天一起深深篆刻进我的记忆,每每回想一遍就如同摩挲着纹理,在心上再完整镌凿一次,只会越想越难忘记。
我还记得元夕那夜是蜀地难得的晴夜,天上是月上柳梢头的缱绻夜色,地上是火树连枝、雕车如云的上元盛景。月华淡泊,烟霞烂熳,华灯如昼。不同于北国漫长难捱的凛冬,蜀地峻岭环绕、中陷如盆的天然地形给这里带来了温和的冬季,冬末春初之时北地犹在寒风凄然,这里的人们已经穿着明丽的春衫在温凉的上元夜赏灯过节。长街两旁店铺林立,店门大开,商贩齐聚,纷纷觍着笑扯着嗓向着来往客人极力宣传自己的生意。拥挤的人流像浪潮一样推搡着往不同的方向涌动,喧闹的人声也如潮声似的在楼宇间一圈圈荡开又激回。食物的香气、脂粉的芳气、人群的热气混杂,在这乍暖返寒的夜里竟氤氲出一股热流,令人面红口燥。
我牵着你的手在人群中艰难穿梭,想去找友人推荐过的一家点心坊。你自是打心底里厌恶喧沸人群的,将帽兜拉低到看不清一张脸,只是一手扶着腰间的刀,一手攥紧了我的手任由我把握方向。我们两副瘦削的身躯仿佛颠簸在浪涛间的两只小舟,仅靠紧牵的手锁在一处,生怕失去一方便会失掉重心,被巨浪卷进深不见底的海域。
经历几番波折,总算是找到了那家点心坊。我如愿以偿买到了挂念已久的芝麻糕和龙眼酥,拉着你找到一处巷角,用精巧可口的点心好歹将你的兴致哄了半点回来。
“我们就逛一个时辰……行吗?”你微微蹙眉咬着龙须酥,又瞅了一眼,似是对这种白丝团成的糕点很难适应,视线在点心、地面和我的脸之间飘忽,压低的声线已经掩盖不住被聒噪环境搅扰的烦躁。我不落痕迹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为了尽快与那人见上面,一拍脑袋说带你去放河灯。
“咱们之前元夕时都忙得脚不沾地呢,今年好容易来赶一趟热闹,河灯是一定要放的啦。”
河边恰有一块仙人石,来此祈愿求福的游人络绎不绝,在此处接头既方便找又能掩人耳目。
我那时心里只顾琢磨这个,瞧见你挑了下眉轻轻点了头,便拉着你迅速抛下人群,往远处的小桥石尊赶去。
到了仙人石处,桥畔有小贩摆着摊正向游人兜售祈福的河灯和桃木牌。我买得两盏灯回来,恰瞅见你对着一旁某间铺子发呆。看起来是间卖首饰的铺子,不少穿金戴银的女子出入其中。
我只当你嫌那家店人太多太喧杂,没有多想把灯交给你,自己拿了笔墨先在灯上写好字句。你还想探头去瞧写的是什么,被我眼尖发现捂住纸面后又讪讪偏过头装作看风景去了。
其实也没有写什么,不过两句求平安的话。换作是从前死地求生的我,定要哂笑:做刺客的,不信自己手里的刀,倒还要把生死托付在虚无的神佛恩赐上。可那个时候,落完笔的我盯着灯上那几个笔迹规整的新字,却有一刻心里真切盼着它显灵。
顺遂无虞,所得皆愿。¹
尤其是当我接完头回去,拖着失魂的躯壳与你汇合,看见你脸上挂着少见的浅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看见你低声说完“元宵快乐”后学着变戏法的样子把攥拳的那只手凑到跟前,掌心摊开露出一支花钗,琥珀色的并蒂腊梅攒在一起,蕊丝根根分明栩栩如生;看见你故作镇定的神情和赧然泛红的脸颊,一边心不在焉解释自己不过想去探究下旁边那家首饰铺生意有何好,一边暗暗睨我的脸色。
“我只是觉得,很配你。”平时砍人不眨眼的刺客此刻呼吸沉重,连托着花钗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我木讷接过花钗,越看越感觉刺得眼睛生疼。那做工精致的梅花钗美得让人难以直视,透亮如蜜的浅金色并非多么奢丽,却直艳到人心里去,艳得朽化的躯壳里那团蠹坏的血肉一阵阵抽痛,像盘踞在幽湿暗穴的吸血山蝠,被阳光洞照的那一刻被烫伤似的哀啸着扭身躲进更深处。
你看着我凝眼看那钗子无言了半晌,以为是我不喜欢,灰心之余正要道歉,却看见一滴泪砸在手上,顿时慌了神,扶住我的身子弯腰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想哭,”我顺势埋入你的怀抱,两只手紧紧箍住你的背,眼泪洇湿你的胸襟,“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一刹我多想放声大哭,汹涌的情绪如同海啸将我卷没。冷月徘徊在天际,灯会上笙歌鼎沸笑语正浓。明明是该欢笑的节日,我却如坠冰窖,狠攥着怀中人的披风宛如溺水者拽死了救命稻草,耳畔传来鲜烈如鼓擂的有力心跳,脑海里却是鬼魅样萦萦绕绕挥之不去的缉杀密令。
我以为我等来的是苦盼多年的,可以救我性命的不世秘药,以为终于能够褪除刺客生涯留给我的丑陋印记,以为真的可以像普通人一样重获自由,过上平淡无虞的生活。
哪料竟是一纸格杀令,断却两条生路。
叫我如何不死心。
“杀了你”,若是当初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我,定是会毫不犹豫地用你来换新生,摆脱毒蛊的控制,早早寻逍遥去。然而世事如流水,物换人也换,当年一心只装生死的姑娘早已肖想别的幸福,以为瞒天过海可以无数次,白衣一罩骗自己真被冰雪濯过身心,屠刀起放不过转念,天地悠悠任我恣行。一个人不尽兴,还不知足地拉上另一个人痛饮这坛幻梦酝的陈酿,酩酊迷离分不清现实与泡影,仍醺醺然去捞那水中月。
可梦终究会醒,泡沫总会消散,水中月影被风一吹也会碎裂成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把人从缠绵醉意中激醒,才愕然惊觉自己和身边人仍旧是他人枰上棋子,从那遍地死人的小村庄,到厮杀不断的集中营,再到朝生暮死的刺客身,不过是从一处囹圄逃到另一处,和棋子被人拿捏提捺有多少区别?
我承认,阿柒,当初我们的相遇就是个局。从你用刀鞘拨开草丛时,从我浑身是血紧握匕首跌进你视线时,在瞬间的静谧中,错误的命运将你我联在一起,幽暗生长,不可阻止。你以为我从一开始就算计于你,我也确实觊觎你的武功和威慑力。在我起初的设想里,你只用做我暂时的荫庇,等我寻获解药去除那压抑经络的蛊患后,便远走高飞不再扰你。
想象可以信马由缰,可现实诚然更似浮梦。不管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是刺客守则的规训,你只抛下漠然一瞥,收起刀背身离去,扬起一角泠然旋风。我脱力瘫在草地上,大口呼吸着血腥弥漫的空气,绷如弓弦的心总算可以松懈。这一松,让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也有了可扎根的土壤。后来我大着胆子接近你,再后来你也会有意无意护着我,仿佛冥冥旷原上两点萤光,隔着夜色相互察见了彼此,便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如梦如烟,以至于并肩数载,两人默契无间地解决完敌手后歇憩树下,我偏头倚在你肩膀上,一眼虚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仍还冷不迭划过心尖:要是当时你狠狠心,手起刀落,那日尸横遍野的山林也不过多一个无名的野鬼罢了,更不必说日后的朝夕相伴出生入死。
可有时我也会忍不住想,倘若我们不曾相遇,你我此生又会是如何一番光景?
你是否会成为首领想要的那把刀,以血止饮,只攻不防,不会被感情锈蚀的第一魔刀?
你是否还会路过一个垂死挣扎的生命,选择目睹它的逝去,或是默许它有个庇荫?
你是否……有可能洗去血渍,找回自己原本的心?
而我……我又是否真能获得那份渴慕的自由?从豢养僮奴的集中营中逃出来,我以为我的心便是野性勃然的山雀,自由忠诚的信徒,被圈锢在金丝笼子里也会为了逃出去撞得头破血流,喙断爪残在所不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搜寻解蛊的秘药,一边重拾先前学过的医书,一边暗中问医求药。在遍询无数药师巫医无果,山穷水尽之时终于打听到一位高人,给了我一副方子调理,竟奇迹般起了效。那时沉浸在如获新生的喜悦中,岂会想到自己早已入了名为“自由”的圈套?
那日正月十五,我将你哄骗到桥边放灯,自己托辞去赴恩人的约,却未料“恩人”即是首领的爪牙,携格杀令而来,想用一药杀两人!
我浑浑噩噩接过密令,空白的大脑不费丝毫精力就领悟了,什么叫生死喜悲一念之间。
幻想能脱身桎梏,乘一叶小舟借好风快浪就此远去江湖,在一处避世小镇落脚,做个抄书人或者小郎中,逍遥自在不记日月。谁曾想被自己的执念诓进不见生天的陷阱,机关算尽算不到人心诡谲。
阿柒,你记得么?上元那天我抱了你好久,甚至回客栈的路上也使性子叫你背我。你当然没有怨言,只当我是心里莫名气结,我不想说也不再多问。我伏在你背上,脸也紧紧贴着身下的温热,单是不想让你瞧见肿得似桃核的眼。一双手锁镣一样圈在你颈项上,就好似真能把你囿住不走——那时候我真真确确不愿你走,离我半寸也不行,我心知肚明自由已遥遥无期,却下意识连你也不敢再失去了。
我哑着嗓子问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你只顾应声说好,步伐坚实,清瘦的背小心而稳健地托着身上的白衣女孩,像背着一块碎月亮。
我说,阿柒,我们不做刺客了好不好,你怔了一怔,问为什么。我闷声答不为什么,我不喜欢了,我想过平淡日子。话音刚落,就听见你隐约轻喟了一声,脚步稍顿,搂着我的臂膀突然多了一份力气,含着几分坦然和坚定,沉声道:
“好,不做了。”
翌日不知哪儿来的云雾遮天,落了一昼的雨。楼下的回廊里有人一边在檐下避雨,一边感慨蜀地真是天无三日晴。我坐在窗边听雨,看那雨坠成线,蓦然忆起上年孟夏,并排坐在好心老伯的牛车车尾,同你一道谋划着下次旅行应该去哪里。小满时节雨水多了起来,大块大块翡翠似的稻田绵延成毡,掩在霏霏烟雨里像浸了水的绸缎,青翠欲滴。我一边数着路上看见的水车,一边问你这次去了江南,下次去蜀地好不好,蜀地的糖画我可惦记了云云。你略带无奈地劝我为了牙少吃点甜食,撑着臂膊把披风展开得更多,好让我俩被雨淋湿的少一些。牛车徐徐压过凹凸不平的土道,一路颠颠簸簸抖落我们的谈笑声,夹着潮湿的雨一起混进泥泞。
至少在那个元夕之前,我还身在梦中不知梦,好过而今,只恨涔涔冷雨何必催梦醒。
【陆】
好在现今我们确实不必再做刺客,各自用一种惨痛的方式换来半生闲静。
如实讲,一刀揕进你心口时我脑海里没有多少思绪,只念着尽量减少你的痛苦……听起来真好笑,背信弃义之人对着爱人放心的后背举刀刺穿,却还记挂着减轻他的痛楚。我也觉着滑稽,比我看见给你试剪的,仿佛给村口黄犬啃噬过的那片刘海还滑稽百倍。
但我缠绵病榻多日,身子虚得已经笑不出来了,皲裂发白的唇只能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来,比那话本里的夜叉还难看,我徒儿见了都要笑,更别说现在的你了。
还不知如今的你笑起来是什么样的。徒儿说你真似脱胎换骨一般,与从前可说是判若两人,若不是那对似炭笔涂画的黑眼圈,她也不敢认你。听闻你比以前爱笑了很多,浓重的南方口音也改了不少,喜欢插科打诨,行侠仗义却也一马当先,是当地人眼里不折不扣的铁哥们和真英雄。
时间当真是神医妙手,几年光阴就能缝补起一颗破碎的心;却又是个手法高明的刺客,斗转星移间把一个人原来的痕迹抹去得干干净净,徒留回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我知道任何的触景生情都是再一次抠挠疮痂,可我还是着了魔似的,忍不住去那日坠过的断崖,年年都去。带一壶酒,一个人坐在崖边独酌。崖口风大,犹开刃的刀,割在眼角痛得生泪;崖下涛浪雷奔,噙着冲天的愤懑撞碎在岩礁上,不依不休。
我望着那碎裂成齿的断桥,一遍遍地想自己是否真的做错。接过格杀令那一晚,我贴在你的背上,已经暗中做好了决定。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和你出任务、逛集市,私下和首领线人汇报时提出用江湖上传说的绝情药“醉生梦死”抹去你的记忆,让你彻底成为上首称心如意的杀人兵器。为了避免差错,他们果然要求须在他们眼下喂药,我便就计筹划了这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拿到秘药的那天,我假意反悔败坏计划,将首领一众激怒,把我关进十三层天牢,逼你现身。我亦忐忑困居狱中,一面祈愿你抛下我,一面又不禁盼望你出现。
你终于还是来了。
银月当空的夜,秋气肃杀,天地蒙上一片血色,我手脚负枷,和那群虫豸一起眼睁睁看你提着魔刀,从十里外的神鹰像,一步步杀上这神兽看押的锁仙塔。神不忍,鬼蜮泣,月如骨色血漂橹。等我见到你时,时间和呼吸一同静止,那身紫黑色的刺客服血痕遍布,泛着幽光的魔刀滴血如注,青白嶙峋的脸血染斑驳,只有那双点漆似的黑眸在看到我时燃起一丝亮,如释重负地扯出抹笑来,一句“我带你走”霎时让那个真正设局的人泪如雨下。
我多么希望你真的能带我走。
我多么希望能带你走。
多希望没有接下缉杀令,多希望没有看见你放的灯许的愿,多希望我们真可以放下刀剑,有一个不必漂泊的家……又多希望,从未遇见过你。
可是阿柒,没办法,我再没办法了,世事难料,劫数难逃,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不到绝处不逢生。我趁你不备将“醉生梦死”抹在自己佩刀上,我告诉你向东边边境的大河跑,我把你引到那座注定崩解的石桥,我眼看包围圈收起将你我逼至桥心。他们威迫你所有刺客都想要你的命,你怒喝今天就要带我走,看谁敢拦你,千刃凛光一闪,锋对来敌视死如归。
我听见你粗沉渐急的呼吸,和我浮沉不定的心慢慢同频。我感觉自己手抖得快握不住刀,冷汗如冰凉的蛇盘踞掌心,森寒彻骨让人恍然回到了那个心碎的元夜。等你甫一松开我,立在身前准备迎击时,我已看准后心,咬牙握紧白刃一刀捅了过去……
天地一寂。
然后是石桥的崩裂声,咆哮的涛声,人群的惊呼,一齐埋没于沉闷的冰冷深渊中。
河水滚滚泻落酒盏,再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流。²
我做的错否?我做的对否?
要是我做的错了,你那样快意恩仇的人,怎的不来寻我报仇?要是我做的对了,你又为何连入我梦中都不肯呢?
甚至只愿在我将死之夕混入走马灯来,扮作个影子鬼魅似的逡巡游离,连你的面都见不上。
没关系,我也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话篓子似的,肯定烦得你不愿意听,只想找块糖塞进我嘴巴。就好像邻门那个老妈妈,她一个人住,偌大的院落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每次同她坐在院里一边绣鞋垫一边话家常时,她便口若悬河跟我唠个不停,讲她那个没有心的闺女已经许多年不曾探望她了,讲她最近攒够钱买了不少绸缎绫罗,都是时兴的料子和花式,给她闺女做了好几套漂亮衣裳,还叫我替她试穿合不合身。她说着说着停下刺绣的手,抹了抹泪,轻轻叹息:她的闺女七年前就死于怪疾,若是活到今岁正同我一般大。
我未再多言,只是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掌心,一寸寸地握紧。
她很想念她的闺女。我也很想念你。
只是老妈妈年前便去世了,没有等到下一个春天。我和徒儿出钱出力将她妥善安葬在采药的后山上,和她女儿在一处。如今,也马上轮到我了。
我见过太多人的生死,死在我刀下的已无力再渡,活在我手上的也无心再访。一个取人性命的刺客最后做了救死扶伤的医者,细究起来是有些说法的,然而我初到此地,既无寓所亦无人脉,浑身技艺除了杀人也就略懂点草药之学。选择行医的理由也甚荒唐——路上救了一个患伤寒差点丧命的孤女,执意拜我为师学治病,便收留她做我的可怜徒弟,开始了在这个隐世小镇的新生活。梦寐以求的平淡日子才过四五载,上天看我杀孽难消,便用这株无名的药草纳我命来了。
我毫无怨言。对于一个夜夜被尸山血海扰梦,又委困于无法忘却亦无从弥补的缺憾孽情,前半生费尽心机反倒被聪明误的坎坷女子来说,早点结束也无妨。这二十有余的年月说短也短,说长也长,经历过跌落谷底九死一生,也流连过塞北霜雪江南藕花,有过少年心动情根深种,也尝过有缘无分空余思愁。我觉着我这一生已十足有味,够我泉下追忆许久了。
唯一曾放不下的你,知晓有了更闲适的近况后也觉宽慰。
只是可怜我这倒霉徒儿,跟了我这样一个短命鬼,虽早有定下托付之人,却还是不忍忧心。我原告诫过她切不可随意扰你,但若是她日后没有去处,携此信去寻你时,可否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给她一个暂时容身的地方?所恳之事,若蒙慨允,将不胜感激之至。
窗外树叶沙沙地响,似乎是起风了。也该停笔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死生有命,聚散定期。风雨同沐,日月共照,亦我所幸,云胡不喜?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故人绝笔
甲辰仲秋书于玄武〉
【柒】
伍六七捏着信笺,缄默了很久。
他想过会看到一篇万字长文,洋洋洒洒仍书不尽意,也想过会目睹三两短言,言辞简练却字字珠玑。
手电莹白的光亮将薄薄的纸页照透,一连串不成文的涂鸦与符号在纸上散乱排布,说是垂髫小儿初尝识字的手笔也不为过。有寥寥几字依稀可辨,也不过是“生”“死”“错”等意义不明的字眼。还有一个被反复书及的“柒”字。
把几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全都是类似的“奇文天书”。
伍六七凝视着手中的“信”,心底五味杂陈。
面对这样一封潦草至极,常人见了大约会嗤笑出声的信文,他却生不出一分笑意来。
因为他讶然察觉,这信纸上的符号也好,涂鸦也罢,不论笔画如何曲折,若萦春蚓,却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倾尽了全身的气力所书,又像是要把什么轮廓竭力镌刻在一张薄笺上。
刹那间,透过那个歪歪斜斜的名字,他似乎窥见了那些散落在重洋之外那片古老土地上的,经时光萃取烨烨生辉的晶莹碎片——像北境无休止的朔风与回雪,像南国绵绵不绝的梅雨与湿夜,像风摇梨枝漫天零落的花瓣,像书稿焚毁后随风飞舞的灰烬——如今,皆随一个名字故去。
一股无端的窒息感攥住了他的呼吸。心脏上某处早就复原的伤口猝然生疼,令伍六七错愕地捂住了胸口,忙不迭吸入一口冷气。
一缕微风吹来,像有谁轻轻拂过他的发。
他搁下信纸,抬眸望向远方的天海。夜凉如洗,月挂东宇,茫茫黛海上结了一层清薄的霜。他似乎看见了那个不曾谋面的故人,伴清风来,与长夜存,同他隔着数重山海,一双泪眼凝望,犹如洒落海面的一束皎洁月光。
————————
1.引自《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
2.化用范仲淹《苏幕遮·怀旧》中“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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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尸一下,把以前想写的没写完的梗补上了,再不发就要被狠狠打脸了x
心境影响,对纯爱的理解上升了,阴间口味等我换心情再说吧(
彩蛋是剧情补充,看了体验更佳,不看也不影响整体风味
最后,衷心感谢您读到这里
【柒白】感情线分析/总结与未来预测-《醉生梦死》
Warning⚠️:前方有大量未被证实的内容,主观臆断、偷换概念、过度解析,仅为娱乐漫谈。长文且多图,流量慎点。顺便把第五季新出的画面给带上。超前点播、超前造谣,只要我跑得够快官方的大巴掌就追不上我。
已打tag、已标题、已预警,以下均从柒白cp向/柒白爱情向cp立场出发,10级滤镜,不磕柒白的请不要阅读。磕柒白的也请谨慎,因为我零帧起手贴脸开大。平时很少登lof,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不爱看电影和武侠小说,也不关注官方,如有错漏,欢迎指正。有任何不适请立即退出,补药骂我,求放过。毕竟我随时都有可能被hxf背叛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含部分其他作品内容,但就不打多余tag了,因此特别标注:以下...
Warning⚠️:前方有大量未被证实的内容,主观臆断、偷换概念、过度解析,仅为娱乐漫谈。长文且多图,流量慎点。顺便把第五季新出的画面给带上。超前点播、超前造谣,只要我跑得够快官方的大巴掌就追不上我。
已打tag、已标题、已预警,以下均从柒白cp向/柒白爱情向cp立场出发,10级滤镜,不磕柒白的请不要阅读。磕柒白的也请谨慎,因为我零帧起手贴脸开大。平时很少登lof,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不爱看电影和武侠小说,也不关注官方,如有错漏,欢迎指正。有任何不适请立即退出,补药骂我,求放过。毕竟我随时都有可能被hxf背叛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含部分其他作品内容,但就不打多余tag了,因此特别标注:以下将会涉及:电影《东邪西毒》以及《浪客剑心》中绯村剑心x雪代巴cp向,并有很可能被认为很ntr的描写(但我本意并非拉踩,我也真的没有任何伤害或者诋毁导演/任何角色的想法;我相信有这个忌讳的人也不会点进来)且没有将柒和567明显分割成两个人。如有冒犯,请自行避雷!
目录:
1/硬抠糖——《雷霆万钧》
2/乱造谣——《无中生有》
3/搞抽象——《统一扫射》
标注:
*1来自wb代餐bot,发布于2023年6月28日。
*2出处详见括号内容。感谢群友。
*3出自《水问》。
*4全文最后一句改编自ed歌词。虽然大概率指的是小鸡岛他们,但是我个人更愿意相信是一语双关。
图源见水印。
bgm:谁
1️⃣第三、四季意识流解析——《东邪西毒》
(电影是很多年前看的,记不清楚。如有错漏欢迎指正。)
我知道很多人看过dxxd/lkjx,但是为了让我有东西可编所以默认读者没看过。我会使用百度百科介绍以尽可能地客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hxf说过ckwlq灵感来源《东邪西毒》。hxf全名hw锋,赞哥全名欧阳赞,电影中也有名为“醉生梦死”的酒,能忘却过去烦恼,还有隐居(沙漠)、江湖剑客、结局一个叫洪七的刺客离去等等元素。个人比较偏向于电影里的每一位男性都是导演/567/柒的某一部分人格/性格/宿命特点;但是欧阳锋主要代表柒、黄药师主要代表567。
《东邪西毒》主要讲的是被过去纠缠-忘不掉、感情纠葛-错位的爱、内心孤独。
则分别对应:
《东邪西毒》意象1:鸟笼:代表束缚、受困-困于爱情/理想/执念、挣扎与无奈。
意识流中被关在笼子里的活鸽子与黑暗中的死鸽子:困于秩序而安然无恙(刺客,刺客组织的人,遵循某种理念)但柒曾有一种执着、因此被击碎/伤害,所以鸽子死了,或消亡的理想/坠落-无法飞翔。亦或是鸽子(自我)挣脱牢笼(情网)后恋心被粉碎。幸而伤口上爬满了白色蝴蝶(宽慰、治愈),结合后面在一片白色(雪/冬天?远去而消亡/看不清真面目)当中的白衣女子,大概率白蝴蝶就是指她,(黑中之白,即为)光。
第四季片尾曲开始柒在冬天里独行,结尾从凋亡的花瓣演变为白蝴蝶(心死而道生、破茧成蝶)。气喘吁吁奔跑而来、又换作坚定的缓慢脚步的的567,也暗示结尾他放下过去的执念(已然死亡/消亡的某种东西)从冬到春,走出鸟笼。
《东邪西毒》意象2:桃花:代表爱情/悲情、女人(放不下/忘不掉的人)、春天 (温暖)、思念(思乡/思念过去)
电影里充满了爱的错位:大嫂喜欢欧阳锋却赌气嫁给了别人,黄药师喜欢上兄弟的女人、又因为相似的脸爱上桃花(盲剑客的妻子),欧阳锋把慕容嫣当成大嫂、慕容嫣把欧阳锋当成黄药师,而慕容燕和慕容嫣又怎么也分不清。
慕容嫣曾经问欧阳锋:“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个?”
(下行小字:who is the one you want to protect )
黄药师和(有自我分裂的)慕容燕相遇在桃花下(爱情萌发,但又禁忌之恋)。他们曾许下诺言,但黄药师因喝了醉生梦死而忘记赴约。
欧阳锋爱着一个女人,却一直没把“我爱你”说出口。欧阳锋曾经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大嫂没有回答,于是他走了,一去不回。大嫂拿着一朵花靠在窗边等了很多年,但直到花都凋谢了,他也没再回来。
而意识流里,一朵纯白的花在窗边盛开,天亮后反而凋谢了。中间是一只胸口被扎穿的玩偶靠在一堆写着“易碎品”(心脏。爱)的杂物中间,放大可见,旁边的碎镜子正映着窗边的花,旁边一颗苹果。接着,大海上漂浮的一堆苹果(禁忌,或禁忌之恋;被刺后柒在大海上漂浮,爱散乱在洋流、海浪之中;或白衣的某种爱/灵魂/身影最终消散在海浪上因负伤浑浑噩噩、意识不清的柒的视线中)
他说:“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我都能见到她。”
黄药师:“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那年开始,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喜欢桃花。”
“——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是很记得了。印象中,都是和别人战斗、打打杀杀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回忆。我还记得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但是我已经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但总觉得——应该是一个跟我有很重要关系的人吧。”*1
(*1:ckwlq的vxgzh发布于2020年1月1日的音频,由567所讲。)
第一季柒第一次切大号上线时,明显是被过去的记忆硬控了(连鸡大保都不认识的话)当时他只有一个执念:带一个女人走。第三季被揍晕过去时,回忆起一个女孩对自己的问题“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于是他醒过来。
意识流那一段bgm叫《似曾相识》。
桃花是美好、温暖的象征,代表生命、爱情。一片灿烂的桃花林,就像一个缩小的理想之国,没有刀剑纷争,没有血海深仇。盲剑客说他将会在30岁彻底消失视力,所以想赶在失明之前回到故乡、看一眼那里灿烂的桃花,但他死了。第二年春天,欧阳锋替他回了一趟他的故乡,却发现那个地方根本没有种桃花。原来,桃花,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东邪西毒》意象3:醉生梦死:有人拜托黄药师带了一壶她酿的酒给欧阳锋,喝了它之后人能忘掉所有自己做过的事情。她说,“人之所以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酒名“醉生梦死”,而那个酿酒者,就是欧阳锋最爱的女人。
欧阳锋和黄药师都爱着同一个女人。每年桃花盛开时,黄药师都会来看望欧阳锋、和他一起喝酒。真相是,离别后大嫂还想念欧阳锋,借黄药师之口了解欧阳锋、而黄药师也借此见到心爱之人。
他们一起喝酒,黄药师喝下“醉生梦死”后忘掉了一切。他问欧阳锋自己是谁?欧阳锋说: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容嫣问:“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哪一个?”
欧阳锋是这么回答的:
就是你呀。
他爱的女人曾经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一直没有给她一个答案——“他发现,有些话借着黄药师的身份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困难。”
根据第三季曼珠沙华所说,“回来找她”和“复仇”不是并列关系,刺客组织的人似乎并不觉得白衣刺了柒一刀或者让柒掉到海里失踪是“背叛“了他,根据567的回忆似乎也没有什么怨恨/负面的语气。曼珠沙华提到“他曾经为了一个女人………”时567没有反应,但是说到“她死了“的瞬间情绪明显有了起伏,脑海中出现回忆、对曼珠沙华起了杀意。由此看来柒大概率是知道白衣刺自己一刀不是为了杀/伤害,他有这种“自信”,或者说默认。被刺时的惊讶表情以及后面摧毁桥梁的行为可能更像是惊讶“她竟然(还是)做了“那种决定”/(果然)做了“那件事情”。
第二季柒人格和567人格对话,此时的柒人格比起过去的柒更像是一个心魔(杀心),想要挣扎着出来替7解决所有问题,用最简单的杀戮,它(柒心魔)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只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被杀死。”可第三季时,白衣问他(柒人格),他却说“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而且在听到白衣的死时露出了明显的负面情绪。这说明柒心魔和柒人格之间应该是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划分线的(即并不是说柒状态下就会100%被杀戮控制)。
第五季这老头估计是魔刀的第一个主人或者刀灵啥的,开头快速切换时有这老头躺地上死了的画面(我没截),大概率是被吸干而死了吧。结合后面烂命华的话,柒心魔论(而非柒心魔🟰柒人格)应该是证实的。
这句话配的是白衣刺穿他心脏的画面,而后白衣有使用类似于“瞬闪”的能力,在ckwlq里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情况(比如曼珠沙华)而且能刺柒一刀➕面对神兽时也手持武器(应该不可能说是被救出来后才捡了一把刀用吧)说明白衣武功肯定不算太差。
“如果不是因为她感情的负累,根本没人可以打败你她。”
盲剑客说:听说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会像风声。想不到第一次听见,就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那一瞬间,柒也许听到了一种风声。
第四季回忆中“暗影刺客都有同样的宿命,在杀戮中死去”。指无休无尽的残杀?我感觉更偏向于杀戮会使得暗影刺客的灵魂/神志被侵蚀(放大可见柒心魔状态下瞳孔大小有变化)渐渐忘掉回忆、丧失理智,走向终结。虽然目前看来白衣并非纯正或纯恶,但她刺柒一刀比较大概率还是让他忘掉以前的事情,顺便把曾经积累的“负能”给清空。
黄药师和欧阳锋一起喝下了“醉生梦死”,但实际上这只是一坛普通的酒,“那是那个女人跟他开的一个玩笑”——黄药师选择了逃避,自然忘得一干二净,而欧阳锋却记得更深;567曾经忘记了过去,但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和背影依然存在。“醉生梦死”让他忘掉了烦恼,在温暖、惬意的小鸡岛上,终于不再孤独。就像大结局时柒会走出(舍弃)过去,如洪七那样畅快洒脱离去,“因为他(洪七)够简单。”
但内心的某个角落,仍然有一堆燃烧过后的灰烬。是他曾经逆过人潮去奔向的东西。
最后、他走出冬天的那天,可能会想起一个女人的身影。《东邪西毒》英文名“ashes of time”,本身讲的是各种过去的种种遗憾。导演说:人们总是倾向于记住那些美好的回忆,但他想拍那些燃烧过的灰烬,并让人记住。
他想起爱的女人对他说过的话:“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2️⃣100%纯阴谋论——《浪客剑心》
⚠️以下均为未证实内容!纯属本人一个脑洞/臆想症发作并造谣。介意者请直接无视本章节⚠️
除了东邪西毒个人感觉hxf可能还参考了浪客剑心(hxf有没有提起过我不知道,如果有欢迎指正),所以柒白的过去有可能与此有相似之处。
(雪代巴在正篇仅被提及,以下内容出自1999年的ova。篇幅有限,剧情方面可能描述的不够准确详细,如有错漏欢迎指正。)
照例贴几张百度百科⬇️:
剑客剑心在15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女人雪代巴,为了任务二人伪装成了夫妻,于是她成了他的第一个妻子,也是第一个爱的人。雪代巴温柔、安静,脆弱但神秘,剑心当时冷漠、无情、强大但内心柔软。剑心其实是雪代巴的仇人,她多次试图找机会杀剑心报仇,但是在相处过程中却爱上了他,而剑心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最后,因为一个阴谋/陷阱,剑心来救巴,但巴却不忍他继续杀生而挡在其中、被剑心的剑贯穿。临终前,她在他脸上用小刀缓缓刻下了一个十字疤痕,并死在大雪之中。
(⬆️一些个人认为有些似曾相识的构图、画面、台词、设定。篇幅有限,仅放几张。)
“含有怨恨的刀伤不会消失”,所以那道伤口时不时流血,让剑心一直铭记、无法忘却。在与巴相处的过程中,剑心渐渐明白了剑是用来保护弱者/重要之人的,他终于对巴说出了“我会…保护你”。所以,“明知道是陷阱且负伤”,仍破除种种阻碍,不远万里来救她。
最后,剑心跟她的尸体告别,并连同整个曾经一起居住的木屋一起焚烧为灰烬,带着那个由她造成的伤疤,转身离去。
3️⃣结语-碎碎念
我比较倾向于白衣已经死了,因为她活着会带来一些比较困难的问题,比如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按照曼珠沙华的性格不可能留着她的命,如果她活着大概率是因为有人“不能让她死”,活的估计不轻松。而且和已经成为567的柒会引发一些矛盾,如何安排她的结局也是个难事。但我还是更希望白衣已经不在了,她活在柒的过去和567的回忆里,象征着燃烧过后的灰烬,已然熄灭,但必然存在。
567在小鸡岛上感受温暖的阳光、柔和的海浪时,他可能会想“我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他获得了无忧无愁,有着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有一个人没有参与过他的夏天,只有他知道她曾经存在过。
《东邪西毒》里,赌气而错失爱人一生一世的大嫂一直以为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她看着镜子,发现可是在她/他最美好的时候,最喜欢的人都不在她/他身边,其实输了。
那个女人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她不是想让欧阳锋彻底忘记自己,相反,她会把自己永远刻在他过去和未来的心底深渊之中。
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反而记得越清楚。但死亡,将你钉作我梦里永不会飞离的蝴蝶。*2
hxf是有心细细琢磨的,但是上一季的表现拉垮,大概是有心无力。据说hxf只打算做七八季,按照他的风格,这一季怎么着也要有白衣相关的剧情了,不然根本讲不完。下一季有赞哥和梅花大侠(ps,我个人预测:有些剑法不用亲自教导,在与他的对决之中自然渐渐领悟。)的戏份,但是按尿性一季省去流水账、他只能处理2-3个高朝点,所以估计赞哥和他师父的戏份会牵连出白衣。白衣可能和那个被蛇人杀掉的女人或者赞哥会有关系(第1部分树影图片大概率跟赞哥有关系,我放在那里纯属造谣)。但是按照“套路”,赞哥可以打斗,但归根结底应该不能和恢复记忆后的567作对的,大概率二人还会一起打最终boss。所以我估计他师父的死不是柒主动/直接造成的。球球法师也出现在海报上,说不定是他干的。决战应该是567/柒同时使用剪刀/魔刀战斗。
联想之前一个女人安静地死在蛇人(蛇人是神兽的小怪?或者说神兽曾经的样子,它吃了越来越多人所以越来越强大?)面前的画面,就猜测白衣是神兽的“祭品”(为了玄武国/某些东西“不得不死”)。五季新画面,白衣被束缚吊起,果然证实。
第二季一个镜头说明令牌从一个死人手里拿来的,之后他拿着这个令牌成为了“柒”。之前有出过手稿,里面画了9岁的柒站在一片荒野中,身边有疑似怪物的尸体,在他继承令牌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柒(第二季回忆)之前在和赤牙格斗时占上风,但是在自己的剑刺破对方心口时有明显地迟钝,预测他曾经伤过或者杀过什么生物/人,因此有犹豫/介怀。567打杰克船长时首次提到“为过去赎罪”,他找回记忆其中一个必然条件肯定是为清洗过去选错/做错的一些东西——我相信hxf应该不会把柒的错误仅仅写成“杀过很多人”吧。
第五季新画面,阻拦567的幻影,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都是和柒/七打过的人,或者说是他过去认识的所有人,其中出现了白的脸。最后幻影变成了白的刀。
所有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是有那道伤疤的心口。
两张拼图,批凑起来就有柒赤着上身、身上有血迹的画面。是杀谁/受伤时或者柒心魔发作时是被谁看到了?
白衣的脸,透过水纹。已经彻底不排除是把柒捅了之后又带他穿过某些水域到达小鸡岛的可能性。
根据白衣的话“你武功练的这么好,有想要保护的人吧”,她肯定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稳定军心或者别的什么,hxf后面会出白衣想要保护的人啊、或者类似于东邪西毒or像lkjx那样搞未婚夫或者前夫或者前任啊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混乱邪恶。他就是搞骨科、ntr或者中间隔着辈分我也认了。
但是,醉生梦死已经侵入过他的每一寸身体、每一个细胞。就像一滴酒,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葡萄。*3
虽然我知道在简仲磕拆女主官配的bg韦法。但是,我心里一直这么想着的:纯是纯洁,不是纯贞,有情饮水饱,无情作孤雏,一生太短,一瞬太长,人总往前走。如果既然是真心的话,就算爱过好几个人,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桃花再开一百遍,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啊!不过她可能马上就出来并且恶狠狠地扇我巴掌吧。其实hxf很多安排和塑造我都不太满意(有些部分看大家都在喷,但有些大家觉得很好的地方我还很想喷)我还是相信他是认真地讲完柒白部分——虽然随时会被背刺,但我只能这么希望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并不是因为我胸有成竹,单纯是想要在故事揭露之前表达一些个人看法/脑洞。哪怕很可能会被大巴掌扇死。
本文内容我原本以为大家都非常非常清楚地知道,但是这两天翻了一下tag暂时没有找到太类似的,内心也很纠结是不是只有我自己精神失常,或者记错了?其实今年年初时就想写一篇跟dxxd/lkjx有关的qb,但一直没有写完就坑了,所以把内容改编成小作文,这两天神经衰弱,两天没合眼,成稿仓促,语文不好,诸多病句,不必在意。几年前,我也坐在现在坐的地方看见制作非常精良的柒白手书,才被吸引去看动画。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那么天真愚蠢、留下无数黑历史,但吃的每一碗饭都真的好美味啊!那些也许用错了的爱,都让我不再孤单。洪七说,不值得,但痛快。真痛快啊。
等到火焰熄灭、尘埃落定之后,有幸福的人路过,看一眼,会觉得很荒谬。不过爱也好、怨也罢,有些东西应该是只有一路走来的人们才能感知、体会到的吧,走过漫长的未知的恐惧,像寻黑中仅见一道白光。如果不能再拥有,只有我们会记得——千遥万远的过去那一天,明明天寒地冻、路遥马亡,当时我们还一无所知,但渺小的爱的火焰从枯柴中缓缓升起。
欧阳锋问大嫂跟不跟自己走之前,说“有些话,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会说了。”
567和剧中所有人物会从播出的第一集开始活,直到最后一季最后一集ed播完的那一刻彻彻底底离我们而去,就像白衣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但截至今天为止,有一个人还没有身份,她的名字,还是一段空白。仿佛隔着命运那飘渺的帷幕不断追问、不断追寻:你到底是谁?我说的你,不是任何代称或者任何人,而是“__”——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走过漫长的数年,从夏天回到冬天,耗费一整个电子生命,来想起你的名字,并缓缓地掀起脸上遮盖的帷幕,才终于从你的嘴角追溯到双眼,看清你,看清你的眼睛,以及瞳孔中的倒映。
不论结果如何,曾经热爱,感谢相遇。
导演说:567有自己的宿命。他有必须要想起来的回忆、必须要面对的东西,而明明过去一片灰暗、唯独一个白色的身影。你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个女人?你这是要与整个刺客联盟为敌。为什么一个“只会杀人、从来不会保护人”的刺客,会说“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我一直那么喜欢你,为什么总对别的女人好啊?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白鸽为什么要飞离鸟笼?火焰为什么明知终将熄灭成灰烬还要燃烧?为什么你会有再痛苦也不想忘记的记忆?他说,因为
想忘记
,我却又偏偏想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