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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狐耳

宠妾灭妻

闲泽




作为南庆第一权臣的府邸,丫鬟小厮自然是礼数周全,可八卦乃人之天性,加之范闲对下人宽宥,府内还是起了些许嚼舌根的声音

婉儿在回廊处拦下了刚下早朝的范闲,她手里搭着一绛红大氅,配范闲那一身朱红朝服,倒似这冰天雪地里唯一一抹殊色

婉儿走进,嘴角噙着的笑温婉大方,她抬手随意理了理范闲有些歪的领子,又把怀里的大氅递给他

“冬日清晨最是寒冷,披上它吧。”

范闲从善如流地接过,朝婉儿笑道

“多谢婉儿。”


在旁人看来这是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一对儿神仙眷侣,可偏偏有人乱嚼舌根,煞了这美景

是一着粉衣的小童,拿着擦洗廊柱的抹布,忙里偷闲,倚在廊柱上,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感...

闲泽




作为南庆第一权臣的府邸,丫鬟小厮自然是礼数周全,可八卦乃人之天性,加之范闲对下人宽宥,府内还是起了些许嚼舌根的声音

婉儿在回廊处拦下了刚下早朝的范闲,她手里搭着一绛红大氅,配范闲那一身朱红朝服,倒似这冰天雪地里唯一一抹殊色

婉儿走进,嘴角噙着的笑温婉大方,她抬手随意理了理范闲有些歪的领子,又把怀里的大氅递给他

“冬日清晨最是寒冷,披上它吧。”

范闲从善如流地接过,朝婉儿笑道

“多谢婉儿。”


在旁人看来这是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一对儿神仙眷侣,可偏偏有人乱嚼舌根,煞了这美景

是一着粉衣的小童,拿着擦洗廊柱的抹布,忙里偷闲,倚在廊柱上,恰好看到了这一幕,感慨道


“多好的夫人啊,可老爷怎的就被一个养在外头的妾室迷了眼?”

小童刚来府上,不知道自家老爷功力深厚,方圆几里的动静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可府上的老人儿都多少知道一点儿:她口中那个养在外头的妾室,却是老爷废了半条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珍宝

于是旁边那个稍大些的丫鬟,一巴掌打在她的后脑勺上

“噤声,干活儿。”


这些话全落进范闲的耳朵里,着实不好听,往浅了说是他范闲风流多情,可往深了说就是婉儿驭夫无能,婉儿是当家主母,这样说确确实实是在打林婉儿的脸。

范闲虽位高权重,可他总不能割了全府人的舌头,一时间僵在那里,脸上有些不自然

婉儿一瞧范闲的脸色,便猜到丫鬟又说了些什么被他听见了,她反而大方一笑

“下人平日里解闷儿的话,你不必在意。”

林婉儿虽对他说这样宽慰的话,范闲却不能不在意,婉儿本就是深居闺阁的官家女子,家世为人都清清白白,如今却连累她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

范闲一脸歉意

“婉儿,这实在是……”

林婉儿止住了他的话头,不赞同地看向他

“你又要道歉,我说了多少次,与你成婚只是为了保全我林氏一族,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理应我自己承担,怨不得旁人。”

“哦,对了,我今早出门买了些栗子糕,你若是去看二表哥,就一并带些过去吧,二表哥他喜欢吃甜的,这是铺子新出的样式,想来他会喜欢。”

范闲跟着林婉儿进了厨房,提了一篮子糕点出来

“那我就替承泽多谢你了。”




说到李承泽,自从他服毒自尽未遂,被范闲救下来后,就一直被养在城南的宅子里,说是养伤,实则圈禁,那边里里外外都是范闲的人

更何况二皇子那个情况……

想到此王启年微微摇头,余光里瞥见范闲从府中出来,忙下了马车跟在范闲后边

“大人,现在出发吗?”

范闲微微颔首,上了马车

范闲宅邸在城西,马车行至城南需过一片林子,距离不算短

林子内人迹罕至,范闲脱下一身朝服以及那件林婉儿为他披上的大氅,换上了粗布麻衣

范闲取下头上的银针将那栗子糕一个个试了,又每一个都掰了些放嘴里尝了个遍

看那样子,范闲是连枕边人都信不过

王启年看看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糕点,再看看范闲,忍不住开口劝道

“都多少回了,郡主不是那种杀性大的人。”

范闲将银针插回头发上,冲着王启年嘻嘻一笑

“事关承泽,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


王启年走后,范闲抱胸看着那一篮子糕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出来时好好的栗子糕已经被他糟蹋成黑乎乎的一片,卖相实在不好看

最主要的是:若是承泽喜欢上了外头的糕点,天天想着出去,不肯再安心呆在他划出的空间里怎么办?

一想到有可能脱离自己控制的事情,范闲本就发黑的瞳仁变得更加黝黑,他最讨厌的就是“失控”

范闲思考时习惯手里握着些什么东西

手里的流苏被他无意识拨弄,连范闲都不知道,此时他的一些习惯和表情,像极了那个被他杀死的千古一帝

若是原来的李承泽在这里,一定会吓一跳,范闲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的庆帝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王启年见马车后有动静,余光里瞥见一褐色盒子被扔进旁边的草丛中

“得。”

王启年早就料到自家大人会有这一出,当即一闭眼,只当看不见

王启年虽不敢说真正了解范闲,但对范闲的小心眼儿还是有些体会的


下车时,范闲手里的栗子糕,换成了饴糖和几株挂着水汽儿的葡萄

王启年盯着那几株新鲜到滴水儿的葡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惊讶,他看看到处是雪的天地

这时节?这葡萄?

也是,小范大人何许人也?皇帝老师,第一权臣,还有从龙之功,这世间还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王启年接下来没有在跟着范闲往前,再往前就只有范闲和李承泽了




范闲甫一打开院门,一人影就搂上他的腰,冷香袭来,温热的唇轻轻贴在范闲的下巴处

那人似乎是害羞到了头儿,耳根连着脖子红成一片

范闲心头一片温热

“承泽,不是叫你不必出来迎我吗?你身子弱,别冻坏了。”

范闲一手提葡萄,一手将李承泽抱起

李承泽摇摇头,他指了指范闲又指了指自己,扯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

“相公。”

说完这话的李承泽,脸已经红的不能看了,眼下像涂了两团女子出嫁时用的胭脂

范闲见李承泽这幅害羞的小女儿做派,心中怜爱更甚,他微微抬头,去吻承泽颤动的喉结

李承泽避无可避,只紧紧抓住范闲肩膀上的布料,眼眸微闭,发出几声可怜的喘息

范闲叼着那点儿皮肉磨了又磨

“我知道了,我们承泽,这是想我了对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承泽服毒自尽是成功了的,那个狠辣,无情,琉璃般的二皇子殿下确实是走了,范闲救下来的只是个壳子

毒烧坏了李承泽的嗓子,也烧坏了他的脑子,他没了以前的记忆,脑子也不太灵光

即使是这样,范闲依旧不肯放手,他将他囚禁在这方庭院,告诉承泽他是他的夫,是他的相公,让李承泽的世界里只他一人

人可以忘掉一切,可骨子里的性子确是改不了的,于是范闲在这骗来的爱中,小心描绘李承泽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范闲想起李承泽毒发那一晚,他倒在他的怀里,身上的血黏腻湿冷,范闲慌乱想堵住李承泽嘴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液

李承泽却笑了

“我说过,范闲,我要想死你拦不住,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

范闲稀里糊涂地想:李承泽这人可真是冷心冷情,他连血都是冷的。

李承泽血中的凉意顺着范闲的指尖,一直冷到他的心脏里

范闲摇摇头,将这些尘封的记忆都丢在角落里


李承泽还是那么爱吃葡萄,范闲一个没看住,半株葡萄已经进了他的嘴

范闲连忙将盘子挪远了点儿

“不能吃了,这些葡萄冰天雪地里送过来,吃多了胃里寒凉。”

李承泽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反驳,只是走过来依偎在范闲怀里,看手中红楼的话本

这红楼兜兜转转还是继续更了下去,只是不在市面上售卖了,这是范闲专门儿为李承泽写的续篇


只有这个时候的李承泽才有些像原来的样子,上钩的眼尾,挺翘的鼻梁,还有微薄的唇,一副薄情寡义的面相

红楼从他的手中掉落在地,李承泽又睡了过去,他这几年精神不济,范闲来十回有八回会像这样睡过去

他睡的不安稳,皱着眉,猫儿一样团在范闲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带

也许只有在梦里,前尘往事才会拖着他,拽着他

“必安……”

范闲挑挑眉毛,听着李承泽的呓语,他才想起那个已经化为枯骨的剑客

李承泽的眼尾常年是红的,范闲轻轻上手摩擦,下手重了,那里红的更甚,像坠着血泪

范闲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

“那个快件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可惜,已经死透了。”

话音刚落,李承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肩膀内收,又往范闲怀里缩了缩


范闲想起秋日的那场雨,那时李承泽的梦魇还要重些,他睡在他身侧

却被李承泽攥住脖颈,窒息感袭来

一道雷劈亮床上的二人,李承泽跨坐在他身上,眼里的恨意宛如实质,彼时他还说不了话,仍一字一泣血的朝他喊

虽听不见,范闲还是知道他喊的是——

“范!安!之!去!死!”

范闲几乎以为他恢复了神志


那晚的李承泽与现在的李承泽渐渐重合,范闲将人又抱紧了些,其实他不在乎李承泽会不会恢复记忆,只是略显病态疯狂的说:

“我等着你带我下地狱。”





画眉听禅

死生不负|发郊|被夺舍的封二姬发快爬!

(这是一个看了封神二的愤怒之作!)

(梗概就是封神一的姬发哥痛失爱妻,穿越到封神二的时间线上看到这个逼登不但不珍惜爱护失而复得的老婆,还要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大发神威搞死这个姬发取而代之的故事!)

(私设有,OOC有,一切为了我爽)  

---

血色来客

昆仑山的雪落在鬼侯剑上时,殷郊听见了玄鸟的悲鸣。

鎏金香炉腾起青烟,他望着跪在殿外的紫衣身影。三日前这个自称姬发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摘星楼,徒手接住射向他后心的毒箭,此刻背上还插着半截箭矢。

"西岐麦田第七茬新麦熟了。"男人突然开口,沾血的掌心托着枚麦穗编的指环,"你曾说麦芒比朝歌的玉簪花更衬我。"......

(这是一个看了封神二的愤怒之作!)

(梗概就是封神一的姬发哥痛失爱妻,穿越到封神二的时间线上看到这个逼登不但不珍惜爱护失而复得的老婆,还要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大发神威搞死这个姬发取而代之的故事!)

(私设有,OOC有,一切为了我爽)  

---

血色来客

昆仑山的雪落在鬼侯剑上时,殷郊听见了玄鸟的悲鸣。

鎏金香炉腾起青烟,他望着跪在殿外的紫衣身影。三日前这个自称姬发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摘星楼,徒手接住射向他后心的毒箭,此刻背上还插着半截箭矢。

"西岐麦田第七茬新麦熟了。"男人突然开口,沾血的掌心托着枚麦穗编的指环,"你曾说麦芒比朝歌的玉簪花更衬我。"

殷郊瞳孔骤缩。这是八百年前他们在质子营的私语,连杨戬都不可能知晓。

---

双月同天

平行时空的姬发踹开殿门时,正撞见自己的脸埋在殷郊颈间。玄鸟佩在两人胸口同时发烫,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抬头轻笑:"你让他夜夜独守摘星楼时,可曾听过他心脉里的旧伤啸鸣?"

殷郊突然按住心口。昨夜主时空姬发为他渡灵力疗伤时,他确实听见某种共鸣——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时空尽头痛哭。

"妖孽幻术!"平行姬发的封神榜金光大作,却在触及殷郊时骤然暗淡。邓婵玉的狐尾就在这时破空而来,主时空姬发反身将殷郊护在怀中,任由狐尾洞穿肩胛。

---

旧疤新痕

温泉氤氲的水汽里,殷郊的指尖划过两道一模一样的箭疤。主时空姬发握着他的手按在左胸,那里有道狰狞的贯穿伤:"你当年在鹿台为我挡的轩辕箭...…"

水花四溅,殷郊突然将人压上池壁。湿透的里衣下,雷纹正爬满主时空姬发逐渐透明的躯体:"用魂魄撕裂时空,你当真是疯了!"

"当年没能护住你..."男人笑着咳出血沫,"这次至少...…"

未尽的话语被殷郊的唇堵住。温泉水漫过相扣的十指,主时空姬发腕间的玄鸟佩突然绽放光华。

---

玄鸟泣血

九重天外的雷劫劈下时,两个姬发正在昆仑镜前对峙。主时空姬发割开掌心,血珠在镜面绘出古老图腾:"以紫薇心血为祭,换时空重置。"

"你凭什么!"平行姬发目眦欲裂,封神榜却开始吞噬他的神魂,"孤是天命所归的武王!"

"你是被狐妖蛊惑的傀儡。"主时空姬发将鬼侯剑刺入自己心口,殷郊的雷纹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时空裂缝中,两个玄鸟佩终于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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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耀星辰

殷郊在紫薇星宫醒来时,唇齿间还残留着西岐麦香。元始天尊的叹息穿透云层:"他用魂魄为胶,将两个时空黏合成永恒。"

案头琉璃盏中,并蒂莲上浮着两缕纠缠的星光。殷郊的泪坠入盏中,雷纹突然灼穿三十三重天。

九霄云外的封神台轰然崩塌,新生的法则镌刻在银河之上:

紫薇永照雷部,死生不渡相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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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黄昏

【师娘?师娘!】

     须知:全文8.4K,短篇,背景原著if向,人物剧情有改动,OOC预警

  正文——

  

  李承平对他的老师总是提防大过尊敬。

  澹泊公范闲,南庆第一权臣,朝野之上无人能比,庙堂之下亦是江湖罕见的高手,与北齐的那位圣女一南一北,分庭抗均。同时,他还掌控江南经济命脉,乃是南庆肱股之臣。这样响当当的人物还是皇帝的帝师,自然一时风头无量,南庆之中无人出其左右

  庆历十一年冬,先帝殡天,年仅十三岁的皇三子李承平由澹泊公扶持上位,登基为帝。起初李承平对自己这位心机深重老谋深算的老师极为崇拜。他深知是范闲的智慧才让自己在两位哥哥间......

     须知:全文8.4K,短篇,背景原著if向,人物剧情有改动,OOC预警

  正文——

  

  李承平对他的老师总是提防大过尊敬。

  澹泊公范闲,南庆第一权臣,朝野之上无人能比,庙堂之下亦是江湖罕见的高手,与北齐的那位圣女一南一北,分庭抗均。同时,他还掌控江南经济命脉,乃是南庆肱股之臣。这样响当当的人物还是皇帝的帝师,自然一时风头无量,南庆之中无人出其左右

  庆历十一年冬,先帝殡天,年仅十三岁的皇三子李承平由澹泊公扶持上位,登基为帝。起初李承平对自己这位心机深重老谋深算的老师极为崇拜。他深知是范闲的智慧才让自己在两位哥哥间夹缝求生,最后得到皇帝的宝座。可是在那把椅子上坐久了,他逐渐开始忌惮起这位一怒则天下惧的老师。

  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功高盖主的臣子,哪怕这位臣子有着从龙之功也不例外。

  他开始寻找他这位老师的软肋。这些年来,他的老师自从和依晨郡主因先长公主之故和离之后,没有再娶权贵之女,而是外称娶了一位乡野村妇。

  是怎样一位乡野村妇能拿下这位名动天下的澹泊公呢?

  李承平也好奇过,他屡次三番登门拜访,借着昔年的幼稚作态或真或假的吵着要见老师娶的师娘。每当此时,范闲的神情总是淡淡的,说拙荆无盐,不便面圣。

  这肯定是胡扯。李承平神情微滞,他的老师眼光何其挑剔,怎么可能娶个丑女无盐。想必这女子的身份铭感至极。可究竟是前朝遗女还是他国贵妇,竟让一手遮天的范闲都这样遮掩?京都之内,还会有范闲怕的人吗?他这个皇帝,不也是这位权臣一手辅佐吗?

  日子越久,他就越发好奇。

  或许这位澹泊公夫人的真实身份,会是他扳倒范闲这座庞然大物的筹码也不一定。他的神情愈发寒冷起来,眉眼间已经有了父兄的雏形,或许李家人骨子里都流着同一种霸权的血液,也或许这把椅子的力量太过强悍,轻易就会腐蚀人心……总之,他是一定要将自己的这位恩师拉下神坛。

  机会来的这样快。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李承平推诿了宫里的应酬,拿了一壶御酒,乘着夜色踏入了澹泊公府。

  澹泊公上下一片寂静,看不出要过节的氛围。他随意拉住在府里忙前忙后的现监察院提司王启年,后者见是他立刻行跪拜大礼。看着范闲最信任的属下这样跪在自己面前,这让李承平心中不由升起一些诡秘的飘然和自得。

  “起来吧,王大人,不必多礼。”李承平故意迟了一步扶住已经跪下的王启年。

  “谢主隆恩。”这位澹泊公身边的近侍不改油滑本色,笑的谄媚又虚假。

  李承平也浮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朕来拜访老师——今儿府里怎么这么安静,不是中秋节吗?老师过得这样节俭?”

  “公爷如今身为百官之首,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看着,自然要给陛下多省些银子才好做个表率。”王启年嘿嘿笑着。

  “师娘呢?她作为府上的女主人难道忍心看老师这样清贫吗?这倒显得我这个做学生做的不是了。”李承平笑着试探。

  王启年滴水不漏:“陛下,夫人自然凡事以公爷为先。”

  李承平眼中流过一丝不快:“我的这位师娘,王大人可见过?”

  王启年笑意不改:“微臣不曾见过。”

  眼前之人滴水不露的妥帖让李承平心中的不快越发激烈。范闲也就算了,怎么连他手下的人都对自己这个皇帝表示的可有可无。这天下究竟是姓李还是姓范?

  范闲对于学生的登门造访,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或不悦。自打师徒俩登上南庆的权力之巅后,他们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疏远。虽说李承平还是一口一个老师叫的亲热,但范闲却能从他这位学生表面的恭敬中嗅到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只可惜,李承平暂时还没那个能耐卸磨杀驴,他在南庆做官这么多年,靠的不只是运气。

  “陛下来了?”范闲从中堂迎上来,虚虚地扶了一下洋装行礼的李承平,“君臣有别,陛下太客气。”

  “母后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还是收下学生这一拜吧。”李承平将礼数做足。

  范闲见状挑了挑眉,没有阻止这位学生的惺惺作态。

  “老师,学生此番前来,有个不情之请。”普一落座,李承平就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范闲立马接过话题,“替陛下分忧是臣子分内,陛下请直说。”

  李承平望了望天上浑圆的月亮:“柳国公的孙女,也是学生的表妹对老师敬仰已久,哪怕是妾,她也愿意常伴老师身侧,不知老师可愿纳下美人之情?”

  “我已有拙荆,怎可辜负柳家小姐,陛下请柳小姐自觅良婿吧。”闻言,范闲直言拒绝。

  李承平的神色一顿,复又笑道:“老师,柳国公乃三朝元老,朕实在不好推诿……”

  范闲莞尔一笑:“柳国公这是倚老卖老,想威胁陛下了?可真是胆大包天。”

  “朕也觉得不妥,可是转念一想,柳国公之孙女也是老师继母之侄女,如若良缘能成,岂不是亲上加亲,好事一桩?”说到这里,李承平小心的看了一眼范闲,可是范闲这些年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他一时之间竟也揣摩不透他这位老师的心思——当真是不可留。李承平眼中略过一丝厉色。

  “陛下自己娶了吧,更是好事一桩。我与你师娘夫妻伉俪,此生不再他娶,陛下不用急着当这个媒人。”范闲似笑非笑的盯紧李承平。

  李承平终于按耐不住了,“老师,敢问这位师娘究竟是何等人物?学生可否有幸拜会,以全礼节。”

  “微臣说过,拙荆无盐,不便面圣。”范闲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李承平气血翻涌,却自知不是得罪范闲的时候,硬是挂起一张天真的笑脸:“那学生可真是遗憾……”

  “公爷。”一侧忽然冒出个侍女,站立在范闲身侧轻声道,“夫人嫌药苦,问您能不能去城东蜜饯铺子买些蜜饯?”

  范闲挑眉:“非要我去?找个仆人不行吗?”

  侍女微微低头:“夫人说他只吃您过手的东西。”

  “罢罢罢,他总爱使唤人。”范闲笑着摇摇头,“陛下,我出去一趟了,您自便,当自己家一样。”说着他一个堂堂公爷当真为了妻子的无礼要求出门买蜜饯去了。

  见状李承平默默良久,他这老师平易近人他是知道的,但也绝不是喜欢为人鞍前马后的类型,不然自己也不用急着除掉他了。他这位师娘到底是何人物,能让他这不可一世的老师因为区区小事奔走?

  “慢着。”李承平叫住准备离开的侍女,“姑娘可否能给朕引荐一下师娘?”

  李承平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承想侍女朝他微微欠身:“陛下请跟奴婢过来。”

  真是见鬼,难不成是他这位师娘想见他不成?李承平顶着一脑门官司跟着侍女走进澹泊公府曲折的后院。他发现后院所到之处寸寸铺着柔软的地毯,就连青石路也不例外。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谁知侍女却回,说他们夫人喜欢不穿鞋乱走,这些地毯是公爷着令安排的。

  李承平微微抿唇,他这位师娘一介乡野村妇倒是够骄奢淫逸的。

  “到了。”侍女朝一处清雅的院落微微拱手,“奴婢有事要忙,陛下自行进入。”

  澹泊公府从主子到仆人都没有明显的阶级观念,李承平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老师府上的侍从摆谱了。他真是不明白,范闲何故要把府里的人调教的丫鬟不是丫鬟,主子不是主子,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尊卑有别,传出去有违皇家体统。他微有不快的目送侍女走远,一把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只见院中一大片莲池碧波荡漾,几尾红鱼穿梭在湖面,灵巧如有翼助行。湖面上蜿蜒伸出几折梨木的台阶,搭往湖中的凉亭,而在那凉亭中的帷幔里影影绰绰坐着一道清瘦的影子,看不真切,依稀能认出那人穿着一身水洗过一样的碧衣,在苍葱的院落中宛如一支青竹。

  “您是——”李承平谨慎开口。

  亭中人用一柄象牙骨扇子挑开了帷幕,露出一张清俊苍白的脸庞,他整个人像是从湖中洗出的一块冷玉一样气质沉冷,偏偏他却笑着,笑意温和,和周深阴郁的气质分外格格不入。

  李承平看着那张脸,一股熟悉乃至惊悚的感觉刺入他的脊髓,他不由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入莲池。

  “怎么是你——”李承平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久违的称呼,“二哥……”

  亭中人笑意越发深刻起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满京都不会有人记得我了呢。”

  李承平强行稳住心神:“……你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在老师家里?他竟暗藏反贼……”说到这里,他惊觉自己言辞无情,立马闭了口,略带警惕的望向自己多年不见的兄长。

  他的兄长还是记忆里一副笑模样,甚至越发和蔼的朝他招手:“多年不见,你长高了。”

  许久以前,他和这位二哥关系不错。他的几位哥哥里,大哥粗狂,太子板正,只有这位二哥光风霁月,与他谈诗词谈市面上的新鲜玩意儿,在群宴时会牵着他的手迎接久别的大哥。在他久远的记忆里,他理应和这位哥哥分外亲厚。可是庆历七年大东山事变,二皇子自杀,他却觉得心下稍安,满心以为自己离皇位又更近了一步。他以为当时帮他夺嫡的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如今,那位本该去死的二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范闲的府邸里?

  “二哥……”李承平心下稍定,硬着头皮坐在了李承泽对面,“你没死?”

  “或许我死了,在你面前的只是一抹孤魂野鬼?”李承泽笑意盈盈,在他面前倒了一杯酒,“年纪到了就陪二哥喝喝酒,与你分别那一年,你还是个孩子呢。”

  李承平不敢喝下那杯酒,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想来是老师对二哥有所眷顾救下了二哥,朕真是要好好谢谢老师了。”

  “谢他?他私藏反贼欺君罔上,老三你难道不想办了他吗?”李承泽展开扇子缓缓的摇着,“你如今可是皇帝,怎么容得下臣子对你隐藏这么大的秘密呢?”

  李承平笑意微顿:“澹泊公是我老师,老师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是吗?可是范闲专权,朝野之上,只知澹泊公,不知堂上君啊。”李承泽笑意温和,言语却如刀冰冷,直刺李承平摇摇欲坠的笑脸。

  “二哥,你能活着弟弟很高兴,还望二哥说话不要失了彼此情分,否则,别怪朕处理二哥身上的官司了。”李承平微微一笑。

  李承泽看了他许久,忽然嗤笑一声:“你如今说话做事有些像先太子。”

  “二哥,慎言,我如今是皇帝,不是你的弟弟。”李承平彻底冷下脸来。

  “陛下,微臣四处寻你不得,不成想你却在我夫人这里。”院门忽然被推开,范闲神情闲适的打量着亭中二人,拎着一包蜜饯缓缓的走入亭中,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与自己哥哥久别重逢,陛下可感动啊?”

  李承平起身行礼,摸不准范闲和李承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先客气道:“朕还没谢过老师救二哥一命。”

  范闲挑眉一笑:“我还以为陛下会埋怨臣私藏罪臣。”

  李承平:“……”

  “换我我也埋怨。”李承泽伸手接过范闲手里的蜜饯,“我要吃桃干,你买了吗?”

  “买了,还有杏干和葡萄干。”范闲把油纸袋摊平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给他拿出来过目。

  李承平看着范闲和李承泽自然的互动,就好像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一样。他不由纳闷,当年两人不是你死我活吗?二哥刺杀范闲,范闲则铲除二皇子派全部党羽,这些都是史书记载的深仇大恨,现如今两个史书上水火不容的人凑在一起分蜜饯,李承平只觉得自己天灵盖一阵发凉,有些看不懂他这位老师到底想做什么了。

  “陛下不尝点儿?”范闲看李承平半天不回答,朝他问道。

  “朕不饿……”

  李承平觉得莫名有些尴尬,有种面对他大哥和大嫂时无从是处的感觉。

  “陛下,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保下二殿下?”范闲忽然问道。

  李承平看他的二哥一派云淡风轻,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心底好奇愈甚,便迟疑的点点头。

  “臣可以直言告诉你,保下二殿下是臣私心,无关于江山社稷。现如今李承泽便是李承泽,你的江山不会和他有半分粘连,你不必提心吊胆。”范闲将话言明了,三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李承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二哥。

  李承泽缓慢的抬起眼睛,扫了一眼这个曾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幼弟,昔年他才不过自己半腰高,被自己牵出城门迎接和亲王。那时的他还会天真烂漫的叫自己二哥,如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是塞满了他曾经熟悉的东西,是权利,是欲望,是身为皇帝后逐渐滋生出的雄心和独裁。

  “昔年你老师假仁假义救了我一命,第一个条件就是放弃皇位争夺,所以你且放心坐稳你的江山吧。”

  “二哥,可你毕竟姓李,是朕的亲哥哥,只要你愿意,朕可以重新册你爵位,朕也希望朕的二哥在庙堂之上重新助弟弟一臂之力,我定用人不疑。”顷刻间,李承平从李承泽身上想到了对付范闲的方法,所谓制衡,就应该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与其他盯紧范闲造反,倒不如他亲自给范闲安排一个磋磨他的敌人。

  谁知李承泽出乎他意料的拒绝了他:“我最近很忙,没空。”

  范闲也跟着他道:“你哥忙着养后院那些杂草,哪有空管外面的事。”

  “我再说一遍,那不是杂草,那是兰花,君子如兰的兰,你个牛嚼牡丹的混账。”李承泽拿脚踹了他一下。

  李承平木讷道:“二哥如今的爱好还真是朴实无华。”

  “自然比不上陛下日理万机。”李承泽支着下巴:“老三,你在池子里看到了什么?”

  李承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几尾红鱼在水中游曳。便老实道:“鱼?”

  李承泽摇头:“再看。”

  李承平继续道:“枯荷?”

  李承泽还是摇头:“再看呢?”

  李承平把眼睛瞪出来也没看见别的,他下意识求助自己的老师。范闲收到了他的目光,淡淡道:“陛下只看物吗?”

  “老师,可是朕只能看见物啊。”李承平不解。

  “池中分明还有陛下,陛下看不见自己吗?”范闲抬起那双深沉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自己的学生。

  李承平猛然一低头,对上湖面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影子中的人华服高冕,神情倨傲,眼中萦绕着他年少时最恐惧的神色——那是先帝在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与自己年少时最恐惧的人如此相像。他心跳如擂鼓,结巴了几声:“看见了……”

  范闲追问:“陛下看见了什么?”

  李承平:“人影……”

  “人影是谁?”

  李承平:“是朕……”

  “朕是谁?”

  李承平:“是我……”

  “我又是谁?”

  李承平默默良久:“是李承平。”

  “原来是李承平。”范闲洋装恍然的捶胸顿足,“我还以为李承平早死了,现如今的皇帝陛下没有名字呢。”

  李承平很久没有被范闲这样说教过了,他有种久违的羞赧和无地自容,仿佛在范闲面前,他的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他既做不成皇帝,也做不好学生,只能纠结于自己老师的辉煌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天下的主人还是范闲的学生。

  “皇帝当然不会有名字。”李承泽淡淡的开口,“就像祈年殿的那把椅子也没有名字一样,老三,你是要做人,还是要做那把椅子。”

  李承平茫然片刻,复又垂下头颅:“我只是不想活在老师的阴影下……”

  范闲一愣:“坏了,我成夏洛了。”

  李承平把头垂的愈发低了,“老师,在您面前,李承平一直都是个孩子,对吗?”

  范闲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所以说,最近你这是叛逆期到了吗?我会恶补一下儿童心理学的。”

  李承平:“???”

  “没人拿你当孩子。”李承泽给他重新倒了一杯酒,“是你瞻前顾后疑心深重,一边想着独当一面,一边总拿自己当孩子,以为全世界的长辈都合该做你的垫脚石,被你踩在脚下。可你不应该踩范闲。”

  范闲感动的看了一眼李承泽,又听李承泽继续道:“你踩他难道不觉得会崴了脚吗?”

  李承平点点头,范闲确实踩了会崴脚,他这几年已经在范闲身上滑了不少跤了。

  “帝王者,夫非独路,前车之鉴不是没有,是你总不爱读书,一天光想着眼前一时的利益得失。”李承泽言语平静,“倒不是让你不杀范闲,是你没发现留着范闲还有大用吗?”

  范闲:“?”

  李承平伸出脑袋:“二哥,有何大用?”

  李承泽思索片刻:“有什么难差你都可以交给他擦屁股,干不好骂他,干得好夸他两句,反正澹泊公封无可封,最大的作用不就是兜底吗?”

  “我?我骂老师?”李承平瞥了一眼半步宗师的范闲,嘴角抽了抽,“二哥,有没有更委婉一点的办法。”

  “扣俸禄,记得少扣点,我现在只能花他的钱,扣得多了我得跟着他喝西北风了。”李承泽笑眯眯的回。

  范闲忍无可忍:“你们现在挖坑都不避着当事人吗?”

  李承平立马不说话了,缩起了脖子当鹌鹑。李承泽拍拍他的手,“玩笑话,安之切莫当真。”

  “可不敢作假,今天陛下张口就要我休妻然后娶姨娘的侄女呢。”范闲朝李承泽挑眉,“你说皇命难违,我该不该答应陛下的话呢?”

  李承平摆手:“建议,我只是建议……”

  “哦……”李承泽转而看向李承平,“陛下真是个好媒人,这么会点鸳鸯谱,不如给你二哥也点一宗?”

  范闲:“?!”

  李承平干干笑了两声:“刘尚书家的千金年方二八,花容月貌……”看范闲脸色不虞,李承平又改口,“那沈大人家的次女年方二八花容月貌……”

  范闲:“你没事儿干光注意别人家的女儿花容月貌了是吧?那我明天找刘尚书和沈大人合计合计,让他们花容月貌的姑娘进宫伺候陛下吧。”

  李承泽摇头:“安之,你怎的毁我姻缘啊?”

  李承平也点头,“老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所以说陛下能不能也别来毁臣的婚啊?”范闲捂住脸,“陛下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臣这破庙真容不下您这座大佛……再容下去,臣妻离子散不在话下。”

  李承平讪笑:“是,我拜会过师娘就回去,师娘让侍女来接我,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她呢,还请老师代为引荐。”

  空气不知为何凝固了一瞬。范闲不乐意的看向李承泽,“你为啥要见他,你要一枝红杏出墙来?你信不信我折了你的枝?”

  李承平:“???”

  有时候李承平觉得自己似乎在智力方面有所缺陷,否则他怎么听不懂他老师究竟在说些什么话呢?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目光在他的两位哥哥之间打了十个来回,最终他掏了掏耳朵,诚恳的望向范闲:“老师救我,学生的耳朵似乎出了些毛病!”

  李承泽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陛下,你的耳朵没出问题,是我要见你。”

  李承平:“……”

  “二哥,你是澹泊公的夫人吗?”

  范闲一把捞起李承泽的手强行十指相扣:“陛下,快拜会过师娘以后移驾回宫吧,我俩就不送了啊。”

  李承平愣在了原地。范闲看李承平脸色变换的那叫一个五光十色,最终停留在锅底黑上,连忙推着他的肩膀摇了几下:“陛下,你别驾崩我府上了,范某担当不起啊陛下!”

  李承平最后看了他的两位哥哥一眼,脑海中浮现起长公主和先太子的皇室秘辛,两眼一黑栽了过去。

  当夜,李承平是被太医院的人接走的。

  范闲忙前忙后解释了两天他没弑君的必要之后终于送走了都察院那些个活爹。李承泽倒是对其适应良好,他一边侍弄他那些花草,一边对葡萄架下翻土的范闲云淡风轻道:“驾崩好啊,等老三没了我就能去做皇帝了。”

  范闲扛着锄头擦了擦汗,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恼,反而笑着说:“当皇帝要日日早朝,你这样懒怠,是要被都察院参的。”

  “等我当了皇帝封你当摄政王?”李承泽朝范闲挑眉。

  范闲不为所动,伸手在葡萄架上摘了一串葡萄,酸的他挤眉弄眼,“不摄,我现在已经够忙了,何必再为了虚名忙上加忙,又没人给我加工资。”

  李承泽望着天又想了想:“封你当皇后?”

  范闲沉默片刻:“我去问问老三有没有退位的想法?”

  李承泽朝他笑,深秋的晚风拂过他的脸庞,带起了他额间几缕散乱的发丝,“不当皇帝了,有你这样的皇后,我后宫想必难见新容,成日对着同一张脸也太枯燥了,真是没意思。”

  范闲走到他身边捏他的后颈,“你想见哪个新容?”

  李承泽笑了笑:“你姨娘的侄女就不错。”

  “李承平瞎扯的你也信?”范闲坐在他身旁,也跟着笑了一声,“李承泽,你那日为何要见李承平,我将你藏着这样好,不就是为了防他吗?”

  李承泽小心翼翼地往花圃里添了些肥料,“让他看看你私藏逆子,诛你九族。”

  “你瞎扯,明明是你心疼我被李承平忌惮,找他来敲打他两句。”范闲笑嘻嘻的躺在花圃里,“你都不知道,我当年高考语文140,最擅长做阅读理解,尤其是嘴硬之人的阅读理解。”

  李承泽失笑:“你好不要脸。”

  “要的要的。”范闲忽然脸色一变,“等等,你怎么放这么多化肥,要烧苗的。”

  “我怕它们饿……烧苗是什么?”

  范闲叹气:“唉,你这几根破草能在你手下活着真是不容易……”

  李承泽起身便要走,范闲在他身后叫住他,“唉,你干嘛去?”

  李承泽头也不回:“问一下老三给我赐婚的事还作数吗。”

  范闲:“!”

  ——

  “母后,朕大抵是病了。”

  皇宫内,如今南庆的九五之尊奄奄一息的躺在塌上,看着自己的母亲喃喃道。

  当今太后头也不抬:“我看你是吃多了,太医院说你积食,没事儿出去走两步。”

  李承平猛地从塌上翻起来,诚恳的问太后:“母后你实话告诉我,咱们老李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怪癖,比如到一定年龄就会对自己的亲人产生一些不可言说的想法之类的?”

  太后大骇:“你不会要猜忌范闲吧!你这龙椅都是他给你争来的,你要是敢卸磨杀驴,我就敢抽死你个臭小子。”

  李承平面色扭曲:“母后你不懂……”

  太后冷笑一声:“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吃错东西了。”

  李承平:“……”

  他以后也不用再忌惮他的老师范闲了,因为当今澹泊公注定无后而终,就是这夫妻伉俪的对象有点诡异,不过抛开出发点不谈的话,结局还是好的。

  只是……李承平偶尔会一脸别扭的询问他大哥:“和亲王,你说嫂子有没有可能会是咱失散多年的姐妹?”

  和亲王:“???”

  那天和亲王特意叮嘱太医院注意一下陛下的精神问题。他想这把龙椅可真不好坐,给他弟弟都逼的说胡话了。李承平对此表示有苦说不出,皇帝难当,南庆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是权利的问题,还是伦理的问题。

  也许他们家祖坟有点问题,李承平默默将迁坟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end)

菇菇就咕咕

〔发郊〕《凤凰余痛》

summary:武王痼疾难愈,群臣遍访良医,继而请神求佛,最后从女娲庙中带来一位能治病的圣女,于是武王逐渐理解纣王。


一.孔雀


高坐于王位之上的人拥有一双年轻却疲倦的眼睛,它注视着阶下同在质子营八年的西岐之子。


郑炳匍匐在地上,极为恭敬,“臣途径女娲庙,偶见一南国孔雀于神像前起舞,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是为神迹。”


姬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们已不再是西岐同袍,而是西周君臣,物是人非,不复当年。“我以为,你深夜来奏是有要事。”


郑炳不禁出了一层薄汗,但在武王的注视下声音却越发笃定,“...


summary:武王痼疾难愈,群臣遍访良医,继而请神求佛,最后从女娲庙中带来一位能治病的圣女,于是武王逐渐理解纣王。

 

 

一.孔雀

 

高坐于王位之上的人拥有一双年轻却疲倦的眼睛,它注视着阶下同在质子营八年的西岐之子。

 

郑炳匍匐在地上,极为恭敬,“臣途径女娲庙,偶见一南国孔雀于神像前起舞,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是为神迹。”

 

姬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们已不再是西岐同袍,而是西周君臣,物是人非,不复当年。“我以为,你深夜来奏是有要事。”

 

郑炳不禁出了一层薄汗,但在武王的注视下声音却越发笃定,“臣以为……需以天下至美献天下至尊,此物或许可为陛下解忧……臣斗胆,还请陛下移步一观再做定夺。”

 

忠心的臣子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一把精美小巧的银钥匙。姬发起身缓步至他身旁,拿起那枚钥匙端详片刻,郑炳叩首,再度出言,“定不会令陛下失望。”

 

冬夜天寒地冻,朔风凛冽,姬发将那枚钥匙藏于袖中,披上一件银狐大氅,命人牵来自己的雪龙驹,随着郑炳去一探究竟。

 

东侧门外停着一乘马车,非宫内驾乘无许可不得入宫。郑炳手持一盏提灯,跟在武王身侧照亮这沉沉夜色。

 

姬发登上那辆马车伸手去掀帘子时迟疑了一瞬,他的手指停滞在空中,回头望了一眼郑炳,郑炳拱手作揖。姬发转头,几乎是用扯的猛然将它掀开,去瞧这一帘之隔的究竟是何稀世珍宝,值得臣子深夜入宫进献。

 

这辆马车造的极为宽敞,内里更是铺了层层软褥,还有两只暖炉点着,车厢里温暖如春。提灯照进微弱的光,绿孔雀垂着绚丽多彩的尾羽,舒服地快要合上眼睑打盹了。

 

银制锁链轻响,跪坐在车厢里的人青丝随意披散,只着一身素白亵衣,又因车厢内太暖和将衣襟拨乱些许,隐约可见漂亮结实的蜜色胸膛。

 

那人正将手中雪白的梨片喂给孔雀,烂漫天真地同一禽鸟商量,“你吃呀,很甜的。”

 

姬发蓦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他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视觉和听觉。武王失了冷静与自持,扭头飞快地抢过郑炳手中的提灯,借它去看清这令人狂喜的虚幻。

 

朦胧灯光下一抹极不真实的人影,他先是抬手挡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光亮,适应之后又放下了。

 

一张似鬼魅精怪又似天人神仙的脸转过来,很疑惑地望向来人,他感到有些委屈,瑟缩到车厢角落里请求道。

 

“可以放下帘子吗?我有点冷。”

 

武王探身进入车厢内,见他将帘子缓缓放下,马车内那点提灯的光亮模糊的微不足道,郑炳知道自己赌对了。

 

姬发怕他冷,解下银狐大氅覆到他身上,将他完完全全地包裹在里面,又细心地给他掖了掖领口。

 

他见闯入私密空间的陌生人对他没有恶意,便仰起脸冲姬发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又如同一只警惕的小兽开始低头嗅闻银狐大氅的味道。

 

他皱起眉嘟囔道,“不喜欢狐妖的味道。”

 

“等我们回家了,就换一件你喜欢的。”姬发轻声安抚他,取出那枚银钥匙去解他脖颈上的银制锁链。那枚钥匙却怎么也对不上孔眼。

 

武王一向拉弓射箭又稳又准的手此刻却一点也不听话了,他的手指轻颤,最后几番尝试终于戳了进去,咔哒一声将锁链打开了。

 

锁链掉落,露出一条细密缝合的红线。姬发无法忽略掉它,几乎在入眼的同时,心脏跟着一抽痛。

 

没有锁链的桎梏限制活动那人很是开心,越发认定眼前之人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他又朝姬发露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

 

“可这上面也有你的味道啊,你的味道很好闻。”

 

姬发怔住了,只须臾他漂浮的灵魂得以降落在那双纯真澄澈的瞳仁里,终于寻回了归栖之所。

 

武王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姬发终于敢伸出手去触碰那鲜活的皮肉,“他们怎么敢像锁宠物一样锁住你……”

 

粗糙有茧的掌心抚摸着他的脸颊,他觉得痒,便蹭了蹭那人的手掌。

 

可他们将你送回到我身边……让我失而复得,喜不自胜……姬发喃喃低语,一只巨型的白色猫咪凑近了,用舌尖将他脸上的泪卷入口中,他尝到眼泪的味道,咸涩不堪。

 

你为什么哭呀?

 

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以为只有难过才会哭,可是眼前人说喜不自胜,却流下了难过的眼泪。

 

“你的脸好冷啊,眼泪也好冷。”他歪着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更加困惑了,只是初次见面,他就不希望看见此人流泪。

 

被冷风吹拂过的脸一点一点暖和起来,巨型猫咪任他抱过来,听他喊自己殷郊。

 

“这是我的名字吗?”殷郊此时开心的宛如一只雀跃的小鸟,他开始叽叽喳喳地同姬发说话,“我一直待在女娲娘娘那里,我不敢走,在那里吃果子喝露水,只记得我要等一个人。”

 

“他们也这么喊我,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就跟他们走了。”

 

殷郊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问姬发,“我要等的人是你吗?”

 

郑炳跟几位随从低着头站的远远的,不敢扰了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帘子终于又掀开了,武王跳下马车,随后去接一个裹着银狐大氅的白色身影。

 

殷郊没有忘记如何上马,姬发托着他的手,他一跃上了雪龙驹的马背,姬发在他背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他扣在怀里。

 

南方蜀地尚无主,现在它是你的了。

 

路过郑炳时,武王的话掷地有声,郑炳当即叩谢天恩。

 

急促马蹄声踏破深宫静夜,由远及近,巡夜的宫人心想谁敢在深夜于宫中纵马疾驰?

 

转身一瞧竟是陛下的雪龙驹,那所骑之人必然是陛下了。

 

宫人们纷纷跪下噤声,不敢抬头,待马蹄声渐远,有好奇的小宫人在小声议论陛下怀里是不是抱了个人,还披着陛下的银狐大氅,据说那还是祸商的狐妖所制。

 

年老的宫人抬手就敲他们的脑袋,一脸严肃,“不可妄议。”

 

年轻的小宫人闭嘴了,却伸长脖子去望远处,只余两人一骑的背影和夜空中飞舞的散乱青丝。

 

 

 

 

二.玄鸟

 

“辅相。”

 

寝殿外的宫人向姬旦行礼,面露难色。“陛下昨晚有令,我等未蒙宣召不得入内。”为首的宫人心急如焚,“若再不为陛下更衣,恐早朝延误。”

 

“兄长日日勤勉夜夜难眠,难得安睡一晚,偶有延误也无妨。”姬旦一脸云淡风轻,他让宫人在外等候,自己则可以随意进出兄长的寝殿。

 

说到底,这天下真心心疼兄长的,也就只有血亲了。

 

姬旦闻讯赶来时,心焦不已,生怕是兄长日夜操劳突发重病:如同那次夜里兄长高烧昏迷,他与医官来得及时,医官把着脉问陛下哪里痛。

 

兄长掐着自己的脖子说这里痛,医官顿悟,原来是喉咙痛。他正准备开药,兄长只是摇头,依旧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颈,本就烧红的脸喘不上气变得乌紫。

 

无奈,姬旦只好命人将他的手制住,武王说是断颈之痛,把医官给说迷糊了。

 

医官无解,只好寄托于仙家,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去请姜太公,姜太公过来瞧了也是无解,只是说武王是将亡灵的痛苦加诸于自己身上,心病他医不了,梦魇他驱不散。

 

兄长自己熬了两日熬过来了,期间他一直在榻前侍奉。兄长醒了的第一句话就是用沙哑的声音让他去找画师,要找殷商画师。

 

可当姬旦进入殿中,却发现殿内一片狼藉。

 

那不是兄长宝贝的画像吗,怎么皆散落在地,乱成一团?

 

他弯腰捡起一副画卷,发现上面被人随意涂写。姬旦一副副捡起将它们收拾好,只是越看越冒火: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前朝太子的名字,还有几副更是毫无尊敬地写着当今天子的名字。那笔画仿佛小儿学字,毫无贵气与风骨,真是肆意妄为!胆大包天!

 

姬旦沉住气,帝榻前帷幔轻垂,殿内天光熹微,帷幔里面是什么样子姬旦看不真切,他在想措辞,毕竟喊兄长起床上朝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干。

 

他全神贯注地想着,未曾察觉兄长身上的那层锦被几番蠕动,有个人影从锦被下面钻出来。他衣衫不整,乌发散乱,撩起帷幔悄悄窥了一眼来人。

 

正巧姬旦抬眼对上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瞧着与姬发相似的五官旋即绽开一个无邪的笑脸,鬼魅一般放下帷幔缩回床榻内侧,半伏半睡在武王身上。

 

年轻的辅相简直瞳孔大地震:

 

兄长卧榻之上怎有他人身影?!

 

而且还……和那画像之人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啊,没睡醒的人是他吗?!谁人不知那殷商太子早已亡故……他这是见鬼了?!

 

姬旦心脏骤停,自己年纪轻轻怎就有眼花的毛病,他干脆退出去重进……

 

夭寿啦,有女鬼趴在当朝天子的身上啊!他要吸天子精气吗?!还有没有人管天子的死活啊!

 

姬旦正要去找姜太公驱鬼,却听见那女鬼说话了,“姬发,有人找你哎,他和你长得很像。”

 

他僵硬地伫立在原地,僵硬地望着帷幔里的幢幢人影:他的兄长醒了过来,伸手把玩着那人的青丝,在手中绕了几圈,又用指尖捻了捻,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任那人如瀑黑发散落在自己胸膛。


知道了,时辰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他的兄长用极为宠溺的语气去哄身侧之人,姬旦心想,就连他很小的时候兄长也没有这般温柔耐心地哄过自己。


身为臣子,身为兄弟,他不应该待在这极尽缱绻暧昧的氛围里,简直是如芒刺背,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早朝将近,臣弟还请陛下上朝。


姬旦硬着头皮但声音铿锵有力,他既已无意撞见总得尽辅相之责。


辅相在外等我,片刻便来。


姬旦在心里过度翻译了一下,兄长之意就是让他滚出去,多谢兄长。


他又退出去与外面一群表情各异的宫人在外面侯着,他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听见那人有些惊惧的声音,问兄长要去哪儿。


兄长柔声宽慰他,说会有人来给他梳洗更衣,等他会写自己名字了,就回来陪他了。


出来后穿戴整齐的姬发望着弟弟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那是你嫂嫂,你不必怕他。


兄长心爱之人,我又怎会惧怕。想起兄长以往种种,他方知何为思之如狂,姬旦坦然。


上苍垂怜,让殷郊作为纯白之躯重活一世,那些曾经的记忆和身份不必再去困扰他,前尘俱散。


姬发朝他最信任的弟弟说道,其他无关之人如何他都不在乎,只要至亲至爱懂他即可。


臣弟明白。姬旦点头,但他想自己再也不会随意进出兄长寝殿了。


姬发下朝的脚步都匆忙了些,他难得有迫不及待想见一个人的少年心性。回到寝殿,他想见的人正托着腮,愁眉苦脸地抓着笔,乖乖地在纸上写虫爬一般的字。


一只时刻警惕的小兽隔老远就嗅到了姬发的味道,精致的眉眼立刻松快了,转眼就将笔随意丢弃,心无旁骛地奔向下朝的帝王。


姬发用怀抱接住了他,亲吻他的鬓发,“一个人是不是无趣了些?”他刻意不让殷郊过多的接触宫人,免得听些流言蜚语。


“不啊,我写了一百多个字呢。”殷郊拉着他走到书案旁,单纯的和他炫耀,“这两个字我写的最好。”


姬发随他去看,那两个字确实写得好,形神皆备,不过却是姬发的名字,反观殷郊自己的名字,还是歪歪扭扭的。


殷郊,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姬发说道。


我还有朋友吗?殷郊很是欣喜。


它不会说话,但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姬发用红绸将他的眼睛蒙住,牵着殷郊的手带他走。


殷郊觉得姬发将他抱进一个狭小却柔软的空间里,紧接着空间颠簸移动起来,熟悉的像是回到了马车里。


他以武王双膝为枕,安静顺服地贴着姬发,殷郊身处黑暗中,却因为身旁姬发的气息和温度,半分也不恐慌。


“姬发,除了你……别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他们好像都害怕我,不敢和我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我。”


殷郊不明白,他只好去问姬发,他做错了什么。


隐隐钝痛令姬发一哽,这痛苦来自于多年以前的殷郊。无论他如何去规避,殷郊还是受到伤害了,这个世界是一直如此还是唯独对殷郊如此残酷?


“他们恐惧的不是你,恐惧的是他们的幻想。”姬发将他遮蔽双眼的红绸抽掉,殷郊闪闪烁烁的眼波里唯余他的身影,“别去在乎无关紧要之人,只在意我……好吗?”


他的誓言总是有殷郊的名字:他要帮殷郊赢得鬼侯剑,他要为了殷郊抓住狐妖,他要带殷郊回西岐,他要替殷郊报仇……如今他又要向殷郊起誓,他要给殷郊很多很多的爱,直到它弥补一切,直到殷郊被爱围裹感觉不到那些痛楚。


殷郊陷入了思考,他在女娲庙里待了那么久,除了自言自语只能和神像和鸟兽说话,太浓重的孤独让他游离于人世,像一只真正的山野精怪。


直到有人进来躲雨发现了他,说了类似要将他进献给武王,武王需要他救命这样的话。有人在遥远的地方需要他,殷郊认知到这一点时非常雀跃,如果他早点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需要他,他一定会走到那人身边的。


他调整了睡姿,整个人看起来像黏在姬发身上伸懒腰的大型猫咪。


“我只在乎你,因为你最需要我。”


姬发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揽皎皎盈月入怀,他敢于承认自己的软肋,“是,所以请不要离开我。”


殷郊下车时嘴唇被厮磨的嫣红,与这山上盛开的红梅无异。殷郊傻乎乎的,从未有人教过他这方面的事,都是随姬发怎么折腾,也想不起来去责怪姬发亲的太狠了,他一心扑在这雪山的风光上,比起不见尽头的宫殿,他更喜欢这里。


他正要在这雪地上撒欢奔跑时被姬发一把抓住,带他走进一间马棚。


马棚里只养了两匹马,一匹他昨晚就见过,载着姬发和他的白马。另外一匹是额面有白纹的棕色骏马,它本来正在吭哧吭哧的吃草,听见殷郊的脚步声忽然就不嚼了。


殷郊好奇地望着他,棕马宝石一般漆黑的眼睛也盯着他瞧,就在他俩大眼瞪小眼之时,姬发绕进去悄悄把它的绳子解开了。


那匹棕马仰头欢快地叫了一声,蹭的一下从围栏后面窜了出来,跑到殷郊身旁不停地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


它喜欢我!殷郊惊喜地扭头冲姬发喊道,我也很喜欢它!


它叫闪电,也是你的朋友,姬发说道。


闪电四蹄屈伏,跪在地上邀请主人骑上来,殷郊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朝姬发喊道,“我要试试它是不是名副其实。”


殷郊手扯缰绳,它便载着殷郊绝尘而去。


“物归原主。”姬发望着殷郊在苍茫天地间肆意驰骋的背影,喃喃道。


玄鸟归来,徜徉天地,本该如此。


至于鬼侯剑,就让它高悬于剑架之上吧。


让曾经的血与火,痛与泪远离他的爱人。


他骑上自己的雪龙驹前去追殷郊,殷郊在山头上跑了一圈,被姬发截住了。


姬发见他口中呼出的白气、冻红的脸颊,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说等到春天,这里会开满漫山遍野的花,很漂亮,他想跑多久就可以跑多久。


武王寝殿里藏了个人这件事终究还是被前朝听到了风声,这天上朝奏事的方向越发走偏,跟随过姬昌的老臣率先发难,不敢直指武王行为有失,只能将矛头指向献宠的郑炳。


“郑炳你知情不报、不就地诛杀余孽殷郊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妖孽送来惑主更是罪无可恕!扰陛下圣心,乱我大周国运,你是何居心?!”


“你简直是胡言乱语,圣女一直在女娲娘娘座下侍奉,我等幸得机缘方能遇见,他心怀慈悲这才下凡救苦救难。”郑炳想及才到手的富庶封地,胡诌简直是信手拈来,“你对圣女不心怀敬畏,反而出言污蔑,谁才是其心可诛!”


老臣气的胡子飞飞,“什么圣女?!这分明是亡故的前朝太子!阴魂不散的殷商余孽!现在就去找殷商遗民来指认,谁人不知他的模样?!”


郑炳据钱力争,“圣女是何面目几时轮得到我等凡人置喙了?自圣女来到陛下身边,陛下身心俱悦,医官已诊过了,皆是圣女之功。”


两边争吵不休,武王始终一言不发,姬旦听的头都大了:女娲造人你们造孽,一群人吵个不停有什么意思?凭空污蔑一个无罪之人,将他架上处刑台就是他们的本事。


他定是站在兄长这边的,于是辅相加入战场,舌战群臣,部分臣子逐渐揣摩出了武王的意思,最后跟辅相一心,以圣女是大周的祥瑞为定论。


“此事不必再议,寡人将遵循天意,迎娶圣女为后。”


武王淡漠疲倦的眼睛里终于显出一丝笑意。




三.凤凰


惊蛰时节,闷雷滚动。


第一声春雷在头顶上炸开时,姬发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搂住大睁着眼睛往自己怀里缩的殷郊,殷郊紧紧地抱住他,简直与他紧密无缝的长在一处。


殷郊捂着耳朵,姬发抬手温柔抚摸殷郊的背,对他说别怕,自己就在这儿守着他。殷郊在他身侧渐渐放松下来,不再捂耳朵了。

  

闪电飞光令寝殿亮如白昼,总是突如其来的亮一下又暗下去,这春雷打的轰轰烈烈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殷郊听着这些响动,睡意全无。


“姬发,我睡不着了。”他蓦然从床上爬起来,双眼无神地望着殿外的雨幕。


姬发也跟着他坐起来,在琢磨王后这个睡不着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扭头望向姬发,笑着说,“我想听你说话,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对于王后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于是姬发在过去的深渊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告诉殷郊的故事,当然他对殷郊隐去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只说是王子和侍卫。


“那就说说一只怪鸟吧。”


十岁的姬发离开西岐去朝歌的前一晚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一只通体纯黑有着金属色泽的漂亮鸟儿追着啄打一只很丑陋的毛都没几根的小粉鸟,姬发心想你长得这么漂亮可是怪凶怪霸道的呢,于是他上前将那只乌黑的鸟儿驱赶走了。


那只肉色的小粉鸟盯着他,忽然口吐人言:你要去朝歌做大英雄是吗?


奇怪的是梦里的姬发竟也不害怕,他握紧了拳头很坚定地说是。


那只丑丑的小鸟又说,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姬发醒了,他毫不在意那个奇怪的梦和奇怪的鸟,和父兄告别后和其他西岐诸侯的质子一起登上去往朝歌的马车。


他仿佛一只刚离家的小鸟,对未知的天地全无恐惧,只有深深的兴奋与新鲜感:广袤的平原在身后远去,波澜壮阔的黄河奔腾不息,马车又带着他们进入山林小路,直到视野复又开阔起来,他们来到都城了。


朝歌不同于西岐,繁华非常,未等姬发亲身体会都城街上的繁华便被送进了质子营。殷商王家侍卫将诸侯之子整队列阵拜见主帅——二皇子殷寿,骑着八尺战马,身披金质甲胄,魁梧奇伟,神采英拔,宛如天神一般。


一双鹰目扫视过他们,眼里的刀光剑影让这群初来朝歌的质子不寒而栗。


主帅给他们训话,声音里有振奋人心的力量,引得每个质子都热血沸腾,但是姬发注意到有个比他还小的孩子从军营门口探出头,用崇拜向往的眼神注视着质子营主帅的一举一动。


那小孩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衣着服饰都显出他金尊玉贵的身份,忽然军营门外一阵骚乱,那小孩立刻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姬发原本未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谁知在主帅训话结束后他们回营的途中,左腿小腿一阵剧痛,像被什么刺穿了似的。


姬发一瘸一拐地挪到了僻静的地方,卷起裤腿来一看,连条红痕都没有,更别说伤口了,那这疼痛是如何来的?太诡异了。


此时他嗅闻到了血的腥味,姬发顺着味道一路找寻过去,在一个茅草堆后面发现了那个疼的龇牙咧嘴的小孩子。


那小孩看见他,几乎是要拖着流血的小腿继续跑,那个伤口和他疼痛的位置分毫不差,姬发冲上去把他摁住,慌乱中小家伙低声下气的,“求你,别抓我回去。”


“小殿下,这里很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姬发叹了口气,来之前哥哥曾教过他如何简易处理一些小伤,他第一次运用哥哥教给他的技巧是在殷郊身上。


“你们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逃跑途中不慎被箭扎到的小家伙还理直气壮,“我可听见你刚才说,你来朝歌是要当大英雄,父亲很欣赏你。”


姬发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扯下干净的布条给他包扎好,神奇的是他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小殿下的父亲是主帅吗?”姬发问道。


那孩子骄傲地昂了昂首,“还算你眼力不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成为父亲的刀剑,和他征战四方。”


“在此之前,您应该去见主帅找军医给您处理一下伤口,或者直接跟找您的人一起回宫。”小殿下一听他要送自己回去,眼里立刻鼓了两包泪。


姬发脑子转的快,急忙去哄,“您若是不好好医治留下后遗症……以后还怎么和主帅一起征兆沙场?”


殷郊一想也是,但还是说不能让父亲知道,让姬发悄悄带他去找宫人,大孩子牵着小孩子,不过同样就是一瘸一拐。


小殿下坐上回宫的马车时将头探出车窗,对着车后的姬发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姬发心想,可把这小殿下哄走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告诉他也无妨。


他不明白为何殷郊的痛感和自己绑定了,难道是因为梦里那只奇怪的鸟?不过在宫里那么安全殷郊不会受一丁点伤,那他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痛了。


结果三个月后殷郊就出现在军营里,将姬发的美好幻想无情打碎。他比所有的质子年龄还要小,不知是和祖父软磨硬泡了多久才能来军营。


殷郊站在主帅身边,开心地和姬发打招呼,姬发勉强地对殷郊笑了笑,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有预感,往后的训练他会加倍的疼痛。


殷郊是世子,天潢贵胄,没有质子训练时敢对他真打真摔。但殷寿会,他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要求更为严格,不管殷郊是不是年纪小、基础本来就比其他人要落上一截,只要殷郊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会使用他的马鞭。


在父亲的鞭笞下,殷郊咬紧了牙,一声不吭,马鞭在空中挥动作响。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殷郊的脸上、肩膀和后背,那真实火辣的疼痛也落在姬发身上,姬发冒出涔涔冷汗,心想小殿下越来越会忍痛了,他也跟着越来越习惯这痛苦了。


姬发没有一次再梦到过那只怪鸟,如果这就是那只怪鸟给予他的礼物……早知道就不去救它了,这哪里是什么祝福?简直是一种扭曲的诅咒,是强加于他的痛苦。


没办法,姬发每次总在殷郊挨打过后钻进他的营帐里:殷郊有母亲送来的上好的伤药,但也总有些地方是他够不着也耻于向他人求助的,姬发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姬发用指尖沾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光洁如玉的后背上如今遍布纵横蜿蜒的鞭痕,他叹气,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为什么要来受这种苦。


“殷郊,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本可以……”


殷郊听闻此言很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姬发,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


他有独特的天真,“父亲打我是因为看重我,因为我不够强他恨铁不成钢,是我自己不够好惹父亲生气。”姬发见他如此坚定,便没再多言,默默地上着药。


殷郊好奇地问他,“姬发,你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关注我,你把我当作弟弟照顾了吗?听说你家里有很多兄弟,那是不是很热闹?”


姬发在心里摇头,不是,他才没有把殷郊当做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没有一个像殷郊这样不省心的,也没有一个弟弟能让他去分享痛苦。


那晚正好轮到姬发带队夜巡,巡至营外树林时,他听见林中有响动,带队进去察看,却发现殷郊深更半夜的在里面练剑。幸好他带的全是西岐的弟兄,没有人会走漏风声,姬发让他们先出去,自己单独留下来。


殷郊见有人闯入差点挥剑砍过去,见那人是姬发复又把剑放下,被人撞到晚上偷偷加练,他有些垂头丧气的。“姬发,我只是想做一个被父亲看得起的战士。”


姬发察觉到树干上深深浅浅的剑痕,世子殿下年纪还小却执着非常,长时间握剑手都被磨出几个泡。姬发凝望着他的手,殷郊需要一个合适的对练对象,于是他对殷郊说只要他不巡逻的时候每晚都来陪他练一个时辰。


殷郊笑着说姬发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姬发陪他加练,虽不是突飞猛进但再也没有掉过队,勉强让殷寿满意了。


质子们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说穿了不过就是一群早早离开家的孩子。那时姬发还未成为王家侍卫,和其他质子一起睡大通铺,外面雷声大作,大雨如注。姬发抱着腿坐在床上,左右睡不着,心焦,却也不知道在焦虑什么。


直到身旁蒙着被子的质子被炸开的雷声惊出了一声抽泣,姬发猛然回神这才知道自己在担忧焦虑什么,他突然抓起蓑衣披在身上,别人问他去哪儿他也不答,只身冲进磅礴大雨里。


该死,他只管殷郊不要受伤就行了,为什么要管殷郊害不害怕。


姬发在黑灯瞎火中准确的找到了世子的营帐,他在雨幕里喊殷郊的名字。


殷郊赤着脚下床给他开门,见到水淋淋的姬发他整个人都懵懵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也是湿漉漉的了——他伸手抱住姬发,将脸埋在姬发怀里闻他的味道。


“姬发,我偷偷告诉你啊,母亲说我是有守护神的。我刚刚闭着眼睛默念守护神,然后你就出现了。”如豆的烛火下两个少年倚靠在一起,殷郊又说,“我想母亲了,你想家吗?”


姬发很诚实地回答想,故乡离他太远了,但他转念一想,他还有一袋从西岐带来的面粉,神神秘秘地问殷郊。“殷郊你想不想尝尝我们西岐的面饼?和朝歌的味道不一样。”


“真的吗?”殷郊将信将疑。


姬发给殷郊套上蓑衣,现下这个鬼天气电闪雷鸣的外面什么人都没有,他拉着殷郊偷偷去伙房。姬发教他揉面醒面,告诉他西岐春种秋收的景象,多少斤麦子才能出这一袋面粉。


最后吃到嘴里的味道果然不一样,殷郊要姬发带他去西岐去亲眼看看,姬发答应了,他想着总有一天要带殷郊回去,在他的家乡殷郊不会受伤。


后来他们的手沾上了血,世子殿下再也没在夜里说过想家。


从冀州回到朝歌后,惊变几重,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杀死了殷启,他本能的冲殷郊轻轻地摇头,殷郊脸上被主帅抽的鞭伤还那么醒目。


他不过一死,殷郊不能再因他受伤,但殷郊干脆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向殷寿求情。幸好,殷寿免他一死,殷郊没添新伤。


他要做殷郊的守护神,无论殷郊是世子殿下还是太子殿下亦或是天下共主,他要永远地做横亘在殷郊与死亡中间的一道墙。


但是自从摘星楼捉妖失败后,他眼见着殷郊的信仰一点点动摇,姬发感到一阵恛惶无措,这惶恐来源于殷郊,如果殷郊一直奉行依赖的信仰被打碎了,那殷郊要怎么活下去?


在宗庙里认清了父亲真面目的殷郊甚至想撞剑而亡,他怎么会让殷郊死在自己面前?!姬发拼尽全力去捞殷郊,却如同捞水中月影,殷郊的命保住了,可早已枯朽荒芜的心片片碎裂,怎么也捞不起来,只是徒劳。


他最深的恐惧成真了,殷郊什么都不要了,和他的信仰一同死去,连命也不要……姬发简直想去质问那只怪鸟,为什么要让他感受到殷郊的痛苦,为什么要他为殷郊痛彻心扉后再将殷郊从他生命里夺走?!


殷郊行刑前的那一夜,姬发没有合眼,他机械般做了许多事,他要父亲先走,而他要留下来带殷郊一起回去。


没关系,只要殷郊活着就好,他答应过带殷郊回西岐的,只要带殷郊回家他的信仰会在西岐的土地上慢慢重塑的,殷郊会好起来的……他能做到的,他一切都安排妥帖了……


直到崇应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那样屈辱憎恶的疼痛,姬发霎时就瞪向行刑台上的崇应彪,凶狠的视线像将他刺穿一般: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用那只脏污的手去打殷郊?


被打之人不为所动,崇应彪却疯了。


他拽着殷郊的长发,强迫那颗美丽高贵的头颅抬起来去看殷寿身后的姬发,崇应彪与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对视,他简直要可怜姬发了:


姬发,你保护的是个什么东西?他已经死了,我打他他都没有反应,留这一副躯壳在人间有什么意义?不如我来帮他解脱。


无情利剑就应该配他这样的无情之人,他拿鬼侯剑去斩前任主人的头颅,它难道能说一个不字吗,权柄和武器都是捏在人的手里的,而殷郊拥有这些都是浪费了。


崇应彪提起鬼侯剑,最后望了姬发一眼:


你看啊,我不仅敢打他,我还敢杀他呢。


姬发目睹殷郊的头颅滚落在地,他甚至只来得及感受到脖子上那一线被锐器割开的凉意。他的脑袋好像跟着一起断掉了,所有思考都凝滞了,只有殷郊刺目的血和迟来的天崩地裂的疼痛。


直至殷寿挣脱了他的桎梏还击之前,姬发还在想方才死去的是殷郊还是他姬发呢,只有一个人了怎么回西岐呢,他已经把闪电也带出来了啊。


他射瞎了崇应彪一只眼睛,没想到崇应彪能比饕餮追的还久,崇应彪用殷郊的鬼侯剑杀了殷郊,现在又想用殷郊的鬼侯剑杀了自己。


他们在河岸边扭打,在黄河的咆哮声中厮杀,他和崇应彪当中必定要有个人死在这里才能结束,这个人不能是他,他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人爱殷郊了。


崇应彪喘着气大笑,你那么爱他,怎么不去见他?!


姬发,我现在真的发自内心地可怜你,你那么爱殷郊,殷郊纯粹的爱给了姜王后,最深的恨给了大王,死亡则给了我,他给你留下了什么?你一无所有,你一无所有!


姬发的腿被崇应彪捅了一刀,其他地方也受了不少伤,但远没有殷郊带给他的痛楚深重,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抢过殷郊的鬼侯剑,劈向崇应彪的脖颈。


热乎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此前八年的人生彻底崩裂消逝,姬发满目怆然,他发出非人的嘶吼:昔日同袍的血当然是热的,无关爱恨,里面也涌动着八年的情谊,他们的血液也曾为了斩杀同一个敌人而一起沸腾过。


崇应彪仍是笑,他亲手解脱了殷郊,现在姬发亲手解脱了他,解脱从来不是坏事,糟糕的是不得解脱的人。


他可怜姬发,他真的可怜姬发。


“我拥有他全部的痛苦。”


活下来的人回答已死之人,他倒在沙滩上,昏迷过去,终于又见到了那只鸟。


那只怪鸟在烈火里被烧灼着,焚身以火,那双红色的眼睛只望着他不再说话。姬发也静默地看着它,他已经没有话要同这只鸟说了。


姬发盘腿坐在地上,没有像上次那样去拯救它,而是看着它慢慢长出比火焰还要璀璨的金红色羽毛。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仍隐隐作痛,死亡不会放过任何人,爱也不会,他要用余生来忍受这余痛,伴随这不醒的梦魇。


“最后小王子回来了吗?”殷郊对这个结局深感遗憾,他追问姬发。


殷郊在灯影下仍旧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姬发,让他的心软软的。


姬发摩挲着他的脸颊,再次确认了一下,“回来了。”


“那么小侍卫还会痛吗?”殷郊又接着问道。


殷郊脖子上的红线如此醒目,他又怎能装作视而不见,姬发第一次对殷郊说违心之语。


“不会了。”


雷声渐息,殷郊听见自己满意的结局,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拱到姬发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彻底睡过去之前他捏着姬发的袖角迷迷糊糊地说。


你不要难过,小侍卫有小王子陪着,你有我陪着。





END.





爱是最高级别的看见,姬发能看见殷郊所有的痛苦也拥有殷郊所有的痛苦。


写个he的武王和王后,对照的是上篇《一/夜/情对象竟是前世仙妻》be的武王和王后。







丸野

[季雨林] 雪中砂 (完)

古代ABO设定:乾元/和庸/坤泽

发情期/易感期:潮期

分化期:化期

共2w+,阅读时间长,注意。


1.

  林磊儿帮下人收捡炭盆时,比岭南晚来数月的春风已然簌簌,院子里春花结苞祛除最后一点冷意。

  京都天干,三月了冷风还是吹得手冷,他仍是不大习惯。若是在阳春三月的岭南,湖水相接,花开似海,春风里都含着蜜甜,哪会如京都这般冷。

  下人最喜欢林少爷,人不骄纵,朝谁都灌着蜜一样笑,时不时还体恤他们帮做会活。但他们也不敢真使唤,只是瞧见林少爷娇憨的模样便让人心喜。

  细听长廊外有人匆匆走来,还未...

古代ABO设定:乾元/和庸/坤泽

发情期/易感期:潮期

分化期:化期

共2w+,阅读时间长,注意。


1.

  林磊儿帮下人收捡炭盆时,比岭南晚来数月的春风已然簌簌,院子里春花结苞祛除最后一点冷意。

  京都天干,三月了冷风还是吹得手冷,他仍是不大习惯。若是在阳春三月的岭南,湖水相接,花开似海,春风里都含着蜜甜,哪会如京都这般冷。

  下人最喜欢林少爷,人不骄纵,朝谁都灌着蜜一样笑,时不时还体恤他们帮做会活。但他们也不敢真使唤,只是瞧见林少爷娇憨的模样便让人心喜。

  细听长廊外有人匆匆走来,还未行至,便听得:“他们又让你做事?”

  林磊儿不回身也知道是谁:“总归闲着,替他们做些,不妨事。”

  来人有些懊恼,朝掌心里哈了好几口热气,才伸出去裹住林磊儿冷得发红的手。“你本就畏寒,出来也不多穿点。屋里烧着地龙,快进去。”

  林磊儿眼里噙笑:“屋里太热,看着书脑袋发昏。”

  “那快请郎中来瞧。”

  “不妨事。”林磊儿按住那人的手,状似撒娇,“杨杨,陪我在外头站会罢。”

  季杨杨顺势收拢掌心,包裹住林磊儿的手,无奈一笑:“夫人有命,岂敢不从?”


  回想起林磊儿第一次见他的丈夫,已是数年之前的事。

  彼时他坐着马车轻便上京,不日便抵达安国公府,还未曾预料到此后的命运皆系于此。

  自母亲去世以后,父亲续弦,他有了新的弟弟,在林府的处境就些许尴尬起来。明明是嫡子长兄,却讨不得生父后母的欢喜。父亲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他;后母有了亲生子,和他隔了不知多少层。他吃饱穿暖、平安长大已是万幸。

  父亲在此次临行前,特地把他叫到书房,面色俱厉,到了安国公府莫要任性妄为,切莫丢了林家的脸面。

  起初他甚是不解,只是托父亲之命去和旧人做客叙旧一道,为何要把姿态放得低微。然而父亲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他也没那个胆子和心思直接过问。

  直到他拿着路引进了京都,国公府派了一驾马车在城门等候,他才隐隐约约琢磨出了什么。

  来接他的除了一个马夫小厮,还有位面目和善的嬷嬷,见到他满脸欣喜,直说国公府有福。林磊儿一头雾水,裹着嬷嬷带来的大氅,小脸通红,偷摸着问嬷嬷,安国公府招待客人都这么隆重么?

  “小公子哪里是客人?”嬷嬷捂嘴偷笑,“你来了国公府不是做少夫人的么。”

  林磊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生身父亲出卖、瞒骗了一桩婚事。

  嬷嬷热心又多话,许是也想和未来国公府少夫人搭上关系,一路上把原原本本的事说得清楚。

  原来他父亲和如今正得势的安国公早年便是旧友。林磊儿一家祖上在岭南还算显赫,到了林父这一辈没落,只能算家境殷实。林父不是读书考功名的命,和彼时还是个酸秀才的安国公一见如故,多次出手相助。安国公感激不尽,当时的他不敢许诺将来富贵,就和林勤文定下口头的娃娃亲,以延两家之情。

  这桩口头定下的草率婚事,竟然在林磊儿十六岁的时候旧事重提。原是因为他的父亲在岭南的生意出现困窘,而安国公位高权重,于是就想攀这桩姻亲,正好把林磊儿这个拖油瓶的和庸甩出林府。

  算算日子,林磊儿的庶弟马上就到潮期,后母找遍各类偏方好药只为让他化成乾元,好越过林磊儿继承林家家业。如今父亲以这种法子把他骗至京都,后母定是喜不自胜吧。

  林家的弯弯绕绕安国公想必不大清楚,答应婚事只因为人重信守诺,故人专程提及此事他不敢不从,忙不迭应下。

  林磊儿垂下眼眸,缩在绒袄中,绒袄宽大,但显然不是他的身量。周身一裹,显得他格外瘦小,楚楚可怜。“也就是说,这桩婚事还只是口头之约,并未定下?”

  嬷嬷道:“话虽如此,但公子你终究是要住在国公府的。大家伙也希望府上能有桩婚事喜庆喜庆。”

  “嬷嬷可知我是个和庸,不是坤泽。”

  嬷嬷顿时不言语,好半天讷讷:“这、这我倒是不知,总归国公爷知道,想来也是不妨事的。”

  林磊儿没再接话,掀开车帘看京都车水马龙之盛景,心下一片茫然。

  “你家少爷身份显赫,想来京都内外不缺合适的坤泽当少夫人,恐怕不会心悦于我。“

  嬷嬷心急,只劝慰道:“公子芝兰玉树,小少爷他——”

  忽地,马车稳稳停下,应该是到了国公府。

2.

  这是季杨杨第一次见他的夫人。

  彼时他刚被小厮逮个正着,在寺东门大街撇下方一凡和乔英子,匆匆离去。回国公府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他紧赶慢赶地往回走,一旁跟随的小厮倒是急得上蹿下跳。

  季杨杨最烦被人催:“我爹就没说出了什么事?”

  小厮忙说:“府上来了客人,国公爷特地要您去见客。”

  “啧,就推说我在读书。”

  “这借口不顶用啦!”小厮叫苦不迭,“国公爷也刚散朝,正往回赶呢。”

  眼见着季杨杨要往国公府后门走,小厮忙说:“少爷,后门被管家看着呢,咱得翻墙......!”

  季杨杨抬起的脚一顿,骂了一声“晦气”,好在翻墙这事从小练出来的本事,他寻对了地头,墙对面正好是他住的小院,纵身一跃——

  正巧被一个小孩撞见。

  生面孔。从来没在京都城见过。如今出现在他的小院里。

  见到季杨杨,小孩瞪大一双鹿眼,震惊又困惑,一眨又一眨,好半天才发出一些细细的哼声:“你......”

  季杨杨反客为主:“这是我家。——你是谁?”

  小孩一下子没说话,像是蔫了气,含羞带怯地,大半张脸又缩回红绒袄厚厚的衣领中。

  满京都随地都是的红布,俗不可耐,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喜庆顺眼。

  小孩低垂着眼,两颊薄红,抿紧的唇看起来薄得像是一层白纸,没有血色,想让人一口咬下给含热了。

  想要看他鼻尖的红润是冻的还是热的,季杨杨脑子里突然生出这么个想法。

  现在情况紧急,可不是闲谈的时候,他随便糊弄两句:“待会再找你。”说完抬脚便走,穿过后宅花园就是前厅,鬼使神差地,季杨杨又转头去看那小孩。

  旧时堂前雪中亭,泼天覆地的白雪,一抹红,似朱砂,初见刻骨铭心。


  眼见少年恣意肆放的身影淹没在长廊拐角,林磊儿方才回神。

  他要做国公府的少夫人,要和刚才那位少年共度一生,真的能一生么?

3.

  安国公季晟力实乃京都传奇人物,出身乡野,却文武双全,一身功勋,功绩显赫,更有与名动京都的怡郡主结下的美好姻缘。

  镇远将军的嫡女怡郡主当年一眼相中新科探花安国公,非要下嫁,好在安国公才名双绝,没有辜负镇远将军的提携。

  安国公也十分疼爱郡主,多年夫妻恩爱,至今未曾纳妾,府中也只有季杨杨一个孩子。

  安国公早年随着镇远将军奠基事业,镇守边关,任一地之吏,和郡主二人同吃同住,感情不减反增。顾得上这头,便顾不得那头,刚出生不久的季杨杨去不得边疆,从小在郡主母家镇远将军府长大,全府上下也就这么一个小孩,这才惯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正因如此,父亲总管六部之首吏部,母亲有圣上亲封的郡主封号,母家镇远将军又是如今镇守边镇的重要人物,季杨杨的身份岂止“显赫尊贵”,就是皇帝的儿子都得需看他三分脸色。

  换言之,林磊儿不论从家世还是个人,都是配不上季杨杨的。若不是十几年前的一声玩笑约定,或许林磊儿这辈子都不会和季杨杨有什么交集。


  林磊儿来国公府时,安国公刚散朝正往回赶,郡主今日省亲未归,管家拿不定主意,先把他带到季杨杨的小院里,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亲眼见过季杨杨之后,林磊儿更是坚定了自己“配不上”国公府的想法,心里已经盘算妥当辞别国公府后自己靠家里带来的盘缠如何在京都立足。

  这便是和林父分家了,若是自己成家,恐怕难以兼顾学业。林磊儿有些忧心,思虑当头,下人匆匆回话:“老爷和夫人都已到了前厅,若是林少爷安顿好了,就随我一同去罢。”

  林磊儿立刻起身,忙道:“那便走吧。”

  下人注意到林磊儿身后并未打开的行囊,脚步微顿,还是往前走了。穿过几条长廊,林磊儿才叹国公府之大,能比上两三个林府,越是行至,越是发憷。

  他来时向嬷嬷打听过季杨杨的脾性,直言快语,随心所欲,平素最厌恶的事则是有人强迫于他。若是他知道突如其来的婚事,定会大发雷霆,闹得场面难看。

  这恐怕是场硬仗,林磊儿面露忧色,一踏进前厅,便觉三道目光落在身上。

  坐在堂首的便是安国公,身材魁梧,正襟危坐,双目含笑,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见他来了,开口道:“可是岭南林氏之子林磊儿?”

  “正是。”林磊儿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家父岭南建州林崇文一支后代。”

  安国公抚一抚胡须,朗声笑:“日后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林磊儿缓慢地收了礼数,仍是有些不习惯和位高权重的贵人这般诉家常。

  “老爷便不要端着架子吓住磊儿了,这一看便知是个好孩子。”坐在安国公左手侧的是位珠光宝气、翠绕珠围的妇人,粉面丹唇,嘴角含笑,说话如春风和煦,“不必多礼,自坐我身旁罢。”

  这必定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朝中唯一的异姓郡主。年少随镇远将军平定倭乱,开坤泽学堂,行一方善事,民间美誉甚佳。林磊儿从小便听过郡主的奇闻轶事,很是钦佩。他从善如流地坐在郡主右侧,待坐定,抬眼便见刚才匆匆一别的季杨杨。他身子立刻僵硬一瞬,面色微红,眼神飘忽不定。


  林磊儿一进门,季杨杨便认出他是刚才在院子里发懵的小孩。

  自两年前化期刚过,国公府嫡子是个乾元的消息传遍整个京都贵胄家中。季杨杨还未及弱冠,已经是有不少人上门打听婚配。更有胆大甚者,在郡主身边吹耳旁风,也不顾及坤泽名声,想要和季杨杨许配婚事。

  前些年郡主和安国公只推说季杨杨年纪还小,谈婚事尚早。待到他快行冠礼,郡主便如同寻常人家的母亲开始催婚。虽说婚事需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季杨杨还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做主。

  京都的坤泽或是和庸,谁家不是娇生惯养的掌中珠,哪能经得起风吹雨淋?季杨杨幼时便见过些许个坤泽,麻烦又矫情。他虽然一向不满父亲的老派作风,但还是羡慕他能娶母亲这般不寻常的坤泽。

  即便找不到心中所属,季杨杨也不愿意将就,大不了就像他舅舅一样,做个潇洒的乾元将军,无牵无挂地驰骋在戈壁草原,未尝不是一种活法。

  可如今一回府便被父亲告知自己突然有了一桩婚事,对方还是他从未见过——好吧,方才还是打了一声照面——的坤泽,似乎和京都那些家中惯养的坤泽别无二致,季杨杨心中可谓是烦闷不已,林磊儿看起来还不足岁,还是个小孩模样,怎么就被忽悠来当什么劳什子夫人,他暗骂安国公一声老狐狸,不满哼出声。

  安国公自是听见了那声不满,皱着眉头责问:“季杨杨,客人在这儿,怎可不讲礼数?”

  郡主出来调和,安抚了本就有矛盾的父子俩,转头对林磊儿道:“莫见怪,这父子俩每天都要拌嘴的,感情才好。”

  季杨杨撇嘴:“谁稀罕和他感情好。”

  安国公轻咳一声,步入正题:

  “林兄此前已与我通信,这是我与他二人年少定下的约定。如今时过境迁,反倒给儿女增添烦恼。”

  林磊儿喝茶的动作微顿,难道安国公这是要退婚耍赖的意思?

  “我这人重信守诺,不仅是自身的约束,更是为儿女百姓做榜样。所以我是鼎力支持这门婚事的。”安国公直言,“正如我前面所言,婚事不光要由我做主,更要你们自己心悦,这婚事才会长久和睦美满。”

  郡主在一边接过话头:“我和老爷都不是迂腐之人,比起那些外物,更希望看你们都平安喜乐过一生。”

  季杨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缀,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来。他本以为林磊儿是被安国公骗来京都成婚,只是为保住他那“信守承诺”的名声,可如今看来......

  “正是。”安国公接话说,“听说你已考得童生,资质绝佳难得,可还想继续读书?”

  林磊儿猛一抬眼,听见他胸腔砰砰的心跳声,清声又坚定道:“我想。”

  季杨杨听见此话,面色一怔,抬眼看去,林磊儿清秀稚嫩又带着些许坚毅神情的小脸,眼神满是坚定,非但不违和,反倒有种区别于任何坤泽和乾元的美。不自觉地,他也带上些许未曾察觉的笑容,右手把玩的玉佩正如他的心被翻转上下。

  “好样的,男儿就是要心存壮志,不甘人下。”安国公满意抚掌,朗声道,“此后磊儿便称我老家堂侄在府中住下,吃穿住行一律和季杨杨同等。”

  林磊儿受之有愧,讷讷道:“国公爷,这恐怕不大合适......”

  “此间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说了。我此前一直留有疑虑,则是犬子生性桀骜,不愿受人摆布,你若嫁给他定会受气。我并不偏袒他,只是惋惜你一身才学,反倒害了你一生。”安国公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方的小帖,递予林磊儿,“这是季杨杨的生辰帖,我便交托于你,也是履行承诺。如今婚事全部交托于你,若你日后另有心仪之人,自由来去无负担,再还给季杨杨便是。”

  林磊儿接过那方小帖,已经明白了安国公此番安排何意。

  定娃娃亲不比成年下聘,都是双方父母的一面之词,只交换生辰帖,日后直接省去成亲换庚帖的步骤。若是孩子成人后,没能如愿成亲,也只需退还生辰帖,或者写封休书便是。换言之,生辰帖也算是一道保障。

  安国公并未要求林磊儿拿出生辰帖,就是在给他们一个机会。林磊儿有了季杨杨的生辰帖,留在季府也是理所应当,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若日后他们各有心仪之人,就交还便是。简言之,安国公全然是站在林磊儿这边支持保护他。

  林磊儿眼眶发热,他母亲早逝,林家上下除了几个忠仆无人爱护他,普天之下哪有这般委屈的嫡子。如今他却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在钟鸣鼎食的安国公府,受到如此恩惠。两番比较之下,多年来的委屈酸楚,竟不自觉涌上心头。

  林磊儿拿着生辰帖,顿时不知如何自处,颤声道:“若、若我执意成婚,国公爷可知我是个和庸?......”

  季杨杨惊讶一瞬,却转头看向堂首端坐的安国公夫妇,脸上并无诧异神色。想来父母亲在林磊儿到国公府之前便知他身世。他、他竟然是个和庸......季杨杨又不忍多看几眼,既是和庸,又何必远至京都嫁作他人妇?......

  郡主见他情难自抑,联想起他的身世经历,一路上定是多有磋磨,霎时也有些感慨,起身握住他的手,似安慰道:

  “和庸又如何?和庸也能成婚生子,也能自成一番大事业。不依附他人,自在独活。我虽是个坤泽,但无时无刻不羡慕和庸呢。你若是想平安喜乐一生,季家保你一世又有何难?“

  一番话催得林磊儿泪珠滚滚而下,悬在白皙粉嫩的脸颊中,将落未落,宛若踏碎的星河落入他眼中。

  季杨杨却看得心里莫名一阵烦躁,小孩明明是个和庸,怎么还和娇滴滴的坤泽一样,说哭就哭,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器。若是以后在府上,还须得留心思护着才好。

  “傻孩子,别哭了。”郡主温柔地替林磊儿拭去泪滴。

  林磊儿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羞赧:“多、多谢郡主。”

  “怎还叫郡主?既然要做季家的堂侄,就得改口了。静姨,季叔伯,可记得了?”

  林磊儿乖乖点头:“......磊儿记得了。”

4.

  熟悉季杨杨的人定要惊掉大牙,季家大少爷已经整整一个冬天没有出门游玩,弄得瓦舍的小贩又怕又想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国公府的下人们又想又怕难得学习的大少爷。

  季杨杨不出门,国公府上下松了口气,却把方一凡急坏了,他和季杨杨一天不打架,身上的肉都痒痒。

  好容易等过了除节,他立马拉上隔壁宋姨家的乔英子往国公府跑。

  方一凡最熟悉国公府,穿过长廊就是季杨杨的小院,小时候没少在那儿摔泥打滚。他带着乔英子准备风风火火杀季杨杨一个措手不及,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生面孔。

  “哎?这是哪里来的小弟弟!”

  林磊儿循声望去,这还是在京都初次见其他人。他讶异片刻,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本,手指头搅着衣角,有些结巴:“来、来找杨杨的么?他这会——”

  季杨杨每日清晨都要去小演武场和教习师傅习武。安国公专程请了如今禁军营的总督头让季杨杨习武,本是为了锻炼身骨,谁知他还真是打仗的料子。林磊儿也跟着去过,练了两天全身酸痛,差点没能下床,还让季杨杨守了他两天,随后他便不再去了。

  “哎哟!”方一凡突然痛呼一声,“谁打我!”

  季杨杨冷着脸站在方一凡身后,左手心里攥着石子,右手负在背后。“吵什么吵?”

  方一凡朝他龇牙咧嘴,大咧咧在林磊儿身旁坐下:“也不介绍一下?”

  季杨杨快步走到林磊儿身边,指着人挨个说:

  “这是方一凡,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他算是个乾元吧;这是乔英子,江南富商乔家的嫡女,不寻常的坤泽。”

  林磊儿站在季杨杨身侧挨个颔首。

  方一凡不乐意:“什么叫‘算是个’乾元,老子明明就是,要不要给你闻闻信香?”

  乔英子捏着鼻子:“你可打住吧,你那辣椒味太冲了,我不兴得闻。”

  季杨杨也挤兑他:“我可没见过哪个乾元连爬树都不会的。”

  “啊!——我跟你拼了!”方一凡张牙舞爪冲季杨杨袭来,“掀我老底啊你!你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糗事都一并讲了!!”

  “哎、哎,不要......”林磊儿还想着劝架,被一旁老神在在的乔英子拦住。

  “没事,别管他们,这是在谈感情呢。——你叫什么名字?”

  林磊儿连忙说:“林磊儿。叫我磊儿就好。”

  “那你和季杨杨什么关系啊,是国公爷给他找的伴读?——他这些天不出门,真是跟着你在读书温习?季杨杨那可是天塌下来都不会读书的人呐。”乔英子感叹道,“什么时候也让我娘给我找个伴读。”

  眼瞅着俩活宝都快把他家底掀光,季杨杨不耐烦打断:

  “他是我堂弟,之前住在岭南,日后就在京都了。”

  听见这话,林磊儿侧头望向季杨杨,心下了然,既然他将自己当作堂弟,那就不必想着他们之间的婚事。不过这样也好,他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轻轻点头,微笑道:

  “刚到京都不久,没能有时间机会来见你们,还请见谅。”

   方一凡摆手:“不妨事,反正这些天也被我娘拘着温书,说是太学开科校考没能上榜,就把我炖煮了吃。”说完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乔英子笑他:“那干娘可得好好想想拿什么大锅煮了。”

  “去去去!没安好心!”方一凡做了个鬼脸,“磊儿也在温书呐,要不要哥哥教你?”

  季杨杨拆台:“就你,怕不是给人教到阴沟里去。”

  “我好歹也是太学的监生!——你呢?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装什么烂好人!”

  “我可从来没说要教别人。”

  眼见又是一场嘴仗,乔英子忙拉着林磊儿遁走,还是屋内的地龙烧得暖和。她顺势拿出上门带来的年礼,算作给林磊儿的见面礼物。

  “这、这可不行,应该是我给你准备才是。”

  乔英子眨眼:“这不是事发突然,你没准备么!收下吧。”

  季杨杨拖着方一凡进屋,听见这句,也说:“别跟他们客气。”这俩活宝没少吃国公府的点心。他转身叫来下人给礼物收置下去,让人添些茶水点心进来。

  “就是,别客气啊,磊儿,到时我请你去尚书府吃饴糖。”

  “磊儿是你能叫的?”季杨杨不爽,飞去一脚,踹在方一凡的新衣上。

  方一凡惨叫:“季杨杨!我杀了你!!这是我新衣服!!”

  乔英子早已习惯,坐在林磊儿身边,开始品茶,夸赞国公府点心厨子的手艺。“别管他们,看耍猴呢!”

  林磊儿也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

  小院内,少年四人,摘下盎然春意。

5.

  春寒属实料峭,窗棂上结了银霜寒露。

  林磊儿正捧着书卷,身上裹着新裁的银红小褂,如意扣老实盘在细白的脖颈上,春风吹过挑起衣袖,他还是觉得有些冷,连带着鼻尖都微红。

  前些日子郡主特意叫来京都最好的裁缝给林磊儿和季杨杨裁新衣。

  其实季杨杨衣服多得已经塞不下衣橱,郡主害怕林磊儿觉得自己添麻烦,特意捎上季杨杨的份。

  若是平常,季杨杨最烦的就是被掺和进内院的家事,烦躁得像是一点就炸的炮仗。这次倒是忍着满脸不耐,好生生让裁缝量身,嘴上还说些这是国公府每年的规矩”之类的话让林磊儿宽心,让郡主看见了掩面偷笑。

  臭小子,不愿娶亲,这不是挺喜欢别人的嘛,口是心非。


  裁新衣的确是别有所用,三日前,太学院结束封笔,林磊儿跟着季杨杨一起入学,以是他近日焚膏继晷地温书。

  有人进了房间:“别看了,出去透透气吧。”

  林磊儿抬头,是季杨杨,他一笑:“不妨事。”

  季杨杨却是一把把书卷抽去:“季家又没指望你考个状元回来。”

  林磊儿无奈笑笑,乖乖听话,不去惹着小霸王。他寄人篱下,忙里偷闲看几本书已是奢侈,还能跟着季杨杨一起入太学读书。若是他还在岭南,连大学的门都跨不进,他心中更是感激。若日后即便不能和季杨杨完婚,对季家,他也是要涌泉相报的。

  “话虽如此,我出了门便是代表你季家,不能失了你家脸面。”

  “脸面能顶个屁用。”季杨杨不屑,说了句粗话,“他要是敢要求你做这做那——”言语之间未尽的威胁之意,口中的“他”定是安国公了,父子俩一向不对头。

  如今林磊儿住进季府,年岁比他小,他自是把他当弟弟看待,看不得老头欺负小孩。

  “国公爷很好。”林磊儿温声纠正。

  如今他已在国公府住了快两月,算是摸清了季杨杨的脾性,全然小孩气量,虽然暴躁易怒,但是心地善良又好哄,不是大事便顺着他就好。

  季杨杨把书一搁,谈起正事:

  “听说敬业堂有个小子找你麻烦?“

  “你从何得知?”

  “太学监谁敢瞒我一件事。”季杨杨不耐,“别打岔,是不是叶仲礼那小子?“见林磊儿眼神躲闪,季杨杨逮个正着,“叶仲礼一向自诩清高,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们这群荫监。我和方一凡没少跟他动手。他若发疯,你别管他便是。”

  林磊儿一听季杨杨还和那人动过手,当下着急:“下次可不能莽撞动手。司业知道了会有处罚。”

  太学直属国子监,是全朝最大、最负盛名的学府,里面的学生统称监生,但仍有差别。朝中三品官以上的官宦子弟入监读书均是荫监,如季杨杨和方一凡;而下府州县各学贡举出来到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则是贡监,正如叶仲礼一类人。

  叶仲礼自诩学识过人,又是个乾元,整天拿着鼻子看人,最看不得尸位素餐、胸无大志的官宦子弟,平时没少在学堂和季杨杨挑刺。如今贸然入学、攀附权贵的和庸林磊儿是他批驳的新对象。

  “那疯狗逮人就咬,谁稀得和他动手。”季杨杨不屑,“——他跟你动手了?”

  “这倒没有,只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让我下次校考拿不到魁首就自请离开太学。”

  “什么?!他活腻歪了吧?他哪来的资格要你离开太学,小爷我一句话让他滚出去还差不多!”季杨杨勃然大怒,欺负林磊儿,就是在欺负他季家没人,在他头上动土。“你可莫把那些疯言疯语当真。”

  “为何?”

  “他常年榜首,我虽看不惯他,但还是得承认他学识确实渊博。你初来太学,定比不过他。我怕他联合其他学堂的人一起来欺辱于你。”

  “可我已经答应他了。君子九思,言当思忠,岂能虚言诓瞒。”林磊儿有些固执,后又让季杨杨宽心,便打趣,“何况我一个地庸,输了就说本就比不过你们乾元,也不妨事。”

  “若我摘得榜首,就当是报答你的恩情,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好。“

  季杨杨一向嘴笨,说不过他,林磊儿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鹿眼犹似一泓清水,清亮如美玉莹光。他将放在桌上的书又塞回林磊儿怀里,轻咳一声:

  “咳,你已决定,那就好好做。拿不到魁首也没关系,我带着方一凡打他一顿便老实了。”

  林磊儿咯咯直笑:“知道啦。”


  整个季家都始料未及的是,林磊儿第一次校考就拿了魁首。

  到揭榜的日子,太学门口到处都是监生。叶仲礼和林磊儿的赌约在有心人的利用之下愈演愈烈,监生更多的还是打着看热闹的心思,可没想到师出无名的林磊儿竟然真的狠压叶仲礼一头:叶仲礼可是个乾元!

  能瞧见乾元吃瘪,这倒是所有人头一回,更有好事者直接跑去叶仲礼的号舍宣布榜单,就为了看叶仲礼表情凝固、失态的样子。但众人这回可得失望了,叶仲礼虽然迂腐了些,但却是实打实的君子。

  有人后来和方一凡说,叶仲礼亲眼见到榜单后,只说了一句话:“林兄真才实学,实为我诸生表率。”然后挥挥衣袖回号舍温书去了。

  方一凡在季杨杨的小院里捧腹大笑,笑声传遍全府上下,惹人侧目。“还在那儿装呢?”方一凡拍拍衣袖,右手别在腰后,装模作样缓缓踱步,故作深沉道,“‘林兄是我诸生表率’,大家就别跟着洗涮我了——哈哈哈哈是这意思么?他这装犊子的怂货!”

  乔英子在一旁嗑瓜子:“可不尽然,叶仲礼虽然脑子不好,但的确是个君子。哪像你,背后说人闲话。”

  “那你瞧见那小子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了么?你没瞧见吧?没瞧见说不定别人也做了呢!”

  “懒得和你争。”乔英子白他一眼,“不过回到正题,你要是真为磊儿好,回了太学就少拿他打趣。”

  林磊儿正巧端来点心,问:“为何?”

  “你初来太学,还不知道叶仲礼的能耐。他在他们乾元学堂里,回回都是第一,平日里又是君子风度,一副好皮相,很惹我们学堂里的坤泽喜欢。”乔英子说,“还有几个数得上名字的,平日里行事过激,我怕方一凡太嘚瑟会给你招惹麻烦。”

  方一凡撇嘴:“怕啥?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有我和杨杨在呢,谁敢找磊儿麻烦?”

  乔英子还是担心:“和庸不比坤泽,没有和我们专属的学堂,跟你们乾元混在一块儿,定是吃亏的。还是注意着些吧。”

  季杨杨在一旁点头颔首:“我会注意的。”

  见气氛有些凝滞,方一凡连忙转话头:

  “过月有庙会,到时候陪磊儿好生在京都城转转,听说城东那座月老庙可灵!我得替英子去求个好姻缘!......”

  林磊儿双手撑着软软的脸颊,双眼含笑,津津有味地听方一凡说京都趣事。季杨杨见他听得有趣,也在一旁安静坐着给他捻炒米吃,时不时还要拆台才有意思。

6.

  “林磊儿号舍里那件红色棉袄,谁弄的?”

  季杨杨冷面竖眉,周身气势收拢,让人一望生畏。

  明明大家都是乾元,硬生生却被他比下一个头。学堂里人头攒动,却无一人应声。

  方一凡起身,跳下石墩,嘴里叼着根茅草。“行,不说是吧?不说我挨个挨个查,谁房里有红棉絮,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季、方两人的手段学堂里的人可都是见识过,就算是司业插手,也难不倒这两个小霸王。有人战战兢兢站出来:“我、我是看见过有人进林磊儿的号舍......但好像不是咱乾元学堂里的人。”

  季杨杨和方一凡对视一眼,手里攥着破碎的红布便往坤泽学堂里走。

  乔英子刚从司业书房叫回林磊儿,又马不停蹄地往坤泽学堂跑。

  “可不能出事儿,坤泽学堂那是他两个大傻子能闹的?”

  林磊儿跑着呼哧直喘气,“你先去,快拦住他们俩。”

  乔英子对地方更熟,连忙加快脚步去了。

  太学里不比其他地方,最最讲究的就是个礼教尊法。对监生的要求更是严苛,若是礼数有半点出了差错,司业是有权把监生清出太学的。太学分乾元和坤泽两个大学堂,分开教学,虽说没有明确教条两个学堂的人不能互通,但众人平素都是心照不宣地避开。

  若要是季杨杨两人真去大闹坤泽学堂,司业不得气得眉毛倒竖?

  正想着,乔英子到底还是没能拦住季杨杨,一迈进门就看见方一凡手里拿着什么耀武扬威。

  “小爷我不管谁弄的,最好早点出来给我道歉。这可是林磊儿亡母,亲手、唯一留下来的衣服,人就这么个念想,哪个不长眼的怂货还使绊子弄坏了,心里没点良心?”方一凡向来说话不加遮拦,学堂里的坤泽哪听过这么重的粗话,有些胆小的都暗自抹泪了。

  乔英子连忙过去,着急喊道:“方一凡,别闹了!”

  一见是她,方一凡也停下吆喝:“你也觉得我们做得不对?”

  乔英子连说:“事情要想办法解决,但不是你们这么胡闹来的!若是司业知道了——”

  “那便知道了吧。说是我一人干的,清出我也无妨。”季杨杨冷眼站在一旁,道,“若是被我娘知道连磊儿都没护住,丢了季家的脸面,还读这劳什子书作甚。”

  乔英子自知拦不住发了疯劲的季杨杨,只暗自期盼林磊儿快点来。于是两个乾元、一群坤泽,就这么站在学堂门前对峙胶着。

  正当方一凡要发话威胁找人翻坤泽的号舍时,林磊儿紧赶慢赶地来了,扒着门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脸煞白。

  “杨、杨杨。“

  “你怎么来了?”季杨杨皱眉,摸去林磊儿额上一头冷汗,“你别插手。”

  “本就是我的东西......你才应该不要生事才对。”

  林磊儿推开季杨杨,慢步走到方一凡面前,把他手上那团红破布拿了回来。

  方一凡诺诺:“磊儿,你别伤心,这事我正弄明白呢......”

  “不妨事的。”林磊儿冲他笑笑,“不是什么要紧事。”

  在场认识林磊儿的人都并未因此放松下来。乔英子在一旁揪心不已,林磊儿的身世他们后来都囫囵知道一二,母亲去世得早,后母和父亲都不管他。从岭南带来京都唯一的物件便是林磊儿生母亲手缝制的红棉袄,也是他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寄托。乔英子终是不忍心,出来道:

  “大家都是家中有父母疼爱的,也请将心比心省思一番。怎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

  原本指指点点吵闹的坤泽们一下子沉默下来,终是有人站了出来:

  “你说大家都须听孔夫子教导,行君子之事。那为何林磊儿得魁首之后,自命不凡,骄纵他人,大散谗言,损坏他人名声!这些难道就是君子之事了吗?!”

  季杨杨冷眼瞧着站出来对峙的坤泽,长相平常,但见过几面,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家中独子,老爹是正三品的大官,因而行事骄恣,不顾后果。他沉声道:“你便承认你为主使。”

  那坤泽并不怵惧,扬起下巴:“那又如何?林磊儿品行不端,是该得到惩处。”

  季杨杨讥笑一声,抢过林磊儿手中棉袄。乔英子和方一凡立刻心中暗道不妙,便听得他说:

  “既然事出有因,便先说这因。你说林磊儿自命不凡,骄纵他人,大散谗言。这是第一个不对。林磊儿自得魁首之后便离开太学,回国公府,你说他伙同他人,可有证据?其次,大散谗言,损坏他人名声。众人皆知是敬业堂叶仲礼看林磊儿不爽,大张旗鼓同他约定魁首比试,技不如人,被嘲讽讥笑,怎么不好好省思自己的问题?“

  “说完这因,便说这果。令尊是都察院副都御史,执法在傍,御史在后,行事作风刚正不阿,一切按律法处置。我朝有哪条律法规定拿了魁首的人就一定得安慰照顾败者心情?又有哪条律法规定有人能够随意处置监生私物?令尊怎么教养出了你怎么个以权压人,欺仗人势的坤泽?”

  念及此,季杨杨嗤笑一声,又道:

  “我虽与叶仲礼两人常有龃龉,但仍相信叶仲礼好歹是个君子。这般下作之事他不屑插手。你自作主张,借他之名行事,可曾为他想过?还是说,你心属于他,见不得心上人被打压欺辱,便用这种法子要回点脸面?......”

  季杨杨掷地有声,字字珠玑,说得对面的坤泽已经是面红耳赤,气血上涌。林磊儿和乔英子听了也是觉得季杨杨当中有些话说得太重太直白,坤泽不比乾元,还是要有个名声脸面在的,两人连忙过去阻止。

  乔英子作为坤泽倒是能够设想目前那人的处境:“季杨杨,差不多就收了,别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杨杨,事情弄清楚了就走吧,别太咄咄逼人——”

  林磊儿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对面的坤泽指着他喊道:

  “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对!这件事和叶大哥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想要惩戒于他。得了魁首有什么了不起,却要在外头大散谗言让叶大哥难堪!我也是要你清楚,别心存幻想,和庸就是要比乾元矮一头,你根本不配和叶大哥相提并论!“

  方一凡听得直哇哇乱叫,扯着嗓子便喊:“好你个坤泽!——”

  “够了!”

  林磊儿怒声打断了骂战,强定冷静,脸上依稀能看出星星点点的泪痕。

  “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是谁做的,便不必再咄咄逼人。我会自请司业做主,是非按监规处置。至于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和乾元、和叶仲礼同起同坐,我会用能力自证,烦请诸位静候便是。”

  此话一出,四下静寂,学堂内外赶来看热闹的乾元和坤泽被突然爆发的林磊儿慑住。

  他转身,拉起季杨杨便往外走。两人的衣袂翩跹,像交缠的蝶。


  两人齐齐跪在书房冰冷的地板上,膝盖骨有些酸疼。

  安国公端坐上首,呷了一口早春的黄山毛峰。

  “说罢,反省出来什么错处。“

  林磊儿率先跪走几步,俯身道:

  “太学乃取圣贤道、行君子礼之地。是我罔顾礼教,自命不凡,前后唆使方一凡、季杨杨等人为我助长威焰,已是忘却学官师我之道理,破坏同舍情谊、学堂规矩,实属当罚!还请安国公准我自请离去太学!“

  安国公听罢,不怒不笑:“你呢?”

  跪在一旁的季杨杨挺直腰板,起身向安国公行上一礼,不卑不亢地答:

  “回禀父亲,儿子觉得自己无错,林磊儿更无错。“

  林磊儿焦急:“季杨杨!......”

  安国公搁下茶盏,直视目光灼人的季杨杨:“那你便说,为何没错。”

  季杨杨将仍还跪在地上的林磊儿拉起,拍打他膝处的灰尘,后说:

  “林磊儿以和庸身份考取魁首,惹得太学叶仲礼爱慕者不满,伺机报复,将其亡母所留之物损毁,此非林磊儿之错;儿子谨受父亲教诲,把林磊儿视作家人,如今家人被欺,儿子替他有仇必报,也并未以权势欺人,且事出有因,此非我之错。“

  “伶牙利嘴。”安国公冷嘲道,“你身为乾元带人擅闯坤泽学堂,闹得一出大戏,当场让坤泽丢了脸面失了名声,可有此事?“

  林磊儿咬定不松口:“是我唆使他——”

  “——是那坤泽手段卑劣,能做出此事,谈何脸面名声?应烦请父亲大人多多提点御史大人如何教管坤泽才对。”季杨杨高声打断,“儿子替天行道,并无罪责。若是司业要罚我擅闯坤泽学堂,也请拿出具体监规来,儿子在太学求学几年,从未听说乾元不能进坤泽学堂。”

  “照你所说,从头到尾,你都没有一点错处?”

  “儿子当然犯错,错在气血上头,没有用一个两全的办法,反倒让全太学的人都知道磊儿是个任人欺辱、不配和乾元并论的和庸。”

  安国公不再言语,书房内陷入一种古怪的静寂僵局。

  就在林磊儿想要再次替季杨杨求情的时候,他听得安国公朗笑一声,骂道:

  “臭小子,和你外公一样的臭脾气!”

  林磊儿不知所措:“国公爷......”

  “事情我都清楚了,理儿还是在我们这儿的。”安国公摆手,“我回来就是试探一下你们心中所想,看看有没有反省什么。磊儿是个好孩子,受苦了还想着帮杨杨替罪。”

  “你可倒好,大道理全被你说完了,还让我去教训人家没教管好坤泽!还‘替天行道’!真是跟你外公一个模样!”安国公指着季杨杨笑骂,说昏了头。

  季杨杨当然知道自家老头什么脾气,能这么心平气和说话,定是没出什么事,顿时也放松下来:“反正这事还没完,必须让那坤泽给磊儿道歉!”

  安国公道:“司业已经将事情始末书信给两家,想来也是想私下解决便是。副都御史李大人也不是不懂事理,立马就拜帖准备前来携子谢罪。”

  林磊儿未曾想过事情会这般发展,一时间哑然,诺诺道:“那、那我和杨杨还能留在太学么?”

  “自是当然。”安国公笑道,“磊儿放心,有季家给你撑腰,你便吃不了苦。”

  门外下人传来一声:“老爷、两位少爷,夫人在前厅催你们用饭呢。”

  安国公听罢后向两人打趣:“哈哈,这不,你静姨害怕我对你俩动家法,特意警告我呢。”

  季杨杨绷紧了一天,总算舒口气,想伸手拉住林磊儿一起走,又想起此前林磊儿将他撇清关系想要一人承担罪责,顿时郁结,耍着性子铆劲往前冲。

  “杨杨。”

  季杨杨回头,廊下的林小公子正在原地等他,双眸灼灼,映着初开的桃花都逊色半分,丝毫看不出刚才夸下海口,要自请离开太学的厉害模样。

  终归是个小孩,何必同他置气。季杨杨叹了一口气,又跑了回去,捻去落在林小公子长睫上的落花。

  “好了,走吧。”

7.

  休沐难得的晴日。院里四处的花苞悄绽,捎来京都晚来的春意。

  季杨杨躲过方一凡,偷偷拉着林磊儿去了京郊马场。

  林磊儿坐在马车里有些局促忧虑,双眉紧蹙:“若是被方一凡知道了我们出去不带他玩,定会生气的。”

  季杨杨不以为意:“他个跟屁虫,如今想叫他也叫不出来了。”

  “为何?”

  “尚书夫人知道他跟着我大闹坤泽学堂,气得把他足足罚了三天抄书,现在休沐也没得时间了。”

  “英子没去解释么?”

  “这谁知道,英子巴不得他多学习呢。”季杨杨说,“宋姨可瞧不起没功名的乾元。”

  林磊儿回想起此前应乔英子邀约,去到她家作客,见过乔英子母亲一面。宋姨是个行事凌厉果断的坤泽,想来也是家庭使然,宋姨的娘家是江南最大的富商。士农工商,因此宋姨也希望乔英子能读书,嫁给一个考取功名的乾元。

  这么一想来,方一凡是该上进读书了。林磊儿便说:“待回太学后,我带着他一起学。”

  季杨杨说:“今日出城游玩,不想那些了。”

  林磊儿乖乖点头说好:“这是要去哪里?”

  “马场。”季杨杨颇为自得,“我带你好好放松一番!”

  自季杨杨幼时刚学步走路,就已经在马场扎根安家。彼时任京都御林军金吾卫左将军的刘铮,季杨杨的亲舅,是季杨杨在京都看管他的长辈之一。武夫教子,教不了什么孔夫子,舞刀弄棍样样在行,于是乎季杨杨从小就泡在这马场长大,只等长大后驰骋战场,英勇杀敌。

  季杨杨的第一匹马也养在这座马场,一见到他鼻子突突喷气,很是粘人。

  “它叫疾风,是我十六岁生辰,舅舅送我的。”季杨杨说,“听他讲疾风是进贡的汗血宝马混的中原快马。”

  林磊儿稀奇地看着眼前的生物,疾风高大健硕,一身皮毛漆黑又发亮,眼神机敏发光,即使他不懂马,也能看出疾风的能耐。

  季杨杨看出他眼中的欣赏和期待,狠心泼了冷水:“今日只是带你见见它,你若是不常骑马,根本耐不动它。”话音刚落,便有马夫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马蹄声清脆。

  “季公子,按您的吩咐给您找来全马场最温顺的马,名唤海棠。”那马夫说,“往常来此游玩的坤泽都是选的它呢。”

  林磊儿听见把他当作“坤泽”,微蹙眉头。

  季杨杨留意,解释道:“我思虑你是第一次骑马,找个温顺的马驹会好一些。上次方一凡来不听我劝,回去大腿都磨成熟肉,五天没下过床。”

  林磊儿知道季杨杨是好意,也不再介怀,一个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衣袂带起翩翩的风。他坐在马头,双眸含笑,俯视站在原地的季杨杨,笑道:

  “——那是因为方一凡是我见过最没用的乾元。”

  季杨杨看着少年纷飞的身影,一时怔愣,随即也露出笑意:“你会骑马?”

  “好歹也曾是林家嫡子,骑马怎不会?”林磊儿朗声道,“就看能不能甩你的疾风半截,好给和庸坤泽长长脸面。”他熟练呼斥着马儿,身轻如燕,扬鞭跃马而去。

  季杨杨脸上笑意更浓,呼喝道:

  “疾风!咱们得追上去!“

  

  戎戍边疆的时日,是和将士们喝酒唱歌仍然摆脱不了的寂寥时光,季杨杨脑子里总会浮现京都点滴。他弱冠之年才遇见林磊儿,无知无觉地爱慕,却从未细想过错过这二十年的林磊儿会是什么模样。

  岭南林家,名门望族的嫡子;年幼丧母,跌撞长大的小孩。林磊儿应是有过璀璨骄宠的时日。

  正如他那日飞纵疾驰,也难追林磊儿冷傲孤清的影。

  直到他追上去,林磊儿侧头朝他微笑。他对上林磊儿似漫天星辰坠落其中的眸子。他听得林磊儿似嗔怪又似骄傲地说:

  “等你许久啦。”

  像一只折翼后仍然骄矜翱翔的鹰隼,向他展示依然如故绮丽的羽,宣告与他并肩。

  若是此刻心动,也称不上什么令人羞赧之事。


  春风掠过,掀起少年们的发丝和衣袂,顺着风意吐露心中郁结烦闷。所到之处,拂过春风满面,皆是笑颜。

  经过他们二人的也有许多有情人,两人共乘一匹,或是牵着马儿结伴而行。林磊儿也学着他人,轻轻驱使着马儿,和季杨杨同行。疾风和海棠似乎是老相识,走得近了,还会随着骑马人的心意,轻轻触碰马头,亲密无间,交换对方的鼻息。

  “杨杨,多谢你。”林磊儿纵马疾驰过后,心中无限畅意。他一向聪敏,怎会不知季杨杨今日带他出游是为了一解此前愁闷。“谢你当日在学堂为我仗义执言,和今日......”

  “......你如今是季家的人,我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其实我母亲不止留下那些东西。”林磊儿回忆道,“只是以前在岭南,被后母和幼弟抢掠丢了不少,只剩下值不了钱的破棉袄了。”

  季杨杨握住缰绳的手瞬间收紧:“你不曾同你父亲说么?”

  林磊儿摇头:

  “其实父亲也过得不易。林家到现在只是个徒有虚名的望族,壳子早就被败光了。后母娘家大势,若不是这个名头也不会给我父亲作续弦。因此父亲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得罪妻子,都是一艘船上的人。”

  “说了无用,倒不如不说,何必徒增父亲烦恼。”

  季杨杨是第一次知晓林磊儿的家事,此前只是略听得郡主说上一二。但毕竟是家事,哪能他来置喙。他安慰道:“无妨,如今来的季家便好了。你满腹才学,说不定还能圆老头一个状元梦。”

  林磊儿一听就结巴:“岂、岂敢妄言?......”

  季杨杨打趣:“你上次在学堂门口给叶仲礼下战帖的时候,倒不曾说是‘妄言’呢。”

  “那、那是当日气急.....”林磊儿想起那日大言不惭,出了一阵风头,便耳根微红,镇定不能,诺诺道,“你呢?你也不相信我有资格留在太学么?”

  “你若不能留在太学,那太学就没人能留了。”季杨杨平视他,认真郑重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不谈身份、不谈性别,你就是最厉害的。所以你千万别被世俗礼教吓倒,和庸千万,林磊儿世上只一个。

  “真的吗?”


  少年郎猛地一跃,瞬时便落在海棠的背上,惊起一阵马啸。季杨杨一手扶住林磊儿的腰背,一手勒紧缰绳,霎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纵马飞奔,负风而行。

  耳边风声呼啸,马蹄踏踏,林磊儿极快地捕捉到隐匿在风中的声音。

 “君子九思,言当思忠,岂能虚言诓瞒。”

  这是他教与季杨杨的话,如今又被还给他,并着一股所谓信任与尊重的力量。身后那人温热有力的臂膀,正如那日学堂内为他仗义执言、书房里为他揽下罪责的身影。

  君不见,执花仗剑,春风妒少年。

  若是此刻心动,也称不上什么令人羞赧之事。

8.

  京都今日热闹。逢庙会将近,难得天晴,沿街商贩吆喝叫卖此起彼伏,摊上尽是京都好货,吃食、玩乐、皮影,人群熙攘拥挤,沸鼎般的声势和着喜庆的鲜红将整座城燃烧、活络起来。

  京西边的月老庙是远近闻名的灵性,招来不光是京都的坤泽都要拜上一拜,求个天赐的好姻缘。因而这庙会,不光是城隍庙沾了风头,月老庙也是独一般的风采。而这月老庙又不比寻常,平日里香火不多,正是要到庙会的日子才显灵。

  方一凡老早就嚷嚷一定要去拜拜,被乔英子笑说是迷信鬼神也不犹疑。于是少年一行四人,从寺东门大街走到旧曹门甜水巷,直奔月老庙而去。

  林磊儿鲜少去人多的地方,庙会对他而言还很是新奇,走路规矩有礼,一双鹿眼闪闪暴露了整个小孩心性。季杨杨站在他身侧,帮他冲开拥挤过来的人群。

  方一凡终于有些纨绔子弟的模样,瞧见什么,大手一挥,十分阔气,连带着乔英子两手都拿不稳手上的小玩意儿。

  “磊儿,你也吃。”乔英子为求个松快,分了不少糖人给林磊儿,又递给季杨杨。“你也吃一个!”

  季杨杨不肯接:“我不爱吃甜的。”

  林磊儿善解人意,想要帮乔英子提拿东西,可她又不肯给,只好拿了四个糖人。“我帮他吃便是。”

  季杨杨皱眉警告:“方一凡你再买东西,我把你扇面都给扬了。”

  “别啊!”方一凡告饶,“出来玩怎能不买点东西。”眼见季杨杨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只好摆手,“不买了不买了,我叫个小厮把东西送回去。”

  林磊儿举着糖人,侧头轻咬一口,麦芽糖沁人的甜钻进他舌尖,整个人都松快开心不少。

  季杨杨瞧见了:“好吃?”

  林磊儿双眸灼灼,声音似他咽下去的果糖一般黏黏蜜蜜,“好吃。”

  季杨杨静静看着小孩的笑颜,喉头一动,侧身靠近,把糖人大半个身子咬下。林磊儿两颊微红,“还不错吧?”

  季杨杨嚼了嚼,没觉出什么好味儿来,甜得他舌尖发麻,仍乖乖点头似在认同:“是好吃。”逗得林磊儿咯咯直笑。

  月老庙前人头攒动,还愿的喜饼迭得状似山高,香烟雾缭绕,焚香烧烛的气味直钻进头顶。

  方一凡笑道:“那看来这月老虽然忙,事儿还是办得挺好。”

  他们一行四人穿着华贵,气度不凡,始一踏进庙内,便有小道童客客气气前来招呼。

  “善信可是来求询姻缘?”小道童笑脸盈盈,“这是月老庙开过光的红绳,很有用处的。”

  方一凡第一个凑上来:“真的?可别唬人。”

  “善信可别胡言,庙前的还愿喜饼不就是真的。”小道童一听有人质疑还有些不满,嘟着嘴朝着面善的林磊儿推售,“这位善信可是要求姻缘?”

  季杨杨问:“你看我家少爷像是没有姻缘之人?”

  小道童人精嘴甜,此时也被堵得无话可说:“自、自然不是!善信相貌非凡,定然受人青睐!那、那善信是来斩烂桃花的?”

  林磊儿掩面偷笑,“道人说错了,我是个和庸,受不得人青睐,也并无桃花。”

  小道童面色涨红,还是心性太小,说错话转身就偷跑了。方一凡一阵扼腕,连忙抓着乔英子就去追,想要求两根红绳。一时间只留下林磊儿和季杨杨在殿外。

  “你何必和小童计较。”林磊儿想起方才季杨杨的回话,倒像是堵了几分心气。

  季杨杨:“不是计较。本就是事实。”

  你和我有姻缘,本就是事实。

  林磊儿耳根微红,脸颊发烫,不知如何搭理这句诨话,方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季杨杨。

  两人循声望去,一位妙龄少女一袭杏黄长裙,正粉面含笑地朝他们打招呼。

  “桃子。”季杨杨应道,“你也来求姻缘?”

  那女子脸颊微红,欲语还休,支吾道:“也、也不是。倒是你,来此处作甚?”

  “陪方一凡凑热闹。”

  “如此。”那女子松口气,“那这位是?”

  “这是太医署御前太医令的嫡孙女,黄芷陶。”季杨杨介绍,“这是我堂弟,林磊儿。”

  “便是前时日那位夺得魁首的和庸?”

  “正是。”

  林磊儿一见女孩望着季杨杨,娇柔怜意,双眸含羞,心下便了然。而站在女孩身侧的季杨杨也是面如冠玉,佼佼不群。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他心里一揪,不动声色拉开和季杨杨的距离,朝黄芷陶行过一礼,笑容苦涩,“常听英子说起她最好的朋友,今日终得见。”

  “是我忙着修学医术,没能早日来见。”黄芷陶惭愧道,“上次在坤泽学堂,真是事出不妙,我正请假回去修撰医书,未能相助,还请见谅。”

  林磊儿知道这话也不是说给自己听,倒也和气认领:“不妨事,都已经解决了不是。”他见黄芷陶身旁无女伴跟随,心下便有了猜测,也不愿破坏人家的计划、多加打扰,推说道,“芷陶姑娘也是第一次来罢?你和堂哥相熟,何不一同前行观赏?”

  季杨杨一听皱眉,刚想出声,被黄芷陶打断:“那最好不过了。”

  季杨杨不满这个安排,但也知道不能出手拂了女孩的面子,只好按下不耐:“那你怎么办?”

  “我去寻英子他们便是。”


  送走季杨杨二人,林磊儿人生地不熟,一人也没了兴致。他草草去看了与月神庙后相接的城河,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盏盏烛灯,煞是好看。

  正欲离开,林磊儿被叫住,回身一看竟是刚才那愤然离去的小道童。

  小道童嘟嘴:“庙里这么大,你真让我好找!”

  林磊儿不由发笑:“找我作甚?”

  小道童从衣袖里掏出两根红绳,却是和之前卖的有些差别。“喏,这个是我师傅亲手刚刚开光作法,为你求的好姻缘。你把红绳给你和姻缘之人戴上,感情甚笃。”

  林磊儿接过那红绳,上面是木制的朵朵桃花,精巧非凡,并不是敷衍所成。

  “为何要给我?这看起来不是外头的红绳。“

  “自是当然!”小道童骄傲地说,“之前说错了话,这是给你的赔礼。”林磊儿想要掏钱,小道童一惊一乍地不肯收:“收了钱就不灵了!”

  林磊儿只好作罢,好好谢过他。

  “若是有用,下次来还愿买喜饼便是!”小道童嘱咐道,转身离去。独留林磊儿摸着两根红绳发怔。

  他的好姻缘,岂是他能肖想,这红绳终究只是个无用的念想罢。


  林磊儿提前回到国公府,心情不知为何有些闷闷,待在房里温书也没能看进一个字。忽听得下人匆匆跑来。

  “林、林少爷,夫人叫你快去后厅一趟!”

  林磊儿也没能细问发生了何事,匆匆跑去,便见到郡主一脸忧色坐在厅中。

  “静姨?......出了何事?”

  郡主看见林磊儿便似乎吃下一颗定心丸,忙道:“还不甚要紧,你叔伯已经在前厅处理。你先告诉姨娘,太学的叶仲礼你可认得?”

  林磊儿老实答道:“认得,他便是之前的魁首。”

  “此前太学里出的那事,也是事因有他?”

  “的确是他的爱慕者为他打抱不平这才......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郡主此刻也是一团乱麻,只好直言道:

  “那叶仲礼带了聘礼上门,说是要娶你为妻。”

9.

  季杨杨纵马在大道飞奔,瞧见国公府邸门匾时,手中缰绳都拧得曲紧,翻身下马上阶一气呵成,未来得及与迎上前的门房多言半句,一路匆匆穿庭过廊。一进门便见安国公、郡主和林磊儿静坐在前厅里,一言不发。他先一把捞起林磊儿,劈头就问:

  “你没去见方一凡?为何不等我、我们一起回来?”

  林磊儿左右言顾:“是、是我觉得太无聊,先行回来......”季杨杨还想要盘问什么,被安国公喝止:“先说要紧事罢。”

  季杨杨这才坐下:“到底出了何事?”

  安国公道:“适才太学监生叶仲礼,想必你也知晓,是你的同窗,带着聘礼来到府上,想要求娶林磊儿,是来问长辈的意见。”

  季杨杨大怒:“他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仔细留意过,叶仲礼的确是真心想要求娶磊儿,诚意十足。”

  “他可知晓磊儿家世、身份?”

  “都知晓。”安国公颔首,“他还说自己一介读书人,家世清白,正配得上林磊儿才学。”

  “——那他家中可知磊儿是个和庸?“

  安国公忧愁道:“叶仲礼自幼双亲见背,婚事皆是他一人做主。”

  这叶仲礼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铁了心地要和林磊儿成亲,想到这季杨杨愈发烦躁,一身锦衣也被他揉捏得不成样子。

  安国公又说:“这事来得突然,我也无法拿你和磊儿未成的婚事搪塞,毕竟要为了磊儿着想。”

  其实安国公说得有理,若是为了回绝叶仲礼,便推说林磊儿和季杨杨有桩婚事。可一旦说出口,林磊儿日后即使不和季杨杨成婚,除非离开京都,也没得多余选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冒着得罪国公府的下场和林磊儿绑在一起的。

  郡主温声道:“莫急,莫急。——婚事定不定,还不是磊儿做主。何必惊慌。”

  季杨杨扭头看向林磊儿,事情是好解决,可他就怕从林磊儿嘴里听到“愿意”二字。说不上这惧怕从何而来,就是不愿......不愿林磊儿像今日这样把他推给别人,推得远远的,和他再无瓜葛。

  林磊儿此刻也是舌尖微苦,心中一团乱麻。他和季杨杨......只能是有缘无分,他寄人篱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又怎能比得上才貌家世都般配有加的黄芷陶?他抿唇,道:

  “磊儿已到适婚之龄,将国公爷和郡主都视为再生父母......磊儿的婚事自然定由二位做主。”

  季杨杨见林磊儿此刻装鹌鹑,更是气急肝疼,说不上是为自己上火,还是为林磊儿恼怒。

  小孩还没到岁数,好好考个功名,待在季家还不够,说什么浑话?他对林磊儿更是咬牙切齿,不顾长辈在场,一把拉起林磊儿就走。


  房门被重重关上,惹得原本守在院里的下人连忙遁走。

  林磊儿怯怯地望向季杨杨,双眸湿漉漉的,像误闯陌生处的林鹿。

  小孩忐忑的模样看在季杨杨眼底,又怎么还能说出别的,一腔莫名的怒火也就瞬间灰飞烟灭。他行至林磊儿面前坐下,踌躇后说道:

  “你方才说的那些,可是真心话?”

  林磊儿眼神飘忽,就是不肯看季杨杨。双眸垂下,脑内却是一副郎才女貌的画面,心里闷闷。他不由得自暴自弃道:“本就是寄人篱下,这些事是否是真心,又有什么干系呢?”

  “你这是什么话!”季杨杨一拍桌子,“季家从未、也从不会逼迫你分毫!”

  “......”

  林磊儿不语,手指藏在衣袖里搅动着两根红绳,分开,又交缠,再分开。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季杨杨难得结巴:“你、你若是真的心有所属,也得多加斟酌,家世、才学、相貌都得相看。你现在存这些有的没的心思,不如温书学习,考个功名,这都是你自己想要的!”

  季杨杨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在戳中林磊儿心中所痛,家世、才学、相貌样样都不如别人,还是个不好生养的和庸,就是在警告林磊儿僭越的心思。

  “考功名便不能想要嫁娶么?”林磊儿眼角一酸,慌忙遮掩,语气却更加激烈,“那敢问堂哥心里是功名,还是风花雪月?!”他怒气匆匆从房内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竟然是季杨杨的生辰帖,“既然堂哥心中自有天地,我又怎能阻拦?这生辰帖,便还给堂哥罢!”

  手握自己的生辰帖,第一次被向来乖顺的小孩顶嘴,季杨杨不由得怔愣,又是在这件事的节骨眼上。他压制住的火气瞬间升腾:

  “你这是何意?!我风花雪月?不是你让我陪人逛庙会?你倒打一耙,心里难不成真的装了那个姓叶的!“

  林磊儿反唇相讥:“是又如何?叶仲礼满腹才学,不介意我和庸之身,愿结为连理,我为何不愿!”

  “林磊儿!——”季杨杨又惊又怒,目眦尽裂,努力压住心中不适,想要抓住林磊儿,却一个错身扑通倒地。

  “——杨杨?”

10.

  送走郎中,郡主面上的忧色才减去半分。

  “这才一天,怎么出了这么多事。”郡主道,“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不细心,没能注意到杨杨。”

  林磊儿仍被熟睡的季杨杨抓住手腕,松不得分毫。他忙说:“是我整天和他待在一起,没能注意到才对。”

  “你是和庸,信香是难得闻到,杨杨也是潮期刚到,信香更是不浓......不过说来也怪,算算日子应该不是这个时候,他今日是见了谁么?”

  林磊儿抿唇,仔细想想:“庙会人太多,但今日遇见太医令家的嫡孙女,芷陶姑娘。”

  郡主了然:“是她。难怪,黄家那丫头是出了名的坤泽,手上的红痣艳似滴血。应是她引出了杨杨的潮期。”坤泽也分优劣,生下来证明坤泽的红痣颜色越鲜艳,便证明这个坤泽越优质,单是信香就足够一方乾元轰动。

  林磊儿面色神情黯淡一瞬。

  郡主心细如发,宽慰道:

  “磊儿莫要多想。我对你、对杨杨都是一样,不强求姻缘婚事,全凭你们自己做主。即使黄家丫头世间难得,又心悦杨杨,若是杨杨不愿,也是进不了季家门的。——你亦如此,若是不愿和叶仲礼将就,那便不嫁。”

  林磊儿乖乖点头:“多谢郡......姨娘。”

  “乖孩子。”郡主抚上林磊儿的后背,眼神落在林磊儿被季杨杨紧握不放的手腕上,“其实姨娘何尝不懂你的心思,孩子,多相信自己、多相信杨杨一点罢。”

  “我、我会的。”


  乾元的潮期不比坤泽潮期长久,但越是优质的乾元,潮期越是吓人,若是没有伴侣在旁,毁屋烧房都算小事。好在季杨杨如今刚刚弱冠,控制得好,只是这次潮期来得突然又气血上头,这才晕了过去。

  可潮期的乾元对外界敏感得可怕,季杨杨正是如此。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连进一间房都是要发怒的征兆。若是出现了一丝外界陌生的气息便会如野兽般咆哮。潮期的乾元是半分理智都无,不能同他们说理,只能好生哄着。

  正因如此,优质的乾元需要同等优质的坤泽才能相互锁住对方的潮期。季杨杨却是个例外,不光是初次潮期,或是其他,他都是自己生生熬过来,除了这次。

  听见外间的响声,应是下人送来的晚饭,林磊儿想要起身去拿,却被仍在混沌中的季杨杨拉得一个踉跄。

  林磊儿不敢喊疼:“杨杨,我去拿晚饭,是该用饭了。”

  季杨杨摇头:“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林磊儿冲他眨眼,轻哄道,“我不是乾元呀,我得吃饭的。”

  季杨杨一听,很乖觉地放手,嘟囔道:“是要吃饭的,小孩是个比坤泽还娇气的和庸,是要吃饭的......”

  林磊儿将餐食端上内间的木桌,没听清他的嘟囔,自顾自地坐在餐桌前:“杨杨,真不用饭么?”

  季杨杨不说话,翻身下床,将坐在木凳上的林磊儿放在自己腿上,从后背搂抱住他。鼻尖蹭着林磊儿的后颈不放,“吃,正在吃。”

  林磊儿面色大惊:“别、别闹!”

  “没有闹。你吃饭,我也在吃饭。”季杨杨认真地说,甚至将干燥的唇贴上林磊儿后颈的软肉,似乎非要从这里闻出什么来。

  林磊儿被他弄得全身酥麻,无法动弹。那处软肉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和庸的信体太小,不似坤泽那般硕大好找,须得乾元用牙齿啮咬释放信香才找得到。

  “别、别玩了!”林磊儿慌里慌张地捞起衣领,好声好气地哄着,“等我吃饭好么?吃完陪你玩。”

  缺少理智的季杨杨抱着他耍赖:“吃完去睡觉,你要抱着我。”


  林磊儿和季杨杨在众人暧昧的默许中合枕度过乾元的三天潮期。

  甫一睁眼,季杨杨漆黑幽深的眼眸被撞进眼底,林磊儿早起就闹了个大红脸,偷偷把锦被拉上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不再睡了?”

  “你、你既然已醒,为何还在床上?......”

  小孩似嗔怪般的话语说出来反倒有种糯糯的软味,季杨杨笑说:“怕你下床就翻脸不认人。”

  “谁、谁不认人了。”

  季杨杨掰着手指头:“前几日去庙会明明是你让我陪人,不就翻脸不认人说我贪图风花雪月,唔——”他一下被林磊儿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休得再、再提!”

  季杨杨拉开林磊儿的手,凑上前贴近他耳侧,笑说:“好,不说了。——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

  “什么?”

  “我的确贪图风花雪月。”季杨杨说,“但得是和你的风花雪月,换谁都不要。”

  林磊儿更加羞赧,缩在锦被里成了一个大团子。锦被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油嘴滑舌。”

  “是甜言蜜语。”季杨杨纠正,伸手把团子挖出来,抱个满怀,“如何?”

  林磊儿装傻:“什么如何?”

  季杨杨:“潮期也陪我过了,我这辈子就认你了,我心悦你,想要和你成亲,你待如何?”

  “......”林磊儿犹疑半晌,呐呐开口,“我,我是个和庸。”

  “那就做第一个乾元将军的和庸夫人。”季杨杨笃定地说,“谁说世间的乾元一定要和坤泽在一起?现在是季杨杨要林磊儿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今生今世?”

  “生生世世。”季杨杨斩钉截铁地说,伸手锦被下的手,腕上是一根桃花红绳。

  林磊儿惊讶:“你什么时候戴上的......?”

  “在我想要和你成亲之后。”季杨杨说,“你也有,我怕你跑了,先拿红绳给你套上。”

  林磊儿失笑:“无赖。”

  “我是很有诚意地想要娶你,我的生辰帖也是你的。”

  “后悔了,可以退还么?”

  “不退不还,这是一锤子敲定的买卖。”

11.

   “叶仲礼真被你扫地出门了?!”方一凡还是往常那样咋呼,“多少你给人留点面子,日后他高中成了御史文官,我看第一个弹劾的就是你。”

  季杨杨呷了一口茶,优哉游哉地听茶楼下的评书,另一只手藏在桌下把玩林磊儿的手指,交缠,又分开,再交缠。

  听见方一凡这话,他讥笑一声,“那行呗,我隔天上宋姨家门前去跟乔英子提亲,你也请我喝茶呗。”

  方一凡一拍桌子,大喝道:“你、你敢!你要真这么做,我、我就——”

  乔英子看不下去,给他灌了一嘴的点心:“你就把这盘点心给干了。”

  方一凡顿时被噎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磊儿看着担心,忙不迭给他倒水,侧头给了季杨杨一个埋怨的眼神。

  季杨杨笑了一声,毫无愧疚。

  乔英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有些羡慕:“婚事真就定下了?”

  季杨杨:“自然。早就定下的婚事,怎可违背?”

  “得了吧你,你什么时候老实做过国公爷让你做的事。”方一凡拆台,“要不是你把叶仲礼赶出去,还追了人一路,扯着嗓子吼林磊儿是你媳妇,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磊儿原来不是你堂弟。”

  “别给我夸张了啊。”季杨杨说,“哪有追了一路。”

  乔英子这时也给方一凡帮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根本没让我们知道你和磊儿有娃娃亲。”

  “为何要让你们知道?”季杨杨理所当然,“我和磊儿当时都还没定下心意呢,就方一凡那大嘴猴,说了日后我俩还怎么相处。”

  方一凡:“那你不也是大嘴猴,现在全京都的人都被你弄明白了。”

  季杨杨不理他:“少管闲事。”

  “你看看,说你两句就急眼。”方一凡无奈,“磊儿,这辈子我管不了,下辈子你当我表弟,保证不会让你遇见这么个刚愎自用、不听管教、随心所欲的大嘴猴。”

  林磊儿少有看见季杨杨被两个好友说得如此窘迫,一时玩心大起,眉眼弯弯笑道:“好!”

  “不行!”季杨杨反对,“不能给人拆散我们的机会。”

  方一凡看笑话,说了句玩笑:“万一圣上下旨也要拆散呢?”

  季杨杨不以为意:“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没想到真就一语成谶,季杨杨跪在御书房的地上,心里直骂方一凡那张开光的嘴。

  史书里写的不苟言笑、杀戮狠绝的天子皇帝此刻正堂堂坐在御书房之上,非逼着季杨杨娶太医令的嫡孙女。

  季杨杨直言拒绝:“小民已有婚配,是家父早年的恩情结下的娃娃亲,不可违逆。望圣上体恤明察。”

  皇帝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都谈到恩情、子女亲了,若是他下旨解除婚约,定会掀起舆论,纯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可太医令又是三朝老臣,杏林世家,为皇室也做了不少贡献。如今太医令将要致仕,唯一求的恩典便是嫡孙女的婚旨。皇帝此前已经夸下海口,天子金口玉言,不得反悔才对。

  “既是子女亲,对方才学、家世如何?这些国公府、将军府上都可曾接纳?”

  “回禀陛下。”季杨杨说,“婚事正在筹备,只等小民心上人弱冠便成。家世清白、才学满腹,或许陛下日后还会见上一面。”

  “哦?”皇帝来了兴致,“这就开始说大话了?”

  “岂敢妄言。”季杨杨磕头道。

  皇帝未曾意识到,底下这个从小看到大的纨绔混子日后将迎娶他最看重的臣子。此刻他只是忧心答应太医令的婚事如何解决才好。

  季杨杨仿佛知他心中所想,张口便道:“小民也有一事想要恳请陛下恩准。——请陛下准允小民从宁夏卫,一报报国驻边豪情。”

  皇帝思忖片刻:“为何想要去宁夏卫?以你的本事,榆林卫更加适合你。”榆林卫从属西北重镇,驻守那里的总兵便是季杨杨的外公镇远将军。凭借这个关系,季杨杨于榆林卫简直如鱼得水。

  “回禀陛下。榆林卫在镇远将军带领下,一方和平安定,而不远的宁夏卫周边异族部落侵扰不断,更需要将士报国。”季杨杨娓娓道来,“小民从小立志报国,自是不愿做家族羽翼下的弱者。”

  “小民的心上人亦是所想,望我凭借自己能力成就大业。只有这般,我才能配得上他。”

  皇帝喜欢他的这番说辞,揶揄道:“我倒是真挺好奇你的心上人,你已经是京都万里挑一的乾元,还需要自己挣军功配上他?”

  季杨杨笑说:“小民的心上人,比小民厉害千倍万倍。——诸多缘由,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哪能不准,一箭双雕的法子,又能满足季杨杨的要求,又能拖住太医令的婚约。太医令倒不会傻到非把自己嫡孙女嫁给一个驻守边疆的小兵,跑去沙漠吃沙子罢。

  只是季杨杨,或许真如他所言,爱极了他的心上人,愿抛弃现有的荣华富贵,为他们自己闯荡一片自由。

12.

  季杨杨随军的日子定在年后,今年的隆冬太学封笔,他就算结束学业。

  送走季杨杨的酒席上,方一凡和林磊儿都喝得神魂不在。

  方一凡是喝得太多,季杨杨真走了,他嘴上不说,心里是极舍不得的,吵着嚷着要再来一杯,再不喝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磊儿是从未喝过酒,一杯酒盏的量,已经是红脸扑扑,极为乖巧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酒席散去,长夜无星无月,雪飘如絮,已去了前几日泼天覆地的架势,慢慢散落。季杨杨将林磊儿肩头滑落的大氅又紧了紧,不让一丝寒风吹进,继而牵着他的手,漫步京都雪路,锦鞋踩雪,一阵嘎吱嘎吱的悠长脚步声。

  回府的路不长不短,很快行至,林磊儿瞪着一双湿眼,拉着季杨杨望偏门走。

  “走偏门?”季杨杨说,两人却在一道围墙前停驻。“不走了。”

  林磊儿慢慢地摇头,重复道:“不走了。”他指着围墙,又指了一瞬夜空。

  季杨杨瞬间会意,轻点一下头,便见小孩展开笑颜,顶着飘雪,哒哒哒跑走。直到他听见围墙内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好了”,才无奈笑笑,纵身一跃。

  他翻墙而入,再站起时,见小孩披着绛红大氅站在院中,冲他傻笑。

  他明白小孩心中所想,背起手快步走到面前。

  趁着酒意,小孩胆子变大,没了拘束,没羞没臊,将去年初见的一幕重现,对他明知故问。

  “这是我家。——你是谁?”

  “季杨杨。”

  他补上去年匆匆离去错过的互通姓名,也听见小孩说。

  “我叫林磊儿。”小孩双颊绯红,笑意不减。

  “我知道。”季杨杨牵起他的手,“夫人。”

  林磊儿定定看向此刻离他极近的季杨杨的脸,一刹那好似回到去年冬天,他仍是那个初来京都懵懂忐忑的小和庸,抬头瞧见少年郎从墙上一跃而下,负雪行来,身姿清越。

  夜影交错,引人朦胧,林磊儿定定看了几眼,忽然踮起脚,在季杨杨下颌上轻轻一吻,酒意深沉。

  季杨杨一怔愣,下意识搂紧小孩。

  又逢旧时堂前雪中亭,朱砂胜白雪,两影交错不分离。


完。

不二~喵

【翊城】画中鲛 13

  • 渣攻,追妻火葬场文学

  • 娱乐圈(伪),生子设定,OOC预警。


眼看着路海洲和杜城的关系一天天变得亲近,沈翊似乎也是越想越难过,最后索性就选择了主动离开。


只是意外来的极快。

几天后,杜城下班刚从游泳馆走出来,还没有坐进车里,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迟疑了两秒钟,他终于接通了电话,电流混杂着变声器里传来的信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杜先生,十四年之前,你能救他一次,这一次,你能不能再救第二次?”

杜城顿时手足冰冷,他没想到,沈翊,是真的被绑架了。

他想起了14年前的海边,沈翊那张苍白的脸色和冰凉的手脚。

他用发颤的声音询问劫匪,救人的...

  • 渣攻,追妻火葬场文学

  • 娱乐圈(伪),生子设定,OOC预警。

 

眼看着路海洲和杜城的关系一天天变得亲近,沈翊似乎也是越想越难过,最后索性就选择了主动离开。

 

只是意外来的极快。

几天后,杜城下班刚从游泳馆走出来,还没有坐进车里,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迟疑了两秒钟,他终于接通了电话,电流混杂着变声器里传来的信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杜先生,十四年之前,你能救他一次,这一次,你能不能再救第二次?”

杜城顿时手足冰冷,他没想到,沈翊,是真的被绑架了。

他想起了14年前的海边,沈翊那张苍白的脸色和冰凉的手脚。

他用发颤的声音询问劫匪,救人的条件,1000万现金。

1000万现金,对于沈翊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杜城而言,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十四年之前,绑匪在拿到了钱财之后,就直接将沈翊给扔进了海里,这一次,他如何能确保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将人给救下来?

歹徒是真的害怕和14年之前一样,又被警方逮到,所以他对杜城开出了一个更为苛刻的条件。

如果杜城敢报警,就算死,他也一定会毁了沈翊的手。

沈翊是个画家,他的手不能毁。

 

杜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所措。

他该求助谁,路海洲,蒋峰,还是……

 

沈翊的小弟适时冲了出来。

杜城是真的很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你们是怎么保护沈翊的,可是他没有力气,他浑身仿佛被抽空一般不敢动弹。

可是小弟的出现也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救沈翊的人。

 

他吞了一口口水,颤抖着拨通了周寻的电话。

他努力组织语言,尽量将话语精简,却不料周寻拒绝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杜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你弟弟!”

周寻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酷得都显得有些失真。

“杜先生,爱情在我这都只占百分之十,又何况一个私生子弟弟,给他百分五,都算我大度。为他,出1000万,不值。”说着,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小弟在旁边胆战心惊地问道,“嫂子,现在怎么办?”

 

杜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路海洲打电话,可是他不敢。

就算他能厚着脸皮去求路海洲救沈翊,可他不敢拿沈翊的手去赌,他只能又给劫匪打了个电话。

他没有提赎金,只说要看视频,要看沈翊现在怎么样了。

好在,沈翊的状态还不错,衣衫还算整洁,只是人还晕着。

他坐在车里,挂断了路海洲打来的电话,咬着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视频,看着光影,听着声音。

从录像上可以看到,那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依稀有放学的铃声传来,还有钟塔的影子,杜城略一思索,就找到这个地方。

老城区的废弃工厂。

 

只是他开车的路上,他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太顺利了,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可是他的心被焦躁挤满了,他不敢去深究,他只想救出沈翊,别的都不重要。

他将车子开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在进厂房之前,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给周寻发送了一条短信,如果他和沈翊出不来,他只希望有人能照顾小子翼。

他先是寻了个趁手的武器,然后才翻窗进入。

沈翊果然在这里,他被捆在一张凳子上,听声音,劫匪都在二楼吃饭,他颤着手撕开沈翊口唇上的胶带,拍醒了沈翊。

胶带沾着的皮肤,让沈翊精致的脸都有些泛红,杜城心疼得不行。

沈翊的眼中带着莹润的水光,他好像吓坏了。

杜城其实也很害怕,但他还是努力平复着心情,安慰沈翊。

“别怕,城哥来救你了。”

他哆哆嗦嗦地解开绑着沈翊的绳子,只是他越急越乱,越乱就越解不开。

最后等他解开绳子时,劫匪也下楼发现了他们。

他颤着手扶上沈翊的脸颊,柔声细语地安抚着沈翊。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沈翊,等我。”

说着,他就拎着铁棍冲了过去,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杜城要被他们打倒在地,沈翊终于像是清醒过来一般,一个箭步上前,替杜城扛了致命的一下,可这一下,也让沈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杜城瞬间就慌了,沈翊的这口血,让杜城的眼睛彻底红了,他拎着棍子不停地挥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歹徒们都倒在了他的面前。

沈翊扯了扯他的衣角,有气无力地叫道,“城哥,醒醒。”

 

杜城终于回过神来,他虽然惊讶于这些歹徒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但却还是急着带沈翊逃了出去,直到把车子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他这才将车子停下。

他先是给蒋峰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请他去工厂抓捕那几个劫匪。

而后扭头看向沈翊,沈翊坐在他的副驾驶上,仿佛吓坏了一般不敢说话。

他回过头来,将沈翊搂在怀里,试图安慰他。

夜风吹过,杜城跳动不安的心逐渐恢复了平静,整个人也恢复了神志。

他放开沈翊,回想着这一天的一切,轻轻抚上沈翊的脸颊,看着沈翊充满了恐惧和无措的眼睛,轻柔又哽咽地说道。

 

“沈翊,你又骗我。”

 

沈翊的身子猛然一僵,可他还表现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城哥,你在说什么?”

“什么劫匪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让我这么轻易地找到,又会让我一个人就能打倒他们。”

“沈翊,7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杜城语气冰冷。

他早该想到,从周寻拒绝支付赎金开始,他就该明白,这一切就是个圈套。

甚至从他和路海洲在一起开始,沈翊就已经筹谋着这个计划来毁掉他和路海洲的关系。

沈翊却是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仰,目光望向了前面的道路。

“城哥,太聪明不好。”

杜城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却还是有最后一个疑问,“今天的事,路海洲是不是也知道。”

沈翊点了点头,“是的,我在离开你们家里的时候,就跟他打了一个赌。”

 

那是沈翊离开杜城家的前一天。

日渐西斜,杜城在房间里看着小子翼写作业,沈翊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路海洲坐在一起下一局棋。

局势瞬息万变,从这局棋里,路海洲第一次知道,沈翊并不像是他想象的单纯的纨绔子弟。

“沈先生,你这样无底线地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沈翊点点头,“我知道,象棋可以讲和,感情却从来不会。”

“看来沈先生是想赌一局。”路海洲用他手里的棋换掉了沈翊的后,而后靠在沙发上看向沈翊。

孤王对垒。

沈翊向前微微探身,笑着对路海洲说,“可我也更喜欢赢。”

 

这些天,他并不是单纯地给路海洲添堵,更多时候,他是在观察,观察杜城的一举一动。

观察他在时,杜城的反应。

更多的是,当他不在场时,杜城对路海洲的反应。

直到他胜券在握,他才离开了这里。

 

说着他转头看向杜城,目光灼灼,一字一顿地说道,“城哥,如果今天你不来救我,我就真的输了。”

王翼弃兵,赌徒氏走法。

 

这话让杜城气得笑出了声,“沈翊,7年了,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是这么厉害。”

“杜城,该醒醒是你,你心里只有我。”

沈翊并不在意杜城对他的鄙夷,而是拽起了杜城的手,拉着他整个人在自己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这样做对谁公平,你就这样和路海洲在一起,和当初我又有什么两样。”

“杜城,你也是个骗子,你忘不了我。”

“你说对了,沈翊。”杜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一脚踩进了沈翊的陷阱里,万劫不复。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从沈翊搬出他家开始。

起初,杜城还感慨沈翊终于懂事了。

可渐渐地,杜城的心情却是越来越低落。

因为他发现,他开始无意识地拒绝路海洲的亲密行径。

这种拒绝不是刻意的,但恰恰就是这种无意识的拒绝,让他和路海洲都更难过。

 

杜城明白,他虽然赶走了沈翊,但路海洲也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心。

这样的排斥,让杜城心中充满了歉意,他确实想要接纳路海洲,但却无法完全掌控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情。

这世界的壁垒那么厚,他能触碰的那么少,而现在,他又伤害了一个。

 

 

  • 为了圆回来,走向了奇怪的剧情。

  • 路队那么好,我对不起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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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G星辰

假如翊城在古代(上)

#半养成,年下

#一个猫崽子变狼后吃掉狗狗的欢乐故事


杜城是六扇门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小捕快。


雷捕头于街边小巷捉到他,彼时他正在和一帮地痞流氓打架,一个打五个也未落下风,被抓住时鼻青脸肿的还不服气,双手被缚仍像只野狗似的对那群流氓嗷嗷叫嚣。

六个人聚众斗殴被关了三天,放出来的时候雷捕头独独赞他是个混不吝的好小子。


杜城当年也不过十五岁,第一次被这么个满身正气高大威严的人夸奖,心中只有向往与憧憬。

于是第二天收拾行李、辞别阿姐,在衙门长跪不起,非要投到六扇门门下,雷捕头无奈,只得把人收下,悉心教导。


如此边学边做的干了三年捕快,才磨去身上的一点江湖气...

#半养成,年下

#一个猫崽子变狼后吃掉狗狗的欢乐故事






杜城是六扇门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小捕快。


雷捕头于街边小巷捉到他,彼时他正在和一帮地痞流氓打架,一个打五个也未落下风,被抓住时鼻青脸肿的还不服气,双手被缚仍像只野狗似的对那群流氓嗷嗷叫嚣。

六个人聚众斗殴被关了三天,放出来的时候雷捕头独独赞他是个混不吝的好小子。


杜城当年也不过十五岁,第一次被这么个满身正气高大威严的人夸奖,心中只有向往与憧憬。

于是第二天收拾行李、辞别阿姐,在衙门长跪不起,非要投到六扇门门下,雷捕头无奈,只得把人收下,悉心教导。


如此边学边做的干了三年捕快,才磨去身上的一点江湖气。


毕竟是个官差,吃得好些,本就在长个儿的半大少年身条拔得极快,最后长成个人高马大、英武非凡的小伙子,披甲持刀领着一帮捕快巡街,哪家姑娘都要多看他两眼。

只不过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十八岁的杜城初见沈翊,是在青楼。


那日他们奉命去缉拿潜藏在青楼里的一个盗贼,寻常盗贼也就罢了,大刀阔斧的去捉了便是,这位却是个轻功极好的采花盗,男女不忌的,好多正经人家的公子小姐遭了他的毒手,六扇门多番追其踪迹,最终找到贼人的藏身点就在北湖岸边的如意楼。


一行人趁夜色乔装打扮的去了,哪成想甫一进门,领头的杜队长便被一只芊芊素手拽到旁边,呼啦啦被围在了一群女人中间。

平日里巡街办案、最大的娱乐不过在闲暇时与同僚喝几口佳酿的杜城,哪见过这秦楼楚馆的阵势,不过几个脂粉钗环娇声浪语的女子,杜城却把她们当做洪水猛兽一般连连退避,脸红到耳朵根。

那些女子见着了更觉得有趣,大胆去摸他胸膛侧腰,立刻惊呼了一声“呀!小官人,原来你还带着刀剑呢”


这一喊便坏了事,二楼一个揽着女子往包厢走的男人立刻停住脚步,猛地回头看过来,神色骤变,显然是认出了堵在门口的一帮子捕快。


杜城的眼睛正对上他眼神,慌忙间大喝一声:“别跑!”推开几名女子提刀便追。


眼见亮了兵刃,如意楼的恩客妓女们惊叫连连乱作一团,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却正好阻了杜城的路。

他一面疏散民众一面眼不错珠的盯紧那男人,采花贼趁机从二楼栏杆处翻身而下,正好落在一楼大厅一张桌子上——那张桌子的人还未来得及逃跑,贼人环顾一圈随手捞起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小少年,打算挟持个人质方便行事,拎着那少年的衣襟一路往后门处飞也似的逃了。


杜城一路追着,眼看就要让那小贼逃走,电光石火间他出手如风,袖口射出一枚小箭正中那贼人腿窝,那男人啊一声惨叫便摔落在地,手里的人质翻了几个滚停在墙边。

六扇门的捕快一拥而上把采花盗架住,杜城这才去看那个被掠走的倒霉孩子。


想是被吓到了,那少年抱膝盖缩在墙边,眼睛瞪得溜圆,被杜城扶起后惊魂未定的张张嘴,说了一句多谢。


这个少年,便是沈翊。





六扇门总归是个正规机构,即使桩桩件件都查得清楚,抓到人后也不好直接定刑,总要走一套审人断案的正规程序,于是把青楼里贼人接触过的一干人等都叫了来盘问一圈。


倒霉孩子沈翊就在其列,是个未记录在册的孤儿,刚过十四岁,年纪轻轻,身量小小,眼神清澈的很,被叫来衙门时窝在椅子里就一小团,乖得像个狸奴崽子似的。


杜城看着,觉得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子,约摸着是没有父母教导、被些狐朋狗友诓来逛窑子的,语重心长嘱咐人两句以后别再去勾栏那种不正经地方,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小崽子眼睛亮晶晶看着他,乖乖点头称是。


杜城满意的笑了,撇下一衙门证人就去忙其他案子。


他哪知道某只猫崽子在他走后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厉害的很,可苦了接手烂摊子的蒋峰。



“你去如意楼做什么?”


沈翊听到后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挑挑眉毛,颇为暧昧的一笑,反问道:“我说这位大人,你也是男人,男人去青楼还能干什么?你不知道?”


蒋峰也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性,看见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直冒火气,心想估计又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对他嗤之以鼻:“就你还男人,毛长齐了吗就出来混”

又吓唬孩子道:“我劝你啊,识相的赶紧交代,还能少受点苦头,不然的话,哼哼……”


他话没说完,却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审讯的小黑屋,那意思是不交代就要给你上大刑。


沈翊是谁,无父无母长到现在,走街串巷自己讨生活惯了的小孩子,也可以说是被吓着长大的这么一个人。对此不屑一顾“你来啊!普天下哪有对人证用刑的道理,只要打不死我,明早我就上门来击鼓鸣冤!”


“无赖!”


“怎样!身为官差你还要打人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杜城从内堂慢悠悠走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个小孩纠缠在地上扭打作一团的可笑画面 。

蒋峰的冲动性子他是知道的,估计又是一言不合和人家打起来,于是叹口气认命地上前把俩人分开,一手拎起一个小崽子数落蒋峰道:“行啦,衙门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少出点幺蛾子”


被忽视的沈翊忙向这个很好看的救命恩人告状道:“是他先打我的!”


杜城护犊子本性发作,点着小无赖的脑门教训:“那肯定是你不好好回话,刚才瞅着像个好孩子,怎么这么皮呢”


沈翊被救命恩人识破本相,起先很局促的从地上爬起来,最后干脆大大方方撩起衣摆摆席地而坐,“你们不用查我,我真不认得刚才那人,我就被蝶仙姑娘叫去画画的——对,就是和我同桌那个女的,我呢,做一天生意吃一天饭的,你们抓人把青楼封锁一天,也算把我的生意搅黄了,不管怎么说……”


“能不能管一天饭,我保证,吃饱了之后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翊呲着两颗兔牙笑得灿烂,旁边站着的蒋峰惊得眉毛都要掉下来,觉得这小子胆大包天,在他不算长久的职业生涯里,要饭要到六扇门的人真是头一回见。


杜城摸着后脑勺寻思半天,想给人骂一顿赶出去,瞥见小崽子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面黄肌瘦三天没吃过饱饭的可怜样,他又犯了心软的老毛病。行吧,看这小子长得还算老实,权当衙门接济贫苦儿童了。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人蹭了一顿饭去。





事后杜城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他知道未来沈翊会借着提供通缉犯人线索的名义三天两头便来“打秋风”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在最开始带他去自家老姐那里白吃白喝。


害得他现在只能捧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干肉疼。


一旁的沈翊抱着鸡腿啃得正欢,看见他郁郁的样子还大言不惭地安慰道:“哎呀,别这么小气嘛,那个‘千面书生’的赏金够你半年的俸禄了,抓到之后我一分不拿全归你,你就再请我下顿馆子就行,怎么样,划算吧?”


杜城气得一把拂开他搭在肩上油腻的手,没好气的说:“划算个屁!你知道什么呀,六扇门发的通缉令让六扇门的人自己抓到,还要什么赏金?上面巴不得省下这笔钱呢”


沈翊听到这话顿时愣住,筷子里的肘子肉都惊得掉下一块皮,目瞪口呆地问道:“啊?那我以前告诉你的都没拿着钱?这哪行啊!!你别管了,这回我亲自上!”


杜城看见他油光闪闪的嘴直闹心,认命的伸手给人擦了,指尖触到油润的一片柔软,嫌弃地挨着桌布蹭掉,回头就看到沈翊那小子莫名其妙盯着自己愣神,杜城大手拍向他后脑勺:“想什么呢,还你亲自上,就你这小身板,我都怕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沈翊无比自然的拿杜城衣服擦干净手,状若着急的口吻说着:“那怎么办啊,你是我救命恩人,你拿不着钱我怎么报答你啊?”


原来小崽子还想着这事呢,说一丁点不感动那是假的,杜城皱着眉头看自己沾满油渍的衣襟,决定这次大发慈悲不和他计较:“哎哟喂你还知道要报答我呐,你少吃点比什么都强,路边摊不行非得到这酒楼来,我这个月的俸禄都快被你吃光啦!”


“嘿嘿,这不是支持杜倾姐生意嘛……哎,说点正事”沈翊严肃正色扶上他肩膀,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们六扇门,让不让接私活?”


杜城无语片刻,只见对面的小孩生龙活虎一顿比划,仿佛在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你看啊,咱俩不通知衙门,悄悄地去,悄悄地把他给制服,然后我带着他去领赏,赏金你六我四,怎么样?”


杜城眼见着沈翊眼睛直放光,便知道他这些话都是认真的,登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


“不行?那你七我三?你八我二?”沈翊丝毫不顾杜城的脸色,兀自在一旁碎碎念着,最后神色激动的一拍桌子:“行行行!你九我一!!不能再少了啊!”


杜城,你是个捕快,你的任务是保护百姓。

杜城,你要冷静,他还是个孩子。


杜捕快如此想着,艰难的吐出一口憋在胸中已久的气,又艰难的深吸一口气,试图和眼前这个不讲理的小破孩子讲道理:“我猜你说的‘咱俩’实际上就是我一个人悄悄的去、一个人悄悄把他给制服,然后你去领赏对吧?”


    沈翊点头。


“你想的倒美,我告诉你,六扇门严禁与外人合谋私相授受,抓住了要夹断你手指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听见没戏,沈翊立刻垂头丧气叹道:“那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怎么办,我拿什么还啊?”


“谁说要你还了?救人便是救人,谁图你什么回报!”


 眼底熄灭的火焰又被一句话瞬间点燃,沈翊扒拉一下额前的碎发,笑嘻嘻地蹭到杜城的身边说:“杜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杜捕快真是要烦死这个小无赖了,小破孩子自从上次青楼事件后成天凑到他眼前招猫逗狗拈花惹草的犯贱,犯完贱之后又摆出一幅我天下第一可怜委屈的小猫样,让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可恨的是,小猫似乎知道你绝对狠不下心,还要翘着尾巴仰着脑袋晃晃悠悠走过来,眼睛闪着光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被迫成为半个猫主子的杜城扶着额头崩溃道:“……我上辈子欠你的,行了吧”


话音落地,沈翊半天没有动静,杜城放下手想观察下什么情况,哪知对面沈翊突然局促的放下筷子,动作突然变得文雅起来,扭扭捏捏好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只见他捂着脸羞涩道:“杜城,你、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杜捕快无言以对,青筋暴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沈翊大笑,随即埋头苦吃,看那架势,是要把杜捕快下个月的俸禄也吃光。  





杜城虽然一直疑惑小崽子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通缉犯的线索,但他相信这孩子本质不坏,他不说,他就不问。


就这么抓抓犯人请请客,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两人的关系终于迎来了质的改变。


在某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拦路抢劫的恶霸将一位妇女乱刀砍死,只有近处阁楼上好奇张望的小男孩亲眼目睹真凶面容,大早上被家里人带着来衙门报了案。


小男孩吓坏了,语无伦次的叙述着犯人的样貌:青蛙的眼睛、瓢虫一样的脸、和烧饼很像的嘴巴……

请来的画师都听不懂这番胡言乱语纷纷罢工,杜城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可巧,沈翊叼着煎饼果子正好路过,喊了一句“哟忙着呢,那我先不打扰了”就要开溜。

被杜城眼疾手快按住,“来都来了,你不是说学过几手丹青会画肖像嘛,帮帮忙”



这一帮,就帮成了本案最大功臣。


抓到恶霸后雷捕头拿着画像比对着连脸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的真人,赞赏之意透过笑容实质化的闪瞎了杜城的眼。


他笑道:“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加入六扇门啊”


长跪不起才得以加入六扇门的杜城:想哭。


沈翊脱口而出:“不行,我绝对不加入六扇门”


刚才想哭的杜城,现在可以说是想打人了。

我师傅的邀请我都没收到,你还敢拒绝??


雷捕头以为被拒,颇为惜才的叹口气:“那好……”


然后听见小伙子斩钉截铁大声说道:

“除非杜捕快包吃包住!”


状况外的杜捕快一脸懵圈:“我?关我什么事?”


雷捕头喜不自胜,连声同意。

坑自家徒弟一把就能收获这么一个好苗子,值得!


六扇门一伙人成功抓到持刀杀人的恶霸,

雷捕头又收获一个有天赋有能力的下属,

沈翊成功混入六扇门,解决了吃住问题。


从结局来看,皆大欢喜。  

  

   

杜捕快也光荣的从饭票荣升为长期饭票。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未完)

阿絮贴贴

凌越脑洞合集小后续双性生子

凌睿X王越

赵泛舟X张泯

双性,双性

养🥬日常

凌睿自认自己活到现在除了丢失王越那几年还算圆满,找到王越后,凌睿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比以前柔软了不少,除了关系到王越基本上没什么能惹自己生气的事,但是现在凌睿真的想冲回医院拿着手术刀给面前的小猪崽子做一场手术

“睿睿别板着脸,小凉糕吓到了”一旁的王越到

凌睿脸部肌肉动了动,想要放松一下,结果看见跪着的傻笑的张小粥,脸色更加难看了,至于为什么,这事还要从早上说起了,难得休假的凌睿赖了会床,王越做好早餐就去喊凌睿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凌睿就这样在卫生间看见了那两条杠的验孕棒,凌睿看着验孕棒眉头紧皱,王越因为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加上生小凉糕的时...

凌睿X王越

赵泛舟X张泯

双性,双性

养🥬日常

凌睿自认自己活到现在除了丢失王越那几年还算圆满,找到王越后,凌睿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比以前柔软了不少,除了关系到王越基本上没什么能惹自己生气的事,但是现在凌睿真的想冲回医院拿着手术刀给面前的小猪崽子做一场手术

“睿睿别板着脸,小凉糕吓到了”一旁的王越到

凌睿脸部肌肉动了动,想要放松一下,结果看见跪着的傻笑的张小粥,脸色更加难看了,至于为什么,这事还要从早上说起了,难得休假的凌睿赖了会床,王越做好早餐就去喊凌睿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凌睿就这样在卫生间看见了那两条杠的验孕棒,凌睿看着验孕棒眉头紧皱,王越因为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身体加上生小凉糕的时候没修养好,身体不是很适合再去怀孕,对王越的伤害会比较大,凌睿和王越重新在一起后一直很好的做好防护措施,怎么又怀上了??凌睿心情沉重,这孩子王越肯定是想要的,可是.....自己是真的不想王越在生了,太伤身了,凌睿刷着牙脑中开始思考如何劝说王越不要这个孩子,凌睿心情沉重的走出卫生间坐在餐桌上,王越察觉到了凌睿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小越”凌睿握着王越的手温柔到“其实孩子有小凉糕一个就够了~~~”

“昂”王越歪头不解

“太多了我会觉得吵了,我喜欢安静”

“恩”王越点头

“而且,多一个孩子万一小凉糕吃醋怎么办??他会觉得我们不关心他了,现在很多因为二胎导致头胎心里扭曲的例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吃醋,小凉糕心中默默吐槽

“???”

“所以....小宝我们不要,就一心爱小凉糕好不好??”

“睿睿,我不太懂你说什么”王越觉得一头雾水,凌睿在说什么???

“小越,趁着孩子还小,我们去打掉好不好”凌睿拿出验孕棒

“.......”

王越看着桌上的验孕棒眨了眨眼缓缓道“这不是我用的”

“!!!!!!”凌睿一惊“那是谁????”

“今早”王越仰头“就小凉糕进了卫生间......”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看向已经放下碗筷背着到准备落跑的小崽子

“爸爸,爹地,我应聘快迟到了,晚上见”

“你给我站好!!!!!”凌睿拍桌吼着

小凉糕苦兮兮的放下包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凌睿把验孕棒放在桌上严肃到“说”

“爹地,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吧”小凉糕扣着手指小声到

我就知道!!!!!!凌睿气的头痛,赵泛舟家那个小猪崽子对自己儿子没安好心!!!!

“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凌睿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吓人

“他最近跟张叔学着管理公司,挺忙的”

“那我打”

“还是我来吧”小凉糕拿出手机给张小粥发了个微信,对方很快就回复“他说他现在从公司过来”

凌睿咬着后槽牙赵泛舟,老子信了你的鬼话,什么叫做孩子大了就不粘,你家小猪崽子就没有不黏过,越大越黏~凌睿开始陷入回忆,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和王越结婚,然后在张泯的帮助下和张小粥进了同一所学校,一切都挺好的,张小粥很照顾小凉糕,两人一起放学,张泯有时候去接张小粥就顺带把小凉糕一起接了,因为两人的家相隔一段距离,张泯通常都是先把小凉糕送回家在带着儿子回家,王越就时常送一些小零食给张小粥吃,直到两人上初中,小凉糕的课业跟不上了,小学的王越还能教一教,初中开始王越就跟着小凉糕一起发蒙,凌睿在医院值起班来也没法时时刻刻关注小凉糕的课业,于是一直名列前茅的张小粥天天蹬着自行车来凌睿家做家教,顺带吃了晚饭回去,某一天凌睿值完夜班早上回到家中看见小凉糕收拾着书包

“出去玩啊??”凌睿问

“不是,我找粥粥做作业”小凉糕回到“有些题不懂”

“爹地可以教你啊”凌睿温柔到“周末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不用了”小凉糕贴心到“爹地你昨晚值了个夜班,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粥粥的,我我和他说好了”

“那我送你去他家”凌睿重新穿好鞋

“爹地你不用送我,粥粥说来接我,你赶紧吃点东西睡吧,眼睛全是红血丝,厨房有我做的米糕。你垫垫,爸爸出去买菜了,说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我晚上就不回家吃了啊”

凌睿看着跑出门的儿子,当时只觉得自己儿子真贴心,心疼老父亲的辛苦的工作,没多想简单的洗漱就去睡觉了

吃晚饭的时候王越向凌睿夸奖张小粥,说他一直教小凉糕的课业,还每天接送小凉糕上学

“小越啊~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啊??”凌睿问

“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你多吃点”凌睿给王越夹菜,两孩子才多大??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凌睿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忍不住发笑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小凉糕看着成绩苦着一张脸

“怎么,没考好??”凌睿摸着小凉糕的头发问

“不算好,不算差吧”小凉糕到

“那你心情这么差??”

“和粥粥差好远哦~~”小凉糕失落到

“努力过就行了,有些事强求不得的”凌睿安慰道

“恩”

等上了高中,凌睿看着背着书包出门的儿子已经见怪不怪“又去你赵叔家??”

“粥粥约我去奶茶店”

“奶茶店??”

“粥粥说周末他爸爸和老爹都在家,他不做电灯泡,我们在奶茶店学习”

“小凉糕”凌睿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你爹地我当年也是个学霸???”

“爹地,今天周末唉你和爸爸难得在家,粥粥不做电灯泡,我也不做,你和爸爸好好过周末吧~”

“那你晚上早点回家啊~”凌睿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儿子感叹,小脚跑的还挺快的,然后开心的去找王越“小越,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吧~你想去哪里玩??”

“不知道唉~~”

“我们去游乐场怎么样??”

“我们这个年纪还去啊??”王越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凌睿拉着王越的手“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坐摩天轮吗???这次去就坐上”

“好”

凌睿和王越在游乐场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的时候,他不知道角落里自家儿子和小猪崽子牵着手在暗中观察

“我都说了不来这,你非要来,遇见我爸和我爹地了吧”

“我也没想到凌叔一把年纪了心态还挺年轻”张小粥嘀咕“和我爸真不一样啊”

“和赵叔怎么不一样??”小凉糕抬头看着张小粥问

“呃.....”张小粥沉默。怎么回答你???难不成告诉你,他们二人世界不过审???

“没什么,我们换个地方玩吧”

“可是,我们刚进来唉~~”小凉糕心疼票钱

“那被凌叔看见也行啊~反正我是巴不得被凌叔看见”

小凉糕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和张小粥出了游乐场

到了高考,张小粥自然是上了重点大学,小凉糕看着手里普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直叹气,凌睿坐到小凉糕的身边“你已经考的很好了”

其实这结果凌睿早就预料到,这几年的小凉糕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在班上属于不算好的惊艳众人,也不是差的惊天动地,好在凌睿看的开,也不算太失望

王越在一旁也是心情低落

“小越,你怎么也苦着脸??”凌睿扭头去哄着王越

“小凉糕肯定随了,要是像你肯定不会考的这么差”王越有些自责“要不是就是怀他的时候,没吃好,小凉糕营养没跟上”

“小凉糕很好了,小凉糕只是成绩没那么好而已,但是小凉糕很会做饭啊~他做的一些小糕点和小零食很好吃的”凌睿搂着王越哄着“这个肯定是随你,小凉糕像我多没意思啊~我很无趣的”

小凉糕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拿着通知书回到房间和张小粥聊天

张小粥一来到凌睿家就被凌睿的低气压吓到了,王越到是和往常一样示意让张小粥先坐下,然后把验孕棒给他看,张小粥看着红红的两条杠,不敢相信的拿在手中数着“一条、两条、嘿嘿嘿。一条、两条。嘿嘿嘿”

凌睿听见张小粥的傻笑太阳穴直突突

“行了,就两条还能数出花来啊!!!!!”凌睿气到

“凌叔”张小粥坐直身体“我对小凉糕是真心的,我.....”

“闭嘴吧你”凌睿剜了一眼张小粥“听见你说话就头痛”

“那我尽量少说话”张小粥怂怂的笑着

“你爸呢??”

“这会应该在家”张小粥拿出手机“我让他们过来一趟”

很快张泯和赵泛舟就来了,了解了情况后,张泯冷静的问“凌睿,需要我打断他的腿吗???”

“!!!!!!!”张小粥震惊的看着张泯“爸,你是不是对你儿子有点狠???”

“闭嘴,听见你说话就心头冒火”张泯瞪了一眼张小粥

“我闭嘴”张小粥苦兮兮的紧挨着小凉糕寻求安慰

“你两离远点”凌睿看着两人到

张小粥干笑着往边上坐了坐

“我看,你还是跪着比较好”张泯看着张小粥缓缓开口“就目前而言,你应该没资格坐着”

张小粥苦笑着跪在了地毯上低着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凌睿,我家这个儿子虽然平时是没个正形,但是人总的来说还是靠谱的”张泯到

凌睿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张小粥长相和其他的地方随了赵泛舟,但是他一生就认定一个人这点你放心,他是随我的”张泯继续到

“老婆,其实~~我也是”赵泛舟傻笑道

“你最好也闭嘴,你开口你学长只能火气更大”张泯假笑着

“哦”赵泛舟乖巧的坐在一旁

“睿睿”王越拉着凌睿的衣角“小粥挺好的”

“去医院”凌睿终于开口

“???”众人不解

“验孕棒准确率毕竟不是百分百,去医院做检查确定”

“可以”张泯同意“去杨医生那里吧,我一直在他那里检查身体和看病的”

张泯也是双性人,所以有一个专职给他看病和检查的医生,和王越交好后也带着王越一起去那边看病和检查,小凉糕的身体和王越一样,自然是去那里最好

当最终检查结果显示小凉糕没怀孕的时候,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双性人身体特殊,验孕棒测不准很正常”杨医生推着眼睛说道

小凉糕松了口气,还好没怀,不然凌睿肯定炸

张泯轻声啧了一下,到手的儿媳妇没了

张小粥很是失落,果然小说里一击即中都是假的~~

“你很失望??”凌睿阴恻恻的站在张小粥身侧开口

“没有”张小粥下的一机灵“小凉糕刚毕业没多久,不怀好不怀好”

“是吗?”凌睿冷笑

“那个.....凌叔,你扫帚哪来的??”张小粥后退一步

“角落里捡的”

“凌叔,你的手是用来拿救死扶伤的手术刀的,扫帚这种重物我来拿,别伤着手了”

“不用,打人挺顺手的”

“老爹救命”张小粥顺势躲到赵泛舟身后

“学长,你冷静”赵泛舟拦着凌睿“打重了,小凉糕该心疼了”

“爹啊~~你冷静点”小凉糕在一旁很焦急“你把他打伤了,会承担刑事责任的”

“没事,只要留他一口气,我们不上诉”张泯很是淡定

“你不劝劝??”王越问

“劝什么??凌睿这气迟早要发泄的,憋的越久,张小粥越惨”

“啊???”

“换位思考,要是小凉糕是我儿子,张小粥把他拱了,还拱出人命了,我不仅能打断他腿,我还能阉了他”

“........”

阿絮贴贴

短片脑洞,凌越双性生子

小张总拒绝做白月光,发誓要做个吃瓜红娘

凌睿X王越

赵泛舟X张泯


张泯牵着自己糟心儿子,身边站着肖秘书看着面前哭的泪眼汪汪,一抽一抽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小男孩,好好的一双圆杏眼因为哭的太厉害肿的不行,双眼皮也成了单眼皮,当然了旁边还有一个佝偻这背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成年男子,身上的外套洗的发白,里面套着一件宽松,已经变形的T恤

“爸爸,我没划他车,不是我”小糯米团子哭到

“嗯,爸爸知道”王越低声安抚着小团子,然后无措的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张泯又扭头看着旁边车身上数不清的划痕,心情沉闷,自己肯定是相信自己家小团子的,可是.......王越又抬眼看着张泯,这人一声打扮就很贵的样子,那车虽然...

小张总拒绝做白月光,发誓要做个吃瓜红娘

凌睿X王越

赵泛舟X张泯


张泯牵着自己糟心儿子,身边站着肖秘书看着面前哭的泪眼汪汪,一抽一抽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小男孩,好好的一双圆杏眼因为哭的太厉害肿的不行,双眼皮也成了单眼皮,当然了旁边还有一个佝偻这背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成年男子,身上的外套洗的发白,里面套着一件宽松,已经变形的T恤

“爸爸,我没划他车,不是我”小糯米团子哭到

“嗯,爸爸知道”王越低声安抚着小团子,然后无措的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张泯又扭头看着旁边车身上数不清的划痕,心情沉闷,自己肯定是相信自己家小团子的,可是.......王越又抬眼看着张泯,这人一声打扮就很贵的样子,那车虽然自己不认识,但是应该也不便宜,万一他不相信小团子的话,维修费肯定要自己赔的,王越眉头紧皱,做起来最坏的打算,也不知道那点存款够不够赔

张泯本来过来接儿子放学,刚把人接到手走到车前,就看见自己车被划的不成样子,这个小团子就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把钉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后就开始掉金豆子,哄都哄不好

“没事,这有监控,我们去找警察叔叔调监控就好”小崽子挣脱张泯的手去搂着面前的糯米团子熟练的顺着小团子的背哄着“不哭哦~~~”

........张泯嘴唇微抿觉得有必要好好管控一下小崽子的课外视频阅读

“张小粥,过来、站好”张泯到

张小粥松开小团子到张泯身边站好

张泯看着面前的王越,觉得谁划的车的事先放一边,不重要,他先走急需确定一件事

张泯上前一步微笑“我儿子说的没错,这里有监控,不是你儿子划,我也不会找你们顶包,不过能麻烦您和我去一趟警局调监控吗???”

“可以、可以”王越见张泯不是很难说话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肖秘书熟练的坐进驾驶室,张泯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王越和两个小崽子,张泯发了个微信到肖秘书手机上顺带提醒“你手机有微信,看看”

“哦”肖秘书点开微信看着自家老板发来的“开慢点,绕道”

肖秘书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还是照做,天大地大,发工资的最大

张泯手指在自己大腿上敲着,想起不久前自己窝在赵泛舟的怀里玩着斗地主问“对了,我看你学长手上戴着婚戒,他结婚了???”

“算是吧”赵泛舟到

“什么叫算是???”

“学长是有一个爱人,不过好像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张泯斗地主也不玩了从赵泛舟怀里坐直眼神充满八卦的到“怎么回事???”

“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就是反正就是在学校的时候朋友打趣说学长怎么还单身,然后学长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很好奇让学长什么时候带过来看看,学长笑笑说好,等学长毕业的时候学长就带了婚戒,但是人一直没带过来,学长说婚戒先带着,找个黄道吉日就和爱人出扯证,再后来我就知道学长一直在找他爱人,担心的朋友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苦笑说他把她爱人惹生气了,离家出走了,算算时间也有5年多了吧”

“哦~~那你知道他爱人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我都没见过”赵泛舟拿出手机“不过他朋友圈好像有一张照片”

赵泛舟翻着凌睿的朋友圈,在凌睿为数不多的朋友圈信息里面找出一张王越模糊的侧脸

张泯撇了一眼,没看出照片的人多惊艳,能让凌睿一直惦记着,八卦得到了满足张泯心满意足的继续玩着游戏

“老婆~~~”赵泛舟手伸进张泯的衣服里“别玩游戏了”

张泯把手机放在一边转身搂着赵泛舟“别太过,明天还有个会”

“好的,就一次”赵泛舟乖巧到

当然一次是不可能一次的,第二天张泯脸色难看的把赵泛舟踹醒

张泯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坐立难安的王越,越看越觉得太像了,但是又不敢确定,张泯拿出手机直接了当的对着后面大大方方的拍了一张照片,王越吓的一惊

“不好意思,他爸爸想看看他乖不乖”张泯抱歉笑着

“没事……没事”王越摇着头抱着小团子缩在一边“你拍吧”

张小粥嘚瑟的摆起了姿势,张泯默默的转身把图片发给赵泛舟,张小粥见自家老爹不理自己,撇撇嘴然后灿烂的笑着去拱一旁的小团子,张泯记得赵泛舟说他这一个星期和凌睿参加一个什么培训还是学习之类的,应该有时间回自己信息

果然,赵泛舟回了三个问号

你去给你学长看看,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张泯回复

好的,老婆

很快张泯手机显示着赵泛舟的来电通知

张泯接通,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凌睿的声音“小越人在你那???”

“嗯”张泯看着后面的王越“我现在回家,你让泛舟带你回我们家就行”

“好”

张泯挂断电话扭头朝王越抱歉“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家一趟,麻烦你陪我回家一趟”

“没事的,没事的”王越到

“肖秘书回家,开快点”

“那个……家??”肖秘书小声问

“我和赵泛舟的那个”张泯无语,真想扣你年终奖

“哦哦哦,知道了”肖秘书加大油门朝目的地驶去

王越看着宽敞的客厅,不自觉的想起以前和凌睿一起住过的房子,王越甩甩头,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又要忍不住哭了

张泯给王越到了杯水“你在这等等,我马上处理好”

“好”王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屁股也只敢挨着沙发一点,就怕自己把沙发弄脏了

小团子早就被张小粥带回房间玩了,空旷的客厅只有王越和假装对着电脑办公的张泯

张泯是不是时不时的偷瞄对面的王越,常年在外奔波脸被晒的黑黑的,只有透过敞开的衣领才能看见原本未见光晒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拘谨的不行,张泯想不通,王越怎么会和凌睿搭在一起,张泯撑着下巴对着电脑思考

“那个.....”王越手不安的搓着衣角开口“您还有多久处理完???”

王越也不想催张泯,只是家里王超还在等着自己,要是回去晚了,王超又该着急了,搞不好会像上次一样直接从家里冲出来找自己,那太危险了

“你很急???”

“也不是很急,就是我哥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要不,我先回去给我做饭,我在陪你去警局。我不会逃的”王越越说越急“你放心,不会逃的,我可以把小凉糕放你这”

“???你儿子叫凉糕?”张泯觉得这名字比他儿子张小粥还不靠谱

“那是小名,我哥取得,他说好记”

“哦~~”张泯拿着手机用电脑挡着发微信给赵泛舟问他怎么还没到

在停车,马上上楼,赵泛舟几乎是秒回

赵泛舟刚把车挺好,凌睿就冲下了车,赵泛舟匆忙锁了车,跟在凌睿身后“学长,你等等,你知道我家在几楼吗???”

凌睿这才停下脚步看着赵泛舟

“我带你去”赵泛舟叹气

王越看着不说话的张泯几次想要开口问自己能不能先回去,可是又咽下去了,当他再次鼓起勇气问的时候,门就大力的推开‘嘭’的一声吓得王越一哆嗦,刚起来的勇气又下去了,巨大的开门声把张小粥和小凉糕引了出来,两小孩一出来就瞧见凌睿站在客厅直勾勾的看着抱着脑袋所在沙发角落的王越,至于张泯第一时间跑去看门,败家玩意,这么用力推自己家的门,坏了可咋整,确定门没事后安心的回到客厅吃瓜

凌睿看着自己找了5年的人,百感交集伸着手想要触碰王越,确定是不是真实的

王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嗫嚅着“那五万我会还的,我不是要用的,只是我生小凉糕还要养我哥,那段时间要花很多钱,很多钱,我会还的,我也存了一点,不多,我想着存够了在还到卡里”

凌睿听着王越话怔住一下随后满是心疼的圈住王越“不用还,本来就是给你用的”

王越和凌睿在一起的时候,凌睿给过王越一张卡,王越收了放在衣服口袋里就一直没用,王越离开凌睿的时候,那张被遗忘的卡随着自己的衣服一起带走了,怀着小凉糕的时候没法出去工作,可是又要吃饭,王越忐忑的去了提款机上了输入自己的生日,取了五万块钱出来,银行卡绑定的是凌睿的手机号,凌睿看见手机上的短信,第一时间就觉得是王越取得,王越在用自己的卡,当时让凌睿很兴奋,是不是其实王越只是在和自己赌气??也许气消了就回来了,可是很久,凌睿都没有收到那张银行卡的任何短信,凌睿从那以后开始定期的往那张卡里面打钱,就怕万一那天王越要用,结果依旧没用任何动静

王越从凌睿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要回家,我哥还在家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接他回家”

王越这下彻底把头埋进了膝盖里面一动不动,很明显是在拒绝凌睿

凌睿圈着王越轻声到“小越,我可以慢慢等你想说了,但是你要是一直不说,哥哥就要在家里挨饿了”

王越小声的呜咽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张泯看了一眼赵泛舟询问:什么情况??

赵泛舟摇头表示不知道

张小粥握着小凉糕的手臂摇着“小凉糕,你大伯还在家啊??”

“恩”小凉糕点头

“那你家在哪里啊??我去接你大伯好不好,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小凉糕被张小粥哄的一愣一愣的晕乎乎的把地址说了出来

凌睿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小孩,小凉糕长得很像王越,尤其是眼睛和鼻子,仔细看也能看出和凌睿有几分相似,凌睿回想刚才王越说的话,当下明了又气又心疼看着王越“生小凉糕这么辛苦的,你很痛吧”

王越终于抬起头看着凌睿摇了摇头

“小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先把哥哥接回家”

王越终究点了点头

“我送你们吧,你没开车吧”张泯忽然兴奋到

“学长,我车借你”赵泛舟把张泯拉倒身后把车钥匙丢给凌睿

“谢了,加好油明天还你”

“没事、没事”

张泯对于赵泛舟打扰自己吃瓜的行为很生气,气呼呼的看着他

“宝~~这瓜你要想吃明白,等学长完事了,我去帮你问清楚,现在就别去掺和了”

“行吧”张泯有些失望

车子停在了几站路外的露天停车场,凌睿跟着王越绕过坑坑洼洼进了老旧的出租屋,一进门王超看着电视上的节目傻笑,王超扭头看着王越灿烂的笑着,看着王越身后的凌睿笑着打招呼“凌医生好”

“好”凌睿笑道

王越拉着小凉糕无措的看着凌睿“那个......我到家了”

“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吗??”

“东西全在着,要不......”王越想说要不你先回去,他就不走了

凌睿轻叹一声“我帮你收拾一下,重要的先带走,其他的明天我找人过来般”

王越看着从柜子里翻出袋子装了些必要的东西,把小凉糕的书包单肩背着走到王越面前握着他的手“回家吧”

“你要和你太太说一下嘛??”王越想抽出手指,却被凌睿握的更紧

“凌太太就是你呀~”凌睿握着王越的手举到王越的眼前“看,你给我买的戒指我一直带着”

王越看着凌睿手上的戒指鼻头一酸,眼睛呼扇呼扇的眨着,不让眼泪落下

“小越,回家好嘛~我想你了”

王越看着凌睿眼泪终于还是落下,点了点头,就算再被抛弃,也认了,王越想

“所以~~~你误会凌睿要结婚,你就收拾东西带着你哥揣着小崽子跑了???”张泯咬着勺子看着不远处和赵泛舟烤着烤串的凌睿道

“嗯”王越不好意思的点头

“啧~笨死了”张泯嫌弃

王越觉得张泯说的对,也就没有回嘴,自己是挺笨的

赵泛舟为了满足张泯的好奇心,特地组了个局,周末带着两个小孩出来野炊,张泯这才有机会抓着王越一问究竟

“如果.....如果,赵医生瞒着你结婚,你会怎么办??”王越有些好奇

“怎么办??我让他去结婚”张泯大方到

“啊???”

“然后我就去喝酒蹦迪,小哥哥的微信加不停,老子绝对活的比他好”

“哦”王越笑笑,果然和自己不一样

“对了,你的车~~”王越问

“肖秘书查了监控,是几个熊孩子划的,小凉糕刚好路过就把钉子塞他手里跑了”

“那孩子父母找到了吗??”

“找到了,照价赔偿,我可不惯着他们”

“哦”王越心里想着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还好有监控

“赵泛舟”凌睿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草地上张小粥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着自家的儿子

“学长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对我儿子过分关注???”

“没有吧,小朋友都这样,黏糊的狠,长大了就好了”赵泛舟到

“哦”凌睿不停地瞄着张小粥,小凉糕不仅长得偏向王越,连身体也随了王越,是个双性,不怪他过分紧张和多想,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朝露甜米酿

ฅ狗狗猫猫ฅ

*同名合集里会放一些极短文

*狗塑🈶️ 猫塑🈶️


张哲瀚有时候想到就会去探龚俊的班以解相思之情,毕竟他是一只富有的猫猫,坐飞机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说是探班实际上比较像在介绍家属,剧组人员对张哲瀚的身影已经很熟悉了,第一次会吓到,第十次就不会了,甚至有种怎么又来了的感觉,各个暗自在心里想着亮光导致视力受损能不能称为工伤。


热恋中的小情侣当然该做的都会做,两个人一旦一起待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便会关掉所有的通知,不让电话和讯息打扰,猫猫知道狗狗能给他的时间不多,所以猫猫会特别地顺从,尽量满足狗狗的又亲又蹭,或是接下来的无尽欲念。


正事办完后张哲瀚喜欢躺在龚俊的手...

*同名合集里会放一些极短文

*狗塑🈶️ 猫塑🈶️


张哲瀚有时候想到就会去探龚俊的班以解相思之情,毕竟他是一只富有的猫猫,坐飞机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说是探班实际上比较像在介绍家属,剧组人员对张哲瀚的身影已经很熟悉了,第一次会吓到,第十次就不会了,甚至有种怎么又来了的感觉,各个暗自在心里想着亮光导致视力受损能不能称为工伤。


热恋中的小情侣当然该做的都会做,两个人一旦一起待在酒店的同一个房间便会关掉所有的通知,不让电话和讯息打扰,猫猫知道狗狗能给他的时间不多,所以猫猫会特别地顺从,尽量满足狗狗的又亲又蹭,或是接下来的无尽欲念。


正事办完后张哲瀚喜欢躺在龚俊的手臂上掰着他的手指玩,龚俊的手指很漂亮很细长,更重要的是很灵活,所以当他在网上刷到龚俊手指图片合集时,张哲瀚心里不免都会骄傲地说着别想了这是我的。


“不睡吗?”

“你先睡吧,明天还要进不睡花园呢。”


狗狗笑了一下,猫猫松开了爪子让狗狗用手整理自己被汗水沾湿而黏在额上的发,动作结束后他摸了摸猫猫毛茸茸的头顶,张哲瀚的温顺模式龚俊打算且做且珍惜,因为出了组以后肯定是要还的。


最后先不敌睡意的当然是白天上班到黑夜的龚俊,张哲瀚悄悄翻下床关了灯,让城市的灯火逐渐渲染进黑暗的空间。


此刻躺在床上的张哲瀚在龚俊平稳的呼吸声中试着独自和厦门和解,他想着,虽然现在待的看起来是一个不属于他的城市,但属于他的龚俊在这,那还是勉强沾亲带故算半个吧。

游呀游呀游

【凌越/甜】左边

凌睿x王越

纯纯的日常小甜饼

ooc有,私设有。

今天是油油的凌医生(bushi)

 1k+,一发完


『男孩站在女孩的左边是因为那样可以离她的心更近一些。』


王越发现一个问题。

凌睿总喜欢站在自己左边,走路也是,睡觉也是,就算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也会默默朝自己左边蹭。


但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凌睿从来不这样。

王越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喜欢这种特殊感。


可专门去问这样一个问题王越又觉得多此一举。


凌睿来信息告诉他今天中午有空,王越笑了笑,立马手上单子送完,又去医院旁边的爱心厨房炒了几个小菜。


今天医院里的病人依旧很多,王越轻车熟路地上了九楼...

凌睿x王越

纯纯的日常小甜饼

ooc有,私设有。

今天是油油的凌医生(bushi)

 1k+,一发完


『男孩站在女孩的左边是因为那样可以离她的心更近一些。』


王越发现一个问题。

凌睿总喜欢站在自己左边,走路也是,睡觉也是,就算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也会默默朝自己左边蹭。


但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凌睿从来不这样。

王越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喜欢这种特殊感。


可专门去问这样一个问题王越又觉得多此一举。


凌睿来信息告诉他今天中午有空,王越笑了笑,立马手上单子送完,又去医院旁边的爱心厨房炒了几个小菜。


今天医院里的病人依旧很多,王越轻车熟路地上了九楼。

他轻轻敲了敲凌睿办公室的门,却没得到回复。王越歪头透过玻璃看了看,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嫂子?”彭博老远就看见王越站在凌睿门口了,走过来问,“又来给凌睿送饭啊。”


“彭医生,凌医生呢?”

彭博抬头想了想:“哦,刚才好像四号床的病人家属把他叫过去了,应该一会就回来。”


“啊……”王越点点头,走了几圈又找到了四号床所在的病房。

四号床的病人是个小男孩,年龄只有四岁的样子。这孩子王越有点印象,凌睿经常和他提起。

他站在门外听见凌睿哄孩子的声音,又看到他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慰的样子。


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王越想。


凌睿旁边的护士看到了王越,提醒了凌睿一下,凌睿立马回头,看到王越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更灿烂了。


王越看着他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吧。


几分钟后,孩子在凌睿怀里睡着了。他把孩子放回床上,又和家属说了些注意事项,就把剩下的事都留给护士了。


王越看着差点顺拐的凌睿有些无奈。凌睿走到他旁边握住他的手,把人带回办公室里。

他把百叶窗全部关上,抱住王越:“小越,我饿了。”


王越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你饿了抱我有什么用,吃饭啊。”

“嗯~”凌睿把头埋在王越肩膀上,“让我抱抱我们小越,补充补充能量。”


王越很久没听到他这些花言巧语,乍一听还有些不适应:“多大人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却任由爱人抱着,还时不时蹭蹭凌睿的头发。


凌睿头发上有家里洗头膏的味道,很熟悉。


可医生短暂的休息不允许凌睿抱太长时间。王越把菜一个一个摆到一旁的桌子上,又把筷子摆好,看了一眼正在洗手的凌睿。

凌睿把手擦干净后捏了捏王越的脸,然后再王越左边落座,满意的拿起筷子笑了笑:“养回来了。”


王越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知道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刚在一起时,凌睿总是说自己太瘦了,专门让医生朋友给王越定制了一套饮食计划。


他看着凌睿吃东西的样子出了神,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刚刚凌睿抱着孩子的样子。他问:“凌医生?”

“嗯?”他转头看着王越。

王越想了一番,最后问:“你喜欢小孩子吗?”

凌睿点点头。

“那你想要吗?”


凌睿被这个问题呛了一下,放下筷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咳嗽。王越吓了一跳,立马轻轻拍着凌睿后背。

“不是,你又不能生,问这个干嘛?”凌睿脸色有些缤纷,“再说了,咱家里都有两个小孩子了。”


“啊?”

凌睿笑了笑,眼里充满爱意:“哥哥还有你啊。”


“!”王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往凌睿身上贴了贴,“我都三十多了……”

凌睿夹起一筷子菜送到王越嘴边:“三十怎么了,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我的宝贝。”


王越笑着吃掉菜,轻轻拍了他一下,抱怨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快点吃,吃完我还要去工作呢。”

凌睿自然知道自家小朋友又害羞了,他笑着赶快扒拉几口饭。


王越看见告别都要站在他左边的人,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我一直有个问题。”

凌睿拿起头盔,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抬头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一直站在我左边?”王越不清楚他想干什么,靠着车歪头看着他的动作。


凌睿闻言笑了笑,没先回答,而是在塑料屏上哈了一口气,又拿纸巾仔细地擦了几遍:“你听过一句话吗?”他说完,把头盔给王越戴上。


“什么?”被凌睿擦过的塑料顿时清晰,王越隔着塑料屏看着凌睿。凌睿笑了笑,拿手里的文件夹挡在两人旁边,蜻蜓点水般吻了王越一下,然后放低声音,说——


“站在左边的时候,会离你的心脏更近一些哦。”


—————————————————

【捂脸】

其实最后是想搞个头盔吻的,然后我脑补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行,从外面看可能很美,但从小越的角度真的就很奇怪了(笑死)

这句话是张美玲写的,觉得很有感觉就拿来用了。


努力卖安利的推销员

求个连载车,应该是大结局出之前的。设定温温是炉ding体质,和周周do了3次,帮阿絮恢复内力,但是给人下药让周周忘了,后来被逮到了。最新看到的更新里阿絮大概有一句是“你让我忘了和媳妇初夜、第二次、第三次”。

求个连载车,应该是大结局出之前的。设定温温是炉ding体质,和周周do了3次,帮阿絮恢复内力,但是给人下药让周周忘了,后来被逮到了。最新看到的更新里阿絮大概有一句是“你让我忘了和媳妇初夜、第二次、第三次”。

白定愚

【朝阳东升】隐朝秘史(4)

【——阉割区——】


“太傅,朕不会不要你的,别怕。”朱朝阳学着张东升以前哄他的样子,在张东升的背上轻轻拍着,“朕带你回宫,好不好?”


张东升轻微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埋在朱朝阳怀里,他可能看不见,不由抬起了头,却正好撞进朱朝阳盛满餍足贪慕的双眸中。


朱朝阳替张东升简单擦了擦,拿斗篷将他裹着打横抱起,从窗口飞跃而出,登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马车夫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听见张东升微哑的嗓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回府。”


朱朝阳一路都抱着张东升没有松开过,直到穿过密道,他停在了还未完成的那幅壁画前,“太傅,这里画什么由你来定好不好?”


张东升看向墙壁,心中一片苍凉,“臣今日...

【——阉割区——】


“太傅,朕不会不要你的,别怕。”朱朝阳学着张东升以前哄他的样子,在张东升的背上轻轻拍着,“朕带你回宫,好不好?”


张东升轻微地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埋在朱朝阳怀里,他可能看不见,不由抬起了头,却正好撞进朱朝阳盛满餍足贪慕的双眸中。


朱朝阳替张东升简单擦了擦,拿斗篷将他裹着打横抱起,从窗口飞跃而出,登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马车夫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听见张东升微哑的嗓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回府。”


朱朝阳一路都抱着张东升没有松开过,直到穿过密道,他停在了还未完成的那幅壁画前,“太傅,这里画什么由你来定好不好?”


张东升看向墙壁,心中一片苍凉,“臣今日累了,改日再想吧。”


“好。”朱朝阳不疑有他,径直进了汤泉殿,替张东升清洗一番,穿好亵衣亵裤放在了龙床上,“太傅休息一会儿吧,朕去宣室殿把奏折搬过来。”


张东升顿时被独属于帝王的龙涎香包裹住,他看着重新换上龙袍,戴上龙冠的朱朝阳,唇角抿出一个满足的笑,“陛下今晚想在龙床上临幸臣吗?”


朱朝阳帮张东升拢了拢散开的衣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太傅,贪欢伤身,我们来日方长。”


张东升目送着朱朝阳出了甘泉宫,翻身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朱朝阳刚走近宣室殿,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等他走进去才发现周太后端坐在一旁,扮作他的黑衣人坐在龙椅上,两人显然正在对峙。


“皇帝这是打哪儿来啊?”周太后转了转尾指上的护甲。


朱朝阳挥手解救了黑衣人,“影子你先退下吧。”


影子收到朱朝阳的指示,身形诡异消失,潜回了甘泉宫,替朱朝阳守着张东升。


“皇帝,哀家问你话呢!”周太后目光凌厉地看向朝阳帝,“你这样让哀家如何放心把军国大事交到你手中?这龙椅何等重要,周家为你培养影卫,不是让你由着他们替你遮掩行踪的!”


朱朝阳一言不发,因为他此时不管说什么,周太后都能找到理由抨击他,既然如此何必多费口舌。


周太后怒不可遏,“皇帝这是大了,翅膀硬了,听不进哀家的教导了吗?你可要记住,没有哀家,你的皇位如何能保得住,稳坐到今日,可你呢,出宫厮混,不思进取,真是太令哀家失望了,你要哀家百年后如何面见先帝,如何面对大隐朝的列祖列宗?”


朱朝阳眉梢微动,终于开了口,“儿臣知错,不应该贪玩,应当勤勉政事。”


“哼,这些话皇帝留着到太庙去反思悔过吧。”周太后由宫女扶着起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宣室殿。


朱朝阳翻了翻影子批过的奏折,无非是些请安折子,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军国大事?军国大事的折子根本不可能送到宣室殿来。


很快,两个侍卫进了宣室殿,“陛下,请吧。”


这是周太后派来请朱朝阳去太庙罚跪的,他将出宫之前影子递交给他的密报塞进怀里,跟着两个侍卫走了。

自打朱朝阳记事以来,曾经的周皇后如今的周太后,稍有心气不顺就会罚他跪祖宗祠堂,他是真的习惯了。


(周太后进入KO倒计时,想看完整版的见微博或私戳我发链接,微博id跟lof同名)

瞻彼日月_Ale

【闲泽ABO】心诚也不灵

ABO生子!!请注意排雷

没有逻辑的沙雕文,小学生文笔和OOC满天飞,不喜慎看

点我看前篇:实力装B李承泽,平权斗士范安之 

点我看后续:儿女都是债 


01


钱钟书先生说过:婚姻像是一座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范闲曾经深以为然,坚信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成亲后却发现有时候文人大家说的话也不一定靠谱,因为他现在不但在围城中感觉良好,甚至还想蹦迪。


自打和李承泽成亲以来,范闲过得可谓是羡煞旁人,俩人每天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偶尔还欺负下李承乾当做消遣,好不潇洒快活。...


ABO生子!!请注意排雷

没有逻辑的沙雕文,小学生文笔和OOC满天飞,不喜慎看

点我看前篇:实力装B李承泽,平权斗士范安之 

点我看后续:儿女都是债 




01

 

钱钟书先生说过:婚姻像是一座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范闲曾经深以为然,坚信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成亲后却发现有时候文人大家说的话也不一定靠谱,因为他现在不但在围城中感觉良好,甚至还想蹦迪。

 


自打和李承泽成亲以来,范闲过得可谓是羡煞旁人,俩人每天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偶尔还欺负下李承乾当做消遣,好不潇洒快活。

 


又是明媚的清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枝叶跃进屋内,婆娑光影投射在李承泽红润丰盈的侧脸上,尚在酣睡的人气息轻缓绵长,难得透出些往日不曾见的乖巧。

 


范闲侧身撑在床上,一只手搂住李承泽把人带进自己怀里,窗外鸟鸣细语,窗内温存静谧,小范大人从这平淡的早晨中咂摸出一丝岁月静好的意味,不禁想要作诗一首感叹婚姻生活的美好。

 


太阳渐渐东升,更多的阳光洒入窗内,李承泽眼睫扇动似是要醒,范闲赶忙理了理早就梳好的头发,摆出了自认为潇洒迷人的笑容,对着刚睁开的李承泽开口道:“宝贝儿你醒啦,昨天晚上睡的怎么……”

 


李承泽:“呕!”

 


02

 

小夫妻的第一个孩子总是来得突然的。

 


范闲并没有因为“媳妇一大清早看见我就吐了”这件事难过多久,因为一个巨大的好消息把他砸得彻底昏了头——

 


李承泽怀孕了。

 


范闲握着李承泽的手腕抖如糠筛,连滚带爬地跑去监察院把还没睡醒的费老请来,费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和浓重的黑眼圈给李承泽搭了腕,最终确了诊——的确是有了。

 


李承泽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最近他饭量见长也更嗜睡了,到底是坤泽,自己心里隐约还是有数的。但范闲就不一样了,范驸马现在激动的就仿佛摸了电门一般,又蹦又跳还乱叫,其声音之大甚至把睡得最死的范思辙都吵醒了。

 


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小范大人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冲进了院子里,捧起自己成亲时写下的“三年抱俩,五年抱仨”的小木牌,看着上面热切的心愿,小范大人不禁流下了梦想成真后的激动泪水。

 


范闲:阿妈,我得左啦!!!!!!

 


03

 

比范闲反应更大的是各位亲友,听到消息的各路人马纷纷前来探望,范府门前的轿撵马车排了长长一串,甚至堵了邻居家的大门。众人带来的各式各样的补品贺礼更是像雪片一样涌进了范府,惹得府里办事的丫鬟们各个叫苦不迭,账房先生倒是乐得眉开眼笑。

 


消息传到庆帝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和范建与陈萍萍在太平别院里钓鱼,听完探子报信后三人俱是一震——

 


然后差点儿打了一架。

 


原因无他,这三位老父亲就孩子跟谁姓的问题意见不合,谁也不服谁。

 


司南伯坚持这孩子是范家的长子长孙,应当姓范;庆帝对此嗤之以鼻,表示安之承泽都是我儿子,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姓李;陈萍萍则另辟蹊径,提出这孩子应该随叶轻眉姓叶,借此来缅怀故人。

 


三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着越吵越激烈,最后身为大宗师的庆帝悍然出手,单方面宣布自己取得了胜利。

 


04

 

头四个月李承泽的妊娠反应很是严重,不但吃什么吐什么,而且时常情绪低落,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全掉了下去,又变成了从前那副清瘦伶仃的样子。

 


范闲急得嘴上直长燎泡,每天让厨房变着法子做菜,然后哄着李承泽吃下去。为了能让他多吃两口,连柳姨娘和范若若都跟着学了不少食谱。

 


就连深居东宫的塑料姐妹花李承乾,在听说这事儿后都差人送来了不少补品,什么野兔大雁穿山甲,各种高价食材应有尽有。

 


但他不送还好,这一送直接把范闲气得火冒三丈,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滕梓荆拦都拦不住。

 


“你看看他送的东西!”范闲指着李承乾送来的东西气得直跳脚,“这么一大箱子野味!他就是居心不良!都别拦着我,我现在就要去东宫把他隔离!”

 


李承乾:?????这是人干的事么

 


除了吃的方面,范闲为了能让李承泽高兴点儿,特意把茶馆里那个大脸歪嘴的说书先生高薪挖到了范府,甚至还撺掇着人家说书的阎先生和范思辙组了个组合,一天到晚给李承泽讲相声。

 


事实证明用相声来对抗孕激素真的很有效,李承泽的情绪明显比之前高了很多,甚至每天按时按点儿抓把瓜子等着范思辙开场。

 


点亮了新技能的范思辙如鱼得水,迅速发现了自己在讲相声上的天赋,不断推出新作品,并且收获了大量忠实的粉丝。范府的二公子觉得自己发现了一条通往致富的阳光大道,于是盘下了之前那座茶楼,招了一大批演员跟里面讲相声。

 


一时间听相声成了京都的新风尚,茶楼门前人山人海一票难求,茶楼内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茶楼高挂的牌匾上,德云社三个大字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05

 

等到月份再大些,范闲就开始意识到胎教的重要性了,每天抱着李承泽的肚子嘟嘟囔囔还唱歌,李承泽忍受着范闲跑到北齐的调,不禁捂着肚子翻了个白眼。

 


李承泽:儿啊,真是苦了你了。

 


为了给孩子创造个良好的胎教环境,小范诗仙鸽了手头上正在更新的三国,连夜创作了一本范安之童话集。

 


无奈美丽鲛人与英俊皇子的悲惨爱情故事打动不了李承泽,人美心狠的二皇子就偏爱打打杀杀的故事,范闲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金庸小说当做晚安故事来哄李承泽睡觉。

 


这晚刚好讲到神雕侠侣,范闲煞有介事地一拍桌子讲起了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故事,把本就跌宕的剧情说的更加曲折离奇,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成功收获了李承泽崇拜的目光。

 


等到讲完故事,范闲把洗的香喷喷的李承泽抱到床上,给他揉起了有些肿胀的小腿。李承泽看着忙活地不亦乐乎的范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顶不住好奇心开了口:“范闲……”

 


范闲闻言立刻露出了个宛如大型犬的憨厚笑容:“怎么了媳妇儿?”

 


李承泽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你刚刚说的这个过儿………究竟是不是李承乾?”

 


06

 

鸡飞狗跳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卸货的这一天,费介早早地就进了里屋帮忙,范闲被留在院子里着急地来回踱步,屋外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全都紧张地往屋里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屋里除了偶尔传来李承泽的痛呼外再没别的动静。范闲急得几次想要冲进去,全被王启年和滕梓荆拦了下来。太阳逐渐西落,晚霞余光透过绚烂夺目的火烧云照射在院子里,经过一天漫长的等待,里屋终于传来了一阵孩提响亮的哭声。

 


范闲一个健步冲进屋里,跑到李承泽床边握住他的手,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被冷汗打湿的侧颊:“辛苦你了。”


 

李承泽虽然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但是眼神亮晶晶的,他握了握范闲的手,哑着嗓道:“把孩子抱来看看。”


 

范闲赶忙把孩子抱来床边,刚刚小孩已经在司南伯怀里哭了一通,现在正吮着手指、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一大群人。李承泽盯着孩子鼻尖上那颗秀气的小痣,满意地笑了:“不错,长的像你。”

 


“有吗?”范闲仔细瞧着怀里的小孩,“不过这眼睛是真大嘿!没白瞎你吃的那么多葡萄。”

 


小孩好像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在范闲怀里眯着一双大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不靠谱的新晋奶爸趁机一把掀开了包着孩子的小被褥,给下了定论:“嗯,是个男孩儿。”

 


李承泽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拍:“小范诗仙给你儿子想好名字没有?”

 


“那当然,”范闲一拍胸脯,回答的十分自信,“这名字朗朗上口雅而不俗,保证让你满意!”

 


“哦?”李承泽挑了挑眉毛,“说来听听。”

 


范闲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宣布道:“蛋、炒、范。”


 

李承泽:………现在离婚还来得及么。

 


07

 

每个家长都有一份望子成龙的心,小范大人虽然贵为诗仙但也不能免俗,这两天他一边奶孩子一边仔细思考起孩子长大后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的复杂问题,甚至为此愁掉了几根儿头发。


 

费介听说这事儿后,表示蛋炒范是他徒孙,以后应该跟着他学习医术,这样长大后悬壶济世造福一方,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范闲听了连连摇头表示不行,念叨着什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他不能眼睁睁瞅着自己儿子往火坑里跳。

 


陈萍萍则表示这孩子长大后是要继承范闲在监察院的职位的,所以应当跟着他学习庆国律法,为将来继承监察院打基础。


 

范闲听了这话后把怀里的孩子捂得更紧了,大声嚷嚷着什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各种奇怪的词语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折腾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点子,范闲只好自己苦苦思索,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参加科举谋个功名,这样以后做个受百姓拥戴的好官名垂青史,也算一段佳话。


 

思及此,范闲深感自己责任重大,立刻开始为蛋炒范同学的未来忙碌,只见他拿了一大堆工具开始比划,最终做出了一个小牌子挂在了蛋炒范的脖子上。

 


李承泽好奇地凑过去瞧了瞧,只见蛋炒范胸前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距离高考还有6543天

 


08

 

蛋炒范:

 

09

 

转眼就到了蛋炒范的周岁生辰,这几日范府上下喜气洋洋,各大门阀世家纷纷携礼前来祝贺,一时间范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与欢欣雀跃的众人不同,范闲这几日显得有些沉默。原因无他,前几日王启年带着女儿来给范闲道喜,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朝着范闲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叫了一句叔叔好,肉嘟嘟的两颊上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粉嫩,活像一个香甜软糯的小汤圆。

 


范闲酸了。

 


俗话说人都是贪心的,这话果然一点儿也没说错,刚刚喜得贵子的小范大人在下属的刺激下已经开始琢磨儿女双全的事了,一想到未来能拥有个既像他又像李承泽的漂亮小姑娘,他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忙向李承泽表达了自己殷切的心愿。

 


李承泽听了颇有感触,庆帝的四个孩子都是皇子,他从小身边就只有兄弟,好不容易等来了婉儿这个表妹,却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居然是个能以一当十的暴力女A,和李承乾一起被婉儿追着打的事情成了李承泽不愿提及的童年阴影。

 


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儿听起来十分有吸引力,李承泽权衡利弊,最后点头答应了范闲发送的二胎请求。

 


“嘿嘿嘿, ”范闲摸上了李承泽的手,笑的十分不怀好意,“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了闺女做点儿什么………”


 

李承泽:………我觉得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10

 

当蛋炒范小同学刚学会翻身的时候,他的小妹妹已经在他爹爹的肚子里安家了。

 


范闲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城外山中有一座娘娘庙,专门保佑婚嫁生育之事。据说去的人只要心诚,那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得知此事的范闲立刻撺掇着李承泽和他一起去上山祭拜,李承泽看着他这个热切的样子着实有些无语:“你怎么还信这一套了?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封建迷信不可取么。”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范大人的脸皮依旧厚,“我这叫贴近人民群众的生活!”

 


于是范闲仔细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和李承泽一起坐着马车上了山,到了地方发现果然和传闻里一样,人来人往香火不断。

 


两人进了偏殿,李承泽小心翼翼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面上是难见的虔诚,只听他诚意十足地开口道:“老娘们儿在上——”

 


范闲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赶忙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呢,应该是老娘娘在上!”

 


李承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颇为不解:“可是范思辙讲的相声里就是这么说的啊。”

 


范闲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脑瓜子嗡嗡响:“他到底给你讲了什么相声!”

 


李承泽歪歪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给出了答案:“拴娃娃。”

 


范闲:“………我回去就揍范思辙。”

 


11

范思辙:


12

 

可能是老娘们………娘娘真的显灵,李承泽这次怀孕格外轻松,吃嘛嘛香心情倍儿好,每天都琢磨着怎么给李承乾和庆帝添堵,日子过得是顺心如意潇洒快活。

 


转眼又到了卸货这一天,众人再次齐聚范府,范闲依旧紧张地来回踱步,脚下的草皮都被踩秃了一块。婉儿和若若则一人抱着一条精致漂亮的小裙子,满脸期待地盯着里屋。

 


好在这次十分顺利,不多时,费介就喜笑颜开地从里屋出来了,一张脸上笑出了好多褶子:“又是个大胖小子嘿,这个可必须得跟我学医了。”

 


虽然结果和期望偏差很大,但小范大人依旧乐不可支,颠儿颠儿跑到李承泽床前把孩子抱给他看。李承泽对小范诗仙的起名能力还抱有一丝期望,忍不住问道:“你想没想好名字?”

 


“想好了想好了,”范闲一咧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笑得十分憨厚,“就叫车李子怎么样!”

 


李承泽:“………”

 

 

13

 

李承泽实在没想到范闲对生女儿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执念。

 


本来一开始范闲是忘了这事儿的,结果前几天滕梓荆也抱上了二胎,正好是个粉嫩可爱的小姑娘,近几日滕护卫言语之间充满骄傲自得之意,直接激起了小范大人这该死的胜负欲,誓要生个女儿出来一争高下。

 


范闲这边逞了口舌之快痛快了,但李承泽却受了无妄之灾。这几日恰逢他的雨露期,一心打算要个三胎实现五年抱仨美好愿望的小范大人按着他折腾,整整三天的雨露期他就出过一次门下过两回床,整个人腰酸背痛难受极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李承泽自己心里也存着点儿想要女儿的念头,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但让他万万没想到范闲的骚操作还在后面。

 


等到确认李承泽肚子里有了三胎,范闲让人贴了个告示,一掷千金求能够生女儿的民间妙方。

 


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京都百姓议论纷纷,要不说人民群众才是文学艺术的创造者,告示贴出去不到一天,故事已经出了快有三十个版本:一开始是“小范大人重金求女”,等到了中午就变成了“二殿下生不出孩子小范诗仙悲痛欲绝”,传着传着到了晚上就成了更加离谱的“小范大人根本不行二殿下欲休夫”。

 


民间百姓议论得热火朝天,钟鸣鼎食的贵族们也没闲着,范思辙在自己的茶馆里开了个赌局,专门押这第三胎究竟是男是女。各路亲友都十分给面子,纷纷踊跃参与,婉儿先拍了一百两银子押女儿,若若也跟着押了一百两,连李承乾都意思了一下押了二两在女儿上。

 


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宫中编撰郭保坤居然拿出了一年的俸禄全部压在了儿子上,究其原因,竟然就是单纯为了给范闲添堵,其敬业和阔绰的程度着实令人叹服。

 


14

 

中间略去各种情节不多赘述,直接来到开奖的这一天。这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欢快,与府外轻松的气氛不同,范府里的人各个面色凝重,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李承泽所在的里屋。


 

这回范闲不来回踱步践踏草坪了,他抱着四岁的蛋炒范和三岁的车李子,在院子里紧张地直抖。范思辙甚至比他哥还要紧张,抱着个算盘来回求神拜佛,虔诚祷告千万得是个女孩儿。

 


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费介从屋里走出来,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清了清嗓子,开口宣布道——

 


“是个男孩儿。”

 


此话一出范思辙直接晕了过去,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蛋炒范和车李子高兴地一阵欢呼,欢欣雀跃地跑进屋里去看弟弟。范闲无语望苍天,最后只能大声感叹封建迷信不可取。


 

范闲抱着小儿子来到李承泽床边,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体己话,李承泽就先挣扎着起身,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先别管是男是女,你先告诉我你给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这下把范闲搞蒙了:“啊?”

 


“你快说!”

 


“哦……”范闲摸了摸头,笑得十分自信,“我之前想了好多都不满意,刚刚在院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的,这个你肯定喜欢,我打算叫他——”

 



“煲、仔、范。”

 

END


李承泽:离,说什么也得离。


郭保坤或成最大赢家。









这篇码的匆忙,文笔辣鸡故事辣眼真的抱歉,只希望能让大家乐呵一下!!


另外想写的故事没写完,应该还会有个番外(大概吧………如果还有人想看的话。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闲饮西楼

【闲泽】如何在逃生系统中谈情说爱

优秀男友范安之 vs 撩天撩地李承泽


无限流AU


沙雕甜饼,全文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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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秋的夜风已有几分微凉。

       范思辙把T恤的袖子向下扯了扯,对着前面快步走着的大哥抱怨道:“哥,你不是说抄近路吗?我们都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到家啊。”...


优秀男友范安之 vs 撩天撩地李承泽


无限流AU


沙雕甜饼,全文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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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秋的夜风已有几分微凉。

       范思辙把T恤的袖子向下扯了扯,对着前面快步走着的大哥抱怨道:“哥,你不是说抄近路吗?我们都走了半天了,怎么还没到家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现在是因为哪位仁兄?”范闲没带好气的回道,“要是我没去接,你是不是准备网吧通宵了。”

       范思辙自知理亏,不再抱怨,默默跟着范闲往前走。

 

       天空不见星月,漆黑的云层压得很低,除了年久失修的路灯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整条小径显出一种不同往日的阴森诡异。

       空气中回荡着兄弟两人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

 

       平日里五分钟的路,今天怎么半小时还没走完。

       范闲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突然,范思辙扯了扯范闲的袖子,整个人躲到他身后,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哥,前、前面那是什么?”

       范闲顺着范思辙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红衣长裙的黑发女人歪着头背对着他们站在路边,手微微前伸。

       凉风透过T恤,激起了一身寒意,范闲睁大了眼睛,冷汗顺着脊背缓缓下滑。

       女人的身体背对着他们没错,可她的脸却冲着范闲的方向微微笑着。

       ……

 

 

02

 

       “喂,醒醒!”脸上像被揍了一拳似的隐隐抽痛,范闲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

       女人不耐烦的面孔映了满眼。

 

       想起昏迷前的景象,范闲猛地往后一退,大吼一声:“鬼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说谁是鬼呢!”含着怒意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随之一道拳风向范闲的脸上挥来。

 

       鬼不都是精神攻击吗?现在怎么直接上手了。

       范闲靠着几年的散打功底,硬是几个走位避开了愤怒的铁拳。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怒目圆瞪,一头秀发利落扎成马尾,怎么看都和女鬼毫无联系。

       赶忙道了歉,范闲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一栋破旧的别墅。

       褪色的红木大门被生锈的大锁紧紧封闭,依稀看得出图案的羊毛地毯破碎成条状,屋顶悬挂的水晶灯泛黄落满了灰尘,墙面上沾染了暗红色的凝结液体,和这些相违和的是,大厅的地板和摆放的沙发桌椅却非常洁净,就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迎接他们的到来似的。

       正对大门的是破败的木质扶梯,通往黑暗未知的二楼。看着扶梯旁白墙上残留的暗褐色手印,范闲甚至能想象出屋内人遭受攻击仓皇逃窜的画面。

 

 

       范闲走到大门前用力拉了拉,除了锁链移动的撞击声,大门纹丝不动,就连两旁的窗户也被人用木条钉上,无法打开。范闲用手往窗台一抹,指尖上厚重的尘土暗示了这屋子的历史。

       往角落扫了几眼,并没发现摄像头。不仅如此,明明是初秋,屋内却阴冷异常,如果说是节目效果,那制作组未免也太过良心。

 

       除了已经醒来的三人,沙发一旁还歪七扭八的倒着数人,范思辙也在其中。

       和另两人点点头简单打过招呼,范闲走过去准备看看弟弟的情况。

 

       “范闲,是不是你拿了我藏床底的压岁钱!”昏睡中的范思辙突然怒吼道。

       范闲:……

       还是暂时不要认他好了,范闲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几步。

 

       看着这个场景,有人憋不住轻笑出声。

       往笑声处望去,一个青年正撑着脸目光灼灼的盯着范闲,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和审视。

       那人虽只简单穿着纯色白T和浅蓝做旧牛仔裤,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朵玫瑰色的云,艳丽却难以琢磨。看到范闲探究的眼神,他顽皮地眨眨眼,风情万种,流光溢彩。

       “你好,我叫李承泽。”

 

       “你好,我是范闲。”对着青年过分漂亮的脸,范闲之前的猜测有所动摇,迟疑道:“请问,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对方还没回答,有人突然大吵大嚷了起来。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那人一边吼,一边用力拉扯着大门处生锈的锁链,试图靠武力夺门而出。

       托他的福,昏睡的几人扛不住噪音攻击纷纷苏醒过来。

       置身于陌生的环境,有人哭泣,有人质疑,整个大厅被嘈杂的声音挤满。

 

       暴躁老哥见摇晃大门不奏效,便抄起身旁的椅子,往大门砸去。

       “怎么每次都有这种野猪一样横冲直撞的没脑子新人。”李承泽扶额淡淡抱怨道。

       谁知那人却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疾步冲来,质疑道:“难道就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你有什么目的!”说话间,竟还想动手推搡。

       ……

 

       冷眼旁观着眼前的场面,范闲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局面。

       如果说是演员的话,他面前的所有人都能评上今年奥斯卡的影后影帝了。

 

       一个闪身挡在李承泽面前,范闲把人护到身后,温和笑道:“比起无谓的争执,我们还是先把情况弄清楚比较好”

 

 

03

 

       伸手不打笑脸人,闹事的几人总算停手,围坐在沙发上。

       除去范闲兄弟两人,和范闲有过交流的青年李承泽此刻正坐在范闲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沙发的穗子。

       而与他起争执的暴躁老哥兰尤和女朋友吕飘一起坐在他们左边的贵妃椅上,说着小话。被范闲误认为女鬼的叶灵儿则自己翘着二郎腿坐在靠椅上。

       除开这几个范闲眼熟的人物,还有两人,一个是叫史德万的中年企业家,一个是叫舒戴的高三学生。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简单自我介绍后,兰尤忍不住第一个开口,他盯着李承泽,怀疑道:“你之前说什么新人旧人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承泽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不想出这个风头,有人想。

       史德万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带着些微妙的得意,缓缓开口道:“我们大家现在都在逃生游戏里……”

       随着他的讲述,众人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故事。

 

       “意思是,我们现在都是游戏角色?太荒谬了!”叶灵儿拍着桌子插话道。

       史德万摇摇头:“是也不是,至少游戏角色可以重生,但如果我们在系统内死了,现实社会的我们也会相应死亡。”

       听到这话吕飘惊呼一声,开始啜泣起来,舒戴也扯着自己的格子衬衫缩成了一团。

       兰尤倒是脸色怀疑,质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史德万冷笑一声,还未答话。

       大厅旁的木质扶手突然吱呀作响起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从二楼缓缓走下。

       像是对众人警惕的表情毫无察觉,女孩跺了跺脚,娇声道:“说好鬼屋探险,怎么你们一个个来的这么晚。”

       兰尤大声质问:“你是谁,是不是你把我们弄到这边的!”

       女孩没有答话。

 

       李承泽用手肘戳戳范闲的腰,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你仔细看那个女孩的眼睛。”

       范闲听言看向女孩的双眼,看着看着,范闲品出了问题,这个女孩的眼神没有对焦,是虚空的,仿佛在看着不存在的其他东西。

       “这女孩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范闲轻声问道。

       李承泽点了点头。

 

       瞟了眼大厅里摆着的挂钟,女孩脸色转向严肃,对众人道:“我来之前打听了,这栋屋子每晚十点以后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十点之后请大家务必小心,不要踏出房门。”

       顿了顿,女孩的表情回暖:“既然是来冒险,和熟悉的朋友恋人一起就没有意思了,大家今晚两两分散组合吧。”

       说完这句话,女孩转身往后院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众人追上去,却怎么也找寻不到女孩的踪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到这种景象众人都沉默了,范思辙扯着范闲的衣服,抖着说道:“哥,我觉得这里不对劲,晚上我们两个一起吧。”

       “不行!”史德万打断道,“你们没听前面那人说的,熟人不能住一起,这是游戏的限定规则!”

       听到这里,从女孩出现便一直沉着脸的兰尤坐不住了,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这种幼稚把戏到底要玩多久,前面那女的是你们找来的演员吧?我看你们都有病,今晚我反正是要和我女朋友一起,你们自便!”说完他便扯着吕飘的手上了二楼。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范闲打破沉寂开口道:“其实这个规则只对我和我弟,还有那一对情侣有约束,对其他人来说无关痛痒。所以只要把我和我弟拆开就好,是这样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史德万转头看了眼吊钟,催促道,“距离十点只剩半小时不到了,大家尽快决定房屋分配吧。”

 

       看着叶灵儿姣好的脸庞,史德万肿泡的双眼眯了起来,收了收自己快撑爆衬衫的啤酒肚,猥琐的摸摸下巴,意有所指到:“对小姑娘来说,在陌生的环境要想活着出去,还是老手比较可靠吧。”

       “哦,是吗?”叶灵儿不为所动,随手指了个方向,“就你了。”

       范思辙看了看叶灵儿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呆若木鸡:“我啊?”

       叶灵儿一双杏眼凌厉的瞪过来,威胁道:“你有意见?”

       范思辙像土拨鼠一般疯狂摇头。

 

       趁着叶灵儿转过头去没看这边,范思辙美滋滋的转头对范闲挤眉弄眼:“哥,没想到我的魅力这么大,初次见面就有姑娘对我芳心暗许。”

       不,她只是觉得你弱鸡好欺负罢了。范闲腹诽。

 

       碰了个软钉子,史德万大感丢脸,但既然叶灵儿做了选择,他也不好强求。

       要不找个老手合作?他用浑浊的小眼扫视众人,最后在李承泽那定住,脑袋灵活的盘算起来。

 

       李承泽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别看我,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李承泽挑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用手攀上范闲宽厚的肩膀,笑的暧昧,柔声道:“你和我一组好不好,我们两今晚一定会很、合、拍、的。”

       范闲猝不及防,被吓得猛地咳嗽起来。

       范思辙仓鼠似的小眼神则在李承泽和范闲身上来回逡巡,充满兴奋,如果递给他一把瓜子,范闲相信他能当场嗑起来。

    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范闲点头答应了,换回了李承泽一个得逞的偷笑。

   

       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史德万的眼睛一阵刺痛。

       妈妈,这里有gay!

 

 

04

 

       几人选好房间,各自回屋。

       范闲叫住范思辙认真嘱咐,让他晚上千万别出门。

       范思辙点着头满口答应,蹦蹦跳跳就要回屋,想了想,他回过头对着范闲挤眉弄眼,意有所指道:“哥,今晚注意身体。”

       看着弟弟雀跃的身影,范闲仔细回忆了叶灵儿的武力值,回了个同情的微笑:“与君共勉。”

 

       范思辙自然不会在意范闲这句含义不明的话。

       走到门前,看着叶灵儿俊俏的脸庞,范思辙喜不自胜,怎么这么漂亮的姑娘偏偏对就我芳心暗许呢?

       准备好好表现表现,范思辙认真整了整身上T恤的褶皱,对着叶灵儿美滋滋的问道:“漫漫长夜,孤男寡女,姑娘可愿和在下共推牌九。”

       叶灵儿没有说话。

       回答他的一个铁拳。

 

 

       “嗷!!!”

       凄厉的惨叫从隔壁传来,靠在床上的李承泽眉眼一动,看向范闲,疑惑道:“是你弟弟的声音,不去看看?”

       范闲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沧桑:“我已经劝告过他了。”

       李承泽眨眨眼,不太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下来,显得暧昧又奇怪。整间卧房,只有摆在床头的深红玫瑰独自芬芳馥郁。

       看着擦完窗户擦椅子,擦完椅子擦杯子,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范闲,李承泽更加疑惑:“很迟了,你不上来睡觉吗?”

       眼前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在考虑如何回答。

       范闲很累,也很想睡觉,但一想李承泽在大厅暧昧不明的话,他就浑身紧绷起来,连眼神都不敢往床那头瞟。

    “我……我还不困。”

       看着范闲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承泽了然一笑。他抬起手扯着范闲的衣摆,使力把人往床上带。

 

       骤不及防,范闲失去平衡摔在床上,而李承泽顺势骑在了他身上,精致的眉眼泛红,带了些引诱,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暧昧地弯着唇,低声道:“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害怕?”

       范闲说不出话,他感到青年的纤长手指顺着他的喉结一路滑到腹肌,若有若无,忽远忽近,滑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磨人的痒意。

       太过了。范闲浑身一紧,手掌下意识握住了李承泽的腰,正准备把人推开。身上人却用自己的右手捏住了范闲的下巴,慢慢俯下身来,声音轻轻带着万般风情:“你好好看看,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一滴冷汗从范闲额前划过。

       完了完了,美人窟英雄冢,他范闲今天怕是要葬身牡丹花下了。

 

       等了半天,范闲并没等来进一步的行动。

       李承泽在他耳边噗呲一笑:“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要对你干什么吧?”

       “啊?”范闲愣住。

 

       砰!   

       “哥!你再不来我要被欺负死了!呃,你们……?”

       伴随着范思辙的惨叫,门被人大力撞开。

       看着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未成年人范思辙目瞪口呆。

 

       范闲的手还摸着李承泽的细腰,李承泽整个人也依然坐在范闲身上,怎么看都像是准备做些什么的样子。


       气氛凝固了。

       范闲伸出手朝着门外,颤着声艰涩道:“我、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范思辙捂着眼睛打断道,“我都明白!哥,爸妈那边我会帮你的!”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范闲不懈地挣扎着。

       范思辙给了范闲一个我懂的眼神,乖巧道别:“哥哥晚安,嫂子晚安。”

       说完,还不忘贴心的带上了门,迅速下线。

       ……

 

       李承泽拍着欲哭无泪的范闲,轻声安慰道:“不要怕,如果你需要,我会对你负责的。”

       现在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吗?我们现在不应该想着怎么逃出去吗?

 

       对这个奇妙的世界,范闲绝望了。

 

 

05

 

       大男人在乎什么冰清玉洁!

       做了半天心理铺垫,范闲的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瞧见一旁偷笑的李承泽,范闲岔开话题问道:“所以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想到要和我合作?”

       “因为你长得帅。”李承泽毫不犹豫回答道。

       范闲:“……”

       看着范闲一脸便秘的表情,李承泽颇感兴味。

 

       逗够了小朋友,李承泽抬头想了想,正色道:“你是在场所有人中,我认为比较有可能活着出去的那个。”

       “怎么说?”

       “行动力、观察力,这是在逃生游戏里必不可少的。”李承泽望着范闲的眼睛,认真说道,“要不要和我合作,加上我,你和你弟弟活下来的机会非常高。”

       范闲直视着李承泽,毫不留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史德万合作?两个老手岂不是更有可能逃生?”

       “我说过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着,李承泽暧昧的瞥了眼范闲,意味深长。

       范闲:“……”

       这个对话还是不要再进行下去了。

 

       认命倒在床上,范闲直觉眼前这人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没说,但李承泽代开话题的技巧太过炉火纯青,他实在难以招架。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李承泽需要合作的话,至少目前对他还没有太大威胁。

 

       “睡吧,范先生,今晚还不知道能有多少时间休息。”李承泽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撮翘起的呆毛。

       虽然鬼宅阴冷,但也不至于盖这么厚的被子吧?

       范闲带着满腹疑问闭上了眼。

 

 

06

 

       月上中空,疲倦的众人都坠入了深眠,整栋别墅只有月光隐隐照进屋内。清冷的月色衬着墙壁更加斑驳血红。一片静谧中,走廊尽头的木质扶梯突然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甚至不能说那是脚步声,而是某个未知的东西不断跳动发出的沉闷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靠近了两人的卧室。

 

       范闲是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冻醒的。

       从睡梦中睁开眼,范闲下意识动了动,准备下床关窗。揉了揉眼睛,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他突然意识到,他俩的卧房是没有窗户的。

       那风是从那里刮来的?

       范闲心里一跳,完全清醒过来,转头一看,身边的一团被子正在微微颤抖。

 

       像挖笋一样剥开被子,里面躲着的人也露了出来。

       “你怎么……”

       范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人噤声的手势打断,李承泽对着范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而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夹杂着黏腻的血腥味,如同丧钟一般,震得人心头发颤。

       李承泽的脸色一片煞白,微微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像一支被雨击打的玫瑰。

       “你该不会是怕鬼吧?”范闲把头凑过去,用气音说道。

       李承泽脸色一僵,扭过头去躲避范闲探究的目光,也不再发抖了,身子却僵硬的可怕。

 

       与此同时,那个东西很快来到了两人房前,伴随着凄厉的哭嚎,卧房大门被剧烈的撞击了。周身的气温瞬时下降,冷气刺骨,白色的墙上不断渗出血来,一道冷冷的视线注视着屋内的两人。

 

       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范闲也不禁手脚发冷。而李承泽更是脸色雪白,却倔强的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见他这个样子,范闲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人平日里撒娇暧昧一把好手,真害怕了反倒自己咬牙撑着,防备心真重啊。

 

       “别怕。”

       伸手轻轻把人搂入怀中,紧紧抱住,范闲用手掌捂住李承泽的耳朵,把两人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07

 

       门外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就离开了。一间一间经过,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外,那正是那对小情侣的房间。

       这么大的动静,两人自然早就醒了。吕飘紧紧攥着兰尤的手臂,抖着说不出话来,兰尤手心也不断冒出汗来。

       强烈的恐惧最终转化为了一股怒意。

       他站起身用力把床头柜上的花瓶甩向大门,吼道:“有完没完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撞击声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兰尤呆站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发生。

       “你看,我就说这些都骗人的!”劫后余生的兰尤难以压抑内心的亢奋,朝着吕飘不管不顾嚷嚷起来,恨不得让整栋别墅都知道他的丰功伟绩。

       但是吕飘的脸色却完全失去了血色,指着兰尤的背后,断断续续道:“门,门……”

       “门怎么了?”兰尤顺着女友的手指往回看。

 

       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无尽的黑暗中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透着门缝正带着诡异的微笑死死的注视着他们……

 

 

       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范闲下意识坐起身,想出门帮忙。李承泽死死扯住范闲的衣服,望着他冷静道:“现在我们出不去。”

       用力拧了拧把手,屋门纹丝不动,两人只能听着惨叫声由高转弱,最终只剩若有如无的抽气声。

 

       “范闲。”李承泽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捏了捏范闲的掌心,“别怕。”

感受着李承泽的温度,范闲慢慢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整晚范闲都挣扎在半梦半醒间,每当沉入噩梦,都有一双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将他从那无尽的魔障里拉扯出来。

 

 

08

 

       翌日,范闲一醒便大步奔向隔壁,想看看范思辙的情况。

       还未迈出几步,他脚步猛地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拾起罪魁祸首一看,是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底下还附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眼熟的让人发愁。


       纸条上写到:

       “可爱漂亮的女鬼姑娘,我是范思辙,这是我身上带着的全部现金,望您笑纳。千万别杀我和我哥哥嫂子,拜托拜托。”

       ……


       卧槽,这小子连鬼都敢骗!

       为了买东西,范思辙出门时至少带了大几百。

       也不知道该骂他心大,还是夸他机灵,范闲哑口无言,甘拜下风。

 

       敲了敲门,女侠叶灵儿顶着两个快拉到下巴的黑眼圈开了门,一脸异样的宁静。

       “我弟没事吧?”看着叶女侠的表情,范闲弱弱问道。

       “没事,”叶灵儿揉了揉眉心,一脸崩溃,“他太吵,被我打昏了,现在差不多该醒了。”

       活着就好,范闲要求极低。

 

       范思辙被一巴掌拍醒的时候,眼前还飘着梦里的大金块。

       “哥,我嫂子呢?你们没事吧。”小迷糊揉着眼睛问道。

       “你嫂子他…呸,什么你嫂子,别胡说八道,我和他是友好的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清了清嗓子,范闲艰难解释。

 

       说曹操曹操到,战略伙伴说来就来。

       李承泽还套着睡衣,揉着头发走到隔壁,对着范闲抱怨道:“范闲,你今晚别抱着我睡了,你那个太硬了,弄得我身上都是印子。”

       范闲石化了。

       眼看弟弟的表情从关心变成了赤裸裸的唾弃,范闲满头是汗,觉得自己脸上写满了渣男二字,还是用橡皮都擦不掉的那种。

 

       蔫巴巴的跟着李承泽回到房间,范闲心虚的问道:“昨晚梦里我难道真的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喏,你看。”李承泽掀起衣服,露出一截白色的细腰,右侧有一个明晃晃的红印子,印子的花纹异常眼熟,就像……

       “你的手表太硌了,刚好卡在我腰那边,磨得我很难受。”李承泽皱着眉很是不满。


       ……

       就这?

       就这破手表,被你说得这么暧昧不明的???

       不管范闲崩裂的心情,李承泽自顾自换好了衣服,走到门口,见范闲还僵在原地喃喃自语,他回头对范闲疑问道:“不去现场看一看吗?”

 

 

07

 

       去当然得去。

       几个男人合力撞开门,一阵腥臭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回忆起昨日李承泽脸色苍白的样子,范闲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李承泽的视线,先一步查看房间。

       屋内的布局和别的房间大同小异,一张床摆在正中,旁边是两屉式的床头柜。整个房间一片混乱,到处撒着摔碎的物品和鲜血。

       大概看了看没太过刺激的事物,范闲叫众人一起往屋内走去。大家忍着不适检查了一会儿,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尸体呢?为什么两个人都不在房间?”叶灵儿疑惑道。

 

       米色的窗帘被印染成血红的颜色,连透出的阳光都散发着一股血腥气。

       史德万扯开窗帘,阳光泼洒进来,一股清风带着花园的芬芳卷入屋内,大家沉重的心情随着风稍微放松了一些。

       借着光,舒戴像是发现了什么,手颤颤抖抖指着床头柜:“你们看那个床头柜为什么在流血。”

       众人一惊,纷纷围过去。范闲拿枕巾缠在手上,把抽屉轻轻一拉。

       “呕!”范思辙捂着脸往外冲了出去,舒戴紧跟其后。

 

       其他人虽然没像他们一样反应强烈,但也后退了几步,脸色铁青。

       失踪两人的尸体找到了,被切成方块状整齐的堆在抽屉里。

 

 

08

 

       尸体找到后,大家的积极性显著提升了,毕竟没人想成为下一个被垒在一起的尸堆。

       安抚完被受刺激的弟弟,范闲和李承泽一同去寻找线索。

 

       “之前史德万提到过,每个世界都有任务要完成,这个任务具体指什么?”范闲一边翻着大厅的书柜寻找线索,一边问道。

       李承泽思索了一会儿,答道:“虽然我只过了两个世界,但是据前一个世界碰到的前辈说,每个世界任务都不一样,但大都是要实现冤魂的心愿。”

       “啊?那万一他的心愿是和我这个大帅哥春宵一度,我是从还是不从啊?”范闲深深担忧。

       “你不是最擅长和别人建立友好的战略伙伴关系吗?”

       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出声,心里也不再那么沉甸甸了。

 

       笑了一阵,两人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

       “既然每个世界都和冤魂的心愿挂钩,那我们还是尽可能搜集这个屋子的线索吧。”范闲总结道。

       李承泽认同的点点头。

 

       一阵搜索还真发现不少有用的信息。

       范闲在书房找到了一份泛黄的报纸,上面正好是对这栋别墅的报导:

       这栋别墅本来是某对企业家夫妻结婚后共同购买的,婚后企业家出轨,又不想让妻子分走一半的财产,索性和情妇联手把原配杀了。

       最初无人知晓,邻居仅仅好奇为何许久不见企业家的妻子,并无他想。直到一个月后,丈夫和情妇相继去世,死状惨烈。在丈夫遗留下的日记中,人们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消息。

       但奇怪的是,警方搜遍了别墅的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妻子的尸体。从此之后,这个别墅就频频传出闹鬼新闻。

 

       “呸,人渣。”范闲满脸厌憎。

       李承泽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问范闲:“你怎么看?”

       范闲拿着报纸坐到李承泽身边,思索着回答:“如果从冤魂的角度出发,两个凶手都已经去世,没有再报复的必要了,夫妻两也没有孩子,那也不会是对子女的牵挂……”

       “所以我觉得重点在这里。”李承泽用笔在报纸上圈出了几个字。

 

       虽然有了头绪,但时间已晚,此刻搜索不太现实。

       好在时间不急。

       两人叫上范思辙叶灵儿,从仓库找了些速食,随便解决晚饭,各自回屋休息。

 

       看着躺在床上的范闲,李承泽揶揄的勾起一个弧度:“伙伴,今天不擦杯子了?”

       范闲对他眨眨眼睛,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睡都睡过了,再装冷酷,我范闲岂是那无耻之徒。”

       “知道就好。”李承泽欣慰的点点头,爬上床躺在范闲身边。

 

       累了一天,李承泽刚躺上床就觉得浑身舒缓下来,睡意迷蒙。

       身旁的人突然咳了一声,故作自然道:“今天我摘了手表。”话毕,又咳了两声,像是在掩饰尴尬。

       淡淡的哦了一声,李承泽往右挪了挪,扑到了范闲怀中,感受着范闲暖暖的体温,李承泽很快进入了梦乡。

 

       明明在鬼宅里,此刻的他们却温暖惬意。

 

 

       这边范闲二人已经陷入熟睡,另一边却还在紧锣密鼓打算着什么。

       “快挖!”史德万看了看四周,低声催促道:“按姓范的和那姓李的两人的说法,只要找到尸体,我们就能回去了!快点挖!”

       吹着冷风,舒戴打了两个哈气,小声问道:“你下午在书房外真的没听错吗?我们在花园挖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啊。”

       史德万用力拍了下舒戴的背,怒道:“你懂什么?现在冤魂的愿望就是找到尸体,警察搜了别墅一无所获,那么只能在花园里了!”

       舒戴不敢再说话,敲了敲酸涩的肩膀,继续往下挖。

 

       了一刻钟左右,铁锹还真碰到了什么东西,在一旁犯困的史德万也亢奋了起来,拿着工具一起往下挖。

       “挖到什么了吗?”史德万视力不好,把头凑过去也只看到迷迷糊糊的影子。

       舒戴颤声回到:“挖是挖到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是两具啊。”

       一整寒风吹过,史德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09

 

       或许是由于前日死了人,昨晚冤魂并没有半夜敲门,范闲抱着李承泽一觉睡到了天亮。

       可惜总有人不识趣。

       看着第二次闯进门来的范思辙,范闲已经非常习惯了。

       “又怎么了?”范闲揉着眉心,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道。

       范思辙看着范闲怀里的李承泽,支吾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又、又死人了。”

       “什么?”范闲清醒了。

 

       换好衣服,范闲和李承泽匆匆走到花园。

       花园的草坪被挖得乱七八糟,其中一个最深的坑里倒着两具尸体,或许不能被称为两具。史德万和舒戴的尸体被整齐的切成了四方形,堆在坑里。

       经历了前一次的震撼,在场四人的心理素质明显提升,就连范思辙也仅仅是干呕了几声,就勉强镇定了下来。

       花园的青草香喝着浓烈的血腥味,混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李承泽屏住呼吸,蹲在尸体旁看了半天,对范闲招手道:“范闲,你来看。”

       由于场面过于血腥可怖,范思辙并没有怎么检查现场就跑去报信了。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下累着两具白骨,还一些被降解掉的破布,和一枚变形的婚戒。从现场的遗物来看,范闲判断其中一具正是别墅的男主人。

       “你认为另一具就是别墅的女主人?”

       李承泽有点犹豫,提出疑问道:“但如果这具尸体是女主人的话,这史德、万舒戴为什么会死?”

       已有的线索又断了,范闲陷入沉思。

 

       “这具女尸不可能是女主人,”叶灵儿突然开口道:“冤魂那么恨自己丈夫,怎么可能会与他共葬一穴?我认为这应该是那个小三的。”

       李承泽点点头,觉得叶灵儿的猜测是符合逻辑的。

       “那么女主人尸体会藏在哪里呢?”范思辙问道。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范闲盯着史德万和舒戴的遗体出了会儿神,突然到:“这两次的尸体我们都看到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恶心!”范思辙立马答道,随即便被亲哥扣了个暴栗。

       “你们不觉得两次的尸体都有共同点吗?”范闲补充道。

       李承泽思索一会儿,说:“两次尸体都被切成块状,你认为这是冤魂给我们的暗示?”

       范闲点头。

       “既然有想法了,我们就去找吧,不管对不对,总比不做好。”叶灵儿一锤定音。

 

       四个人分头寻找,找遍了整个别墅的箱子、衣柜甚至水箱,还是一无所获。

       众人在大厅休整。

       范思辙像个大饼一样摊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除了厕所,我们把整栋楼都翻遍了,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

       叶灵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厕所看看?”

       范思辙一脸痛苦:“厕所除了墙就是那啥,能找到什么,还是别耽误大家的胃口了。”

 

       李承泽若有所思,抬眼看向范思辙:“你前面那句话再说一遍。”

       “哪句?厕所除了墙就是那啥?”

       李承泽眼神一亮,和范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在墙里!”

 

       说起来,一个个方形垒起来的东西,可不就是墙吗?

       有了方向,大家又动起来。终于在楼顶的某处发现了一面极厚的隔墙。

       三个男人拎着铁锤轮流敲击,终于把墙壁敲裂了一块,一枚白金指的钻戒被挤压变形,首先掉了出来。随着几人的继续努力,里面的白骨逐渐显露出来,白骨的双腿被铁链牢牢绑着,明明被困于墙中,却不知怎么的溅上了许多血迹。

       范闲几人自然没兴趣探索女鬼的杀人之道,拿起钻戒放在白骨的身上。墙壁里的白骨突然绽出几道金光,一扇门在其中现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的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让范思辙和叶灵儿先走,范闲和李承泽并肩站着。

       看着两人消失门后,范闲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李承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一脚踏入了金光里。

 

       随着刺目的光,范闲闻到了一阵熟悉的烧烤味。回过神来,自己和范思辙已经走出树林,眼前正对着家附近的夜市。

       听着小贩的叫卖,两人这时候才有了一种回到现实的踏实感。


       还没问他是哪里人呢,想到李承泽,范闲心中不免遗憾。

 

 

10

 

       几日后,生活平静无波。

       刺激的逃生游戏,仿佛只是范闲幻想出的一个难以忘怀的梦。

       躺在家里的床上,范闲百无聊赖的打着游戏。家里的网速实在太过看脸,又一次被网络制裁光荣掉线后,范闲把手机一扔,看淡世事。

       正在此刻,范思辙敲门吼道:“哥,有人找。”

       “在参禅呢,不见!”范闲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承泽哥……不好意思……我哥他就是有病……”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门来。

       承泽?

       范闲一跃而起,几步冲到门口,一张熟悉的脸正对他笑意盈盈。


       “范闲,有没兴趣去吃火锅?”

       “当然,只要不去闹鬼别墅,一切都好说”范闲回之一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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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墙ing)

范思辙:大锤80,小锤40!

范闲:我卖力砸墙的样子应该非常帅气吧(瞟了眼李承泽)

李承泽:好饿,想吃火锅……

叶灵儿:这几个男的行不行,不行换我上


第一次尝试无限流,好难……

本来打算写五个世界的,结果一个世界就啰里啰嗦了一大堆,哈哈哈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期待一波红心评论,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