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卡】土言土语bot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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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阿飞是善良的好孩子,要去给辛苦工作的六代目送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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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代目:谢谢阿飞。
土言土语bot回复六代目:给我跑腿费。
土言土语bot:
六代目太累了,善良的好孩子阿飞要帮六代目整理文件~
哎呀太麻烦了,还是都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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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鹿丸:…还是我来吧。
土言土语bot回复奈良鹿丸:好,那我就把卡卡西带走了。
土言土语bot:
被奈良家的小子赶出来了。
可恶!
卡卡西都不教他的下属讲礼貌吗?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会对长辈用尊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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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宇智波带土与帕克禁止入内?
希望有人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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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意思是我们只能回家见面。
土言土语bot:
你们知道稻草人有多努力吗?
又看到过每天为稻草人涂防晒霜的乌鸦的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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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带土记得穿衣服哦。
土言土语bot回复卡卡西:我不想穿衣服。
土言土语bot:
拉上遮光帘,我可以和卡卡西躺着清醒到明天清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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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比试俯卧撑吗?
土言土语bot回复凯:在比耐力。
凯回复土言土语bot:我不会输给你和卡卡西的!
漩涡鸣人:晚上要讲鬼故事吗?
大和:我也参加。
土言土语bot回复ALL:你们敢来试试。
土言土语bot:
室内气温正在上升。
卡卡西让我的夏天多了甜腻。
他像是在渐渐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粘在我的手上。
但我不想洗掉,只想要伸出舌头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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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卡卡西躺在我的身下,微微绽放雪白的肌肤光泽。
我身处夏日,却像来到了冬天。
我是在冰天雪地中被阳光晃到晕眩的摇摆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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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幸福是在广袤的雪地中找出一朵对我微笑的银白色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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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我没有了卡卡西。
他又去给漩涡鸣人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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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其他人只配拥有过期牛奶。
只有我才能喝到卡卡西亲手买的新鲜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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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天呐!
漩涡鸣人要和佐助表白!
他叫我先不要告诉鼬!
我一定!保密!
我的大侄子!鼬!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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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鸣人:带土大哥怎么可以这样!
土言土语bot回复漩涡鸣人:谁让卡卡西又去给你送东西的?是什么?是蔬菜吗?还是牛奶?
漩涡鸣人:诶!!只是牛奶而已啦!
土言土语bot回复漩涡鸣人:当心点,牛奶已经被我换过了。
宇智波鼬:……
宇智波佐助:……
土言土语bot:
完了完了!
我的侄子们传染了卡卡西病毒!
他们都只会发省略号!
叔叔老了,已经都看不懂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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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
土言土语bot回复卡卡西:好,我一会就去找你。
土言土语bot:
对了!
漩涡鸣人说今天会在一乐拉面店和佐助见面!
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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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很好奇呢。
土言土语bot回复卡卡西:笨卡卡,去看看就好了。
漩涡鸣人:卡卡西老师!不要来!
宇智波佐助:说过不要提到我!
春野樱:我也要去!
土言土语bot:
佐助答应了!
目睹一切的叔叔流下了欣慰眼泪。
真为佐助他们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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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言土语bot:
不管怎样,和卡卡西一起活在这杂乱的世界,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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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我也是。
END
这次真的完结了
“我梦见我不再爱你。你是一棵树,拔地而起,你不说话,你不行走。晚风送来你的叹息,你像个残疾人。我离开,去远行,我佩剑,我向星辰祈求,我在夜里进行搜捕,光明在缝隙里向外窥视,逃避我撒来捉蝴蝶、如今捉光的圆网。”
“离开你我才能设想你;你是一股烟,瞬间被吹散。远离你我才能看清你:青色的树干,蓬松的树冠,枝杈忧郁的吟咏。我回来这庭院,摘下斗篷,换上洁白的拖鞋,我便看不见你了。你葬在青黑的花园土里,鱼埋在鳞片里,被虚无的重量压得抬不起头。”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弹簧。我们的目光是跷跷板。我抚摸过你的呼吸,而你凝望倦鸟归林。”
“我梦见我不再爱你。你是一棵树,拔地而起,你不说话,你不行走。晚风送来你的叹息,你像个残疾人。我离开,去远行,我佩剑,我向星辰祈求,我在夜里进行搜捕,光明在缝隙里向外窥视,逃避我撒来捉蝴蝶、如今捉光的圆网。”
“离开你我才能设想你;你是一股烟,瞬间被吹散。远离你我才能看清你:青色的树干,蓬松的树冠,枝杈忧郁的吟咏。我回来这庭院,摘下斗篷,换上洁白的拖鞋,我便看不见你了。你葬在青黑的花园土里,鱼埋在鳞片里,被虚无的重量压得抬不起头。”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弹簧。我们的目光是跷跷板。我抚摸过你的呼吸,而你凝望倦鸟归林。”
Ashes, ashes, they all fall down (3) -[brujay]
给球51
结束,修改
务慎!不成文准备稿,cp脑与可怕ooc!
·安全隔离图·
[图片]
·安全隔离图·
—————————————
并非人人皆能面见自己的魔鬼,看到它从自己的心里走出来,现出形体,我们的魔鬼一旦到来,就会否定掉重压在我们脊背上的一切,带我们抵达问题的末端,因此当魔鬼能现身在他面前时,没什么能比一个长大了的Jason的形象更合适的了。
他从另一种据说的可能中来到了这一个Bruce...
给球51
结束,修改
务慎!不成文准备稿,cp脑与可怕ooc!
·安全隔离图·
·安全隔离图·
—————————————
并非人人皆能面见自己的魔鬼,看到它从自己的心里走出来,现出形体,我们的魔鬼一旦到来,就会否定掉重压在我们脊背上的一切,带我们抵达问题的末端,因此当魔鬼能现身在他面前时,没什么能比一个长大了的Jason的形象更合适的了。
他从另一种据说的可能中来到了这一个Bruce的现实里,对于这一个Bruce来说,全然陌生:好像曾严重地损毁过,只能由身上一种奇异的东西支配起来,因此难以很好地应对他自己;对他自身的此种悲惨有所意识,并因此而恼怒。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人,闪着骇人又漠然的光,探询地盯了他一会儿,说道:你看着真够可怕。不——你是样子最可怕的那一个。
那么在另一现实里,他从未死去?
正相反,他不出众人意料地丧了命。
那他是什么,一个克隆?
喔,他很乐意,一个克隆,他希望有那么简单。没有人替他复仇,因此他本人从地狱里被抛了回来。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你知道。因为那是注定好了给他自己的使命。
他不知道。他的Jason不管安息与否,再也没被从棺材里扯拽出来。得知这点后,这一个Jason评论道:“真为他高兴。”
这个Jason双手被反绑地坐在椅子上,眼罩也被扯掉丢走了,面对了一会儿这个Bruce后,转而打量远远地摆在后者身后的陈列。他看得很仔细,并且问着:“他们在哪儿?”这一个Bruce不回答他。
“你的管家,你的跟班,你的……”
他的目光不知落到了哪样东西上,那串声音忽然断掉了,Bruce看着他,他一动不动,张口结舌了长长一刻,才能耳语一般地发出一声招呼,“cat lady……”
那些是狩猎者的战利品,刽子手的死人头皮,这个Jason回不过神来一样长久地表情空洞地对着它们,这是在一座陵墓里。
那目光重新转回来时,Bruce感到仿佛有样东西正从他背后慢慢地耸立起来,绳索仍牢牢地把他绑在椅子上,但他像马上就能挣脱开来。噢他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现实里了,难以有人的脸能那样扭曲,同时还在向外焕散光芒——
“你疯了。”
这声音同所有对Bruce说过这话的人一样诧异,但没有厌惧或谴责。既满意,又掺杂着失望,充斥着狂喜又散发出嘲弄,这一个Bruce一时不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不过这一次,这句话在种种意味背后藏进去了一声隐秘的回音,它不消散,一直钻进了这个Bruce的耳朵深处,一瞬间,在听过这么多遍以后,他忽然终于能听懂这几个字、终于能不再对它漠然了,惊惧突袭而来,使他险些往后退了一步——在Jason对他的一切感情里唯独没有同情。这个活着的Jason跑过来是为了让他知晓:唯有你是疯了的那一个,走得太远,进了噩运的那一个。
藏在他身中一切已化为灰烬,没有形迹,混为一体的东西,都很快要被这个魔鬼分辨出来,这个Jason紧紧盯住他,好像形势已豁然逆转,不再是自己落在他手里、被他审讯,而是他终于被自己给捕捉住了。热烈得像倾吐爱意,恶毒得像对质仇敌,Jason倾着身子对他说道:“你就是不会让我击败你——”
————————————
多么有意思——Jason又来到了他面前,Jason知道了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过去在这座漆黑陵墓的最底层,唯一划出过的闪光就是他反复梦着自己在带雪的树枝间跟在孩子Jason的身后——可是当这阵震动掠过后,这个Bruce却马上不能自抑,只能发出一阵笑声来,真可怕。哈!Jason!
从另一种可能性中过来了,又一次站在这里,被对他来说陌生的什么东西毁损过,怀着离奇的残酷,恨不得扑上来把他咬开——
啊Jason,可是你无法再做到了!——他只想发出一种得胜之呼——你已经不再是那个理由,所有发生的事都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你早就完成了你能完成的事。这个Bruce一时真想也控诉控诉这位来质询他的魔鬼,让他知道他都对自己做过些什么,你想知道你把他怎么样了吗,Jason?
你已把他带到了那儿。你给了他短暂又虚假的慰藉,你把他的自足变成了一种贫瘠,随后你放上了将他压垮的最后一码,把他的心变成了一柄刀,让它只要跳动着就能把他自己剜开来——
不能保护你使他感到自己成了残忍的背叛者,痛苦使他内里能毁坏的都毁坏了。无以复加的愤怒折磨过他,因为你不愿意仅仅有他就够了,为了他拿不出来的东西你跑去丧了命。被击败的恐惧使他没有尊严地战栗,因为曾经他以为自己将死亡当作对手搏斗、从它手中掠夺,而见到你被它轻松地攫过去撕烂后,终于他睁眼看到了他的全爿战场上插的都是它的旗帜。
结果这只使得所有人今后尽可以说——从此他被跟幽灵困在了一起,他把幽灵的问题当自己的问题——合理到一点都没费事!
不要对他提Jason这个名字,它不是那个原因——他就只能这样徒劳地咆哮。他将从此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告诉别人,那根本的原因在一处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不能有任何一个他之外的人被允许将它发现,唯有他自己被命令了禁止对它置若罔闻?窥向至黑之地的裂罅不会有材料能把它封堵,从他身上切割走的东西不可能再被归还,以后他得必须依仗一种什么力量,才能继续只身奋战而不用畏惧它、保持珍视的盲目但抵抗得住它?
——远离不真实,Bruce。而不真实的不过是已被他发觉的不能分他一份的东西,他拒绝了这项命令。
——试试去劫掠它们,Bruce。他就跑到了一个年轻孩子那里去。
他迷恋Jason身上奇妙的残忍:在Jason坦坦率率又完完全全地拿出来交到他手上的爱里全都是利刺。他迷恋Jason那种真挚的漠然:没有东西能真正地渗进他的心,阴暗或光辉的东西都不能,没有东西能从他的内里摧毁他,他永远都不会死于他自身。啊这一个Bruce再也不能到达的地方他的Jason都能到达,假如得到了这样一个孩子的忠诚,假如没有东西来阻止他朝Jason命令——我需要你,我渴盼你,到我这里来,不要再去别的地方了——他就能让这个他选定的守卫者按照他要求的方式来抚慰他了吗?他就可以饮尽多少黑水都能安然无恙了吗?
那些真实的就过来回答了他,告诉他背离与它们约誓的人的结局——让Jason从他这里被撕扯出去,让Jason彻底地不能再挡住他的眼睛,以这种方式,终于让Jason扳开了紧固在他命运上的东西——当那些慰藉被抹除干净,一切因之而来的痛苦愤恨最终过去,心灵深处的恐惧颤栗也停息,有个自始至终的“原因”就向着他显露了出来,一掠即熄,但被直面后就不再被忘记。
他被带到了它那儿,终于他亲眼看到,并没有一条划给他的界线等着被跨越,没有那条在其内他就无恙,在其外他就分崩的边界。谁有办法在那处漆黑里划出一条线来,告诉他哪边是黑,哪边是更黑?
他获知,过去所有人除了绞尽脑汁地想象有那样一种保证外什么都没有做过。
此后他就再一次获得了稳定,支撑住他的每一时每一刻。终于他能去使理应发生的都能发生,不再犹疑地背起了他的使命——粉碎了那道锁链,违抗了那条更恒久的诫命,把他仇视过的一切都抓到手里。从此驱使着死亡,好像那是他自己的猎犬,让它张开嘴扑到他敌人的头上,因为理由是“只能如此”——他见到了那个敞着的地狱,这个世界该重新做它的狩场,它早就不该空荡。
——————————
那是给那个Jason的吗,那件制服?
是的,那是给你的,Jason。
它提前就被放在那儿了吗?
是的,提前。他曾希望你能做完所有的准备,然后加入他的战争。但你在有机会穿上它之前就被从他身边带走了。
别说得那么怪怎么样?他现在可就在这儿呢。
是的……是的。你就在这儿。
这一个Bruce将会说,你又让他重新想起了他是谁,Jason,你让他重新厌倦起他自己,仅因为现在你又一次站在这里。
而这一个Jason将会说,他倒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哪里被需要,自己从此该属于哪里。
是的,从另一种可能性里来到这一个Bruce的现实中,为他否定压负在他背上的一切,让他抵达他问题的终端。
即将带他上升出这座坟墓,到真正的死亡那里,好让这唯一的一个补偿你。
即将在他最后的时刻用那双眼睛看着他,让他亲眼看到,在它们最深处,他的那个Jason正躲藏在里面,永远存在,再无险虞,远离他坍陷的地狱。
他就会让自己的愿望比他晚死一刻,好在那道彻底分隔开他们的黑暗到来前最后呼喊:跑吧,跑离他,像你一直以来的那样。逃离这里——
去别的时间中,别的命运里,去无限多个别的人置身的现实里,我们的无限多个永不实现的可能里。
[完]
(很多地方不写到,有点准备稿的意思所以硬凑完3节)
稻草人
短篇完结,ubw言峰存活if
-
一只鸽子撞在玻璃窗上,如一记耳光将卫宫士郎震醒。他一指头一指头地剥下塑胶手套,愣怔片刻,从切碎的蔬果中抬起了头。在他十八年的岁月中共计有五十只鸟儿陨落,它们大都罹难于冬木降灾之前的天空。他记起鸟的倒影是如何逐渐与本体重合,紧接着双双在玻璃表面上摔得粉碎。
他的思绪钻出头壳,穿过纱窗,攀过峰峦,越过未远川。在梦中他仍然追逐着那座断壁残垣。那儿除了焦黑的四壁透露出昔日的盛况,唯余幢幢鬼影,已然不足以被称为建筑,仅仅是名为教堂的遗骸。
三个月前,市长纠集全市青壮年将全城的废墟清扫一空。人们在冬木教堂倾颓的岩壁下发现一具尸体,由二石相抵,在一隅三角空地...
短篇完结,ubw言峰存活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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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鸽子撞在玻璃窗上,如一记耳光将卫宫士郎震醒。他一指头一指头地剥下塑胶手套,愣怔片刻,从切碎的蔬果中抬起了头。在他十八年的岁月中共计有五十只鸟儿陨落,它们大都罹难于冬木降灾之前的天空。他记起鸟的倒影是如何逐渐与本体重合,紧接着双双在玻璃表面上摔得粉碎。
他的思绪钻出头壳,穿过纱窗,攀过峰峦,越过未远川。在梦中他仍然追逐着那座断壁残垣。那儿除了焦黑的四壁透露出昔日的盛况,唯余幢幢鬼影,已然不足以被称为建筑,仅仅是名为教堂的遗骸。
三个月前,市长纠集全市青壮年将全城的废墟清扫一空。人们在冬木教堂倾颓的岩壁下发现一具尸体,由二石相抵,在一隅三角空地里幸存了下来。掘开巨石的工人探到了尸体的鼻息,发现了他右臂残留的类荆棘花纹、以及手中紧握的纯银十字架,从而侦破了他的身份。神父言峰绮礼被宣告生还。
人们把神父抬进了医院。一个月后,医生判定他脱离生命危险,让他转单人病房。卫宫士郎获知消息后,在一个凉爽的周日午后提着一篮从同一片废墟抢救出来的破烂,拜访了神父所在的单人间。
男人对他略一点头,继而垂目于书本。他包了纱布的指尖隔着纸页微微地抖动。厚实的书本平摊在神父的膝上,鎏金的书脊上写着托马斯·阿奎纳——还好不是圣经,士郎心想。他把篮子搁在了柜桌上,调整表情直至自己恢复镇定。
“你还活着。”他陈述道。
言峰的目光被篮子吸引,凝聚起来。
他掀起被子站了起来。硬壳书摔在地上,沉闷的一声呻吟。他握住提柄,仔细端详。
提篮里盛着一卷卷烧焦的纸,密密麻麻戳满了字;铜铸的烛台,里面的蜡烛已经全部熔化;破破烂烂的外衣,威严犹存。
神父凝视着代表他过去体面的一切,从它们的提示中获取了力量。
士郎小心翼翼地掂量着提篮里的古董。“这些是属于你的东西。”他感到自己的脚尖有些发麻。“我是来物归原主的。”
言峰朝士郎点了点头。他的双眼睥睨着少年,十字架串在一条新链子上,在他的颈间轻晃。
“好,我收下了。”
语毕,他背过身去,彻底遗忘了来访者的存在。
他的背影少了点什么,士郎想。言峰绮礼被一个洞咬住了。他看出这洞自言峰的心脏向外蔓延,逼迫言峰的四肢逃离躯干。他只能靠骨架勉力撑起,在一切崩坏之前。
***
拜访言峰成了例行公事。
士郎总能从废墟里淘来点什么。碎酒瓶,变形的铜盆,石雕基路伯,石雕圣母,大半烧成灰的照片。他把抢救来的破烂一股脑塞进快递纸箱。
单人病房很快拥挤得无立锥之地。
言峰多半在倚床读书。形形色色的书。
教会拨给他的新居就在深山町,是一幢空置半个世纪的小洋房,离远坂宅不远。远坂凛人在他乡,对此毫不知情。老屋大门紧锁,门口堆满病房里塞不下的杂物。
趁着模糊的灯光,言峰把纸页折出刀刻般的折痕,他任凭一条条刀痕渗进他的绷带,纸面上的文字也渗进他重度烧伤的身躯。在他远离尘嚣的青年时代,排遣孤寂的唯一途径就是这些能将灵魂风干的偈语,现下他感到书本的诅咒在血液里循环,这该死的是他当下唯一戒不掉的东西。
有时候,士郎会来看他。
他逐日地康复了。他能自己从医院步行去新居。他用了一个月撤下所有的绷带。唯独胸口作痛,吃了多少消炎止痛都不起效,那个诊断书上查不到的洞让他放弃了战时培养起来的锻炼习惯。
士郎最后一次在医院见到言峰,男人正在与几名同僚告别。两个雇来的小工搬走了剩余的纸箱,留下空旷的走廊上零星地撒着一些纸片。他一身黑色便服,与旧时大同小异。他与士郎迎面相撞,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来了。”
跨世纪般,他哑着嗓子,发出将朽未朽的声音。两个月来的头一次,他抬起那双沉重的眼睛看着士郎。
少年的目光和他相碰了。他眼前浮现出一段话:如同山路上两对车灯相碰一样,都预感到有翻下公路的危险,但他俩互不相让,都不熄灯,坠入深渊就坠入深渊。*
神父大步流星地走,少年像他的影子一般紧跟在他的身后。黄昏敷在窗户玻璃上,几只鸽子溜进人烟稀少的门诊大厅,三三两两地旋着脖颈。往年他们栖息在废弃的建筑物里,只是这一年烧毁了所有的建筑,天气也比往年寒冷一些。士郎一直走到言峰回头,再不停下,影子和脚就要彼此践踏。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个索取的姿势,却表达着请求。
鸽子扑棱着翅膀起飞了。
“我一直在等你。”士郎坦白道,“等你回来。完整地回来。”
言峰冷冷地笑。
士郎手举了起来,越举越高。“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直到他的指尖够到了言峰的肩膀,他才飞快地收回胳膊。
“你还在,真是太好了。”他欲言又止。“我们是仅剩下来的人了。”
言峰未待开口,少年却扭头离开。他终于明白要说的话已经说完。
***
如今,冬木灾厄的罪魁祸首每晚躺在簇新的床单上盘算未来生计。过去牧区的信徒把灵魂交由神父引领,现在他们依然仰赖神职者来亡羊补牢。信仰的旧酒在装进了新瓶:一座新教堂在冬木教会原址的后山拔地而起。一条新辟的大路横穿废墟,像一个巨大的叉打在上面。
一个霜冻的晚上,他坐在木椅上,身下的椅腿嘎吱作响。掩卷之后,他如老人一般在疲乏中静默着,这时候一阵罕见的簌簌声钻进他的耳朵,使他僵硬的脊背翻起了涟漪。起初他以为是鸟在扑棱窗棂。他把铅灰色的绒布窗帘拉开,外面是一片冷冰冰、硬邦邦的夜色。
簌簌声打了个颤。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袖管挣脱而出。是木屑。开路伐下的木屑。木材被叮叮当当凿成桌子椅子,木屑则从他的衣摆下流了出来,仿佛他的胸腔是一口涌动的空铁皮桶。
他每向前一步,木屑便倾泻而出。裤管鼓胀胀的,唾湿的草叶从他的口中垂落。
他猜想某个大胆的医生以木屑弥补了他溃烂的伤口,试着填充他的洞。他得以行走如常,刷上药水就和真躯体没有不同。
他在窗前跪下,窗外一个光点正在缓缓挪动。他朝空气虚虚一扶,世界便黑了下去。
再睁眼是被扣扣声震醒的。
红发少年在窗外高举双手,对他焦急地翕动嘴唇。他裹着土气的围巾,犹如热带鱼吞吐无声的泡泡。仿佛还嫌自己不够显眼似的,少年上下舞动双手,就像田间的农夫驱赶乌鸦。
他的心坠了下去。
士郎把手电留在玄关的鞋架上。“附近的路灯都在修缮。”他讷讷地说。“我来看看你。”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士郎变魔术一样把一大袋食材堆在流理台上。
“我也没吃晚饭。”他撸起袖子,拧开水龙头。
“有麻婆豆腐吗。”
“没有!”士郎断然拒绝。“再说材料都不齐全。”
拒绝麻婆豆腐成了少年的最后一道防线。
言峰站在士郎身旁。他插不上手。他取出一摞消毒好的碗碟,用自来水冲洗一遍。聊胜于无,他想,什么都好过无声的凝重。
士郎的胳膊肘规律地上下起伏,案板上的食材切成了薄薄的片状。年轻的肌肤生着细绒毛,在冷白灯光下微黄,他整个人都泛着一层绒绒的光。
流理台不大,他的手肘总是碰着他。
言峰停下了动作,却没有退出。
士郎的手肘沁出一层汗。在衣角拭净了,又浮出新的一层汗。
他几乎能听见少年的心跳在萧索室内的回声。他在心里低低地笑了出来。案板已洗净,食材已入钵,男孩在流理台前睁大了琉璃色的双眼。他的身体是一面温热的、起伏的帆。
那船帆被浑然天成的勇气涨满,静静地挨近了他,把嘴唇贴到了他冰冷的小臂上。
泪水充盈了士郎的眼眶。那艘船倏忽不见了。
***
从第一个亲吻中,他尝到了载年载月渴望的味道。从接下来的数个亲吻中,他得到了更多。少年把自己整个人生向他摊开。他诉说孤寂的童年。他埋怨少年时代的困惑,对即将到来的青年时光束手无策;他坦白他的憧憬,他原来早就仰慕、渴望他。
他渐渐听明白了。把士郎推向他的是恐惧。
士郎的愤怒,士郎的悲伤,士郎对过去的怀恋,无不是他面对孤独所作的最后挣扎。
因为他还不知晓,这孤独将会永世循环,只会随着生命的覆灭而覆灭。
因为他还年轻。
他还怀着侥幸。
说着说着,少年的热泪滚落下来,仿佛他再次成为那个失去一切的孤儿,站在一片烧焦的荒地上。没有可以依凭的事物,没有可以仰赖的智慧,没有可以听从的语言。
***
“你的话变得很少很少。”士郎说,“战前不是这样的。我还担心……算了。说了你会嘲笑的。”
言峰笑了笑。
“我以为你当时很不耐烦了。”
“难道你是因此不说了么?”
“当然不是。”他淡淡地道。“只是无话可说罢了。”
厨房的狼藉被少年迅速地收拾停当了。如今他已是轻车熟路。阳光在他的手指上移动,让人无端想起壁龛里金色的基路伯,挥动非人间的翅膀。
它们成群地离去正似它们成群地来。
他的旧识都死了。剩下一个远坂凛视他为宿敌,却山高路远,甚至无法前来向他寻仇。过去他纵然孑然一身仍然有地方可去。新教堂即将落成,人们期待他走马上任,去拯救那些容易拯救的灵魂,这些灵魂一旦飞升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世界从未如此空旷,如此自由,他可以行遍天下而不被人知晓他的秘密,他亦无需隐藏,因他已不再有目的。
他常常收拾行囊。被士郎撞见了会平白多出一些麻烦——“你要走了吗?”士郎拽住他的手。“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就快了。”
“我一直在等着你走,我知道你终将离开。”士郎说。“多少人因你而死,但不全是你的错。你不该委曲求全地过完一生。也许我们还能在哪儿碰上一面。”
他想说,我并不希望再次遇见你——我也不可能再次遇见你。一次遇见已经很隆重了。出口却变得絮絮叨叨。
“游戏结束了。”他说。“软弱让你容易动感情,事实上,没有谁能被谁拯救。否则的话,我早已找到了容身之所。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可以体面地面对死亡的去处。”
士郎眼里流露出憎恨来。他果然轻易地动了感情,那有点翘的鼻梁泄漏了他的天性。他痛恨着言峰,却渴望能够再见言峰一面:他在言峰身上寻找着过去言峰的影子。
“我能理解你。”有一天,言峰对士郎说。“除了我,你没有别人。”
他让自己被少年拥抱,互相渗透的体温让他融化个不停。晴空下,不幸的鸟——前赴后继的鸟,它们接连撞在玻璃上发出悲声。他听见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撞得粉碎,掉落在地,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END
【守望先锋cross黑暗之魂/R76】光逝(1)
守望先锋/Overwatch cross 黑暗之魂/DarkSouls。内含疯狂吐槽和各种私设,以守望先锋人物为主,大颗寿司里只有埃尔德里奇和法王这对亡命鸳鸯友情客串,他俩过于穷凶极恶,在反派都可爱的守望屁股里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
大致设定是守望先锋=法兰不死队、岛田家兄弟=洛斯力克双王子,但人物并没有完全的一一对应关系。主CP是R76,副CP大概是双飞和藏源,出现时我会再打tag。
……尽管这个设定如此可怕,还是请大家继续爱我。
看到这里觉得不舒适的,麻烦点下后退或者关闭我们两不相见各自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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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先锋/Overwatch cross 黑暗之魂/DarkSouls。内含疯狂吐槽和各种私设,以守望先锋人物为主,大颗寿司里只有埃尔德里奇和法王这对亡命鸳鸯友情客串,他俩过于穷凶极恶,在反派都可爱的守望屁股里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
大致设定是守望先锋=法兰不死队、岛田家兄弟=洛斯力克双王子,但人物并没有完全的一一对应关系。主CP是R76,副CP大概是双飞和藏源,出现时我会再打tag。
……尽管这个设定如此可怕,还是请大家继续爱我。
看到这里觉得不舒适的,麻烦点下后退或者关闭我们两不相见各自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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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埃尔·莱耶斯再一次把自己从泥土里挖出来后,他选择的第一个动作还是45度仰望太阳。
天气不错,他感到一阵欣慰。这是大约是个明媚的早晨,阳光和煦,洛斯力克高墙下的无主墓地一如既往地平静;唯有眼前一帮和他一样刚从泥巴里爬出来的家伙们在聚众斗殴、争抢装备。远处传来的钟声里夹杂着巨龙的咆哮,带着硫磺味道的风儿微凉,温柔得像是死去的情人,正在用干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加布里埃尔毫不犹豫的一个过肩摔,接着踩中来犯者的胸口。
他和那张又干又皱、颜色已经令人不愿形容的脸对视了一会儿,分辨出这大概是个死了太多次、终于死到丧失理智的干尸,并不真的是他已死的情人。
这次过去了多久?他有点疑惑地想,再一次抬头远眺。
视野里唯有那高悬苍天之上、不温不火的太阳,和远方连绵不断的群山。洛斯力克王城不出意料地在他背后巍峨耸立,和上次他被人砸进去土里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他记得通向王后寝室那一侧的塔楼塌了一半,据说是不幸的雷击事故;那塔楼到现在都没有修好,白桦木的精美窗棂一片焦黑,残存的部分挣扎着挂在断壁上,像是来自过去的幽灵。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钟声不断,他侧耳倾听,远方的钟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重,要急,要绝望。那是向着末日疾驰的时间。
脚下的干尸不甘寂寞地发出一声吼叫,加里布埃尔终于回到了现实里来。他低头审视了一下全身八成都暴露在空气中的自己,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他实在找不到结果这位老兄的武器。
以往体面的下葬这件事,加布里埃尔还是做得到的;每当一代薪王陨落之时,不死人的使命也随之结束,他会躲回自己在无主墓地小酒馆*常年预定的石头棺材里,裹紧自己的黑斗篷,然后落锁睡觉,等待自己变回一具人畜无害的尸体。如果时间允许,还可以把身上所有财富都拿去换点上好的装备,顺带枕头毯子和一些花——毕竟下次爬出来的时候,鬼知道那货币还流不流通。葛温王还在位时一袋金币能买一座城,他和那条白龙生的伪娘儿子葛文德林当政了以后,金币就只能拿来喂蛇了*。
但他上次死的时候,坦白说,运气实在是烂到无法言喻。约莫有五十个幽邃圣堂的主教在大祭祀的带领下包围了他,高矮胖瘦丰富多样,一些拎着法杖,另一些拎着大教堂走廊上的烛台——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怒气槽已满点,等待加布里埃尔的是五十个大火球。而他孤立无援,地狱火崩了刀口,刚刚用完了最后一个诱敌头盖骨。
他很感谢那位把自己焦黑的碎块拼好拖回墓地安葬的好心人,虽然那人多半是安吉拉。她是个来自北方王国的圣女,好女孩,与他相熟很多年,至少不会忘记给他放一身衣服和两把刀的。但除了腰上的兜裆布和胸前的链子,盗墓贼没有给他留下一星半点儿的尊严。光脚踩进干尸的脑浆里恐怕不会是什么美好的感受,他由衷怀念起自己的那一对儿地狱火来。
但他这次运气不错,心想事成。
“哎呦,裤子都给扒光了,还带着项链干嘛呦?”一只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轻佻地挑起了银质的链子。加布里埃尔抬眼看去,刀的主人死的时候显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现在则穿着一身显然是东偷西抢来的盔甲,手里的刀显然用得不顺手。可怜的年轻人腰侧挂着另一把弯刀,在罗德蓝这片大陆上,双刀是只有佣兵才喜欢的武器。重攻击,零防御,完全没有安全感,难怪他不习惯。
事情很明显了,这是个盗贼,偶尔捡了一对别人的刀,想干点强抢的营生;无主墓地一向贫穷,加布里埃尔不怪他看上了自己的链子。
与之相反,加布里埃尔·莱耶斯露出了重生来的第一个微笑。他把链子上坠着的吊牌翻了过来。
盗贼发出了一声尖叫,恐惧代替贪婪没过了他的双眼。他踉跄着向后退去,试图逃走。
但这也显然不会成功。
一番巧取豪夺之后,加布里埃尔终于勉强凑齐了像样的衣服。他抖了抖刀上的血,在另一个不死人的裤子上擦了擦手,准备去做他复活后通常做的第二件事情:看望他那早已死去的情人。
但他通常认为,这不是他主观上能够做出的选择。薪王寝陵建造在通向传火祭祀场的必经之路上,巨大的棺椁呈两排列镇在不死人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篝火之前。据说当初的设计理念是,肩负使命的不死人们在真正开始他们的旅程前,瞻仰到历代薪王们的伟大身姿,从而被英雄们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壮举激励,燃烧起自己这点儿干枯的人生,前往外面的世界寻找这一代的薪王,为传火事业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以加布里埃尔看来,这就是放屁。浪费举国的财力,满足一个女人的一己之私。
当初规划这块地儿的时候,只有费斯卡的塞特娅·法斯瓦尼是这个观点的激进支持者。“秩序”,她坚持说,“唯有秩序是完美的。初始之火从黑暗混沌中创造出秩序,才有了如今壮丽的罗德蓝大地。把火焰传递下去,这就是我们的秩序。所以,传火这个制度本身要充分体现出秩序,诸位的寝陵将是这份秩序的代言人。”
加布里埃尔、莫瑞森和莱因哈特三个大老爷们坐在这位女士对面,脸上分别表现出“你开玩笑吗”、“别担心她一定是在开玩笑”和“这个玩笑还蛮有趣哈哈哈”的情绪。
他们都没以为这个女人会来真的。这个在赛特娅心中默默变成了决议的提议,很快被大家搅在晚饭的炖菜里吃下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远比这个重要。
当时正值初始之火将熄,太阳黯淡,许多人被黑暗侵蚀变成了不死人——换言之,死了还会活,死得次数多了就会疯,变成僵尸。唯有伟大的灵魂能成为初始之火的燃料,于是罗德蓝大陆的领袖、神国亚诺尔隆德的葛文王将自己投入了火中,就这么烧死了。太阳恢复了万丈光芒,普照着这一片不死人遍地躺尸、黑恶势力借机抬头、满大陆没几个活人的世界,一切千疮百孔。仅剩几位脑子还没有被吃掉的幸存者们只好建立了一个小型议会,主要议题就是,谁第一个代替葛文王,登上传火的薪王之位;换言之,下次初始之火要灭了的时候,谁去死。
这事儿说到底也很简单。假设一个孤岛上只有三个人——那时候加里布埃尔和莫瑞森合起来算一个——你们弹尽粮绝了,没有神仙来救你们,必须吃人才能活下去。你们先吃谁?
先吃最好欺负的呗。但可惜这几个人都不太容易欺负,只好指望心最软的那个自愿了。
多年后加布里埃尔饱经苦难,在世事沧桑中悟了这个道理,但当时的莫瑞森肯定是不懂的。要是他知道法兰不死队会第一个传火,让赛特娅有机可乘,他恐怕也会当场投票,让那个女人先去烧一烧。
不过平心而论,塞特娅作为费斯卡的首席炼金术师,于建筑一途登峰造极,不曾亏待薪王们——当然,她自己后来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加布里埃尔曾经见过他们的棺椁;棺底是巨大的光辉楔形石,以不可思议的技术切割为平整的镜面;棺壁和棺盖融铁浇铸在一起,像是在上天降下的火雨中成型。秩序——是的,塞特娅实现了她心心念念的秩序。她在通向传火祭祀场的道路旁依着山壁开凿出自低向高的阶梯,一百九十九具铁棺阵列其上,没有踏上这条道路的人不为这死亡所带来的威严震撼。
可惜这份威严在时光中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秋风落叶,春木尽枯,当初楔形石铺就的地面都已经被撬走了七七八八,敲碎的几块没什么价值,七零八落地躺在泥里。较低几阶上的棺壁被划满了小广告——“现世险恶忘前缘,黑爪弟子说真相,篡火技术哪家强,深渊大法保平安”。
加布里埃尔愤怒地呲了一下牙。虽然不知道黑爪又是深渊大蛇搞出来的第几代邪教组织,但管他妈的,他一定会把这群渣渣都砍到下辈子重生时仍然半身不遂。不过现阶段这还是个远大的计划,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事情转移了。
与这广告的聒噪相反,棺盖沉默地倒在一旁,将棺内暴露下天空之下。加布里埃尔愣了一下,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一具一具检视那些铁棺。
整整一百九十九座铁棺,里面全都空无一物。铁水浇铸的封口被平滑地切开,盗墓贼可做不到这个。
他用手抚过那些无言的铁壁,确认着一个又一个失踪人口,直到队列的尽头、最高的台阶上一具孤零零的棺椁。他知道棺里本该有什么:法兰不死队队长杰克·莫瑞森的尸体,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一个殉道者的姿势。法兰大剑会放在他的右侧,匕首则在左侧,和头盔摆在一起。他的身上会服帖地穿着法兰盔甲,一只银质的吊牌贴着胸口。如果安吉拉遵守了他们的信约,还应该有一束施加了生命涌动的蓝色鲜花躺在他的枕边,和他的白发交相辉映。这束鲜花永不凋谢;罗德蓝大陆的生生死死都像过家家一样,太阳在上,有朝一日如他醒来,愿这束花替我亲吻他的面庞。
加布里埃尔知道自己是个受诅咒之人,他从未真的想过让这个愿望被命运如此回应。
这里同样只有一座空棺,风起时,蓝色的花滚过了他的脚边。
“想开一点,他至少活过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平地惊雷一般炸响,“不过他们又走了,你又晚了一步。”
本能驱使加布里埃尔一刀扔过去,消灭噪音的源头,但他忍住了。“莱因哈特,”他眯起眼点点头,“什么风他妈的把你也从棺材里吹起来了?”
在法兰不死队墓地的前方,是第三代薪王、地下都城艾兴瓦尔德的巨人王莱因哈特。他正如驾临王座一般,坐在自己巨大的石棺上,一手怀抱着那个砸天砸地的锤子,那一只手搭在那个墩天墩地的盾上。薪王的经历到底是给了这些家伙们与一些众不同的特质,他的身躯里隐隐有未灭的火星燃烧,残余的光和热缠绕着他的盔甲,让他看上去恐怖而神圣。
如果不是他面前那锅炖菜,这画面还能再恐怖一点的。
“很久不见,加比。”莱因哈特脸上露出了淳朴而豪迈的笑容,他偏了偏头,仿佛在听什么声音:“风吹起我来有点难,但吵人清梦的钟声就可以。火之将尽,钟声响起。”
“是是是,然后无主墓地的不死人就会从坟里爬起来,去把不愿意传火的薪王拖回来,这就是我们当时商量的对策。”加布里埃尔不耐烦地说,从台阶上跳下来,走近他,“但太阳在上,这对策里可不包括把你们也敲起来。你们这算是什么?死人?不死人?还是柴火?”
“不知道,”巨人王实诚地说,给他递过去一只碗,“总之我们似乎还能消化炖菜吧。你要不?”
“要。”跟莱因哈特没有必要客气,他的炖菜是罗德蓝大陆黑暗料理——以莉娜的骨灰拌饭为首——中的一股清流,在洛斯力克鼎盛的年代里,深受几大势力的共同喜爱,“你怎么在这里煮菜?传火祭祀场现在连厨房都不提供了?”
“哦,现在那里可热闹了。”莱因哈特鼓着腮帮子说,“一大帮小子们,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并不是哪个时代都有机会见证历史的嘛。”
“所以你怕这帮人抢你的炖菜吃。”加布里埃尔一针见血地指出。
“……世风日下啊朋友,说真的,这群土匪一样的不死人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巨人王老脸一红,不过毕竟身经百战,马上开始转移话题:“不过他们未来也有够辛苦的啊。你知道这帮小子们要抓回来的薪王是谁吗?”
“又是哪个玉米地里来的家伙?”这个问题抓住了加布里尔的好奇心。在费斯卡的塞特娅履行了传火职责以后,他们约定中的最后一人也完成了使命,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来作初始之火的备用燃料。然而这是个没有英雄的时代,上一届薪王是个人渣都不足以形容的极恶之徒。幽邃圣堂的埃尔德里奇,之所以能托着那恶心到死的身躯坐上英雄的王座,不过是几方势力互相妥协的结果罢了。
“啊,你知道洛斯力克那个老王娶了个东方来的王后吧?”老骑士王说,“她生了两个儿子,都给取了东方名字。大的那个叫半藏,小的那个叫源氏。老王的意思,是小儿子。”
“哦,那王后是和国的公主不是?这个我知道。”加比嚼着炖菜回答,“那个老王神经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不太对劲,他当时候觉得娶个东方公主就能增加血统多样性,从而生出葛温王那样的薪王来。我说,你们真该给他颁个奖章。”
“哟,你知道的挺多啊。”莱因哈特笑了起来,笑意隆隆地在他的胸腔里回荡,“我以为你对传火不感兴趣了。”
恼怒一瞬间抓住了加布里埃尔。“我当然不感兴趣了”,他沉声说,“我只是——”
——像是有什么非常沉重的石头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他们同时反应过来,那是薪王的棺盖落地的声音。反射弧略长的第五位薪王,就要从他的坟墓里爬出来了。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色腐泥向着他们劈头浇了过来。幽邃圣者阿尔德里奇拖着他烂泥一般、墨汁四溅的身躯,重重地从棺材里摔到地上,把整个无主墓地污染成了一片垃圾处理现场。
加布里埃尔把这辈子唯一一顿炖菜、连着上辈子的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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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太阳在上我只想写个3K字短打,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长篇……
注:小酒馆*:黑暗之魂系列里没有一般RPG都有的小酒馆接任务设定,但是R76的同人里经常出现瑞破和76酒吧里发生点什么的剧情,所以这里出于大概只是一个酒吧梗的吐槽。
金币喂蛇*:黑暗之魂1里,金币唯一的用处就是喂世界大蛇,通用货币已经变成了杀死敌人后取得的魂和不死人骨灰,真是乱世啊,哎。
黑暗蜡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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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星座城以南,尽管有奔涌回环的蔚蓝洋流和恢宏星空,那儿的人们也从不管自己叫“光明南方”,但是他们确实把越过那座城市后的广阔区域称作“黑暗北方”。地势在北方一路攀升,星群匿迹,遍布冰冷的杉与松。但是抵达它的首府城市哥谭仍然不能算是进入了北方的腹地,至黑之处尚位于它倚而据守的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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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星座城以南,尽管有奔涌回环的蔚蓝洋流和恢宏星空,那儿的人们也从不管自己叫“光明南方”,但是他们确实把越过那座城市后的广阔区域称作“黑暗北方”。地势在北方一路攀升,星群匿迹,遍布冰冷的杉与松。但是抵达它的首府城市哥谭仍然不能算是进入了北方的腹地,至黑之处尚位于它倚而据守的巨大峭壁之后。
得知要住在叫“蝙蝠地堡”这样的地方,杰森显得挺高兴。名字吸引他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它虽然位于地下,但比这里的地上要暖和的多,而且还灯火通明。
但是,在给他换了干净的袜子跟鞋子,让他坐下来喝了一点儿甜饮料,能让兴致盎然的他在这里四处参观参观之前,布鲁斯和气地告诉他自己得先去接待一个因为他们的误船而在城中等了整整三天,现在已经非常不愿再耐烦下去的客人。这会儿这位客人应该差不多要赶到他们的门前了。因此他希望杰森先待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自己“好好歇歇”。
于是杰森就坐在他说的那间房间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布鲁斯站在他旁边把灯点亮。
“别自己出去,好吗?”布鲁斯说,“现在还不能让他见到你。”
但他语气显然不是在指那位客人。“让谁?”杰森问。
“等我回来。别乱跑。”布鲁斯说,揉了揉他的头发。
杰森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不能让谁?”
“很快。”布鲁斯说,“很快回来。”
他急着离开,于是杰森就老实地待在椅子上,不再吭声,看着布鲁斯把门带上。
房间应该是在地堡挺深的一个位置。杰森坐在那儿很久没有动弹,支着耳朵,什么东西都听不到。不久他跳下椅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抬起脚反复瞧了瞧自己的新鞋。有一会他还爬上高高的床,在上面躺了躺,然后腾地翻身跳下,继续到处走来走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坐在床上看着木头墙壁上挂着的画,还有天花板上的花纹。然后他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向他这边过来。
声音在门前停下。顿滞片刻,随后门上响起两声轻叩。布鲁斯没有锁门。杰森转过头。门把手转动起来。
杰森站起来,门后有人探出头来,但不是布鲁斯。没有戴帽子,一头卷曲的红发,明亮的绿眼睛,犹犹疑疑地往房间内扫视的是那个在等船时跟他互相起劲地瞪过对方的小男孩——
他们全都愣在原地,互相吃惊地张大嘴对望,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看到对方。但很快,罗伊就回过神来,并且露出一个很有意味的笑。
“你好,小鸟。”他朝杰森这样招呼。想让这个头发乱蓬蓬的小孩记起来他吃了本该属于小鸟的东西。
杰森警戒地看着他,不吭声。
他们这样对望了一会儿,罗伊就忍不住了。“你们把小鸟放到哪儿去了?”他直接这样问。
杰森警戒又迷惑地看着罗伊,还是不吭声。
“小鸟,”罗伊提示他,“你们带在笼子里的小鸟。”
杰森对他摇摇头,总算开口:“我不知道。”他皱起眉头,眼睛上瞟,万分迷惑地回想。
过了一会,他什么也没回想起来。罗伊只好告诉他:“你们吃了我给小鸟的东西。”
那两颗糖果的主人跑了这么远的路找上他的门来了。杰森看看他,应该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怎样瞪过他,不太自在地紧闭着嘴。
他好像洗过了脸,眼角上方的一块小疤现在看着很醒目。罗伊瞧着那儿,又打量了他一会儿,慷慨地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了。于是他声音温和地提醒杰森:“也许你爸爸把它放走了。”
很快他们一块儿坐到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杰森很严肃,似乎不怎么打算讲话。罗伊低头在他的小珍藏中翻找翻找,拿出一枚里面贮有一小束弯曲的猩红火苗的戒指,送给杰森。他是慷慨而又恰好很富有的小孩儿,酷爱送别人礼物。杰森迟疑了一会,挺严肃地接受了,试着按照罗伊说的旋转了一下戒面上的那一小块圆玛瑙,成功地让它吐出来一簇奇特的油亮的小火。
显然他非常喜欢它,作为回礼,他摘下挂在衣领里的一只黑玻璃做的哨子送给了罗伊。随处可见的一种廉价玩具,不过罗伊同样愉快地接受了,塞进自己兜里。
他们互相坐得近了一点儿,不到一会儿罗伊就无拘无束,一股脑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事情都向杰森说了:他如何独自一个人从他们那座遥远的南方城市跑到这里,为了来找他家的老爸奥利,好吓他一跳;他在旅馆里找到奥利时,成功地将他吓得不轻;现在奥利就正在这儿的客厅里坐着呢,因为要同韦恩先生商讨要事,不过其实是为了来警告北方的这位富翁“少打他们地盘的主意”;他们都没空留意他,所以他就自己带自己参观这座地堡;他没见过比哥谭城更气势恢宏的城市了,简直恢宏到阴森可怖;这里的建筑如此之高,他还以为都是给巨人住的;他们那里的海港没有巨人,但是泊着望不到尽头的舰队,因为要驱赶远海来的“巨鲸”;还有他一个人在家里时,功课是多么的无聊,他自己每天在鲜绿的山麓间跑来跑去练习他的弓箭,可还是非常无聊;最后,他还在新年前过了十岁生日。
杰森就没有很多能分享的事情。他简简单单地告诉罗伊,他曾经在一个码头“忙事”,那儿泥泞热闹,经常下雨。不久前在那里他遇到了布鲁斯,他答应给他一份“更好的工作”,于是他就跟着他,一直到这里。
那么韦恩先生并不是他的父亲,虽然这本来也很明显。不过让罗伊在意的是杰森需要工作,杰森仍然简单地回答,他就是得工作,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看着要那么严肃。于是罗伊警示杰森,其实韦恩先生多半会把他送去上学。
不过眼下他只想和杰森玩儿,他很久没有同龄人作伴了。虽然他们挨着坐在一起时,两个人的模样对比得那么鲜明。罗伊不再保留,把身上带的小珍宝们都掏出来摆开,请杰森玩,并且在见到杰森脸上的神情后很快决定可以再送给他一些。
最后他忍不住又戴上了他的戒指小弩,站起来,拽住杰森的一只手,提议他们去别的房间瞧瞧,这间屋子太乏味了。杰森考虑片刻后同意了。他们跑出房间,罗伊带上门。
“你猜我怎么找到你在这里的?”他问杰森,然后指了指燕子尾巴形状的门把手,告诉他:“别的房间都是鲸鱼尾巴。”在发现杰森之前,他已经到处都跑了跑。
他们来到有月见草与蝙蝠图案的壁纸的走廊上,沿着它走,很快就一起跑起来,又一起嚎叫了几声,然后顺着一道古里古气的木楼梯一层层往下飞奔。地毯上黯淡的图案不断变化。他们最先跑进了一间到处都用贝壳一样的白瓷器装饰起来的明亮大厅,墙上挂着许多画框一般的镜子,镜中映满大叶植物与吊在玻璃瓶中的鲜红和缀条纹的波斯菊,所以他们以为它们就是一幅幅的画。还有许多美丽的瓷瓶与茶壶。一只瓶中插着一枝修剪洁净,孤零零的浅色玫瑰,他们凑过去看了看,发现瓶中还藏着一具小小的陶瓷鸟骨,都不敢去碰。
接着他们又一层层地跑过去,咚咚地砸一砸那些上了锁的房间的门,把其他一些没有上锁,落着灰尘的房间的门都推开一遍,仰着脑袋看那些挂满暗色墙壁的灿烂辉煌的匕首与刀鞘,画着黑色群山、垂死巨鸟与海中浮冰间的鲸尾的风景画,还去摸那些翡翠眼睛的蝙蝠雕像的翅膀与牙。一处壁炉里孤独地燃着无声无息的蓝色火焰。一条同样挂满镜子的狭窄过道的壁龛里摆着一座又一座胸像,罩着丝绸衣裳,每一个都在朝他们含笑,太过逼真,将两个小孩儿吓得转身就跑。
随后他们不再在每一层都过去瞧瞧,而是一直顺着楼梯往下跑。楼梯从木质变成铁质,像没有尽头一样仍然一直往下延伸。墙上的灯烛在越来越少,直到消失。等他们跑得够累了,就直接在一阶楼梯上坐下来。罗伊气喘吁吁,扒住冰凉的铁扶手,朝下面瞧了瞧,情况是他们现在差不多要进入韦恩地堡的真正核心了。再往下,楼梯盘折一圈后延伸进了一片漆黑中,使得它像是悬空在其上,盘旋蜷伏、近在脚下的巨大湿气舔舐着它。罗伊用他良好的视力分辨出那之下带砖拱顶的四处延伸,纵横排布的无数窄道。在更深处,“有桥——”,他回过头对杰森说,“下面——肯定是桥——”
那就必定也有河流。罗伊问杰森:“你还想继续去吗?”
太冷,并且还这么黑,当然他们还很累。杰森摇了摇头。本来他答应的是让布鲁斯带他参观这座地堡的,不管他有没有想起来布鲁斯不让他乱跑的要求,他不决定继续再探索更多区域。
于是他们一起趴在扶手上,往那片又冷又湿的漆黑中张望了一会儿,轮流朝着它怪叫,侧耳听了会儿他们的回音。罗伊用他的小弩朝黑暗中射了几支小箭,没有传来击中或坠落到什么东西上的声音。然后他们就转身原路返回。
现在杰森终于挺坦率地对他的小同龄人露出高兴的表情了,这让罗伊振奋地拉起他的一只手,边爬着楼梯边拿出他送给自己的小哨子响亮地吹,杰森把罗伊送他的火苗戒指戴在另只手的食指上,越来越熟练地用拇指旋出一束又一束猩红油亮,倏忽即逝的小火。
待在客厅中的大人们的境况相比之下就无聊很多,不过终于他们也坚持到最后了。
“所以务必您——今晚务必要留下来——”布鲁斯这样说,站了起来,双手插进裤兜里。“好让您能再跟我多说点儿——”他已经有点心不在焉,“ ‘光明舰队’——”
“‘光明宙斯’。”奥利佛心不在焉地纠正。
“光明宙斯。”布鲁斯赞同地说,“我去叫孩子们过来,”他说,“劳您稍等——”
于是奥利佛向后陷坐进沙发里,疲惫,充满解脱的愉悦。在他面前,挨着机械太阳与机械月亮的模型,摆着一捧饱满洁净的康乃馨。但他不太想关心这个黑暗城市从哪里能弄来这样的东西,伸长手去端他的茶。
不过哪儿也唤不出来他的那位红发小男孩了,他跑得不见影。杰森也不在有燕子尾巴门把手的那间房间里。布鲁斯对着空空的房间看了看,转过头,拉上门。
他在另外一条挂满圆形镜子的走廊上出现。镜中有擦拂干净的白瓷的立柜,白瓷的靠背椅,兰花和叶子。
“阿尔弗雷德?”他喊道,“你在那儿吗?”
他往前又走了走,停在一扇镜子前。镜中只能看到一角座钟,在无从窥看到的地方,传来一种悦耳而轻微,轻松娴熟又审慎不苟的修剪枝叶的嚓嚓切切声。
“你见到他了吗?”他说,“阿尔弗雷德?”
修剪声不停顿。“一直跟他的小朋友一起,先生。”镜中之声说,“现在应该快要从您的游戏室回来了。”
“啊,”布鲁斯把一只手掌拍在额头上,“奎恩的那个孩子……他怎么找到他的——”
“您去了一次南方可没有空手而归,是不是,先生?”阿尔弗雷德问道。
布鲁斯挠了挠脑勺。
“我斗胆猜一猜——”细微悦耳的嚓嚓,嚓嚓的剪刀声,“您把他变成一只小鸟,揣在兜里带了回来,嗯?”
“他没有地方可去。”布鲁斯挠着头。他转身往回走,“晚点儿我再过来,阿尔弗雷德。”
晚点儿时候——晚餐时间过去以后,罗伊慢吞吞地在奥利佛身旁绕了一会儿,就又几下子跳到杰森身边去,跟他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块儿。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到壁炉边开始准备一种游戏,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地分起一叠颜色鲜丽的卡片,罗伊小声地向杰森讲解某项规则。
奥利佛看着他们,“我以为,”他多少感到了一点被冷落地对罗伊说,“你跟着跑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你的老爸呢。”
罗伊抬起头来,用一种可能是模仿来的责备口吻短促地低声说了句:“奥利——”接着又埋头去忙于跟杰森玩儿。
布鲁斯脸上露出了宽容又有意味的笑,看看奥利佛。
无法抑制住某种愉快,过了一会儿后他问道,“您总是会让他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吗?”
奥利佛不想理会。“要是我能有一次管得住他。”
于是等到罗伊要跟着奥利佛一起离开的时候,他跟杰森已经差不多要算是最好的朋友了。杰森坦露他之前没有过什么朋友,所以罗伊迫不及待地占据了这一位置。跟两个大人相比,他们的告别也要像样的多——罗伊叮嘱杰森以后一定要到他们南方的那座城市去玩,并且许诺他要是去了就带他参观他们的守卫舰队。最后他还宽慰了杰森,说在韦恩地堡这样的地方工作不会乏味的,虽然他还是认为等待杰森的其实会是学校功课。
暂时,等待杰森的既不是工作也不是功课。
地堡里的时钟走到又一个早晨的时候,布鲁斯声称的安排是带他出去“随便散散步”。头天晚上,他简单地跟杰森谈了“一些事情”。小客厅里燃着灯,布鲁斯动作慢慢悠悠地帮杰森戴上一双海狸皮的露指小手套。
杰森露出手套的手指尖每一个都破着皮,指甲也磨得很秃。布鲁斯抚抚它们,然后又去摸他眼角上方的那处小疤。“你被对待的多么不好。”他说,又开始揉杰森皱起来的眉头,那张小孩子的脸上有一些好像不能完全松弛下来的线条。
杰森用一种小孩容忍大人的平静态度等待着他结束。
环绕着他们挂着许多落地镜,一扇镜中站着神情闲适的阿尔弗雷德。
“小奎恩先生一走,”阿尔弗雷德说,“倒是很难再找到一位合适的同龄玩伴。”
布鲁斯不怎么关心这一点。“嗯哼。”他说。为了好玩一样扯了扯搭在杰森额头上的一小绺头发。“那就跟我们一起。”
“昨晚小杰少爷还特意来问我,”阿尔弗雷德说,“我是做了什么才被您给‘关在镜子里的’。”
杰森听到这话把目光移向别处。布鲁斯揉着鼻子看着他,笑起来。
“希望小杰少爷没有从我的回答中理解出什么错误启示,”阿尔弗雷德继续说,“我回答说我偷了您的一把剪刀,于是被罚永远为您修修剪剪。”
杰森露出无所谓的神情,低头装作欣赏手上的海狸皮小手套,摩挲起它们。布鲁斯大笑起来。
一直到他带着杰森从他们的温暖地堡里出来,一起走在他童年时代起就独自沿着它去散步的那条雾气弥漫的路上时,他还是时不时想起来那些话,然后笑上好一会儿。
他们往浓重的雾气里走去,这条影影绰绰的道路落着沾满水珠的朽叶,湿泥,坚皮野果与脆壳瓢虫。可布鲁斯注意到杰森显得有点儿过于严肃,原因应该有很多,所以当他们往雾气变得更加浓重的方向行进而去的时候,他就瞟一瞟杰森,压低帽子,准备施用他喜爱的那个戏法。
潮湿的空气中,黑暗肃穆的杉树林等候在他们前方。杰森终于开口了——四方寂静,响亮地回荡着他的回声,声音追逐着那只绕着他飞的白蝙蝠,“快变回来!”
白蝙蝠飞进了杉树林,杰森跟着跑进去,大声喊叫地追赶他,使得四方雾气充斥满此消彼长的震耳回音——“变回来!”直到布鲁斯终于变回来,落回地上,回到杰森身旁,面露得意神情地同他一起继续往前走。
他们慢慢走到一座高矗的桥上,两侧覆满艾草的湿漉漉的河堤伸往雾气浓覆,无法窥探的深深河底。隔上几步,桥栅上一点稀薄的灯光就在滚滚雾气中浮出片刻,桥面上不断渗着簌簌下滴的水珠。
穿过桥之后,杰森开始不太顺畅地呼气吸气,空气里被打湿的植物的气味越浸越重,他不怎么适应这种地方。雾中开始传来一种遥远的呜呜咽咽的声音。
布鲁斯看看杰森,“别害怕。”他说。
杰森并不是因为害怕。尽管越往前走雾气变得越湿,越冷,沾满水珠的石子不断地被他们踩碎,咯吱咯吱地绽开,令人心惊,清晰的翅膀扑棱的声音、细小迅捷的嗡嗡的声音不停地从他们头顶掠过去,但每次杰森闻声猛地抬头时,都来不及看到什么。
最终他们抵达了这段小小旅途的目的地,浓雾中立着的一座只剩石头基座的巨大墓碑。无数头颅大小的枯萎花儿把它紧紧地织裹了起来。蹲伏在那儿,它模样非常孤独。他们停伫在它脚下后,杰森摇头晃脑地甩起那些泪水一样落到他眼皮和睫毛上的雾。
布鲁斯让他们在那儿站了很久。虽然杰森看不出什么来,但他们仍长久地一起仰头瞧着这块雾气之下布满裂痕,被窸窸窣窣的像是巨人摘来的花朵秘密珍惜地掩藏起来的巨石。直到布鲁斯拍了一下杰森的一只肩膀,让他跟着自己朝墓碑的一侧绕去。
“谁埋在这儿?”杰森边跟着他走边问,布鲁斯不理会他。
一会儿杰森又抬头问他:“坏了的巨人?”布鲁斯看向他,又笑起来。
就此他们不再往雾气中再多行进。站在这儿,已经可以听到远处响起的非常模糊的汽笛声,在高处有旋转一下后转瞬即逝的白亮光束,从天空里滚滚翻涌着的雾气最顶端,传来遥远又奇怪的,空空洞洞的呜咽声。远远的港湾里守城巨人们正在海水里跋涉,当然在这里无法瞧到。
杰森想起了什么, “它们也都是你的吗?”他抬头看向布鲁斯。
“是的。”布鲁斯回答,看向他。杰森重又默不作声。
他们又站了挺长时间,互不理会。待在这个雾气凝重,冷冷冰冰的隐秘之地,布鲁斯显得很惬意。“亲爱孩子——”又过了片刻后他忽然轻轻开口,不像是在对杰森说,比较像是在自言自语,“得做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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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尚很年轻的布鲁斯,和目前还很守规矩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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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和夜晚的分界是大熊星座,在它对面是光明宙斯的守卫。”(赫拉克利特)
ooc究竟是个什么问题
最近在写一些挑战我逻辑极限和严重约束我话痨倾向的东西,所以憋得我来码个十来分钟能痛快说话的题目吧。
这个是我的专业内容,我尽量讲得简单清楚明白一些。希望对于最近闹得不得安生的圈子有所裨益。
ooc,即out of character。通常指同人(有时候也指原作的后续)塑造人物不符合连贯性原则,让人物的个性与他们之前展现出来的性格不符合。
好,这里最大的问题不是out of,是character。换句话说,character是怎样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一个定论。
先引入第一个论点:所有的人物形象都不是单从原作中看出来的,都包含读者的想象以补完。粉丝通常将人物看作原作中过着普通生活的活...
最近在写一些挑战我逻辑极限和严重约束我话痨倾向的东西,所以憋得我来码个十来分钟能痛快说话的题目吧。
这个是我的专业内容,我尽量讲得简单清楚明白一些。希望对于最近闹得不得安生的圈子有所裨益。
ooc,即out of character。通常指同人(有时候也指原作的后续)塑造人物不符合连贯性原则,让人物的个性与他们之前展现出来的性格不符合。
好,这里最大的问题不是out of,是character。换句话说,character是怎样的,这件事情并没有一个定论。
先引入第一个论点:所有的人物形象都不是单从原作中看出来的,都包含读者的想象以补完。粉丝通常将人物看作原作中过着普通生活的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作者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写出来——所以才有同人的空间,不是吗?而一旦出现空白,就可以填上读者自己依照原作想象出来的东西。然而这些想象因人而异,怎样合理,怎样不合理?一方面要合逻辑,合文本内部逻辑,另一方面,这点很重要:合常识。我这里就不多用术语了,简单说来,合常识就是指:设身处地,你能理解这个人物的行为动机和逻辑。
我拿我们3m大大的文举个例子吧,抱歉拿您当靶子了。《伪装者》有没有明确写楼诚的共产主义情怀?没有。但是为什么我认为《别日何易》的补完特别合理?这是因为我觉得在当时的情境下,按他们的身份和经历,他们不可能是单纯的民族主义者,而没有国际主义情怀。所以这个常识不一定在文本内部能找到,但是一旦设身处地,就能懂是什么回事。
但是!这个文本逻辑和常识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同人的问题就在于,这是一种严重依赖社群存在的写作形式。决定逻辑和常识合理与否的,虽说是个人,但最终进入讨论的时候,这是一个群体性的结论。从根本上说来,ooc是不是问题对于同人作者并不重要,认为它重要的是社群。因为这个“character”最终是由社群中的主流意见决定的。
这种社群主流意见并不一定就是作者的原意,也不一定就是每个同人作者的原意,但是某种程度上,它在粉丝的同人写作社群中可以视作一种事实。再来举例,《伪装者》中楼诚的独立平等地位,这就是一种社群主流意见,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理想,因为原作中有没有体现阿诚自居仆人地位的言行?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粉丝社群认为他们是平等的,所以原作中可能的不协调处都可以忽略。
当然,社群共同承认的主流理解并不能完全掩盖其他非主流观点。有些问题上,粉丝社群内部会出现几个势均力敌的不同理解,这都有可能。但这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ooc里的character并不是原作本身,而是读者理解的原作。不仅仅是一个读者理解的原作,而是很多读者作为社群所共同承认的对原作的理解。反对ooc,其实就是在维持这一社群共同认知的稳定性。
好,第二个论点来了。用下祖师爷斯图尔特·霍尔的编码解码理论。具体不多解释了,这里不会同意他的全部观点,但是他这个理论太好用了……
编码解码理论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生产者有一个信息A,但是他不会把信息A直接发送出去,他会用一种密码将A编码成一种信息B,然后播送出去,接受者收到了信息B,然后用自己的密码把信息B解码为信息C。
(祖师爷的理论其实蛮复杂的。我强行把它简单化了,因为这里大概也就需要这么多……)
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信息A不一定等同于信息C,只要发送者和接受者的密码本有偏差,那么发送者的意图就不能直接地通过加密信息B传送给接受者。但是因为信息B本身是恒定的,所以接受者收到的信息基本上具有某种稳定性。
那么,这和同人是什么关系呢?我认为同人写作和阅读包含两个编码-解码过程。原作者意图是A,编码为B,一个同人作者收到B,解码为C,然后编码为同人作品D,最终同人读者收到D,解码为E。
判断一部同人作品是否ooc,我们是在通过比较原作B和同人D,对原作意图A和同人作者解码C进行比照,但实际上我们比较的是自己对原作的解码(姑且说是F)和我们对同人的解码E。
每一步都有可能出问题。因为本质上,所有人的密码本都不同。社群共同理解的存在只部分协调了粉丝内部的密码本,但并没有统一所有密码本。(这很常见,粉丝群体对某个人物某部作品的理解会和圈外人完全不同,这就是因为粉丝内部大致通用一个密码本,而和圈外人往往不太一样。)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可能性,就是参与者的能力问题。有些人(比如某些小白文作者)并不一定能够将自己理解的解码C成功编码为同人D,有些读者的密码本也许太过简单,无法将编码B和D正确解码,只能得到不完整的信息。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必须强调一点,我并不认为作者对其作品有最终判定权,一旦作品写出来了,作者的原本意图A就只能是解码文本B的众多可能性的一种。所以并不存在“因为我是作者所以我的理解必然比你高明”这样的事情。换句话说,无论一个人的立场和理解如何,ta有权对编码过的文本B本身作出自己的判断,因为作者的密码本跟读者无关。这和作者(不管是原作者和同人作者)怎么自我剖白都没有关系。
所以说,ooc的判定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我们在判断文本,实际上我们只是在比较自己对两个文本的理解,不一定能保证我们的理解和原作者相符,也不能保证我们的理解和社群主流认知相符。因为本质上这还是一个严重依赖个人密码本(其实就是个人经历、见识、知识面、价值观、社会关系等多种个人的社会处境)的事情。
同人圈会不会掐ooc?一定会。因为事关社群理解稳定性。
同人会不会ooc?肯定会,因为编码解码很多遍,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出现偏差。
所以说掐同人ooc有没有建设性意义?某种程度有,从社群理解角度。某种程度没有,因为这种过程太过个人。
那么我的态度呢……
写作和评论都是言论自由。
但是同人圈是一个依靠很多规则(包括礼貌)维持的社群。
分寸自己掌握吧。
说好了写完给 @mockmockmock 看,于是圈之。
这篇文我只码了半小时………………我希望我论文也能码这么快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