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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给周巡产...

妈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给周巡产出(

两个都是好周巡已溺爱。。。。。编剧坏周巡好

妈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给周巡产出(

两个都是好周巡已溺爱。。。。。编剧坏周巡好

老曾

关周《大石碎胸口》


《无梦者》是白夜追凶部分原剧向,白夜px部分我准备重新手搓的原剧背景关周宇楠文学。

本番外属于前传,讲述了铁石心肠的关宏峰如何对周巡实施“赚他上山”的故事。

爱情是关周的,OOC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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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之间,脾气秉性总是天差地别的,这倒是并不鲜见。但像关宏峰和关宏宇这样明明是双胞胎兄弟,但性格几乎是两个极端的,津港二中的老师们都说,是有点稀奇了。

二人刚上初二的那个秋天,关父因安全生产事故去世,留下幼子两名,寡母一位,叔伯兄弟远在关外,李桂兰是独生女,这一来家里连个能帮衬的亲戚都没有。那段时日赶上国企陆陆续续开始破产,没有人家里好过,少...


《无梦者》是白夜追凶部分原剧向,白夜px部分我准备重新手搓的原剧背景关周宇楠文学。

本番外属于前传,讲述了铁石心肠的关宏峰如何对周巡实施“赚他上山”的故事。

爱情是关周的,OOC是我的。

————————————————————————

兄弟姐妹之间,脾气秉性总是天差地别的,这倒是并不鲜见。但像关宏峰和关宏宇这样明明是双胞胎兄弟,但性格几乎是两个极端的,津港二中的老师们都说,是有点稀奇了。

二人刚上初二的那个秋天,关父因安全生产事故去世,留下幼子两名,寡母一位,叔伯兄弟远在关外,李桂兰是独生女,这一来家里连个能帮衬的亲戚都没有。那段时日赶上国企陆陆续续开始破产,没有人家里好过,少年失怙这样深重的悲痛也就在广泛而沉默的哀愁里显得面目模糊了。老师们知道消息还是特别地留心过的:关宏宇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看不出关宏峰有什么变化。

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6班的班主任打算请关宏宇家长的时候,会直接叫1班的班主任带个话,“把他那哥哥叫来一下”。很快关宏峰就会少年老成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而他弟弟低着头背着手站在老师办公桌旁边,两手在背后互相抠。

气质和行为方式上的重大差别,总让老师们暂时忘记他们俩是同一天出生这事儿:长兄如父,这很合理。长此以往关宏宇好像也总矮关宏峰一头,像差了半个辈分,好像这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而是他的小叔叔似的。他对他哥哥有种本能的敬畏,因而他也总是忘记他们俩在本质上的相似之处。

譬如关宏宇把自己学习上的劣势解释为自己大脑里缺少那根筋,但他初三时能在三十秒以内解三阶魔方,没学过公式,自己研究的。他在教学楼边上给女孩子们露这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同学手里打赌赢走了那个魔方,听取哇声一片。关宏峰抱着作业从旁路过,眼睛看过来,稍微停顿,而后依旧沉稳地走远。关宏宇回家以后把那种得意收起来,带点小心地跟他哥自首:我看那个小子拿个魔方嘚瑟,我就想给他弄过来,瞎玩,我就研究了一小会儿。

晚上关宏宇睡着以后,他这个好像对玩具不屑一顾的哥哥悄悄爬起来在手电下面研究那个魔方。

哦,原来是这样。

没什么意思。

然后他把魔方复位,放回关宏宇之前放的位置,分毫不差,再轻轻地回到床上。

 

这是个实用技能:直到很多年以后,关宏宇靠着喝完二两白酒后一分钟之内左手连续解四个三阶魔方吸引到了那个女法医的注意。

她那双很漂亮的眼睛朝着关宏宇看过去,带着一种有点复杂的惊讶,然后她看了旁边的关宏峰一眼。

关宏宇后来回去的路上问他哥哥,亚楠为什么那时候看了你一眼?

关宏峰按着他的肩把他推到出租车上,挺没好气地说,头一次见面,叫尊重点,我们单位的同事你别瞎撩拨。

关宏宇推着出租车门不让他关,哦——他拖了很长的声音,你看上她了,你得手没有,你没得手就让给我!

关宏峰冷笑,想象力很丰富啊,回家醒酒吧。

他把关宏宇往出租车里塞,关宏宇伸手伸脚地要从出租车上下来,前面驾驶席的司机催,后面跟着的周巡笑。

最后是周巡抓着关宏宇的脚踝在他哎呦一声里把他团着塞进夏利出租车后座,关宏峰趁机挤上后座断绝他的去路,然后司机一脚油门这才得以启程。

关宏宇的挣扎在关宏峰把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就消停了,他老实地坐在后座,听他哥跟他言简意赅地说话。关宏峰很少和人有肢体接触,包括老娘和弟弟。通常他慢吞吞地把手搭在关宏宇肩上的时候,搭配的都是一些语气格外和善但内容涉嫌恐吓的发言,所以搭肩膀这个动作,就和老娘叫出儿子全名一样,是开大的施法前摇。

关宏宇的老实是一种条件反射。

老实就对了。

第二天早上关宏峰问他,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破夏利开起来非常吵,关宏峰声音低,关宏宇又喝完酒,所以关宏宇当时的状态就是如听,实际上就没听见,那他记住个屁。但他想这是一些恐吓性发言,所以他小鸡啄米地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关宏峰又看了他一眼,就出门上班了。

他说的是“高法医喜欢主动热情而且有担当的男人,还要人聪明,你合适。追求要拿捏好尺度,也要想好你想和她走到哪一步。”

他看关宏宇当时挺老实,以为关宏宇听进去了,就又加了一句“高法医当时看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没说话。”

晚上下班没看到关宏宇过来等高亚楠。

这一下关宏峰就猜到了他应该是没记住。但即使关宏宇当时记住了应该也没什么用,他会把重点放在“聪明人”上,然后说“那就是喜欢你呗”,跟小时候一样钻牛角尖,“对对对你是最好的,都喜欢你”。

没记住倒也是好事。

 

其实关宏宇从听见那一步就miss了。

 

总的来说:关宏宇以为关宏峰叫他离自己同事远点不要把触角伸到支队的女孩身上,放弃了下班在门口蹲人的打算。

高亚楠看关宏宇那天一手撩妹驾轻就熟,后来又没有追人的下文,关队也没说自己弟弟是单身,那肯定是关宏宇明明有对象还四处留情,渣男。

这误会持续了一段时间。

后来高亚楠问关宏宇,你怎么会觉得我看上了关队?!关宏宇挺大的委屈。他是青春期亲身经历的,他看上的女孩追了一阵,人家给他递了一封信,然后说“能不能帮我交给你哥”。

不止一回啊。

高亚楠没信。高亚楠看一眼就觉得没有人能忍得了跟关宏峰搞对象,固然关宏峰是一个品行高洁的好人,但他在高亚楠心里总是带着一个职称的,她笃信这个男的一定会有一个禅宗大师一般的老婆,或者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如果关宏宇记性好一点,他可能会在多年以后问问他哥,怎么我追的女孩都会看上你,这么巧吗?

但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而且他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婆,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要问。

当然,他问了也不可能有答案,关宏峰只会在听而不闻/看你一眼/一个冷笑之中选择一个执行。

 

如果关宏宇敢于认为“咱们哥俩其实是一种人”那他早就想通了:高智商分子各有各的娱乐方式。

关宏宇单手解魔方、在操场风光无限地扣篮、展示引体向上和俯卧撑,在学校门口从地痞流氓手里开展英雄救美,挥洒自己魅力,引起别人瞩目,享受簇拥和迷恋的目光。这是关宏宇的消遣。

成绩名列前茅、做学生代表发言、在法医解剖学课上第一个操刀、表彰领奖……这些对于关宏峰来说,是同一种属性的消遣。

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意思。

他平静地站在聚光灯下,得到属于他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不给表彰者获得赐予恩赏的快感,也剥夺仰慕者有于荣焉的机会。

享受他们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失望,是另一种隐形的消遣。

这种失望将会累积成一种具有黏性的期待,形成晕轮效应,给关宏峰笼罩一层远比他本人要明亮的光晕。

勉强也算一种消遣。

久了,还是没什么意思。

 

震撼别人而获得倾慕,这太简单了,关宏峰觉得关宏宇应该把注意力从这种极易获得的快感上拔出来,放在学业和职业规划上。

但他已经放弃和关宏宇谈这个。李桂兰对他们的态度没有那么望子成龙,国企的倒闭潮使她意识到未来会变得很不同,多年的同事有人下岗有人下海,一本光鲜美丽的学历证书,或许没有一门恰当的手艺重要,她不知道世界将会走向何方,让孩子去做自己愿意的事情或许更好。

更何况关宏峰这么争气——他会有出息的,他会支撑起这个家。如果关宏宇没什么出息,他可以做个混吃等死的弟弟,找份糊口清闲的活计,只要照顾好母亲就行了。如果关宏宇去做一项长期在外地的工作,比如卡车司机或者海员之类的,关宏峰会照顾好母亲的。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三个人都予以认可的默契。

因此唆使母亲鞭策关宏宇努力上进是不可行的,而关宏峰亲自和他谈,会导致他逆反并摆烂:反正我怎么都不如你,你也别费心了,你混好了带带弟弟我呗。

 

关宏峰更换了策略。

女孩。

关宏宇很在意得到女孩的认可,这明显是一种独立于兄弟俩共用的被评价体系的指标,他在这个领域可以避开和关宏峰的比较。

他会选的类型很复杂,但他做事总是大张旗鼓的,很容易被关宏峰发现端倪。

关宏峰可以凑巧地为对方提供一些帮助:他总是出入各个教师办公室,这并不难。

他自己总是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如果恰好从对方身边经过,可以像突然发现对方一样抬眼对视,持续一秒左右,然后先挪开眼睛,再如常走开。

在开阔、有很多人的地方,可以选择突然看过去,在对视中报以一个很淡的微笑,再垂下眼睛避开。

不需要太多的直接接触,他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和善,会使这种多次叠加的、微小的破例带给对方很多遐思。

一旦对方真情实感地提出恋爱邀请,他只需要回以一个真诚、坦然、和善的震惊,对方就会将之归因于自己的误会。他的性格如此冷淡,从来没有人会纠缠。

这个无辜的女孩将到一个青春酸涩、美丽单纯的误会,并且免于因为和关宏宇纠缠被教导主任抓包写检讨请家长。

据闻关宏宇总是会问对方我哪不如他,我们一模一样。

女孩们通常会提出学习成绩方面的差异。因为学校里能体现的他们个性之外的差距几乎只在这一条,而体育表现方面是关宏宇巨幅领先。

于是关宏宇身上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在课业方面的发愤图强。

共赢局面,没有人受到戕害,非常好。

这种现实打击一次次激发了关宏宇的斗志,以至于当他知道关宏峰被公安大学提前批次录取十拿九稳的时候,他果断地报了武警。

关宏峰几乎能透过颅骨看见那个想法在关宏宇的大脑沟回上转来转去:他总得有一个地方能压他哥一头吧。

 

关宏宇含含糊糊地说自己要报武警学院的时候,关宏峰用一个差不多是嘲笑的眼神瞟了他,于是关宏宇腰杆挺直一拍桌子说,妈我就要报这个,我要当武警!

关宏峰喝着凉白开想,挺好,终于把腰杆直起来了,叫板就对了,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教聪明人办事就是省心。

 

 

等关宏峰从公安大学落到长丰分局之后,心理落差特别大。倒不是因为他没进市局工作:他是选调生,市局政治处提档的,他的升迁调动和直接落到长丰分局是不一样的,只要有成绩,他想动还算容易。落差主要来自于面对着长丰这帮本土的侦查员,工作中沟通交流有困难。

除了侦查技术教不会、法律法规记不住之外,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搅合搅合调解调解撮合撮合——人情社会,这是一种很难杀的传统,不是关宏峰一个只有警衔没有领导职务的新人能往回掰的。好在他工作出色,提得快,他可以逐步带起来自己的队伍。但他不可能兼顾所有的工作,他必须找到至少一个合适的固定搭档。

他的工作业绩非常亮眼,跟他搭伙,立功拿奖都容易。关宏峰以此为饵,略微放了一点声音出去。

先是来了几位久候提职的中层——比他大七八岁,没有一个是侦查专业的,说话办事都是老油条,来了就说和哪位领导一起去外地学习,和哪位企业家一起用餐。关宏峰就没把话往那方面接。

过了段时间来了两位领导的子侄,来了就提,我叔我舅常夸您优秀,让我跟您多学习。也没有侦查专业的,一个高度近视,一个细瘦。人,关宏峰收了,但犯不着花精力培养,有荣誉给挂上就行了,干不长。

案子一个接一个过去,关宏峰抬头一看,还是无可用之材。

然后他就看到了周巡的通报批评。

 

通报批评只写打人和处分内容,是不写前因后果的。关宏峰找几个人问了问,这事的始末和周巡的脾性他也就大概知道了。

——周巡就是他要找的人。

但周巡现在是刘长永管。以刘长永的性格,虽然周巡现在天天跟他对着吵还惹祸,可只要关宏峰开口找他要人,或者周巡自己提出来想上关宏峰那干,这个人就永远别想到手了。

 

和领导直接对着干的脾气是周巡的问题。他做人也过分招摇,新人、没背景,年纪轻轻骑个大排量的摩托,一进单位大门,一阵突突全局都能听见。哪个领导能给他好脸色。

你想想,那俩子侄还骑自行车上下班呢。

但这和周巡作为警察的本质无关。

关宏峰有一次远远地看他抓人,眼看他他给持刀抢劫犯来了个舍身踢。结局毫不意外,嫌疑人上颌骨额突骨折,周巡则被划了一刀。

现场勘验就地展开。那个戴眼镜的子侄把周巡往车上扶,关宏峰听见他路过时嘟囔,周巡,几百块你玩什么命啊。

周巡灰头土脸,呲牙咧嘴地笑。

关宏峰一言不发地做现场勘验,一边拍照一边往证物袋里放东西,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巡拧腰抬腿踢过去的时候,转了两圈,踢了三脚,短暂地腾空。

他像一只鸟一样轻盈。

 

 

周巡和关宏峰没有同校、同期、同培训、同老师的任何背景,上下班不顺路,食堂不在一桌吃,没共过案子,没进过一个专案组,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交叉点。

周巡讨厌钻营,直属的领导,上级的领导他都没有好脸色,更不可能因为单是关宏峰工作业绩突出就主动过来打交道。

得有一个让周巡主动打听他的契机。

 

契机来的很快,一个轮奸案。被害人洗过澡,报警不及时,有吸毒史,报案时毒检阳性,不能明确说出案发地,曾对其中一名嫌疑人提出高额金钱补偿要求。该嫌疑人的父亲是本地民营企业家,光速请了俩律师。

关宏峰独自找到了案发地和被遗弃在案发地的带有DNA的衣物、床单等物证。还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该证人是聋哑人,但目击了被害人反抗和被四名嫌疑人以暴力控制的情景。目击证人没有看到性行为的发生,即因害怕离开现场,但是目击证人回到家中告诉了另一名证人,证人出于好奇接近了案发地,看到了性行为的发生,被害人顺从无反抗,但证人能够指认是哪一名嫌疑人向被害人实施了注射,并指出了注射位置。现场有残留毒品成分和被害人DNA的针管、针头,与该证人证言相印证。案遂告破、

领导告诉关宏峰,准备记一个集体荣誉。关宏峰理解地点了点头。领导又说,市局准备安排你做一次经验汇报交流,把你的工作经验向全市刑侦条线进行介绍。

关宏峰欣然接受了这种名誉上的弥补,他又提出来,扩大参会范围,外区的兄弟局只邀请中层干警,本区让全部侦查员参会,有助于提升咱们区基层侦查员的能力。

领导说,你想的周到。

 

关宏峰做汇报时,周巡坐在会场很靠后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太亮了,关宏峰余光就能看到他,在一些打瞌睡和小声交头接耳的人里,坐得很直。

在周巡的眺望里,关宏峰平静地介绍,这个案子能够告破,一部分是我们的运气,在找到案发地之前,始终没有下雨,因此被弃置在案发地的DNA证据没有遭到破坏;在运气之余努力也至关重要,在逮捕之前,我们的侦查员日夜盯守,有效防止了嫌疑人前往案发现场对证据进行销毁,在这里,我要由衷感谢参与该案的各位同志。

给被害人注射的嫌疑人就是周巡盯的,他们那天喝得很多,这嫌疑人是唯一一个事后还记得案发现场在哪的。

那双遥远的观众席后排的眼睛在发光。

上套了。

 

在会后交流的环节里,周巡被挤在人群外围,一直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关宏峰,大概是把他看做这个污秽现实的一种解法。他或许听说了关宏峰过问他的事。他挤不进去那一堆围着和关宏峰交流的人,就站在礼堂门口,候在关宏峰离场的必经之路上,用那双大眼睛看过来,表情看起来是想和关宏峰认识一下,搭个话。

关宏峰没搭理他,走的时候在和其他队长说话,看都没看周巡一眼。

他以忽视回应周巡。

忽视是最高级别的冷漠。

 

他很清楚,自己也还达不到周巡对这份职业的道德标准。周巡的道德标准距离现实太遥远了,现在即使他去和周巡谈,周巡也只会把他划分进入官僚体系的一部分,他还接受不了现实主义的折中方案。

周巡还得更深更清晰地认识到理想主义的脆弱,才能为现实奋斗。没有鸟能在泥潭里捕鱼却不弄脏羽毛。

这只羽毛五光十色的鸟,周巡,他得先摔下来,掉在地上,然后伸出他干净的鸟爪踩在泥里跋涉,才能有机会活下去。没有脚的鸟一生只会降落一次,就是死的时候。

那它当然会死的很早。

死了还有什么用。

 

关宏峰远远地、冷眼看着他的翅膀几乎就这么折断了。

2000年津港打刑辩的律师挺厉害的,他们从曾经的诉讼附件开始越来越具备主体性。其中一些人是体制内退下来的,擅长运作,一些人有国内外法学院背景甚至有很多香港媒体朋友,伴随着社会质疑公权力的思潮,律师们获得了远超过诉讼地位的权力。周巡屡屡在语言和行为上吃了大亏,他被从程序正义、证据合法、和被害人有不正当关系,以及滥用权力等诸多方面攻讦。

而他只是一个年轻人,年轻得还没脱干净少年的影子。他在那疾风骤雨里背腹受敌,也只会徒劳而茫然地睁大眼睛,连痛都不知道要叫一声。

侦查是队里几个人一起去的,现在出事了,刘长永只想让周巡一个人承担责任。那个年头还没有临时工,没有背景的新人是最好的选择:论资排辈,离提职晋级还很远呢,一个行政处分,也不影响你什么,去派出所待一阵,积攒基层经验,对你未来的进步大有好处。官话一套一套的,并不算难听,甚至还挺和善的。

但中译中过来就是“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别死我门口”。

其实调岗也行的,不一定非要下沉到派出所。

可是没有人愿意收这个刺头。

一个也没有。

 

那时候全津港律师提侦查违法的情况有了四五起,都是登到外地报纸上本地才听说,完全来不及采取干预措施,非常被动。关宏峰作为长丰分局的高材生,结合实际情况、大陆法系立法先例和国内外案例,一周之内就写了个两万来字的调研交了上去。施广陵看完找他过去谈这个调研怎么修改,就提到了分局侦查员被登报质疑刑讯逼供的情况。

关宏峰反应了一下问,是刘队手底下那个新来的,叫周……

施广陵说,对就是那个周巡。

关宏峰点了点头说,这种情况咱们要防患于未然,我在调研第五段主要写了可以采取的工作措施。

施广陵点着头说,嗯我看见了,但是已经发生的问题,也得解决。

这是要关宏峰亮明态度。

关宏峰沉吟了一下说,既要依法规范侦查行为,也要保护侦查员的工作积极性,有拼劲、有干劲、拒腐防变的侦查员,应该更加以重视。分局可以对这几个案子开展自查和交叉互查,还可以请检察院介入监督。侦查违法、伪造证据,和工作疏漏;刑讯逼供和义愤打人,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很容易查清楚。

施广陵很满意地点头,说,党组看了你的调研报告,已经决定了,这个案件评查的头,你来牵。

关宏峰落笔写调研标题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点头说下班之前会提交第一版评查工作实施方案。

施广陵更满意了。在关宏峰汇报了总体思路并起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叫了一声,“诶,对了,小关呐。”

关宏峰回头等他指示。

他说,周巡作为侦查专业毕业的优秀学生,好好培养,还是可以成为一个优秀侦查干警的。施广陵这时候竟然面露一些不好意思:“你队里人手也不多……其实这个年轻人培养起来啊,培养好,比这个老油条,那肯定会,用起来顺手嘛,你虽然年轻,但局里觉得你带队伍的能力还是很强,啊,很强。”

侦查专业的毕业生长丰总抢不上,好不容易抢到的又是个麻烦精,弃之可惜食之无味,闲职有一群等退休的老头子盯着呢,还轮不上他,直接开除公职又不至于……总的意思是让关宏峰收拾烂摊子之余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他的事迹派出所也听说了,在局里有点面子的所长也没有想要他的。谁想上报纸啊?谁想办公室主任颠颠儿跑来报告说“XX晚报的记者说,想就警察打人的事采访一下咱。咱接不接啊?”

周巡是个没人要的烫手山芋。这事只要你在食堂吃饭,坐中层那一桌,你能早饭听一遍,午饭听一遍,晚饭再听一遍。

关宏峰没有直接答应,他在自己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略微增加了一点意外,而后是为难。

他沉默地把这个表情演绎了片刻,在施广陵脸上的不好意思开始彻底转变为“这是党组的意思,而你应该服从”之前,他把握好时机,诚恳地开口说:

“施主任,我……考虑一下。”

 

关宏峰关上门出去的时候知道,周巡终于要落到他手里了。同时落到他手里的还有帮领导班子解决一大麻烦的人情。

时机恰当。

他将很快再给周巡一个接触自己的机会。

 

这里根本没有理想的去处,你只能跟我干。

周巡,你没得选。

 

没人要他,他也不服管,这名声坐实了,都传到外区了,甚至切实影响到周巡找酒友了。周巡的倔强是越挫越勇的,他完全无视别人脸色,约不出来就在门口蹲,搞得那几个原先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侦查员个个蹲在局里不肯下班,要么就悄悄从后门溜走。让领导看见自己和领导心腹大患一起出去喝酒,那以后还怎么做领导心腹。

而周巡是真的狠,大过年的还在这蹲,一脸日子不过了的模样。

关宏峰的办公室在四楼阳面,窗的方向正朝大门,收传真那屋在阴面,窗户朝后门。每天晚上,关宏峰都能清楚地看见周巡像叼着烟骑着摩托,从前门到后门那条路上一圈一圈地漫无目的地晃,像游戏里按规律移动抓人的boss。

真扛冻。

也不嫌废油。

晚上十点钟,关宏峰戴好了围巾,数好了钱装在钱包里,拎着他的公文包,单独在大衣口袋里放了一张五十块钱,锁上卷柜,锁上办公室门,然后从前门走出去。

那个卖簸箕的老太今天又来到了丰庄路东口,簸箕固然是她销售的商品,同样也是她讹人表演的道具,这东西摔不坏,轻,有一定弹性,筐一打翻就很容易全蹦出去摔出一个七零八落的悲惨图景,配合她夹缠不清的发言、垂垂老矣的年纪、召之即来的眼泪,年轻人多半招架不住,掏出五块十块的好脱身,老太太今天的收入就有了。

他掐着周巡从那边骑过来的时间,放慢脚步从老太太摊位对面路过,还朝着卖烤红薯和卖糖炒栗子的摊位张望了一下,走了两步,好像在犹豫过去该买哪个。卖红薯的吆喝了一声,热热乎乎的烤红薯诶红心似蜜甜——

老太太正缩着脖子有点瞌睡,这一下清醒了,一下站起来,恰到好处熟稔地碰翻了簸箕,然后一眼盯住关宏峰,并飞快地窜过来一把揪住了这位过路的小伙子。

关宏峰充满耐心温文尔雅地和她拉扯了一会儿,并且特别和善地捡了所有的簸箕放回筐里,无论老太太有什么歪理邪说,都和和气气扶着老太太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套解释。

这是接访工作经验。说多错多,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要回答对方的恶意提问,重复你的正确观点。

老太太说,不是你碰的你为什么要捡。

关宏峰说,我是从路西口过来的,我走的是右道,离你两米多,不可能碰着你的。

周巡熄了火,抽着烟在远处看。

他没上套。

或许是关宏峰之前的冷漠,或许是把关宏峰算作这愚蠢官僚系统的一份子,关宏峰觉得他可能有点看他热闹的心态。

恰逢其时,老太太开始哭。

关宏峰没听到摩托作响,那周巡就是还在看。他等了片刻之后,把准备好的五十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递过去了。

那时候他刚提职,加上补贴一个月也才将将达到四位数,五十块钱不是个小钱了。老太太那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她伸出手来接,然后又缩回去。

周巡上套了。

关宏峰像刚发现周巡的存在一样回头,他用眼神表示友善和认识,把钱塞给老太太,然后拉着这个他等待已久的猎物,离开了捕获现场。

他只说了一句这也不解决问题,就遭遇了周巡对实用主义的一堆批判。

批判完周巡说,我顶烦你们这号的。

 

漂亮的鸟在面口袋里挣扎。

关宏峰决定先喂点小米。

鸟吃得很香。

 

刘长永把周巡送来时的态度是感恩戴德夹杂着幸灾乐祸,他以为是施主任高抬贵手,强迫这个每天板着脸一点不会做人做事的高材生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关宏峰如他所愿的在表情里添加了一丝不愉快,刘长永更高兴了。等刘长永起身走了以后,关宏峰发现周巡在看他,

周巡在笑。

他今天第一天来报道,就看出来关宏峰在跟刘长永装。

 

关宏峰很满意,带聪明人就是省心。

 

周巡比他之前揣测得更好用,关宏峰这点待人接物的花活,他看一遍就差不多弄明白了,下次甚至能照着学一遍,根本不用关宏峰教。关宏峰只要教他办案抓人就行。

只是有时候周巡有时候演得比关宏峰还溜,太过老成,和他那个明显还在抽条的身体、稚嫩的脸蛋搭配起来看,就显得很假。

关宏峰说,你收着点。

周巡嘿嘿笑。

 

接下来的日子,关宏峰的工作进入了稳态。他和他的队伍得到了突破重案要案的嘉奖,被害人得到了正义,分局得到了破案率,律师得到了委托金,多赢。

而周巡仍在想很天真的东西:在犯罪前发现对方要做恶,提前预防,这样被害人就不会受害。

关宏峰说那个状态叫做犯罪预备,他只是预备犯罪还没有实行,也就是没有犯罪行为发生,除了少数重罪,第一,我们没有管辖权,第二,没有办法给他定罪量刑,他拘留几天就出来了,这个工作我们白做。

周巡的眼睛特别的干净,他说,可是被害人不会受罪。

换个人坐在这进行这场对话,高情商的领导会说,没错,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这是宣教科的活,你手里的案子办完了吗?低情商的领导会说蠢货。

关宏峰只是说,你说得对,但我们也要考虑到与我们的工作职责相结合,这是最终目标、中期目标、近期目标之间的关系,最终目标是没有人受害,中期目标是通过刑事惩罚震慑犯罪,而近期目标就是侦破案件,取得证据用法律惩罚犯罪。

你只有一双拳头,关宏峰看着他说,你打不死所有的犯罪人,刑法的震慑比同态复仇的武力震慑有更广泛的意义。

周巡的眼睛看着他。

里面不是失望,而是在发光。

关宏峰想,只是这样一段空洞的话就可以说服他。管不动他,可见是刘长永蠢的没边了。

 

 

夏天关宏宇回来过探亲假,老娘特别担心儿子在部队不好搞对象,关宏峰受命,给他满地攒局,周巡获悉还把自己的同学叫出来给他凑了一局。

跟亚楠就是在这种局上认识的:读作老同学/同事/青年联谊随便吃饭一起玩打发时间,写作群体相亲局。

关宏宇长于面对此事,他依旧喜欢满世界挥洒自己的魅力,征服别人。而关宏峰再见这个场面还是有点嫌弃。

证明了自己的魅力,然后呢?

也没什么意思。

 

直到他心血来潮,在周巡身上试过。

他在耳后洒了点关宏宇给他的那瓶木质调的古龙水,在周巡跟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偏过头去把耳朵离周巡近了点,肩也靠上了周巡的肩。

周巡一下子全身僵硬了,舌头倒是没僵直,话利索说完了。呼吸却几乎屏住了。

然后他努力地轻轻吐气,偷偷地轻轻吸气。

他回过头,看见周巡脸涨的通红,眼神保持着正直和他对视,以为自己的反应能瞒过关宏峰的眼似的。

 

挺有意思的。

之前觉得没意思,大概是人没意思。

 

周巡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心思的,这关宏峰也不确定。周巡还是挺能藏的,他试了很多次才确定。

这事不怎么合逻辑。关宏峰仔细地观察过,周巡对其他男性没反应,周巡对小姑娘确实是见到异性的正常状态,关宏峰也不觉得自己能引发周巡开展女性联想。

关宏峰也没觉得反感。周巡是个特别知道分寸的聪明人,他的肢体接触都保持在正常范围,他从来不用带性意味的眼神看关宏峰,也从来没有要关宏峰回应他的意思。所以关宏峰不觉得他那种很单纯的喜欢是一种麻烦或者困扰。

两年过去,周巡好像还是那个样子,仍在抽条的个头,总带着点少年气,身上有一层不算太厚的肌肉,线条清晰。太瘦了,他不少吃,喜欢练,一练就长点肌肉,堆点脂肪可难了,体重涨了,人仍然是瘦。

关宏峰决定给他加餐。周巡大多十二点左右睡觉,这一顿加餐安排在夜间九点多,刚刚好。

对于被关宏峰长期约宵夜,周巡挺高兴的。他每天按时骑车过来载关宏峰去吃宵夜,吃完再给关宏峰送回来,有时候在楼下遛一根烟再走。

 

有时候这相处太自然了,关宏峰不由得要试一试周巡对他是不是还有心思的。

有。

百试百灵的。

 

 

04年终于轮到关宏宇把探亲假放到春节休,那年夏天关宏峰终于不用再给他攒相亲局了。但周巡家里出了点事。

他那个在部队的爹终于转业回地方了,然而周巡的老娘跟老头在一起住了三天打了八回,闹离婚了。

周巡一个头两个大,关宏峰一问他怎么了,立即被他揪住一顿诉苦。

他爹所在部队性质比较特殊,周巡的老娘几乎是一个人把他从小拉扯大,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爹几回。年轻时虽然自由恋爱,但终究多年不见,现在合不来也大有可能。军婚不能提离婚,咬牙忍了这么多年的可能性也有,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周巡他妈自己不愿意说,周巡都不该多问。

怎么办呢,周巡问。

关宏峰说,先租个房,让他俩分开住一阵。

周巡说不用租房,有个小房子,以前我妈给我准备的婚房,让我妈先住那个吧。

关宏峰说,那今天就抓紧搬,我陪你去,俩人分开冷静一下,别把事态搞大。

等周巡载着关宏峰去帮周母搬家的时候,周母挺吃惊的。老人离婚多少算是一种家丑,她没想到儿子把单位领导拉过来帮忙搬家,还把事都跟人说了。

关宏峰安慰说,您别这么想。婚姻是夫妻两个人的事,周巡已经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来您已经把他照顾的这么好,您的婚姻不该由任何其他人决定,不该看任何人脸色。

周母一下子哭了。

周巡有点慌乱,他搂着妈妈到里屋去,关宏峰一个人在客厅收拾东西。

 

周母有可能是真的想离婚,也可能是以离婚作为对周父的要挟或恐吓,能否达到目的要看离婚对于周父来说够不够分量了。她这么多年独自带儿子,独立生活根本不成问题,可以搬出来住一阵观察。

关宏峰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是一种支持。

作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这种支持其实毫无意义。这个婚离不离终究取决于夫妻二人的收入情况、生活依存度、情感状况和个人决心。关宏峰今天表达的是支持与否都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他说话没有任何分量。

但是他表示支持,而不是拿出一个“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态度,因为这样周巡会高兴一点。

因为双方的亲属里,只有周巡表示了支持。

 

客厅没收拾好,周父就登门了,他说他要和周母谈谈,叫周巡先滚蛋。

周巡不肯走,他怕他爹打人。

周母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她笑了笑说,不会的,你爸从来不跟我动手。

周巡说真的假的,从小我爹揍我就是招呼不打一声直接飞起一脚踹我身上,你俩都多少年……

周父连这点废话的耐心也没有,他看都不看儿子,只是跟周母说,别闹了,回家。

周母不同意,他要伸手来拉。

于是周母往后闪了两步,说,警察在这呢,你别拉我。

周父指着周巡的鼻子,怎么着,儿子还想管老子?

关宏峰站在周巡身后,这个时候特别不合时宜地发言了,他说,周调研员,您好,我是津港市公安局长丰分局刑侦支队二大队队长,关宏峰。

周父一下子就怒火中烧,他抬手要揪周巡的领口,周巡闪了一下他没捉住。

“行啊,你小子,带外人来看咱家笑话?”

关宏峰拦了一下他的手。他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清晰而平静地说,叔叔,您别误会,周巡是我兄弟,我过来给阿姨帮忙的。我劝您给阿姨一点时间,双方都冷静冷静。婚姻的基础除了物质还有情感。

他说到这指了一下周母搬过来的一些简单的衣物被褥和两箱子书。

我想大概不是物质问题。如果是情感问题,或者您应该向阿姨证明,您依然和当年结婚的时候一样,缔结婚姻的目的是为了相互扶助,或者让她过好,而不是贪图她无偿的支持和照顾。

 

周巡这一时刻挺怕他爹连关宏峰一起揍了。

竟然没有。

 

他俩也没再待下去。差不多正到了晚饭的点儿,周巡找了个人气挺好的摊儿,请关宏峰吃饭。

头伏天挺热。店家应该也是嫌屋里热,所以灶搬到了外头。周巡他俩坐的这桌离灶有点近,旁边那个摇头晃脑的电扇吹过来的也都是热风,周巡汗流浃背,T恤全贴身上了。周围不少人光膀子,于是周巡第一次在洗澡之外的时间,在关宏峰面前把上衣脱了,赤着上身。

关宏峰低头吃菜,余光看见周巡脱之前看了自己一眼。

 

关宏峰咬着烤串想,这种行为在热的基础上实施,其中包含的可能是周巡的性暗示,也可能是周巡表达对自己光明正大没有非分之想。

后者可能性更大。关宏峰很清楚周巡根本没敢想过他一个男人的肉体能对于关宏峰有什么吸引力。

于是关宏峰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下说,练得不错。

周巡好像被他这话惊了一下。

关宏峰清白正直地打量他的肌肉群,还让他转过去给自己看看背。

周巡没好意思站起来,他在圆凳上转过去给关宏峰看了一下背,然后又转回来,把自己那件汗湿的T恤拿起来。

他说,你这一点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关宏峰说你湿T恤,一穿全贴身上了。他脱下来自己的半袖衬衣递给了周巡,他里面照例有个背心。你先披着点,关宏峰说,这个不往身上贴。

周巡演得挺狗腿的,他说,哟,谢谢峰哥,谢谢峰哥。

套上了,敞着怀,接着吃。

脸特别红。

 

吃完了临走要还衣服的时候,周巡说要不我洗完再给你吧。

关宏峰说,你打算让我穿着跨栏背心回家?

 

有一句点评关宏峰没说。

腰挺细的。

腰以下的更不好点评了,性意味太强了,场合不合适。

———一您不能在本平台查看以下内容———




————您不能在本平台查看以上内容———

但此时此刻关宏峰只能紧抱住他,是理智不可忤逆的本能。

 

周巡的呼吸在关宏峰的耳畔,他的汗水落在关宏峰的床单枕头上,而关宏峰把脸埋在他的鬓发和枕头之间的缝隙里,鼻端全是周巡的味道。

他心口的跳动和周巡的叠在一起,只是越来越乱罢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啊。

原来这就是我的初恋了。

 

 

——尾声——

如陨石天降,闪着炽热的光,裹挟着声浪,在大气层中穿行,砸落在他铁石凿就的心上。

1600摄氏度。

钢也要融化。

自然规律如此,没有人有旁的办法。

——END——

 


提示:在此处不能查看的内容,已在可以查看的地方可以查看。




山间月.

我草——手里搂一个,脑袋上顶一个

我草——手里搂一个,脑袋上顶一个

遇见你们的注定

【羊傲】猎手与猎物

  感谢太太放粮,有感而发一短打,ooc,慎入

  

  “马哥,我去。”

孙傲走进会议室,鼻子翕动,一股子甜腻的食物味道钻入,给他一种很好吃的味道,他的喉结开始滚动。

“你在那站着干什么?”

马浩宁手指放在桌面,原本还想要给海皇说两句话,看着楞在门口将整个空间都堵住的孙傲,手指敲击,伴随他的声音。

“啊,哦哦,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一点事情,哈哈,这不坐下。”

孙傲将烫出来的短发向两边拨动,将他眼睛给露出来,在房间里面打量,越是靠近那种味道更佳明显。

肚子开始响亮,他有些饿了,这也只能证明这房间有一位cake,着似乎对他有些不利。

而且这味道一闻就是他喜欢的食物,饥饿感让舌尖开......

  感谢太太放粮,有感而发一短打,ooc,慎入

  

  “马哥,我去。”

孙傲走进会议室,鼻子翕动,一股子甜腻的食物味道钻入,给他一种很好吃的味道,他的喉结开始滚动。

“你在那站着干什么?”

马浩宁手指放在桌面,原本还想要给海皇说两句话,看着楞在门口将整个空间都堵住的孙傲,手指敲击,伴随他的声音。

“啊,哦哦,我这不是,突然想起一点事情,哈哈,这不坐下。”

孙傲将烫出来的短发向两边拨动,将他眼睛给露出来,在房间里面打量,越是靠近那种味道更佳明显。

肚子开始响亮,他有些饿了,这也只能证明这房间有一位cake,着似乎对他有些不利。

而且这味道一闻就是他喜欢的食物,饥饿感让舌尖开始分泌唾沫,孙傲不停咽口水,也终于发现了多出来的男人。

孙傲坐在自己位置上,那男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当目光投射过去恰好和他对上是有些慌乱。

他是一名fork,在之前从来都没有遇到一位cake,而他和马浩宁,当然还有其他两位认识了很久,也知道他们不会是cake。

“你好啊。”

“你好你好。”

男人声音也挺好听的,孙傲微微弯腰将手伸过去,大概是夏天的燥热,男人手指带上一点汗水。

那种甜腻蛋糕的味道更佳明显,孙傲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放在桌面交叠,却还是忍不住放在鼻尖。

他的味觉随着长大在不断退化,这是让他感觉惶恐的事情,只有cake能够救他,但他不想被带走。

孙傲在察觉自己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嘴唇的时候,浑身都开始发麻,他从来都不知道cake对于fork有这么大的威力。

手掌撑在椅子把手,孙傲有些坐立不安,在转向男人的时候脸上带上一个尴尬的笑容,当然头发遮盖,或许他眼睛就不算太大的原因,也不太能将那种情绪表达。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

高斯最后才姗姗来迟,他今天工作堆积,而会议室的人似乎到齐了。

“咳咳,我就简单说两句。”

马浩宁也不在啰嗦,大家都显得有些疲惫,他的目光只是多放了两眼在孙傲身上,毕竟现在什么都还没说,他的脸就开始发红,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之前不是公司人手一直不太够,我专门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摄影师,大家欢迎,不过他也不想要出镜,有自己的代号。”

掌声在会议室中响起来,孙傲舌头在唇边转动,他有些蠢蠢欲动,心脏快速跳动,是一种从血脉中升起的渴望。

孙傲终于懂了那种论坛上其他fork述说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进食欲望是什么意思了。

他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汗水将手掌润湿,旁边男人温度上升也带动他的味道更佳明显。

孙傲只能将自己头低下,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手掌放在肚子上,绵软的肉被捏动。

好饿。

和肚子传来的饥饿不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的渴望,叫嚣孙傲将身边男人给吞下,他陷入自己的思考,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孙傲!”

马浩宁提高的音量让孙傲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两人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啥意思,他刚刚干了什么吗?

“你没事吧?”

一双手放在额头,孙傲追寻着额头扬起,鼻尖触碰到手掌边缘,他的头向一旁扭,才发现自己的头都放在新来男人肩膀上。

“迈,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低血糖,我吃颗糖。”

孙傲近乎弹跳起来,这种不能控制的感受有些太难受了,他确实感受到那种心悸的感觉。

糖果剥开送入口腔中,没有滋味,fork味觉在丧失,而他算是特别快的那种,现在就已经不能品味到任何味道,他还不能表现这件事情。

看来以后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孙傲将糖在口腔中换了一遍,长时间停留让那一边口腔有些失水发皱,却开始思考,他身上到底会是什么味道。



“羊头人,你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孙傲还有一个不能将自己丧失味觉告诉其他人的理由,他是公司的厨师,而做饭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而新来的男人几乎成为了他一个人的摄影师,毕竟做饭这件事,他实在腾不出手,既要有做饭过程,又需要特写。

尽管在不愿意,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会变得亲昵,更何况,孙傲也实在有些没有办法抛弃从羊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垂涎的味道。

筷子上食物还带着才出锅的热气,孙傲只是将头发抖动,他的卷毛也跟着颤动,衬托他的可爱,脸颊早因为做饭而发红。

“让我来试试。”

羊头人抬头,确定在摄像机中没有办法透出他的脸,他凑近孙傲嘴唇一合,那食物就进入他的嘴里,两人姿势在厨房狭小的位置显得有些暧昧。

“好像有点淡。”

孙傲将筷子收回来,他的嘴轻抿,很饿,却不是因为手中的食物,在转身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发现,他快要被羊头人给包围。

“是吗?我来尝尝。”

他没有换筷子,只是粘了一点他根本没有办法品味的味道,更多的是羊头人残留的那一点甜。

孙傲喉结滚动,有些叹息,那是一种满足。

“怎么还给你吃出这种声音?”

羊头人有些戏谑的声音,孙傲只是咬着筷子,他当然没有办法将事实交代,只是回头看向羊头人。

“诶,王哥,你觉得我们两是朋友吧?”

还没有关火的灶台在咕咚咕咚继续沸腾,孙傲舌尖在回味那一点味道,能够品尝到滋味对于fork是一件很有诱惑的事情。

他通过这段时间和羊头人熟悉,只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一个cake的事情。

孙傲在尽量克制自己,他不想要伤到羊头人,毕竟进监狱这件事情不算小,同时他也没有办法避免其他fork会对羊头人做出什么事情。

那样食物就不美味了,也不能这么想。

“还可以吧?你什么意思?不把我当朋友?”

羊头人的脚在瞬间抵住孙傲脚尖,在做饭的时候,其他人一般都不会出现在厨房,现在的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蒸腾的汽将两人遮盖。

羊头人手将火关掉,没有带头套,直勾勾看向孙傲,他双手放在灶台两边,也终于将人圈进怀里。

“不,不是,当然不是了,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寻思,你是我朋友送你一个礼物。”

孙傲终于察觉一点危险,他的笑容又变得尴尬起来,手掌抵在羊头人面前,手掌在裤包里面摸。

“王哥,你可一定要收下。”

那是一个戒指,当然并不是一个普通戒指,用来抑制cake身上的味道,还花了孙傲大价钱。

他有些肉疼,却觉得论坛上其他人回答有些道理,既然没有办法将那位cake从自己世界中驱逐,那不如选择直接将他圈在自己范围之中。

“你这什么意思?不会是暗恋我吧。”

这样直接的问话,加上羊头人丝毫不掩饰的目光,孙傲在一瞬间有些结巴,主要和一个cake生活大概是很多fork想要的事情。

他也终于成为了之前不想要成为的人,这个时间fork和cake都太少了,能够遇见更是少之又少。

或许他可以遐想一下这件事情。

“去,你别想多了,就是表达一下对于朋友之间的爱。”

“那也没有见你送其他人这个戒指啊,而且还不是其他礼物,是个戒指。”

羊头人将戒指拿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动作,甚至让孙傲在那一瞬间觉得他知道这个戒指究竟是什么东西。

“诶,这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很不一样,我当时一见你,就觉得,嗯,是我的好朋友。”

孙傲的手指翘起,在羊头人衣服上拍了拍,向后移动,行业没有地方给他后退,所以两人距离依旧很近。

“怪不得,行吧,那我就收下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象征性给你回一个礼物?”

羊头人将手掌握住,也将那个戒指给握住,孙傲手掌在空中挥动两下,鼻尖全然是羊头人的味道,有些透不过气。

这个礼物更重要的作用,也是将羊头人身上的味道遮盖,他有些太饿了。

“别就是收下啊,直接带上,和我还见外呢,真的是,是不是兄弟。”

孙傲抬头的时候,他的头发跟着颤动,羊头人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在看见孙傲变得红润的脸颊。

“好吧,带上。”

那个戒指尺寸很合适从中指穿过牢牢固定,孙傲鼻尖轻嗅,好像确实没有味道了,他松了一口气。

毕竟从羊头人进入公司的时候,那股味道就由远及近,他偏头,今天早上好像没有闻到?

大概是已经渐渐熟悉这种味道了。

孙傲笑起来,他的眼睛眯起,显然很开心,也终于能够好好看向锅里的食物。

“王哥,你刚刚说淡了一点?”

羊头人在孙傲快要将盐抖动加入锅中时将他手腕握住。

“也差不多,晚上也别吃太咸了,我也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一个近乎算是同款的戒指在羊头人手中,孙傲错愕回头,要不是羊头人来公司,甚至都没有掩饰,他都感觉羊头人知道自己是cake。

“传家宝可以带好几代,我就这么传给你了。”

“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牙齿露出来,孙傲眼睛眯起来,带着些凶狠,却很好被他长相给遮盖,反而是可爱。

“哈哈哈哈,也不是这么说,你就带着呗,朋友之间礼物交换。”

羊头人手呆在孙傲肩膀上,他的笑容很放肆,也渐渐沾染上一些孙傲的腔调。

他的手指没有停止,将孙傲手抓住,沿着戴入无名指中。

“刚好卡死了。”

“那我之后怎么取出来。”

“得,就这样戴着吧。”

“你死去!”

孙傲尝试了很久,那个戒指确实没有办法拿出来。



疫情反复得很突然,羊头人也没有办法回家,他停留在工作室,也是其他人住的地方。

“那这个怎么办呢?”

没有多余的房间,要不然只能委屈一个员工在杂物间睡觉,马浩宁手掌在自己大腿擦拭。

他的目光停留在孙傲脸上,一下就有了主意,然后就是一个笑容。

“傲哥,既然都这样了,羊头人就和你一起睡吧。”

“去,凭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安排不太合理。”

孙傲还不想将自己心中那一点小心思暴露出来,而且和羊头人睡觉也意味更多挑战。

“那不是看你关系好吗?受伤戒指都是同款的,睡一下怎么了。”

这个同款得有些太明显,都在同一屋檐下的朋友,很轻易能够看出这件事情,也只是往朋友的那一方面想。

“我,我不同意嗷,谁说都没用。”

孙傲看着羊头人在他身边坐下,身体向一旁挪动,却没有办法逃离,所以他近乎被圈住。

“傲哥,我们两什么关系,讲究一下呗。”

“去!你别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困死了困死了,睡觉了。”

“不!马哥,再商量商量,要不我和你睡……”

那三人脚步都很快,客厅也只剩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他门大腿触碰到一起,好在羊头人将戒指戴好。

“孙傲,你不是不把我当兄弟吧。”

羊头人的反问,让孙傲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些欲哭无泪,他将自己双腿抱住,然后才开始劝慰。

“王哥,那哪能呢,是我荣幸,不过我睡觉有些不老实,你一定把戒指给戴好,这是兄弟的证明。”

没有人知道睡觉为什么要将戒指戴好,但他们确实睡在一起。

夜色暗淡,现在进入半夜,羊头人眼睛瞬间睁开,他能听见耳边孙傲呼吸的声音。

他的手指在自己中指戒指上转动,随着戒指被拔出,孙傲睡眠变得不踏实起来,他向羊头人的方向移动。

羊头人伸手将主动投入怀中的人给抱住。

你是fork,我是cake。

但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



河北江

如果我有一张船票你会跟我走吗

配对:羊傲

警告:矫情且扫兴,慎入。

梗概:高斯接了Pico发布会的单。


今时今日,就在今晚,高斯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发型,马浩宁开车载他过去,公寓里顿时就变得异常地安静。当然剩下的人都在休假,孙傲盘腿坐在床上,埋在被子里。他终于开了他房间里常年积尘的显示器,连上直播现场,他当然看不见他马哥他老板和他的朋友同事,毕竟发布会的机位只有那么官方。杜海皇占了浴室位久久不出来,到点了多半也没有进入直播间。


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对着屏幕发愣。然后羊头人突兀地推开门,走进来,军绿色外套,短裤,常见的衣着。那人坐上他的床,佝偻成一卷纸的背终于舒展地贴到墙面。孙傲把被他坐到的被子往回用力...

配对:羊傲

警告:矫情且扫兴,慎入。

梗概:高斯接了Pico发布会的单。




今时今日,就在今晚,高斯自己给自己做了一个发型,马浩宁开车载他过去,公寓里顿时就变得异常地安静。当然剩下的人都在休假,孙傲盘腿坐在床上,埋在被子里。他终于开了他房间里常年积尘的显示器,连上直播现场,他当然看不见他马哥他老板和他的朋友同事,毕竟发布会的机位只有那么官方。杜海皇占了浴室位久久不出来,到点了多半也没有进入直播间。


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对着屏幕发愣。然后羊头人突兀地推开门,走进来,军绿色外套,短裤,常见的衣着。那人坐上他的床,佝偻成一卷纸的背终于舒展地贴到墙面。孙傲把被他坐到的被子往回用力扯出来,攥在手里,几乎瞬间又被羊头人拽回去,对方捏着一角,盖住自己露出来的小腿,也不看他一眼,他们就这样共同地望向显示屏了,在那之上,不甚专业的主持人已经开始说起开场白。


“哥。问你一个问题。”平静的发问。


“嗯哼。”


“如果有一天,我和马哥两个人最后分开了,我们要各自发展,你会选谁?”仍然平静,或者压抑着。


“想谋权篡位呀?”语调轻快。


“不是……哥我认真的。”


“我认识的小傲可不会问这个问题啊。”仍然轻快,或者闻不到端倪。


“这里又没别人。”


“你还真是……”


“所以你选谁?”紧绷的问话。


“想听羊头人回答还是想听王哥回答?”端倪有意地露了出来。


“有什么不一样?”


“羊头人说谁给我发得起工资我当然就选谁。”迅速而清楚。


“……”沉默污染。


“好啦,这不还有王哥嘛。”


“……”沉默污染的扩大。


“王哥会说:”


他靠到年轻人肩上,很多时候,他举相机举累了,就这么靠着对方。房间里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此时他们也没有在拍视频,不需要举着相机。他偏了偏头,眼镜腿戳进对方肩窝的软肉里,从反光中看着无数个年轻人的头颅,温柔地开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离开小潮tEam,我肯定不在场欢送你的呀。……你得知道,肯定在那之前,王先生就已经远走高飞。他比你敏锐,也比你果决,墙倒众人推,他至少要求得一个全身退。他之后会是高斯,玩闹的职业当然不是他唯一的出路。你就必须承认,难看的学历限制了你的想象,也把高斯如同信天翁放了出去,他有可以不沾地的翅膀,永远滑行在海面上。杜海皇就像宝乐珠一样,知道宝乐珠是什么吗孙傲,一根绳子上的两端拴着两个磁球,掌控得好的时候,绳子中点被抓住,两个球体如同双星,在眼花缭乱的轨道里彼此往返;失控的时候,绳子飞出,两个球体拽着对方,互相加速,从空中规律地向下,不可避免地摔落在地,变成碎片。杜海皇和马浩宁就是这样。孙傲,你呢,你当然是陪着这样的宝乐珠走到悬崖边,又没能他们一起赴汤蹈火地往下跳。你站在悬崖边,当然确实站到了这里,但却两腿发软,最后只能跪在路的尽头,且,最终,你还是会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暴跳如雷,或者痛哭。”


“……”


他听着对方许久的空白,叹气了。


“小傲,孙傲。”


“嗯。”


“我很了解我自己,我很了解你们所有人,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





笋

【庆闲】刽子手最后一夜(完)

剧闲,谋反失败世界线,但化用了原著老李感情流露的金句。

题目还是麦浚龙的歌,让我看看这次能不能骗到眼泪和评论呢(北极熊熊搓手.gif)


———————————————————


范闲在宫中开辟了一畦小园,所种之物不过菜蔬。

渊明曾命治下属地拔去旧种改种高粱酿酒,改天换日,宣告失败。他也一样,举兵起事,成,不一定功在千秋;败,必然会遗臭万年。最终落得南山下种豆,草盛豆苗稀,种出来还不及他食指高。

可喜青疏杂草之间偶然长出了红椒,碾碎椒粒,指尖如染血。

范闲拿不到什么锐器,种成这般模样不能全怪他,一个被幽禁内宫的大逆罪人,所用的锄自然也是钝了的,他譬如泥沼浮萍,侥幸不没而已。...

剧闲,谋反失败世界线,但化用了原著老李感情流露的金句。

题目还是麦浚龙的歌,让我看看这次能不能骗到眼泪和评论呢(北极熊熊搓手.gif)


———————————————————


范闲在宫中开辟了一畦小园,所种之物不过菜蔬。

渊明曾命治下属地拔去旧种改种高粱酿酒,改天换日,宣告失败。他也一样,举兵起事,成,不一定功在千秋;败,必然会遗臭万年。最终落得南山下种豆,草盛豆苗稀,种出来还不及他食指高。

可喜青疏杂草之间偶然长出了红椒,碾碎椒粒,指尖如染血。

范闲拿不到什么锐器,种成这般模样不能全怪他,一个被幽禁内宫的大逆罪人,所用的锄自然也是钝了的,他譬如泥沼浮萍,侥幸不没而已。

侍奉他的内监是个哑巴,年纪不大,行动却沉稳,他索要剪刀一类利器,对方面上浮现出为难神色,他便随和地笑了,仍是初入京都那般意气风发:“没事儿,我能理解。”

然而对方还是千方百计寻了来,他要的是花木剪,用来剪断过长的狰狞枝桠,然而得到的却是精致绣剪,恐怕只能剪剪盆栽,对方深揖一礼,在旁候着,等他用完便拿回去。

范闲持着还不如自己半只手大的绣剪,低笑,叹息:“多此一举,这又何必。”

庆帝在他面前称赞过此人,这位内监忠诚到了麻木的地步,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或许这才是臣子的本来面目,可惜他已经不用再认真听,庆帝也没有如从前一般嘱他自行领悟。

自他起兵谋刺失败,被定为谋反,如今已将过一年,小园中的果蔬收成时,庆帝又来看他。范闲正好摘了豆子煮做豆羹——倒不是效仿古人故事,庆帝不会被几句诗文打动,他只是想尝尝这味道。

豆羹洒了胡椒和盐,调味尚可,只是过黏,煮羹的人摸不准他是什么身份,说是逆贼,却并未祸及家人,本人也还完好无损地在宫里住着,故而想尽办法把这一把寒碜的豆子煮得更蓬勃旺盛,因此勾了过多的芡汁。范闲饮得很珍惜,汤羹很快冷了,徒留死水凝固。

庆帝长久地凝视着他:“好喝吗?”

范闲笑着摇了摇头:“不怎么样。”语气有几分子侄般亲昵。

庆帝眉头舒缓:“自讨苦吃。”

是,诚然他是自讨苦吃,范闲将面前残羹推给庆帝,又向他手中递了一把银匙,匙仍是自己的,以防庆帝疑心毒不在瓮中在匙上:“与其问我,您为什么不自己尝尝呢?”

他举止写意,行动寻常,半抱膝头,侧过脸笑眯眯看着庆帝,恍然间,庆帝想到十年前他的模样。也是这般,一进宫便拿起了自己的箭射出空弦。

那时他说:“心里是不想跪您的。”

此时他答:“有些滋味您始终不懂。”

庆帝沉吟,忽略了他的不敬,拿起银匙,浅尝,范闲期待地眨了眨眼:“怎么样?”

庆帝笑了:“一点儿也不好吃!”

范闲支颐,连连点头:“没错,但我还是很喜欢喝它,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庆帝应声,他便自顾自急切地答下去:“因为它从一颗种子开始就由我亲力亲为栽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自己造的结果。”

庆帝嗤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对它有栽种之恩。既然你借它之性命施展手段,它自然该煮做豆羹以报你。”

想说服庆帝,从来不是容易的事,否则范闲也不会被这道终极考题刁难到选了两败俱伤的手段。好在他现在已不需要说服对方,他只温和答道:“您说得对,我是没有把它当成人一样看待,如果它也会说话,有爱恨,我还能再这样吃掉它吗?我不清楚。”

但您一定可以,他的眼神这样说。

人非草木,若被视之如草芥,身为同类,可哀可悲。

庆帝放下银匙,揉了揉额头,缓缓对他伸手:“过来。”

范闲凑近庆帝,二人之间距离很近,近到他甚至能挑起庆帝鬓边一缕,惊奇地细看:“您有白发啦。”

庆帝抬了抬眼,似有几分疲惫,本想说“没什么稀奇,你也会有”,但话到唇边,只剩半分凉薄的叹息。

范闲笑吟吟吻上君父的唇,是大逆罪人,不孝子孙,背叛的情人——

他紧拥着庆帝负伤后清瘦不少的脊背,极缠绵地请求:“我生辰快到了,您赐我一卷诏书吧。”

他知道不管说什么庆帝都不会再对他生气,那是对偏爱之人才有的反应,到了如今,对他置气,譬如强求画中人拥有灵魂。

二人最后一次坦诚相见,庆帝道:“朕不愿在你身上多费气力。”当真是说到做到。

折磨?不不不,那反倒满足了他,他岂有如此重要。

近一年来二人之间相处堪称融洽,庆帝终于能平静地听范闲谈天说地,话题散漫,谈到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又是为着什么因由,现在无论他如何冒犯天子都可以,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已不再具有意义。

诡异的是他们仍然同寝,没有过多爱抚,不过是发泄,范闲试图逼庆帝失控,以此证明自己的殊死一搏在对方心中并不是毫无涟漪,可惜至多只能换来很快消退的伤痕。他经常被绑缚起来,垫了柔软的布巾,这对一名反抗者而言,其实是侮辱,他宁可被凌迟,千刀万剐,像陈萍萍一般,承受雷霆震怒。

寸断肝肠,才证你非路人。

 

范闲知道庆帝一定会选在生辰时了结自己的性命,说是一种仪式感也好,是对逆子的惩罚也罢——给了他生命,又在新生的当日赐他死寂。

矛盾的是庆帝已不认他这子嗣——从未当真认过,却要用这样促狭的方式来谋杀他。

范闲细细咀嚼其中滋味,如豆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庆帝放过了他的亲友眷属,是开恩,还是权衡利弊后施舍的温柔?留着他不杀,是当真淡漠,还是以更隐晦的方式将他灵魂撕扯?

一旦他陷入漩涡,他便又重回庆帝掌心了,阖上双眼仍有细雪飘落,终生永世,不得解脱。

庆帝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恰如初见时范闲字字句句皆有扮相,不过是小狐狸仗着长辈宠爱在试探撒娇,如今面上从容,心中只怕已被朽空。

这孩子撑不下去了,庆帝遗憾地想着:“朕曾经以为,你会代替他们,多陪朕一段时间。”

他们,所有庆帝生命中逝去的他者。

范闲靠在庆帝肩头,眨了眨眼睫,被囚禁在宫里,顺着庆帝的视线望出去,才知道日落余晖可以这样辉煌。天地间有一种令人震撼的落寞,令人恍惚以为整个世界的命运都份属私有。但人类其实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开好户头,庆帝被他重伤,急剧衰老,他也快要熬到了头,一日日天光,美得绚烂又不尽相同,可他不能再和他一起看了。

从前是没有资格,如今是极疲倦。

“我记得,您说过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

庆帝对他说过很多话,他句句都记得,不敢不记得,怕会错了意思,猜不出暗示,身影便在权力中心失踪。

庆帝曾对他道:“你母亲说过,喜爱是一种习惯。十多年来,朕已经习惯自陈萍萍口中知道你的存在。”

又道:“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留下来,陪朕看看这万里河山。”

“我好像没告诉过您,我很喜欢听您说这些。”范闲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像小动物在搓脸颊上的落雪,“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改口称呼您吗?”

“朕并不想知道。”

“因为我叫不出口啊,您习惯了听我长大,可我不记得您有陪过我。”范闲无视庆帝,自顾自说了下去,就连刺杀当日,他都不曾叫出过一声“父皇”。

这句话大约有几分伤人,越是将天地人统统视作私有,越不能忍受被嘲讽自作多情。

庆帝拂袖起身,走向书房,范闲负手,遛遛哒哒地跟了进去,手里还攥着一把海棠果。

他知道庆帝要写什么:赐死自己的诏书。

 

范闲站在庆帝身旁,很尽心地磨墨。

他的反抗已经彻底宣告失败,只有在死亡的仪式中找回自主感,哪怕荒谬,也顾不得了。至少墨是他自己磨的,死时也清清楚楚,不剩什么话要说,较之叶轻眉,已经堪称善终。

庆帝展开明黄绢纸,落笔,忽然顿了顿,问他:“你想怎么走?”

真是荣幸,独得恩宠,陈院长都没得到这一问。

范闲凑到他鬓边白发上,轻轻一吻,如蝶寻花:“都可以。其实您不用让人防着我得到利器,我不会自己寻死的,我一直在等您的诏书。”

庆帝已经运开笔锋,闻言微微恍神,没注意笔下落字:“为什么?”

范闲想了想,认真道:“当然是因为——我不愿意去死啊。”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您不能理解也没关系。总之,我很珍惜现在的性命,让我自杀绝不可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既然您要杀我,怎么也该亲自动手。”

庆帝手腕一顿,阖了阖眼,真不愧是他亲生的儿子,这才是真正的底牌,最后的报复。

范闲轻轻“呀”了一声,惋惜地指着绢纸:“您写错了。”

庆帝凝神看去,只见好好一卷生杀判,落墨却太缱绻,他写的是“安之”。

在他身侧看来是写不出的,庆帝斜睨范闲一眼,范闲摊了摊手,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庆帝当然会认为他是在寻借口拖延,他自己也说,不愿去死。身为皇帝,庆帝算得上爱民,但不可能如子,对自己的儿子他尚且不顾惜生死,何况黎民。

故而范闲并没指望能得到他的仁慈,从前依仗怜惜活得一时是一时,如履薄冰,咬牙豁出去再造天地,失败了,他本就是前度文明的遗留,重被冰封也是宿命。

庆帝最终收了那张纸,只淡淡道:“总会给你。”

范闲送他离去,摆了摆手,像送别生命中每一日的夕阳。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庆帝不会骗他,是以范闲很安心。

在生命尽头,竟应验了“安之”二字,让人不得不佩服庆帝的远见。

从前庆帝问他是奸臣还是忠臣,他厚脸皮,笑着回答:“看陛下需要,我都可以。”

如今是真的万事洒脱了——虽然也嘲笑自己虚伪,知道经历过陈院长身死的惨烈,庆帝如今又子嗣单薄,不会再大动干戈杀了自己,死前的痛苦不会太长。

李氏英宗出于多疑,将世子关入米柜中八日活活困死,后又生悔意,封赐“思悼世子”。那种痛苦范闲不想体会,庆帝对他是淡漠,但从来谨慎,武功是尽废了的,他连寸断经脉也再难做到。

至于“思悼”,显然是有所憾恨,伊凡雷帝杀子、萨图恩食子,都被当作精神癫狂、惨痛猎奇的例子来创作,可范闲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分量,庆帝一定会继续宵衣旰食,做他的贤明圣君直到身体不能支撑。

他不会崩溃,不会慌乱,至多一时失神,放下笔端时,想起某位故人。

范闲会加入夜半在宫墙中幽幽呻吟的游魂队列,浩浩荡荡,面目模糊,在深夜温暖庆帝枯燥的梦境,他想抓住,但再也抓不住了,他拼不出任何一个被朱笔赐了死的名字。

恰如写在明黄绢纸上的表字,早已被御笔抹除。

 

生辰当日,范闲坐在廊下,撑着下颔等他来。

庆帝独身而来,递给他一卷圣旨,范闲将圣旨在指尖转了转,趁没拆开前仰头看他:“以前我在澹州的时候,经常这样坐在台阶上,等着祖母说的红甲骑士。哦,我还喜欢听雨声。”

可惜今天没有雨,也没有雪,只是极寻常的一日,夕阳落得灿烂。

“我对外面的世界很期待,相信早晚有一天能等来接我的人,然后我就会远行。”范闲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哼起了一曲轻快的家乡小调——奶奶能听得到吗?他不敢想,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想。

离别时最忌回望,他怕他舍不得,走不掉。

“现在也一样,我要走啦,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二人入内,对坐,这是庆帝第一次面对面同他庆贺生辰。

范闲展开圣旨,一字一句看了看,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酸。圣旨里提到了酒,桌上也有酒,一壶,一杯,想必便是贺他远行的上路酒了。

风回小院庭芜绿,一曲新词酒一杯:天教心愿与身违。

很快就要到春天了,范闲深吸一口气,握拳给自己打气,然后提起酒壶,倒满一整杯,在庆帝面前他总是做不到完美,险些溢出去。庆帝一直紧紧看着他,像是此时他还会跑掉似的,范闲端起酒杯,借着夕阳凝视瑰丽的琥珀色,心里想的却是他的豆苗。

还好之前已经煮熟落了肚,不然他会放不下的。

豆子啊豆子,请你不要怨怪我,范闲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虽然喝下了你,也是为了生存,现在我就向你赔罪。

庆帝忽然开口:“饮酒之前,当作酒辞。”

范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杯抵唇边又顿住,想了想,倒也对,可惜没什么好说,脑海中灵光一现,他笑了笑,敛袖低眉,祝酒道:“愿我身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庆帝瞳孔遽缩,檐外春燕呢喃,犹是王谢堂前。

范闲其实想说:“我只怕您寂寞。”

但此时说出口太像讽刺,而他已经习惯了在庆帝面前言辞矫饰,连自己都分不清说出口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恨是极惆怅的,断肠声里忆平生,忆罢仍作断肠声。

枉担诗仙虚名十年,让他想一句原创,他竟哑然,为掩饰尴尬,范闲索性将酒杯里的酒全喝了下去。

回过神来,他手腕已被庆帝攥住,指印深深陷入皮肉里,掐得他酒杯松脱,滚落在地,霞光也恰好西陷。

范闲笑了笑,刚欲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他摊开掌心,看到自己呕出的脏腑碎片。

那杯酒本身的味道并没有太差,像豆羹,只是椒盐多了些。

几案被打翻,庆帝抱住了他,范闲自己痉挛得太厉害,以至于分不清庆帝放在他脊背上的手有没有颤抖。他抬头想看清对方,只能看到深不可测的一片余晖:“爹……我疼。”

他是狡猾的,到了这一刻才讲,且称呼要与众不同。

他就是赌这一口气,赌到喘不上气还在赌,一息尚存,这恨意便不肯消歇。

现在他可以尽情恨了,也不妨大胆猜测,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爱过?他恍惚觉得自己最后说了很多话,说我不会寂寞,有人陪着我,我娘和院长都在呢,他们等到我就会走了,没有人会等你的,您这是活该。

可想了想,活该,活该,他毕竟还活着,而自己却要死了。

于是范闲死死攥住了父亲的衣袍,再怎么隐忍,还是难免狼狈,他断气之前一直很痛苦。

原来痛苦的时限要靠个人体悟,不管是长是短,还是纯粹的痛苦。

好在最终他眼睛还是阖上了,咽下最后一口意难平的气,尚记得命令自己闭上眼,别再看面前这张望不透的面容,别去管究竟有几分相像,这疑虑已经耗尽他半生光阴——再说,他怕死不瞑目会被挖下眼睛来,他还想留个好看的全尸呢。

他指尖松开,自龙袍上脱落,唇边衔着一抹若有还无的笑意,梁上双燕呢喃,春回大地,夕阳温柔地隐没了。

此一处偏僻殿宇中,正有一位皇帝,以苍老手指,缓缓摩挲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可不知怎么,始终擦不干净。

他的确宠过,可没有爱过,是以这具尸身拒绝被至亲以外的人收敛装裹。

庆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将范闲拢在臂膀中,手指抚摸到对方颈后骨节,诨名脑后算盘珠,刽子手养小猴,便是为了摩挲此处,便于落刀。

一二节脊骨缝隙,磨水豆腐般磨入一片刀,人头削落如泥,是很痛快的,也很仁慈——相对于毒药和凌迟而言。

刽子手大都记名为姜姓,一家兄弟子孙,才能并肩杀戮。皇室也是如此,他们杀戮自身。

走在路上,刽子手有劣习,喜欢落后两步,看看同行者骨头的形状,推演该从何处下刀。若人当真是棋子就好了,一样都是圆润无棱角,也就没有千奇百怪的骨头,不用搭配与众不同的死亡。

庆帝抚摸着范闲的颈骨,如珠圆润的凸起,是他感到陌生的形状。

他寸寸摸清了,心中迟疑一闪而过——也许找个刀斧手会更仁慈。

但这孩子的生死都属于他,是他私有的景致,如同殿外夕阳一般,不可说,说不得。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没,殿中静悄悄的,还未掌灯,庆帝的身影陡峭地嵌在黑暗里,他忽然看不清了。

这在他并不稀奇,突破宗师境界前他亦是如此,可这次有所不同。当他自范闲胸口抬起手,掌心的血本是同源,不止是范闲的,还有他自己的,他几时流了心头血,竟袖手不自知?

庆帝试图合拢范闲松开的五指,再放回自己袖子上去,这孩子只是睡着了,还不到而立之年呢,的确还是孩子,本该陪自己很久、很久的。

可那双手怎么也拢不住,胸前的血迹黯淡了,在黑夜中,也如隐于地平线边缘的虹。

庆帝始终沉默着,没有人敢来打扰他,没有任何人再敢质疑他哪怕分毫,只有天地仍是同样静默,夕阳也平静地离开了他——

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END





PS:如果要写副标题的话,应该是:一场惨胜。

大佬京狐

【徐马】magic的魔法老登

*破镜重圆

*沙雕小甜饼


01


马杰一直认为,徐云峰比他更适合magic的名字,徐云峰有魔法,无所不能。


潘妮一脸“小样,我还不懂你”的表情:“然后换你叫Jeffery是吧。”


马杰疑惑:“为啥?你是觉得我比徐总神圣还是比他和平?”


“啊,那倒不是。”潘妮又懂了,她振振有词:“但你想取代徐云峰,第一步当然是从名字开始,先抢走他的“Jeffery”,再抢走他的K14。”


马杰:?


这都不是僭越了,整个一大逆不道呀。


马杰惊呆:“我不想取代徐云峰啊。”


“哦……也是,你现在才K10,先要干掉皮特。”潘妮可太懂了,全让她懂完了:“总而言之,马杰...

*破镜重圆

*沙雕小甜饼


01


马杰一直认为,徐云峰比他更适合magic的名字,徐云峰有魔法,无所不能。


潘妮一脸“小样,我还不懂你”的表情:“然后换你叫Jeffery是吧。”


马杰疑惑:“为啥?你是觉得我比徐总神圣还是比他和平?”


“啊,那倒不是。”潘妮又懂了,她振振有词:“但你想取代徐云峰,第一步当然是从名字开始,先抢走他的“Jeffery”,再抢走他的K14。”


马杰:?


这都不是僭越了,整个一大逆不道呀。


马杰惊呆:“我不想取代徐云峰啊。”


“哦……也是,你现在才K10,先要干掉皮特。”潘妮可太懂了,全让她懂完了:“总而言之,马杰,我支持你谋权篡位,把所有的傻缺领导拉下马。”


眼看话题的走向已经迈进了完全未曾预想的道路,马杰在短暂的死机后,决定言归正传:“不是,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我和徐云峰复合了。”


潘妮:???


到这里开始,潘妮不懂了。


02


“复合”是一个比“交往”更复杂的词汇,因为“我们交往了”最多代表现在进行时,而“我们复合了”,意味着两人不仅现在有一腿,过去还有一段。


潘妮不是一个人,事实上众合压根没有人知道,徐云峰是马杰的前男友,因为他们的过去,实在是过太多了,起码得追溯回十年前,大学即将毕业的马杰外出实习,被当时的领导以送人情的方式介绍给了徐云峰。


不是大伙想象中的法外狂徒事件簿,把柔弱小马打晕后送到总裁房里,然后酱酱酿酿,上演《性感男大の絶対領域》。


马杰和徐云峰的相识很文明,就是在普通的饭局上,其实领导想给徐云峰介绍的也不是马杰,而是另一个漂亮伶俐的青年,之所以带上马杰,是因为他软弱没脾气,任劳又任怨,可以负责传菜、垫饭钱、听领导吹牛b到深夜、再送领导回家,还不要加班费。


马杰全程埋头戳碗里的米饭,心里却已经把全桌人都骂了个人仰马翻,他不高兴的时候,嘴角和眼角一样向下弯,可怜兮兮的,还有点像卡通人物,从徐云峰的角度看,非常可爱。


饭局结束后,徐云峰主动问他住在哪里,说要送他回家。马杰一脸迷茫的看向自家领导,领导不看他,掏出手机喊了代驾,随后扬长而去。


于是马杰又看向徐云峰,三十岁出头的徐云峰也很帅,跟四十岁的帅法不同,有种随性不羁的洒脱,虽然马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一个大男人送回家,但看在徐云峰帅的份上,他答应了。


03


事后马杰回忆起来,一切都是美色误人。他就不该在徐云峰找他要联系方式时,傻乎乎的把手机号码交出来,也不该在徐云峰下回约他吃饭时,屁颠屁颠的赶过去。


在马杰眼里,徐云峰不像他油腻领导的朋友,但肯定也不算他的朋友,徐云峰是社会精英的标准模板,是马杰未来十年的奋斗目标,是长在他审美点,并轻而易举将他扳弯的男初恋。


而在徐云峰眼里,马杰则没有太多含义,就是普通的小情人,朴实单纯、温顺可爱的年轻人,说过想跟他长长久久的傻话,却又离他而去的人。


跟徐云峰交往期间,马杰几乎把特权享受了个遍,他去高档餐厅吃饭从不需要预订,买东西从不需要自己花钱,工作出错了领导也照样和颜悦色,连以前不喜欢他的同事,见了他都个个笑容满面。


徐云峰的出现,给马杰的人生赋予了一层神奇魔法,使他从尘埃中挣脱出来,从此改头换面。


马杰曾经爱徐云峰吗?那必然是爱的,没理由不爱,哪怕是分开后的好几年,马杰都会想到徐云峰出差回来,在行李箱里塞满了为他采购的零食;想到徐云峰在公司楼下接他下班,昏暗灯光下那张柔和的侧脸;想到徐云峰抱着他看电视,听他分析谁才是坏人和一连串无意义的废话。


徐云峰给马杰留下的印象,一直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情人,可这就意味着徐云峰深爱马杰吗?那必然没有,没理由深爱,徐云峰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伴,龙杰、牛杰、兔子杰都行,马杰比较可爱,比较有新鲜感,所以才选马杰,但不选也行,徐云峰也可以不谈恋爱。


马杰认清这个事实后,决定离开徐云峰。他不能在美好的泡影中沉沦下去,等徐云峰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必须趁他现在还能保持体面,好聚好散,及时止损。万一哪天对方厌倦了他这个类型的,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分手的时候徐云峰很平静,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不太能接受自己被甩,但徐云峰嘛,从来就爱装,也的确很会装,他心里不解、不满、不屑,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问马杰最后想要些什么。


其实马杰还是想要跟他长长久久,但年轻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把不能实现的奢望说出口。于是他只说了谢谢你。


马杰感谢徐云峰给他的人生带来一段高光,感谢他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是无可挑剔的徐云峰。


04


后来马杰离职去了众合,他给自己取名magic,继续过他灰头土脸的社畜人生,接着又谈了几段旗鼓相当的恋爱,谈的过程都挺好,但总是谈着谈着就没下文了,他想过把这口锅扣在消失已久的徐云峰身上,徐云峰太好,他难免“除却巫山不是云”。


本来马杰是准备把徐云峰当成死去的白月光,放心里好好怀念一辈子的,可徐云峰毕竟没真死,还在几年后,空降众合高层,成为了马杰的顶顶顶顶头上司。


于是,要死的人就成了马杰。


潘妮以前认为:“马杰你在众合这么多年,也就从K7升到了K8,你可真憋屈啊。”


但自从听说徐云峰是被马杰甩掉的前男友后,潘妮转变了观念:“马杰你在徐云峰手底下这么多年,还能从K7升到K8,你可真牛逼啊。”


马杰承认自己牛逼,他是众合卷王,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拔尖,然而徐云峰也没潘妮想象中的坏,他不会给马杰使绊,一来他们和平分手,不存在结怨,二来,不体面。


马杰生无可恋,是因为徐云峰再次闯进了他的生活,他好不容易才放下他,恐怕又会重蹈覆辙。


要死,真的要死。


05


徐云峰调来众合的大半年,一直忙着四处考察项目,再不然就是满世界开会,他要从南开到北,也要从白开到黑,自己的办公椅都没坐热过几回。


何况众合是万人大厂,就算徐云峰不忙,以他的职级,也不会有什么跟普通职员接触的机会。


马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无端失落,没办法,人都是贱嗖嗖的矛盾体,他搓了搓脸,让自己恢复清醒,结果饥饿感连同混沌的神志一同复苏了,马杰忽然想吃东西。


掏出手机翻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吃什么,2月14日,各大商家都在推情人节套餐,马杰没有情人,所以留在公司卷生卷死,卷到整层楼都走空了,他还在独自加班,对着美团思考今天的晚餐/夜宵。


徐云峰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寂静的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和头顶唯一那盏亮着的白炽灯,共同打造出了鬼片中独有的阴森诡异,然而世上不缺比鬼魂更恐怖的东西,比如上司,比如前男友,比如上司和前男友的结合体。


马杰直接吓飞了。


徐云峰今天难得回一趟公司,然后在楼下看见还有楼层亮着灯,就上来看看,他记得马杰是在这一层工作,没想到马杰真的在。


马杰不懂徐云峰的意思,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谢谢领导关心,领导也辛苦了。


徐云峰充耳不闻,低头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便用指关节轻敲了一下马杰的桌面:“陪我吃顿饭吧。”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徐云峰都能精准拿捏马杰,如果他以前男友的身份发起邀请:“久别重逢,我们要不要一起吃顿饭?”,马杰多半会装傻拒绝,但他以领导的身份下达陪吃指令,马杰就不好拒绝了,怎么能拒绝领导呢?


反正等马杰回过味来,他已经跟徐云峰坐在了饭店的包厢里,面前摆着他最爱的水煮鱼,热气袅袅,蒸腾出一小片如梦似幻的白雾。


马杰透过白雾看徐云峰,发现他头发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灰白,容貌却仍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多苍老的迹象,怎么说呢,就还挺性感,性感的让马杰又想伸手搓脸,“你清醒一点啊马杰!”他在心里大叫。


随后马杰化悲愤为动力,开始风卷残云,把鱼头鱼肚子鱼尾巴统统捞进碗里,库库就是一顿造。


而徐云峰没动筷子,光看着马杰在那埋头吃吃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还是很可爱。


06


后来马杰也没怎么见过徐云峰,徐云峰是领导,领导都忙,至于忙什么,下面的人少打听。


但马杰虽然见不到徐云峰人,却会隔三差五的从他秘书手里收到来自徐云峰的小礼物,领带、腰带、手表、香水,应有尽有。


是的,徐云峰又要泡他了,苍天啊!孽缘简直没完没了。


马杰苦恼,马杰兴奋,马杰想到原来徐云峰也对他余情未了,马杰就偷偷笑出声。


好了,就此打住,理性小马通过搓脸的方式顺利上线。


就算徐云峰请他吃的水煮鱼很美味,就算徐云峰拥有一头炫酷的发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魅力无极限,老问题不也依然存在吗?马杰不能接受,他只是徐云峰的“余情”之一。


于是马杰开始滴水不漏的回绝徐云峰,礼物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再收了。


为此还惊动了薇薇安,薇薇安私下diss他:“徐总的秘书不是正在追magic吗?那呆子一点脸也不给人家啊,连礼物都不收,什么情商?什么态度?!”


没情商没态度的马杰克还在绞尽脑汁的跟徐云峰对抗,对抗了一阵子,徐云峰人间蒸发了,据小道消息称,徐总病倒了,人年纪大了,难免有点三长两短(?)的。


马杰有点怀疑这是徐云峰的苦肉计,因为徐云峰一生病,他就忍不住担忧,他一担忧,心肠就跟着软了。


马杰把脸搓了又搓,最后告诉自己,关心上司是应该的,拍上司马屁更是社畜的必修课,哪怕今天倒下的不是徐云峰,而是那个杀千刀的皮特,他也一样会牵肠挂肚,病在领导身,痛在下属心!


皮特:你最好真的会。


为自己找到借口的马杰,十分心安理得的给徐云峰炖了一锅补汤,在徐云峰复工的第一天,托秘书带给他。


下午公司高层开会,正讲到企业转型的问题,董事长问徐云峰和高铭有什么看法?徐云峰还没开口,忽而淌出一道鼻血,滴湿了他的会议记录本。


董事长懵了,高铭也懵了,旁边的同事手忙脚乱的凑了几张纸出来,但是止不住,根本止不住,徐云峰的鼻血好比大河向东流,那叫一滔滔不绝。


最后徐总只能中途离席,留下一个血迹斑斑的座位,宛如凶杀现场。


晚上马杰收到了徐云峰给他发的短信,说是谢谢他的汤,很好喝。马杰没回信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傻乐,他发现徐云峰的魔法又在发挥功效了,此时此刻,他真的好幸福。


而不幸福的徐总秘书,正在城市的另一端跟闺蜜diss马杰: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只是追求他,又没有强迫他,他居然这么报复领导!什么情商?什么态度?!


07


不管马杰再怎么抗拒,他和徐云峰复合都成了必然趋势,因为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徐云峰这个极品老登,越老越辣。


大约在老胡进公司的前一个月,马杰把徐云峰以前给他买的情侣对戒给翻出来了,它被马杰判了无期徒刑,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盒子里,近期才因为原主人的优良表现,得以刑满释放。


没错,就是在大闹年会的前期,马杰和徐云峰正暧昧的有滋有味,浓情蜜意。


但广进计划,马杰还是害怕的,他的原则是工作上绝不通过徐云峰获益,否则他成什么了?他跟徐云峰又成什么?就算离开众合,他也不要成为众人眼中“徐总养的小蜜”。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老胡被错调进了公司,马杰跟他和潘妮一起揭发标准件厂的真相,还把证据交给他最信任的徐云峰。


结果徐云峰不争气呀,就是他在背后当操盘boss,一天天搞风搞雨的,这下好了,搞得自己大翻船。


马杰固然震惊、生气、不可置信,但大闹年会之前,他考虑的可周到了。


首先徐云峰下棋归下棋,但绝对没受贿,那二十万他知道的比马杰都晚,至于其他的脏活,也是托马斯一手包办的,像是找人绑架庄正直,徐云峰可完全不知情。再加上徐云峰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背后肯定有不少托举他的势力,他不可能栽在这点无关痛痒的小风浪上。


果不其然,徐云峰没几天就回来官复原职了,他把马杰叫来办公室吵架。


马杰一开始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明明是你不厚道在先,还差点在江边把我开除了,怎么一眨眼,又成我站在道德制低点了?!


“你都要把我送进去了,我还不能开除你吗?!”


感情马杰在工作中不能通过他获益,但可以通过铲除他获益呗?!


徐云峰气疯了,他甚至留下了年会后遗症,现在一听Rap就头疼。


两人大吵特吵,吵到最后,大草特草。


08


其实马杰也没想通,最后怎么就突然演变成睡觉了,可能徐云峰真的会一点魔法,这才蛊惑了他的心神!让事情发展的如此邪门!


马杰问潘妮:“你是不是也觉得太突然,挺意外?”


“不意外啊。”潘妮意外的淡然:“你们男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小头决定大头,尤其是马杰这种空窗已久的寂寞青年,遇上年少时期的白月光,好比干柴遇烈火,头脑一热,可不就要一触即发。


干柴烈火后,两人一睡解千愁,决定暂时休战,因为徐云峰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他要先战董事长和高铭。


马杰气鼓鼓的穿衣服走人,倒也没有很气,主要人正恍惚着呢,竟然想到他还有一个流程没有上OA,得赶紧回去。


徐云峰叫住他,说等一下。然后走过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唇。


马杰:!!!


马杰落荒而逃,马杰心花怒放,马杰在电梯里疯狂搓脸!快清醒快清醒快点醒过来……


旁边的同事看了,不明所以:“你中邪了?”


马杰神神叨叨:“我中魔法了。”


09


有些事情,只要开了个不好的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当然包括大草特草,又不仅限于大草特草。


马杰还没弄明白他怎么总能跟徐云峰草上,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已经逐渐演变为地下情侣,连pao友都不是,是情侣啊,走肾又走心的情侣啊!简直太可怕了。


马杰还想稍作抵抗,但徐云峰已经从上回的大补汤里汲取了经验,只要观察到马杰有冷落他的迹象,平时意气风发的徐总就会立刻变得柔弱不能自理,徐秘则负责把消息传递给马杰:“我好久没见副总这么难受过了。”


呵呵,心眼子还挺多。


马杰明明知道那个老狐狸是装的,但他就是吃这一套!于是又火速熬了大补汤。


徐云峰得意,徐云峰不喝,下午还要开会。


10


马杰去楼下商场买零食,无意间碰见两个挂着众合工牌的姑娘,一个说:“你有没有觉得玩具A区那个穿橙色马甲的青蛙玩偶,有点像我们的Jeffery老总?”


另一个说:“你不要命啦?什么实话都敢讲。”


马杰拿着一罐原味薯片,从她们身后悄然而过,直奔玩具A区。


新买回来的蛙蛙就摆在马杰的工位上,呆头呆脑的盯着马杰工作,有时候马杰累了,就会停下来跟它对视,然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穿橙色马甲的徐云峰,很好笑,马杰一个人笑了很久,又掏出手机上网搜其他款式。


下一次徐云峰来办公室找马杰,看到他桌子上摆了一堆蛙。


年轻人喜欢毛绒玩具他是知道的,但不都是喜欢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吗?为什么马杰喜欢这种像恐龙的青蛙,还穿了个土的要死的橙马甲?


徐云峰不懂,走之前他又多看了几眼,还是看不懂。


第二天马杰回家,得到了一个货拉拉运来的巨大快递,司机师傅提前收了钱,力拔山兮气盖世,硬生生帮马杰从一楼扛到了六楼,看着师傅咬牙切齿的模样,马杰都怀疑是不是徐云峰把他自己寄过来了。


箱子里装的当然不是徐云峰,而是各式各样的礼品盒,礼品大到青蛙金像,小到青蛙钥匙扣,中间还夹杂了无数青蛙玩偶,数目之庞大,足以凑出一个青蛙军团……怎么旅行青蛙也在里头?!


救命啊,马杰在青蛙堆中不知所措,他又不是平等的喜欢所有蛙,他只喜欢穿橙马甲的那一只!


晚上徐云峰打电话来跟马杰解释,送一堆青蛙周边不是他的本意,应该是他拨给秘书的预算太多了,小姑娘没对齐颗粒度,还以为徐总一掷千金,是想玩礼海战术。


马杰笑死了,回公司加班时都一直对着电脑嘿嘿嘿,得亏他现在是K10,拥有独立办公间,否则原来坐在他对面的同事非得把脑袋凑过来检查他的屏幕:“我以为你在看什么不可描述的小视频呢。加班有啥好笑的?”


马杰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啥,他发现徐云峰这个人可真神奇,任何跟他相关的事情都这么好笑,想想就要嘴角上扬,心就要飘向云端。


以前徐云峰是完美情人,只向马杰展现自己温柔体贴的那一面,他给马杰特权,让他的生活顺风顺水,事事顺遂,所以马杰幸福。


现在徐云峰尊重马杰想要的独立自主,也在他面前老马失蹄,暴露了他自私薄情心机深沉的另一面,马杰得以窥探到了真实的徐云峰,但他依然幸福。


马杰爱完美的徐云峰,也爱不完美的徐云峰。


原来他还是爱徐云峰。


11


马杰决定跟徐云峰摊牌,他说领导我们复合可以,但得走个正式的流程,把一些该说的话说清楚,否则没名没份、不清不楚的,不好听。


徐云峰没想到马杰还是如此传统的种花男儿,于是问他想说什么。


马杰说他和徐云峰那笔旧账就不算了,毕竟他没有真的把徐云峰送进去,徐云峰也没有真的开除他,但老胡和潘妮那边就不同了,背着他俩跟徐云峰交往,小马总有一种背叛组织的罪恶感。


徐云峰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从他放弃打压标准件厂的那一刻起,他跟“盼马壮”就不存在利益纠纷了,自然也不算彼此的对立面。


虽然他也不觉得会和胡建林之流成为朋友,但如果能让马杰开心点,徐云峰不介意做做表面功夫,跟另外两人吃顿饭什么的,装也装出个一笑泯恩仇的样子来。


马杰没想到徐云峰还拥有“知错就改”的优良品德,又得搓脸冷静了,谈判太顺利,小马气势一下减弱一半。


徐云峰看他怀疑人生的模样也挺可爱,故而多欣赏了一会,才接着问他:“还有呢?你还想谈什么?”


马杰伸手扶了扶眼镜框,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别扭,他小心翼翼的发问:“还有就是,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不是那种千篇一律、可有可无的喜欢,今天可以喜欢他,明天也能喜欢别人,一点也不深刻、一点都不特别的喜欢。


马杰希望徐云峰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徐云峰那样,哪怕某一日分开,也能在心里记挂好多年,当然最好还是不要分开,时至今日,小马依然想跟徐云峰长长久久。


徐云峰……徐云峰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他承认自己是个薄情的人,爱情在他的人生里占比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马杰无疑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分开以后,徐云峰也的确记挂了他很多年。


跟其他情人就像拍电影,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罗曼蒂克史,而跟马杰挂钩的回忆,大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


徐云峰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喝酒喝到胃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不睡,马杰也不睡,就静静的抱着他,徐云峰跟怀里揣了个小火炉似的,竟然也没觉得那个夜晚难熬。


还有徐云峰一向出手阔绰,对象喜欢什么,他就一个劲的送,但马杰好像没有太多偏好,他就喜欢徐云峰,唯一鼓起勇气提的要求是想去海族馆,理由是没去过,家里管他管的严,马杰小时候玩命学习,长大后玩命工作,他真的很羡慕别人的童年。


徐云峰带马杰去听音乐会,马杰听不懂,在音乐声中昏昏欲睡,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棉花糖,马杰又亢奋了,徐云峰在后面看着他蹦蹦跳跳,举着棉花糖兴奋了一路,但是最后也没吃完,马杰不爱吃,齁甜。


……


在那些早已远去的记忆碎片中,徐云峰从闪光灯下回到了现实里,不用再当他高高在上、事事皆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不需要他披荆斩棘,日夜兼程的拼搏前行,他第一次觉得平凡的生活也有平凡的乐趣。


爱情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所以离了谁生活都能继续,跟谁一起生活都行,但最好是马杰,马杰比较可爱。


徐云峰不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既然马杰想要,给也可以。因为马杰最可爱,他最爱马杰呀。


12


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接下来要讲徐云峰承诺过的饭局了。


马杰他铺垫了一大堆,主要是想说徐云峰也没潘妮和老胡想象的那么差劲,既然双方以后都没有利益冲突了,徐云峰也愿意赔罪,不如就一起吃顿饭呗,还能给老胡和潘妮带来一点心理安慰。


道理是这样了,如果徐云峰真心认错的话,潘妮是能从中感受到一点人世间的真善美。但她不用跟徐云峰谈恋爱,都知道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坏b。


潘妮可不觉徐云峰请他们吃饭的目的是“赔罪”,充其量算他用来哄心上人的小把戏,把她和老胡统统当成play的一环,讨马杰克欢心。没有什么魔法能改变资本家的黑心肠,magic也不行。


潘妮愤愤不平,但仔细想想,傲慢如徐云峰也能为爱装模作样的低下头,又何尝不是一种魔法锻造的奇迹。


人生呐,可太魔幻了。


13


马杰在三十三岁生日那天掉马,被高铭发现了他和徐云峰的关系。


原因是高铭一看马杰桌上的呆青蛙,就觉得神似徐云峰,然后根据直觉顺藤摸瓜的查下来,他终于吃到了这个惊天大瓜。


独自消化了一会后,高铭立即跑去董事长办公室告状,他想给徐云峰扣几顶帽子,像是滥用职权,x骚扰男下属,进行权色交易,私生活不检点等。


导致徐云峰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被董事长抓走问话。


马杰忍不住跟老徐的秘书感慨:“高总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在打压徐总的方面,堪称mvp呀。”


徐秘不免又想起了大闹年会,和当初徐总在会议上狂飙鼻血的黑暗往事。


她扫了马杰一眼,没吭声,只敢在心里嘀咕:“太谦虚了,高总算什么战斗力,您才是打压徐总的mvp呀。”


当然最后徐云峰还是被董事长放走了,不放不行,他和马杰是清清白白的办公室恋情,马杰从K8升到K10都是通过大义灭亲夫的方式,说他们权色交易,不合适。


晚上徐云峰带马杰出去泡温泉,马杰舒服迷糊了,忽而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徐云峰,你才是magic。”


“为什么?”


马杰不说话,他想到了他三十岁的生日,也是很美好的一天,是他离开徐云峰的第五年。


在年少时,马杰以徐云峰为标杆楷模,一度想成为与他并肩的人,但成功的因素实在太多了,个人的努力只能占据一角,所以即便到了接近徐云峰的年纪,他也依然没有成为徐云峰。


马杰不沮丧,只是对着蛋糕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好想见徐云峰啊。”


说说罢了,没有期待,没有意义。


他就是想徐云峰了而已。


第二天马杰拿着早餐脚步匆匆的踏进公司大门,然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听说了吗?我们这好像要空降一个高层,叫徐云峰,还不知道什么来历……”


马杰愣在原地,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在眼前摇曳的蜡烛。


时隔五年,名为徐云峰的魔法,再一次将他击中。


END


.







板烧鸡腿堡

周处除三害-愿望

陈桂林快要上刑场的时候,执法者例行公事问他,还有什么愿望。陈桂林说,他要跟陈灰单独谈一次话。

 

于是他获得了十分钟时间与一个干净的房间,跟陈灰进行最后的“谈话”。

 

陈灰的心里五味杂陈。眼前的男人穿着宽大的西装,衬得他肩膀格外宽厚。他那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被剃了之后看上去清爽多了,现在甚至称得上是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快要上刑场的罪人。他不觉得陈桂林有什么话应该对他说,也不觉得陈桂林有什么话必须对他说。陈桂林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应该是小美,但他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跟陈灰说话。

 

“警官,你知道我做的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死了也要有人记得我。......

陈桂林快要上刑场的时候,执法者例行公事问他,还有什么愿望。陈桂林说,他要跟陈灰单独谈一次话。

 

于是他获得了十分钟时间与一个干净的房间,跟陈灰进行最后的“谈话”。

 

陈灰的心里五味杂陈。眼前的男人穿着宽大的西装,衬得他肩膀格外宽厚。他那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被剃了之后看上去清爽多了,现在甚至称得上是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快要上刑场的罪人。他不觉得陈桂林有什么话应该对他说,也不觉得陈桂林有什么话必须对他说。陈桂林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应该是小美,但他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跟陈灰说话。

 

“警官,你知道我做的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死了也要有人记得我。从前我混黑道,也就是讨口饭吃,我只会干这个,除了身体好什么优点都没有。混得风生水起也只是因为我不怕死。你们抓人是在给社会做贡献,可我就是个连自首的资格都没有的渣滓。”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真的不指望成为人人称颂的英雄。通过杀人去成就自己,那我跟林禄和那个王八蛋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小时候我第一次偷东西,被道上的人打到只剩一口气,断了好几根肋骨碎了三四颗牙。我没敢找医生,在垃圾堆里躲了三四个月,被帮里捡回去的时候都说我是命大打不死的蟑螂。我躲在垃圾堆里捡剩饭吃的时候我就向帝君许愿,我说我的愿望就是死的时候能有一百个人为我哭,这样我陈桂林的一生才能算得上价值。”

 

陈桂林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甚至有些戏谑。但陈灰并不觉得男人的自我嘲解可笑,只是沉默着倾听着。

 

等陈灰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桂林已经不知不觉侵入到他的身前了。

 

一个有些危险又有些暧昧的距离,足够一个训练有素的黑帮在一秒之内把枪抵住他的腰。陈灰悚然一惊,他不能也不该产生这样的懈怠,哪怕陈桂林已经是个真正的将死之人——他马上就要面对一场最后的处刑。

 

陈桂林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就是角落里的一株危险植物,不太起眼,也没有那种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快来砍我的黑帮气质。但是如果不注意,他就会迅速地抽枝散叶,甚至不需要阳光和水,在不经意间铺天盖地地蔓延、缠绕、占领全部空间,夺走所有可供呼吸的氧气。

 

陈灰强行压抑住浑身战栗叫嚣着把眼前人撂倒的细胞,他静静等着陈桂林再说些什么。

 

陈桂林看着近在咫尺的警官的脸。一张露出着些许衰老与疲惫的脸,没有被多年的摸爬滚打磨圆磨钝,反而更显得锐气难挡。

 

他紧紧攥住陈灰的手,粗重的呼吸拍在陈灰的脸上。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陈灰立刻炸了毛。一个有些危险又有些暧昧的距离,足够陈桂林在一秒内把对面绞杀,自然也足够陈桂林在一秒内给对面一个吻。但他当然没有吻他,他的气息顺着陈灰的鼻子向上爬,最终落在了陈灰的右眼。他的右眼肌肉已经有些萎缩,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两下,陈桂林伸出舌头,颇为狎昵地舔了上去。水蓝色的玻璃义眼,尝起来如他设想的那样冰冰凉凉没什么味道,有些湿滑,好像开始生理性地分泌泪水。他又色情地上下舔弄着陈灰的眼皮,男人的皮肤有些干涩,让他有一种不顾一切地咬下去的欲望。

 

警官在他身下怔愣了两秒,然后一个膝袭踹上了他的肚子。

 

他这一击完全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没有控制力道。踹出去他立刻就后悔了的,陈桂林腹部的旧伤还没好,这一下估计快把他肋骨都踢断了。

 

“警官......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那个混蛋扯出一个张扬到有些炫目的笑,他啐了一口血出来,吐在陈灰的脸上。

 

“我知道你心里在说什么。我这样的人也配被人记得?”

 

“最开始我混黑道,谁都对我退避三舍,因为干这行的最害怕不要命的。我不要命是因为我要给我奶奶赚钱,而且我知道我死了之后我奶奶会记得我。等奶奶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了。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干一票大的。我陈桂林不怕死,就怕死了都没人记得我。”

 

陈灰没有去擦陈桂林吐在他脸上的血。他沉默了一会,说:“你不用做这些也会有人记得你。”

 

“嗯?”

 

“没有人教过你,爱你的人会记得你吗?没有人教过你,爱你的人会为你流泪吗?小美会为你哭,被你帮助过的人会为你哭,这不够吗?”他说到最后,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我也会记得你,你不用做这些,起码我的右眼会永远记得你。”

 

这下陈桂林反而露出了孩童般的无措。他好像又回到了新心灵社,好像又被诱骗着去相信自己可以成为新的人类了。不过这次诱骗他的不是环环相扣的传销,而是爱的幻觉。他第一反应是迷茫,听不懂,不明白警官在说的是什么,第二反应是,他又凑了上去,把他吐在警官脸上的血又舔食了回去,这下陈灰没有再反抗。

 

陈灰被他弄得无语了,只说了一句,“你恶心不恶心?”

 

陈桂林嘿嘿一笑:“可惜是太迟了。如果我小时候是被你捡到,而不是被拐进黑道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呢。”

 

陈灰也笑了:“嗯,你马上去投胎,不要喝孟婆汤,下辈子做我的小孩也来得及,我还没娶老婆生孩子呢。”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警卫进来把陈桂林押了出去。他们没有对陈桂林和陈灰身上的血迹过多的好奇,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很值得注意的事。

 

陈桂林被压倒在软垫上的时候,陈灰突然心里一动。他上前去向法警示意,由他来完成最后的行刑。

 

陈桂林被压倒在垫子上,也看不见处刑他的人究竟是谁。陈灰接过了法警递给他的手枪,把枪口抵住陈桂林的后心。

 

枪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见陈桂林最后一刻抬起头的那个笑。当然,陈桂林也没有看见,警官的右眼流出了一滴泪,落进他的黑西装,很快就晕进去,看不见了。

 

 

 


水渡长青

【all傲】《环痕》

预警:n//tr、双杏、有孙傲女友提及。


——“我从此不肯看观音。”

——“分明是观音蒙住你双眼。” 

预警:n//tr、双杏、有孙傲女友提及。


——“我从此不肯看观音。”

——“分明是观音蒙住你双眼。” 

slash-cat

【年会不能停】【徐马】蛛丝马迹

徐云峰X马杰

没有任何剧情关联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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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马杰的婚戒存在感极其低,和他人一样,发现他戴了戒指还是在HR顶头上司Vivian的婚宴上,婚庆公司搞了个单身绣球,说把新婚祝福传递给下一位,电子绣球,一个粉色花团吃豆子似的在硕大的屏幕上滚动,背景是各式各样的号码,一个吞下吐出的号码就是马杰,马杰在各种起哄声中上台,主持人看了他一眼,举着话筒全然无知地说:“哟!这不行,戴着戒指的!下一个吧。”
倒也没引起多大骚动,首先关心马杰婚姻状况的人就不多,其次大多数人在忙碌中其实忘了马杰是不是一进来就是已婚状态,抑或是以为已经喝过喜酒了——婚宴嘛,总是千篇一律。...

徐云峰X马杰

没有任何剧情关联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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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

马杰的婚戒存在感极其低,和他人一样,发现他戴了戒指还是在HR顶头上司Vivian的婚宴上,婚庆公司搞了个单身绣球,说把新婚祝福传递给下一位,电子绣球,一个粉色花团吃豆子似的在硕大的屏幕上滚动,背景是各式各样的号码,一个吞下吐出的号码就是马杰,马杰在各种起哄声中上台,主持人看了他一眼,举着话筒全然无知地说:“哟!这不行,戴着戒指的!下一个吧。”
倒也没引起多大骚动,首先关心马杰婚姻状况的人就不多,其次大多数人在忙碌中其实忘了马杰是不是一进来就是已婚状态,抑或是以为已经喝过喜酒了——婚宴嘛,总是千篇一律。
屏幕上马上就吐了第二个号码,这个比较厉害了,因为主持人在高喊了两遍79536之后,徐云峰那只戴着欧米伽的手缓缓举起来,银色的表带在灯光里晕开来,遮掩了他手上婚戒映出来的光。
不过他还是上台了,并且很利索也很大方,舞台是狭长的T型,马杰发现在这个窄窄的T型过道上根本没法拐弯走出第二条路,就像之前在徐总办公室里那样,他没得选择,只能继续往下走。
徐云峰跟他轻轻错身而过,马杰低下脑袋,头顶上婚宴厅的灯光挂下惨白的瀑布,把座位上的人都隔绝在黑色的盲区里,迎面缓步走来的徐云峰就显得更加显眼,携带着灯光瀑布压迫而来,攫住马杰的呼吸。
就像之前在徐总办公室里那样。外面黑如密闭的匣盒,只有头顶上办公室恒定冷淡的白色灯光,自上而下地经由徐云峰的掺着银灰的头发和陷落在眉宇里很淡的阴影,最后落到马杰皮肤上,让他发颤。
马杰此刻很本能想要往旁边瑟缩,他对任何一个领导、上位者都这样,瑟缩着,避之不及——他哪里知道这种瑟缩在掌权者的欲海里就是最大的错处——可是这个T台的过道太窄了,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任由徐云峰在万众瞩目下,眼神慢慢逼进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身体却轻描淡写地掠过了他,甚至连肩膀都没碰到。
“哟!不行,这位也戴着戒指!”马杰在下台之后听到主持人在身后说。
这也没引起多大骚动,毕竟精英如徐云峰、儒雅如徐云峰,怎么可能在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找不到一个优秀且卓越伴侣?他没戴戒指才是头号新闻。
总之,这场浪漫美好的婚宴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徐云峰的戒指是素戒,很纯净的银色,主持人并没有看清,或者说他看清了,像许多公司里的人也看清了,但是他们不作他想,他们不会觉得徐云峰手指上的这枚会跟马杰手指上的那枚有什么联系。
毕竟,这个戒指戴在徐云峰手上像一枚星环,而戴在马杰手上像个项圈。
怎么能一样呢。


透风墙

尽管徐云峰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但众所周知,没有一堵墙是不透风的,这不符合物理学和工程学,也不符合人学——不透风,人不就憋死了?
所以感情的事,再怎么会藏的人也一定是会有蛛丝马迹的,徐总只是看起来水泥封心,但全是空心水泥。
可惜惊天大瓜总是很走运送到一些不靠谱的人眼皮底下,说的就是Peter,马杰的顶头上司。
除了年会,就是培训和团建,前两者是正规场合,团建就得看人了,Peter热爱团建,他是个e中e,唯一准则就是派对越热闹越好,莺莺燕燕纸醉金迷,大多数时候这种风格的团建是既看不到徐总也看不到Magic的,前者是因为级别太高,后者是因为level太低,不过也有比较偶尔,有些重量级客户就喜欢会所风,这种时候徐总也会作陪,Magic也会被叫来充人头——毕竟从Peter角度看这是个不会拒绝喝酒的乖员工,从女同事角度看这是个会见义勇为帮忙挡酒的天使组长,谁会拒绝呢?
于是很理所当然这种场合对于马杰就是120%会喝醉,鸡尾酒度数不高,但是扛不住喝得多,马杰几乎是全自动往自己嘴里灌,到后面就晕乎乎,音乐震天响的包房里,Peter也被熏得脸红耳热,有些恍惚,感觉背上一沉,有什么东西软绵绵地压了上来,但很快又消失了。
Peter转头去看,发现旁边一只已经晕醺醺的Magic,就这么呆坐着,头毛有点乱糟糟,灵魂出窍,衬衫领带都有点松散了,嘴角往下耷拉出跟下垂眼一样的弧度。
敢情刚才是喝晕了,不小心歪到自己身上了,Peter迷迷糊糊想,视线顺着滑过去,居然看到一个徐总。
Peter摇摇脑袋,因为刚才转头恍惚间好像、似乎、可能是,看到徐总的手是从马杰的后颈上撤走的,就好像马杰前一秒刚倒在自己身上,就被徐总一只手拎着后颈给扶正了。
……好像吧,那徐总人还怪好的嘞,挺关心自己的怕给马杰压出毛病,Peter傻乎乎地想,然后继续喝酒去了。
酒会散场的时候清醒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马杰吐了一次,走出会所大门的时候仿佛就剩半个魂,他摇摇晃晃胡乱挥手,然后就往一个方向直冲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家的路,姑且当作他还知道家朝哪走吧,Peter想。
徐云峰上车是往马杰走的反方向开的。
这条路是跳方形回环路,意思是车子绕着会所开一圈能绕回去。
徐云峰让司机绕了大半圈,在路口停下,果然看到马杰蹲在马路牙子边,在冷风里摇头甩脑,头发被吹得翘起几根毛。
徐云峰下车,一手捏着马杰的后颈就把他从马路牙子边提溜了起来,像是捏住了一只小狗,提溜进了车后座。
“开车。”徐云峰说。
“回哪?”司机问。
“我那吧。”
车子启动很轻巧,黑色的SUV无声地滑进夜色里,没人知道徐总大半夜特地绕了一个圈儿捡醉酒小狗的事。
徐云峰家的客厅里有棵大盆栽,一棵幸福树,半个人这么高,徐云峰把已经晕了的马杰从车里继续提溜出来,放到家里沙发上,然后去拿热毛巾和醒酒汤。
回来发现沙发空荡荡,盆栽旁边多了只抱着膝盖的醉酒小狗。
“兄弟,扛不住了吧?”马杰对盆栽说。
“你也太瘦了哥们儿,都只剩骨头了。”马杰拍拍那棵幸福树,“嗐,没事儿,再忍忍,忍忍都过去了。”
然后他抱着膝盖沉默了。
他酒气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脸颊两坨晕,但是眼睛鼻子尖儿都红,这跟酒没关系,他是哭了。
马杰哭也很有个人风格,没声儿,就只鼻子抽答两声、再抽答两声,眼泪打转打转,越转越多,眼眶兜不住的时候才会滴下来,还滴不出声,因为很快就会被他自己胡乱擦掉。
“忍忍,再忍忍,日子就是这么过嘛。”马杰对幸福树喃喃说,“但干嘛都搞我啊……都搞我,都搞我……”
徐云峰叹口气,手里的茶杯捂着,像捧着自己一颗温温热的心在马杰身后沉默地站着。
所以为什么不跟我开口?徐云峰眼睛眯一眯,想。
“没关系!仰天大笑出门去——”马杰突然站起来高声朗诵了一句,徐云峰杯子差点翻了。
“真忍不了我就、我就———”马杰说,然后卡住了,又蹲下来缩成一团,“我大度!!我宽容!我——”
没了,徐云峰从背后摘了马杰的眼镜,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马杰湿漉漉的眼睛一下陷入一条温热的黑里。
“喝汤,然后睡吧。”徐云峰在他耳边轻轻说,“睡吧,马杰。”
马杰喝了杯子里的茶,喉咙里很低地“呜呜”两声,往右一倒,睡过去了。
所以为什么,不跟我开口呢?徐云峰收紧了搂着小狗的胳膊,很晦暗不明地想。


捏捏乐

徐云峰作为年长者+高层掌权者,多少会不自觉开始一些暗中观察,往上爬的时候要多看多做少说话,站在高位就要多看少做不说话。
他视察,其阴冷的压迫感更甚于学生时代窗外的班主任凝视,因为学生时代被请办公室喝茶,回来还能接着奏乐接着舞,现在被请到办公室喝茶多半是中道崩卒了。
马杰也是怕这种领导暗中观察的,但是马杰反射弧长——不是说他笨的意思,是他确实有点迟钝,对于背后袭来的领导视线非常不敏感,再加上加班上头容易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那就更不敏感了。
于是当他坐在工位上,手里拿着捏捏乐一边使劲捏一边拿这个捏捏乐捶打自己脑袋的样子被徐总全程围观到底。

那个捏捏乐还很欢快地发出“噗叽噗叽”的声响。
其余同事都在为他默哀,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种优美的精神状态被领导看到多少是有点一言难尽的。
徐云峰看了一会儿,回楼上了。
助理来收文件加check行程的时候,她尊敬的徐总突然来了一句:“有一种东西,大概巴掌大小,圆的,状似包子,上面画小脸,然后很多年轻人会拿来放上捏,那是什么?”
他尽量问得比较含糊,省去了一些比如“上面是张委屈小脸,跟马杰几乎一个样”这种细节。
徐总,西装革履,灰发打蜡,一本正经,描述这么个东西,这场景过于离谱奇幻以至于让助理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身在喜剧电影里的错觉,但是助理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笑的。
于是她很专业地汇报:“捏捏乐,俗称受气包,当下年轻人尤其职场人士会拿来发泄一下情绪从而达到聊胜于无的缓解压力的效果,有多种款式,均价在10元上下,需要从内部通道为您下单一个看看吗?”
“这种东西能缓解压力?”徐云峰很真诚地发问。
不怪他,徐云峰的压力毕竟跟一般社畜不在一个维度。
助理嘴角抽一抽:“K8及以下能拿来杯水车薪一下吧。”
她随即又问:“是看到谁在用了吗?”
“刚才去HR部门转了一圈。”
敢情是看到受气包捏受气包,馋了。
助理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操作:“好的,了解。”
两天之后一个雪白白圆滚滚的捏捏乐被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徐云峰的办公桌上。
有多郑重其事,就是它低下还垫着一个红丝绒的布,马杰来送报告看到这个觉得画面堪称诡异——以及不是他僭越,是顶头上司Vivian不在,助理传徐总的话相关的工作可以交由Magic直接与他对接,并非常迅速地让技术部的人在1小时内开通了Magic工作牌的权限。
马杰看着这个捏捏乐,徐云峰看着他,这个捏捏乐看着徐云峰,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马杰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开口:“徐总也需要这种东西?”
徐云峰点点头:“嗯。”又补充一句,“……偶尔体验一下年轻人的文化。”
捏捏乐是助理自费给徐总买的,白色、圆圆脸,上面画双亮晶晶水汪汪的下垂眼,还戴黑框眼镜,表情委屈巴巴。
马杰又看了一眼,扶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觉得有一丝微妙。
徐云峰坐下,当着马杰的面,捏了一下那个雪白圆滚的捏捏乐,捏捏乐发出“唔”的一声,脸被鼓起来一块。
马杰:嘶……
马杰:“徐总,觉得好玩?”
徐云峰看着他,又捏了一下,“嗯,还行。”
马杰觉得心里有点发毛,打哈哈说“徐总我先走了”。
徐云峰带笑的眼神追随,把那只和马杰如出一辙的捏捏乐拿起来,整个捏在了手里。
解压倒是没感觉,但是乐趣还真是有的。


照片

众和盛传徐云峰是个爱公司如命的人——这很正常,半元老级别的人,没几个会不爱公司的,前几年公司成功转型也都离不开徐云峰。

众和又盛传徐云峰是个爱惜员工的人,据说在员工福利这块,是有特地嘱咐后勤部在有限的预算内尽量给到员工们最好——这个倒是不少人质疑。因为徐云峰实在太面冷,看起来确实不是会虐待员工的人,但你说心系每个员工也着实不大像,再加上有Peter、Thomas等擅长溜须拍马的油腻领导经常在公众场合见缝插针地激情表白,多少是会让人有些反感。

不过徐云峰在众和还是有点人气的,他甚至有粉丝团,构成部分是一些女同事,从二十多到四十岁不等。

HR的几个同事——男同事——在茶水间闲来无事还偷偷吐槽过:“不理解,每天掉的头发、加的班不都是拜他所赐。”

马杰捧着热咖啡,轻轻地反驳:“也不全是,公司业务也确实大,从上到下给,中间隔了一个Vivian姐和一个Peter总呢,这就要多4倍的工作量。”

几个同事很警惕地看着他:“Magic,你不会也是粉丝团的一员吧?”

马杰眼镜后面的小狗眼睁了睁,连忙摆手:“什么东西,我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虽然徐总是个领导,但不该他背的锅也不能背地里这么让他背。”

几个同事觉得好笑:“他一个K14还需要你来替他喊冤啊?”

“嗐,我就是觉得,咱们责任要明晰不是?追究要有头啊。”马杰笑笑,左脸颊笑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而且徐总对我们其实挺好的,在跟我们有限的接触内尽量满足我们了。”

“何以见得?”

“有几次项目跟进,徐总说为了提高效率节省时间,让我可以直接越过Vivian姐和Peter总直接跟他对接,免得加班,这还不好吗?当然我没敢哈……”马杰说。

同事:“……”

“而且我好几次在公司加班看到他都在,有次让我帮忙点了个外卖,说一定要转账给我,让我扫了他微信。”马杰补充。

几个同事一下就来精神了,围拢到马杰身边,将他团团圈住。

“有徐总微信,你小子,不早说?”

“看看徐总朋友圈都发些啥。”

“看看,看看。”

马杰有些犹犹豫豫,微信号确实是社交用的私人号没错,但马杰觉得这么去扒一个副总的微信朋友圈多少是有些冒犯,可是架不住一群社畜猛男的团团夹击、层层包抄,只能拿出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翻出“徐云峰副总 Jeffery K14”。

同事:“……你这备注够详细啊。”

马杰:“咱是HR的嘛。”

徐云峰的微信头像很符合他们对他的刻板印象:一幢灰色的现代风建筑,透露出一股浓浓的X冷淡工业风。

朋友圈背景是一张合照——这倒是出乎意料。他们某次团建,那次难得徐云峰在,几个人还没找到合照里徐云峰在哪个位置,就先指着上面的马杰哄笑起来。马杰实在太显眼了,不是说马杰多出众,也不是因为马杰在拍照的时候站在了最当中,而是朋友圈背景的显示设置把马杰挪到了徐云峰的头像边上。

照片上马杰简直像只懵逼小狗,因为在摄影师喊“三二一”的时候,马杰的眼镜被碰坏掉落了,近视+高度散光让他眼神特别迷离。他们笑了马杰一会儿,才在照片的一个角落里找到徐云峰,也没啥,正常的表情。

下面朋友圈的内容也没什么,都是些工作转发链接或是宣传,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两张意味不明的照片,一张拍天,看起来就是在公司门口,一张拍的夜市,不知道在哪,都没有文案,日期也没什么特别的。

几个同事“切”一声,散了:“还以为有啥瓜可以吃。”

马杰嘀咕:“吃啥瓜吃瓜,人徐总一本正经的能有啥瓜?”

其实是有的,如果他们能耐心点把那两张图片点开、放大,就会看出一丝端倪。

第一张是早上七点四十三的众和大门口,天特别蓝,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模糊脑袋,黑框眼镜,穿着深棕色的毛衣,有点打卷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一缕。

另一张照片里有家冰激凌店,蓝色的霓虹灯勾勒出大大的店名和logo——Magic魔法小狗冰激凌。


多肉植物

马杰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在家里和工位上养些小多肉的社畜,还给多肉取名字,每个小盆子上贴个小标签,写着中文名,没啥创意,都化用自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和电视剧,这盆叫舒克那盆叫贝塔,这盆是Tom那盆是Jerry。
无聊起来还给姓名标签上乱涂乱画,舒克画飞机贝塔画坦克,Tom画小鱼干Jerry画爱心。
别问为什么不画奶酪,因为奶酪太难画,一个个全是洞,千疮百孔的造型让马杰感觉在画自己。
受了气马杰除了会捏桌上的捏捏乐还会拿小喷枪“噗呲噗呲”喷这些小多肉,一边喷一边咬牙鼓起一张生气小狗脸,狠狠喷几下之后拍拍脸颊,又是精神加班狗一枚。
徐云峰极其偶尔下来视察,有次马杰不在,外出去了,徐云峰非常漫不经心经过他的工位,看到了那一排小多肉。
舒克、贝塔、Tom、Jerry。
Jerry,旁边还有个小爱心🧡。
徐云峰整抚一抚西装,摸摸自己工牌上的英文名Jeffery,面无表情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女助理进来,一看徐总眼梢舒缓嘴角松弛隐隐有笑意,问:“是之前那个项目谈下来了吗?”
“嗯,昨天签的。”徐云峰说。
那至于高兴到今天吗?
女助理想,然后下去送审批好的文件,路过马杰的工位,看到了那个标着Jerry的多肉以及旁边的小爱心🧡。
众所周知,Jeffery还有一种比较亲切的称呼方式叫Jerry。
比上一条更众所周知的是,有一部经典动画叫做Tom&Jerry。
助理:……还是不要提醒徐总世界上还有这么一部经典动画了吧。
后来马杰有段时间忙到精神恍惚,等项目全部完成才猛然想起自己办公桌的角落还有四盆小可爱——已经凉了三盆,唯独Jerry还容光焕发。
据说楼上那个美丽的女助理这段时间每天都会记得来给Jerry晒太阳。
马杰买了咖啡和小甜点,猫和老鼠联名款,90度鞠躬答谢人美心善的小姐姐,他不知道徐总的助理为啥帮忙照顾他的多肉。
助理小姐姐:“不用谢,Magic,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马杰:“啊?您的工作不是协助徐总吗?”
助理小姐姐:“是的,协助徐总的工作以及让他保持相对平和愉悦的工作心情,所以照顾好你的Jerry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别问了。”
马杰不明白,但马杰深信领导的助理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在又一个加班的夜晚,马杰喜滋滋给助理小姐姐送完咖啡和小点心下来,双手捧起小狗疲惫的脸对他的Jerry说:“唉,还好有我家Jerry陪我。”
被路过的徐云峰听到,一边嘱咐助理给加班的人点点夜宵,一边心想:他心里果然有我。


优惠券

中餐时间,徐云峰让马杰陪他吃饭,马杰犹犹豫豫但十分拒绝,理由如下:“徐总,首先我承蒙您的厚爱且非常荣幸收到邀请,但是食堂毕竟属于公众场合,您又是如此瞩目的存在,在食堂就餐既不符合您的身份定义又会造成公司内部不必要的舆论,从舆情监测的角度建议您自己享用午餐,Magic精神与您同在。”以上发言通过微信文字发送。
徐云峰:………
徐云峰直接下到HR部门,视察,神情严肃把组长马杰叫走,员工们纷纷为马杰祈祷。
徐总:“怕舆论就去外面吃。”
马杰:“一来一回要停车,点菜上菜都要半天,下午还有会要开呢,我是说您还有会要开。”
徐总:“米其林餐厅,新菜式。”
马杰:“那也还是慢啊……”
徐总:“那我打电话订个餐,送过来在办公室吃,帘子拉上没人看。”
马杰:“那那那更不行,两份餐,关门送进来拿出去的,更说不清了,而且这性价比不高,食堂只用二十……”
徐总眼睛一眯:“我俩本来就说不清,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马杰欲哭无泪,马杰小狗委屈:您非要跟我吃这个午饭干嘛啊这是?招你惹你了?
“没有!”马杰90度鞠躬,“只是综合外在形象和经济层面考虑,推出的最优方案是避嫌!”
他站得笔直,徐云峰坐着,手指敲一敲桌子,“叩叩”两声响,响得马杰抖了一抖。
“过来,近点。”
“徐总……”
“过来。”
马杰战战兢兢,小碎步慢慢挪,被徐云峰抓着工牌一把扯过来,差点扑在办公桌上。
徐总:“你常点的那家外卖的优惠券,两张,对折,外卖减免,到车里吃,意见?”
马杰听到优惠券和外卖减免,眼睛都亮了。
“嗯?!”马杰保持着弯腰曲背,但是表情快要起飞,“那,送、送饮料吗?”
徐总:………
徐总咬牙切齿:“送的。”
马杰:“嗷嗷!好好,谢谢领导!”
徐总:“答应了?”
马杰小狗点头,然后喜滋滋出去了,留徐云峰原地反思:自己是亏待他哪了究竟?两张满50减25的券高兴成这样。
然后意识到:我还比不上两张优惠券。
徐总突然就对这家外卖有点生气。

专业追文某油

  大概是小夫妻流,内容基本莫得

  

  高斯goh×小傲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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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清

【潮傲】像绿绒嵩在晴日中枯萎

绿绒嵩花语:向死而生
偏执的植物学家西格·马x目击证人孙傲
he结局

文笔和逻辑可能很拉

超级ooc!!

名蒸蛋三的衍生版


1.


  电视上播报着一条新闻:植物学家西格马被无罪释放。


  孙傲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式电视机。


  屏幕里噪点抖动,电流不稳还造成画面有些许的歪曲,直到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到发言台上,电视的画面才变得略微清楚。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们,多谢你们对我的爱戴,也多亏你们我才能清白地活着。”...


绿绒嵩花语:向死而生
偏执的植物学家西格·马x目击证人孙傲
he结局

文笔和逻辑可能很拉

超级ooc!!

名蒸蛋三的衍生版













1.


  电视上播报着一条新闻:植物学家西格马被无罪释放。


  孙傲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式电视机。


  屏幕里噪点抖动,电流不稳还造成画面有些许的歪曲,直到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到发言台上,电视的画面才变得略微清楚。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们,多谢你们对我的爱戴,也多亏你们我才能清白地活着。”


  孙傲一下子明白了。

  也对,西格马是这个镇子上最受欢迎的植物学家。不了解真实情况的群众总会盲目声援,想必这也是行政处无缘无故放人的原因之一。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更为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西格马动用了关系和人脉,或者给予物质条件进行收买。



  毕竟那是西格马,一个对植物研究上心到得失心疯的人。他怎么可能甘愿待在监狱里?哪怕离开他的宝贝植物们一秒,西格马都有可能心脏搭桥以至于死去。


……



  紧接着,电视里,男人并不赘述其他,他只是花了大量的时间讲述有关自己下一步的实验。


  无聊的打紧。

  孙傲正打算收拾吧台上残余的酒液,电视里的男人突然顿了一下,孙傲没由来地被吸引了目光。


  “我很抱歉,关于劳拉的遭遇……”


  西格马的声音颤抖,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他踉跄地下了台,被搀扶进一辆黑色轿车。


  像极了羽翼残破的菜粉蝶,在田野间纷飞,扭头却被捕虫用的黑匣子锁住。


  孙傲觉得他这样的人被关起来才是真正有利于社会和谐稳定。



……








  2.


  出狱后,西格马有意无意地接近劳拉死亡的那间酒吧,并且成为了酒吧的常客。

  他每回都要点上一杯酒,却也不喝。有人问起他,他只回应是在测试新的研究项目。


……


  什么实验要到酒吧里来做?孙傲对此极其不满。

  没错,他曾经的确是西格马的粉丝,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对这位植物学家彻底脱粉。


  原先偶像的身影被灯光映射到虹膜上,恰巧覆盖住孙傲瞳孔里的忌惮目光。



  孙傲自嘲地笑笑,他不满又能怎么样呢?

  他只是一个打工仔,哪有赶走客人的权利。



……


  他像往常一样给西格马送酒。

  但对方这次却没急着拿走酒杯,而是把目光聚焦于孙傲衣领下方的工牌上面。


  “你叫……孙傲?”


  孙傲晃然回神:“是的,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东方。”



  “说不定我们来自同一个故乡。”


  流利的英文发音,但很轻。轻到能被酒吧的音乐轻而易举地掩盖,孙傲还要揉揉耳朵示意对方再说一遍。


  西格马笑了笑,没继续说,他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什么时候呢?”


  见过,当然见过。

  孙傲可是劳拉死亡的唯一见证者。



  可他现在只顾得上装傻:“是在新型植物样本的发布会上吧?我是您的粉丝,当然不会错过您任何一个见面会。”



  对方仍旧保持微笑,一双眼睛低垂,明明没有视线相碰,孙傲却感觉对方把自己看透了大半。


  许久,无人开口。

  尽管DJ音乐与人们喧杂的声音仍旧吵闹炸耳,两人面前的这片小区域却寂静得吓人。


  “别叫我西格马了,那是假名字。”

  “……什么?”


  “叫我马浩宁吧。”

  孙傲看见他手上的绿芽把种子外皮撑裂,然后逐渐缠绕上戴着戒指的那块指节。









3.


  人类好像养成了一种坏习惯:在同一个错误里重蹈覆辙。

  孙傲曾经是杀人犯的粉丝,他觉得这就算的上是一个错误。尽管是错误吧,他仍旧无法摆脱这种早已根深蒂固的习惯。

  毕竟西格马脱离了劳拉,也依旧是那个备受瞩目的植物学家。

  孙傲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眼见还是耳闻,他都会为西格马的才华而倾倒。

  哦,或许现在不能叫他西格马,他说他的真名是马浩宁来着。孙傲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就有一种走入归宿的安适感,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故乡。

  在这个只有西欧风格的城镇,他们似乎是油画里面唯二的两笔东方水墨。

  所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两个人的交谈变多了,孙傲差点对马浩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观。对方比他印象里纯良许多,甚至有些……不涉世故。

  孙傲问他为什么从事植物研究,只是因为热爱吗?

  他回答:“一部分原因吧。”

  “另一部分原因呢?”
  “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听到这个答案,孙傲觉得心下有种熟悉的感觉正在暗潮涌动。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4.


  马浩宁像酒,度数高的马天尼,品尝的越久就越易醉。同样,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容易沉溺进去。

  刚巧孙傲喜欢喝酒。
  他承认马浩宁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尽管他不知道这种吸引力的源头是哪儿。

……

  调酒师今天没有上班。
于是孙傲只从酒柜里掏出几罐啤酒——比较廉价的那种。

  他丢给马浩宁一罐,对方明摆着是要拒绝的,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把酒接了过来。

  马浩宁把把酒倒进高脚杯,于是本身低廉的啤酒也好像登入了上等人的餐桌。舌头卷入一摊酒液,气泡在口腔里迸发开来。

  “不好喝。”他的脸皱成了一团。

  孙傲爽快地嘲笑他:“你点了那么多次酒,一次也没喝过?”

  “没喝过,我不爱喝酒。而且劳拉也不喜欢我喝酒。”

  听到“劳拉”两个字,孙傲是有些低落的。
  他惊异于自己这种低迷的情绪,也瞬间明白之前暗潮汹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浓烈的情感不断叫嚣,向上翻涌,疯狂的悸动快要没过胸腔。

  “原来你还没放下劳拉。”
  “放不下,怎么可能那么快放下呢……”

  马浩宁在自言自语,好像孙傲把他拉入了一个不好的回忆。孙傲是清醒的成年人,此刻虽然失落,但那个回答是他早就预料到的——西格马和劳拉曾经十分相爱。

  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品酒,嗓子却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他听见自己可笑地发问:“是因为爱恋?”

  “不,是执念。”

……






5.

  ……什么?

  酒精的作用让孙傲脑袋变得迟缓。
  是执念,而不是爱恋?



  “劳拉从来不认可我的研究。”马浩宁垂眸,盯着只喝过一口的啤酒发呆,“你知道吗?每当我对自己的新发现兴奋到颤抖的时候,你知道我从劳拉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吗?”


  “恐惧。”



  “她在害怕我!”
  “她凭什么害怕我?她就那么不认可我的梦想吗?明明我那么爱她……”孙傲看见马浩宁从平静到疯狂,再到面如死灰。

  “如你所见,她在不久后得了疾病,我已经研究出拯救她的方法,可她却宁愿死掉,也不肯相信我半分,哪怕是半分!!”



  所以,比爱更多的是什么呢?
  是怨恨。




  他坐在吧台前的沙发椅上,颓唐地抱着头,忽略了对方震惊的眼神。良久,他才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紧盯着孙傲。




  “不过我说的这些你应该都清楚的。”
  “对吧?唯一的目击证人孙傲。”







6.


  孙傲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孙傲似乎觉得对方是来向自己索命的恶鬼。

  马浩宁没什么动作,孙傲更不敢轻举妄动。

……

  酒吧里的灯很暗,从魅惑的品红色变换成轻佻的蓝。

  纵使环境昏暗,玻璃高脚杯仍旧反射着银光,杯中液体的明黄被灯光的浓艳覆盖,月光穿透酒液,落在他指间的那枚戒指上,如同夜幕正在唱响一曲神圣的哀歌。

  戒指触碰玻璃杯,发出动听的碰撞声。孙傲搞不懂马浩宁拿起高脚杯的用意,他看见几颗种子被丢进酒里。

  干瘪的种子在触及液体的瞬间发芽,发疯一样的,它生长,扎根,撑爆狭小的高脚杯。

  脱离正常植物的生机蓬勃,眼前浓烈刺眼的绿只让人觉得压抑。

  孙傲看见马浩宁的手掌被无数细小的玻璃片划破,血液混合着玻璃渣安静地躺在掌心,植物厚重的根系几乎是刹那间扑上去,争抢着汲取渗出的血珠当做养分。



  血液的流速甚至赶不上植物吸收的速度,绿叶好像不甘心只是生长,于是它开花,结果,斑斓的花瓣炸开,是翠绿河畔上空绽放的烟花;它凋落,复苏,是万劫不复,更是生生不息。



……


  那些枯萎的花让孙傲眼熟的打紧,它们像极了马浩宁在研究报告里提到过的绿绒嵩。



……


  以孙傲震惊的表情作为背景,马浩宁甩开手里的绿绒嵩,任由血液肆意流出。

  他一步一步地朝孙傲走过去,笑的张狂。


  “孙傲,我注意你很久了。”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你是真正欣赏我的人。”

  “所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7.
  孙傲几乎是被迫着点头的。
  他知道,倘若现在拒绝马浩宁,那么最终迎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对方的认可无疑让马浩宁欣喜若狂。
  他扑上去吻住对方,孙傲没反应过来,连马浩宁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口乱撞,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一同分泌,交织的鼻息愈渐滚烫。

  他激动,以至于从亲吻变到激吻,最后转化为撕啃。

  孙傲被惹得生气,不甘示弱地用力咬马浩宁的舌头,下了狠劲儿的。
  血液从舌尖晕开,生出殷红黏稠的花,花瓣落到唇部,白兰纯洁的花心里长出妖冶的罂粟。

  马浩宁把嘴唇上的血抹下去,口腔中的却被尽数咽掉——腥甜。

  有种落叶被雨水浇灌过的木质气味,但更多的是金属锈味和孙傲身上的味道。

  还有,从不属于血液的,类似于枫糖浆的甜。


  亲吻来的突然,不需要什么理由,好像气氛到了就应该这样做一样。


  荒谬。


  随着马浩宁逐渐深入,柔软的舌尖刮擦上牙堂,引出些许的痒意,勾搭着孙傲顺从节奏回应他,也把孙傲本不明显的爱意勾搭得汹涌澎湃。


  是荒谬。
  但也并不需要变得合理。

……





  他们以鲜血和疼痛作为助兴剂亲吻。

  剧痛带来的是更大的刺激,马浩宁抱着孙傲笑,孙傲打算给他一拳让他彻底清醒,甩出去的拳头却被对方一把按住。

  “孙傲,你要相信我。”
  “我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会让我们的尸体开出花来,让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得到永恒的延续!”


  孙傲气极反笑:“死后才能达到的永恒,也算得上永恒吗?”


  对于孙傲的发言马浩宁略感失落,他想起了劳拉。

  劳拉就是这样不认同他的梦想。



  马浩宁不希望孙傲是第二个劳拉,无论伊始,还是结局。




  他耐着性子讲:“绿绒嵩,你知道绿绒嵩吗?”

  “绿绒嵩是能够向死而生的植物!它生命力顽强的很,能生存在三千米往上的高原草地……”

  “我们终归能像树一样,活两百年三百年!”

  “人类根本不会死亡,只是换一个方式存活,或者说,生长!”

……







8.


  孙傲不是什么圣母,他从来不会试图改变疯子的观念,更不妄图拯救他。

  他想潦草敷衍,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因为他对马浩宁的感情太复杂了,像一本没有开头和结尾的故事书,只剩下中间毫无连续性的破旧插画。

  孙傲本来只是故事的旁观者,马浩宁更像书中的角色。

  马浩宁这人很怪,他一开始分明让孙傲避之不及,可是后来呢,他能让孙傲上瘾。
  凭借不光明的手段,潜移默化地,把旁观者拉扯进故事里,让他成为故事的第二个主角。

  等到孙傲彻底反应过来,他早就离不开由马浩宁一手造就的故事世界了。


……

  于是孙傲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马浩宁的笑容咧得更大,像被夸奖的小朋友一样,甚至从来不喝酒的他抢来孙傲手中的酒杯,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孙傲搞不明白,为什么马浩宁一下子又变得单纯。

  马浩宁明明是一个疯子,他对自己爱人的占有欲达到偏执的地步。


  除非没人教过他……







9.


  除非没人教过他!
  孙傲一下子恍然大悟。

  马浩宁根本不懂爱。
  植物的生长能给他带来成就感,他去爱植物,植物就会以更加卖力的生长去回应他的爱。

  可是人类不一样的。
  你大可以去爱一个人类,但你不能强制要求对方对你的感情做出回应。

  马浩宁不明白,于是他把对植物的爱强加在人身上。


  人类哪有植物“听话”,所以他对植物的热爱胜过对人类的爱,以至于他对劳拉滋生出种种怨恨和执念,促使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就好像不懂事的小狗,总要经过主人的教育驯养才好。


  孙傲艰难地抬眸,他之前从未想过马浩宁很可能是一位情感缺失的患者。


……







10.


  以前一直是马浩宁引诱孙傲,现在轮到孙傲诱导马浩宁了。










11.

  “你爱我吗?”孙傲总是这样问。
——“不知道,也许我爱你呢。”马浩宁也总这样回答。



  “可你亲过我。”
——“我已经亲过你无数回了。”


  “……”

  “好吧,我会等你把‘不知道’和‘也许’从嘴边去掉的。”

  去掉之后是什么?马浩宁眼眶突然有点酸涩,捎带着心脏都有些抽痛。

  他不在意这些奇怪的的感受,他也不明白这些感受,只是琢磨着孙傲的话。


  去掉“不知道”和“也许”之后剩下什么?

  ——只剩下了我爱你。







12.


  长势傲人的绿绒嵩这几天分外萎靡。

  马浩宁痛心稽首,认为是自己对研究太过投入,才没有照顾好它。

  孙傲抱住马浩宁,说植物不可能四季都在生长,它们早晚有衰败的时候。

  “植物枯萎只是为了更好的新生啊。”

  被揽进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马浩宁的反驳遏制在嘴边。

  他尝试小心翼翼地回抱对方,很笨拙,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孙傲笑嘻嘻地贴近他,他只能把手放在孙傲的腰窝上。

  暖,好暖。

  血液的温度通过肢体接触而蔓延,肾上腺素飙升导致血液流速加快使这份热意被送往心间。

  绿绒嵩快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落,马浩宁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开花结果。

……

  他开始贪恋孙傲的拥抱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孙傲进行肢体接触,他们在酒吧打烊后去街头牵手,或者就在酒吧里面正大光明地相拥。

  每次肢体接触后,马浩宁的鼻腔总能充斥着孙傲的味道。

  他喜欢这种味道,有股大米饭的甜糯味,但出入酒吧的人身上总会沾染酒气,于是孙傲的味道更趋向于廖糟,浓厚香醇,甘之如饴。这让马浩宁离不开它,更舍不得。

……

  就像孙傲说的,变成植物继续存活,真的是一个好方式吗?

  骄傲的植物学家第一次对自己的理想产生怀疑。


……




  “如果我死了,我会很愿意让你把我嫁接到植物上。”孙傲说,“可是现在我还活着。”

  “既然活着,为什么要追求死亡来使生命永恒呢?”

  “马浩宁,我的愿望很简单。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仅此而已。”




……






13.
  绿绒嵩死了,马浩宁亲手杀的。

  孙傲惊讶地看着他把那盆将近枯死的绿绒嵩连根拔除。

  “你放弃你的梦想了?”


  “不是,没放弃。”马浩宁朝孙傲笑,圆润的狗狗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把我的梦想换个方向。”

  “孙傲,就像你说的那样,植物的枯萎只是为了能更好的迎接新生。”

  “我也总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孙傲无语:“去!四字词语是你那么用的吗?”

  马浩宁不在意自己的语法错误,他只想抱孙傲。


  这是他们又一次的相拥,而且将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孙傲也会回抱马浩宁。



  比死亡更趋向于永恒的是什么?

  是真心实意的,双向奔赴的爱。




……


  在愈渐遥远的笑闹声中,绿绒嵩枯死的彻底,它葬命于艳阳高照的夏季,无声无息。



————————————End.———————————




好喜欢这个设定所以写了,但是发现很难不ooc……


因为原设定小潮x小傲的cp就非常拉郎,我又想写的贴合原著一点,所以就特别ooc!Σ(ŎдŎ|||)ノノ


然后我觉得西格马这个称呼不如马浩宁有带入感所以花了大量篇幅让孙傲改口,那一段逻辑可能会非常跳跃。



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文章呀(ㅅ´ 3`)♡










黑白可可豆

[黄白] 他来自江湖

*第一次参加联文,有点小激动。感谢 @奶糖biu 大大提供的这次机会;

*灵感来源:《欢乐喜剧人》第九期节目《我的江湖》+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

*极其沙雕,望多提宝贵意见,不胜感激。

——————————

很多年之后他拥有了一个绰号叫大黄。

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绰号,只要他的相貌足够有特点。他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长相,只要他们不拖欠酒钱。


第一次见到张鹤伦时,郎鹤炎自己也只是这间客栈的客人之一。

那时的张鹤伦身材清瘦,长相和打扮中规中矩,却因为走起路来的样子太过于目中无人,一连得罪了店里的一十八名客人而陷入了麻烦。

那一十八名客人恰好是一群马匪。郎...

*第一次参加联文,有点小激动。感谢 @奶糖biu 大大提供的这次机会;

*灵感来源:《欢乐喜剧人》第九期节目《我的江湖》+王家卫电影《东邪西毒》;

*极其沙雕,望多提宝贵意见,不胜感激。

——————————

很多年之后他拥有了一个绰号叫大黄。

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绰号,只要他的相貌足够有特点。他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长相,只要他们不拖欠酒钱。


第一次见到张鹤伦时,郎鹤炎自己也只是这间客栈的客人之一。

那时的张鹤伦身材清瘦,长相和打扮中规中矩,却因为走起路来的样子太过于目中无人,一连得罪了店里的一十八名客人而陷入了麻烦。

那一十八名客人恰好是一群马匪。郎鹤炎最怕麻烦,所以选择袖手旁观。但又因为实在好奇张鹤伦接下来的遭遇,所以选择站在比其他人略近一些的位置看热闹。

张鹤伦从背后抽出双刀,很自来熟地将其中一把扔给郎鹤炎。

好兄弟,你对付左边这三个拿剑的,剩下的归我。

郎鹤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三个拿剑的已经抢先一步向他杀了过来。

——那时的张鹤伦已经无师自通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留给别人拒绝自己的机会。


十八个马匪的尸首被埋在客栈的西面,他们的兵器立在其上作为墓碑,远远一看有那么点苍凉的意味,以至日后渐渐成了当地一景。客栈老板以晚上怕做噩梦为由将客栈低价盘出,带着妻儿老小一夜之间远离此地。

郎鹤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接手,或许过累了长期漂泊的日子想有个安居之所,又或许是在等一个人。

每年张鹤伦都会从东边过来两三次,每次在他这里待上一个月左右,白到反光刺眼的肤色远远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很多年之后,他有了一个绰号叫小白。

小白依然目中无人,除了向郎鹤炎走过来要酒喝。只有这个时候凑近了才会发现,小白那双看起来从没睁开过的眼睛其实是在笑着的。

他说,大黄,我的老三样。


郎鹤炎把二两白酒,一碟花毛一体和三串大腰子摆在张鹤伦面前。

他没兴趣思考这三串腰子的用处,尽管张鹤伦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有家的人。

张鹤伦的酒量很浅,二两白酒是他的极限。郎鹤炎有时会猜这个人是不是从没醉过。

只有一次,张鹤伦在向他告别的前夜突然醉到语无伦次,拽住他的袖子语无伦次,喋喋不休,害得郎鹤炎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客人逃单却无法分身前去阻拦。

那天他从张鹤伦口中听到了很多从未听过的话。

比如他的家乡在关外,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伊兰。

比如伊兰有一个全天下味道最好的烧烤摊子,那里的大腰子总比郎鹤炎多搁一把孜然,顶着风依然香飘十里。

那是他第一次听张鹤伦唱歌,听得甚至有为之伴舞的冲动。

浪迹江湖,众生平等,都是有故事的人。

他第一次在张鹤伦这里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烧烤摊主的女儿。


妹妹若是来看我,不要从那小路来。小路上面的毒蛇多,我怕咬了妹妹的脚……


小娟来到客栈的时候,张鹤伦已经走了。

小娟对郎鹤炎说,她不是来找张鹤伦的,只是想看看他曾经待过的地方,想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对外面念念不忘。

小娟还说,她这次回去就可以安心嫁人,做隔壁馄饨摊的老板娘,过一世热闹忙碌却安稳的日子。

让张鹤伦跟着他的江湖见鬼去吧。

那天小娟也喝多了,带着微醺的双颊卷起袖子亲自上灶烤串,不要钱似的撒孜然,大腰子上的油脂融化后滴落到炭火之上,顶着风香飘十里。

郎鹤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店居然能和水泄不通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小娟把家传秘方尽数教授于郎鹤炎,她说也许让张鹤伦念念不忘的只是一种味道,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娟说,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赢了,可当她看见郎鹤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其实是输了。

郎鹤炎忙说,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小娟冲着他粲然一笑: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只有江湖。

我不懂江湖。郎鹤炎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介意帮前男友结一下拖欠的酒钱吗?

小娟笑笑,留下了一坛酒,说是喝下了就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效果很不错,绝对可以抵消欠账。

这酒的名字是叫醉生梦死吗?郎鹤炎问。

不,小娟说,叫爱情买卖。



再次见到张鹤伦的时候,他比初见时胖了一圈,活像一个已婚的中年烧烤摊主。

只有那双会笑的眼睛依然未变。

大黄,我的老三样。

郎鹤炎却没有照做,反而把那坛爱情买卖交给了他。

张鹤伦轻抚着漆黑的坛身:有时候你越努力想忘记一件事,就越说明你是在想。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所以这和爱情买卖有什么关系?郎鹤炎问。

张鹤伦笑笑,用云淡风轻的表情掩饰自己回答不上来的尴尬。


谁都没喝那坛酒,因为暂时都没有必须马上忘记的那种不开心的事。郎鹤炎至今不明白小娟留下那坛酒的用意,有哪个女人会甘心让自己的男人忘掉自己呢?

又或许单纯是为了赖账。

有一次郎鹤炎终于有兴趣问张鹤伦,在他不来客栈的日子里都在做些什么。

张鹤伦依然含笑看他,慢慢地把盘子里的花毛一体消灭干净。

我在寻找江湖。

江湖已经害你没了老婆。

本来就没有带着老婆闯荡江湖的。

没有老婆,有钱也行。看你岁数也不小了,刀法呢勉勉强强凑活,在我这赊的账都够盖房的了。这样混下去不会有人喊你大侠的。

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当大侠。


郎鹤炎认为,张鹤伦要么是一个一事无成装模作样的屌丝,要么是一个曲高和寡、深藏不露的高人。

显然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十八件兵器一夕之间从马匪们的坟头挪到了客栈的大门上,年深日久锈迹斑斑,一样样深深钉入,费了好大力气才拔下来。

这是一个信号,张鹤伦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复仇,抑或拿复仇当借口的来者不善。

张鹤伦背好行囊,冲郎鹤炎微笑:大黄,又到了我启程的日子。希望下回再来的时候还能喝到你的酒,吃你亲手烤的大腰子。

郎鹤炎揪住他的衣领给他拽了回来。

少来这套,冤有头债有主,那群马匪是你惹的。

都说了我不是大侠,也不知道他们能来多少人,万一搞不定怎么办?

实在不行,先出去避避风头吧。

郎鹤炎把两个伙计打发回家,又将停业整顿的牌子挂了出去。

两人在旁边的山上找了一个还算宽敞的洞穴暂时栖身。

第二天早上,他们看见一道尘沙远远扬起,一路朝着客栈的方向越靠越近。

郎鹤炎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今日是跟张屠户结账的日子,店里的腰子都是由他家提供的。

刚说完,张鹤伦已经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挺身而返。

他说,为了腰子。


郎鹤炎始终想要忘记拔刀的感觉。有人说过如果出手够快,刀子够锋利,割开喉管的声音会像有风吹过那样那样好听。

其实并不是,你只会感受到被滚烫的鲜血溅上一脸,黏腻无比,狼狈不堪。

张屠户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接过郎鹤炎递给他的钱,瑟瑟发抖地表示以后可以打八折。

张鹤伦和郎鹤炎望着满地的尸体,相互靠着瘫坐在地上,连把溅在脸上的血擦拭干净的力气都没有了。

即使血迹遍布,张鹤伦依然显得比他白,真是能把人气死。


那天晚上他们喝光了那坛酒。


张鹤伦醒来时,郎鹤炎已经不见了。店里仅有的两个伙计恭敬地候在床边,尊称他为老板。

张鹤伦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怀疑人生,直到伙计把郎鹤炎留下的信交给他。

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客栈老板换人并没有对往来的客人们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世间值得人去操心的人和事太多了,多到他们不必去在意一个客栈老板的更替。

甚至有很多人以为这里的老板一直就是张鹤伦。他们三两结伴而来,乘酒踏歌而去,亲切地喊他小白,仿佛多年老友。

当生意冷清,站在柜台前闲暇无事的时候,连张鹤伦自己都有些恍惚,郎鹤炎会不会仅仅只是他做过的一个关于江湖的梦。

大黄,这次换我等你了吗?


郎鹤炎身着一袭红衫,静立于风中等待着。

女人心,海底针。小娟留下的那坛爱情买卖不仅没有让他忘记不开心的事,反而唤醒了他心底一些想要努力掩藏起来的记忆。

如果说江湖于张鹤伦是心之向往,那么于他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最佳借口。

他把自己结下的所有仇家都约到了此地,打算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如果能活下来,或许有机会能回去吃到小白亲手烤的腰子呢。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朝这边走来,黑色披风绣着大团火红的云朵,煞是惹眼。

你回去,郎鹤炎对那人说。这是我的私人恩怨。

你如果想看这个世界,根本不会选择开一间客栈。张鹤伦眯着眼看他,你以为我真的不了解你呐?

郎鹤炎叹了口气,那客栈怎么办?

盘给了一个南方人,姓叶,不怎么爱说话。

非要来帮忙吗?你可想好了,万一出事,可就找不到你的江湖了。

无所谓,张鹤伦拖着长音,依然是那该死的带笑的眼神。

大黄啊,有你的地方才是江湖。


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


-完-


一苇

【祥林】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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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 he

赘婿壮壮x小哑巴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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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赘婿


1


阎鹤祥进郭家门的时候,就剩下一身夹棉长袍。


深黑色粗布,领口斜着几个盘扣,下摆和袖口磨得起了毛边,袖子窄胳膊胖,两手就挤挤挨挨缩到袖筒里头,可头却是仰着的——还留着那么点清高的文人风骨。


郭家门口扫雪的下人就跟没见着他似的,拿了柄大竹扫帚扫过去,把青石台阶边沿的碎雪全都扬起来,扑了他一身白。


厅堂门口挡了厚厚的门帘,里头燃了炭盆,一身白化成一身水,给夹棉长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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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赘婿


1


阎鹤祥进郭家门的时候,就剩下一身夹棉长袍。


深黑色粗布,领口斜着几个盘扣,下摆和袖口磨得起了毛边,袖子窄胳膊胖,两手就挤挤挨挨缩到袖筒里头,可头却是仰着的——还留着那么点清高的文人风骨。


郭家门口扫雪的下人就跟没见着他似的,拿了柄大竹扫帚扫过去,把青石台阶边沿的碎雪全都扬起来,扑了他一身白。


厅堂门口挡了厚厚的门帘,里头燃了炭盆,一身白化成一身水,给夹棉长衫上面洇出一点点深色的水痕,幸而是黑色,看不大出来。


他的头还是在走进厅堂的那一刻低下来了,盯着自己的脚面,单布鞋穿了好几个年头,鞋帮处缝了个极不相称的补丁,在黑布棉袍下摆处若隐若现,他感觉有人在背后哧哧笑他,也感觉屋子里总是些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


其实正厅里整肃安静得针落可闻,他想抬头瞧瞧,可脖子却像千斤重,抬不起来。


人倒是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口中讷讷唤了声什么,自己都没听清。


上首坐着的人就抿了口茶,开口的时候,阎鹤祥却先莫名松了口气。


那声音一听就是当家主事的老爷,威严且中气十足,他听了只觉不会是那等奸诈之人。


“我同你们家老爷子交好,他曾唤我一声贤弟,你也不必如此谦卑。”上首的声音说道。


“都是晚辈应该的。”


怀里摩挲的借据发烫,阎鹤祥甫一掏出来,就有懂事的下人接过来呈上去。


“我不会为难你。”那人接了借据,连看都没看,不经意地放在桌上,手轻轻搭在上面。


阎鹤祥的目光从地上铺就的方菱织花地毯上微微抬起一些,望见一个黑色缎面的长袍下摆,紫檀木的桌椅,黄铜的炭盆。


“外头雪大风急,账目的事先不急,你不若先去歇息一番,用过饭再议?”


“晚辈不敢......家父出殡,已是给叔父添了许多麻烦,晚辈实在不敢耽搁。”


阎鹤祥岂能不知道,郭家在和他打心理战,三千六百多的大洋,他还不起,只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条件?他实在想不出他哪里还有利可图。


今日登门还账,已是拿出来视死如归的气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年轻人还真是心急。”大概是他的语气有些急躁,让上首那人还笑了笑,说道,“你是读过书的,若是签了死契,反倒可惜了,我郭家还不缺下人。”


他心里一松,俶尔又是一紧,他怕的是这个,自由却又是他唯一的资本了,郭老爷的话风一变,他又猜不透他的主意。


“我膝下有一子,自幼体弱,但也算乖巧,不如你就留下来陪他可好?”


他抬起头,有些怔楞,郭家的小少爷,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坊间的传言千奇百怪,大多是不太好的话语,说此子缠绵病榻,也有人说是个痴儿,从未露面。


“我儿自幼聪敏,只恐身边无人护持。”他听见郭老爷微不可闻一声叹息,就又有下人拿了张纸出来,那张纸是张洒金大红的帖子,桌上轻飘飘的借据同它一比,变得黯然失色。


“你签了这个,并不算作我府上的下人,这账目也能一笔勾销。”


他接过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八个字。


是封婚书。


他本来就是养子,父亲一去,只给他留下一大堆的琐事账目,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只是做个赘婿?


他这样的身份,还真是最佳的人选。


怪不得城中人都道无商不奸。


“只要你一心待我儿,在这府中身份也同我儿一样,从此也可安心读书,研习课业。”


身边下人适时地递上沾满墨汁的羊毫。


他接过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样陌生。


但他还是签了。


“祥”字拖了长长的笔锋,墨迹未干就被人抽走,他只记得紧挨着他名字的那三个字复杂的笔画架构。


然后那张一直躺在郭老爷手下的借据就被扔到了炭盆里,火苗瞬间包围起来,然后化为灰烬。


2


入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在哪个年代都难登大雅之堂,按律,阎鹤祥又正值丧期,郭家的黑漆大门一如往常,小厮懒洋洋地歪在门房里,没有红灯笼,也没有鞭炮声响。


回廊很长,两旁都掌上了灯,糊窗户的纸是高丽纸,听老辈人说,旧年里衙门和王府才用这种纸糊窗户。


老管家亲自将阎鹤祥引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廊下屋檐一溜儿浅橘色的灯笼,院里种了常青的灌木,落了一层雪,院角有一处石砌的小塘,此刻也满都是雪,石桌石椅俱全,小巧玲珑。


只是这院子的位置太偏,阎鹤祥怀疑,郭家一直在藏着这个小少爷。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炭盆烧的比厅堂还旺,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屋子里亮堂堂的——八仙桌正中摆了两对红烛。


好像除了那封婚书和红烛,再没什么能证明他这个赘婿。


正堂里没有人,他试探性地往里走去,再回头看看,那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退了出去,他突然有些胆怯。


都说郭家少爷有不足之症,别是那种痴傻暴躁一类的吧,缠绵病榻都好说。


可屋子里这样安静,难不成真是郭家少爷身体不行,将不久于人世,把他入赘过来冲冲喜?


靠窗边一铺宴息用的小炕,炕上铺了大红织锦的大迎枕和松花色万字不到头的薄被,色彩太繁杂,他一时都没分辨出来那里还有个小人儿。


是从炕桌上一本摊开的书边看出来的。


那孩子穿了红绫小袄,抬起头向他一笑,把个身后泛黄的窗户纸都增色了不少,唇红齿白,俏生生一张小脸。


真是从锦缎堆里养出来的,阎鹤祥想。


他之前用过饭,刚见过郭府中的主子们——郭老爷不怒自威,郭太太八面玲珑,表少爷天真直率,二爷风姿卓绝,却没哪个人同眼前这个小人儿似的,第一眼就让人感到怜惜。


炕上的男孩儿朝他眨眨眼睛,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又从靠墙边的柜子里拿出纸笔来,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阎鹤祥不由自主地坐了过去。


他之前本来还有点戒备的。


男孩儿的手指纤细白皙,笔落在纸上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同婚书上的字相仿。


—你识字吗?我不能讲话。


阎鹤祥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个小哑巴,他想。之前并没有人告诉过他,郭家的下人口风很紧。


—但我能听见的,你可以直接和我讲话。


很聪明的男孩儿。


—你是我父亲找来的吧,你是我的夫君吗?


一行小字很快跃然纸上,阎鹤祥失笑,问他:“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夫君吗?”


小孩儿又刷刷在纸上写了起来,还带着股劲儿。


—我都十五岁了,怎么不知道?


居然才十五岁吗?阎鹤祥想着自己比小孩儿大了正好十五岁。


—先生讲,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梳夫妻。夫君就是能一直保护我的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懂我的意思,知我的习惯,敬我,念我,爱我......


—但你不愿意做我的夫君,也没关系的。


纸上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阎鹤祥一愣,问他:“为何?”


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写道:听闻是父亲让你来我们家的,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让你出去,反正你的借据都被父亲烧了嘛,已然不作数了。


阎鹤祥看完这几行字就被小孩儿匆匆划去,男孩儿的脸上带了些俏皮,煞是可爱——还是个孩子。


—你不用担心父亲,他平日里最疼我,我自有办法让他不去找你的。


阎鹤祥有些惊讶,郭老爷让他入赘,他原本是有些怒火憋在心里的。任谁一个堂堂男儿都不会愿意寄人篱下的混口饭吃,尽管郭家免了他的债。


只是这话从这个刚见面的小少爷笔下写出来,他纵是有十分的气,也卸下来七分。


“多一个人陪着你,你不愿意吗?”阎鹤祥问道。


小孩儿一个劲儿的点头,写道:就是这样啊,老师同父亲商议此事,我问母亲,母亲说,夫君可以陪我玩耍,陪我读书,我欢喜的很。


但小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怏怏。


—你若是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强留你。


“没,没。”阎鹤祥告诉他,“签过婚书了,不能改的——你叫什么?”


男孩儿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弯,写道:你是我的夫君,竟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又单寻了一张纸,端正地写下两个字:麒麟。


原来白天里见到的笔画复杂的字原来是这两个吗,难为他小小年纪写的这样好。


—我知道你的名字,父亲之前告诉过我了。


原来郭老爷早就安排好了,阎鹤祥本来有些反感商家的做派,现在却不介意了。


男孩儿在麒麟两个字旁边又端端正正写下“鹤祥”两个字,捻起来端详一番,尤觉得不够,又添上两个人的姓氏。


郭和阎。


—我写得好看吗?


“好看,好看。”其实阎字的门字框有点大了,但这不妨事。


男孩儿又笑了笑,他私下里偷偷练了好几天。


—你饿不饿?八仙桌上好像留了些吃食......他又继续写道。


小孩儿写字的时候特别认真,阎鹤祥望着他脑袋顶上的旋儿,想着,这若不是个小哑巴,定是个小话痨。


麒麟,他有小字吗?还是叫麟麟更顺口些?这两个字也太复杂了......


阎鹤祥现在觉得,这是天赐良缘。


3


阎鹤祥就在郭家住了下来,住到小少爷的小院子里头去,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清晨一睁眼,就能看到宝蓝色帐子顶悬着的一方小香囊,小香囊是三角形的,古朴大方,上面用银线勾出“奇林”两个字。


小少爷告诉他,“奇林”是自己的小字,读音和大名一样,虽然母亲待自己很好,但那荷包是娘绣的,不是母亲。


阎鹤祥才知道林林的生母在林林三岁的时候便已去世,府里当差的老人们说,先头太太没的时候,估计是舍不得小少爷,她走后少爷连着发了五六天的烧,请了洋人来打了一针什么药,烧是退了,人醒过来就发不了音了。


值得一提的是,请来的洋人就是阎鹤祥的养父,当时城里头唯一的洋人,詹姆斯先生,人们都老詹老詹地叫他,詹老爷子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和郭老爷交好的。


他父亲原来还是个大夫吗?阎鹤祥都没听说过这些事儿,印象里,他父亲已经是个老头了,喜欢在坐在一把躺椅上晒老阳,官话说的比自己还好。


詹姆斯借了郭家的钱建了坐小教堂,这事儿阎鹤祥是在詹老爷子死了之后才知道的,然后就不得不入赘了郭家。


现在阎鹤祥也不清楚小教堂是属于谁的,多半是荒废了。


小孩儿就问他,教堂是做什么的?


他说他也不清楚,他总能看到詹老爷子在胸口画十字,每次吃饭前都念念有词。


小孩儿就写,那不跟道士一样,娘十周年的时候,请了郊外云真观的道士做了七天水陆道场,也是比比划划,念念有词的。


阎鹤祥还想和林林讲道士和传教士是不一样,抬头见小少爷眼皮子打架,遂丢开这个话题,抱了他去内室睡觉。


和小少爷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一开始有点不自在的,和郭老爷讲,说叔父,他晚上睡觉打把势,怕压着林林。


入赘了原该叫一声父亲,他总张不开口,郭老爷不勉强他,但府里的下人们都叫他“姑爷”。


郭老爷说,那你就睡厢房去吧,着人给你拾掇拾掇。


他回到小院儿,看到来收拾房子的下人垂手侍立在院子中央,小少爷坐在石头凳子上倚着青石桌,慢悠悠喝着茶。


见他进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瞧过来,指了指桌上的纸张,墨迹是干的,早早写好的:为什么不和我住在一起?你不是我的夫君吗?夫君不就是要住在一起的吗?就像父亲和母亲。


阎鹤祥一时语塞,告诉他自己睡觉不老实。


小孩儿就乐,写道哥哥,我睡觉也不老实,咱俩不一定谁打得过谁。


那还能怎么办?小少爷发话了,阎鹤祥只能说都依你,都依你,林林咱们别在这儿说话,石凳子凉,肚子该不舒服了。


结果到了晚上,并排安置的两个人睡觉都安安静静的,阎鹤祥是紧张,小孩儿倒是睡得舒坦。


就这样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4


家里面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儒来坐馆,说是前清的举人,看上去可不像,学洋人时髦,总夹个烟,还烫了一头的卷儿。


不过于先生给小少爷上课的时候从来不抽烟。


家里不光一个少爷,还有天津卫送过来读书的表少爷,比小少爷小了一岁,还有郭太太的胞弟二爷,只比小少爷大了四岁。


再加上阎鹤祥这个名正言顺的姑爷,算是半个主子,下人们有势利眼的,高下立现。


阎鹤祥倒不在意这些,郭家待他够好的了,偶然冷言冷语不算什么,再说那些下人也不敢明面里对他怎样,至多背后说说闲话。


湖州郭老爷的故旧返京,路过小城着人送了程仪来,有江南的点心,有苏绣布匹,还有当地最有名的湖笔。


大管事派人送东西到各处的时候,就落了阎鹤祥那里。


也不算是落了吧,可能压根也没想过给他。


于先生虽然造型在读书人看来有点离经叛道,但学问是极好的,每逢散了馆,阎鹤祥都会留下来和他探讨一会儿学问,回到小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的气氛不太对,下人们各个低眉顺眼,就连往常这个时辰喜欢在院子门口丢沙包的小丫鬟都不出来走动了。


他推门进去,正厅青石砖上颤颤巍巍跪着大管事,在郭府里说一不二的大管事,表少爷见了都要怵他三分。


几张纸散在周围,阎鹤祥拾起一张,墨痕溅出纸的边缘,能看出写字的时候,小少爷是发着火的。


小少爷写:姑爷怎么了?姑爷不衬一个爷字?我父亲是不是讲过他同我身份一样,你们哪来的胆子轻慢于他?


—怠慢他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之前的闲言碎语也就罢了,现在还敢欺负到头上了?我看你是在府里当差得太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罢。


初春的时节,各房刚停了炭盆,青石砖刺骨的凉,阎鹤祥能感觉到那管事抖得跟筛糠似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小少爷冷冷一个眼风丢过去,那管事吓得倒退着跪了出去,小孩儿试了试茶杯的温度,马上有伶俐的下人换上两盏新茶。


阎鹤祥从前只当他是富贵人家娇惯出的小少爷,又有不足之症,故也捧在手里般怜惜,只恐有人欺负了他去,哪见过这个架势。


他笑着哄道:“原来我们林林也是有脾气的。”


小孩儿瞥了他一眼,刷刷写下几个字,告诉他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怠慢的事儿发生,可得知会与他,不许瞒着。


“其实没什么的,我又不在意。”


—可我在意,你是我的夫君,夫妻一体,怠慢你就是对我不敬。


阎鹤祥被夫妻一体四个字逗笑,拿了供在正堂的福橘剥给林林吃,心里妥帖得很。


自从林林狠狠申饬了管事之后,当晚就着人送来一份和府中各位少爷们一样的礼物,府里没人敢再提“入赘”两个字,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是林林给了他天大的体面。


5


两个人的交流很快就不用纸笔那么麻烦了,小少爷愿意往阎鹤祥掌心里写字,一来二去的,他无论写什么,阎鹤祥都分辨得清。


白天要读书,于先生为人宽和,但对功课要求一向严谨,教育他们这个世道虽然考不取功名,但读书是为明理,明理才能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于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有当兵的进城,听说占了那座小教堂,他们这小城不大,有一座教堂就够稀奇的了,谁来第一眼瞧上的都是那里,阎鹤祥有些醒悟过来,郭老爷把教堂接过手,未尝不是在保护他。


白日里没许多时间,只有晚上烫过脚,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有时间说说闲话。


林林睡在里侧,小脸白生生的,阎鹤祥猜他生母一定是个极漂亮的女子,不然凭郭老爷生不出这样的娇儿。


上床第一件事就是让阎鹤祥给他讲故事,夏天里天黑的晚,俩人早早上床就是为了这片刻的温存,天天黏在一起也不觉热,宝蓝色帐子换成纱帐,床边小几留了一盏烛灯,外头值夜的下人打起瞌睡,阎鹤祥就开始给林林讲故事。


阎鹤祥很会讲故事,他十七八岁才被詹老爷子送进学堂认字,詹姆斯不认中国字,为的就是让他念念报刊传记,光一本《隋唐演义》就读了两三遍,闭着眼睛都能说上来。


小少爷很少出府,所看的都是些正经书,神鬼志异武侠小说接触的少,他讲些什么都觉得新鲜。


有时候还没听够,总缠着他继续讲,阎鹤祥怕他走了困,就说自己记不得了,明儿又记起来再讲。


林林就在他手心里写字:那咱们说说话。


阎鹤祥点头,想着说说话,小孩儿自己就睡着了。


他手心里痒痒的,林林在上头写:我今天读到一首诗,就跟专门为给咱俩写的似的。


他侧过身,很感兴趣的样子,问林林:“是首什么诗啊?”


小孩儿就在他手心里写: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阎鹤祥哭笑不得——他也不算老吧。


小孩儿抿着嘴,没理会他,继续写道: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他凑近了一点,想了下,还是轻轻抱了林林一下。


小孩儿就把头埋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又告诉他,这两句诗不好。


他问,怎么不好?


他写,我不恨你。


阎鹤祥笑,告诉他,这里的“恨”原是遗憾的意思。


他写,那也得改一改。


改成什么?


小孩儿拽过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摊开,在上面一字一句地写: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写完又觉得太酸了,小脸不好意思的泛红,没等阎鹤祥笑他,先蒙了被子翻过身去,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阎鹤祥就起身吹熄烛灯,在黑暗里握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笑出声。


他想,这才六句话,得再添上一句。


他突然想起好久之前在婚书上看到的句子来,自己在脑袋里改了两个字凑上去。


嘉礼既已成,良缘遂不休。


6


再到一年春夏之交的时候,郭太太犯了春困,请了专擅妇科的大夫来看,说是有喜了。


郭老爷高兴得很,府上上上下下也都喜气洋洋的,二爷那时候已经不在家里读书了,郭家给谋了北平的差事,都特地从北平赶过来庆贺。


林林也开心,走神的时候就想家里会添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他跟阎鹤祥说妹妹好,家里这些年都是男孩子,他想有一个小妹妹,一定给她穿洋装,带她去吃西餐,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这话是私下里写给阎鹤祥看的,只是做功课的时候随手择了一张纸写的,却被有心人拾了去。


家里的下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原先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少爷,虽是个哑的,但也只这一个,物以稀为贵。


可现在不一样了,看来这哑巴少爷也不傻,希望他继母生个女儿,好没人和他抢家财。


这话一来二去就变了味,传到主子们耳朵里的时候,大林还浑然不觉,整日里笑呵呵地盼着妹妹,有时候还和阎鹤祥上街买点时兴的小玩意给母亲送过去,连拨浪鼓都买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东西全被大太太房中的丫鬟锁在箱子里。


郭太太如愿以偿在入冬的时候生了个男孩儿,郭老爷取名叫“汾瑒”,可见对此子的期望之高。


林林去看弟弟,弟弟白白胖胖生得极好,他想伸手去抱抱,就瞥见旁边的小丫鬟惊慌的眼神和老嬷嬷的欲言又止。


他眸色微沉,缩回了手。


好巧不巧的是,他离开的当天晚上,小婴儿开始发热,把郭太太吓得不行,连忙那帖子去请大夫来。


家里开始传大少爷的生母作祟,又有人说这是天不放过郭家,万一二少爷也烧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说得最多的还是大少爷命中带煞,克死了生母,自己也没落了好,又要来克新出生的弟弟。


就有人在主子跟前吹风,说二少爷金贵,可不能让个哑巴给妨到了,不如把大少爷送出去避一避。


那婆子刚说完这话,转头出门就崴了脚,更深信不疑,府里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郭老爷叫儿子去前厅,阎鹤祥也跟着去了。


大林头一次见到哥哥发这么大的火,也头一次看到哥哥敢顶撞父亲。


“这府里就算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是旁的人带了来的,和林林有什么相干?”


“只是回老家天津卫去,再说,他已经十七岁,是该学着去处理老家那边的产业了。”


阎鹤祥气的脸色通红,想再说些什么,大林走过去,轻轻握住哥哥的手,捏了捏,摇了摇头。


阎鹤祥眼中就有一丝悲怆。


名义上是郭老爷这么多年没有在老太太老太爷膝下尽孝,如今大少爷年纪也大了,派他过去处理处理家务,尽尽孝道。


明眼人都看出来,大少爷再不是家中独一位了。


那个骄傲的男孩儿终归在马车上掉了两滴眼泪,没掀开帘子再回头望一眼。


阎鹤祥握了握他的手,在他的耳边说道。


“没事儿,哥哥在呢。”


7


天津卫的老宅也住了不少的人,不光有本家,还有旁支的亲戚,处理人际关系来更是复杂,人们都是拜高踩低,大林庆幸自己不能讲话,少了许多麻烦。


虽然是老宅,可到底不是自己家,人来人往的也复杂,便不能那样像过去随心所欲,幸而天津卫是大城市,繁华得很,两个人寻了由头就出府游玩一番,家里那边虽把大少爷送出去了,银钱却不少送来。


估计郭老爷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阎鹤祥也听从郭老爷的安排,带着林林处理一些这一带的产业,他本就比林林大上十多岁,行事自然沉稳,进退有度,又十分聪明,很会说话,很快在掌柜们中间有了些声望。


树大招风,郭老爷不住在天津卫很多年头,留下的这些产业大多被旁支吞了银子,名义上是代管,实际盘根错节,阎鹤祥这一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当然不会罢休。


“不过是个赘婿,也好意思充个主子来管起我们家的家事?”


“大少爷就是个小哑巴,要是没有他,还不是任人拿捏。”


“啧啧啧,老太太心疼大孙子,说什么林林自幼身子骨弱,把份例里的燕窝都拨给他吃,还当个宝儿似得,大哥得了个健健康康的小少爷,谁还记得起他?”


这里和别处不同,不能像家里似得想发火便发火了,林林的话明显少了起来,到是阎鹤祥,听见有小丫鬟私下里叫林林小哑巴,当即发作起来,给人掌了嘴,都送到浆洗房当差。


—那是二婶的丫鬟,你就这么给送去了,她能甘心?


“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也不能说你半个不字。”


林林笑了起来,他笑得时候都是没声音的,眉眼弯弯,写道:人家没说错,我本来就是小哑巴嘛。


“夫妻一体。”


可也不能一直在一处。


昌平有产业加急送信过来,家里就让阎鹤祥出去跑一趟,两个人在一处三年多的时间,还是头一回分开。


林林给他收拾箱笼,就去三四天的时间,光衣裳就带了七八套,跟搬家似的。


—你第一次单独出远门,我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阎鹤祥想了想,他好歹也是郭家聘的正经赘婿,不至于就在哪个山沟给他弄死,到是小孩儿,本来坐车就晕,府里虽人多眼杂,但有个老太太在上头心疼他,不如把林林留在府里放心。


阎鹤祥一走就是好几天的时间,到了三四天的期限,也不回来,大林着急了,四处派人打听,却也送不出信去。


没人理睬他,就连祖母,也不觉得阎鹤祥是个正经的主子,只拿他当下人待。


他在屋子里想哥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廊下说话。


“那个赘婿,没想到交了那样的好运,估计以后就不在咱们家待着了吧。”


“可不是,让赵家的闺女看上了,赵家那可是在北平军中都有话说的人,就算是咱们郭家,也不敢惹军中人的。”


大林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把门推得哐当一声响。


“大少爷什么吩咐。”那两个婆子笑吟吟问道,明知道他说不出话来。


大林急的面色泛红,这两个婆子又不是识字的人,他气的跺脚。


“大少爷别着急,要说这也是咱们家的福气,能给赵府上送人,北平的产业都有人照应了。”


“怎么?大少爷舍不得?哎哟,那可不行,就算是签了婚书都没用,军伍中的人,哪个管你这些,都不讲理的嘞。”


“话说回来,大少爷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这府上可不比您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了,您家里不也新添了个小少爷吗?您还是听话一些吧。”


他喘着气,被说的两眼翻出泪花,低了头转身回到房里去,听得那婆子还在后头大声说话:“那阎爷也不是就卖给咱们家了,还不许人走的吗?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一头扎在自己床上,嗅着被子和枕头的气味,哥哥离开了十来天,早就没有一点温度了。


泪珠儿就落在锦缎面的料子上,砸出个浅圆来。


8


阎鹤祥确实从昌平出来就去了北平城里,郭家难得让他出来一回,他想替林林在北平置产,这些年郭家给他的份例和林林给他的钱他都存着,小孩儿在天津卫的老宅里过得不开心,不如搬出来住。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赵家的车停在一边,马崴了脚,他见离驿站不远的地方,自己又有银钱傍身,就把自己的马借给了人家。


他哪里知道马车里坐了个姑娘。


他到北平之后,赵家人就寻上门道谢,本来确实有这个意思,只是见他年岁也大,而且又有家室,也熄了心思,只是派了家中的管事帮他置产,给了他许多的帮助。


他出去的时间有些长,但也总写信回去,得到的回信都是一切安好,又是老太太身边人的笔迹,也放下心来,信上还说,老宅给林林找了个老师读书。他想,可能是念书太忙,等他和郭老爷协商好,去接林林出来的时候再说这些事。


没想到北平城局势紧张了起来,他在这儿一待就是四五十天,庆幸没把林林带在身边,不然这边的饭店总有枪响,听着就不安心。


赵家在军中有职务,他客居在赵公馆,对这些事儿多少了解一些,局势一缓和下来,他就想办法往外送信。


那时候都要到盛夏时节,北平热了起来,赵家老爷请他去喝酒,桌上军政两界的人都有,觥筹交错的,他举着杯子到处敬酒,话说的滴水不漏,他都盘算好了,把林林接过来,这就是在给林林铺路。


等回到住所的时候,发现自己带过来的亲信跪了一地。


领头那个头上磕出血来,哽咽着告诉他:“爷,少爷丢了。”


他的脑子轰的炸开,酒一下子醒了。


9


林林已经丢了一个多月来,北平最混乱的时候,小孩儿就不见了。老宅的人不敢说,买通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欺上瞒下,推说是给大少爷送出去读书了。


还是阎鹤祥不放心,拍自己人去送信才打听出来。


林林听了老宅那边人的闲言碎语,以为自己真的不要他了,才偷跑出来找他的。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又是个小哑巴,长相还清秀......阎鹤祥不敢深想,当时就央了赵家和在北平新认识的朋友帮他找人。


一连十几天,音讯全无,他心如刀绞般,夜里拿着那个荷包放在心口——过去家里拴在帐子顶的荷包,林林的娘亲手做的,他出门前,林林把荷包给了他。


小孩儿的一颦一笑都在他脑海里,一闭上眼睛就是手心里的温度,林林不会说话,但他能想出来他喊他哥哥的声音。


一定是软软糯糯的,要不就是清清亮亮的。


林林在哪里呢。


他想起来那句:夫妻一体。


又想起来那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嘉礼既已成,良缘遂不休......


10


赵家老爷见他一蹶不振,把他带出来交际,他想,喝酒也好,古人说一醉解千愁是有道理的。


于是又是灯红酒绿,这回安排在舞厅周围的饭店,结果有人说天天看这些莺莺燕燕看腻歪了,想换个新鲜的瞧瞧。


侍应生就出去寻了好几个弹弦唱曲的小姑娘来,十三四岁,十六七岁的样子,都穿着粗布衣裳,怯生生地低着头,不敢瞧人。


有那眼尖的,先挑了好的领过来,又是捏捏小脸,又是握握小手,酒气臭的熏了这些小姑娘一身。


阎鹤祥对这些一直嗤之以鼻,他只记得喝酒,一杯杯得下肚,被人夸赞海量。


其中有一个小姑娘,着了件土黄色的单褂,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脑后随便扎了个乱蓬蓬的小辫子,别过脸去,却挡不住那些人的动手动脚,鬓边的头发被揉得落下来,配着白皙的小脸,垂着眸,让人好不怜惜。


“小丫头还有点意思啊,怎么,不愿意让爷抱抱?”混在这一带的人都有点痞气,这种逗弄是常事,小姑娘抿着嘴,就要落下眼泪来。


更让人心里一软。


“嘿嘿,那不让抱,摸摸好不好?你多大了?乖啊,只会弹弦?唱不唱曲儿?别怕我嘛.....”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颈后一阵刺痛,然后一热,用手一摸,满掌的血。


阎鹤祥拿着半个破碎的洋酒瓶子醉眼朦胧地望着他。


“你他妈......”那人倒了下去。


宴席上乱作一团。


小孩儿抬起眼睛,乱蓬蓬的头发下面,眼里还有没来得及落下的泪珠儿。


林林不仅笑没有声音,哭也没有,只是抿着嘴,仿佛要把委屈都掰开揉碎,再一口口填进肚子里。


那人的故旧已经有来找他算账的了,都是当兵的,又喝了酒,子弹直接上了镗。


阎鹤祥把林林拽过来,搂在怀里。


11


人们说,赵科长推荐的阎处长有勇有谋,还没当兵的时候,就敢给下台的蔡督办的手下用酒瓶子开瓢......


人们说,那阎处长别看现在威风,早十年前,就是个赘婿......


人们说,阎处长看起来威严,其实私下里性格很好,又心地善良,就算坐到这个位子上了,还每晚都必须回府安置呢,他金屋藏娇,家里内人是他落魄时候就定下来的亲......


人们说,天津卫的郭家一天不如一天,有人心术不正,勾结那些走狗。


人们说,阎处长知恩图报,把郭家在外的一支从那些人里摘出来了,现在也在北平,日子过得好着呢。


阎处长自己不想那么些的荣华富贵,他现在只是撑着下巴翻着公文,时不时掏出来怀表看一眼,想早点下班。


老赵真烦,给他安排这么些的工作,下回喝酒得好好说说他。


啊对,不能喝酒,他答应林林不喝酒了的。


下了班,回家路上买半只烤鸭,林林爱吃,吃完再看会儿书,烫个脚,钻进被窝,就该给林林讲故事了。


今天该讲什么故事了呢?


 

—END—

感谢观看 欢迎评论


没错就是这张图

 

木溪溪溪溪

【弘杨】黄子弘凡今天收到小广告了吗

*9k+,纯甜饼,翻唱up黄x腹黑垃圾广告号羊

*涉及cp:弘杨,哲凡,一句话棋昱(不打tag了)

*网络世界身份仅设定,很少提及,学长学弟校园偏多

*一个生日礼物,送给 @夏靥 ,感谢灵感,你的嫡长女我给你写完了,希望你喜欢,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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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黄子弘凡爬起来发视频的时候,寝室的其它人都还没有起床,得益于校园网的魔鬼速度,上传的进度条看起来似乎还遥遥无期。他熟练地登上了微博,先是看了一眼上一条微博下的评论,挑着眼熟的几个名字回了,至于那些叫嚷着要睡他嫁他做他妈妈儿媳妇的言论则微微一笑权当做没看见...

*9k+,纯甜饼,翻唱up黄x腹黑垃圾广告号羊

*涉及cp:弘杨,哲凡,一句话棋昱(不打tag了)

*网络世界身份仅设定,很少提及,学长学弟校园偏多

*一个生日礼物,送给 @夏靥 ,感谢灵感,你的嫡长女我给你写完了,希望你喜欢,祝你生日快乐

————————————————————————————————

1.

黄子弘凡爬起来发视频的时候,寝室的其它人都还没有起床,得益于校园网的魔鬼速度,上传的进度条看起来似乎还遥遥无期。他熟练地登上了微博,先是看了一眼上一条微博下的评论,挑着眼熟的几个名字回了,至于那些叫嚷着要睡他嫁他做他妈妈儿媳妇的言论则微微一笑权当做没看见。

翻完了评论,他从柜子底下塞着的车载小冰箱里掏出了一罐可乐,轻车熟路地点进了私信的页面,姑娘们的总是热情到吓人,回谁不回谁着实让他为难了好一阵子,干脆一概不理睬,谁的水也不端。

黄子弘凡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北京时间早上八点二十六分。

这不应该啊,按照往常来说这个点消息应该已经发过来了才是。正这么想着呢,私信里那个小羊肖恩的头像边就弹出了一个鲜红的新消息提醒,那是一个垃圾广告号。

副业是新疆特产代购。

【新疆首富】:你起床了没?

【辣丝不辣】:起了起了

【辣丝不辣】:刚起没一会儿

【辣丝不辣】:怎么了?

【新疆首富】:微博仅有的正品球鞋卖家@新疆首富,但很少有人知道,也可直接weixin:189xxxxxxxx,很多人都喜欢,支持验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辣丝不辣】:......

【辣丝不辣】:你怎么又开始卖球鞋了?

【辣丝不辣】:烤全羊不卖了?

【辣丝不辣】:牛肉干呢?

【辣丝不辣】:你上次寄来的那个肉脯是真的很好吃,还有葡萄干,我宿舍囤的就快要吃完了,一直惦记着,你要不要再想想?

【新疆首富】:你想吃我可以寄,好了,我要上课了,球鞋你记得看一下喜欢哪一双。

【辣丝不辣】:诶诶诶,你隔三差五甩个链接就跑,你老是这样怎么卖得出去东西

【辣丝不辣】:其实我觉得你卖那些特产就挺好的,新疆又不产球鞋,要不你试试做羊毛衫的生意?

【辣丝不辣】:但是新疆有羊吗?不然牛皮钱包考虑一下?

【辣丝不辣】:你看我这脑子,新疆没有羊你怎么会卖烤全羊呢。

【辣丝不辣】:但是牛皮钱包真的很实用。

您的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辣丝不辣】:?

什么嘛,老是一言不合就屏蔽人的,黄子弘凡撇着嘴叉掉了微博的界面。

李向哲和贾凡打完电话回寝室的时候,就看见黄子弘凡正盘腿坐在沙发椅上抱着罐可乐喝的起劲。

“大早上少喝点凉的,”他把放在隔壁桌子上的焖烧壶递给了黄子弘凡,“我保温杯里有红糖姜茶。”

“得了,你留着回头给凡哥吧,我不要这玩意儿。”

李向哲凑过去往屏幕那儿看了一眼,上传视频的进度条刚好跑到了最后,叮地一声提示发布成功。

“新歌?”

黄子弘凡嗯了一声。

李向哲拖了把椅子坐到了黄子弘凡边上:“你最近视频发的挺勤的啊,这个月都第几首了,粉丝得乐坏了吧。”

“让我猜猜你一改往日死皮赖脸拒不更新作风的原因,是不是那天表白墙上发的那个照片,高杨在后台的那个,大家不是都在猜他手机屏幕上看的那个视频是不是你的翻唱吗,怎么,想引起对方关注,终于决定出手了?”

“李向哲你不会说话你就把嘴给我闭上。”

“哟哟哟,还学起张超了,你说说你,当面跟高杨半句话不敢说,天天和那个代购倒是聊的挺欢,你图的啥,就图从他那儿买点牛肉干葡萄干,然后托毛毛转交给高杨说是旅游纪念品啊。”

“我乐意。”

“行。”李向哲摸了一把自己刚剪的短寸,决定不跟黄子弘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了,这小子,喝酒菜,打球菜,追人也菜,也就唱歌好能招小姑娘喜欢算个小优点,就这回头落在了高杨眼里还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俩字儿总结,完蛋。

他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去健身房背的包,黑色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就打算出门,关门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探了个头进来冲着黄子弘凡叮嘱道:“毛毛他们上午满课,中午球赛你去的早的话记得拿包给他们占个位置。”

黄子弘凡来了精神:“高杨去吗?”

“去了看你一个小时进一个球吗?”

2.

正如大家所见,黄子弘凡,梅溪音乐学院现代音乐制作专业大二的一名不是那么普通的男孩子,具体不普通在他比普通的男孩子长得帅,并且稍微还多了那么一点点才华以及钱,两个父亲都是国内知名的音乐剧演员,他遗传了二老优良的天赋,唱歌谦虚一点来形容,还算过得去,所以稳坐校草的第二把交椅。

第一是高杨,整个音院公认的白月光。

黄子弘凡暗恋高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个情况李向哲知道,张超知道,隔壁学校的仝卓也知道,甚至连他整天奔波在祖国的上空的父亲们都有所耳闻,唯独高杨不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黄子弘凡磨叽。

磨叽到什么地步,举一个例子,李向哲在黄子弘凡第一百次和他提起高杨这个人的时候,终于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找了个机会溜去看看这位声歌系的神仙,没想到心中穿着貂的小鹿居然挥舞着蹄子意外相中了高杨的室友贾凡。

貂都甩掉了,不出手不是梅溪李泽言。

直到前段时间,他和贾凡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都快要提上日程了,他才恍然惊觉黄子弘凡的进度甚至还在原地踏步,和高杨说得好听点叫点头之交,说的不好听就是形同陌路。

李总表示,根本带不动。

所幸孩子的脑子还没有打算像科幻小说里的地球一样一直流浪,最近这一两个月不知道从哪里联系了一个特产代购,三天两头收一些新疆的瓜果肉干,准备托贾凡给高杨带点儿,东西物美价廉,李向哲作为室友也沾了不少光,在健身房想起来这回事就发微信问黄子弘凡从哪里找到的良心渠道。

【黄子弘凡】:他每天都在微博私信给我发垃圾小广告,我有次闲着无聊回了他几句,发现他居然不是机器号,就没事儿聊两句,哪儿有好吃的好玩,还有最近的一些演出消息啊,后来有一天他问我吃不吃新疆的烤羊腿和哈密瓜。

【李向哲】:现在的广告号都这么敬业的吗?

【李向哲】:还能陪聊外加代购的?

【李向哲】:那为啥我的广告号只会问我,弟弟,刷单吗弟弟?

【李向哲】:这有一点不公平。

问也没问出个结果,所以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从黄子弘凡同学的视角,一切还得从大约两个月前说起。

科学研究,这人一旦孤单下来,尤其是在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的时候,难免就容易丧失生活的乐趣,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迷惑行为来。黄子弘凡大一体验了整整一年单身动物的不愉悦经历,平常约李向哲出去吃饭,对方不是说要陪贾凡吃饭逛街,就是要带着贾凡在健身房青春热辣。

某一天午后,黄子弘凡在录音室里突发奇想谱了一小段简单地旋律,决定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写出来,鉴于他从小语文功底就比较薄弱,研究生院的高天鹤学长又跟简老师出去开会了。

小黄咬着笔杆子一拍板!自己写!文采不够古诗词来凑!

《单身狗之歌》在当晚新鲜出炉,并且被他随手传到了视频网站上,这里就得说到黄子弘凡的另一个身份了,某知名视频网站的翻唱博主Lars,粉丝流量不算太大,左右黄子弘凡自己是不在意火不火的,就是当个闲暇时候的娱乐方式而已,没事往上扔几首歌,更新时间也不固定。

谁也没想到,这首歌从上传当晚开始就以病毒一样的模式散布开来,播放量节节高升,在首页盘踞不下,大家顺着他的往期视频发现这个男孩子仿佛很有点才华,又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微博,热度当时就爆了,平日里看着唱歌的视频里倒是温文尔雅的,只可惜长了嘴。

就这样,黄子弘凡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翻唱区的顶级流量,感受了一把一夜爆红的魔力,评论区泾渭分明的分成的女友粉和妈妈粉,一边叫嚷着老公娶我,一边反驳道妈妈不许,从前门庭冷清的私信被各式各样的留言挤爆,这还让黄子弘凡着实有点不适应。

黄子弘凡和这个广告号的缘分就是基于这个前提下建立的。

3.

从前他粉丝只有那么几百个的时候,时常他发了新歌都会下意识地找那些眼熟的用户名,现在也不例外,可是关注人数骤增,评论堆积如山再想把一直跟随他的那些人找出来已然难于上青天。

唯独有一个倔强的广告号依旧坚持给他发一些没用的垃圾信息,跟其他刷单为生的粗糙广告号不同,这个广告号不仅有一个小羊肖恩的精致头像,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贵气逼人的用户名,新疆首富。

得益于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黄子弘凡才会次次都注意到它,似乎从最开始自己发布的几个视频就已经开始在评论区冒头,每天更是雷打不动的在私信里给自己发送刷单信息,点赞转发抢前排这位首富做的信手拈来,硬生生凭借一个广告号之躯拿下了铁粉的头衔。

黄子弘凡对此没有别的话想说,只能连连感慨现在广告号之敬业。

但你别说,跟一群无意义地鸡叫赞美相比,这个每天定时定点发送小广告的人竟然显得尤为清新脱俗,也是黄子弘凡闲的慌,在某一节听了就让人昏昏欲睡的政治课上,他盯着小羊肖恩的头像思考了很久,决定和人家聊一聊。

【辣丝不辣】: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啊?

黄子弘凡的本意是想问对方是不是他的粉丝。

坐在校园另一头上课的高杨看着手机里弹出的新私信,一向冷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龟裂,他戳了戳身边正在看谱子的贾凡问道:“我喜欢黄子这件事情你告诉大哲了?”

贾凡无辜地摇摇头:“没有啊,你不说你自己有办法解决吗。”

“也对,他应该不知道是我。”

高杨被黄子弘凡心血来潮的回复打了个措手不及,为了保险起见,在还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新疆首富】:?

【辣丝不辣】:原来你不是机器号啊?

【新疆首富】:......

【辣丝不辣】:我不是经常能在评论里看见你吗,我就寻思着找你聊聊,你说说你能一天不断地坚持给我发刷单广告,最起码证明了你是个很有恒心毅力的人,我应该向你学习,我就不行了,我作业到现在都还没写完,估计又要死线蹦迪,愁死我了。

【辣丝不辣】:小辣只是个三个月零二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被迫承受这么多,我这周答应要录的翻唱还没录,到时候他们又要说我是鸽子精,原来都没有人催我的。

【辣丝不辣】:要不给你一个粉丝福利,你想听什么歌,你来挑?

【辣丝不辣】:哦对了,今天我教授还打电话问我以后的打算,我说本科都快毕不了业了考什么研。

【辣丝不辣】:这么学下去我迟早得秃。

高杨面无表情的捧着手机,仿佛看到了屏幕对面黑皮小孩儿蔫儿了吧唧趴在桌子上的画面,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真当他没看见中午黄子弘凡跟李向哲在球场打球吗,虽然技术菜,但是胜在很自信。

喜欢的小朋友不是很聪明怎么办,在线等,但不是很着急。

【辣丝不辣】: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新疆首富】:那我说一句?

【辣丝不辣】:你说吧

【新疆首富】:不用出门的jian职了解一下,周末不闲着,不用你投入一分钱,不收会费,不收押金,一天六七十不是问题,行动是治愈恐惧的良药,再长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加V:189xxxxxxxx详细了解

【辣丝不辣】:???

【新疆首富】:你话好多,我要上课,再见。

【辣丝不辣】:你这个广告号怎么这个亚子?

您的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

黄子弘凡:?

4.

自从有了这第一次的来往,以后再聊起天来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新疆首富也是学生,微博在线的时间不长,寥寥几句相处下来可以看出脾气很好,无论黄子弘凡如何皮,从来没有红过脸,唯独擅长的就是拉黑,隔三差五就要把黄子弘凡放进小黑屋一游。

直到有一天黄子弘凡偶然间提起了前段时间看的一部歌剧,随口发表了几句评论,本来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结果没想到对面竟然无比自然地顺着这个话题接了下去,这一聊才发现两个人的志趣爱好不要太相近,一来二去地也会互相推荐一些剧目演出。

李向哲冷眼旁观事态的进展,在心里默默地更改对于广告号的看法,原来总以为干这一行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如今他明白了,若非专业能力强的人还干不了,从歌剧聊到话剧,从建筑聊到美术,上到射箭下到游戏,知识面之广令人嗔目结舌,不可不称得上广告号里的战斗机。

再转过头看看自己私信里空白头像的乱码广告号,还是每日定点定时地给他填充一些乱七八糟的链接,他也尝试过回复。

【snhsivsdhhbx】:弟弟,刷单吗弟弟

【海带君】:hello,兄弟

【snhsivsdhhbx】:弟弟,刷单吗弟弟

【海带君】:???

=【snhsivsdhhbx】:弟弟,刷单吗弟弟

【海带君】:你是在自动回复吗?

【snhsivsdhhbx】:弟弟,刷单吗弟弟

【海带君】:好了,打扰了

【snhsivsdhhbx】:弟弟,刷单吗弟弟

李向哲:......

他多想拥有一个像新疆首富一样的广告号,哪怕是陪他看动漫也好。

其实黄子弘凡还真不是因为新疆首富懂得多才和他亲近的,毕竟这些东西从大学里随便拉个人出来都是一样能聊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锦鲤体质,每次但凡是对方推荐的演出,音乐剧也好,音乐会也好甚至是画展,他都能或早或晚的在进场前或者退场后撞见高杨,有时来得及打声招呼,有时候人太多他挤不过去,一转头又能在卫生间门口碰上,高杨从第一次看着他愣了好久也没喊出名字,到现在已经主动挥手喊他阿黄,这其中新疆首富的功劳可谓巨大。

上个假期前,李向哲从贾凡那儿打听到高杨打算去临市看演唱会,黄子弘凡想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当即就找到了他的锦鲤求助。

【辣丝不辣】:在吗兄弟?

【新疆首富】:不用出门的jian职了解一下,周末不闲着,不用你投入一分钱,不收会费,不收押金,一天六七十不是问题,行动是治愈恐惧的良药,再长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加V:189xxxxxxxx详细了解

【辣丝不辣】:你是每天非要发一遍这个不可吗?

【辣丝不辣】:江湖救急!需要你奶!

【新疆首富】:你说吧

【新疆首富】:长话短说,否则拉黑警告

【辣丝不辣】:好好好

【辣丝不辣】:临市下个月那个男低音的演唱会你知道吧

【辣丝不辣】:你说我学长会去吗?

【辣丝不辣】:去的话会坐哪里呢?

【新疆首富】:还是你那个白月光?小男高音?

【辣丝不辣】:可不咋地,你回回和我说的演出,他回回都去了,也是奇了怪了。

高杨躺在床上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给自己当红娘还真刺激,真正印证了那句话: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努力。

【辣丝不辣】:这次你能奶个大的吗?

【新疆首富】:多大的?

【辣丝不辣】:他坐我旁边?

高杨还没来得及回就接到了王晰的电话,王晰先问候了一下他的学业,又说前段时间去新疆歌舞团演出,人家送了点瓜果熏肉什么的,问高杨要不要。

“送给你家小朋友啊,顺带着代我向他问好。”

“爸,”高杨喊了一声,“他还没和我说那些呢,我俩就还不熟,我把水果都给人家送去挺奇怪的。”

紧接着他就听到王晰在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你不告诉我他承认喜欢你了吗,怎么还不熟呢?”

“那他也不是当着我的面承认的啊,他又不知道是我。”

“哎呦,愁死我了,多简单一件事给你俩搞得这么复杂,回头我见到嘎子他们我得好好叨咕叨咕他们这个小儿子,东西寄给你,你跟贾凡他们分分吧。”

高杨忽然想起来演唱会的事,赶紧截断了王晰的话头:“下个月演唱会您给我留两张票呗,连号的。”

王晰哼了一声:“留两张干什么,让他自己花钱买。”

高杨知道王晰算是答应了,又聊了两句,王晰说还有事情要忙,这才挂了电话,切回微博黄子弘凡的消息已经刷了屏。

【新疆首富】:你打算坐哪个位置?我有内场前排中央的票你要吗?

【辣丝不辣】:?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做黄牛呢?

【新疆首富】:原价卖你,我保证你学长这次搞不好会坐你边上

【辣丝不辣】:要要要!

【新疆首富】:我有条件

【辣丝不辣】:你说!除了让我喊你爸爸,什么我都答应你!

【新疆首富】:新疆哈密瓜,吐鲁番葡萄干,烤羊腿需要吗?

【辣丝不辣】:?

【辣丝不辣】:你还有代购生意?

【新疆首富】:因为穷

5.

高杨想的很美好,两个人一起看演唱会,算是提前带着黄子弘凡在家长面前过个脸,他已经把巧合做的这么明显了,黄子弘凡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到时候他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真相坦白了,皆大欢喜。

万万没想到,黄子弘凡这个绝世铁憨憨愣是没有察觉出丝毫问题来,把一切顺理成章地真的当作巧合来对待,见面看他俩座位真的相连当时就愣住了,一个九十度的垂直鞠躬跟他问好,随后王晰整场演唱会高杨无数次想找机会和黄子弘凡说话,都被对方径直向前的专注眼神逼退,高杨甚至忍不住想问黄子弘凡是不是看上他爸王晰了。

演唱会散场的时候,高杨刚想约着黄子弘凡一起吃饭,就见小孩子又是一个鞠躬,嘴里喊着:“学长再见,祝学长假期玩的开心。”脚下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溜走了,手里还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很快高杨就知道答案了。

【辣丝不辣】:wok你是神棍吧兄弟,你能告诉我这期双色球的号码吗?

【新疆首富】:......

【新疆首富】:双色球先等等,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辣丝不辣】:?

【新疆首富】:你是真的喜欢你学长吗?

【辣丝不辣】:!

【辣丝不辣】:你怎么能质疑我对学长的感情?

【新疆首富】:那你约人家出去吃饭了吗?

【辣丝不辣】:没有啊

【辣丝不辣】:他真的就坐我边上,我寻思着要是再约吃饭,万一把运气打破了咋办,回头连你都奶不动,我还怎么追人?

高杨扶着额头,又气又好笑。

【新疆首富】:那你倒是追啊

【辣丝不辣】:不急不急,酝酿一下

【新疆首富】:......

高杨:自己挑的男朋友还能退货吗,在线等,现在挺急的了

贾凡花了吃三个小蛋糕的时间看完了高杨和黄子弘凡在微博私信里的全部聊天记录,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撑得更大了。

该不会是小蛋糕糊进脑子里了吧,大天使惊恐的扶住了头。

“你说说这个事情怎么就被弄得这么复杂呢,”贾凡觉得自己脑供血可能有点不足,这不利于思考,伸手点了第四份蛋糕,“你到底为啥要装成广告号去给他留言啊?”

“我刚找到他的账号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在私信里和他说些什么,在他微博底下的留言他也从来没有回过,正好我私信里有条没删的垃圾广告,我就复制粘贴发给了他,但是微信号换成了我自己的,后来他突然火起来了,评论区更找不着我了,我就也没断过给他私信,指望着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搜一下手机号,我哪儿知道他前段时间抽什么风突然就回我了。”

“我看他你是指望不上了,这孩子脑子里却那根狂劲的筋,你俩这样得拖到什么时候去,你要是真的喜欢你就先下手吧,把暗示给的再明显一点,高杨正在关注着黄子弘凡的暗示。”

那高杨后来听贾凡的建议了吗?

听了。

那黄子弘凡明白了吗?

没有。

高杨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烦躁过,他特地挑了演出后台人流密集的地方,特地放开了黄子弘凡翻唱的视频,特地正好在学妹给他照相的时候把手机屏幕面对屏幕,特地找了几个人在校园论坛上发帖,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看黄子弘凡的视频了,并且看的很开心。

就差没直接说高杨想和黄子弘凡耍朋友了。

然而!

黄子弘凡,毫无动静,就仿佛丝毫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一拖,就拖到了篮球比赛这一天。

前几天黄子弘凡在微博上发了动态想买一双限量版的球鞋,可是目前只有在欧洲能买到,王晰恰巧这段时间在法国搬砖养家,高杨就拜托王晰帮他留意着球鞋的发布动向。

然后转头就在微博上给黄子弘凡发了球鞋代购消息。

太卑微了。

必须想想办法结束这种局面,高杨坐在后排望着教授谮光瓦亮的头顶想。

6.

梅溪音乐学院这次和隔了两条街的岳麓音乐学院打比赛,黄子弘凡一早就去了球馆,拿着背包替高杨和贾凡占好了位置,马佳哥出去参加声乐比赛了,所以这次他要替补上场,想到高杨要坐在底下看,黄子弘凡的手心就冒出了汗。

空旷的球馆里暂时还没有别人,黄子弘凡热完身闲着无聊开始玩手机,发现新疆首富已经把他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了。

【新疆首富】:球鞋挑好了吗?

【辣丝不辣】:就那个经典款吧,其它的配色都太花了。

【辣丝不辣】:等我比完赛我给你转钱。

那头没有再回消息回来,门口踢踢踏踏地传来脚步声,夹杂着谈笑传进场馆内,黄子弘凡探头去看,李向哲揽着贾凡正在扭头和身旁扎着小辫子的年轻男孩儿说话,男孩儿的手搭在高杨的肩上,高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四个人站在一处倒是极为和谐。

瞧见他打招呼,李向哲带着贾凡往看台上走,高杨倒是依旧站在原地,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生贴着高杨的耳朵问了些什么,高杨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想了想又探过头去和对方说悄悄话,男生又问了什么,高杨坚定地点了点头。

黄子弘凡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李向哲解释说,男生是对面球队的队长,学音乐剧的,叫龚子棋,打篮球跟李向哲马佳他们倒是不能比,但也有些本事,让他好好防着点。

贾凡和他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狡黠的光芒,这才补充道:“再不出手的话,高哥可就是别人的了。”

一场友谊赛打得不欢而散,不欢的只有黄子弘凡一个人,他从更衣室换好衣服,想约高杨他们一起吃顿饭,却被告知高杨已经和龚子棋走了。

盯了这么久的白菜,忽然就有一头野猪冲进来把他拱了,要问黄子弘凡现在是什么心情,这就是他的心情。

打扫场馆的志愿者看到他,举着手里的手机冲他喊道:“黄子学长,这是你朋友丢的手机吗?”

手机壳背面印着的大艺术家四个大字直直映入黄子弘凡的眼,这个手机壳他太熟悉了,高杨的手机。

“你给我吧,我待会儿给他带过去吧。”

另一头坐在餐厅里的高杨托着下巴望向窗外的车流,龚子棋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手机丢那儿了?”

高杨笑了笑,不置一词。

“屏保呢?”

“换好了。”

“密码呢?”

“取消了。”

“他万一不看呢?”

“那就只能算我赌输了。”

“你不该学声乐,你该学表演,你是天生的演员。”

“老龚,我对他是真心的,”高杨转过了头,“群众演员拉了这么些,我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想等了。”

龚子棋歪着脑袋冲着高杨举杯:“我想我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应该没有让你失望,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追人了吗?”

“牛皮钱包要吗?”

?????

“就是这么个路数。”

“愿闻其详。”

黄子弘凡捧着高杨的手机坐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看别人的手机不礼貌,可是以后应该很难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正在看与不看间纠结时,他一个手抖按到了锁屏,整个屏幕瞬间亮了起来。高杨的屏保是黄子弘凡参加十佳歌手时候的宣传照,穿着牛仔外套顶着一头小卷毛冲着镜头笑。

用我的照片做屏保?

这下他没有在犹豫,伸手划开了高杨的锁屏,忽然想到了之前传闻高杨在后台看他的翻唱视频,怀着一丝紧张一丝兴奋,径直打开了那个粉红色的软件,在看到用户名的时候瞬间愣在了原地。

新疆首富?

又打开微博界面。

他的脑子这下可能真的要跟着地球去流浪了。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开始犹如散乱的珠子一样被串连成串,黄子弘凡翻身下床拔腿就往高杨吃饭的餐厅跑。

7.

后来黄子弘凡的告白顺利吗?

顺利,除了过程还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

黄子弘凡赶到餐厅的时候,龚子棋已经回学校了,高杨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看风景,见到他来了,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的手机不见了,应该是丢在体育馆了,能陪我回去找一下吗?”

“不用了,在我这里。”

高杨点点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黄子弘凡冲着他走过去,在面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挺有钱的。”

真新疆首富高杨:?????

“我的两个父亲是郑云龙和阿云嘎,是国内很知名的音乐剧演员,平常虽然管我管的严,但是在钱上是没有苛待过我的。”

王晰的独子高杨:?????

“其实要不是看了你的手机,我可能很久都不敢说出这句话,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心疼你,你跟我在一起,你以后再也不会过那种日子了。”

锦衣玉食的高杨:?????

“你很有才华,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唱歌唱的最好听的男孩子,我暗恋你很久了,我知道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如果你家里困难,以后我来养你,我现在写写歌也能凑够咱俩的生活费,你就不要再去推销球鞋特产和倒卖黄牛票了。”

来探望儿子的男低音:?????

“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花吗?你现在还需要倒卖球鞋特产和黄牛票养活自己了?”

高杨和黄子弘凡听见声音齐刷刷地回头去看,看到带着渔夫帽和墨镜的知名歌手扶着行李箱看着他俩。

“爸,这是一个误会。”高杨冲着王晰无奈地说道。

黄子弘凡:?????

 

(小剧场)

你问龚子棋跟高杨到底学了啥?

【台州首富】:微博仅有的长沙油爆虾卖家@台州首富,但很少有人知道,也可直接weixin:152xxxxxxxx,很多人都喜欢,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为啥是白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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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栾/栾高】LOFTER文粮整理推荐(补档)

清风生浪迟:

写在前面的话:


去年四月初我脑子一热整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没两天又动手做了补遗。但后来由于lof抽风以及我个人情绪波动较为严重,这篇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被封了又解封可能得有那么五六次。本来不想补档的,但受@圣彼得堡分社 鼓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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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在弃号之前,还是把自己的工作成果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由于我爬墙爬太久了,所以选入的文章大多都初次发表于2019年甚至更早。这次发出来之前我又重新修订了一遍,把链接失效和能在其他平台阅读的篇目标出,原作者如有补档也将链接更新为补档链接。但毕竟我离开这里太久了,难免会有疏漏,还望各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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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共计是181篇高栾/栾高同人。未经各位写手老师同意,我斗胆写了summary,还希望各位老师不要怪罪。每篇我都认认真真读过,欢迎去这些文的评论区逮我。


长篇连载只附首篇链接。




欢迎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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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高栾】扬州鹤 


我恨六一老师作品。


 


1、喜糕缘(一) 


神怪妖鬼亦有情。


 


2、【高栾】旅行糕糕 


童话甜故事。


 


3、[高栾]高先生,修仙吗? 


非典型修仙故事。


 


4、【高栾】红尘白浪(一)-补档 (第二章链接已失效)


穷人配拥有爱情吗?


 


5、【栾高】摩擦.润滑.和好(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微博@xg05250305 阅读)


栾云平说自己和高峰都是聪明人,是不会吵架的。


 


6、【高栾】奔月 


栾云平说想看月亮,于是高峰就带他去看。


 


7、高栾||喧嚣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今夜的风声好喧嚣。


 


8、【高栾】春荒记(补档重发)


我努力地跑啊跑,终于看到梦想照进现实。


 


9、糕兔霜杏-记一次拍片 


双gv演员设定。


 


10、讲帝号 


栾云平知道高峰在担心什么。


 


11、【高栾高】得闲饮茶 (链接已失效)


嚟睇高峰栾云平两个北方人讲粤语啊。


 


12、【高栾】后海恰恰 


我也想把爱宣之于口,也时常对未来心怀侥幸。


 


13、【高栾】公主驾到 


高峰和栾云平都没想明白为嘛和亲的人选是他俩。


 


14、【高栾】(补)七月事故


高喜英跟栾书培说我喜欢你。于是事故就发生了。


 


15、【高栾|良堂】致富经 上 


十分朴实的狐妖故事。


 


16、 非典型娱乐圈直男卖腐守则 


栾云平被通知要和高峰卖腐炒cp了。


 


17、【高栾】大褂脏了可不得换吗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得亏后台没有监控摄像头。


 


18、艾窝窝儿 


充满年代感的爱情故事。


 


19、婚变三十三天(前篇) 


姐夫小舅子把话说。


 


20、步步生兰 


双性转设定,送亲演礼衍生。


 


21、逃疫A 高栾 


公路逃亡爱情故事,结合实事的力作。


 


22、乌鸡国的一个晚上 


87版西游记忠实爱好者高峰和他的搭档栾云平晚间对话实录。


 


23、【高栾】没有人在滑冰场学跳交谊舞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小时,他们一起跳舞。


 


24、【高栾】正月里是新年(全文补)


各位新年好。


 


25、24日夜间对话 


8.24济南专场结束之后。


 


26、【高栾】马前找底 


充满想象力的快穿文。


 


27、【高栾】大保镖 (链接已失效)


德云镖局镖师栾云平和他不会武功的师叔的故事。


 


28、糕兔童话三则【高栾】 


睡前童话故事,看完后会做美梦。


 


29、高栾||留月 


四五:你俩谈恋爱能不能别影响我俩下班?


 


30、【高栾】高老板醉酒记 


众所周知,高峰酒量极差。


 


31、【高栾】真相是假 


最多只心上一块疤,随时能割下。


 


32、造定【高栾】 (链接已失效)


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33、【高栾】嘉宝日记(一发完) 


听嘉宝来讲两个人的故事。


 


34、【高栾】夏安 (链接已失效)


高峰你真他妈会撩。


 


35、【高栾】错把杭州作汴州 


悲剧还是喜剧,全看郭德纲。


 


36、【高栾】西征梦 (链接已失效)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为心动。


 


37、【高栾】从前慢 


不必感怀往事。


 


38、【高栾】前生造定 


小裁缝栾云平给说书人高峰做大褂,一不小心就动心了。


 


39、高栾||多伦多似夏【PWP产物】(链接已失效)


高峰你疼疼他。


 


40、【高栾】笑傲江湖 


不正经的武侠故事。


 


41、【高栾】只是故事(一)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这辈子能碰上什么人,怎么和他花式结上缘分,以及怎么爱上他。


 


42、【高栾】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人长久?


 


43、豌豆黄儿 


吃豌豆黄儿,口有回甘。


 


44、望长桥 上 


《窦天宝传奇》和《我是大侦探》角色衍生。


 


45、完全是闲的 高栾 


外卖高峰配送2元。


 


46、9.23午间对话 


人需要仪式感。


 


47、【高栾pwp】赤狐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狐狸高调戏道士栾。


 


48、【高栾】某一天 


高栾生活片段实录。


 


49、【高栾】出门记得戴眼镜 


高峰出门忘了戴眼镜了。


 


50、魁北克爱情故事【高栾】 


高峰爱栾云平。栾云平爱高峰。


 


51、栾云平以为自己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这次他没有


栾云平(对高峰):“都他妈是因为你!”


 


52、【栾高】栾博会梦见栾云平吗?(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微博@xg05250305 阅读)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53、[高栾] 我爱美娜逊 


栾云平说自己喜欢会跳舞的。


 


54、恋爱幸运枣糕王 高栾 


结局出乎意料系列。


 


55、【高栾】失常性 


床上背贯。


 


56、10.12夜间对话 


来看两个人聊天吧。


 


57、【高栾】我在外面有别的猫了(pwp)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栾云平决定出轨。


 


58、【高栾】一墙之隔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隔墙有耳。


 


59、高栾霜杏-男生宿舍的一晚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孔云龙:“你们两口子谈恋爱别捎带我啊。”


 


60、高栾-产后那些事(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abo,哺乳期。


 


61、【高栾】后台不让亲嘴 


侯震:这俩人光天化日之下后台亲嘴了啊!有人管没人管?


 


62、大年三十晚上网络直播说相声是一种什么体验 


郭德纲终于作出决定,德云社开始网络直播。


 


63、【高栾】守株待兔 


高峰睡粉实锤。


 


64、【高栾】学电台 


睡不着的话不如干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65、【高栾】大相面 


且看算命先生高峰如何凭一张嘴抱得美人归。


 


66、 【高栾】(补)蝴蝶泉水


高峰爱了栾云平十年。


 


67、【高栾】Happy together(上,已完结)


破镜重圆。


 


68、[高栾/金东]滚滚红尘1-2 


纷纷红尘扰攘,岁月用风霜把泪深藏。


 


69、高栾||春日鸾凤宴(一) (第一、二、五、九、十章链接失效,可移步去作者人间初霁时处阅读其余章节)


咱俩合该鸾凤和鸣。


 


70、好爸爸 


BGM:我有一个好爸爸。


 


71、【高栾】私奔记(一发完) 


小和尚动了凡心。


 


72、11.1傍晚对话


平凡见真情。


 


73、【高栾】槽子糕食用指南 


高峰难伺候,小高峰更难伺候。


 


74、【高栾】谁还没个小号啊 


栾云平同志不仅有小号,他有一整个交响乐团。


 


75、【高栾】别拿博美不当儿子(上) 


市井爱情故事。


 


76、三好普通同事 


栾云平后来一直在琢磨他怎么就被高峰给睡了。


 


77、秋意浓【高栾】 (链接已失效)


何处念个愁,离人心上秋。


 


78、【高栾】姑妄言之 


我就随便一说,您也随便一听。


 


79、【栾高】口舌 


高峰从不逞口舌之快。他知道他的嘴应该什么时候被使用。


 


80、明日再会 上


裘英俊(对孔云龙):“咱俩握握手吧。”


 


81、11.15午间对话


关心与被关心,以及还有互相关心。


 


82、日不落 高栾 


追逐太阳,追逐希望。


 


83、【高栾】钓兔 


高峰钓栾云平——愿者上钩


 


84、【高栾】老高家的狗 


高峰家的狗没有他狗。


 


85、别打电话怎么盯班儿打电话啊 


一个无法概括的故事。


 


86、灌溉【高栾】 (链接已失效)


谁先开口谁先死。


 


87、【高栾】落地之前 (链接已失效)


爱你这种小事,总是细水长流又措不及防。


 


88、高栾||执手度清平 


只是未到伤心处。


 


89、【高栾】生日……土豆! 


建议搭配土豆食用。


 


90、12.6午间对话 


@有语音的文字bot 


 


91、【高栾】我郑重声明我写的都是真的 


我郑重声明她写的都是假的。


 


92、DYSingo!A


梦幻偶像祭!


 


93、【高栾】Bedroom Shadows 


切莫走近,让它是云烟。


 


94、高栾||问 


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知道。


 


95、贪欢【高栾】 (链接已失效)


他们的确疯了,可又清醒着。


 


96、【高栾】论梦 


梦太好,请相信。


 


97、老烟枪 


栾云平抽烟,高峰不抽烟。


 


98、【高栾】小兔乖乖 


门开开了。


 


99、暖冬【高栾】 


卿卿爱我,我爱卿卿。


 


100、【高栾】南风知我意 


吹梦到西洲。


 


101、【高栾】触目经心 


高峰离不开栾云平。栾云平离不开高峰。


 


102、【饼四|高栾】亲,谈恋耐吗? 


谈恋爱,和某某某。


 


103、不浪漫罪名【高栾】 (链接已失效)


这个世界最浪漫罪名,叫太易动情。


 


104、记一次失败的离婚【高栾】 


床头打架床尾和。


 


105、【高栾】异乡夜话(完) 


完全的理想主义者高峰在被生活锤了之后和不完全的现实主义者栾云平聊了一会儿。


 


106、【高栾】普通日常 (链接已失效)


你看他俩这生活平平无奇。


 


107、【高栾】思想改造 


床上适合讨论业务。


 


108、 以后没事儿别照相了 高栾/金东 


咱也不知道高老师这是吃的什么醋。


 


109、【高栾】南山幽 


我一直记着你的好,记得你爱我。


 


110、【高栾】亲,介龙卖吗? 


后来你就会发现,其实龙卖不卖已经无所谓了。


 


111、保温【高栾】


先干点别的。


 


112、【高栾】尚未退掉的婚约 (链接已失效)


退婚不成反被操。


 


113、【高栾】喵 


栾云平捡了只猫回家。


 


114、【高栾】时光灵药 


重来一次我还是得栽你身上。


 


115、【鱼进锅|高栾】闲言少叙 


闲言碎语不要讲,要讲就讲德云爱情故事。


 


116、猫【高栾】 


有爱人,有猫。


 


117、【高栾】每天。 


举手投足间流露无限默契。


 


118、高栾||因为在伦敦 


异国爱情故事。


 


119、 【高栾】花开在眼前 


我知我是我,我知你是你,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120、【高栾】Take My Breath Away


故事是真的,高栾……也是吧。


 


121、12.29午间对话 


咱越来越好。


 


122、【高栾】人们参差入眠的夜晚 


夜也是美的。


 


123、【高栾】春去也(上) 


故事不一定比现实圆满。


 


124、【高栾】决堤 


笑意汹涌而来。


 


125、【高栾】忽而今夏 


我爱你。


 


126、【高栾】画圈(补档)


爱是一个圆,得与失看不见。苦与乐在一瞬间,放下路更远。


 


127、男默女泪的宫廷秘史大揭秘 


噫!好!太子和大太监搞到一块了!


 


128、【高栾】人间事 


灶王爷:原是我不配,惨还是我惨。


 


129、【高栾】警官,要碟吗? 


我也没想到街道威武的小高警官居然折在了一个小小的卖毛片的二流子上。


 


130、山里红 


充满喜气的生活片段。


 


131、【高栾高】美人如花隔云端。(双性转) (链接已失效)


来看两个漂亮姐姐。


 


132、【高栾】双字意PWP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试图解答为什么高峰台上台下的态度迥然不同。


 


133、【高栾】山河不可望(上) 


生逢乱世,这是他们躲不掉的命运。


 


134、 灰鸽子 高栾/栾高 


省下的面包屑用来喂鸽子。


 


135、【高栾】大太子和大总管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混蛋(?太子高峰和优秀太监栾云平的故事。


 


136、【高栾】The Flying Pickets


怀疑在某一个国度里的某一天,存在过一位我爱的恋人,夜夜为我失眠。


 


137、【高栾】夕照(R) (链接已失效)


我想问你爱究竟是什么。


 


138、【高栾】野玫瑰 (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夏日里最后的玫瑰。


 


139、高栾|稻草园.1 (链接已失效)


乐团故事。


 


140、【高栾】夜蝶(上) 


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141、【高栾】白贝壳 


同在异乡上学的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142、【高栾】假如德云社是霍格沃茨的中国分部 


每个tag啊,都会有一篇HP设定的文。


 


143、【高栾】踏风逐月(上) 


一个关于仙人跳失败的故事。


 


144、【高栾】栾精灵的时间魔法


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栾云平真的是精灵。


 


145、【高栾】苦夏 (链接已失效)


少年人赌气的话可做不得真。


 


146、【高栾】小城故事(一) 


终于找到所有流浪的终点,你的微笑结束了疲倦。


 


147、【高栾】1978年轻人谈往录(一发完) 


他们一直存在。


 


148、【高栾】青年恋爱故事 


祝你生活快乐。


 


149、【高栾】走骨(上) 


鬼也不一定害人……的吧?


 


150、卿卿如晤(上)


我们的法兰西岁月。


 


151、明天见【一】


最后只能举杯祝二位前程似锦,毕竟百年好合是用来祝福夫妻的。


 


152、【高栾】栾老师有点烦


BGM:最近比较烦


好学生高X被好学生骚扰的老师栾


 


153、【栾高】我的omega生完孩子要离婚(链接已失效)


让我们感谢侯震老师的无私帮助。


 


154、【高栾】相性一百问 (一)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本期节目的嘉宾是来自德云社的相声演员高峰老师和栾云平老师!掌声欢迎他们二位!


 


155、【高栾】眼镜


高峰为什么去配隐形眼镜了呢?


 


156、【高栾pwp】寒山独见君


是啊,我们多么孤独。可是不要害怕孤独,因为我们还拥有彼此。


 


157、托妻献子就不要加戏了


晚上你是一宿一宿的不出来啊。


 


158、5.12凌晨对话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159、哪个绿林好汉看了不想喊一声哥?!(1)


「貪歡一晌偏教那兒女情長埋葬」


 


160、完全是本事 高栾


另一种形式的百里挑一。


 


161、【高栾】是种族天赋它先动的手(pwp)(链接已失效,可移步至凹三阅读)


赶紧的吧,操出个小兔崽子来。


 


162、折戟【高栾】


没人不爱栾姐姐,又飒又漂亮,只可惜整个人早就许给高峰了。


 


163、【高栾】高峰醉酒事件报告


我知道栾云平能喝我没想到他这么能喝。


我知道高峰不能喝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喝。


 


164、【高栾】见信杀之


栾云平突然意识到师父要让师叔杀了他。


 


165、栾高 温柔乡(链接已失效)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爬王爷床的戏子。


 


166、【高栾】一年将尽夜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167、【高栾】麻烦您给我来幅画儿


烧饼:我真的想知道那画到底画的是啥啊!


 


168、【高栾】沧海遗珠 


“在最后的最后,人鱼小王子终于找回了他遗失的珍珠。”


 


169、【高栾】别扭(链接已失效)


有些时候陪栾云平睡觉的不是高峰,而是栾云平的玩具。


 


170、【高栾pwp】夏季平安(链接已失效)


他和夏天一起来了。


 


171、【栾高】欲曙天


不必说,不必说,有些事藏在内心最深的角落。


 


172、【高栾】流年


也不知那样真挚而热切的爱意帮他活着度过了多少个糟糕的日子。


 


173、【高栾】政府大楼(一发完)


红星闪闪发光,月亮为他失色。


 


174、栾高│降温(链接已失效)


小栾发烧了,高峰你帮帮他。


 


175、【高栾】逃离(链接已失效)


只愿天长地久,和我意中人儿成双对♪


 


176、【高栾】我也追不上啊(链接已失效)


发生在大院,具有年代感的故事。


 


177、【高栾】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178、【高栾】漂流(1)


高峰高喜英栾云平栾书培大四角设定。


 


179、【高栾】白露为双


是少年人的喜欢啊。热烈、坦荡、用真心硬碰硬。只要我现在敢站在这,下一秒钟我们就可以接吻。


 


180、【高栾】离地飞行


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可那又何妨。







风苟

【堂良】积分制亲子教育方式的批判性推广

#本文记叙了九熙九华来到七队始末,赞美了七队的团结与友爱,讴歌了伟大的亲情
 #一万六沙雕, 祝孟周天天开心,也希望它能让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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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孟鹤堂是在16年下半年得知自己要离开五队,去七队当队长的。收到通知后他第一反应是不舍,可烧饼和四爷却显得非常为他高兴,不仅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反而迫不及待要将他扫地出门——当然,他明白,只有真正的兄弟才会这样,而虚假的兄弟比如周九良只会在听到这一消息后秒回一句“朱鹤松去不去?”

  孟鹤堂失笑。“我们是去建新队又不是篡位,把朱老师挖来烧饼四哥也不答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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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记叙了九熙九华来到七队始末,赞美了七队的团结与友爱,讴歌了伟大的亲情
 #一万六沙雕, 祝孟周天天开心,也希望它能让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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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鹤堂是在16年下半年得知自己要离开五队,去七队当队长的。收到通知后他第一反应是不舍,可烧饼和四爷却显得非常为他高兴,不仅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反而迫不及待要将他扫地出门——当然,他明白,只有真正的兄弟才会这样,而虚假的兄弟比如周九良只会在听到这一消息后秒回一句“朱鹤松去不去?”

  孟鹤堂失笑。“我们是去建新队又不是篡位,把朱老师挖来烧饼四哥也不答应啊。”

  周九良点点头。过了没几分钟又拽拽孟鹤堂袖子:“那九熙九华呢?”

  孟鹤堂看着九良一本正经的表情,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养出了个什么捧哏啊你们说说!”夜市小桌上孟鹤堂拄着啤酒瓶愁容满面,旁边陪着烧饼和曹鹤阳,桌子上摆着一大把还没动过的烧烤和几瓶啤酒, 毛豆盘子已经见了底,“别人家捧哏听说逗哏的去当队长,心里都是高兴,能去攒底了谁不高兴?你们看看周九良,听听他问的什么问题?我是他逗哏还是朱鹤松是他逗哏?他多大了,四岁吗?没有小朋友就不愿意上班了?我说他那群小朋友不跟来他还冲我‘嘁’?他还有脾气了??”

  烧饼默默剥起毛豆往嘴里塞,堵住自己的嘴——能用“养”来形容搭档关系,这个逗哏也不怎么对他妈头。

  “组新队本来就一堆事儿,队员什么的说是参考我们意见,实际上各队队长谁愿意放人?我已经很没底了,他不想着帮我分担点,净添乱。”孟鹤堂借酒浇愁愁更愁,“而且他到现在也没说一句祝我当队长,我都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去!”

  “别瞎想,他肯定愿意,不跟你去他能去哪儿?九良的性格你最清楚,他又不是不懂事。当队长去攒底是好事,你俩还能一辈子赖在五队?”四哥一边给孟鹤堂倒酒一边劝慰,“实在不行我去做做他思想工作,让他多帮帮你,你们两个要相互扶持。”

  孟鹤堂蔫蔫地抱着酒瓶子,少见地自暴自弃起来:“……其实我也理解,他舍不得你和饼哥,舍不得五队这些朋友,我也舍不得啊!你说咱们这两年多开心,相声踏踏实实说,玩儿的时候热热闹闹,有时候我都想干脆不去七队算了。你和饼哥老不在,我俩偶尔攒攒底,和去七队也没什么区别。”

  烧饼听了这话都气笑了,直接在他后脑勺上搂了一下:“瞎说!多好的机会,别人抢都抢不来,周九良没长大你也没长大吗!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那你打周九良头去啊,打我干什么。”孟鹤堂捂着脑袋委屈。

  四哥好脾气挡住烧饼胳膊,嘴上打着圆场:“行啦行啦,小孟儿也是说气话,都奔三十了他心里拎得清。他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你别欺负他了。”

  “就是嘛。”孟鹤堂缩在四哥身后伸着脖子叫嚣,“以后我也是队长,别老动手啊我跟你说,要不我告你排挤新队。”有曹鹤阳老母鸡状拦在中间,烧饼够了几下打不着孟鹤堂,只好作罢。曹鹤阳见他们两人不闹了,转向孟鹤堂,严肃地开了腔:“不过说真的,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和烧饼,我们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能帮的一定会帮。”

  “还是四哥好!”孟鹤堂感激地给四哥倒满酒,“对了,我还真有件事儿想问你,就是靳鹤岚朱鹤松这两个人你看我能不能带……”

  曹鹤阳抄起桌上的毛豆皮朝孟鹤堂砸了过去,手速快得烧饼只看到一道残影。
   
   七队名单下来那天,总队长栾云平笑盈盈地向两位新队长表达了内心的祝福,传递了组织的关心,传达了师父的厚望。栾队告诉他们有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帮助解决,同时委婉地表示了队员已经定死不可能换,顶多两队内部沟通。好在孟鹤堂对新队员都挺满意,交流下做了微调后,把最终名单第一个发给周九良。

  周九良微信“对方正在输入”反复好几次后发来一个字:“哦”。

  这幅爱答不理的态度激得孟鹤堂火噌噌往上冒:“不满意就憋着,反正也不能改。”火大了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分,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喜欢现在的五队,我也喜欢啊,但人不能总待在自己舒服的环境里,要向外走,认识新同事,说不定他们以后也能成为朋友呢?”末了又于心不忍输了句,“要不我再争取一下?我把八队名单发给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人。我们是新队,不能太过分了。九良?九良你还在不在?”

  对面终于回话了,还是一串语音。背景音是笑出过年放鞭炮动静的五队小鬼们,代表听众群体发言的是无奈的朱鹤松,他说话慢悠悠的:“孟哥,九良上厕所去了,我们拿他手机点外卖来着。”有人在语音里隔了老远起哄:“周九良快出来!你爸给你发微信啦!”

  孟鹤堂:“……”

    

  乱七八糟的2016年总算过去了,新组建的七队有经验丰富压得住场的师兄,有青春活力的师弟师侄,团结队员这一点孟鹤堂自觉做得不错,树立威严方面可能稍欠,但私底下也没有人不听他这个队长话的,就连一起出去吃饭菜单也是先交到他手里,“队长点队长点”。

  “要不点几个素菜?”孟鹤堂打开菜单。

  “好,来一份醋溜木须!”

  “我要红烧肉!”

  “松鼠鱼好吃!”

  “……醋溜木须,红烧肉,松鼠鱼。先来这几道,谢谢。”孟鹤堂合上菜单。

  孟鹤堂觉得自己能把七队带成这样,军功章里面绝对有周九良一半,好坏不论。七队新建成那几个月大家战战兢兢业业,尤其是孟鹤堂和周九良这对底角,生怕留不住观众成为德云社历史上第一个建成没一年就凉了的队伍。好在努力总有回报,七队不错的上座率一直保持稳定,就这样顺利地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孟鹤堂隐约觉得九良有点懈怠了。这种懈怠不是说台上表演正活时,更多的出现在返场和后台——返场时他在台上跟观众聊天讲鬼故事、笑话或者再多说一段小节目,一偏头就看到九良自顾自玩玩具或者发呆。后台跟九良说话他也没什么精神,应一两声就算,尤其不爱主动跟人交流,和在五队后台时判若两人。

  孟鹤堂找九良谈了谈,约谈结果是当天九良闹得他表演中断了好几次,只能苦哈哈地在台上收回之前让九良积极一点的话,换成“我们把节目演完整了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九良露出这样的表情,心安理得地重又蔫了回去,形态变化之快好比漏气的气球。

  孩子叛逆期怎么办,孟鹤堂愁得好像回到五六年前。跟烧饼曹鹤阳他们抱怨吧,他好歹也是一队之长了,不能老麻烦饼哥四哥,想找别人帮忙又一时间没有好人选——七队那群皮孩子不跟九良一起抽风他就谢天谢地了,不能指望他们帮上忙。

  有次过节周九良回山东老家,孟鹤堂一个人去看干爹干娘。干爹问他最近和九良合作得怎么样,他满口说“很好很好九良很乖捧得很稳观众也喜欢”,这倒也不假。干爹相当欣慰,毕竟他们俩是他亲手牵的线。孟鹤堂和干爹聊天时快递来了电话,好像是干娘网购的教育类书籍送到楼下了。

  “胡买。”于老师一脸嫌弃地评论道,不想干娘听到了,从厨房里伸出半拉锅铲来:“你养鸟养狗时买的那些书我都没说你!”于老师立马闭上嘴装作无事发生。

  “我去拿吧。”孟鹤堂起身,他给于老师当助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父子之间不需客套,干爹点点头随他去了。快递员是新来的,找错了地址,孟鹤堂走了一小段儿才找到人。他接过包裹觉得有点破损,所以先拆开确认里面书完好之后才签收。

  《赢在起跑线:积极的心态改变一生》。书名看着挺励志的。孟鹤堂一边往回走一边随手翻着,一行标题忽然吸引了他的目光——“激励法:让孩子享受进步的快乐”。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孟鹤堂脑中敲响,他放慢步伐,边走边把那一章看了个大概,合上书那一刻有如醍醐灌顶——激励法,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

  “怎么了,孩子?”于老师看着饭桌上止不住嘿嘿傻笑的孟鹤堂,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出去拿一趟快递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没,没有。”孟鹤堂由着刚吃完饭闹着要他陪玩的五哥掰他手指头,脸上的得意的坏笑却是越来越深,“没事儿,干爹。您瞧好儿吧……嘶五哥轻点轻点!”

  瞧什么好儿?于谦越发不明白,但孟鹤堂怎么也不肯再多透露一个字。

  回家之后孟鹤堂加班加点紧锣密鼓,参照书上的教程和这么多年来拉扯周九良的经验,终于制定好了一套严密中充满人文关怀的计划。某个晚上夜场结束,周九良坐在他车后座上抱着观众送的小猪佩奇昏昏欲睡,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漆黑的小巷子里,确保就算周九良听不下去也不可能跳车逃跑。

  “九良,九良你醒醒。”

  “……到了?”周九良揉着惺忪的睡眼,伸手就要开车门。

  “没到。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周九良看看窗外,清醒过来并大惑不解。“孟哥,你老年痴呆三十岁不到就发病了?”

  “谁老年痴呆。”孟鹤堂从小包里掏小本子,半天没翻着,周九良趁机又多撅了两句:“就算我台上搅和了你那也是为了舞台效果啊,你也不至于弑父吧?”

  “哪儿那么多哏?你看这个!”孟鹤堂打开车内灯,把纸递过去,周九良皱着眉接过来,完全不晓得他搭档要干什么。

  “精彩的现挂+1;完整地表演完一个节目+2;表演才艺+4。台上玩玩具不理人-1,故意搅和-2……”周九良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双眼发亮的孟哥,“这什么玩意儿?”

  “积分表。”孟鹤堂探过半个身子,用手指着纸上写的项目逐条解释道,第一条条说的是你在台上有精彩的现挂加1分,评定的标准是观众的掌声和叫好,当然这个现挂不能影响节目的完整性,不然就算你搅和,得倒扣2分……”

  “等等等。”周九良抬起一只手打断越说越来劲的孟鹤堂,“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积分?”

  “有奖励啊!”孟鹤堂把纸翻到背面,大眼睛亮晶晶的,“你看你看!”

  周九良打眼一扫,第一项赫然写着“朱鹤松100,靳鹤岚100”。他看看纸,抬头看看孟鹤堂,再看看纸,懂了。

  “你逗傻小子玩儿呢?”周九良将纸“啪”一声拍在孟鹤堂胸口,“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这破表算什么事儿?还换什么朱鹤松,你这都哪儿跟哪儿?”

  “你先别急着否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具体各项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孟鹤堂也不强求,收回纸扔到副驾驶上,周九良的反对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各队人员变换年底基本上就定死了,再想换就得等下一年。你早点同意,我们就早点开始积分。”

  “我不同意!”周九良义愤填膺奶音抗议,“你这是侵犯人权!你这是在威胁我!”

  “那就算了呗,我也省事。”成功把话说完的孟鹤堂转回身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不到十分钟车就停到了周九良住处门口。他家客厅灯还亮着,想必是朱鹤松正在等周九良回来一起吃黄焖鸡外卖。孟鹤堂意味深长地瞟了车后座一眼——“亲室友一起上下班,以后吃夜宵都方便哦。”

  周九良一言不发蹦下车,用力甩上车门,大约是在赌气,孟鹤堂没放在心上,等周九良背影消失在楼门洞里后才拿出手机,把之前在备忘录里编辑好的积分规则给周九良分享在微信里,果不其然没有回应,连一个嫌弃的猫猫表情包也没有。

  ——他只有三成把握周九良会同意,但就像《赢在起跑线:积极的心态改变一生》里所有成功案例一样,他有足够的耐心。

  他没有等太久。

  一周后小园子里的某个返场,周九良不情不愿地在观众起哄声中开了嗓,下场换衣服时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今天唱了,加5分。”

  孟鹤堂呆了几秒,回头,周九良背对着他,正在和卫衣领口搏斗。

  “你……”

  周九良在他来得及说出任何话之前拽平衣角,跑了,把他一个人丢在湖广后台。

  这小兔崽子,还不好意思了。孟鹤堂摇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呵,跑就跑吧,再狡猾的橘猫也逃不过腹黑孟哥的手掌心。

  孟鹤堂潇洒地周润发状一甩外套披在肩上,还没嘚瑟两步就听见外面传来“吱呀”一声,然后是一串“咯吱吱吱吱”。

  “……九良?九良你还在吗?我送你回家啊别丢下我一个!九良??!”

  
   就这样,孟鹤堂的积分制教育实践正式开始了,他们两个花了一个晚上对积分表进行了讨论与改进。会议上,被改造人员周九良率先发言:“靳鹤岚朱鹤松二位共300,尚九熙何九华共200,他们之间的分差是没道理的,是一种歧视,对九熙九华不公平,我要求降低靳朱二人兑换的分数。”

  执行人员孟鹤堂思忖片刻。“降是不可能降的,要不这样,给你平均一下,两队都250。”

  周九良:“……还是按原来的吧,阶级斗争本来就很残酷。”

  孟鹤堂:“善。”

  “我觉得表演才艺不应该给那么多分,我们是相声演员,况且我也不是专业唱京剧的,台上唱多了怕是贻笑大方。”周九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提议把台上表演才艺改为+1,台上不玩玩具和完整表演一个节目都+3。”

  孟鹤堂深以为然,刚想点头忽然福至心灵:“你等会儿!台上玩玩具扣分,不玩玩具没有加分!别想绕我。”

  周九良:“嘁。”

 

  积分制实行第一周,七队的精神面貌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观众视角看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相声演员每一场演出都要对得起您的票钱,然而七队后台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周九良,一个能怼绝不顺着,能撅绝不憋着的以下犯上领头羊,他听话了。

  当然,不是说他以前不听队长话,但是以前的听话带着一种被动的消极感,就像是猫被戴上项圈拉出去溜,扒着水泥地被拖行一脸生无可恋,现在不了,周九橘摇身一变成了周狗九,周柯基,不仅摇着尾巴绕着队长小跑还他妈大跳。就拿前几天他们后台藏孟哥耳钉这事儿来说吧,换以前,周九良绝对是出谋划策外加刨老鼠洞的角色,现在不仅不掺和,还两面三刀,一下场就操着小奶音仗义执言打小报告:“耳钉在沙发缝里!张九泰放哒!”

  “这不胡闹吗?不怕扎着谁屁股啊。”孟鹤堂五官忧心地拧在一起,发出老父亲的叮咛,“下次别藏带尖儿的,危险。”

  “孟哥我这算不算帮你维护队内秩序?”训练有素的周柯基一摇一晃去沙发那儿给孟队长找回了耳钉还双手奉上,七队众目瞪狗呆。

  “算算算,当然算。”孟鹤堂欣慰夸奖,“你做的很好。”

  一鹤一狗气氛融洽地下去换衣服,留下七队兄弟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什么情况啊。”二哥瑟瑟发抖,“不会是德云社要裁员了正在考核,孟叔没跟我们说吧?”

  是了,德云社考核业务裁员,队长只告诉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宝宝,忘了通知其他一起上班的小朋友,这种事非常有可能。除此之外也不能解释台下消极怠工恨不能和剧场里的猫一起瘫的周九良突然转性。

  “不可能!”孟鹤堂唯粉头子孙九芳不相信,孟哥对他们的感情是坚实的,是真挚的,“你这么说话当心封箱!”

  “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二哥抻着脖子扯着小寡妇嗓论辩,“我那次听到了!孟叔跟九良说这次台上现挂得好,给加分,这不是考核是什么?”

  “说不定是社里要评选先进个人?”秦霄贤灵光一现。

  “别逗了,哪次先进个人不是发五百奖金花一千请客,周九良那性子上赶着吃这亏才有鬼。”孙九香嗤之以鼻,排除了这种可能。

  Zei不着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没有亲生儿子兜底,七队众皮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再也没有一起瞎打拍子乱合苏的快乐返场了,再也没有藏台上演员裤子时的欢声笑语了,甚至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大家都会在队长一句“九良多吃点胡萝卜别老吃肉”的号召下,自觉向周柯基看齐多磕萝卜少吃肉。

  “唉,最近队里怎么这么乖,我都有点不习惯,我们队成长得这么快的?”孟鹤堂露出苦尽甘来的喜悦笑容,沐浴在这光辉下下队员们无不扭头遮眼,这他妈是我们成长吗是你儿子成长太快,我们还想做宝宝。

  好在之后队长队副去参加相声有新人了,队长还要去拍网剧,七队绷紧的气氛总算有所缓解,七队队员一边在电视机前和全国观众一起祝福这对新人,一边和孟周小园子粉丝发出同样的感慨“电视上孟鹤堂旁边这人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周九良”。

  

  

  

  

  

  2

  周九良变身周狗九的动机终于在临近年末时真相大白,是周九良自己说的,那天他暗暗把秦霄贤拉到无人的黑暗角落。

  “贤儿啊。”他真诚恳切的目光自下而上,“何九华是我们的朋友吗?”

  “是,是啊。”秦霄贤听不明白并且觉得这不是智商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又误入歧途跟东哥一起斗殴斗酒斗地主去了?”

  “哪儿跟哪儿啊。”九良断掌一挥,“我是说,做朋友,我们是不是要生死与共。”

  秦霄贤更迷惑了。“孟哥让你来考我金兰谱?‘你为我死你愿不愿意’?”

  周九良看了秦霄贤好一会儿,决定还是少废话两句开门见山,他掏出手机给秦霄贤看那张加分规则表。“我直说了吧,要把九熙九华换到七队来,我需要200分,现在还差40,今年兑换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再想换还得等一年。普通手段攒分数可能来不及,我需要你伸出援手。”

  秦霄贤从懵逼到恍然大悟到豁然开朗,他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声音:“哦哦哦!!!!原来……”

  “小点声儿,孟哥听到了咱俩都得完!”周九良一急,“啪”一爪子就捏住秦霄贤两腮,“你就说帮不帮?”

  “帮帮……咳咳帮!”秦霄贤指天指地外加捶胸顿足以示仗义,“兄弟是大家的兄弟,我一定帮你把九熙九华买回来。”

  平静的七队,一股邪恶的暗流涌动着,一开始是秦霄贤,后来逐渐吞没腐蚀了七队大部分人,除了因为爱戴孟哥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但也发誓绝不告密孙九芳和被师父告诫过一定要专心学艺不能拉帮结派的宋昊然之外,剩下的人被一个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了一起——接尚九熙何九华回家。就连因为师叔辈分不便参与的刘喆也对孩子们给予了精神支持。

  整件事从孟鹤堂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好好的七队,疯了。

  七队疯了,这种疯狂恍若干草堆里深埋的火种一朝接触空气,瞬间形成燎原之势。台上表演是没问题的,但是后台整个乱得就压不住,今天刘筱亭秦霄贤锋相对,明天张九泰姬霄桐急头白脸。他的队伍仿佛白蚁筑巢的木塔,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所有人在被他训斥的时候低头认错得都极其爽快,甚至还展现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从容与潇洒。

  “不是,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到放假人心散了?”孟鹤堂眉头拧成了疙瘩。

  “叔,别问,问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面对孟鹤堂发自内心的疑问,二哥每一句反省听上去都无比诚恳,可他眼神里每一寸光却都透着问心无愧的坦荡。用一句话形容恐怕就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下次我换个事儿犯”。

  队伍带成这样,孟鹤堂无话可讲,只恨自己当时准备不够充分,他的队员几乎全员适用积分制,而他居然自信只有周九良一个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学龄前。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队里乱成这样,他的周宝宝却展现出队副应有的担当。除了揭露各种阴谋及时止损之外,周九良还踊跃参与到各项调解工作中,功勋卓著成绩斐然,已然不是当年那个看二哥九泰吵架还搬小板凳前排磕瓜子叫好的冷漠小朋友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队长左右手。

  教育学家诚不欺我啊,激励教育法确实有用,孩子成长得夺快。孟鹤堂心怀甚慰,周九良的小表格上也疯狂加分,眼看就能买一对尚九熙何九华了,照这个趋势下去靳鹤岚朱鹤松也不是够不着。

  ……然而,七队疯得太过突然,背后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而且,他怎么也劝不住的架,周九良一到两人就冰释前嫌乃至相拥而泣,孟鹤堂在自我怀疑之余也察觉到一丝蹊跷。这种不协调感在某次他特别表扬九良,本意是让其他人知耻而后勇,却意外收获到后进队员们的热烈掌声之后达到顶峰。虽说相声演员普遍不要脸,但是也没这么不要脸。

  考虑到队员们的个人特点,孟鹤堂决定逐个击破,他的矛头首先对准了孙九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一向深明大义和他站在一边的孙九芳此刻却痛苦地沉默了。

  “秦霄贤。”他最终吐出了一个名字,不过这就够了——孟鹤堂下一个要找的本来也是秦霄贤。

  他没有选择工作时间,而是在秦霄贤休息时出现在他家门前。“贤儿啊,不上班心情好吗?”

  秦霄贤诚惶诚恐想装不在家,可他门都已经打开了,更可怕的是奶球从门缝里挤了出去被孟哥一把捞进怀里。

  “孟哥,你进,你先进。”秦霄贤都快哭了,“有话好好说,先把狗放下它没洗澡。”

  孟鹤堂没放,不仅没放还揉了两把,奶球小动物的直觉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忽然安静下来,大眼睛怯生生水蒙蒙地望着它爸,嗓子里直呜呜。

  孟鹤堂坐在沙发上,和善微笑。“贤儿,手机放下,孟哥有话跟你说。”

  秦霄贤哆嗦着手把屏幕摁灭,微信里只来得及发出“孟哥来”三个字,显得格外恐怖。周九良收到信息后是什么心情他已经顾不上了,他身家性命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七队最近,不太平啊。”孟鹤堂开了口,“你知道什么吗?”

  “不,不知道啊……”秦霄贤眼神离不开他可怜兮兮的奶球。

  “贤儿,我也是爱狗之人哪。”孟鹤堂遗憾状一边摇头一边轻抚狗头,“你家奶球挺漂亮的,要不……”

  秦霄贤左右肩膀上各站着一只天使奶球一只恶魔奶球冲他耳朵哭喊爹爹救我,他心中的天平上放着女儿的那一边迅速旋转垂直于地平线,把另一头的周九良甩出九霄云外。

  “……队长。”秦霄贤摁住孟鹤堂摧残奶球头顶的黑手,“我招,我全都招。”

  

  

  3

  大事不妙。

  如果多年相处的经验教会了周九良什么,那就是绝对不能惹怒孟鹤堂。孟哥这个人脾气虽好,但是发起火来极其可怕,周九良见识过一次之后再没敢作死第二次。

  从看到秦霄贤未发完的微信那一刻起,周九良就知道完蛋了,但他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说不定秦霄贤义薄云天,顶住了孟哥的威逼利诱呢?然而还不到一刻钟,秦霄贤的微信电话就打来了,周九良第一反应是摁了挂断,随着“噔”一声响,他知道自己彻底无路可逃了。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孟哥。

  “你都做了什么,你自己招吧。”电话那边轻描淡写地道,“少说一件,你骗来的积分十倍扣除。”

  “孟哥,我忘了,真的忘了。要不你放过我这次……”低头是暂时的,放弃尊严装傻是为了最终的胜利,可周九良严重低估了一个金牛座老父亲的执念——下一秒,几张事无巨细的加分记录截图出现在屏幕上,精确到几月几日几时几分人物环境起因经过结果,积分表被活生生写成了账本。

  “来。”周九良仿佛看到孟鹤堂无情的冷笑,“一件一件讲。”

  事情以秦霄贤少说了几件事,所以被罚和张九泰一起说几场学哑语告终,证明老秦还是有点兄弟义气的。作为囚徒困境里幸存的一方,周九良的积分少了一大截,孟鹤堂手下留情,只是把他骗来的分双倍扣掉以儆效尤,其余涉事人员口头警告,再有下次绝不轻饶。绕是如此,周九良到年底也不大可能换到尚九熙何九华了。周狗九蔫回了周九橘,整日蜷在后台丧得像朵雨做的云。

  第一天,队长铁面无情,犯错受罚天经地义,妄图蒙混过关是没用的。

  

  第二天,队长无动于衷,毛病就不能惯着,投机取巧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第四天,队长视若无睹,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可怜了些,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能心软。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半个月过去了,孟鹤堂终于想起了一个之前刻意忽略的问题,论轴,他家小朋友可以说打遍德云无敌手。某件事上他也许会服从你,但是只要他没想开,你一辈子别想他放过你。拿现在来说,周九良想要换九熙九华,他没换到九熙九华,那直到看到九熙九华名字入籍七队之前,他都会一直保持霜打茄子状,用凄凉的小眼神谴责无情的孟鹤堂。

  “他做错了他还委屈得不行,你们是没见,他小卷毛都耷拉下来了!我怎么他了?我基本等于没罚他,他摆那副可怜样子是给谁看?”夜市小圆桌上,孟鹤堂一手握酒瓶一手往刘海儿上比划,金霏陈曦连忙一个抱胳膊一个夺酒瓶,免得他失手把自己脑门磕碎。

  “九良那是头发长了,你别自己脑补有的没的。”陈曦把酒瓶全挪到地上还收拾了桌上的烤肉签子。

  “我养这么个捧哏容易吗我?谁家捧哏这样啊!”孟鹤堂抓不着酒瓶,只好就近抓了个一次性塑料杯挥舞,啤酒撒了一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为捧哏的陈曦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捧哏老先生说得好,相声三分逗七分捧,他们做捧哏的自生自灭,不是,自力更生无愧于天地,何时需要逗哏的养了?您这话说得太难听,我们捧哏的不站出桌子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我今儿就在这里逗一回哏,大伙儿鼓掌欢迎……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给人量活了!”搭档这么久,看陈曦表情金霏都猜得到对方脑内正串论捧逗。他一嗓子把陈曦的思路拽回来,然后转向孟鹤堂,拿出自己多年育儿心得苦口婆心劝解道:“小孟儿你先别说什么积分制了,你看的那本书我买过,批评的人多着呢。教育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别看了几页书就照搬。再说了,这类书适用年龄是12岁之前,九良这都多大了?”

  “什么,书上说得不对?”自己使用的参考书恶名昭著,教育界新人孟鹤堂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朗星般明亮的醉眼顿时圆睁,“别人都怎么批评的?”

  “就,说是激励法会造成孩子功利心过重,不利于儿童成长,达不到目标产生的挫败感,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和积极性,适得其反……”金霏被突然一问,家长群里激烈讨论时的常用论点溜出了嘴边,末了又意识到跑题,赶紧拽回来,“不是,我跟你说这个嘛呀,这书是幼教用,不适用于成年人!”

  孟鹤堂闻言陷入沉思:“也就是说积分这个方法根本就是错的?”

  “倒也不是,专家说适当奖励还是有助于孩子成长的,我们家也会因为Amy做得好给她买玩具,但是九良他是成年人!心智成熟!他不是个孩子!”金霏觉得孟鹤堂大脑里仿佛设置了关键词屏蔽,“小孟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九良成年了!!!”

  孟鹤堂一把握住金霏的手使劲儿晃,表情愁苦,寡淡的眉毛拧成一团:“金曦啊,你说这些书只管用到12岁,那孩子12岁以后该怎么办?”

  金霏&陈曦:“……”

  

  

  第二天醒来后孟鹤堂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像是挨了一顿曲艺届人士的打——说快板的人手劲都不小。昨天怎么回来的不太记得,只有在脑门不小心磕上陈曦车顶的时候有点记忆,剩下的就是一句不知为何徘徊在脑海中的话:达不到目标产生会产生强烈的挫败感,打击人的自信心和积极性。

  他犹豫很久,理性和感性在大脑中天人交战。他想到周九良颓丧的小卷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九良的错,而且他们这一年来真的很辛苦,九良值得拥有九熙九华。现在还不到十点,周九良还没醒,电话接得很快,但声音里一股浓郁的睡意,又哑又绵。

  “喂……”

  “九良,起床了吗?”孟鹤堂问。

  “什么事?”周九良语气里满满的埋怨,只想尽快结束通话去睡回笼觉,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现在还剩多少分?”孟鹤堂揉了揉太阳穴,把嘴边的哈欠憋了回去,他也不是个早起的人。

  “156,怎么啦?”九良听上去清醒了些,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似乎是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你今年表现确实挺棒的,相声有新人,之后连轴转的商演,你都陪我坚持下来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孟鹤堂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周九良惴惴不安地打断道:“搭档嘛……是吧……再说商演又不是没给工资……突然说这个干嘛?情人节我不发微博!”

  “我想,今年就通融一下吧。”孟鹤堂能猜到周九良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不由得微笑,“这156分可以让你换,但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耍这种小聪明了。”

  “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果不其然,周九良大喜过望,连声答应跟小马达似的,“那我能用150换一个朱鹤松吗!”

  ……不,前言收回,孟鹤堂猜不到。他差点捏碎手机,这孩子究竟什么脑回路!“我哪儿给你拆人去,你让人靳鹤岚怎么办?你怎么不说用100换一个何九华。”

  “既然今年只能换一个,肯定换贵的啊。”周九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理不直气也壮。

  “……100换何九华,尚九熙50。你要是同意我一会儿就跟栾队说。”我惯的,我惯的,我活该,我活该,“明年我们可能更忙,他俩刚好可以来做底角。”

  “合着你早就想好了呗,那干嘛要用我的分……”电话那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

  “换,不,换?”

  “换换换!!!我换!”

  就这样,在七队队员共同努力和队长的宽宏大量之下,七队终于接来了新成员尚九熙何九华。团结就是力量,劳动得来的果实最甜美,七队队员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雄赳赳气昂昂迎接从共享单车上下来的新同志。

  秦霄贤迎男而上一把揽住尚九熙肩膀:“哥,还好你便宜,要不我们都换不来你!”

  尚九熙:“?”

  

  

  5

  七队是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师侄从来不欺负师叔,逗哏从来不欺负另一个逗哏——刘筱亭义正辞严如是道。

  “那为什么是我?”秦霄贤愁眉苦脸。

  “因为你曾背叛过我们,要将功赎罪,而且只有你一人见过那张积分表,我们可都没。”刘筱亭扔下手中的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斗地主你输得最多。”

  众人点头称是,包括卖得便宜尚九熙,买一送一尚九熙,第二杯半价尚九熙……随便你怎么叫。

  秦霄贤悔恨不已,他就不该提起之前孟哥来逼供的时候曾打开备忘录里的积分兑换表在他眼前晃过一眼——那张表上面不只有尚九熙何九华,还有好多人,每个人对应的分值都不一样,远远望去俨然一张白马会水单,一排鹤啊九啊筱啊的,最上面是烧饼。

  “你就不好奇单子上都有谁,对应多少分吗!”已经到货的何九华怂恿道。他和老秦缠着九良问过,九良铁了心死活不说,摆着小手闷头就走,他们也没办法。虽然都是曲艺届人士,但他们练的是快板九良弹的是弦子,战斗力云泥之别。

  “好奇又能怎样?我们总不能把孟哥手机偷出来吧!”秦霄贤说完这句话后发现其他人眼中闪烁起诡异的光,“……不能……吧?”

  “老秦,组织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刘筱亭微笑,将手放在秦霄贤肩膀上,秦霄贤默默咽了口唾沫,身高骤缩十厘米。“我能不……”

  “哑巴论。”孙九香。

  “……去。”

  说是让老秦去,实际上是集体行动,只是老秦负责最危险的环节,不然就他一个人上,大家也不放心。他们的计划很简单,逮一个孟鹤堂来队里的时候,老秦支开他,剩下几人偷出他手机把积分兑换表复制粘贴发到群里。越简单的计划越容易成功,某次孟哥九良空降小园子攒底,孟哥手机留在后台充电,七队众当机立断决定行动。老秦在上场门拦着他俩返场兼放哨,其余人成员围住孟鹤堂的手机,迫不及待摁亮屏幕却突然集体陷入沉默。

  “那个……解锁密码谁知道?”尚九熙抬眼,抬头纹一层叠一层。

  没人知道。成年男人的手机锁屏密码一般来说只有媳妇儿和儿子知道,但孟鹤堂的媳妇儿和儿子现在正站在台上量活。

  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错过吗?谁知道下次孟哥回七队是什么时候!他们硬着头皮试了几组密码,不是孟鹤堂生日,不是周九良生日,他们甚至尝试了于老师生日和孟哥电话号码后六位。手机第二次因为输错密码太多次而关闭后,他们终于紧张起来。

  “什么密码啊怎么那么难猜!”张九泰抓狂,正活已经结束,开始返场了,谁知道孟哥会不会心血来潮把他们都叫上去。

  “你们弄完了没!磨蹭什么呢?!”前头秦霄贤小跑过来,“都返场了!”

  “孟哥手机锁屏密码是什么!”张九泰捧着手机神情抓狂如同捧着个定时炸弹。

  “我哪知道!他生日?九良生日?你们试啊!!”秦霄贤一边低吼一边回头看台上,生怕孟哥他们下场。

  “都试过了!”九泰道,语气中已经有点放弃的意思,“要不我们……”

  随着一句“前几天相声有新人专场结束,师爷东哥带着九良去喝酒”,台上闲白结束,入活了,讲的是九良喝醉,段子不长最多五分钟,秦霄贤急得开始跳脚。“666666!!!!”

  “孟哥能用这么傻缺的密码吗?你以为是你啊!”九芳暴起。

  “——咔嚓。”

  “开了。”九泰举起手机,环视众人。

  “……”老秦。

  “……”九芳。

  “行了,快去盯梢。”二哥推了老秦一把,转头对九泰使了个眼色,九泰心领神会,打开备忘录迅速截图,用孟哥微信号发给老秦再删除聊天记录。发送截图时手机里显示出孟哥的最近照片,打眼看过去全是孟鹤堂自我羞辱般的自拍,还有各种小卷毛周九良——做鬼脸的小卷毛,啃汉堡的小卷毛,叠大褂的小卷毛,坐在副驾驶座上打瞌睡的小卷毛,还有把自己团在被子里毛毛虫状赖床的小卷毛。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在场人员隐约觉得自己窥伺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房间里的大象在他们头上跳起了踢踏舞。

  “……别往下翻了!”宋昊然及时按住九泰蠢蠢欲动的手,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他怕自己承受不了,“干正事!”

  “对对对干正事,快给老秦发。”二哥一拍九泰脑门。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九芳感慨,“你俩是早就商量好让人老秦背锅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二哥否认得敷衍,“待会儿让老秦发群里,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向这对邪恶的搭档致以“歹毒”“阴险”等赞美后原地解散,等孟哥九良下来的时候后台已经空了,只剩下捧着自己手机不知所措的秦霄贤。

  “辛苦你了,等我们到这么晚。”孟哥看到后台的老秦,有点意外,“我带九良去吃夜宵,你也一起?”

  九良有点困,打着哈欠往秦霄贤身边靠,习惯性地就要和老秦勾肩搭背,被老秦一激灵水蛇似地扭着身子躲过去了。“不了不了不了你们去你们去你们去,我就等你们下来说声再见。我走了啊!拜拜!”

  难得被别人拒绝一次的周九良望着秦霄贤绝尘而去的背影,小眼睛疑惑地眯起。“他什么毛病?”

  “你管他呢,说不定等女朋友。”孟鹤堂拿起电充了一半的手机放进裤兜里,“锡纸花甲?我请。”

  “哎!帮朱鹤松打包一份。”九良喜笑颜开。
   

  孟周二人知道的是老秦匆匆逃走的样子很可疑,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某个没有他们的群里,五六张截图已经以蠕虫病毒般的速度迅速扩散了出去,并且每发一遍下面都会跟上一行“千万别给别人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哥,你是第三个给我转发的人了。”烧饼这么回复张鹤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这样的,积分换队员这个事儿大家基本都有所耳闻,在见到兑换表庐山真面目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张非常严苛的表格,由周九良的血汗书写,是邪恶队长以权压人对自己捧哏的无情剥削。一场完美的表演才集3分,换一个人就要100,相声演员大多数还得一次换俩,九良也太可怜了吧!然而,当这张表终于抱着琵琶舞到大家面前后,他们才发现这实在是一张对于孟鹤堂而言过于卑微的表格。

  给做饭,2分。
   陪钓鱼,3分。
   陪射箭,5分。
   带出去春游,5分。
   ……

  表格上10分以下的服务项目还有很多不一而足,每一个都让人联想到孟鹤堂单亲老夫带子不易的身影,接着是一个巨大的断层,尚九熙100何九华100。

  “你没100,你50,别给自己抬身价。”何九华。

  买何九华送的尚九熙:“……”

  这张表上出现的不只有尚九熙何九华和靳鹤岚朱鹤松,实际上它涉及到的人员几乎囊括了老三队老五队和曾经待过七队的所有人,甚至还有社外人员诸如金霏陈曦和周培岩。处于列表顶端的是朱云峰曹鹤阳,每人身后一个25000和其他三位数比起来简直闪瞎人眼。

  烧饼骄傲了吗?他没有,他只是拉了个群,区别于之前德云社人人可加的群,这个群只有上榜的人才能申请加入,他备注后面25000还是用的苹果emoji,一时风头无两。群内日常相当纯粹——今天周九良得分了吗?

  栾云平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某次他终于忍不住了,抓住高筱贝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有的人表面上是德云总队长,实际上搭档3000分他连榜都没上”。高筱贝顺手把他拉进了他们的秘密微信群里,群里人还不少,三十几个。

高筱贝_170:@烧饼2⃣5⃣0⃣0⃣0⃣ 饼哥,我把师父拉进来啦!

烧饼2⃣5⃣0⃣0⃣0⃣:?

栾云平:这是个什么群?

烧饼2⃣5⃣0⃣0⃣0⃣:栾云平,你记不记得十几年前有天我没练功出去打游戏,你给师父告状害我连着喂了一周狗。

栾云平:啊?

高峰3000:……

烧饼2⃣5⃣0⃣0⃣0⃣:拜拜勒您内!

【您已被踢出群聊】

  “??????????”栾云平拿着手机呆住,他入群的时间太过短暂连群名都没来得及看完,“这怎么回事儿?烧饼这是要造反?把我拉回去!”

  高筱贝面露难色:“师父,算了吧,饼哥在群里说了只有上榜的人才能进群,您进真的不合适……大不了我给您截屏转发。我要再拉您,我也得被踢出来。”

  “不是,我刚才好像看见高峰的头像了?高峰也在群里?”栾云平不依不饶,眼看着就要拨通高峰手机号质问一番,“为什么高峰都在,我却不在?”

  对啊不仅在排名还很靠前。高筱贝闭死了他的嘴。

  “这个积分是谁定的!?”栾云平怒道,“为什么没有我?”

  “孟鹤堂周九良。”兄弟如手足但是师父管演出部,高筱贝背叛的彻彻底底还捎带上了某暗搓搓的老艺术家,“这就是前段时间传说的那个兑换表。高老师不让我告诉您,怕您让他拉您进群。”

  栾云平不解,栾云平愕然,栾云平心寒。那些一起开过的队长例会,能耐大了片场里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一起吃过的饭喝过的酒仿佛都是假的。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会被小孟儿这么针对,难道是怕他处罚他们拉帮结派?那罚的也是烧饼和高峰啊!

  此刻正一边微信群窥屏一边给孩子检查家庭作业的高老板打了个喷嚏。天气凉了,得多穿两件。

  为了得到进群的机会,栾总队长最近开始对九良致以突然的关心。“九良最近捧得挺稳啊,你俩也算熬过来了。”“过几周剧社专场演出缺个三弦,九良去不去啊?算了你俩连轴转太累了,就不安排九良了。”

  于是,至今没闹明白为什么九良老爱刷栾云平微博的孟鹤堂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能让栾云平上榜的信念——万一周九良轴劲儿犯了一心冲着换栾云平去了呢?至于周九良,他只知道最近栾云平经常给孟鹤堂打电话。磕栾堂归磕栾堂,失业可不成,给高老板量活他还没那个自信,绝不能把栾云平加在榜单上。

  在栾云平的不懈努力下,他终于成为了德云社最不可能上榜第一人,大概还要在这单子上呆很久。

  同样对这个榜单持紧张态度的人还有李鹤东。他在榜上,和谢金一人280,也在群里见证着周九良一点一滴的努力——努力再挖走他一对底角。是的,据可靠线报,周九良下一个目标是二队倒二靳鹤岚朱鹤松。李鹤东一点都不意外。

  他担心吗?不,他不担心,只是和颜悦色地提醒了下岚松二人,内容涉及“大髋”“打”和“断”。除此之外,他还很好奇自己和谢金为什么是280这么一个尴尬的数字。他这个人比较直接,从来不遮遮掩掩的,相声有新人结束后直接拦住孟鹤堂问了。

  孟鹤堂知道积分表被泄露,所以答得也蛮坦然。“九良定的,也不为什么,就250+38+2. ”

  李鹤东:“……”

  李鹤东:“那不是290吗?”

  孟鹤堂一愣:“是……是吗?那250X100是25000没错吧,没掉几个0吧?”

  李鹤东隐约意识到这大概是一张分数不能细问的表,分数问明白了容易犯众怒——周九良都努力小半年了,再不爱唱歌都跟他们一起唱了,肥美小身影在台上努力跟节奏一扭一扭就为了换那么一两分,出师未捷中道崩殂怪可怜的。社会大佬发出“饶你一命”的长叹,顺手再敲打了下靳鹤岚朱鹤松:

  “听说九良分快攒到100了。”

  靳鹤岚:“身在三宝心在二队!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朱鹤松:“距离产生美,既是室友何必同队。”

  李鹤东颔首。江山稳固,很好。

  

  7

  七队团建酒过三巡,微醺的孟鹤堂忽然转向缩在KTV沙发最角落发霉的周九良,在秦霄贤撕心裂肺还破音的《死了都要爱》陪衬下,一把醉嗓低沉又性感:“赌一把吗?拿你现在有的140分。”

  “赌什么?”周九良打起了点精神。孟鹤堂从桌上搜罗到十个骰子,放在九良面前。

  “你要能扔出10个6,积分翻10000倍,你要扔不出,前天我跟你提但是你不乐意干的那件事,你自己主动做。”

  两人的对话即使在嘈杂的环境里依旧引起了大家注意,郭霄汉顺手关了伴奏,秦霄贤的干音惨得像只正挨毒打的尖叫鸡。

  “你喝醉了。”九良不太想搭理他,撇过头去。

  “我没醉。”孟鹤堂挥舞双臂吸引大家注意力——这实在是多此一举,“诸位做个见证……你们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我知道谁把那张表散布出去的,我不追究。”

  秦霄贤想为自己点播一首窦娥冤再跟一首凉凉。

  “来。十个6,赌不赌。”孟鹤堂把骰子往周九良手里塞,动手动脚的,动作八爪鱼一样黏糊得不行。周九良推脱不过,有点恼火。

  “我要赢了呢?”周九良奶音怒拔八度,轻轻松松到了死了都要爱的音准,“你给我换饼哥四哥?你换得了么你!”

  “你要赢了,我带全队入赘到五队去行不行?”孟鹤堂豪言壮语,“你要赢了就算你要师父干爹我都给你换,行不行?” 

  队长够爷们儿!众嫁妆纷纷动容。

  “你说的!”周九良霍然而起。

  “周哥别激动!你们九字科逢赌必输你忘了吗,快坐下。”刘筱亭一边言不由衷地劝一边找好机位录小视频。

  “那你要输了……”孟鹤堂笑得狡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周九良耳朵尖都是红的——气红的,可能,谁知道,咱也不敢问。他拿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之势,一个横扫千军扔出一把骰子,一个个小立方体在桌子上疯狂旋转,仿佛十阵小龙卷风撕破KTV里带着啤酒清香的虚假和平。

  第一个骰子停下了,6。

  第二个,6。

  第三个第四个,6。

  66666……

  最后一个骰子重重跌进桌子,在寂静无声的包厢里发出金玉般的鸣响。“咔”。 

  ——6。

  孟鹤堂看着一桌子的6,酒醒了,并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在做梦。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浸在恐惧中抬不起头来,就连周九良也唬得大脑空白。

  “孟孟孟孟叔,这咋办啊,我们真反啊?”二哥镜头抖如筛糠。录像画面中九良逐渐回过神来,嘴角绽放出一个邪恶却极其灿烂的笑容。

  德云七队要没了。孟鹤堂看着周九良,刹车哭憋在喉咙里。

  “郭老师的相声艺术,好。”周九良一字一顿,心平气和地说。

  “嘎——”

  

  8

  事情的结局是孟鹤堂抢了张前排票,带着周九良全副武装坐观众席看了场郭老师和于老师的专场。孟云社没有开张,德云七队没有取消编制,没有无辜的七队队员受到波及。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上班工作下班磕糖的日子,除了栾云平,搭档3000他零蛋,还德云总队长呢,我们嘲笑他,哈哈哈。全剧终。








感谢吃不饱老师 @早上好,公民们。街垒上还有37个人,食物却已经没有了。 与我一起锤炼剧情,感谢她在我丢文时安慰我“那就不写了”激起我一定要写下去的叛逆心,感谢她在我真不想写了的时候夸我给我动力,没有她就没有这篇文。我堂良每篇文好像都cue了她,好气,下次争取独立行走不cue她。

以及感谢芒果老师等了我半个月并在各种不同场合发出神经病一样的笑声给我鼓励。是的这么个玩意儿我写了半个月。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做一个理智的人,做一个快乐的人,保护好你爱的人也保护好自己。祝孟周越来越好,希望爱着堂良的你们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