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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C3A

自汉化:黑子君和僕司君偶然相遇,只是随便聊天、靠氛围推进的漫画。 

虽然内容清淡得像稀释过多的可尔必思,但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读读看看吧。

帝光赤黑日快乐!

自汉化:黑子君和僕司君偶然相遇,只是随便聊天、靠氛围推进的漫画。 

虽然内容清淡得像稀释过多的可尔必思,但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读读看看吧。

帝光赤黑日快乐!

茜さす

【自汉化】与鹤丸一起看家!(下)

上篇点我~

观前预警:这本主要是幼年体鹤丸与小狐丸的日常故事,两人没有cp向,而是偏向三条与五条的亲情向,但有三日鹤要素,所以打了三日鹤tag以供避雷。

原作者:よこわけ,本汉化仅供国内同好交流,喜欢请支持原作者购买实体本~

【自汉化】与鹤丸一起看家!(下)

上篇点我~

观前预警:这本主要是幼年体鹤丸与小狐丸的日常故事,两人没有cp向,而是偏向三条与五条的亲情向,但有三日鹤要素,所以打了三日鹤tag以供避雷。

原作者:よこわけ,本汉化仅供国内同好交流,喜欢请支持原作者购买实体本~

齐眉

【SN】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今天我的小姐姐过生日。
我希望我的小姐姐永远这么可爱,永远都开心。
年龄操作,十岁年龄差。
甜品店店长Sx高中生N
我喜欢我可爱的饲养员。
其实很气只给我两天准备时间。
找时间再改吧。

————————————————————————————————

1.

今天是这小兔崽子来店里蹭饭的第三十七天,今天的坂本昌行听到了第三十八句「我喜欢你」。

“我说啊,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才只是个高中生吧?”

坂本无端地有点烦躁。手里的水果刀敲打着大理石的流理台,他斜着眼瞧着坐在冷饮店里泰然自若地吃着蛋包饭的长野博,这奇妙的搭配让他看起来不免有些突兀。但他毫无自觉地继续大口塞着,一边吃一边做着诡异的卷腹动作。...

今天我的小姐姐过生日。
我希望我的小姐姐永远这么可爱,永远都开心。
年龄操作,十岁年龄差。
甜品店店长Sx高中生N
我喜欢我可爱的饲养员。
其实很气只给我两天准备时间。
找时间再改吧。


————————————————————————————————

1.

今天是这小兔崽子来店里蹭饭的第三十七天,今天的坂本昌行听到了第三十八句「我喜欢你」。


“我说啊,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才只是个高中生吧?”

坂本无端地有点烦躁。手里的水果刀敲打着大理石的流理台,他斜着眼瞧着坐在冷饮店里泰然自若地吃着蛋包饭的长野博,这奇妙的搭配让他看起来不免有些突兀。但他毫无自觉地继续大口塞着,一边吃一边做着诡异的卷腹动作。

“我知道啊,我对你就是喜欢。”

第三十九句。

坂本被气笑了,他有点用力地敲了敲案板。

“对年长者要用敬语。”

这孩子聪明得很,立刻改了口。

“我对まーくん就是喜欢。”

手艺超一流的店长瞬间被击沉,拍了拍额头在柠檬罐和西柚盒旁边坐下,无奈地瞧着小客人鼓鼓的两颊一动一动地把他做的菜都咽下去,然后特别认真地夸他做得好吃。他有点出神,喃喃地把在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喜欢我呢……?就因为我会做菜吗?”

“这还不够吗?这个理由已经是全世界最充分的了呀。”

长野端着空盘子走过来自觉地把它刷干净,听见坂本的话凑过去回答了他的问题。把洗好的盘子放回架子,长野低头说了句「多谢款待」。他在坂本的高脚凳前半蹲下,上目线直视着店长英气的眼睛。

“所以まーくん愿意跟我交往吗?”

这个倒是第一次听,坂本有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多大了?”

“十七。”

“我比你大整整十岁。”

“原来只有十岁吗?看まーくん的思考模式,还以为你比我大两轮呢。”

这次坂本没心搭理black N的吐槽,他嘴巴比大脑反应还要快。

“等你成年再说吧。”

接下来的时间,坂本完全没听长野说了些什么。他全神贯注地在想,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



2.

坂本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开着一家甜品店,也出售外带的饮料,冬天的蛋糕咖啡,夏天的水果茶一类小年轻喜欢的东西。坂本的店最大的特点是全部公开,配饮品的流理台就跟收款台连在一起,听到顾客要什么下一刻就能动手做,柠檬和西柚一类放不住的东西全部现切。因为他的好手艺和店里的好气氛,每天基本只有大清早和中午最热的时候能闲下来。

市中心的边缘区有一所高中,夏天的备考季,一到午休或是晚餐时间,会有大批的学生来买在学校喝的冷饮。

长野也是这其中之一。不同的是,他清楚坂本店长除了冷饮和甜品以外更异于常人的天赋。


一天中午,有个粗心的学生在坂本店里买了外带的冷饮,转头却把钱包忘在了柜台上。坂本暂停了自己雷打不动的午睡,开着店门等着这傻孩子回来寻。

那孩子拎着一杯柠檬红茶气喘吁吁地跑回店里时,坂本把钱包还给了他。他找回了钱包,看起来却不是多开心的样子,依然是一脸委屈。眉梢没精神地耷拉下来撇下嘴角,鼻子一抖一抖,明明是个男孩子,却跟要哭出来似的。坂本看不过去,放低声音问他。

“……怎么了吗?”

那孩子抬手指了指钟表。

“午休静校啦……”

“还没吃午饭吗?”

他点了点头。

坂本突然冒出来的善心给后来的他惹了个甜蜜的大麻烦。

他系上围裙翻了翻他自己用的冰箱,找出了食材给这孩子做了顿自认为简单的午饭。他刚咽下第一口就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盯住坂本。

“我叫长野博,我喜欢你。”

“……哈?”

坂本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3.

刚开始他以为那只是个玩笑,但后来长野天天来,在店里磨蹭到静校后缠着坂本给他做饭吃。他会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么喜欢你,给我做顿饭又怎么啦?一到这个时候,坂本想反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中生中午要保证休息好,下午听课才有效率。后来为了他能多睡一会儿,不等静校,坂本一闲下来就开始给他张罗午饭——反正他是不会乖乖回学校的。店长先生就住在冷饮店的二楼,他会把床让给长野睡午觉,然后在快开校门的时候把他叫醒催他去学校,还会塞给他冰过的白桃乌龙茶。冷饮店的冷气开得很足,坂本会给长野拿了空调毯,然后定好闹钟自己在柜台边趴下。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可能是他说「我这么喜欢你」的时候,表情真的太可爱了吧。

那还只是个孩子。少年的心思是最摸不透的,不知道他长大了会怎么想。不过,在他还能坦坦荡荡说出“我这么喜欢你”的时候,就让着他一点吧。反正一个人的日子也过得很无聊,每天中午都来的小家伙倒成了个盼头。

我大概是被追求的人里最辛苦的那个了。

坂本这么想。


长野吃完了午饭该睡觉了,他拉着坂本的袖子让他带着尊贵的、从来不付账的客人上楼休息。坂本回过神来,看到那孩子一脸欢欣雀跃,确定自己刚刚真的没有拒绝他——而且给出了一个很微妙的回答。

长野在闭上眼之前问了坂本一个问题。

“まーくん为什么不做厨师呢?明明做菜那么好吃的。”

“因为没有人想要吃。你还有四十分钟,快睡。”

“这样啊……嗯,我睡啦。”

“到点我叫你。”




5.

六月末期末考试结束后,长野拿回了全A的成绩单。作为奖励,坂本想给长野做顿好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把长野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未成想他丢下成绩单,点了杯外带的白桃乌龙就走了——而且这次还乖乖地付了账,更没说惯例的“我喜欢你”。

并且从那以后的大半个月都没再出现过。

放弃了吗?说不上。本来就是小孩子,兴许人家就是开玩笑而已。大概是因为每天那点盼头没了吧,坂本还有点懊丧。

真是的,不是说喜欢我吗?小孩子的喜欢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亏得我买了这种死贵死贵的食材。

中年菜市场star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掂起了那袋子坏掉了的松茸,潇洒不带一丝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在忙完一上午之后像块望夫石似的盯着门口叹气,回过神来又笑话自己真是单身太久了太容易动心。




6.

后来七月快要过去了,坂本在大清早开店时看见了长野。他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脑袋埋在手臂之间睡得正香,身边放着大大的蛋糕盒和礼品盒。

坂本瞬间明白了这孩子的来意。他把长野推醒,笑他。

“就这么睡了,也不怕有人把你的东西拿走。”

刚睡醒的人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瞧着晨光里看起来高兴得不得了的店长。

“まーくん…?唔……啊,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好久没听到的话还让人觉得有点怀念呢。那孩子欢快的语调,勾起的嘴角,眯起的眼眸,都是超绝可爱。坂本伸出手,长野一脸受宠若惊地赶紧牵住再没了反应,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诡异的姿势保持了十几秒。

“……起来啊,地上凉。”

长野后知后觉地借了个力爬起来,十万分不舍得地松开手拍了拍裤子提起礼物递过去,小小声地嘀咕。

“まーくん的手好暖啊。”




7.

“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礼品盒里是坂本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陶艺锅,还是下北泽专卖店的经典样式。虽然早想着要买,但在甜品店里也实在是用处不大,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买下来。现在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还配着小家伙期待无比kirakira的眼神。

“我去打工了。まーくん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

“今天二十八岁了吧?”

“嗯,奔三的老男人了。”

“还有两年就是我男朋友了呢fufufu……”

虽然心里在想的是「有说过一定会答应吗?」,不过还是很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这孩子软软的刘海。

“知道了。”

坂本把蛋糕盒拆开,是对甜食苦手超友好的抹茶;长野还瞧着那个漂亮的锅,少年白嫩的手指点在巧克力色的锅耳朵上。

“这样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まーくん就可以给我做咖喱奶酪锅了。”




8.

长野跟坂本呆在一起的时候很粘人,明明从成绩单和班长的身份上看是个挺立派的孩子。暑假时每天拿着作业说来蹭空调吹,却不愿意在安静的楼上写,坐在店里勉强称得上是角落的位子上摊着作业握着笔。坂本忙里偷闲瞧他一眼,总能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对上他的目光时这孩子还会迅速把脑袋埋进作业里,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终于有一天坂本起了疑,大步走过去抢过练习册草草翻了翻——一道题也没有剩,早都已经做完了。长野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周身散发出「我错了」的可怜气场。坂本看着他的发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

“……想来就直接来啊,我又不会赶你。”

那孩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坂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听见他得意的偷笑声。

店长先生在考虑一个问题。

生日之后,小客人再也不付账了。这倒没什么,只是,连「我喜欢你」也不再说了。

偶尔也想听听的,但一次也听不到了。



9.

“え——まーくん要招人吗?”

坂本握着笔在考虑招聘广告的措辞,只用「嗯」回复了他。

“叫我帮忙不就可以了?干嘛还费那份钱?”

长野站起来夺了坂本的笔,随手拿了坂本常用的裱花袋比了个姿势。

“还可以吧?”

坂本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长野常看他做事,又聪明,有些什么事学起来很快,是很理想的员工。

不过,可不能仗着人家喜欢你就占别人便宜。有个小天使跳出来跟坂本说。

嗯,那当然。坂本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也好,不过这份钱还是不能省的。你先做着,我看你做得怎么样付你工资。”

“まーくん的喜欢是这样的吗?”

长野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摘掉了坂本的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说什么呢你。”

“不是吗?まーくん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嘛。”

他发出小猪似的fufu的笑声,歪了歪头看着坂本那黑得竟然有点发红的脸。

谁说不可以占便宜的?可以的,这么可爱不摸一摸不是吃亏吗?他不会抵抗的,去吧去吧。小天使对面跳出来一个小恶魔跟坂本说。

…唔。坂本也没否认。

他伸出手,捏了捏长野笑得鼓起来的脸颊。长野早没了第一次被牵手时的受宠若惊,很上手似的反撩了店长一把——他蹭了蹭坂本的手,然后更确定这么会做菜的店长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这么黑的脸都能看出害羞了呢。



好像为了否认自己想占他便宜似的,坂本总在找理由给长野涨工资。直到有一天长野快开学了,意味深长地把相当于店里一周营业额的信封塞回坂本手里,并且在坂本想拒绝时及时并且机智地把他塞住了。

“我知道まーくん喜欢我啦,不过我也不能仗着你喜欢我,就占你便宜啊。我应得的部分我已经拿走啦。”

坂本掂了掂那一包本来已经自愿被占走的便宜,哑口无言。





10.

这个暑假过去,长野已经升了高三了。他不再有时间往坂本店里跑,每天中午在学校随便将就点什么,只会给坂本发条短讯。

「今天吃了蓝莓面包哦,果然没有まーくん做得好,蓝莓酱太甜了。」

「好困啊……买了学校的罐装咖啡。」

「今天学校没有爱吃的菜……果然东西不好吃的话,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

每天都是这样的,直到一个礼拜后坂本受不住了。他早起做了符合高三生营养需求的便当,在午休静校前、一天中营业额最高的时候关了店,带着一杯奶盖冰咖啡跑去长野的学校,在校门口托人给他带进去。

长野正在迷迷糊糊地翻错题本,买回来的饭团还没拆掉保鲜膜——实在是没胃口。

好哥们带回来的便当盒和手作的咖啡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他看着装咖啡的一次性塑料杯上甜品店的logo,满眼的笑意都压不住。

这时同班的同学满头大汗地空着手跑回来,羡慕地看着长野。

“你哪来的咖啡?今天中午这家店没开门!”

长野眼睛一转,放下笔问他。

“你想喝?”

“想啊,就是现在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来回跑了。”

“如果不用跑就能喝到,但是稍微提个价,你还愿意买吗?”



从那以后,坂本每天中午提着大杯小杯的外送跑到长野学校门口,多收10%的价格,还捎带着给长野送午餐和饮料。

月末坂本算了算这个月的营业额,满意地笑了。

一早知道这孩子聪明。




11.

高三生的寒假放得很小气,但一个礼拜也足够搬个家的了。

坂本瞧见那大包小包时都呆住了。

“你这是……”

“没办法嘛,晚自习时间又要往后调,再这样我要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了。まーくん会收留我的,对吧?就半年。”

坂本无奈地笑了笑,帮他把东西提进门。

“你都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吗?”


店长先生把二楼的储物间给小客人收拾出来,又把他的日用品一样样摆好,全弄好后才想起来问重要的事。

“你跟家里说了吗?”

“我说了啊,我去跟喜欢的人住了。”

“……我会被你爸爸打断腿吧。”

“这个啊……不知道呢fufufu……”

长野全程什么也没做,就看着坂本收拾。他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笑得软乎乎的。

“好了,你以后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早回来晚回来都要提前告诉我。”

“はい——那我要学习了!”

“好,加油吧。”




12.

离高考只还剩下两个月,这家店的二楼都被染上了厚重的紧张气息。长野每天凌晨睡清晨起,坂本在梦里都听得见他背单词的声音。他眼下带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青黑,坂本心疼,但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地把他一天三顿饭准备好,保证营养跟上他大脑运转巨大的ATP需求量。

虽然成绩优秀,但在巨大压力下,状况出现起伏也是正常的。

长野回到店里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坂本掐着点把微波炉里的牛奶拿了出来招呼他。

“休息一下再学吧。”

他没应声,丢了魂似的摆了摆手往二楼走。坂本觉得奇怪,端了牛奶跟了上去。

长野进门就趴在了桌子上,安静得坂本怀疑他已经睡着了;他脑袋下面压着一张纸,坂本伸出手去把它抽了出来。

是成绩单,名次是全班第十,红笔的笔迹还被水迹洇开了。

说实话上学时日常垫底的坂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难过的,不过大概在这种时候,对于次次都是前三的长野来说,应该是很受打击的事吧。

他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差生根本没有立场说什么安慰的话。长野的肩膀慢慢地开始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坂本甚至听到了一些声音。

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长野身旁,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他,把他护在自己怀里。

“今天早点睡吧,明天做点好的给你。”

“まーくん……”

“乖。”




13.

长野如愿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陪过了坂本二十九岁的生日后,也要从坂本店里搬出去了。他不舍地瞧着这个住了半年的地方,又提起了要在一起的事,被坂本一句「今年多大了?」噎了回去。

那孩子气呼呼地拎起包摔门就走,坂本笑着拦下他,塞给他一杯白桃乌龙茶。

“路上小心,放假了就回来。”

“谢谢まーくん…!”

然后走了。

好可惜啊,今天也没听到「我喜欢你」。



14.

大一升大二的暑假长野没有回来,坂本一个人过了个无趣的生日。

其实挺期待他回来的,毕竟已经三十岁了。

突然那孩子在一个不是节假日的日子回来了,手里提着咖喱块和袋装奶酪。

还有一摞刊登了他自己文章的杂志,主题是「没有照片也能让人觉得想吃的料理介绍」。写着特殊的蛋包饭系列,汤比料美味的拉面系列,有营养也不会让人觉得反胃的营养餐系列,冬天夏天都能喝的甜品咖啡系列,还单独写了全糖桃味重半糖茶味重的白桃乌龙茶。

杂志里夹着东京都温泉餐厅的厨师聘书。

“抱歉,假期的时候我去找愿意做这样企划的杂志了,所以没来得及回来。现在有很多人想要吃まーくん做的菜了,まーくん要不要试试做厨师?”

坂本把两年前的陶艺锅翻了出来。

“好啊,我尊贵的客人,在那之前,请允许我为您奉上咖喱奶酪锅吧。”

“我喜欢你。”




15.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不能被辜负的。

来自S先生的美食。

来自N先生的爱。






END.

糊涂

蛋白质,维生素,碳水,人体三大元素,统统都有了,在这一道菜里。

而且一开锅盖,附近邻居的小孩都香哭了,

苹果融化在汤汁里,而排骨肉肉裹满汤汁,香甜的胡萝卜、软糯的土豆块,还没出锅就吃上了!无辣椒版,我家小朋友喜欢吃!看中的宝子快冲!!

 

🛒食材:排骨、苹果、土豆、胡萝卜(配料:大葱一小段、八角1个、香叶2片、冰糖2-3个、蒜瓣2-3个、姜)

配料,香叶两片,些许葱段,三颗冰糖,蒜瓣两三个,八角一个,姜片。

制作步骤

1:土豆,脆苹果,胡萝卜切块备用。准备好配料。

2: 排骨冷水下锅,放两勺料酒,大葱,姜片去腥,水开,捞出浮沫。

3:排骨焯水之后用温水洗...

蛋白质,维生素,碳水,人体三大元素,统统都有了,在这一道菜里。

而且一开锅盖,附近邻居的小孩都香哭了,

苹果融化在汤汁里,而排骨肉肉裹满汤汁,香甜的胡萝卜、软糯的土豆块,还没出锅就吃上了!无辣椒版,我家小朋友喜欢吃!看中的宝子快冲!!

 

🛒食材:排骨、苹果、土豆、胡萝卜(配料:大葱一小段、八角1个、香叶2片、冰糖2-3个、蒜瓣2-3个、姜)

配料,香叶两片,些许葱段,三颗冰糖,蒜瓣两三个,八角一个,姜片。

制作步骤

1:土豆,脆苹果,胡萝卜切块备用。准备好配料。

2: 排骨冷水下锅,放两勺料酒,大葱,姜片去腥,水开,捞出浮沫。

3:排骨焯水之后用温水洗掉浮沫,起锅烧油,下冰糖,下排骨,炒出糖色。

4:倒入全部配料,加适量盐,加一勺老抽,一小勺鸡精, 翻炒均匀,倒入胡萝卜,加入开水,没过食材大火煮开。

5:大火煮开之后,换至电煮锅炖煮四十分钟,放土豆与苹果,再炖二十分钟,炖煮至食材软烂,汤汁浓稠即可。

 

敲黑板❗️

1⃣️先放胡萝卜炖20min左右,再放土豆苹果、不要一起放!胡萝卜切大块是非常难熟透软烂,如果一起放,胡萝卜软烂但土豆就炖化了,切小了不好吃!!

2⃣️炖段时间翻动一下,确保食材软烂均匀,盐不够中途再加,熬到最后及时搅拌和关火,避免粘锅!稍微多留一点汤汁拌饭嘎嘎香!不好吃来找我!!

3⃣️配料别加多,图中数量即可

莉莉雪儿

【项席】项席之间糖盘点(现代篇)

仅项席!其他提及人物均为cb!

其实十几话的时候就开始追了,想着tag粮太少了先养养,没想到养了几年了居然还那么少(最近已经又混了好几个冷圈了)

幸好漫画本身能恰到的粮不少,索性自己先做个盘点,会分为【现代】和【鸿蒙】两个大块,【鸿蒙】估计会有好几篇。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多了解人物的情况下再进行产出的(说不准盘点完之后就会掉落其它小图?)


【现代篇】

·参考番外,正文插叙。


一、印象

(取自《鸿蒙百科 关系与初印象》)

·“好玩”“捉弄项旗比我花样还多,我不能被她比下去”

[图片]

[图片]

鬼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两行话有多好笑hhh,...

仅项席!其他提及人物均为cb!

其实十几话的时候就开始追了,想着tag粮太少了先养养,没想到养了几年了居然还那么少(最近已经又混了好几个冷圈了)

幸好漫画本身能恰到的粮不少,索性自己先做个盘点,会分为【现代】和【鸿蒙】两个大块,【鸿蒙】估计会有好几篇。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多了解人物的情况下再进行产出的(说不准盘点完之后就会掉落其它小图?)


【现代篇】

·参考番外,正文插叙。


一、印象

(取自《鸿蒙百科 关系与初印象》)

·“好玩”“捉弄项旗比我花样还多,我不能被她比下去”

鬼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两行话有多好笑hhh,席的乐趣是捉弄项旗这点贯穿了目前漫画一百多话,以至于第一话旗哥见到席直呼“怎么这么像席鸿骏那个狗人!”,可见上学时期日常被坑的怨念之深。

连班长作为发小对席评价都还特地提“偶尔会坏心眼地捉弄人”

——试问目前一百多话席美人除了坑旗哥还坑谁?


·名场面“项旗”“项旗的”

席对他人关系和印象,通篇看下来都是跟“项旗”关系怎么样,真的是句句不离项旗啊你!

除了辛姐是思远同桌(辛姐与旗哥应该不是很熟。辛姐是跟许悠一块玩,她对旗哥的评价都属于比较客观的,和旗哥玩得好的古灵精怪的小崔还表示特别想和辛姐交朋友,可以看出每个人还是有自己的交际圈)

可以看出来学神的交际都是被项旗和思远两个人带动的哈哈哈。

  

·狗狗猫猫塑

“像狗狗”“像猫”班长亲自盖章的狗狗猫猫塑!狗狗猫猫塑好文明!程思远你是我的神!

  

·“柔弱”

旗哥这满满的保护欲,大概率是因为席年纪小(跳级),体质差(不爱锻炼),也许还有席父母去世性格孤僻而对他的担心(这点存疑,不过旗哥社交方面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跟席初高中同学,观察到家长会席父母总是不在,就算席不说他也会猜到的)。

——二编:为了找更多考据去上了几乎不上的wb,确实是有担心这点的!

而且按照毛老师前面提及乔书宇,对应被jb的同学,以及只有席鸿骏给了“小同学”这个称呼(旗哥称呼席还有“小学霸”,貌似在同学之间只对席称呼会带“小”字),所以合理推测前文这个情绪奇怪的小同学应该就是席了。发现席情绪不对,每天都来找席玩(虽然六一番外平行世界大旗哥带小席玩很搞笑hhh)。

一些具体的表现基本都是在鸿蒙,所以打算在【鸿蒙篇】再拎出来谈。

  

·“关系又好又差?”

由小情侣分析的项席,许悠觉得“关系好”,严景觉得“关系差”——所以旗哥你到底说了席多少坏话呐!严景、乔宇书(60话 危险几许,这里应该是听旗哥说席教人不行之类的)都被你带偏喽。


二、日常

(取自正文插叙,彩蛋《至暗vs至爽时刻》以及各类和现代有关的番外)

·两人的至暗时刻互相折磨

项旗的至暗时刻:席一句“周末补课”,旗哥笑容瞬间凝固(漫画正文中也有,20话 茁壮成长),不得不听的样子真的kswl。

席鸿骏的至暗时刻:“这个集体运动你必须参加!”参考(48话 流星赶月 上),

可以想象上学时期,作为体委的项旗每次都得把懒得动要“缺席”的席鸿骏拖出教室,以拯救席的废柴体育(辛苦了旗哥),搞得席至暗时刻是被拖出去运动,至爽时刻是集体活动取消真的笑鼠我了。

  

·“老母亲”看到孩子交上朋友泪目

(程思远的至爽时刻)

这段真的,幻视思远“男妈妈”感慨孩子终于交上朋友了,还是“第一个朋友”,回想起来思远真的很喜欢看旗哥和席的相处日常,分配任务啥的也很喜欢把他俩分在一组。(多这样分配任务!孩子爱吃!)

  

·喊项旗参加同学聚会的是席鸿骏

(20话 茁壮成长)

这点真的太好品了谁懂啊,提出并组织同学会的人是班长,然后班长再一个个通知,或者是通知了某个人之后由那个人代为转达。旗哥这社交万人迷,在强调他是个“万人迷”的章节被谁告知我都不意外,班长本人找上旗哥,由旗哥告知严景、小崔、乔乔等人参加同学会是通知速度最快的办法,可偏偏写是“最孤僻、难得出现”的席鸿骏通知旗哥参加同学会,并且是婉拒各个同事的邀约提一嘴“他难得出现,卖他个面子”。

说明A被很多人喜欢的同时反复提及B同A的日常相处……这不就是在潜移默化地向别人暗示B对A很重要么。

  

·一帮一结对子

(2话 暗藏危机,这里先只谈现代场景)

名句“听说,你因为我帅,不想和我一帮一结对子”,什么奇葩理由啊,我光是想想旗哥这么跟老师说我都得笑死,而且找理由不是说席坏话,而是夸席太帅了,这是否侧面说明旗哥确实很认可席的颜值呢。而且咱们已知的另一个“一帮一结对子”严景和许悠是什么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说旗哥这里为什么会不想跟席一帮一结对子呢,如果仅仅是因为觉得席的教学方法听不懂,完全可以和席商量着一起找老师,而不是瞒着席(毕竟席这里是“听说”,也就是说项旗本人是没有跟他说不想结对子以及理由的),旗哥貌似是真的不擅长骗人,从缥缈营救计划思远给他的方针是“真诚”,可以不说但一定不能骗人,按照旗哥的性子真说起谎话来理由估计挺烂的(仅说上学时期,工作成熟之后不确定)。这点再结合他们这个体型,应该是初中时期,这里又得提及席父母意外后的事,10.28毛老师wb图

父母意外去世,寄宿别人家中,性格孤僻,智商高得离谱……debuff这么多随便挑两件组合在一起太容易被充满恶意的人针对了。

这里可以看到初中时期总有些隔壁班混子搞事,不仅是在找思远的茬,也是在嘲笑席,被思远和旗哥一人一拳头给揍了,虽然最后被思远警告了,但是恶意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改变?只不过从明面变成暗地里了。

旗哥也许是担心席教不会他,会不会被别人诟病,比如说席故作清高,性格差所以别人不愿听他,或者能力不行之类的。然后就想着找个法子跟老师说取消结对子,顺带还不忘夸一夸席,他真的我哭死。

不过还是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可能老师们当时就是画着好玩也说不定。

  

  

  

  

喝一杯🐔茶

【自翻/无授权】禁止二传二改

图源: Twi:@ao_chico


イソべ老师18年再录集的汉化,不打算再印了于是在推特公开发布

自己蛮喜欢这篇的,稍微做了下汉化,个人水平有限,有错误望指正

❗❗老师自己有打水印,未经授权,仅供同好交流,禁止转出lof,侵删


【自翻/无授权】禁止二传二改

图源: Twi:@ao_chico


イソべ老师18年再录集的汉化,不打算再印了于是在推特公开发布

自己蛮喜欢这篇的,稍微做了下汉化,个人水平有限,有错误望指正

❗❗老师自己有打水印,未经授权,仅供同好交流,禁止转出lof,侵删


白烨yeeeee

玉缺为玦,名柳玦。

  是OC,语擦的宝宝们不要用www其他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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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大千世界见闻录03

药尘有些无措地看着揪着他袖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又看了眼紧握着他五指一言不发的少年。


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原先只不过是来崖边随手练点丹药,没想到在召出异火的时候,一点红光从天外急射而来。


近了药尘才发现那红光竟然是一块赤红色的玉牌,玉牌上镌刻着火焰似的纹章,深浅不一的流光在其中涌动着,仿佛奔涌的水流一般。


药尘虽不懂灵器一道,但是上古万草原仓房里放着成堆别人用来交换丹药的

灵器,也多少锻炼出了一些眼力。


从这块玉牌散发出的威压来看,这玉牌明显已经达到了圣物的品阶。


就在药尘思索这玉牌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的有主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时候。...

药尘有些无措地看着揪着他袖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又看了眼紧握着他五指一言不发的少年。


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原先只不过是来崖边随手练点丹药,没想到在召出异火的时候,一点红光从天外急射而来。


近了药尘才发现那红光竟然是一块赤红色的玉牌,玉牌上镌刻着火焰似的纹章,深浅不一的流光在其中涌动着,仿佛奔涌的水流一般。


药尘虽不懂灵器一道,但是上古万草原仓房里放着成堆别人用来交换丹药的

灵器,也多少锻炼出了一些眼力。


从这块玉牌散发出的威压来看,这玉牌明显已经达到了圣物的品阶。


就在药尘思索这玉牌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的有主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的时候。


玉牌上的火焰纹章竟然喀嚓一声碎裂开来,熊熊火焰从中喷涌而出。


那火焰极为奇特,它的色泽并不单调,那耀眼的红中似乎包含着无数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极为绚丽的色彩,而那色彩中蕴含着可以毁灭天地的力量。


药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异火明显躁动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雀跃,像是迷路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归途。


异火对炼丹师的吸引程度,不亚于烈火对飞蛾。


药尘极为着迷般地伸出了右手,那火焰便如流水一般乖顺地缠上他的指尖,然后一圈一圈环绕上他的周身。


这是一个极富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态。


药尘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大千世界的法宝神物分为灵器、神器、圣物、绝世圣物,圣物以上的灵器便会有自我意识。


这玉牌中的火焰显然已经超脱圣品。


“你是从哪来的呢?”


药尘戳了戳缠绕在他指尖的火焰,火焰似乎是听到了他的问题,倏然从药尘身边抽身而去,凝聚成了旋涡一般的模样,绚丽的色彩在其中快速地流动着,最后慢慢凝实成了一个少年人的模样。


那少年一袭黑袍,面上戴着半片漆黑的描金面具,荧荧火光在他周身燃烧着,仿佛他就是这天地间的主宰。


少年原本握着药尘指尖的手,此刻溜进了他的指缝之中,紧紧扣着他的右手。


但药尘却觉得自己没有丝毫排斥,或许他认识这个火焰的主人?


还没等药尘开口询问这少年的来历,又一抹倩影从远处飘身而来。


那少女一袭红裙,长相明艳,双足赤裸,端的是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药尘,双唇颤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然后就变成了,少女和少年各握着他一只手,一人哭一人沉默不语的尴尬情况。


药尘正想说些什么,挽救一下现在的窘境,没想到迟迟没等到药尘回来的药明、药镜两兄妹也寻了出来。


他们二人见药尘迟迟未归,再加上天有异象,心下更是焦急。


炼丹师从始至终都是大千世界最受欢迎的职业之一,一手好的炼丹术能让大部分势力都奉为上宾,有些求不到炼丹师的地下势力便去骗去抓,故而每年都些无故失踪的炼丹师。


他们的小师叔祖是第一次出上古万草原,要是被人骗走了,那他们两兄妹就只能自刎谢罪了。


药镜远远就瞧见了山崖上的三人,见这诡异的情形,立时喝道:“放开小师叔祖!”


一团青色的火焰从她右手激射而出,少女仿佛没看到一般,只顾着抓着药尘的袖子哭。


药镜啧了一声,怕伤到自家小师叔祖,右手一勾那火焰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气鼓鼓地跑上前去,握住了少女的手腕,试图把药尘和对方分开。


开玩笑,她都没摸过小师祖呢,怎么能让外人先摸呢!


原本三人僵持的状态,变成了四人僵持的状态,就像是把一群药性相冲的药材放进了同一个药鼎里。


药尘有些头痛的在心里扶了扶额,然而还没等他想出安抚三个人的办法。


又一个青年乘火落在了悬崖上,那青年也是一身黑袍,细看之下药尘敏锐的发觉,他居然和握着他五指的少年有几分相似。


药明认出了青年身上的标识,连忙上前隔开他和众人。


“没想到是无尽火域尊驾,只是这丹会还没开始,若让人瞧见上古万草原和无尽火域的人在一起,只怕会传出些风言风语。”


药明是上古万草原年轻一辈中最为稳重的,一开口便是要先将自家妹妹和小师叔祖同无尽火域的人分开。


萧潇闻言,含着泪的美目立刻朝着药镜瞪了一点,“你还不放开我师公!”


“什么师公,这是我家小师叔祖。”药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还没等她们争出一个结果,两人只觉得身体一轻,分别被一个圆球罩在其中,漂浮到了空中,透明的圆球上还闪过一层又一层的绚丽火光。


明白怎么回事的萧潇立刻锤着光球,骂道:“岩枭你这个臭小子,等我出来看我不把你打趴下。”


岩枭是父亲结合帝焱火灵和大千世界法神修炼出来的异火法身,实力在圣品天至尊初期,性格大多数来自炎帝本人,无尽火域除了炎帝,没有第二个拿他有办法的。


岩枭对萧潇的火气置若罔闻,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火光一闪便带着药尘消失在了原地。


无尽火域最无法无天的两个人吵起来,萧霖也只能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开始善后起来。

 

 



如洗的夜幕上点缀着点点繁星,数十座大大小小不一的浮空岛屿在星空之下连接成一片,恍若古书之中才会存在的仙城。


药尘一声不吭地任由岩枭牵着他一路走来,灵魂力量不动声色地探寻着岛上的东西。


第一座岛屿似乎是一座宅院,里面建筑的制式和大千世界上的有所不同。


异火之间能相互吸引,故而药尘立刻就发现了岛屿上的特殊之处。


宅院的后山上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别别扭扭,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朝着端坐在横石上的白色人影叩首,口中唤道老师。


竟是用异火留下的影像。


第二座岛屿则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中各种灵兽横行。


湖边的一处山洞旁,篝火悠悠地燃烧着,不时爆发出噼啪的脆响。


橘色的火光之下,火红色的身影平躺在石床上,哎哎痛叫着。


白色人影毫不留情的在他脑袋上赏了一个毛栗,然后继续小心翼翼的在对方的身体上上药。


第三座岛屿是在荒凉的漠城,异火融合的武技,威力过于巨大。


白色人影不得不消耗大部分灵魂力量,保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最后在桃花树下消散而去,只留下红色身影跪在树下悔恨无比。

 

第四座岛屿上依旧是在山脉之中,静谧的月色下,白色的人影坐在篝火旁,絮絮地讲述着对方最近该走的修行之路,如同清泉一般滋润人的心间。


火红色的人影侧躺在篝火旁,虽然已经困极,却还是不时眨着眼睛,不舍得睡去。


第五座岛屿是在山峦之上,黑色的云雾缭绕在山巅,无数的钩索中云雾之中伸出,死死捆缚住白色的身影。


红色的身影被身边的同伴死死压制住,只能朝着天空泣血呼唤,“老师!”


最后一座就是眼前满是亭台楼阁的岛屿,岩枭牵着他进入门中,桌上的蜡烛倏得被异火点燃,照亮了房中的一切。


房间中还温热的茶水,桌上下了一半的棋盘,矮案上被人随手搁置的几株草药,好像房间的主人只是离开一小会,随时都会回来。


虽然来的路上岩枭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路上留下的异火影像告诉他,他和岩枭关系匪浅,并且他的心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岩枭牵着他来到床榻前,像一只受伤的幼兽一般,蜷缩着枕在他的膝上。

“老师。”


他终于说出了自见到药尘后的第一句话,只是嗓音嘶哑无比,其中带着的眷恋悔恨,像是夹杂着无数细密的银针,让药尘的心轻而易举地就为他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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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焱先上分

炼丹师是大千世界最受欢迎的职业之一是原著设定

看完原著就是感觉炼丹真赚钱?

甘酢蜜柑

是K青组漫画《Days of Blue》的番外特典小册子,似乎没有见人发过就自己翻译了一下,最后一p有封面和原作注明。

欢迎各位前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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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槑

【尊礼】残香 1-2

*枕边系列

*哨兵向导+我流扯淡二设

*感谢阅读


1、


“离婚。”沉静的男声在靠窗一桌响起,仅他对面的男人与桌面上的插在透明花瓶中的桔梗能够听见。


“求之不得。”对面赤发男人应完这句话,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上。窗外天阴,灰色的蓝似乎快要下雨,外面行走的路人行色匆匆,有的在停了停脚步考虑要不要走进他们所处的咖啡馆。


带着眼镜的男子有着一头柔顺的墨发,在乌暗的天色中依旧亮眼。手边的茶动都没动过,倒是将桌上的文件推向对面,协议文书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宗像礼司]。那是他的名,然后等一会儿他的名旁边会有眼前人的名。...


*枕边系列

*哨兵向导+我流扯淡二设

*感谢阅读

 

1、

 

“离婚。”沉静的男声在靠窗一桌响起,仅他对面的男人与桌面上的插在透明花瓶中的桔梗能够听见。

 

“求之不得。”对面赤发男人应完这句话,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上。窗外天阴,灰色的蓝似乎快要下雨,外面行走的路人行色匆匆,有的在停了停脚步考虑要不要走进他们所处的咖啡馆。

 

带着眼镜的男子有着一头柔顺的墨发,在乌暗的天色中依旧亮眼。手边的茶动都没动过,倒是将桌上的文件推向对面,协议文书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宗像礼司]。那是他的名,然后等一会儿他的名旁边会有眼前人的名。

 

赤发男人捉过笔,字迹潦草地在空格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随手撕开一式两份,从此他们再无瓜葛。

 

“周防,”刚刚和他协议离婚的宗像一如往昔这样唤他,“现在我明白了,周防,从一开始我们就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爱存在过。我尽力了,你也是。”

 

“总算能听见你这句话了,只是可惜在这时候。”周防喝了一口的咖啡放下,笑容中有着拿他没办法的无奈。

 

宗像从椅背拿起大衣搭在手上,捉起账单表示他去付账。离开桌边朝收银台走去,他再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坐着他曾经的哨兵,那个37岁的男人已经不再需要他指引道路。

 

宗像扣着大衣纽扣从窗前走过,周防将冒着热气的咖啡一口一口喝完,不徐不疾放下空杯,将离婚协议折叠好收进内袋,走出咖啡馆打车回去。

 

他在山路的家,小村庄一入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摇挂在灯柱上的灯泡缠绕着蔷薇,玫红在阴暗中开成了紫红。夜里有些凉,他身体的强壮让他对此钝感。

 

夜里倒着清酒在院子前小酌,两个相识多年的友人却在此刻敲了他门。

 

尚算洁净的木地板被他们一前一后踩出声响来,草薙让十束将脱下的大衣挂起,急忙走到廊下拖着浅平碗的男人说道。

 

“为什么突然就分开了?七王柱的人盯着你多久了,我和十束两个一大早就接到司监所的电话问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周防听见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难不成那些家伙还以为是因为家庭暴力所以导致离婚。

 

“文件都签好了,你们白跑一趟。”喝干浅平碗盛着的酒液,周防摸出裤袋里的文件展开给他们看。

 

这下子连十束都离开了靠着的门廊凑到他跟前看,早上才收到消息说宗像向司监所提出离婚申请,他和草薙联络过后立即上路赶来,结果已经板上钉钉。

 

草薙失神地往后一坐,他想自己再追问什么还有意义么?十束凝视周防平淡自若的样子,无声一叹。

 

那两人结婚七年,他以为宗像是周防来自上天的最大眷顾。他还记得周防三十岁的时候,世间动荡不安,越是优秀的哨兵,越是容易被当时世情压榨毁灭。宗像的出现,仿佛他们世界的轴杆,让一切混乱都安定下来。

 

七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拿着国家最高军部七王柱的任命书和一个几乎是空箱的行李,周防尊独自来到了山中的小镇。

 

小镇的哨兵向导管理基层,小而破落的司监所职员有些无措地接过了他递到窗口上的文书,让他到长椅上等候。

 

锈迹斑斑的窗铁栏上爬满了青藤,周防目光凝滞在上面,汗滴从发下浸出,滑进了白色的衬衫浸湿他结实的胸膛。无意识地拿军服外衣扇风,他想这件军服没什么必要再穿,而这个小地方就是他终老之处。

 

职员唤来了上司,中年人戴着眼镜看了看文书,然后从镜片后望向长椅上瘫坐的周防。

 

文书上的短短几行,不知为何让他神色越来越凝重起来。这个哨兵,刚年满三十岁便正式退休到他们镇中就任闲散高职,难怪小职员惊疑不定地唤来了老前辈应对。

 

年满三十岁允许退休的特殊军职,他所知的只有一个,七王柱直属国防军特遣部队,一直在国外和边境进行高危任务的最强兵队,集结了最优秀的哨兵以及向导。来头这么大的人物让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连吸好几口气,他拿起电话拨通市镇级别的上级电话,紧张地汇报了事情。

 

那个没有向导的哨兵。一开始他对上级说起,对方还没有印象,直到他将这句话说出口。

 

那个……那个赤修罗吗?

 

什么?他就是那个、那个……这下子轮到中年人吃惊,小职员不明所以地焦急等待着。中年人一直重复我的天啊,小职员磨掉了耐性,直问他是谁?

 

中年人眼中闪着孩童般狂热的光,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他是那个赤修罗!新闻都没看吗?虽然没有正面提他,但负责哨兵向导军务的人员哪个不识他?

 

“我……老爷子,你提点一下啦。”小职员差点涨红了满张脸。

 

中年人在他肩上狠拍一下,附在他耳边说道。臭小鬼,还记得达摩克利斯陨落之夜吗?

 

小职员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地望他,眼睛再不敢往周防那边瞄去。

 

此时,中年人的通话对象连唤了他几声,说迦具都将军来信吩咐了些事情。中年人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止不住点头说知道必定照办。

 

中年人从柜台后出来,对周防点头虾腰,抱着万分歉意请他稍候。然后消失在内间。周防复又坐下,军靴在地上敲了敲,虽然他等得无聊但没有爆发坏脾气以及显露不耐。柜台后的小职员好奇地眨巴眼睛,怕他发现又弯腰躲藏到柜台后。

 

周防明知发生着什么,但明显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一会内间的门打开,有些秃顶的中年人领着另一个人来到他跟前。

 

他身后的人很夺目,不是能在这种小镇能遇见的人。周防这样想着,目光较之前有了些鲜活感,他稍稍从头到脚地扫视一下那个夺人视线的家伙便收集了他所需的信息。这是一个老哨兵的基础素质,周防经常这样检验自己的吃饭本事有否退步……

 

眼镜,墨蓝的发,干净的白衬衫西裤。再无其他,仿佛一片空白。周防马上有了猜想,这让他开始感到无趣,他那双眼要放在战场上才派上用场,或者政治勾心斗角还能洞察几分,但对着一个没有心灵的物件,还有什么好观察的?

 

中年人抬手介绍道:“先生,这个是迦具都将军吩咐的,务必要交到您的手上。”

 

tree制造的人造向导K-0813

 

周防皱眉不耐,当中年人诚惶诚恐地解释这是上面的吩咐。军靴在地板上敲了一声,周防立起身来,和那人造向导平视,方发现他们连身高都相仿。

 

他明白前上司的好意,但这样硬塞到手上反而让他无比反感。被那双紫色眼眸盯着看,他浑身不自在。周防知道假如自己有向导的话,就大可不必埋没在这个地方,但早在周防十几岁的时候,在国外开始爆发的一种传染疫病,也有传说说那是某国开发的生化武器,这种病毒只毁灭向导精神体。向导开始减少,面临这种情况,军部技术中心tree开始研究后天的向导开发和眼前这种的,人造向导。当然疫病并没有怎么在国内蔓延开来,能找到向导配对的哨兵还是有很多,只是寻宝游戏变得刺激了一些,冲突也变多,用迦具都玩世不恭的口吻说的话,现况就是这样。

 

中年人一遍遍跟周防介绍K-0813,什么他的传导方式十分简单,齿轮杂音几乎没有,请留下他吧,诸如此类。周防换了个站姿,想摸口袋先来跟烟再想办法堵他的嘴。

 

站起身来的周防,无形散发的压迫感逼得热情的中年人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意料之外,人造向导在没有任何人指示下说话了。“阁下想退货吗?”

 

周防叼着烟,牙印盖在过滤海绵上,眼神有些扭曲。“推理能力不错,K-0813……”

 

念完他的编码,周防醒悟到这又是那老男人的好用心,这编码不就是他的生日吗?

 

“我所有的功能,恐怕比阁下认知的多,请回答我的提问可以吗?阁下是要退货吗?”

 

周防盯着这莫名其妙的机器,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

 

“视乎阁下的军阶和我的前程,那就忽视阁下用反问来回答我疑问的失礼吧,回答您的疑问,我是从tree编程者那里来的,阿道夫教授将我直接交给了羽张元帅,然后他让我到这里等您。”

 

周防叼着的烟有些倾斜,想不到这机器来头那么大,羽张和迦具都因缘深厚,难怪前上司也能参一脚……不,搞不好他才是始作俑者。

 

看着那机器周防心情有些复杂,他沉默思考的几秒钟,中年人都快紧张得晕倒在他脚边。

 

即使有这个临时充数的人造向导,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周防对他说道:“愿意跟着我留在这穷乡僻壤的话,随便你。”

 

周防一手抄过中年人手中的登记表,快速书写信息,身旁的人造向导探头看着,周防瞄了一眼,发现这个人工向导居然在好奇。

 

突然人工向导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向导登记那栏,几丝沁凉的清香从袖口传来。周防不得不停下,跟他隔着镜片对视。

 

“请填宗像礼司。”

 

“哈?”

 

周防看着理直气壮说话的家伙,看着成年男人形态的机器带着几分天真道。“请填这个。”

 

他翻起袖口给他看,袖口旁边的内衬写着这么几个字。这搞不好只是个衣服品牌,或者只是这白衬衫绣缝者的名字。可是周防不忍对他说破,他跟他都来到这个地方并相遇了,何必较真?

 

于是一纸人造向导的领取表填妥,周防提起行李大步走出小而简陋的司监所,身后跟着一个白皙干净的新生向导。

 

 

2、

 

周防站在锈迹斑斑的车站牌下等车,完全不搭理呆立一旁的宗像。暑热烘烤着周防的身体,让他很快汗流浃背,而那个人工向导依旧干爽着并散发阵阵清香。周防不了解任何一个人工AI用的营养液牌子,更何况哪个牌子的香味是怎样,他一想到那种散发香味的清夜流淌在一个酷似人类的机械身体内,便感到一些抵触。

 

他突然有点搞不懂自己了,他不是从没接触过人工AI,但他天性不爱管闲事,这意味着他很少主动对外界进行接触与干涉。按照他以前的性情,他不会在乎一个人工向导体内是否流动着营养液这些有的没的。

 

“有车来了,请确认是否搭乘,我的主人。”宗像扭头对他说道。

 

老旧的小巴士哼哧哼哧地停在他们跟前,周防抢在宗像之前将自己的行李轻松提起,他甩宗像一个后脑勺并说道,“别喊主人, 铁皮玩意……”

 

宗像跟着他走进空荡荡的车厢,他在周防坐着的座位旁边站立着,“直呼其名会模糊我们之间的等级关系,主人,请确认您是否赋予我权限?”

 

周防歪着头看着乡村风景,眼皮耷拉着,“别烦我。”

 

宗像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眼镜片折射着车窗透进来的光,“且问,你是我的master吗?”

 

一个身高185的成年男性AI说了一个金发长裙美少女的台词,周防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了,“你哪里找的陈年老梗?”

 

面无表情的宗像回答道,“国家中央图书馆词库中二少年区下载的语录。”

 

周防不高兴了,“你他妈的在拐着弯取笑我?”

 

“否。”宗像随着小巴士在乡路上颠簸在原地有个被动的小蹦跶,“我在开玩笑。”

 

他垂头与周防对上视线,扫描检测到周防体温血压升高,他的主人在生气。“我在逗趣,主人,我以为您会感到愉悦。”

 

周防哑巴了,他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但明明是这小孩刚刚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先。

 

“主人,您不正常。”宗像又说,将周防刚升起来的一咪咪愧疚屠杀干净。

 

“操!”周防骂道,“你他妈才不正常。”

 

宗像俯下身靠近周防,几乎面贴面的近,人工向导诚恳地问道,“没有人跟您开玩笑吗?”

 

“有。你他妈离我远点。”周防警告他。“你身上那味儿很难闻。”

 

“很抱歉,您坚持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我建议您联系教授将我身体内置的循环系统换掉。”宗像直起身继续在车厢里摇晃。

 

“好极了,你回去换系统,然后别回来找我。”周防烦躁地说。

 

“我确认您有废弃人工向导的自由,”宗像回答,四平八稳的清冷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但由于您的长官设置的原始命令,作为您的向导,我必须优先执行更高一级指令。”

 

周防撑住自己的额头想装睡,当年在迦具都底下被折磨得剩层人皮他都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让迦具都原地爆炸。

 

“您上级认为您需要一位向导。”

 

“闭嘴。”

 

“依据您过去的档案,以及哨兵医疗专家对您的判断,您需要一位向导。”

 

“我说滚。铁皮玩意……”

 

“否。我的人造皮肤处于36.5的温度,柔软度及湿润度适中,请您确认……”

 

周防一巴掌挥开宗像伸向他脸颊的指尖。

 

“很抱歉,我并非存心冒犯。”宗像为他的行为对周防解释道,“请您确认,我表皮并非金属制品。”

 

周防为宗像的固执深深皱眉,“这不是重点,我不需要你,我不需要一台机器掺和我的生活。你除了烦我,对我没有一丁点的帮助。你是一道军令,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宗像沉默了下来,他安静地在演算,然后他说道,“您是退役军人,您需要适应平凡的退役生活。我可以帮助您。”

 

周防摇头,他发现可悲的自己居然要和这家伙说道理,“一堆数字给你编写的人情世故对吧?你上街帮我买个菜被贼打坏了,你他妈的都不能对那贼还个手,而我有可能一拳就揍死那贼,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您为什么会揍死那贼?”宗像疑问。

 

“因为你是个蠢货。”周防回答。

 

“因为我?”宗像精准地断句,“坏掉我可以修理好自己,但您还是因为情感冲动出手维护我。因为您爱我。您在向我求婚。”

 

“我操!”周防一天下来都数不清自己第几次爆粗了,他险些一蹦而起撞上了车顶。他拨拉开挡路的宗像提着行李走下停站的小巴士,在宗像跟随他下车的前一刻,周防一个动作生猛的转身,他竖起一根手指戳向宗像,“你站住!这是命令!”

 

折叠的老旧车门合上,小巴士开动,隔着车门玻璃,宗像目光追逐注视站在路边瞪他的周防。他表情木讷,但眼神却在夕阳的斜照下十分清亮。

 

小巴士喷着无害的尾气开远了,周防原地抽完一支香烟,走上了下一辆停站的车,然后他下车步行了几分钟,终于来到十束帮他置办的小房子。草薙不让他花钱提前请清洁工,所以他需要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裸着布满伤疤的壮硕上身,拧干抹布搞卫生。

 

好样的,刚退役第一天就违反军令。

 

周防将抹布丢进水桶里,溅起一串水花。他妈的,军籍都没有了,还在意什么鬼军令。

 

屋子外四周安静得只听见虫鸣,屋子里跟屋外一般昏暗,周防尊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摸了一把下巴的胡茬,从行李中抽出一件上衣套上。

 

昏黄的路灯被飞蛾环绕,军靴踩在沙地上的声音没有惊飞一只虫子。周防走向终点站,远远就看见司机满头大汗地将直挺挺绷着的宗像从小巴士上搬下来。

 

他夹着香烟对司机摇摇手,司机被他吓一大跳,一向说得很顺溜的乡音土语都结巴上了,“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我忘东西在车上了。”周防半合眼皮,敛去眼中的厉光,沉声说道。

 

淳朴的司机安心了,大方地说道,“哥们你上车找吧,我刚检查完,没瞧见什么呀。”

 

“司机师傅,我就是他忘的东西。”在一边站木桩的宗像突然说道,将可怜的司机吓得原地一蹦跳。

 

“哎呀妈呀,吓老子一跳,”司机埋怨道,“你不是坏了吗?站那一动不动的。”

 

“感谢您的亲切照顾,我运作正常,刚才只是在思考人生想得过于投入,忘记跟主人下车了。”宗像说道。

 

“这么调皮的人工AI真少见,”司机大爷乐了,“话说我们小镇人类都没多少了,哪来这么精致的人工AI,哥们你真有钱。”

 

周防赶紧澄清,“我没钱,这是前任上司送的。”

 

“有这么仗义的老板?挺好的挺好的,”司机和气地拍拍肚子,“唉,都饿了,你们等会儿吧,还有一台尾班车开出。”

 

宗像道谢,周防点头,司机奔着夜宵远去了。

 

“他看出你是个人工AI。”周防叼着烟说了句废话。

 

“一个粗野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司机,能看出我是人工AI。”宗像扩充了他那句废话。

 

然后沉默又在蔓延,周防抬头看星星看月亮,登上了即将出发的尾班车,宗像又在他旁边的座位站立着。

 

周防瞪着车窗外的夜色,对空气说道,“坐下。”

 

宗像坐到他身边,双手规矩地放置在大腿上,腰背笔挺,“感谢阁下的邀约,如您所愿我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闭嘴。”周防是真没辙了。他不让他叫主人,他就换成阁下,他不喜欢他冰冷,他就更人性化,他不喜欢他,他就让他心软。这玩意聪明得让周防浑身颤栗。

 

宗像安静了,扭头盯着周防看,路程都已经走了一半,他还盯着,仿佛在强烈表达‘我有话说’,而周防快被他的无声沉默烦到爆炸。周防都要怀疑这台机械是否隐藏着超脱自然的能力。他妈的,一声不吭都能烦成这样。

 

“what!”周防低声咆哮。

 

宗像默认这是禁言命令的解除,说道,“阁下,您孤独吗?”

 

周防险些被呛死,老天作证他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凭空被呛的滋味可想而知。“别他妈胡扯。”

 

宗像摆正自己的脑袋,终于不盯着周防了,他说道,“请您不要感到孤独。宗像礼司在周防尊身边。请您确认……”

 

“老子真是个白痴。”周防自嘲。

 

宗像安静了一会,说道,“我在微笑,阁下您看见了吗?您的笑话让我启动了脸部微表情设置,噢哦,我的纤维肌肉在拉伸……”

 

“老子知道你刚出生没几天,”周防感受到缴械投降的屈辱,“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今晚就睡大街去吧。”

 

宗像拍了拍周防的大腿,然后抬手,掌心向上,手掌中心的皮肉凹陷显出一根钥匙的模板,“阁下,这是您居所的钥匙模板。”

 

周防想将他刚捡回来的宗像重新从窗口扔出去,“你敢当着我的面偷我家钥匙?搜查你的常规条例,这是侵权行为。”

 

“搜查完毕,否定此为侵权行为。”宗像说道,“我是您的向导,并且您今天已经口头向我求婚,我建议我们明天可以去司监所提交申请,排期公证婚姻状况。”

 

周防险些咬牙切齿地撞穿了车窗玻璃,“听着,我没有!”

 

“哦……”宗像发出一个轻巧的气音来表达自己的失落,“拍打您的大腿属于调情行为,哨兵与向导之间这是默许的。”

 

默你他娘的许。他总不能着急跳脚地说自己不许宗像摸,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会让周防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特别像个被吃豆腐而耿耿于怀的娘炮。

 

被一个人工向导作弄成这样,周防不禁想到,这事要是传回部队去,绝对能让自己带的那帮臭小子笑到天荒地老。

 

“阁下……”魔音又响了,没完没了是吧?

 

周防闭眼,一团鎏金烈火从空气中倾泻而落,在车厢里幻化成一头浑身烈焰的兽,地狱使者金色的兽瞳望向端坐着的人工向导,傲然低哮。‘服从我,宗像礼司。’

 

宗像给焰兽一个刚学会的微笑,手法粗鲁地摸了一把兽首。

 

一把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环绕在焰兽耳边,让那厚实的耳朵一阵摆动。那声音太远太深沉,直闯潜意识深处,周防尊身为精神体的主人居然察觉不到,浑然不知。

 

但他的精神体听见了,那声音清晰地回荡着在那里。

 

他说,‘好久不见。’

 

他说,‘这是我们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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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ooooooooo!!!

窝要控制窝几记!!!!

堵上那个脑洞!!!!!!

no more更新!!!!!!!

不要作!!!!!!!!!!!

一时三刻

尊礼 | 一个向哨小故事

*向导尊x哨兵礼,很多二设

*lof画船听雨眠的点梗




——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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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在酒吧后街捡到了刚刚分化的哨兵……”


宗像礼司卷起的衣袖遮盖一半白皙手臂,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撑在周防尊腰侧,伸长脖子,对他笔记本方才写上的“捡”这一动词表示了不解。


本子平放于交叠的长腿上,周防尊伸去一只手缓慢梳理身侧哨兵的发尾,指尖沿着他后颈最敏感的地方剐蹭,沿脊椎揉捏过度紧绷的肩颈,带上一些安抚意味令哨兵逐渐松懈。


宗像礼司腰有些软,但义正辞严表示当日明明是如此那般。他俯身撑上周防尊的腿,接过笔另起一行。


周防尊“嗯”“哦”“啊”地应...

*向导尊x哨兵礼,很多二设

*lof画船听雨眠的点梗




—— ——

0

—— ——


“向导在酒吧后街捡到了刚刚分化的哨兵……”


宗像礼司卷起的衣袖遮盖一半白皙手臂,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撑在周防尊腰侧,伸长脖子,对他笔记本方才写上的“捡”这一动词表示了不解。


本子平放于交叠的长腿上,周防尊伸去一只手缓慢梳理身侧哨兵的发尾,指尖沿着他后颈最敏感的地方剐蹭,沿脊椎揉捏过度紧绷的肩颈,带上一些安抚意味令哨兵逐渐松懈。


宗像礼司腰有些软,但义正辞严表示当日明明是如此那般。他俯身撑上周防尊的腿,接过笔另起一行。


周防尊“嗯”“哦”“啊”地应付,任他修改这句话。初次见面的场景被他以更具艺术性的形式表达出来。


宗像礼司边改边说,今天的菜也很好吃哦,我很喜欢那块炸得酥脆的琵琶骨,阁下真是满足哨兵味蕾的天才……味觉敏感的哨兵如实表达出自己的每一分喜爱,声音如大提琴低柔和谐,提到伴侣时并不吝惜赞美,身边仿佛开出了一朵朵旋转小花。


向导瞥去一眼,哨兵的精神体严重影响了他主人的性格,比如现在,宗像礼司很像一条因已经获得主人青睐而变得骄傲的驯良警犬,双眼折射台灯的光,星辰般明亮地透过平光镜片看他。


周防尊盯着他两三秒,叹气,听那人发出“诶”的疑问声,顺从本能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哨兵;不过瘾,又双手扣着他的脑袋,叼起唇边软肉舔舐,力度随着喘息一起加重,轻而易举引起他们精神海一阵接续一阵呼啸的海潮。


周防尊的腰被温热环抱,一寸寸相拥紧贴的质感勾起麻痒。他含着宗像礼司的唇模模糊糊问,你是不是做好了24小时看着我写的打算,并且对我的自制力充满希望?


宗像礼司伸出舌尖与周防尊交缠,将话音吃一半推一半,嘴角含笑,如实说,没想这么多……现在我好忙呢,周防。



—— ——

1

—— ——


向导在酒吧后街遇见了属于他的哨兵。


当时哨兵无知无觉,只能靠墙勉力支撑身体,即便如此,其危险程度仍不可小觑。


周防尊耐着性子,呼吸间消解那一点因血腥味而唤醒的紧绷感,从小腹尾椎泛起遍及全身的麻痒紧随其后,看起来短时间内不打算听从他指令。


周防任由心脏开始胡乱地鼓噪悦动,甚至带给人服用兴奋药物似的战意,将视线从靠墙边站着的人转移到兽的双眼中,仍然静默不动。


他没有理由多管闲事,可是它确实漂亮。


那是一头毛发柔顺、受过良好教育的兽。体型偏向某种精瘦的大型犬科,身高能到成年男人胯部,此时却充满焦躁,徘徊在主人腿边。


它注意到了街道拐角处的周防尊。


与一头明显陷入狂暴状态的野兽对峙并非舒适体验,周防尊以往多有体会。但这一次不同,兽类明亮的双眼中并无要将他吞噬的嗜血残暴,也无抗拒一切窥视的狠戾敌意。


它只是凝视着他,一步接着一步靠近了,在确认周防尊没有任何威胁后,那只兽快步走到他面前。


有一瞬间,周防闻到了血的味道,以为下一秒它就会冲上来撕咬他——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它低下头,吻部轻触周防的掌心。

像是在求助。

它说,我需要你。


兽的鼻尖泛凉,被过高的体温浸染热度,随后缓缓消散,像是很细小的冰晶融化在紧贴皮肤的绒羽之下,接触只有短短一瞬,就凭这一瞬间,他们的本能先言语一步建立起了坚固的信任。


周防知晓了这个哨兵的姓名:宗像礼司。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随后周防走上前,格外轻易进入了哨兵的图景外围——轻易得连周防自己都有些意外,就好像他们原本该是天生地长的同一物,分开后,彼此恰巧拥有对方所缺失的一部分。


精神图景的状态并不乐观。


一座挺拔冷峻的高塔矗立海中,灰蓝塔尖如利剑刺入苍穹,却因某种摧残,塔的墙砖饱受侵蚀,藤蔓细密深入每一丝坚固墙体的缝隙,随后膨胀起来,要将建筑物分崩离析。


飞鸟尖利的哀鸣穿透长空而过,海潮汹涌,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到处是碎片化的尖锐知觉。


失控感官堆积、压缩,形成大片大片混乱的嶙峋怪石,物体在脑海中的映射被过强的感知重组,以一种无法言说的扭曲形状呈现,充斥怪诞恐怖,仿佛从四维空间观察三维,每一处时空折面都分毫毕现,每一处情绪信息庞杂得能将普通人大脑击碎。


暴雨如刀刺破天幕,一道道刻骨血迹深深扎入岸边,伤痕本身也锐利,看一眼都要流血。


失控藤蔓源源不断,被暴雨劈开一道,转眼又重新生长交织,细细密密缠绕封堵哨兵的感知。


一片混沌的汹涌中,自天际而落的流星燃烧起血红夺目的光,所过之处,无不燃起触目惊心的烈焰。路途上的海水一刹那蒸发殆尽,从塔底一直烧到塔尖,宛如彩灯装饰般照亮每一丝轮廓,夺目璀璨。


效果之好远超周防尊所料。他下意识看向掌心,已破碎的精神体仍没有出现,只在他掌纹间微微散发温热。


朦胧水汽漫天而起,风起云涌,天际破晓般显露日光,逐渐灿烂辉煌。


海平面上扬起的波涛仍源源不断,而波涛声变得规律。淙淙流淌的水流蔓延开,仿佛树枝分叉生长,逐渐穿行至海岸边。


凭借一股无法理解的直觉冲动,周防尊走上前,顺着堤岸滑下,落入重新回归平静的海里。


海水规律的白浪没过他小腿,似某种驯服的动物拍打他。周防俯下半身,水温带走了身上的热度,手指间浸湿了潮气。海浪一遍遍推搡着他,又回旋着牵引他往前,他穿行过海水,步伐并不沉重,甚至称得上越来越轻快,水声是优雅的乐音,波光如情人般温柔。


他踏上被残存青藤覆盖的石阶上,行经处杂草枯萎湮灭,就这么靠近那座最高的高塔,站在开启了一条缝隙的大门之前。


近处观看,才发现此处像是一座器物收藏门店那般,风雅静谧的暗金色黄铜门锁已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光华内蕴,润泽如绸缎。


曾见过的那只兽立在门外,目光探出一丝好奇,海浪冒出的疑问泡泡粘在周防尊掌心。


您说外面好热,是想要进来坐坐吗?


像是浸在海浪里,推门而入就是闭上眼落入水中那般简单的事,而拒绝这温柔需要更残酷的自知之明。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泡泡里的情绪并不遗憾,只是轻轻地破裂开,又那么笃定他会再来。


那么,回见。


周防尊重新睁开双眼,静静望着瘫坐在他怀中被冷汗浸透的哨兵。


宗像礼司——那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副无框眼镜裂开一条缝,攥在手里。痛苦缓解后,粘在额头的杂乱碎发柔化了凌厉的眉眼,衬衫被锐器横扯开一长条痕迹,一小块侧腰裸露于寒风中,领子也被扯松了,能瞧见微微隆起的锁骨。散漫的街道灯光晦暗,路灯如密林中的河水流淌,积云阴影堆于他的颈段,勾勒出轻盈的线。看起来人畜无害。


然而刚才图谋不轨的人显然低估了他的实力。街角的尸骨已寒,周防尊看着他手上的眼镜架,从未想过这样精巧的结构也能成为他手里的刀。


那具浸在夜色中的身体,分明是一柄冷兵器,称得上优雅肃穆。持刀者非得有这般淡然与寂静,才在拔刀出鞘时足够锋利,一刀见血。


周防尊揽过他腰线试图抱起,宗像礼司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哑声问了一句:“谁?”


问出来反而是一种信任。否则按照哨兵刚才那种应激程度,还没碰到他,周防尊恐怕就要被他拿着眼镜架割破颈动脉了。


不过周防尊没有回答。


“你还能走吗?”


“……”宗像礼司下意识借力撑了一下墙,只觉得双腿发软得厉害,眼前天旋地转,脑后胀痛,但他冷静地命令道,“能。阁下请把我抱起来。”


周防尊:“……”

他不跟失控哨兵计较。况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确实有些难以拒绝。


这人高挑的个子显得骨架规整又舒展,肌肉利落匀称,比起其他哨兵而言却更纤细,犹如捕猎时的肉食动物,像是猎豹,孤狼,或是鹰隼与蟒蛇,有着令人着迷的力量感。即使衣衫不整,身体虚弱,仍姿态卓然。


那种热度又冒了出来,周防尊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海浪的凉意,点燃一支烟。


他远远看着宿醉一般找不着北的宗像礼司试图重新掌控身体,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再次栽倒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周防尊叹着气,将烟踩熄,将无知无觉的哨兵扛上肩。




—— ——

2

—— ——


周防尊率先开了屏障,避免此人伤到自家酒吧里的向导。他将人带回时,安娜还没睡。正当周防尊思考“学校给小学生的学业压力怎么这么大”这类问题时,安娜盯着尊肩膀上的新哨兵瞳孔大小波动幅度超过0.3 mm。


安娜从吧台椅上跳下来转身就啪嗒啪嗒想跑,周防尊叫住了她,并疑惑,心想自己的屏障虽然久不用了但也没这么差劲吧?


安娜半身躲在楼梯后面惊魂未定:“……尊从来都没去过我的家长会。”


“……?”


“这是宗像校长。”


宗像礼司仿佛睡了半辈子这么久的觉,睡得人骨头都酥软了,醒来时浑身没有力气,上一世的记忆都变成一场渺远的梦,眨眼间消散,他重新跌落人世间。


宗像礼司赤条条躺在浅灰蓝的柔软织物当中,端详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有个陌生男人在床旁看着他抽烟,也一丝不挂,头发凌乱着滴水,刚洗完澡出来的模样,奔放得过于非礼勿视了,有碍观瞻。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试图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只感到身体酸痛。


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宗像礼司开始认真考虑,此等淫乱之事传出去导致他职业生涯中断后,该从事哪一行继续谋生和实现理想。


床边的红发赤裸男人打断他:“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宗像礼司更确信了:“我什么都还没说。”


周防尊:……


向导默默锤了锤脑袋,将精神屏障收起一半,心情复杂。


室内的光线逐渐变得明亮,每一处物体都分毫毕现,宗像礼司发现自己上周获得的超强感知力正在一点点回归。


房间最角落安置的一枚细小的白噪音生发器,也被宗像用余光轻而易举获悉,即使他正在全神贯注和红发男大眼瞪小眼。


瞪久了眼角干涩,他轻轻眨了两下,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的鼻梁,眼镜早就不见了。


疑问在下一秒得到解答:他的感官加强事出有因,目前的状态,可以称为“哨兵”,是一种返祖现象。


注意看,面前的男人叫周防尊,是“向导”——宗像礼司尚且不能明确表述这个词语的内涵,身体先一步做出了信任的反应,紧张的感觉凭空蒸发,他忽然想,这个人或许没有恶意。


周防尊解答疑问的方式非常粗暴,就站在宗像礼司的精神图景边上。宗像礼司的脑海刚升起一个成形的问题泡泡,周防尊就在下一秒传来回应,戳破这个疑问。


虽然很暴力,但交流效率颇高。


精神图景连接处成为两人的靶场,得分一骑绝尘。


——一丝不挂是因为无屏障哨兵过于敏感,原本的衣物会给他带去过强刺激,只能脱下。现在他们正在最近的地下静音室里,尽可能屏蔽外界干扰。只有建立了稳定屏障的哨兵向导才被允许在普通人之中生活。除非走上战场,否则必须隐藏身份以避免引起恐慌混乱。


——战场都是在看不见的远方。周防尊身为向导,刚从战场上退役,带着战友栉名的遗孤安娜暂居此地。


——栉名安娜,对,就是宗像礼司学校里那个拔尖的学生,宗像被搬回来的时候,安娜还吓了一跳。她有分化为向导的潜能,处于普通人-向导这一条光谱带中间。


——监护人当然不是周防尊,因为周防尊没有收养女童的资格,名义上的监护关系无法确立。目前只能算是事实收养。


——家长会总是她自己一个人出席,怎么了?十岁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吧。


——……这是你们学校的问题。


两人同时向对方露出谴责表情,认为学校或者监护人必然有至少一方没有做好对孩子的养育工作。


过了许久没再冒泡,周防尊猜想他的十万个为什么终于暂告一段落,刚想退出图景,宗像礼司的脑海中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疑惑。


宗像:阁下为什么裸着?


周防:……


精神图景里,周防道:“你能力过强了。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你要去‘塔’登记一下。”


这个疑问泡泡似乎打偏了。


“阁下为什么……”


“登记之后学建立屏障。”


巨大的疑问泡泡如背后灵一般幽幽飘着。


“塔现在不要求你们服役。”周防尊顿了一下,“——别问了!”


宗像礼司无辜地眨眼,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周防尊,冒出一个诚恳的泡泡:谢谢您救了我。


周防尊深沉地抽一口烟,说:“我也谢谢你。”




—— ——

3

—— ——


宗像礼司并不畏惧身份上的剧变,接受这一切就如喝水般自然,下一刻便可以将哨兵的力量化为己用。


不包括使用其监督老师学生们工作学习——哨兵能力虽然好用,但也没那么好用。用多了还会有失控的风险。


他请了两天假,轻易通过了塔的考核,建立屏障,签署保密文件,获得了身份手环,手环上刻录着标识符——凭此可在塔的园区内获取免费医疗、住房、教育等资源,甚至可以将直系亲属接到塔内共同生活。


当然,也可以选择出塔。出塔的要求颇多,其中一条是:要在一年之内与觉醒者结合,到塔内登记。


宗像要出塔。


鉴于他的能力等级颇高,塔慎重地派人来与他谈话。


那是一名已结合哨兵,名叫草薙出云。


他与宗像礼司对坐在棉质面料覆盖的柔软沙发上,后者戴一副平光眼镜,默不作声阅读文件,垂下的刘海遮挡了眼睫,看不清视线。修长双腿自然交叠,服帖的西装裤搭在脚踝边,莫名其妙就给人带来恍惚感,好像班主任正在审核检讨——在个人工作信息上得知他是某校校长之后,草薙这种感觉更加浓郁了。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针对其中数条各罗列了几个问题。


草薙显然也清楚,文件的部分要求看起来颇为侵犯人权,说辞准备得天衣无缝。宗像问一条,他就条分缕析跟宗像礼司解释一条。


关于结合时限,草薙大意是,没有结合的哨向比较敏感,长期追踪过程中,这类人犯罪率飙升且死亡率颇高;觉醒者返祖本能决定了相关制约条例的必要性,即使看起来不近人情;一年内结合已经是塔做出的最大让步和觉醒者的最优选择……


例行公事般进行了五分钟的讲解,宗像很知趣没有插话。直到他感受到笼罩在房间内的监视消失了,宗像才出声打断:“出塔后一年内就立即回来登记的觉醒者,应该不少吧。”


“当然。”草薙出云顿了一下,直白说,“大部分人结合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宗像轻飘飘扫了草薙一眼:“与亲密友人精神结合以应付塔要求的情况,看起来也大有人在。”


草薙出云:……


草薙默认了宗像的判断:“我有时会担心你们这种人因为能力太强而遭人嫉恨。”


宗像微微笑起来:“我更钟爱光明磊落的秘密。”


草薙出云再三强调,虽然宗像礼司选择出塔生活,但随时可以回塔。


在塔里谋个一官半职相当容易,但是在塔外,他们行事会受到颇多限制。


若是他在塔外暴露了身份并造成不良影响,或是一年内没有办法找到结合对象,重新回到塔里进行强制结合,随后服役,他会相当被动。


“被动”这个表述不太寻常。宗像想,这位工作人员也是见多识广。


草薙:“首先,这个人不是我。其次,我有一个朋友……”


宗像签着名漫不经心说:“我知道。我也觉得周防尊不像是能乖乖服役的那种人。”


草薙:…………


草薙心下抹脸,决定跳过“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周防尊”这类愚蠢问题,平复心情后,盯着宗像的发旋,低声问他:“你见过尊了……他怎么样?”


宗像思索了一番,抬起头认真道:“不是结合的好人选。”


草薙:……也没问你这个!


他没继续说,宗像却似笑非笑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就是故意的,不论草薙问什么,宗像知道也都不会回答。


那样的目光有种看透人心的力量,叫人不禁寒颤。草薙扪心自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接受他活着,难道比听闻他可能的死讯更加痛苦?


宗像礼司在签署《自愿离塔协议书》时,多选的承诺一栏看到了“可以接受服役安排”,顺手也勾上了,勾选项目的总数量,正好满足出塔条件。


草薙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他们这种人不容易找到匹配的结合对象,服役是妥善安置这些人形杀器的唯一手段,否则尊也不会被放上战场熬鹰、甚至精神体破碎了。


选择一年的彻底自由与未来数十年的囹圄,或是选择数年的幽闭与可能获得的更好未来,这两者,或这两者以外更多排列组合一般的选择当中,向来没有最佳。


他注视宗像离去的背影,整个人跟虚脱一般,心想他和尊确实是有类似的气场,认真谈话时,相当耗费心神。


草薙从另一个方向刚走出门,精神图景便炸了个烟花灿烂,把他疲惫一扫而空,又骤然凭空增长许多内容。


草薙头晕目眩,才注意到静音许久的手环终端堆满了一条条的信息,均来自他的向导十束多多良。因静音室隔绝了外界窥探,所以只能发文字消息——谁知道草薙忙着和宗像比心眼子,连手环都静音熄屏了。


十束:大事不好了草薙哥!!!大事不好!!!


草薙心想,还能有和宗像礼司谈话失败更严重的事吗?他淡淡地往下扫视。


十束:刚才登记的哨兵——宗像礼司,和KING的等级一样,数据库把他们匹配在一起了!!!一年后会把他们强制结合!!!


……怎么还真有啊!



—— ——

4

—— ——


这几天闷热,周防尊梦中总有一座古旧高塔,天际乌云密布,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的雨,打湿他周身。


那只兽站在高塔之前,堇色双眼湿润,无言地望向他,脸上流露绝不该出现在它身上的哀怜。他们离得那么远,而这样的表情如此清晰。


梦醒白日他总是想起海浪,梦里又充斥着海浪零碎的剪影。


海浪声和雨声那么相似,以至于安娜静静望着他许久,周防才回过神来。


周防转身换了个靠坐在吧台上的姿势,听安娜小口啜饮热牛奶,随后慢慢说着在学校的见闻。


宗像校长回去后一切如常。期末考试没有推迟,真是令人失望。


周防看她脸上也没有失望的表情,心下了然——只是其他孩子会觉得失望,安娜不会。她仅是转述。


期末考试前,有个男孩给她送了红色的信封,很好看,她没舍得拆,放在抽屉里。


这几天她感冒了,又赶上考试,日子过得头脑昏沉,后来那封信好像被老师收走了,她没注意。


安娜补充道:“最开始会有些可惜,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周防淡淡应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我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同样颜色的信封,总共五个。”安娜看向周防,“我还给他一个,剩下的四个我自己存着。”


她还了空的信封给他,大概是因为她也只看到了信封。


大雨倾盆的世界中,吧台灯昏暗,沉闷得仿佛笼罩住了人的眼耳口鼻。


周防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放暑假前要开家长会吗?”


安娜往牛奶里吹了个小泡泡。


“要。”


“什么时候?”


“这周五。”


“然后就是暑假?”


“嗯。”


“我会去。”


话音落在雨幕中。周防尊看向天色,这雨总不肯停。


混乱的环境带给人混乱的感知,不妙的情绪压在浮躁空气中,飘忽不定。


学校放暑假前出事了。


周三下午的例行会议结束后,淡岛世理留了下来,提到那位向来乖巧安静的学生精神恍惚,学不进东西。同班同学说期末考试结束后,她变得一惊一乍,连树梢飞掠过一只鸟,都要捂起耳朵。


“前天早上,她的同桌在她抽屉里发现了这个。我带走之后,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校医只说是季节更替常见的病毒性感冒。我帮她请了假,她明天跟监护人去做全面检查。”


宗像礼司抿起唇,心里远程给周防尊敲响一万个警钟,请他务必重视这件事——


……但想来不久之前方才坦诚相见,现在也不是什么适合家访的时间。


淡岛世理拿出样品袋,放到桌上示意宗像:“昨天中午,伏见把这个东西带去研究所检测,今天报告结果出来了,显示内容物与毒物药品无关。但奇怪的是……这么说有点无凭无据,我总感觉这包东西不对劲。”


宗像礼司盯着那包东西看了一会儿,询问淡岛:“确定是她的?”


淡岛:“更具体而言,是上周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送给她的,装在写有‘栉名安娜收’的红色信封当中。她收下之后没拆,放进抽屉里,放了一周。我认为这一行为属于赠予,所有权属于她。”


宗像心想,放在抽屉一周——那估计不是故意的,而是她真的忘了。


检测报告提到,这些结晶当中检测出某些酯类,都是普通香料所具有的,此外并无高危化学成分。


淡岛继续道:“我本以为这只是学生陷入感情问题导致的精神恍惚,但这包东西实在诡异——我闻久了也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离开此物一段时间后,我出现了类似戒断反应的症状。那些症状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担心这东西有强挥发性和成瘾性,但样品没检测出相关成分。”


宗像闻言放下报告,下颌压在交叠的指节上,说:“我还不知道你也经历过戒断反应。你以前抽烟?”


淡岛世理目光坚毅,语调冷酷:“甜食。”


宗像:……


宗像认同地点头,起身从书柜深处拿出真空密封袋,将样品暂存其中。


“那么这包东西确实诡异。剩下的样品先交给我,我有些猜想,普通的研究院恐怕查不出来,得去稍远一些地方看看。”


这种说法淡岛听着耳熟:“是和您之前出差两天所去的地方有关?”


“是。淡岛君,麻烦你和伏见君再去了解一下这包东西的来源——它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进入学校的。查到任何可能的组织名字就好,尽可能不要再深入,避免打草惊蛇。”


宗像顿了顿,推起眼镜,道:“最近流感高发,如果你感冒了,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再查也不迟。”


分化为哨兵前夕,宗像也曾体会过感冒一般的状态。那段时间五感异常,或是过于敏感、或是过于钝化,甚至睡不安稳。


下属点头应下,离开时带上了门。


宗像思索着,打开手环,找到草薙出云的联系终端,拨过去立刻就被接通了。


塔外围公园。


周防尊愣神看完了报告,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看不懂。


安娜好奇看着三个男人围在一起,对那张薄薄的纸叽里咕噜,指指点点,谁一不小心爆了粗口,还被人谨慎地用手肘戳了一下,提醒他还有未成年在。


在两位友人解释下,周防尊看懂了,看懂之后的第一件事,和草薙、十束一样,先在心里把塔的人工智障数据库骂了一通。


周防尊自认为将人送走就万事大吉,没想过这件事还要售后。


紧绷唇角思考对策时,一个细小如猫舌头倒刺的念头轻轻舔过他掌心。害怕引火烧身似的,还没成型,他就扑灭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了。”他硬邦邦地说,“反正只要宗像礼司能结合就行。”


“虽然KING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十束在精神图景里跟草薙说悄悄话,“但是似乎并不生气哦……”


草薙刚想回复什么,终端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给十束同样一个苦笑,回应:“另一位苦主来了,省得我再打电话了呢。”


“宗像先生?”


草薙似乎在某个空旷的户外,周围有树叶随风舞动的窸窣声响。


“草薙君,叨扰了。”宗像听到周围经过了些人,道,“方便和您单独聊一会儿吗?”


“方便,我也正好有事找你。”草薙示意身边的人先噤声,“你先说。”


“我收到一包结晶,普通仪器检测不见异常,请问您可否帮我预约一个临时入塔申请?就是今晚。”


草薙皱眉问:“今晚吗……您认为这包东西和觉醒者有关?”


“是。”宗像礼司道,“必然有关。”


“稍等……”草薙将通行证发给他,道,“您随时可以使用塔内仪器,仪器现在大多是空闲状态,塔里有人协助您。”


“多谢。”宗像看了一眼时钟,拿出堆积的文件资料开始整理,慢悠悠问,“您刚才说想要找我的事是?”


草薙:……说来话长啊。


草薙清了清嗓,说:“登记那天您似乎提到,和尊打过交道……”


宗像平淡地扔出炸弹:“是啊。他把我衣服扒了。”


……

草薙:?!

十束:?!


他们无声看向周防尊,只见他点了头,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 ——

5

—— ——


见面当日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两位当事人都表示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浮想联翩一定是龌龊的人脑子不干净,又或者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念头——绝无可能是他们的关系真有点暧昧。


“我知道了。”宗像礼司波澜不惊复述了草薙出云所给的信息,总结道,“只要我一年之内没有找到匹配的结合对象,就得与周防尊结合。”


“是这样没错……”


宗像礼司又平地惊雷道一句:“请阁下把通讯转给周防尊——我听到他的装饰链声了。”


草薙:……


草薙把通话转到周防的手环上,和十束一起谨慎地守在安娜旁边,精神图景里已经飞速交流了八百个落语笑话,以此缓解高度紧张的心情,生怕两人一言不合隔着电磁波打起来。


通讯改成了私密模式,除了周防,谁都听不见宗像说了什么。


“周防阁下,周五的家长会请您和安娜同学一同出席。有些事得做好家校沟通……”


周防听着宗像絮絮叨叨。哨兵对频率非常敏感,自然而然形成一套悦耳的咬字发音,属于利己利人的好发明。所以就算宗像礼司的话真的挺多,周防也由着他。


“……安娜收到了一包不明物质,今晚我会带去‘塔’进行检测。她可能会分化,这段时间请您务必注意她的安全。明天记得带她去体检……”


宗像顿了顿,总觉得忘了什么事,语调迟疑地补充几句:“……也请您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事随时联系。以上。周五见。”


周防一言不发挂断了通讯,草薙与十束向他投去复数的询问眼神。


“他让我注意安全。”周防耸肩。


通话足足有十分钟之久,不可能那么简单,况且他们分明看见这家伙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媚起来。


草薙和十束怀两颗敬畏的心,目送周防带着安娜远去。


直到再也望不见两人的背影,十束轻声发问:“现在你也见过他了,你怎么想?”


他的目光掠过草薙的手环,搭在哨兵的鬓发上。


草薙是他们当中最年长也最常操心的那个人,在那段忧思过度的时间里,他凭空长出了数根白发,隐藏于浅金鬓角中。现在当然都瞧不见了,他向来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


草薙的精神图景里百转千回,念头起起落落,终于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养个女儿真好啊!”


十束:……谁说不是呢。


直到深夜,他们送走了前来进行检测的宗像礼司,日间所见的一切流水般逝去,只剩下记忆不可磨灭的沟回刻录在脑海中。


周五。


家长会乏善可陈,学期总结与安全教育搭配午后的雨水越发催人困倦。


周防尊理所当然坐在后排最角落趴上桌面睡着了。


他醒来时,脑袋边的窗帘被人拉上了一半,另一半窗在座位前方显露着些许光亮,外面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始终下着一点。


窗外淋漓的水珠久久攀附在玻璃上,室内闷热模糊了黯淡天色,云山雾罩的,风透过窗缝,一股铁锈般的味道渗进空气中弥漫开,闻久了也像血。


他不必转头都知道身侧坐着那个人,眼前是血雨,而海浪一直在他身后。


宗像的屏障稍微隔绝了一些外界环境,精神图景边缘,兽蜷曲着身子睡觉,显然宗像礼司也在走神打盹。海浪的呼吸漫过缓慢起伏的柔软身躯之下,周防尊俯下身,鞠一捧水洒向它眉心。


宗像于是知道身侧的大型毛绒物件醒了,图景边缘,幻觉自短暂的校园时光穿梭过尸骸遍野的战火纷飞,沉沉落入烟尘滚滚的废墟,就此消弭于回忆中。


讲台荧幕上,西装革履的教授正在远程连线分享学习方法,音响收音优良,教授的发言拖长了调子,身侧人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只有周防尊能听到。


周防怀疑这种高屋建瓴的内容,小学生根本用不着。他睡久了手臂发麻,眼睛被压得视线模糊,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到宗像面前书页中硕大醒目的文字,更加无语凝噎。


宗像从镜片的边角斜斜投去一道视线,数秒后又继续神色自若地翻阅那本从课桌里收缴的《找不同》。


向导起身抹了一把脸,没什么正形坐在椅子上,像是混入小学里的高中生,偏头问他的同桌:“还有多久结束?”


宗像飞快翻了一页:“差不多二十分钟。”


“……你看这种书干嘛?”


“了解孩子们的兴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宗像玩得津津有味,道,“以避免孩子们误入歧途——安娜早恋的情况,您了解多少?”


安娜坐在周防身前,忽然感觉毛骨悚然,又知道校长就在身后,谨遵周防的教诲不往后转。


周防尊:“她没有。”


宗像礼司点点头,好像有这句话就足够了。他看向周防尊:“以前我还觉得疑惑,这条街不长不短几千米,怎么能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来发现,此处人杰地灵,一张广告牌砸下来能压死三个觉醒者。”


周防仿佛没听懂宗像对他的阴阳怪气:“好恐怖哦。”


“是吧。觉醒者居然就这么晃荡在街上,想要隐藏起身份为非作歹,实在太简单了。”


“……我是说你的比喻非常恐怖。”


周防无意识将目光放在纸页间翻飞的修长手指上,想起那天他紧攥眼镜的染血指节,也是为了某个被绑架的学生人质。


他接着说:“安娜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异常。”


宗像礼司合上书,整理了语言,目光聚焦到周防尊身上:“万幸。但那包东西确实有问题。之前藏在别的物质中,被当作杂质筛掉了,塔做了点处理……总之结果明确得让人安心——就是改造的向导素,去年开始在街上流通,一直没查到源头,现在黑手居然敢伸进学校来了……剩下的事情塔会跟进。”


周防尊“嗯”了一声,没什么意见的样子。


精神图景的回应显示周防尊确实听了进去,并且能理解。


宗像推起眼镜,说:“周防,觉醒之后,在下会有些完全出于直觉的主观臆断。比如现在,我觉得阁下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沟通的。”


“……”


周防尊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转到这里,心想那是挺主观臆断的。


他在被迫服役期间对敌对友都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明明有一个人可以控场一个团的强悍实力,却懒得发挥,在前线就站桩输出给敌人痛击,在后方就站桩输出给队友刷新。


就这样莫名其妙混上了大将身份,直到……一场完全针对他的飞来横祸。


他喃喃:“其实也不是沟通的问题。”


“……您在撒娇吗?”


周防尊哭笑不得:“什么?”


宗像礼司突然凑近周防尊打断他的发言,板起脸说:“阁下撒娇也要有个限度。请别忘了,您现在的所思所想,我多少是能看见的。”


精神图景里,醒来的兽压在周防胸前,将人浸在沙滩上薄薄的白浪中,他感到一点轻微窒息的温热重量笼罩他,好像有人正在用上每一寸感官,格外专注地描摹他轮廓。


家长会结束的掌声响起,宗像礼司终于收回身子,他们的融合屏障消逝,教室里如释重负一般传来繁杂的声响。


有人注意到了这位年轻校长,走上来与他攀谈,宗像礼司最后看一眼周防尊,跟他道别,又微笑往外走。


窗外的雨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日光隐现,值日生将窗帘拉起,大扫除做得稀稀拉拉,黑板被抹布擦得挂一漏万,比窗玻璃还湿淋淋的。即将开启暑期的欢乐在时光罅隙中暂存。


周防尊坐在椅子上等着安娜收拾课桌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闭上眼回忆,确实,宗像的精神体和主人有着同样的双眼。






—— ——

6

—— ——


伏见猿比古完成了述职报告的最后一项,提交后飞速打卡下班,拎起包的动作快出了残影,被堵在门口的宗像礼司兜头浇灭了热情。


伏见先发制人:“校长,我有事先走了。”


宗像笑眯眯问他:“去哪?”


“……去很远的地方。”伏见想起之前宗像莫名其妙的说辞,直接搬过来用。


宗像挑眉,仔仔细细把伏见端详出了四肢僵劲不能动。那神情就像他要看出什么然后拆穿识破,正当伏见担忧时,宗像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吧。


伏见保持着理所当然的不耐烦,一抻包带,揣着兜在众人注目下离去了。


这个理由还是挺有用的。


一周以来,校园里的人逐渐走空。


当宗像礼司接到家长焦急的电话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宗像出门前看了眼天色,云层厚实,月黑风高,隐约又要下暴雨,恐怕视线受阻。他从更衣室里挑了一把趁手的长刀,刚关上门,想了想,又从桌子之下打开暗锁,抽出一把手枪,插在长筒靴的暗层绑好。


散漫的街道灯光晦暗,直到尘埃落定前一秒,街灯被甩入其中的血水短路,彻底报废。绿化带枯瘦树影摇曳而过,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长刀的血迹淋淋淌过鞋跟,脏污流往水沟,坠入深不见底的地下。


他凭借哨兵的出色视觉,遥遥审视又一次出现的人。


周防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方才宗像轻而易举发现了他。向导只是站在屋檐下抽烟,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程收敛哨兵溢散的感官,屏障优良,隔绝一切暴露身份的可能。


宗像站在原地,结束后就没怎么走动。他远望一步步走近的周防尊,心想其实这向导眉眼深,像是情深义重的模样。


此人眼窝深深嵌入笔挺鼻梁与眉骨之间,下颌比起曲线更近于折线,抿唇便是一副凶悍长相,是会吓哭小孩的那种野兽类型,健壮胸肌因偏窄的单薄T恤衫更显得夸张,看起来简直不像善茬。


虽然宗像感觉有古怪,但心里想,抛开样貌不谈,举止不论,此人毕竟还是有可取之处。


顺手接过了周防尊点燃的一支烟后,这份古怪的心情随着宗像自己的不设防而达到顶峰。


宗像夹着烟没抽,背在身后的手握着长刀刀柄,有规律地一顿一顿点地,笑问:“阁下平时就是这么巡街的吗?刚才要没瞧见是你,我以为那群人还有个余孽呢。”


周防当这家伙没话找话,伸手在他面前随意打个响指,替宗像把又一次乱窜的五感安抚妥帖了。


宗像礼司点点头:“如果是以这样的理由巡街,倒也情有可原。”


“巡街的更像是你吧。”


他给学生讨公道远近闻名,相当霸道,整条街的地下网络口口相传“那个学校的学生不能惹”。哪家不长眼的惹上了他,就要被毒蛇死死咬住连根拔起。


周防尊始终怀疑宗像礼司以前干的不是正经行当,或者至少也是见血的;今天这个怀疑算是落实了一半。


草薙调查过这所学校。学校位处两个帮派地盘划分区域边上,周围多的是小酒馆、暗巷口和废弃城轨,也是这片区域唯一一所学校。


在这里呆久了,只要火并发生在校园周边五十米之外的区域,师生们平日听到枪声火炮声都能面不改色继续上课,从安保到躲避场所的各类应急预案相当完善,甚至每年都有格斗课。


学校资金依靠政府的拨款和间断的社会资助,时至今日运转了十年多。连这种环境、这种学校都开得下去,说明校方确实是有点本事。


宗像默认了,仍带着笑意摇头:“阁下的向导能力实在强悍,就算您刚才在我面前亲手放跑了一个觉醒者,我的本能居然还是向着您的,认为您必定有您的道理。这样下去,哪怕您十恶不赦了,我恐怕也会在最后一秒才肯将您杀死。”


周防叼着烟,模模糊糊飘出回应:“你是不是觉得我该说一句‘荣幸’?”


宗像礼司诚恳道:“我真的在烦恼这件事。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不打算。”


“您真不可爱。我们可爱的安娜呢?”


“接回穗波老师的家里了。”周防尊反应过来,“没有‘我们’。”


宗像礼司哼笑一声,讨厌他毫无幽默感,又觉得他敏锐的反应有趣。


他走到面前最近的一处尸体边,随手用破布覆盖其双眼,拨开尸体脖子边半凝结成丝绸状的鲜红血液,用刀扎出一根细细的针,举给周防尊看。


周防扫一眼刀尖上的东西就知道了:“向导素注射用的针。他们抽了点负压,扎在体内就不再拿出来,需要的时候直接扣上去。”


“听阁下的语气,您对这东西熟悉得仿佛不是初次见面呢?”


“塔医疗部到处是这玩意儿。”


这枚东西最初由塔医疗部研制,根据型号,说不定可以追查出是哪一批次的物资。


有人将向导素当成瘾物贩卖,而且专门挑学校的学生下手。对于哨兵而言,向导素泛化了感官,一定程度上,可类比针对普通人售卖的成瘾物,有着近似的消解负性情绪的机制。


不过向导素效果更轻一些,本没有那么容易成瘾。改造之后,这东西对哨兵而言就不是那么善良了。甚至某些改造向导素可能会对未觉醒者产生危害。


宗像理清思路,在精神图景里快速跟周防解释了一遍今天这件事的由来,拿锋利的长刀划过尸体的衣服,在腹部格外坚硬的地方点了点,抬头看向周防尊。


周防点头:“开吧。血也流得差不多了。”


宗像看着地面的人,语调中带上了一丝犹疑:“在下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正在思考要不要请专业的法医团队过来。”


“别废话,我看你拿刀耍得挺有本事的。”周防蹲下身,胡乱揉了一把靠在宗像腿边的精神体,打开手环的照明灯,说,“我到这片地方也才不到半年,至少见你杀了两次人。”


宗像认真解释那些都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第一次事后他还去塔做了笔录,这一次估计得捎上周防尊。


“半年内您开了一家酒吧,收容了至少7名向导,兼抚养一位未成年人……”宗像回敬道,梳理了周防半年来的活动,长刀寻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这么忙,您总是有不去家长会的理由。”


“我上周不是去了吗?”


“哦呀,您还觉得很得意?”


腹部切口一刀接续一刀深入,直到触碰到什么物体,长刀抽出,周防用短刀接替宗像开膛破肚。


那包东西藏在腹膜之下,拿组织胶贴在盆腔里,用刀怕是会刺破,周防用手指取出来时,牵拉起一串包裹起异物的粘连组织。


他们沉默看着贴在组织上这薄如蝉翼的东西,一旦试图撕开,就会破坏掉一片,这东西立刻就消失了。


宗像感到有些异常的眩晕。


其实他们做这类事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们毫无约束——法律不会管这样的事,道德上是他占理,而至于虚无缥缈的习俗、信仰——这个念头令宗像想要发笑,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信仰。尽管如此,脑海中仍然逐渐响起自嘲,真是一个怪物遇上另一个怪物,最好互相打得两败俱伤,省得危害到其他手无寸铁的人……


宗像礼司感到心脏越来越沉,每跳动一次,血液就增长一分粘稠,好像混入了死尸浓稠的凝血,直到他听到周防尊唤他好几声,宗像礼司才回过神。


周防蹲下的姿势残存着明显的入伍痕迹,精神体一直不见踪影,估计是碎在战场上了。


居然有点惋惜,他还想见见周防的精神体,不为了任何理由,只是想要见一见。


宗像这一念头冒出许久,方才想起他们精神图景还连着。


他立即发现自己的精神体不知何时跑到了周防腿边,亲昵地将脸埋进周防掌心。周防一手拿着剖出来的异物,一手无措地摊开,看着宗像礼司的眼神充满疑惑,又任其摆弄的模样。


宗像:…………


周防觉得此时吃瘪的宗像礼司有些好笑,左手一抛将那东西倒腾到右手,便见精神体拉长了脖子去嗅。


这是在逗它玩呢。


宗像礼司矜持地一收刀,扣回腰侧,双手交叠在腋下,收拾好心情露出微笑,把周防尊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眼神仿佛看向一个顽劣不懂事拿逗猫棒逗着野猫玩的小孩。


宗像在精神图景里慈眉善目般说:“真可爱呢,周防。就算阁下趁人之危,在下可是心甘情愿以身相许的。”


周防尊迅速把那东西塞回了原处,拿衣服盖着伤口。


“有毒的改造向导素。”宗像礼司重新找回了自我,冷冰冰给它下了定义,“我这就联系塔的人来处理。”


周防尊怀疑这个定义多少掺杂了一点私人恩怨。





—— ——

7

—— ——


塔戴着兔子面具的人赶到现场,一番侦查后,表示需要带两人回塔做笔录。宗像看了一眼从尸体身上翻找出的东西,问他们不管这个吗?面具人只是表示,以后请两人在动手前考虑一下危险系数。


宗像礼司表示已经考虑过了,塔觉得不危险,他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危险。


周防尊暗地笑了一声。


塔的人转身后,宗像扭头看他,精神图景里的泡泡似乎是想要问他怎么知道今晚有这茬,刚好出现在哨兵差点失控的时刻——结果说出口却是问他笑什么。


周防想这或许是同一个问题。


“就算没有向导来,你也有办法控制自己。”


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


“当然。”


做完笔录已经破晓,天际的光线逐渐放射而来。塔外围公园的湖面水波荡漾,树影映出漫山遍野的绿,宗像礼司说想要去湖边走,问周防尊意下如何,后者表示无所谓,不过宗像礼司的香水有点浓了,靠近了闻起来很明显,他相当难受。


宗像礼司称他没品。


觉醒后的身体素质异常出色,感官同样加强得不像话,即使他们熬了一整晚,现在也并不困倦。宗像礼司随口说起近期“公园二十分钟效应”的研究成果,兜兜转转,还是扯到了周防尊身上。


“虽然阁下没有那么令人欣喜,但说实话,阁下至少不会扫兴。在下偶尔觉得,阁下是能分享一些秘密的人,可惜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防插着牛仔裤的口袋,腿上的链条前后摆动,他静静等着宗像礼司下文。


宗像停下来,看到一只灰喜鹊从柏树枝叶之间穿梭而过,振翅飞向密林深处。


“倒不是怕您会往外说——只是怕您也分享给我一些秘密。原本一个人只要承担一份,分享之后每个人都有两份了。烦恼可以被分担,秘密只能被承担。”


宗像继续往前走着,风声涤荡整片高耸的树林,叶子敲打间簌簌作响,对于哨兵而言是最优良的白噪音。他往前走了一段路,精神体自然而然显现,背对着宗像,与不知为何停下的向导对视,随后走上前来,本能般亲吻向导。


林间月季还没凋谢,路边的鼠尾草一丛丛没过宗像礼司衣服下摆,鸢尾藏在光照下的长草之间,亮紫色如被夜间月光照亮的云,溪水在崖边流淌。


周防的感官没有那么敏锐,只是在碧绿涛声当中,听到那只兽在歌唱。

精神图景里,海浪温柔地拍打他指尖。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镇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那里青草芳菲,鲜花葳蕤

……

Between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座落在悠长的海岸之间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他会成为我的挚爱


周防捻搓手指,宗像精神体的触感仍流转在他手心,精神图景黑洞一般的陨石世界中,曾被海潮沾湿的地方裂开一丝丝缝隙。


宗像礼司停下来往后看他,兽咬着周防尊的手腕把他牵到哨兵面前。后者觉得好笑,甩开牵制表示自己能走。


“阁下的向导能力,看来并非全然恢复了。”宗像说,“稍微爱惜一下自己的能力,也称不上自私哦。”


周防耸肩:“跟你打一打处理一下感官还是可以的。”


宗像说:“在下似乎也并不那么需要向导。最近注意到你们组织的人也不少。要是你凭空消失了,我可不知道从哪儿给安娜找一个能开家长会的人来。”


周防:“我看你差不多也要上他们的黑名单了。你自己小心。”


宗像似乎很意外,最终点点头说:“……好。阁下也请注意安全。”


向导似乎有一语成谶的本事。


下一次被盯上的人变成了宗像礼司,某夜里他被几个隶属其他帮派的向导七手八脚拦了路。


据称他的学生又惹事了,这次的组织不好惹。


宗像礼司出面时,那孩子被拎到他面前。


这是一个熟悉面孔,前些年因病辍学的孩子,他看起来比当初更瘦弱了,神态也更凶狠,像是鬣狗。然后他被这个孩子扎了一刀,就在侧腰上,于是他们和他两清,而他们和宗像礼司还有账要算。


后来,他从昏迷中偶尔清醒过两三回,最后一次终于足够清醒得可以思考,被封堵的感官无法运转,只有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直觉,告诉他向导们的装扮形态各异,一个人穿出了至少三种混搭风格,潮流得让人牙酸。


这群人穿衣服是不是靠扔骰子点数决定的?选择如此局限,搭配却如此随机。


相比起来,身为组织头目的周防尊穿得规整许多,至少在他旁边喝酒,不会被大金链子闪瞎。


宗像不由得想起之前去周防的酒吧时,偶然碰到的几个擅自闯进来一批批的奇装异服,周防说他们是熟客,时不时就过来刷存在感,然后周防走上前,统统轰了出去。


但是周防尊这个名字真不是好东西。


宗像昏沉地思考着。周防尊猜得没错,一般情况下,就算宗像礼司一个人也有本事控制好自己的感官。


意志力与向导素的辅助让这一切并不那么困难。宗像分化时间不长,但这条街上原本的弯弯绕绕,他了如指掌。但接触改良向导素完全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不由自主开始思考周防尊此人存在的合理性。或许是因为正式觉醒那一天,与健壮裸男相见的场面太刺激,形成印痕了;或许是因为数据库将他们匹配在一起有其合理性;或许是“匹配”这一结果,也导致了匹配的发生——总之他们的精神图景,重合得不像话。


就好像这一边出现波动,另一边就得紧随着发生问题一样。


宗像叹气,中止了自己四处逸散的思路。他试图挣动反折的手臂,估计把肩膀压脱臼都出不来——这些人用上好几大捆尼龙绳和胶布,就差把他包成蚕蛹。


被改良向导素控制的后果就是宗像礼司一定程度上失去了战斗力,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绑了,运到郊外非生活区谈判。塔对觉醒者们私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城内的人生活,一般法律对于他们几乎无效。


车上的向导们正在争执,有人提议现在就该趁这个时候报仇,也有声音说,老大不允许出现私自处决。后面这个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其他方案中了。


“他杀了大哥,”一个低沉一些的声音压过了七嘴八舌的讨论,说,“你们都看见了,大哥的东西没了,在他们看来就是没价值的尸块,多一眼都不会看。其他人不会给大哥报仇……大哥只有我们了。”


车上于是陷入沉默。


宗像猜测,所谓大哥,就是前些日子他和周防处理掉的人之一,此人体内植入了毒向导素——他曾经疑惑过,那些觉醒者怎么能在第二天凭空蒸发,一丝痕迹都没有;现在看来,大概是被拿去回收利用了。


今天来的向导们是私自行动,或者至少,处决他是私自的行动。


城郊某处荒芜人烟的坟场,他们拾级而上,宗像的血浸透了堵在伤口的纱巾,始终不凝,沿着裤沿一滴滴落在石板路上,很快就灰败下去,消逝得只剩暗褐色的痕迹。


确实是处决,他们调高了哨兵的感知,于是宗像清晰地体会到侧腰的锐痛,搏动的血管每一次喷涌牵拉的动作都在告诉他生命正在消逝,而他无能为力。


失血到一定程度时,烦躁不安的感觉开始蔓延,他感到有些渴,而后这份干渴被无限放大,吞咽都带来食道摩擦的粗粝错觉,像是被困在海滩的鱼,缺水干燥的身体不自主挣扎,越挣扎越清晰感到不可逆转的绝望。


而后有人扔他一把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这是一把好刀,锋利到足够毙命。他们要他死,并且这一切是他自己的选择。


宗像朦胧间意识到,周围还有树叶摩挲的声音,沙沙簌簌,听起来像催促。他又开始想念周防尊了,向导本人比飘散出来的这些毒素更加霸道,一瞬间能将他的混乱情绪烧空,意识中只剩下此人站在古旧高塔之前,同一片海水漫过他们。


幸好他不在这。


向导素的撤退带来精神图景的剧烈波动,遗憾和失落遍及周身。


宗像礼司感到指尖开始麻木,而后麻木的感觉逐渐蔓延到手腕,小臂,自下而上又一路侵袭至大腿,随后意识里只剩下整颗心脏的形状在缓慢跳动着,感知向内却敏锐到极其恐怖的地步,他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身体的内部结构。


再失控下去,恐怕呼吸肌都会变得麻木。宗像礼司尝试着拿起刀,被封堵的感知没有任何反馈,只有模糊的来自身体内部的凉意。把自己的感觉从内部重新延展至外部,是一项极为困难的事情,感受不到刀的存在,也感受不到血的流逝。


精神图景里,高塔的坍塌从最细微的一处石块松动开始,原本潜藏其中的幽暗思维被滋养,生发出尖锐的痛苦,将从未深想的脆弱不堪堆积,搓捻成一条条缠绕高塔的藤蔓,似细长的韧线,或是琴弦,轻轻一拉就割开皮肉骨骼。


他被失控的感官折磨到几乎只剩下白茫茫的骨架,酥麻自血肉模糊的地方开始生发,不过那只是饮鸩止渴,弥补不了越发扩大的黑洞般的意识。


宗像礼司从未体会过如此本能般的渴望,需要名为向导的存在抚慰他,向导……而后他意识到,即使到了此时此刻,他所渴望的竟然还不是某个空泛的向导的概念……他发现自己如此需要周防尊。唯独需要这个人。


持续高强度的精神消耗让宗像神志模糊,精神图景里破碎的高塔摇摇欲坠,他固执站在阶上等候着,好像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了。


但他又不想让周防尊再度涉险而来。


在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时,心脏忽然沉重一跳。


图景中的高塔轰然倒塌,塔外的暴风雨骤然席卷而来,他看到身侧的精神体先一步撞向古旧铜锁装饰的门,发出沉闷心音般的一声震动,而后极为细小的一簇火苗燎原般点燃了精神体的毛发,却没有烧焦,而是擦亮了它的眼。


那一刻他如释重负站在风暴中,任由海浪冲刷涤荡鲜血淋漓的焦土。










—— ——

8

—— ——


他似乎在发烧,淋雨之后浑身上下发冷。


他们刚才闯入了夏夜的暴雨中,假日彩灯的街道迷乱,淹没一切面容,只剩下纷纷扰扰当中模糊不清的剪影。


宗像礼司却知道,这个人就是周防尊,这一信任不知何处而来,异常笃定。


随后他听到永不停歇的喧闹,那些甜蜜的花果香味牢牢贴附于他和身侧人的发间,又被雨水淋湿了,四处挥发。烈焰燃烧过的海浪水雾温柔,弥漫在他图景中,将他们笼罩,颤抖的高敏感神经被尽数把握在另一人手中,像是握着一把成熟饱满的麦穗,每一次碾压都将熟透的颗粒从杆上剥落下来,以此勾勒还原哨兵的锋芒。


精神的渴求被满足的一瞬间,雨水将人溺毙于情爱的黏腻。


宗像礼司彻底清醒过来时,又一次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身体没有哪个部件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东西,也没有很明确地功能萎靡或者亢进。一切看起来和正常无异,除了精神结合……以及……


宗像:…………


以及他现在被向导本人压在怀里——只是因为向导睡觉可能需要一个抱枕?


不是这样吧。


原本的毒向导素味道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周防尊的向导素,仿佛某种香料燃烧之后沉寂下来的味道,比之前他所用向导素的味道更令人安心一些。


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愧是……


正当宗像礼司胡思乱想时,周防尊醒了,甚至可以说是惊醒。


醒来的第一步,他毫不犹豫跳进海中,啪地推开高塔残存的门。宗像礼司敏感地抖了一下——好像这样的进入都会给他带来异常剌激。


宗像礼司恶狠狠推开了周防尊。


周防尊也莫名其妙,精神图景里敲敲塔的大门,我刚到的时候你直接抓着我的脑袋就亲了,怎么现在觉得害羞了?


宗像:……


宗像礼司带着三分迟疑三分震惊四分理所当然,重新扣上周防尊的肩膀,说不清是想要咬他一口还是与他交颈,不过图景里倒是把门开了一条缝,任由他继续。于是周防尊继续探查,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很明确的损伤。


恢复了。


昨天周防尊赶到时,宗像礼司快把股动脉割破,周围人影被哨兵的精神体咬得七零八碎。


如果再晚一些来,说不定宗像自己清醒过来也没法原谅自己。


他带着脱力的宗像礼司扬长而去,后者无法调低感官阈值,又急切地需要赤诚相待。


向导硬抗哨兵身体里乱窜的毒素,还得试图安抚哨兵——自从退役以来,他就没再这么高强度地使用自己的向导能力,兵荒马乱结束后,做个梦都不踏实。


周防梦见自己来晚了,当自己赶到的时候,战场上硝烟弥漫。宗像礼司倒在血泊中,杂乱的精神体破碎成废墟堆在哨兵身下,枯黑血迹浸染一大片荒土,血色夕阳静静流淌,漫过哨兵惨白枯槁的指节,安娜跪在他身侧,抱着血泊中的宗像在哭。


他知道宗像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情绪却在一瞬间扼住他的呼吸。呆滞般冷眼旁观一段时间后,周防终于确认,这是异常真实的梦。他等着梦境结束,但画面一直一直持续着。


宗像礼司醒来后退役了,带着安娜定居在此地。每天夜里,精神体就如同还存在那般,产生幻觉似的疼痛,叫宗像从梦中一遍遍惊醒。塔的医疗员告诉他,这么严重的精神体破碎,幻痛会伴随一生。应对的方法当然也有,比如一遍遍提醒自己,精神体已经破碎了,不要再思考任何与精神体有关的事实,保持情绪稳定,接受这一切,就可以了。


宗像礼司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抬头越过医疗员的发旋,朝空间外的方向,静静望了周防尊一眼。那双眼中波澜不惊,却带着微妙得让他痛苦的哀怜,那么真切,让周防恍惚以为,自己本就该在他身侧。


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是个梦。现实中的宗像礼司是一位强大美丽的哨兵,漂亮得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


一眼就看见——他需要他。


精神图景之外,更为庞大的图景中,哨兵发出跨越无数距离的呼唤,向导的意义开始焦躁不安催他醒来。他自己曾知道那是一条怎样的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宗像礼司和自己一样走上这样的死局中。


万幸的是,周防尊惊醒时,他的哨兵安然存在他身侧。


宗像礼司试图说点什么打破有点暧昧的僵局,瞧见他醒了,冒出一个小泡泡:这里不是静音室哦。


周防看他已经清醒没有大碍,闭目养神:我们昨晚做了。你满意吗?


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接受得很快,回应道:我的意思是,刚才有人来催收房费了。你带钱了吗?


周防尊:没有。


两位结下了一起赊账开房的友谊。


这地方确实太小。不出一天,有关他们的谣言已经甚器尘上。


普通人接触不到哨兵与向导的世界,不知道宗像礼司被某些激进组织绑走了,但知道这俩人跑去郊区开了房。


倒霉地前来付费的知情人士表示,两人依依不舍分别时,眼神拉丝,嗔痴哀怨,相当暧昧。他试图忽略掉两人明明想要牵起来、但是碍于外人还在这于是只是假装拍了一下的手,感到眼角抽动。


伏见心想,这就是撒谎请假的代价吗?未免有些过于沉重了。


他啧了又啧,迟迟不见两人出来,怀疑他们俩在卫生间干柴烈火,侧半个身子去看,听到了如下对话。


“阁下的向导素……这味道真的去不掉吗?”


“短期结合就是要这样。一般人也闻不到。”


“要是学生分化后闻到这种烟味,会带坏学生的。”


“又不是被你按头凑到脖子后边闻向导素。那么容易被带坏,说明他本来就想抽烟。”


“……太好了!谢谢阁下的建议。”


周防尊疑惑,我建议什么了?


知情人士无助地捂住脑袋,决定在校长充满探究欲地让每个人去闻他的向导素(或许他会说那是香水)之前,先巧合地感冒,把鼻子堵一下。










—— ——

9

—— ——


他们确认关系显得理所当然。但公开当日的鸡飞狗跳,足以刊登于报纸的八百个侧边小栏。


最终没有见刊,完全是因为塔内外勤勤恳恳的工作人员们加班加点,封住了觉醒者相关消息。


时间扭转回那一天。


当地某知名小学的开学典礼暨家长动员大会上,宗像礼司以校长身份登台演讲。


分化后的哨兵,因敏锐专注更显得令人信服,声音公事公办,发言长度相当克制。台下以“优秀学员”的家长身份坐在第一排的周防尊半梦半醒,会开的什么东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盯着哨兵的唇胡思乱想,搭配露天操场的草坪四角绑上的巨大气球,偶尔吹来的雨后凉风,很有校园恋爱的氛围。


周防尊怀疑这个年纪才情窦初开有点过于晚熟。但想到以往生存环境之恶劣,确实也没有给他一个安稳放置自己感情的时空和人物。


宗像礼司注意到他了,精神图景在两人对视时相连。哨兵很可疑地移开了眼神,兽一蹦一跳到周防尊身上歇息,精神图景里周防抚摸着它,兽濡湿的唇舌舔舐他掌心。


周防尊这下彻底听不进去家长会,心猿意马思索着,一整个暑假过去了,他们俩啥也没发生过似的……宗像礼司这是要跟他彻底坦白还是从此一刀两断,以后还能不能再遇上这么对他胃口的哨兵,这操场怎么回事越来越热了……


周防:……结合热。


他愉快地心想,完蛋了。


安娜就坐在周防身侧。


她低着头心想,完蛋了。


她悄悄打开草薙十束给她的通讯,搜索“有一个当教育工作者的爸/妈是怎样的体验",回答千奇百怪,却无一不预示着未来的惨淡生活。


周防尊撑脑袋走个神的功夫,周围便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宗像礼司微笑着环视一周,记忆新面孔,也回忆旧面孔。主持人宣布会议结束,接下来是自由参观时间,宗像犹豫数秒,还是走到周防跟前。


两个人靠得近了,周防尊闻到宗像礼司身上不属于他的向导素,常见的通用款,普通人大概只会觉得是水生调的香水。


宗像礼司请他去办公室说明情况,周防尊暗想,办公室play这么刺激?有点滥用职权了吧。


结果真的只是说明情况。


校长拿出一份事件报告副本递给他,表示很感谢向导屡次出手相助,之前的事件暂告一段落,情况已经由他提交给塔,争取给周防尊功勋。安娜是很令老师省心的孩子,想必也是受到周防尊的正面影响……


特别官方的说辞,听得周防尊都快信了。


他没想到说的是这种情况,好像期待已久的冰淇淋最甜的不是巧克力淋面,而是中间的那根木棍,实在是哭笑不得。木棍还在夸他捏得稳当呢。


周防尊敲敲桌子打断他:“以我们的关系,你就不说点别的?”


宗像礼司微笑着推起眼镜:“阁下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至少应当不用敬语。”


“只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


“我以为自己是可以被邀请到家里小坐一趟呢。算是家访吗?”


“不太方便。”


“……哦?”


“要不还是去开……”


宗像礼司立即正襟危坐,斩钉截铁道:“那还是算了。”


宗像礼司要被周防尊口无遮拦地在学校里开黄腔气到。


但无可奈何的是,周防尊想说的话,他完全明白,并且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这点动摇叫向导在精神图景里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现在向导处于什么情况,他的哨兵也清清楚楚。


宗像礼司长叹一口气,浸着海浪的兽匍匐在他们身侧,那点凉意根本不足以抵挡周防尊身上越来越暴烈的火。


“我是不是最好得把你锁在地下室,直到你自己解决好?”宗像礼司诚恳地问。


“……你是不是有回避型依恋的人格障碍?”周防尊站起身。


宗像梳理了一遍自觉醒以来的切身体会。觉醒者能力来自于返祖本能,他和周防尊不久前明里暗里刚刚返祖了。此时再抛开肉体谈恋爱是否有些过于理想化?


但明明可以从正常恋爱途径开始探索哨向关系,即使他们越了界,重新走一遍这个流程,又有什么问题呢?他确实不想就这么与周防尊建立仅仅基于哨向本能吸引的关系。就应该先谈恋爱再上床。


宗像礼司是个体面人。


处理这种人的方式也很简单。


周防尊干脆利落投降,跳坐上桌,长腿翻过整齐码放的文件,趁宗像礼司回神发出勒令之前,滥用能力恶狠狠堵住了哨兵的发声,凑近看他。


周防尊:“你别用那种向导素了,我闻到难受死了……发情热不处理的话,会暴露我身份的啊。你还想去塔登记一下?你觉得来得及吗?”


宗像礼司:……处理了也是会暴露的啊!


被周防尊压着亲吻时宗像礼司大脑宕机,开始觉得自己人生太顺利是否缺失了一部分坎坷的乐趣——乐就乐在说不定第二天登上小报花边新闻称某校办公室内发生激情片段。


平时沉寂不动的办公室门今天屡次被敲响,两人的通讯也反复震动,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分神去应对。


这些打扰后来也都知趣的消失了。


据称是副校长伙同一众老师,紧急疏散了逗留在校内的学生,理由是应急演练——周围火拼丰富多彩,这一演练以往进行过多次,学生们完全没有异议,甚至兴致勃勃带着家长们一起逃到了紧急避难场所。


伏见猜出了点什么,带上被逗留在原地的安娜,与塔里的发小八田美咲紧急吵了一架。


又当两人吵累了之后,伏见联系上草薙十束——八田之前与他们曾在同一家酒吧当差,留有联系方式。据称两人与栉名熟识,他们知道些校长和那个人的真实情况。


通讯在伏见简明扼要讲述完“两人去郊区开房”到“两人在办公室play”之后,沉默了很久。


草薙冷静道,他们会派就近的工作人员前往处理现场,稍等片刻。


伏见挂断电话,下一秒,亲眼目睹副校长淡岛世理的通讯响了起来。


私人通讯结束后,淡岛对他说:“我先上去一趟,稍后联系。”


伏见:“……?”


伏见收到淡岛发来的可以撤出避难点的消息时,距离紧急撤离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


他走出地下防空洞,即将落下的夕阳悬在天边,云层浅淡,远远望见校长办公室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武装队伍包围了起来。


淡岛站在办公室大楼阴影一侧,草薙和十束也在。他们周围站着一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无一不面容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伏见错觉,他好像听到草薙对正在捏着眉心的淡岛说:“……这算不算家里着火了,自己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


淡岛默默无语。有的时候她真想先给校长一拳,直冲面门的那种;然后再给校长的姘头一拳,彻底打爆这个世界。


十束笑着安抚这位很明显快要炸开的哨兵,转头跟草薙说:“我们或许是倒数第二批知道着火了的。”


淡岛感觉头疼没有更好一些,只是心想,大不了校长服役后,她来管事。


再后来,塔里的草薙和十束收到了登记请求,周防和宗像不出一天就办完了申请。塔的两位工作人员表示,虽然说数据库匹配都是包办婚姻,匹配本身一定有问题——但恰好他们阴差阳错非常合适,合适得有点把持不住了。


上一次暴露之后,两人登上了塔的黑名单。宗像即将被送去服役,作为结合向导的周防也要被一同送走。宗像原本万般不乐意周防再去送死,周防则很是无赖,警告哨兵,别想再离开向导的视线范围。


离开的那天晚上下了雪,几位熟识的觉醒者围在酒吧里喝酒。再后来其他人都离去了,宗像喝得半醉,伏下身问周防,胸口的疤是怎么来的。


群攻。不过有一只兽将我救了出去。

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但后来它选择了你。

喔……


宗像将手掌覆盖刀疤,掌心贴合周防的肌肉起伏,心脏跃动在他手心。

那句话怎么说……像小鹿乱撞?

哼。

兽明明在你心里。宗像笑着,冒出愉快的泡泡,我听到了。


他俯下身,靠在周防耳边。


是你选择了我。哪怕日后,哨兵和向导的感官渐渐消退,身为觉醒者的我们比常人更快地衰老,精神海枯竭,感官钝化……直到我再也听不清你说的话,看不清你的脸了——凭着触摸这一刀疤,我深知你还在我身边。


宗像礼司对周防尊露出的表情非常满意,觉得自己总算任性了一次,在精神领域将他一军。


周防,不可以调低我的感官噢,我要彻底地感受你……


哨兵异常敏锐的五感窥视下,没有人可以隐藏任何一丝反应,也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自己的真实全然暴露于另一人视线之下。


与此同时,宗像很乐意于将感官全然交给周防。




—— ——

10

—— ——


安娜的学业移至塔内,草薙终于实现了养女儿的夙愿,和十束一起从入门到精通。频繁更换监护人的安娜,依然能对这一切适应良好,端庄大方地成长起来。一切苦难在她身侧流淌,更多人的善意托举着她,让她避免沉浸于污黑的河流中无法自拔。


看不见的远方发生了什么,留在此地的他们无从知晓。只是偶尔会想,如果是他们两人共同面对,再糟糕的事情,也有办法应对处理。


周防和宗像服役结束后,安然无恙回来的那天,周防尊给他们带去了据宗像礼司称“无比好吃”的海盐青提芝士——这在塔内可是稀奇货。由于塔的地址封闭,保密性极高,他们连点个外卖都只能点固定的几家,这么多年下来,吃食堂吃腻了,吃外卖也快吃烦了。


十束当时饿了一整天,草薙示意他先吃点垫肚子。十束蔫蔫地应下,尝了一口,随后草薙就被精神图景的激荡吓到了。


十束看起来一度想要抓周防的肩膀前后摇晃问问清楚哪里来的好东西——没这个胆量,想了想也没这个必要,于是直接跑去问宗像了。


宗像跟十束一拍即合,表示这芝士是以哨兵高度精细五感都认证好吃的美味程度,想来对向导而言也不会差。


于是草薙暗搓搓跟周防说,俗话说得好,想要抓住一个哨兵的心,就要抓住他的味蕾。


周防回敬他一句别太肉麻,心底则一不留神开始思考,反正炊事班的人跟他熟,大不了偷师学艺一些——这个念头冒出后,周防瞧见宗像抿唇,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在精神图景里绘声绘色呈现了一幅“健壮美男做饭烧菜”的图片。


周防:……?


周防尊也有板有眼给他呈现了一幅“制服美男双眼濡湿询问先吃饭还是先吃我”的图片。


宗像:……。


安娜想要出塔,于是跟随周防和宗像生活。生活无非就是那样。即使身为觉醒者,也同样离不开吃穿住行用。


如果哨兵负责做饭,那么,他至少需要准备两层手套、两层口罩、一副护目镜和一副耳塞,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功率,烧开一锅水,用漏勺焯熟预制虾仁、荞麦面、菜心,摆点不升糖的水果例如小番茄,轻食碗里淋上薄薄一条沙拉酱或者海鲜酱,最多再卷几枚鱼子酱寿司,这就算一餐。


周防尊曾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成功吃下三口宗像礼司做的饭,寡淡到他怀疑人生。他愤愤然闭门不出三日自学成才接管家中掌勺大权。


一起打游戏时他们的和平持续不了三分钟,立即变成互相对骂打口水仗。


回到家的安娜在战火冲突中镇定自若地写作业。写完了所有会写的地方,她趁两人激烈言辞的间隙,拿着剩下的课业询问宗像礼司。


宗像变脸如翻书端起一副好为人师的亲切模样循循善诱。周防看两人一时半会儿讲不完,干脆自己一个人跑去做饭,砍断排骨的力度大得仿佛要拆迁,遭到宗像从客厅传来的远程警告。


警告是极其精简的战术术语,大意是,如果周防尊继续扰民,他就要下厨了。


沙发上的安娜表示听懂了,宗像施施然翻了一页课本,说能让学生听懂当然是做老师的基本功。


安娜说,她听懂了战术术语,随后表示,其实她觉得宗像做的饭挺好吃的。


宗像礼司说,这个不用听懂也可以。


退役后的向哨有失业险,但没什么保障作用。如果两人已经确定组成了家庭,领取前提是家庭中无稳定经济来源。周防尊的失业险领不了,酒吧的流水刚好够用,匀不出半点生活费,他得让哨兵校长时不时资助一下。


好在周防尊的物欲不高,每天最大的开销要么是菜品,要么是烟。偶尔生了病,也可以用向导证明去塔开专门的药物。过了大半年,他攒了一笔可观资金,在宗像生日时给哨兵买了隔音耳机,启动音是定制的ASMR。


“好可怕的男人,”宗像有一次按着耳机,远程跟两位前下属吐槽,“就算是我也看不穿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哪天走了,我一个人枕着他的ASMR入眠,梦里还在等他回来吗?”


淡岛和伏见对视一眼:……他好像还挺高兴?


淡岛在塔里找到了匹配的向导结合。那天宗像入塔去看她,祝她步步高升。


塔内的课题组后来找上了住在塔里的伏见和八田,称他们的能量非常适合——为了解决能源问题,城建招募了一批志愿者,利用精神图景结合时质量亏损转化为能量。


结合导致的质量亏损不可避免,但如果能转化为能量,这一进程可以给众多领域带来希望,甚至包括迟迟无法突破的觉醒者寿命短暂问题。


课题组成员之一伊佐那社,又辗转联系上了宗像礼司,经过一番谈判,宗像礼司终于点头同意带着周防尊去当志愿者。那几天向导的求欢都被哨兵拒绝,理由是为了去实验室——绝对不是因为上一次差点被安娜看到给宗像礼司敲响了警钟。


第二天他们在指定静音室里测了一下能量,一不小心高得离谱,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更不能转化。


于是课题组又有了新的选题,NEKO高高兴兴给安娜带去了十寸大的红丝绒蛋糕庆生,蛋糕是夜刀神狗朗亲自采买原料后制作的。


世故人情如流水般淌过,时光就在平淡无奇的幸福岁月中蹉跎。数年之后回首再看,周防尊遗憾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正在不可避免的消退。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正处在最身强体壮的年岁,但对于觉醒者而言,恐怕已经过于年长了。


如果说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从此以后,有一个人能与他心意相通。


周防正要提笔写点什么时,精神海里传来柔和的波动。兽将他牵引至古旧高塔之前,替他叩响心中曾紧闭的大门,宗像在塔里等候他。


人的尊严就该如此。即使落入最深的地狱,遍体鳞伤,肝肠寸断,肉体与心灵饱受无尽摧残,这不过是一场漫长到无尽头的沉睡,噩梦必将完结,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在那些那么深、那么漆黑的噩梦中,他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必须要经历的一切。只要在某一时刻认真相爱过,不论何时何地,不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他的爱人一直在心中陪伴他。



—— ——

我原本真的只是想写短篇的,但是手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写完才恍惚发现,好像和看过的某篇哨向撞了设定……完蛋了,就这么着吧。

感谢阅读qwq。


20240710~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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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orali

[黑曜双子/北玄]夜行船(18-尾声)

部分情节洒狗血,慎。


18. 苦心/Elaboration

信使九死一生,却也见证和参与更多人的生死取舍。

有时北洛甚至有权力决定某一个、甚至许多个个体的存亡,人命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当加冕者的轮辙真的像那辆伦理学上的著名电车一般飞驰而前、决定走向时,北洛觉得自己能听见神明发出的恶毒嘲笑。

他想起面对过相似选择的父亲和玄戈,以及在那场无果的宣讲会上曲教授给的启发,可那时他尚且年青,也天真无畏,还以为一切命题最终都有解答。

一切积压的郁结爆发在某个阴雨绵绵的坏天气——他先是接到了宋别的死讯,他和他一样成为信使,又在某次任务中感染了“安娜”,为了不殃及基地里的同伴,他最后自......

部分情节洒狗血,慎。


18. 苦心/Elaboration

信使九死一生,却也见证和参与更多人的生死取舍。

有时北洛甚至有权力决定某一个、甚至许多个个体的存亡,人命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当加冕者的轮辙真的像那辆伦理学上的著名电车一般飞驰而前、决定走向时,北洛觉得自己能听见神明发出的恶毒嘲笑。

他想起面对过相似选择的父亲和玄戈,以及在那场无果的宣讲会上曲教授给的启发,可那时他尚且年青,也天真无畏,还以为一切命题最终都有解答。

一切积压的郁结爆发在某个阴雨绵绵的坏天气——他先是接到了宋别的死讯,他和他一样成为信使,又在某次任务中感染了“安娜”,为了不殃及基地里的同伴,他最后自缢了。能挺到这个时候才被“安娜”追上其实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北洛受托去给这位前队友办了后事,又见到宋别结识的新朋友,他们都让他想起Punk Rosy。可曾经归属于这词汇下的人终于只剩下他一个。

在回无争号的途中他遇见了羽林,于是同路而行,然后偶遇了一场荒野上的战斗。燃烧的焦味与行尸的嘶吼很难被忽略,北洛与羽林先是在隐蔽处观察了一番,看到一伙正试图逼退行尸的游荡者。人群中有一名青年异能者,其余都是普通人。他们手中有燃油和火,战斗局面原本还有胜算,直到一个瘦弱的男子不慎被濒死的行尸咬了一口。

他们应当在“安娜”的毒雾中暴露了不短的时间,那个中年男子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腐化、畸变,他撕心裂肺地哀嚎,用仅存的理智央求那位异能者“给他个痛快”。

这话触发了此前面对旧友遗体时的某种情绪,北洛突觉得胸口发疼,他想冲上去,肩膀却被羽林扳了一下。

别过去,羽林用嘴型和手势无声地阻拦,他们颈部好像有某个基地的统一标识,先让他们自己解决。

行尸差不多都被杀死了,但那年轻的异能者吓傻了似地呆站着,口中呢喃的话语被声声哀嚎盖过。北洛隐约辨别出他说:再等等,老师。

那个中年男人哀求的目光渐渐变得绝望,终于——在瞬息之后,变成了危险的灰红色。

他尸化了。“安娜”操纵着朽死的躯体扑向了两个曾经的队友,眼看着尖利的爪牙就要刺中幸存者们时,北洛和羽林终于一同冲了出去。

这伙人最后活下来三个,他们颈部的标识是赛特基地的驱逐烙印。这是一群“流放犯”。

“你们、你们来自无争号?”那位异能者像是抓住了救星,“听说无争号什么人都可以接收,求求你们……”

北洛想到他方才的行为,觉得厌恶。“无争号不收垃圾。”

青年愣了一下:“我是异能者!就算你们不收容他们,我也——”

北洛看着他手指另外两个年轻人,尸化的师长被击毙后,他们简直变成了两根朽木,只是麻木而茫然地注视着隐匿在雾里的地平线。

“刚才,你在等什么?”北洛转回头,问。

“你听见了?啊……你也是异能者,那么你应该知道‘安娜’总会选中一些人,虽然老师最后没被选中……但、但‘核’会出现,‘核’有很好的研究价值,还能用来换东西,所以我在等……”青年的精神状态已近崩溃,嘴角扬起一丝痴笑,又在下一秒被北洛两指比枪抵住了额心。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成为无争号的一员,任其在毒雾中自生自灭比较符合他的期待。青年意识到他起了杀心,吓得瘫软下去,终于闭嘴了。

“羽林,你说怎么办?”北洛咬牙问旁边的同伴,“反正是驱逐者,杀了不冤枉。”

羽林淡定地上前一步,轻轻拨下了北洛的手。

北洛很不理解地瞪着他。

“无争号倡导秩序、公平与互助,你们当然有权申请收容,天阿山下的基地入口处会有人审查你们的身份证明和过往信用记录,判断你们是否有资格留下,”羽林严肃地对着三名游荡者宣告,“既然目的地一致,我可以陪同你们走完剩下的路程,但不对审查结果进行任何担保或承诺。”

于是,羽林亲自带着那三人回无争号,北洛则揽下他原本的任务,去了趟附近的几个据点和无争号辖管的哨站后才回到基地——晚了两天,但在预期之内。

那实在是一个阴郁而寒冷的夜晚,久积不散的浓雾揉在云层之下,酝酿着一场大雨。北洛将加冕者停进保养舱,步行去中枢区汇报。然后,在串联两座塔楼的栈桥上,他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异能者。

那个青年已经换上了无争号的工作制服,正和其他人在仓储区装卸一批货物。闷钝的雷鸣声从天边接连不断地涌来,调度无人机盘旋在头顶,用机械的声调指挥着众人将货物分拨搬到雨水不会漫浸的高处。

“……山区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希望纪昭他们新建的防洪渠够结实,不然大伙又要吃受潮的行军饼干了……洛哥?你站在这看什么?”有个路过的库管正朝对讲机里说话,抬头看见呆站在桥上的北洛,走上前打招呼。

北洛指了指那个埋头整理货箱的青年:“他是我在JT-N-8区遇见的游荡者,有过叛逃记录,谁给他颁发收容许可的?”

年轻的库管愣了愣,这事分明不归他管,但看见北洛阴郁的脸色,还是打开自己的终端排班表查阅起来。

“人员编号G0503391,听说他有关于‘安娜’的科研经验,只在仓储区见习一周,时间足够后就会调去研究区,”他说,“授权签字是……嗯?是总指挥官本人。”

北洛沉下脸色,转身就走。

雷声越来越大了,在刷开中枢区域安全舱门的时候,大雨如期而至。他将外套脱下来扔进门口的消杀箱,快步走向舱室的深处,将雨声和高塔之下那些不知疲倦的无人机语音关在门外。

玄戈在指挥室附近的会客间,正坐在那里冲一杯速食汤——用羽林的话来说,应该改名叫高浓度液态营养素,除了确保人们活着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价值。巧得很,羽林本人也在。北洛步伐生硬地走上去,打开自己手腕上的终端,输入那串人员编号,扔在玄戈面前的案台上。

“此人数天前在JT-N-8区被我们偶遇,异能者,身上有赛特基地的犯罪驱逐烙印,”北洛照常开门见山,“你让这样的人留下?”

“赛特方面裁定的罪名是偷盗和转移重要物资罪,他曾是那里的研究人员,在黑曜日之前,是明庭大学的研究生,与他一道的另外几人则是他原先的导师和同学,后来一道为赛特的‘安娜’研究中心工作,”玄戈娓娓道来,好像并不意外北洛突然的发难,“应垒来问我怎么办,所以我亲自签字了。”

“羽林没有告诉你我们看见了什么吗?” 

“他说了。”

北洛突然又有了那种胸口发疼的感觉。“所以你就让这样的人留下?”他再次质问。

“他有留下来的价值,”玄戈说,“无争号并非不能管教一个窃贼。”

“真的么?基地围墙四周的山体滑坡和尸潮一样频繁,山上的水源也随时可能被破坏,所有人包括你我在恶劣天气里只能靠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过活,”北洛冷笑一声,“而你轻轻松松地说无争号可以收留一个没有底线的罪犯,玄戈,你是不是脑子被行尸咬了?”

玄戈把手里那杯冒着热气的东西放下,收敛神色,终于露出不悦:“如果你是在质疑我的许可不妥,我们可以深入讨论,但如果你是因为没能阻止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因为你自觉也犯了见死不救的过错而悔恨,我劝你回一趟保养舱,把情绪也扔进引擎冷却剂里泡一夜。”

有时候北洛觉得玄戈才是适合当律师的那个。父母亲都说过,北洛学得快,记得快,但情绪也总是太快。

玄戈的反击很成功,他差点就想挥拳头了。但他也到底是个正经的法学预备役,能靠嘴的时候就不动手。

“所以现在无争号真的在庇护一个恶人,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玄戈?”北洛压着声音,也压着他的怒意,“是不是因为赛特的技术不差,收容者管理也有一手,所以你焦虑、眼红?终于有个货真价实的研究员送上门,哪怕有污点,哪怕人品成疑,你也饥渴难耐地要把他收入麾下。他是研究‘安娜’和‘核’的,做出来的东西能卖好价钱,你肯定这样安慰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无争号早日能和那几个大基地平起平坐。被权欲冲昏头的人都会忘了从前说过的话,以至于需要我这个从来意见相左的人来提醒你,玄戈,你想保护的维持的到底是什么?”

玄戈站了起来。

成日待在看不见天的基地深处,他的肤色早就没有了学生时代的健康色泽,从这个角度看去,几乎苍白得没有血色。他拳头紧握,突起的骨节像是能在下一秒长出带刺的刃,用以自卫或割断对面的人的喉咙。

北洛借此意识到自己这回大获全胜,却也同时产生了巨大的退缩。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想反悔,晚了。

玄戈的上身动了动,北洛差点以为他真要揍自己——比格斗,异能者其实更有胜算;他又以为玄戈会把桌上那杯汤泼过来,毕竟电影电视里经常这么演。

但玄戈只是深呼吸了几下,吐息打着颤,声音也哽在喉咙里,有点发哑,听起来并不愤慨,只是有些感伤。

“我想保住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瞪视着北洛,顿了顿,又说:“我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

那束利剑般的金色眸光迅速撤回,玄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姿态还挺体面,但连放在桌上的指挥官终端都忘了拿。

 

19. 手足/Brotherhood

北洛身上的劲跟着一瞬间卸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失速的心跳。

他堪堪回神,转过头,把无处安放的视线投向沙发上始终沉默不语的那位。

羽林知道他需要回应,自觉地说:“虽说我不爱不掺和别人家事,但这回我站玄戈。”

回答并不意外,因为连北洛也是这么想的。“是我不对。”他坦诚道。

羽林耸了耸肩,意思是这话你和我说没用。

“可是玄戈为什么同意?”北洛问,“我了解他,他明明也讨厌那类人。”

事到如今再谈了解,北洛都觉得心虚。但他看见羽林微微笑了一下。

“因为你其实也没说得太错,玄戈需要为无争号获取更有用的东西,资金、技术、足够在各个基地间讨价还价的筹码,我们老是太有底线,所以老在一些方面落于人后,”他用指头敲敲玄戈留下来的那个汤杯,又拿起来晃了晃,“容我八卦一句,玄戈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挺优秀的?”

北洛眨眨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些尘封的与有荣焉。“全科第一,”他说,又补充道,“每年都是。”

羽林夸张地鼓鼓掌:“嚯,这就不奇怪了,不甘落后是这种优等生最大的毛病,也是最大的优点。”

看北洛还有些不解其意,羽林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但玄戈本人有一个更大的优点。最开始的时候,昴队请我们陪他玩玩,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和这么点大的中学生搞什么战术训练?但第一天下来,他抢了我们组的三个塔、夺了五面旗,第二天,他就敢自荐当队长,连岚相眼睛都睁得很大。后来,黑曜日没多久,我们几个在业内用的紧急频段里听见他的声音,与其说是求援,不如说是在召唤,召唤理念相同的人合力自救……”

羽林回忆至此,发出一声浅笑,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却像过去了很久似的。“我们只犹豫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回应他。我问岚相,走不走,去陪这小子再玩一回?岚相说好。我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干脆。所以你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加入了么?因为玄戈天生就适合做这个,也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迷茫。”

现在天的确塌了,北洛心想,但也的确没错,他们还活着,有一座基地,不至于轻易曝尸荒野,还有能力顾及其他人——几千几万个其他人。在黑曜日以后,其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局面了。

“何况无争号也不是没有过收容‘瑕疵人员’的先例,应垒最开始不是还想杀了我嘛,”羽林持续循循善诱,“问题在于玄戈这次也忘了他首先是无争号的总指挥,其次才是他自己,作为总指挥,他理应跟下属解释用意,但和双胞胎弟弟不用。他只是以为你一定理解。其实,你也确实理解,不是吗?”

北洛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我也应该就事论事,而非把无力感与愤懑发泄到他身上,这不公平。”

大概是最后一个词逗到了羽林,他噗嗤一声笑了。

“亲人之间本来就是由无数的理所当然、互亏互欠构成的,‘公平’两个字太重,”他说,“不过是你惹的事,你就得去善后,双胞胎之间要怎么讲和,总不需要外人来教吧?”

北洛想更正他,一直以来,玄戈是讲和比较多的那一个,他自己其实对就坡下驴和得寸进尺比较熟练。但这也确然地体现了羽林的话是对的,他们早就对彼此间所有的亏与欠理所当然,以至于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其他身份中该有的缓冲空间。

羽林见他神色稍松,满意地点点头,又嘀咕了句“不能浪费粮食”,边将玄戈没来得及喝的那杯东西倒进嘴里。

“真难喝,”他呲牙咧嘴地叹了一声,“发明这玩意的人肯定不下厨——我要去找阿靓讨点安慰,回见,北洛。”

北洛看了看空掉的玻璃杯,又抬起头,莫名其妙地问,“阿靓是谁?你恋爱了?”但羽林没有听见,也可能是装作没听见,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指挥室厚重的移门后。

他只好弯下身,沉默地拾起了玄戈留在桌上的终端。

 

19:25

[北洛]玄戈

19:26

[北洛]雨好像停了

19:27

[北洛]出来走走?

 

北洛发一条,旁边不属于他的终端就亮一下,每下伴随机械的一声“滴”,像在嘲笑他无聊。

从辐射四处的运营商通用网络彻底消失到各基地重新搭设起自己的信号塔,中间隔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却出乎意料地改写了大多数现代人类对通讯终端的病态依恋。后来无争号内部的管理人员们又统一配发了这种比手机笨拙得多的设备,大家也始终未能找回过去的交流节奏。玄戈多数时候用它来接收汇报,偶尔下达简单的指令。北洛成日在外面跑,更是用不着。

他本想回味一下旧时的感觉,又发现自己和玄戈好像本来就更习惯面对面,从很早的时候起就是。

这天的基地除了大雨一切太平,北洛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将两个终端一边一个揣到便服口袋里。

无争号也就这么大,他知道还有哪里能找到玄戈。

 

20. 勇气/Grittiness

训练舱是基地内为数不多的几处有窗户的地方。虽然那窗户很小,要凑得很近才能看见外面,但景致不错,因为处于基地的次高点,几乎能鸟瞰整个北麓原的草木、河道和新旧路网,空气稍微干净些的时候,还能看见更远处的钧天市旧城区。

上次尸潮之后,这里被火炮波及,通风管坏了一根,室内不时混入未经全流程净化的空气——里面含有很淡的“安娜”,虽然不至于造成危害,仍让普通人们避之不及。

但玄戈自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异能者们也不用。

北洛推开训练舱的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到一股劲风迎面飞掠而至。被“安娜”改写后的本能代替他人类的理智启动异核,侧身闪躲,只听瞬息之后,空气中响起笃的一声闷响,一枚无锋羽箭击中舱门,坠到地上。

他抬起头,视野中先是看见了地上掉落的大堆箭矢,再往上才是玄戈那双猫科动物似的眼睛。他好像根本是刻意为之,瞳眸一瞬不瞬地瞪着北洛,白花花的顶光灯打下来,像在那里面盛着两抔将化未化的雪。

他没换指挥官制服,可知一直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北洛对此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玄戈连泄愤都只选择弓箭这种不跑不跳也不打打砸砸的途径——受伤的只有箭靶,和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目标的舱门。噢,大概是因为这里站着自己。

反曲弓随着箭矢射出的惯性在他的手中转了半圈,又重新被立起。玄戈并未松开指间缠的定弓绳,维持着握弓姿势瞄准了北洛。

这反而有趣起来。

“这种无对抗练习有什么意思?”北洛扬起下巴,话说出了口才觉得像个暗示。不过他不抗拒真的打一架,不记得从六岁还是七岁开始,玄戈就不主动惹他打架了。

“当然有,”玄戈一动不动,几乎与手中的长弓并成了一条笔挺的准线,“每一支箭飞出箭台、射中靶心的时候,都会带走一点无用的情绪。”

那留下的这些未免也镇静过头了,北洛在心里暗道,又扬起声音:“指挥官阁下,压抑情绪不利于身心健康,你要是不愿意和我打,我有个主意——”

他刻意放缓了速度,朝着玄戈一步一步地走去,像猎豹接近猎物,像飞虫钻入蜘蛛的网——是哪种角色,大概要取决于等一会玄戈的反应。他伸出手去,在离玄戈特别近的地方,轻轻勾住了他的制服腰带。

那里别着一把枪,当年父亲的那一把。

无争号建成后有更好的热武器,玄戈很少再遇到需要亲自拉开保险、扣动扳机的极限场景了,但他们都知道这把枪的意义。里面曾经射出的两颗子弹仍飞驰在命运的弹道上,朝着浓雾深处的、未知的彼方。

北洛用左手提住了那柄无害的训练弓,抽出来,腰带上的那只手则有些放肆地揭开枪套,将枪取出,放进玄戈骤然变空的指间。

不知为何,玄戈像呆住了一样地没有抗拒,但北洛能感觉到他的小臂肌肉和五指间僵卯着的力,前者代表放任,后者代表迟疑,他猜到了自己要干什么,却没有立即阻止。

北洛将之当成了默许的信号,他猛地使力,抓紧玄戈右腕,将那把死寂已久的兵器摁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玄戈终于明显地挣动了一下。

“有子弹吗?”北洛问。

持枪者不悦地点了点头。

“那试试?你倒数三声,我掐点闪避,谁快谁胜。”

带着体温的气息随着话语下落,把金色瞳仁里的冰冷融了大半,玄戈皱起眉,看着另一双形色相同、但更灼热的眸子。

“不行。”他坚决拒绝,右手又动了一下,但没挣开。玄戈不认识似地看了看被迫举枪的那只手,上面覆了淡薄的一层光,是北洛那股能够扭束空间的异能。

“放开。”玄戈警告。

“把枪抵在最亲的人脑袋上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对吧?”北洛忽然问。

玄戈的嘴动了一下,那口型是还想再次命令他放开,却又被这个突兀的问题牢牢缠住。

北洛主动贴近了一些,用眼眶后方方寸间的薄薄皮肤抵住了圆润的枪口,触感冷而硬,还能嗅到阴魂不散的、硝烟的气味。

“你曾经这么做过,就是这个姿势,我不知道你是出于求生本能、是为了正在一起逃命的路远、还是别的那些正义啊大道理上的考虑,要不是宋别告诉我,我应该不会知道你真的冲我举起过这把枪。他说你了不起,叫我向你看齐,我心想这有何难。可上一周宋别死了,我去完成他的遗愿,途中每一次跟人提起他的死因,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发冷……”

北洛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于是我明白,如果当时情形对调,我大概永远也做不到对你举起枪。这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你,而是因为我的确做不到像你一样地勇敢和坚定。”

玄戈眼里的光动了一下,消融的雪化成水汽,像是要漫出来。北洛知道那不是泪水,虽然想象一下双胞胎哥哥被自己说哭的场面应该非常滑稽。

“所以别忘了你的勇敢,玄戈,”北洛说着,垂下视线,“但最好忘了我今天说的混账话,我为此道歉。”

他话音落下,桎梏在手腕上的异能也无声撤出。玄戈的手骤然一振,立刻将枪放了下来。

两人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北洛还以为玄戈也会为此发表一些慨悟,或至少说句“没关系,我谅解”之类的客套话,但无争号的指挥官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和腰带,平铺直叙地说:“编号3391,那个研究员,他和他的同伴们在赛特获罪正是因为想带着所有的研究资料逃跑。”

北洛冒出一个问号,觉得他哥当指挥官以后的脑回路果然还是有点问题。

“赛特的制度有些……出格,他不想再那样下去,虽然他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明白那些出格的规则早晚也会轮到他,”玄戈继续说,“这些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也找其他接触过赛特领主的人做了求证。他编入无争号后会背上一段时间的负信用点,但也会负责对感染者、异能者相关的开发,还有我身上那个寄生体的研究。”

这些都是在自己没回来的短短两天里完成的,北洛想起来那天羽林的态度。原来玄戈早就在留意各处的“安娜”研究者,羽林作为无争号的大副,一贯与他有着很高的默契。

北洛服气地点点头,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后退了一步。

“我刚才说你权欲熏心,说你忘了过去,其实是故意的,”他大言不惭地坦白,“你一直是我认识的玄戈,所以我才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你难过。”

玄戈迎着他略带挑衅的视线,眯了眯眼睛,将那把尚未封套的手枪轮在指间转了一圈。

“看来我真的应该给你一枪。”

“来,”北洛无畏地点点头,“就用我刚才说的法子,我们——”

他话没有说完,训练舱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突然刷地变成了红色。

不光是他们头顶的灯,整个无争号的应急警报都在同一时间拉响,刺耳的尖啸充斥了雨后平静的基地。北洛下意识地看向玄戈,又感到自己的衣服口袋中传来一阵阵不停歇的嗡鸣。

他飞快地掏出那个指挥官终端,扔进玄戈手里。机器识别到了真正的主人,大大小小的语音和消息像受惊的飞虫一般顷刻奔流而出。

“敌袭!敌袭!”

“基地西南,7点钟方向,JT-S-05区,发现巨量尸群!”

“报告指挥官!前哨塔传讯,有异种,三只异种!初步分类S等级,特性——”

“一级警报!启动一级防御警报——!”

 

21. 罹殇/Casaulty

“……2051年2月20日,天气阴,风流西北向,能见度E1级,大雾。20时42分,敌群抵达基地南门警戒线。20时55分,监测到空气‘安娜’浓度上升至A3级,危险系数高危,已令内防3队将老弱妇孺撤往工事地下5层。21时21分,南门外闸门失守,1队、2队、5队撤至内防区。21时……分……记……编号……”

这个终端的下半部分碎了,不知是炮弹碎片、行尸踩踏或单纯被主人磕在了地上,后面的内容几乎看不见。

北洛抹了抹机器上的灰和干掉的血,想了想,将它交给身后不远处的其他人员。

南区是整个无争号受损最严重的区域,到处都是火炮炸毁的废墟、流弹弹孔、倒塌断裂的钢筋砖石和未能及时清理的行尸骨殖。被污染过的空气也没能过滤——基地下方的总控净化塔被破坏了,据说维修小队已经在那里忙碌了一天一夜。北洛将那个破终端递出去时,发现接手的作战队员正在低声咳嗽。

“戴好面罩。”他提醒,看清那是个年轻的姑娘,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也年长不到哪里去。

但这姑娘看上去天真尚存,还需要刻意做出勇敢沉着的模样,好掩盖大战方止时的疲惫与后怕。

“面罩从警报拉响后就没有摘过。”姑娘一边接过东西一边下意识地辩解,抬起头发现是北洛,又赶紧把后话咽回去,站直了一些。

作战用防毒面罩的最长使用时间是十二个小时,比日常面罩的时间短一大半,因为佩戴者在剧烈运动时的呼吸频率会更快。北洛听得懂她的意思,这东西此时戴或不戴已经区别不大了,但介于基地目前的境况,新的面罩暂时还发不到作战队员们的手里。

“抓紧做完这一轮搜寻,然后撤回地下工事里待命。”北洛对她说。

“是。”对方点点头,又好像在筹划什么似地偷偷打量着北洛。

破坏后的栈桥上十个灯灭了八个,在莫测的光线下,北洛突然想起了Rosy。她们其实不大像,Rosy瘦而白皙,但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勤加运动的类型,如果不是被这场大战耗光了精力的话,她应该很健康、很灵敏,还和Rosy一样,有双漂亮的圆眼睛。

“北洛先生,”姑娘似乎壮好了胆子,犹豫着开口,“您……会去总指挥室吗?”

北洛点点头。

“能不能帮我找找羽林副官?”姑娘的声音恳切,“三个小时前,我就联系不到他了。”

北洛一愣。他记得他看到过羽林,但应该是更早之前,也许是下午天还亮着的时候,也许是昨夜开战后没多久……战斗匆忙混乱,他不大记得了,只能冲那姑娘再次点了点头:“你是有东西要递交,还是有情况要汇报?”

“是他有——”姑娘犹豫再三,局促地四下看了看,像在确认周围没有旁人,又再次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只想确认他没事,您如果看到他,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这是我的信息,请看。”

北洛低下头,看向她扯起来的作战服名牌,上面是身份编号,下面是姓名:宛靓。

大概是个新人,北洛没听过这个名字,却突然明白了她是谁。

基地深处的总指挥室还完好无损,得益于火雷和危急关头架设起来的低空炮,行尸和污染成功地被拦在了外围和表面区域,实际上,北洛沿途翻看了呈递上来的第一版战后报告,发现这一战的伤亡人数算不上巨大。艰难的是战斗留下的其他危害。

“——但还是有几处暴露点和地下区域并未算进来,基地外最先迎敌的几座哨站损失多少,外巡的小队回来了没有?”他走进总指挥室时,玄戈大概也刚刚看完了那个报告,正板着脸问问题。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下属立刻领命跑了出去,他们与北洛擦肩而过,脸上也戴着早就过了时效的防毒面罩。

“受损的净化塔什么时候能修好?”北洛边走边问,“目前基地大部分区域的‘安娜’浓度是C1,但有些区域依旧有A级,普通人在那种环境下的耐受阈值是二十四个小时,我发现已经有人出现轻微的症状了。”

“还剩两座,在危险区域活动的队员,让医疗舱给他们配发短效阻隔剂。”玄戈只来得及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去看报告的详述部分。

“阻隔剂不一定够用,伤员们并不少。”北洛提醒他。他记得玄戈自己也受了伤。激战刚刚结束、他从第一线跑回来报告情况时,看见他肩上有一块血渍。玄戈说是在塔台上俯察战场时遭遇了一只会飞的感染体——幸亏是那些怪物弄的,他手臂里的神秘寄生体迅速吞吃了“安娜”的力量,现在伤已经好了。

北洛自我感觉还算良好,于是果断提出建议:“可以现在出发去诺亚求购一批,阻隔剂、面罩,还有什么?再给我个清单,只要不是太重太大、加冕者驮不动的,可以一天内往返。”

玄戈放下手里的终端,静静想了几秒。“一天内太极限了,这次你的消耗不小,诺亚方面也需要动员和准备,”他并未否认北洛的提议,只是又思索了片刻,“我还有办法周转一阵,给你一天半,清单去地下一层找纪昭要。”

北洛素来知道玄戈会留余地,就像他说一天半,实际上至少能容余到两天。他点点头,说了声行,又有些奇怪地四处看了看:“怎么不见岚相?还有羽林?”

物资清单这种东西,向来是当管家的岚相更熟练。

“……羽林也受伤了,”玄戈的表情终于有些不对,“岚相在照看。”

北洛一愣:“很严重?”他想不到什么情况会需要岚相去亲自关照,除非……

除非事情不妙。

他猛地抬起头,和玄戈四目相对。就好像对撞的视线终于冲破了属于无争号指挥官的某种防御场,他看见双胞胎哥哥的眼里渐渐渗出了一种少见的哀伤。

“抓紧时间出发吧,北洛。”玄戈摇摇头,很快又换上平静的神色。在这样争分夺秒的关头,连哀伤都很奢侈。

 

22. 迷梦/Illusion

那场战斗的善后工作又过了一周才基本完成。

净化塔修缮完毕,毁坏的防御设施也做了临时的整补,周边与无争号关系不错的几支清扫队在完成区域清扫后“顺便”帮忙搭好了新的电网和隔离带。就像当初羽林与岚相那近乎盲目的响应一般,这些收钱办事的清扫队自愿付出了与报酬并不匹配的巨大工作量。那天北洛刚好外出归来,远远看见岚相站在基地门口,罕见郑重地朝最后一位完成结算的清扫队队长致意告别。

无争号新任大副的身影孤零零的,浅灰色的头发与身后一整片初春的夜雾融为一体,显得萧瑟而冷清。

北洛想了想,决定绕去另一个门。尽管加冕者的重机引擎和射灯阵仗都挺大,岚相不可能注意不到,但作为半个过来人,他认为这时给他留足独处的空间就是最大的好心。

羽林的“后事”是岚相处理的——这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实际情况大概和当年玄戈举枪杀死父亲的情形差不多。北洛不打算问岚相具体过程,他只知道羽林在战斗最前线扛着一柄火炮去迎敌,为了更准确地击中凌空的异种,他拉保险栓的时间太晚,肋下被燎了一大块,后来战斗结束,他又去污染严重的生产区营救困在倒塌机械下的队友,没处理好的伤口被大片行尸骨殖遗留的毒素所蚀,很快就出现了尸变的迹象。

北洛停好车,步行去了“墓园”。这片曾经被他用来悼念路远和父亲的空地已经从最初潦草的衣冠冢发展成了一座肃穆而规整的室内纪念庭,正中横卧着数米长的巨大石碑,用于记录人们曾经珍视却又失去了的所有名姓。

羽林的名字还很新,在石碑的中间位置,北洛盯着那些凿刻的痕迹看了一会儿,发散地想这座碑会在什么时候被写满、新碑又会立在哪里。

接着他低下头,才发现石基下方摆着一朵白色的花——真正的花,不是北方那些基地流水线上产出的缅怀旧日时光的仿制品,而是一朵野桔梗的标本。

送花的姑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悲伤,北洛拿出终端看了看,他后来的确给她发了信息,说“抱歉,我没见到他”。这是句实话,却也是谎话,反正那姑娘终究会明白一切。

北洛将终端往上划,找到玄戈的名字,想知会一声自己回来了,却莫名发现他的状态是“离线”——指挥官终端没有开启,这也不太对劲。

几天来他和玄戈各自奔忙,只见过一面,北洛骤然觉得发慌。

他匆匆离开墓园,先去把整个中枢区域翻了一遍,又到了紧挨着的训练区和研究区,玄戈都不在。最后,他在地下的仓储区找到了无争号的另一位副官,岚相转去处理攻防作战事宜后,由他负责无争号大大小小的内需事务。

这位玄戈亲自提拔的新副官很聪明,只一眼就明白了北洛来问什么,但他的答案有些迟疑,好像觉得并不该由自己回答。

“总指挥病了,正在休息。”

“病了?”北洛万分诧异。

“您没在大门口遇到岚相先生吗?”

那人这么问,北洛就明白了,原来岚相出现在大门口并不只是为了送客人。但他自己显然没那个闲心去自发给北洛打预防针,所以这一定又是玄戈本人的授意:主动告知自己的状态,避免徒劳担忧,也避免北洛占据立场上风兴师问罪。

真是连生个病请假也不给人留把柄。

绕了个大圈,北洛最终又折回中枢区上层,来到玄戈的房间门口。

他俩的房间其实挨得挺近,但北洛仔细回忆,自己好像从没进过总指挥休息舱,以至于他左试右试,折腾了好一阵才发现这不是普通舱房清一色的移门,而是需要进入口令的电控门。

旁边的墙上有个不太起眼的扫描器,北洛无奈而无语地瞪着它,思考自己是应该摁门铃还是猜密码。但那机器的探头朝他转过来,像点头致意似地,突然发出一声欢快的提示音,舱门刷地自动打开了。

北洛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房间内没亮灯,一派黑沉中只有通风机微弱的白噪音,北洛靠着异能者的夜视能力迅速适应了黑暗,接着识别到床和床上的人的轮廓——不知是被动静弄醒还是并没有睡着,玄戈低低咳嗽了几下,主动叫了他一声。

“知道我会来,专程给我设了个门禁许可?”北洛走上前。

玄戈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太有病意,只是比平时更疲惫些。“双胞胎,”他懒洋洋地回答,“录一张脸就够。”

北洛恍然大悟,多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会没想到。

他走到近前,发现玄戈整个趴在床上,揽着枕头,姿势并不太像是卧床静养,却也看得出他在忍耐着某种痛楚。北洛皱起了眉:“什么病?”

“旧伤。”玄戈简短地说。

“旧伤?背上?”北洛更加诧异,记忆退回一年多前,他们刚刚狼狈地在这里落脚、试图用一切办法活命的日子,现在回想,那道伤确实处理得不算太好,但从来没人想过它还会复发,“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玄戈不确定,或是根本没在意,看上去也不太想解释前因,更别指望详细描述自己的病征了。他闭上眼,不太舒适地深深吸气,又把眼睛睁开,勉强朝北洛回了一个差不多关切的眼神。“刚回来?”

“嗯,见到了诺亚城主,所以比平常晚了半天。”北洛说,正纠结着要不要亲自把玄戈扒开看一看——就像他之前总是执着于做的那样。多么难得的以牙还牙的好机会。

可玄戈又问:“莱文特怎么样?”

北洛想了想,突然意识到玄戈虽然与大多数基地的领袖都有过通信,也熟知每一个基地的状况,但他的确没有亲眼见过或去过任何一个。

“你问哪方面?他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军人,纪法严明,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在他手下干活应该挺累,不过接待外人时还不赖,我反正不奢望这种人对无争号多友善,别害我们就行,”他说,“总之,整个诺亚都和他一个风格,相比之下,一叶城那边更让人轻松一些。”

玄戈又把眼睛闭上了,但北洛知道他正在认真听。

他上前一步,仗着总指挥没余力挑刺,直接坐上了他的床沿。

“不过,我想象不到我们有朝一日会像诺亚或一叶城那样,就像我想象不出你变成莱文特那种人。”北洛说,“无争号就很好,我每次回来都这么想。很多人也都这么想。”

他很少主动对玄戈阐露心迹,好像一个屋檐下成长的兄弟从某个时期开始,都会或多或少地将情绪内敛,双胞胎也不例外。但在劫后余生的黑暗里,总是适合说几句真心话的。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未尝不是玄戈的身心对战斗与伤亡的反馈。他来不及哀悼,身体就替他哀悼。

“虽然不知道莱文特有没有弟弟,但我可以想象,你要是与那样的人为伴,大概早就离家出走了。”玄戈在枕头里发出一声轻叹,像是精神好了些,甚至有意戳了戳北洛的痛点。

但没了年少时期别扭执拗的对抗,这些痛点也就没有威慑力。北洛嘁了一声,又偏过头,想起件趣事。

“其实我听过一个说法,双胞胎里先出生的那个才是弟弟。”

玄戈看着他转过来的脸,有点哭笑不得地发出一声疑问。

“忘了从哪听来的,”北洛说,“胎儿中后发育的、较小的那个会优先通过产道,那个才是弟弟。”

“歪理,”玄戈嗤道,又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哄病人高兴,”北洛好整以暇地拍拍玄戈身上的被子,“怎么我话少你不爽,话多你也有意见?”

他微微俯下身,却刻意躲开了玄戈睇来的目光。

手掌触碰下的被褥里传来温度,北洛顺水推舟,小心地探下去,那块曾被撕裂的背部是热的,很热,他再将手往上移,到脖颈和脸颊,也很热。玄戈被他没打招呼就动手的节奏弄得不大自在,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的起伏收小了,灼热吐息浅浅打在入侵的手上,像挨着块烧到了头的白碳。

北洛一鼓作气,又顺着躯体的弧度来到玄戈垂在床沿的手臂上——被寄生了诡异异核的那一只,他摸过去,触手又是不正常的凉。

凉得像是现在野外的霜冻和凝冰,像是他在大大小小的任务中触摸过的无数死者和行尸的遗骸。

北洛差点把手缩回去,但理智好歹压住了本能。他感到玄戈也差点要把手臂抽走,但不知是病中的躯体在渴望血亲的体温,还是那躯体里无影的怪物在垂涎更多“安娜”的力量,他最终又没有动弹。

这像是一个给北洛的信号,于是他将手彻底向下,包裹住那一截冷冷的肢干。他的指腹压住玄戈的皮肤,接着是指尖。他思索着自己的四指是否能触及另一个方向握来的拇指,加大了些力度,试图借此彻底圈住这具难得乖顺的身体。

健康的体温将掌心下的皮肤捂得热起来,未触及的地方也被缓慢地“照顾”,压握变成缓慢的抚触,又在来回游移中侵吞地盘似地一点点向下——在手臂更细的环节处,四指终于与拇指汇拢,如一场放大了的久别重逢。北洛完全环握住了玄戈的手臂。

血流的搏动从他的手下传来,那是双胞胎哥哥的脉搏,也许被寄生以后那些柔软的血管里就多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没有关系,他自己也有被“安娜”改写的力量,此时他们仿佛仍同在母体中一样,什么都共享,也时刻觊觎另一方。

那脉搏的速度在变快,异能者能非常精确地察觉到,于是连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共振。北洛感觉自己捂热的并不仅仅是玄戈的体表温度,也有那只潜伏在自己体内的巨大异兽。

他的小指朝前进了一步,跨入更加开阔而陌生的区域。玄戈的掌间也发冷,熨帖的恒温的指节覆上来,终于让他轻轻战栗了一下。

北洛实然想叫他名字,问他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舒服。可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诉他这句话不合适。一直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他们俩,那上面承载不了太出格的举动。

然而这世道里的秩序危如累卵,又有谁会在意一根崩断的线?

体内的巨兽在嘲笑,蛊惑他的手指继续进发,就好像得了热症的病人是北洛自己,迫切地需要贴紧能够降温的东西。

他将手腕旋过半圈,跃动的动脉压住动脉,掌根抵住掌根,指尖穿插过玄戈敞开的手指缝隙,回勾嶙峋凸起的指节——

“……北洛。”玄戈突然叫了他一声。

于是,那根线上承压的千钧重量被轻轻地推开了。

他们都从迷蒙怔忪中归位,只剩交织着的轻颤吐息印证差一点出位的荒唐。

北洛松开手指,玄戈则慢慢将手臂抽回,塞进了枕头里。每一个动作都欲盖弥彰,但他们心照不宣地一起略过了询问、质疑、申辩或剖白。

“北洛。”玄戈又开口,像从前大部分时候一样率先收拾好了情绪。

北洛不出声,沉默地等待下文。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一座基地的领袖?”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问题。

北洛说“没有”,回答干脆而生硬,下意识地感到排斥,却也感谢它把自己彻底拎回现实。

“我没有要说教,”玄戈接替了安抚的角色,这是他向来熟练的,“只是很多人来到无争号,也有不少人离开,每当我复盘那些抉择和判断时,都不禁去想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或者当初换成你、换成羽林或岚相,今天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北洛抬眼看了看乌漆漆的天花板,通风机的嗡鸣声在催动倦意,蠢动的心绪回到轨道里,这些倦意就窸窸窣窣地冒了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终于平静地说:“你想保护和拯救别人,羽林和岚相喜欢听你指挥,流离失所的人们总是向往过去的好日子,所以没有什么另一条路,按照我们的性子,每一条路最终都会走到这里。”

“那你呢?”玄戈盯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的,维护法理,伸张正义,还是这些,”年少时期稚嫩的宣言放到如今并不过时,但世界发生了剧变,实现理想的路径自然也急转直下,北洛油然生出一些唏嘘,却也坦然直面着玄戈的目光,“不过世道变了,所以可能要再加上一条,得和你一起。”

因为你总是时刻保持理性,总会做最好的那个选择。他在心里苦笑着说。

 

23. 赠礼/Present

玄戈没能休息太长时间。次日,北部前哨点送来尸潮预警的报告,无争号位于预测的冲突点正中,他们不得不收拾精力继续备战。

那段时间的战斗密集得不太正常,以至于“夏天”来临时,许多设备和舱房依旧未能完全复原,众人又不得不另辟新的生产生活区域。更糟糕的是天气也差——尽管黑曜日之后的一切早都已经了有正轨,可肆无忌惮的雨水冲刷着被炮火与腐殖深度侵袭的土壤,化作山洪和泥流,肆意嘲弄本就狼狈的人类。大大小小的运输道路被冲毁了许多条,物价水涨船高,各个基地间的明争暗斗也跟着升级,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像是草蛇灰线的隐喻,静默而残酷地排列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等北洛站在鏖战消停以后的废墟中心往前回想,会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包括大雨、尸潮、玄戈的“病”和蛰伏在暗处的阴谋。

他也确如玄戈提过的那样试图复盘,想看看自己是在哪个点、哪一刻有所疏漏,又是否本该拥有第二条路。但就好像他上一次回答的那样,答案是否定的。不管如何行使、不管弯道或直道,所有的路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推论令人沮丧,他就只好将记忆悬停在自己距离拨开迷障最近的一次——那趟任务最开始很普通,但本来平顺的路途在回程时变得险象环生。有人在跟踪他。北洛察觉到的时候还觉得诧异,信使虽然独来独往,但供需服务向来公开透明,若是有求于他不必藏在暗处,若是有心害他,也不必等到了无争号的势力范围附近才动手。

北洛有意引对方露出破绽,于是在野外多晃悠了几圈,可对方也挺沉得住气。两边在来回试探中慢慢升级成挑衅,终于使北洛下定决心,在通过前方的一小片城镇废墟后开诚布公地“谈谈”。可等他熄灭了加冕者的引擎,准备好了台词与拳头,对面却又彻底消失了。

他在废墟的边缘茫然四顾,思素这个静悄悄的对手是什么时候被另一个静悄悄的东西吞没的,又到底对他有什么威胁。

也许是赤诺的歹人,也许是诺亚的“正规军”,他从北边回来,所以还可能是一叶城和黎野,两个月来明庭和钧天附近的几座基地都不太平,猜疑链越箍越紧,人人都疑神疑鬼。

北洛绷紧的神经在靠近无争号基地北部的第一座哨站时拉至极限——在加冕者碾过本应畅通无阻的隔离线时,一颗红色的准星打在了他的前额上。

北洛反应极快,加冕者刚刚保养过的油门被即刻拧满,全速冲到了哨站塔楼的另一侧,那里有块三角形的盲区。他躲到那庇护之下,拉了刹车,四下警戒,意识到瞄准的人是在自己头顶上——塔楼的最高处。

他调集异能拨开更深露重的空气,朝上方试探,随即,像被一只看不见的琴弓拨了拨心弦,北洛的知觉触碰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蓦然松了口气。

时值八月,尽管节气早就乱了套,但荒野上仍有一些模糊的热意与风流,让人想起过去万物繁茂的盛夏。北洛用自己的权限刷开了这座隶属无争号的高塔,爬到最上面,找到了占领狙击台的人。在看见玄戈的第一眼,他就弄明白了不远处的那些跟踪者是被谁消灭的。

“我可以自己解决,”北洛照常略过招呼,直截了当地对他抗议,“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干涉这些?”

玄戈一脸无辜的平静:“我可是一直在这儿,也许那片废墟底下埋了什么暗桩吧?”

北洛好气又好笑。

“那现在总指挥的准星瞄准了自家信使,这又是什么情况?”

“压力测试,其一考察你的反应,其二考察你的感知,恭喜你,全都合格,”玄戈点了点头,是对北洛迅速闪避又迅速识别出了友方的赞许,但下一刻,他又隐去了浅浅笑意,换上那副严肃的日常表情,“不过无争号的枪口仍旧可能对准你的要害,北洛,不要掉以轻心。”

这不是危言耸听,近来北洛见过听过了不少基地的内讧,有些是秘而不宣的你死我活,也有些发展成了更大范围的热战,根据情报的汇总,属最先建立了幸存者基地的明庭一带情况最严重。北洛将之理解为一种新形态社会的发展通病——就像医疗技术的发展让人类不得不面对癌细胞,如今黑曜世界仓促而独特的格局也让大型基地面临内部迭代的阵痛。

难道无争号也到了这一步?北洛暗想,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可疑的身影,却又缺乏合理的证据。两年来,他习惯了在各种各样有序或无序的地方奔走斡旋,多少忽略了这座他们亲手建立的基地内部。他只知道玄戈并非这个末日乌托邦里独断专行的国王,而他的仁慈带来拥趸,也滋生蠢动的暗影。

无争号无疑是他们的“孩子”,但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走到玄戈身边,负手站定。“那得看他们是冲着谁来,我不过是个信使,进可攻退可守,可要是冲着你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是冲着谁,他们的耐心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玄戈冷笑一声,却又有些语焉不详,“弄清了对方脾气,这盘棋才好下。”

北洛心道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这盘棋什么时候开始摆起来的。看玄戈的态度,无争号内部的暗流涌动似乎已不是近几日的新闻了。他有些无端的紧张,只好问:“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假装一切正常,不过对你来说,事态本来就该一切正常。”玄戈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低头擦了擦刚刚摸过的枪台。北洛才注意到他的制服外面还有一件战术斗篷。

“你不打算认领刚才E7区里的那些尸体,也不用我认领?”

玄戈的表情很淡,但北洛觉得他是有情緒的,是厌恶或失望,也可能皆而有之。他们与对手或许素无恩怨,或许也曾经打过照面、说过话、交托过感激与信任,在最初加入无争号的时候,应当没有多少人是为了这一刻而来。

“让‘安娜’去认领吧,”玄戈说,“E7区不归无争号管,失联的人少说也要两天后才会被发现,那时大部分痕迹都会消失,指使者做贼心虚,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调查。”

他看上去对这结果很满意,北洛便也跟着点点头:“也希望这回偷袭失败,他们能消停一阵。”

“不过你最近外出前,最好让岚相多给些东西,”玄戈提醒道,“幸好又有一条运路疏通了,物资供给恢复了不少,对了——”

他边说边低下头去,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起来,然后,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被粗略包装过的纸盒:“也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北洛有点惊讶地接过了那个小东西,打开包装,借着瞭望塔内部泄出来的几簇信号灯光,发现是一小块扁而平滑的灰色物体。

一块电池?他更加困惑。

“虽然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生日快乐,北洛。”玄戈好像根本是在等这一刻似地,郑重而轻快地说道。

北洛根本没惦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也许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想到过,但在一整天的奔波遭遇又擦着生死边沿回到这里后也早就不记得了。他睁大眼,没有掩饰惊喜,因为他确实感受到了某种久违的、能够称之为温暖和快乐的情绪。

“手机电池?”他将那小礼物在两手之间翻来覆去,“我的手机?“

“别太高兴,黑曜日过去这么久,早就找不到完全匹配的电池了,”玄戈说,“但我试了试,如果只是听音乐的话,应当能替补你现在的那个,再多用几年。”

北洛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知道那个旧手机我没扔”,或者“你怎么知道我还用它听音乐”,但玄戈可能根本不会回答,他就是知道。要拆解他们俩之间这么多的知道或不知道徒劳费力,所以不细究为好。

而几年的时间,在此时此地基本和长命百岁是同一种祝愿。

他认真看向玄戈,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他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谢谢,生日快乐,玄戈,”他郑重其事地回复祝福,又为难地轻叹一声,“但你犯规了,我们之间从来没约定过准备礼物。”

“有些规则偶尔打破一下也不错,”玄戈摇了摇头,“这类冷门的流通品可遇不可求,觉得合适就要来了,就算不作为生日礼物,早晚也会送给你。”

北洛低头将他的礼物收入囊中,趁机翘起了嘴角。那个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说:要不要上车,带你回去?可习惯了权衡利弊的思维又迅速否决了这个提案。

于是他只好说:“欠你回礼,下次补上。”

——上一回他邀请玄戈,玄戈也说下次,于是这“下次”遥遥无期,北洛想,亲生的双胞胎,约一趟怎么这么难。

玄戈送出了礼物,不甚在意地松了口气,说:“不急,会有有求于你的时候的。”

北洛反而更好奇起来:“是作为总指挥,还是玄戈?”

“也许都是。”像在承诺什么似的,玄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24. 心愿/Aspiration

玄戈有过许多承诺,小的,大的,微不足道的或关乎性命的,他大部分时候像母亲,但在言出必行这方面向来和父亲一样地死板,北洛一度这么认为。

他答应过的就会给,说出来的东西就能做到,如果不行,他就宁愿不说。北洛从小猜这个和自己长相相同却时常看不懂的谜语,简直是受够了。他很确信,如果那些坏事没有降临,他终有一天能把他哥看得比镜子还透。

如果那些坏事没有降临。可偏偏灾难降临了三次,死亡像个他甩不掉的恶作剧,第一次带走的是“家”,第二次带走的是所有的“寻常”,第三次,它好像稍微仁慈了一些,就只带走了玄戈。

他一路走来也就只剩下玄戈。所以那个时候,北洛都以为自己麻木了。

他们的对手里有异能者,也显然有备而来,那场战斗的艰苦程度根本不亚于一场尸潮。北洛在匆匆赶回无争号的路上已经避开或杀死了许多怪物,他筋疲力尽,异能和体能都耗到了底,却也明白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这场鏖战的尾声。

最激烈的时刻被他错过了,而纷争的结果已然揭晓。比起震惊、恐惧或悲愤,北洛那时更多感到的竟是庆幸。庆幸胜利,庆幸无争号的秩序没有因此分崩离析、他们终于还是保住了些什么,也庆幸他自己没有完全像上一回失去父亲与路远时那样被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他踉跄地朝着地上趴伏的熟悉身影跑,连续的奔袭和作战让他的两条腿都伤了,姿势应当又怪又狼狈。但他没太顾及自己的疼痛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创口,只是蹲下去试图捂住玄戈身上更大的那个。

可玄戈的身体已经在变凉,血染红了地面,使得他的伤口本身反像一扇安静洞开的门,坦然迎接着所有凝视。

北洛将手覆上去,想了想,又拿下来。致命的是一道洞穿枪伤,射中心脏,简直是对他们一家子前尘往事的一种恶劣复刻。不过这回开枪的人也被当场击毙,作为叛徒、败者和不可饶恕的罪人,也将被无争号抹去生前资料,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北洛出离冷静地想,对渴望名利和权势的人,这应当是个比较公平的惩罚。

而对他们这些挣扎在“安娜”诅咒下的人来说,一枪毙命也未尝不是某种体面,不太痛苦,不太惨烈,世界在寂静中归零,甚至入殓时还能如睡去那般捧一束花。人们再想起他来,仍会描摹最好最完整的那副模样。

北洛翻出参加母亲葬礼时的记忆,又跳跃开去想玄戈要不要捧花?黑曜日以后很难找到真正的花,连防卫队的那位宛靓小姐都不再坚持了,玄戈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

那玄戈想要的是什么?北洛想,他们在此之前明明有很多时间讨论这个,但玄戈什么也没提,他只好推论,这说明除了保证无争号的安全,玄戈没什么别的念想,否则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作为双胞胎兄弟,他不该……

脚步声在靠近,北洛抬起头,看见几个大概认识的人。他这会儿不太想回忆和辨认无关人员们的脸。他们走到了跟前,没人说话,北洛半蹲在玄戈身边,也没有说话。

双方沉默地僵持了几秒,北洛才勉强收拾了一些理智,又想,自己这副模样大概有点吓人,好像那些悲痛过头了的家属在阻止医务人员把死去至亲的遗体拉走。

“抱歉,北洛先生,”终于有个人壮着胆子开了口,“我们来奉命,呃……带走总指挥官的遗体。”

怎么真的要拉走?

北洛不悦地打量和他说话的那人,觉得他在一众眼熟的无争号成员里尤其十分眼熟。紧接着他想了起来,这是那个研究员,玄戈破例签字收容、他们还因此吵了一架的那位。

他冷冷地问:“谁的命令?”

“岚、岚相先生的,他给了我们授权。”那人低下头,生怕他刁难似地出具自己终端上的指令凭据。

北洛无言以对,有些僵硬地让开一点,让那些研究者们凑上来开始整理双胞胎哥哥的遗体——等等,研究者?他又皱起了眉。

“为什么是你们?整理逝者遗容是医疗舱的活,”他质问,“玄戈难道连一套葬仪的正当程序也不该享受吗?”

那个敢跟他说话的人直起身,有些意外地看着北洛。北洛自己说完,也觉得莫名可笑,整个无争号里,他向来就是最不遵循“正当程序”的那个。

“我们相信,现在的情况正是对指挥官阁下意愿的尊重,而非亵渎,”那人似乎有意辩解,说话也不结巴了,“玄戈先生想必早就打点好了冲突前后的一切事宜。”

不知道此人名叫什么,编号北洛更是不记得。上回他和玄戈吵完以后就没再主动管过研究区的事。他只听说他们的确做成了些不错的东西,效果和卖价都挺好。

他应当用余生的所有时间来感念玄戈的仁慈,北洛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自己果然还是看不上他。

那些人的动作总算还算干练,他们在得到北洛彻底的默许后,上前简单擦拭了血迹,然后轻柔地将玄戈平抬上担架。

北洛伸出手去帮了一把,他握到玄戈垂在外沿的手掌,却只摸到了一片僵凉。

茫然涌上心头,北洛站直了身,看着那些人沉默地离去,把自己留在原地。

他想了想,决定去找找岚相。

医疗舱在无争号的另一端,为了尽可能地隔绝“安娜”而设置了重重护墙和安全门,里面的消毒剂与药物气味冲鼻,北洛向来很不喜欢过来。

岚相在这场战斗中被叛军重伤,乐观的估计是卧床半个月——北洛问悲观估计是什么,医疗官神色凝重,往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墓园。北洛就只好庄严地闭上嘴,心知无争号和自己都不能再失去一位得力的副官了。

岚相看到走进门的是北洛,难得地没有摆谱,反而屏退了几个护士,又在房间中只剩下他们彼此后默默地将氧气罩拿了下来。

北洛想说句别这样,又明知自己从来说服不了他,只好帮忙摇起了可调节的床板。

“所以你我都还活着。”岚相得以平视自己的访客,却突兀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听起来不太希望他们活着似的,北洛想。但根据这几年来不算亲密的共事关系,他明白岚相其实是在关心,外加一些不可避免的自责。他是玄戈的心腹,那些叛乱者既然能对玄戈动手,本来肯定没打算放过他。

“死不了,也不敢死,”北洛想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我本来是想问问你玄戈有没有留下什么嘱托,但来的路上又觉得不用问了,这么一个基地和这么一群人,他的意思很明白,对吧?”

岚相将眼神从他身上挪开,不甘地瞪着天花板,低低哼了一声。

“你猜错了,要你接任总指挥官是我提过的主意,不是他的。”

北洛一愣,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被早先的激战弄得幻听了。他宁愿相信玄戈会死而复生都不信岚相会看好自己。

岚相似乎也想解释什么,可身上乱七八糟的伤让他说一句喘几口,氧气罩吊在一边,他看了它一眼,又倔强地不去取。

北洛看见他将手伸进床头破得不成样子的制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小小的芯片,朝他递上来:“拿着。”

“这是什么?”

“监控内存,”岚相说,“总指挥室的。”

“有什么用?”北洛问。

“我事前拔了,怕战斗太激烈,弄坏整个设备,”岚相说着,尽力把手伸长一些,催促北洛接下,“里面是……你想要的东西。”

总指挥室的监控大概能录下从玄戈进门到出门的几百几千个小时里处理的所有公务和说过的所有有用没用的话,北洛一瞬间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看在伤员的面子上接了过来。

“我应该想要什么?”他问。

“玄戈的答案,”岚相说,“所有你关心过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尾声. 归途/Flyback

北洛关于“过去”的记忆有太多。夏夜、海、曾经无忧无虑的假期,后来是漫山绚丽的山杜英和冉冉升起的太阳,霞光照耀天空,他和路远并肩俯瞰着脚下的金色城市,一起打开汽水的易拉环。

他不太确定黑曜日以后的东西是不是也要归入“过去”,异变的雾气把昼夜与四季模糊成了一色,什么都是压抑、灰败和朦胧的,连带着回忆也暗沉。但他又总会想起他们合力将补给站变成无争号的那些日子,那时活下来是件难事,可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是玄戈述说他的计划时亮闪闪的金色眼睛。

他的双胞胎哥哥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想做的事总会成功,他选择的路总会正确。他总是先顾及着大多数的好人。只除了一件事,只除了最后一刻。

要让他这个砝码反过来指点天平的指针指向是否公允并不客观,所以北洛也再不去评判玄戈最后的选择,他只是觉得玄戈最后选择了他,那他就理当好好地活着。

他需要活着,好证明玄戈的选择正确。

虽然比起无争号的指挥官,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当一个信使。但许多事情就是如此,总得真正做过了才有结论。

所以他也格外记得自己作为无争号信使的最后一趟任务。他飞驰在路上,碎了屏幕的旧手机架着车座,播放不知道循环了多少回的音乐。他早就能熟练与每一段鼓点欢呼和声,就像他早已无比熟悉这条横穿旧钧天市的道路。

他拍了拍后座上的箱子,那里面是玄戈作为无争号总指挥官对他的最后一个委托。他给过北洛很多委托,最后就干脆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北洛驮着那东西,模糊地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得偿所愿?他终于能骑着加冕者带玄戈出来跑一趟,而玄戈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重机车碾过荒原土路,细浪似的颠簸催生松弛的惬意,风也轻抚北洛的额头,发出潮涌般的白噪音。

他们像正乘着一艘夜色里的行船回家。


-全文完-


与正文无关的:

其实这东西写在不逢缘版本刚开、也就是Joyride的剧情开始之前……结果就是,因为Joyride的信息量太大后劲也太大,基本上只能留下部分脑洞,细节剧情全部删除重写。比如我最开始根据北洛镌相来想象的,黑曜双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其实出乎意料地还不错。也比如Joyride第一天的剧情量让我以为后面会有关于无争号的很多设定,结果是,竟然很少很少???

所以这篇文写到下半部分越来越啰嗦,算是我本人的一种反抗式造摇。

如果有前后文不一致或与官方设定不一致的地方,敬请轻喷。

还是谢谢烛龙,圆了我六年前对他们俩的极度意难平。

若水

规则怪谈2.0

  大家好,我是若水。

自抄袭事情发生之后,又有人站出来对我进行了攻击。而这次的攻击很简单,是小圈亲友的“讨回公道”。陌上自12月和我对峙之后无法有效证明,也拒绝出示自己的创作过程,也无法和我达成共识。自那之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而后她的亲友在十几天后开始了报复行为。

具体过程很简单,明面上是以我的逻辑,截取相似的地方来鉴定抄袭,充当理中客,实际上她只是在混淆视听。而她的评论区也很聪明,各个充当路人,对我进行一定程度的肯定来彰显自己的无辜,再开始进行抨击,是饭圈常见的控评手段。

而可乐泡泡举证抄袭的方式有问题...

  大家好,我是若水。


  自抄袭事情发生之后,又有人站出来对我进行了攻击。而这次的攻击很简单,是小圈亲友的“讨回公道”。陌上自12月和我对峙之后无法有效证明,也拒绝出示自己的创作过程,也无法和我达成共识。自那之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而后她的亲友在十几天后开始了报复行为。



  具体过程很简单,明面上是以我的逻辑,截取相似的地方来鉴定抄袭,充当理中客,实际上她只是在混淆视听。而她的评论区也很聪明,各个充当路人,对我进行一定程度的肯定来彰显自己的无辜,再开始进行抨击,是饭圈常见的控评手段。



  而可乐泡泡举证抄袭的方式有问题。可乐泡泡将所有流于表面的东西总结出来,混淆视听。她标注出来的文字底层逻辑有着天壤之别,她刻意挑选了打斗戏里相似的几个字来进行鉴抄。她所距离的内容里“送葬人自己去干自己的事”和我写的“送葬人继续看书”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她的文字是建立在“炎客”命令“送葬人”做某件事上进行的,而我写的是送葬人自发地进行活动,建立在他的主观意识上。我这么说,各位是否会觉得清晰明了了许多?她和我描写的根本目的不同,她却在混淆视听,以高亮将几个字圈出来,甚至她圈出来的地方中间差距很大,根本不像。



  她说她要抓我的逻辑漏洞,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弄清楚我鉴抄陌上的逻辑。



  陌上和我要表达的场景描写、核心内容是相似的,她的部分情节设定、道具发挥的作用是相同的。举个例子,我写送葬人吃橙子,另一个人也写了送葬人吃橙子。而我写的是送葬人吃橙子是因为炎客不想吃了,让给他。另一个人写的是送葬人喜欢吃。



  这个逻辑,各位是否能够理解?是的,哪怕是同一个道具元素,哪怕我们前后脚只差1秒发表文章,只要内层逻辑和表达的内容不同,那么就不构成抄袭。而陌上被我坚定不移地认为抄袭的地方就在于以下几点。


 
  1、她所写的柑橘香是在特定场景里推动情绪、情感发展的细节,而我的也是。相同的元素有相同的作用,在类似的场景里发生,那么请问这能用巧合来形容?



  2、她想要表达的大部分的内容与我要表达的内容相似,情节发展也相似。



  可乐泡泡对我的鉴抄是强盗思维,她不明白我的抄袭逻辑,也没有仔细读懂我的意思。她认为我是在强盗思维,实际上强盗逻辑的是她自己。我们都是有文学创作过程的人,不是说一个东西像不像就完事了。而是当看到这个元素的时候,出现在特定的场景里、出现在特定的剧情上,起到了同样的作用,我才会认为自己被抄袭了。



  可乐泡泡举例的内容都是“动作”,而我想请问你,你写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你的私设吗?而你为什么截图截出来的,只有这么浅显的动作戏?你为什么不能指正我更多的内容,你为什么不能说我写这个打斗戏的逻辑就是在抄你?为什么我说陌上文风相似,是因为她抄袭了我的人物动机、剧情逻辑、人物行为和心理状态,全部拼在一起,导致了和我的“相似”。



  而你可乐泡泡只是截取了没有意义的动作来断章取义,你能说我们写同样的打斗戏的逻辑和剧情发展是相同的吗?你能说我写炎客蹲下和你写炎客蹲下的目的是相同的吗?那你的意思是,蹲下这个动作只有你能写?你写的炎客蹲下了,那么其他人的炎客是不是都不能蹲下了?那么创造规则怪谈的人究竟是谁,是你还是我?



  我是没想到有人拿动作鉴抄的。



  你依然在混淆视听,你和陌上一样根本搞不清我的逻辑。



  你评论区里的每一个人都表面上说着“感谢若水的产粮”,实际上内核是在道德制高点对我进行谴责,目的也很明确,将我塑造成不理智的人,煽动围观路人对我进行谴责。陌上无法洗清嫌疑,是因为她拿不出证据来。而我,根本没必要对一个来对我进行打击报复的人给出石墨文档的编辑过程。



  我每一篇文都有石墨文档进行编辑记录,我可以很明确地说出我的创作思路,我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写,我为什么要用这个元素,我都可以清楚说出来。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你在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你们这些人很明显就是一伙的,以理中客身份下场,先抑后扬,带动节奏,把我拉下泥潭。



  就算我向你自证,你和你的亲友团也完全不会听。



  对了,照你这么说,你看过我的文章还点了赞,那么你是否也有抄袭嫌疑?我今年4月的系列的文章,你也有留言评论。那我是否可以摘取我4-5月所有文章里文字和你相似的地方,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再做一个调色盘来对你鉴抄?



  倘若你要求我自证,那我也要要求你带着你的亲友陌上一起来向我自证。你的目的很明确是在为她伸张正义,我不管你怎么和你评论区的人,你的“读者”怎么说的。



  你认为我在搞霸凌,你把我架在霸凌姐的位置上,再用你的强盗逻辑来攻击我。究竟是谁在胡搅蛮缠霸凌别人?新的霸凌方式出现了,就是受害者反成加害者,被曲解用意。这就是纯粹的打击报复,一开始我看到你的文字,我还狠狠震惊了一下。因为你曾经给我留过言评论过,在我看完你的全部文章之后,我明白了。



  这就是纯粹的回击报复。从你的鉴抄行为里体现了你的认知水平,拿动作来鉴抄。你做了个拙劣的模仿,来表演你自己的“正义行为”。你们是不会管我怎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打成网暴加害者,你甚至不愿意好好跟你亲友们商量一下对策找一下更高明的水准来撕我。



  难怪你们二人是亲友,连思考的对策都是一样的无效。你是在把我当傻子。



  挖个浅显的坑让我往里头跳,搞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调色盘,带几个“路人”来装理中客,这就是你的策略?我刚看到消息时,我还私聊了你,要和你力证。现在我认为我没有任何自证的必要。倘若陌上当时能够拿出证据,我不论她的证据是否有效,我都会认真看完。你?我给你再多石墨文档编辑的截图,给你文档建立日期,你也只会说我是P图吧?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怎么鉴定抄袭,怎么才算网暴的定义都由你来定,你才是这个规则的制定者。我想问问你多大的脸呢?你说了一堆东西,到头来不还是“我认为”。



  我真的建议大家看看她那个调色盘,再着重看她末尾的那个诉求。



  你还是和陌上好好回去一起报团取暖吧,真是贻笑大方。当然,这件事我也不会再回应了。一群人自己制定规则,要把我拉近她们亲友团的小圈里替陌上伸张正义,我给你石墨文档你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发了证据你也能说我没有证据。我敢断言,现在我发出这段话,你也会说:你这不是心虚了,不敢给证据?



  那你的标准是什么呢,你单说我是不对的,你又拿不出来一个正确的样板和标准?



  我没有必要对你这种拙劣、低下的手段进行任何回复了,你的自白我看的想笑。我也很高兴你和你的亲友能够自己跳出来向我证明,因为我曾经想过为什么你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评论区了,我会留意每一个和我互动评论过的人。我甚至可以做一个合理的猜测,原来是你小子把鬼子引来的啊!



  为避免你再次污蔑我,说我没和你私下进行联系,我怂了,我根本拿不出证据。特此附上截图一张。我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会翻遍我每一篇文,找我每一个评论,然后继续对我进行骚扰。你一定会扯着我的某一句话进行逐字分析,那我只能说,加油咯~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tag里做这种事,对方已经打上来了,而我需要向各位讲述这个事情。我只能给tag里的各位发。我知道这很不好,但如果不能向不明真相的群众说明这个事情,我澄清有什么用?我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还是一个霸凌姐,仅此而已。






若水

高烧不退

  费德里科发高烧了。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发烧的感觉了。事出有因,他在暴风雪里执行任务,坚持了一天一夜。只是发高烧已经算病魔仁慈了。




  他被拎着去医疗部打了针,吃了药,却依然病情反复。大约是到了感冒的季节,好几年没生病的他被来势汹汹的病情给击倒了,躺在沙发上,病得奄奄一息。




  炎客是这时候来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腿。费德里科在疲惫里挣扎着爬起来,枕在了恋人的腿上。炎客的体温温暖了萨科塔的身体,这种温暖和...

  费德里科发高烧了。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发烧的感觉了。事出有因,他在暴风雪里执行任务,坚持了一天一夜。只是发高烧已经算病魔仁慈了。




  他被拎着去医疗部打了针,吃了药,却依然病情反复。大约是到了感冒的季节,好几年没生病的他被来势汹汹的病情给击倒了,躺在沙发上,病得奄奄一息。




  炎客是这时候来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腿。费德里科在疲惫里挣扎着爬起来,枕在了恋人的腿上。炎客的体温温暖了萨科塔的身体,这种温暖和发热带来的高温不同,让盖着毯子的萨科塔很快就睡着了。



 

  费德里科养病的期间,他的工作全部推给了其他人,省得他无法安心休养。炎客也是知道这个情况才会放心来找他,因为现在费德里科的房间不会有人来访,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实说,炎客对拉特兰人没什么好感。无论是出于替费德里科考虑的角度,还是出于他作为一名萨卡兹佣兵的角度,他都不喜欢这帮萨科塔。




  这帮家伙相当碍事。




  费德里科睡着的时候偶尔会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梦呓,一声迷迷糊糊的低语传来,把炎客从书籍的海洋里唤回。他伸手摸了摸萨科塔的额头——




  还是很烫。




  这病反反复复,往往是白天退烧了,晚上又病情复发了。拖拖拉拉许久,连打点滴都没能根治。




  炎客从桌子上拿了退烧贴,贴在费德里科的额头上。他耳垂上水滴状的红玛瑙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红光映在他的脸颊上,在冰冷苍白的阳光里带来房间内唯一的色彩。




  炎客不怕冷,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毛衣坐在那里,和裹在毯子里的费德里科形成了鲜明对比。室内的钟发出寂寞的声响,指针不断走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是那么的吵闹。




  手中厚实的硬壳书实在是读不进去。




  炎客轻叹一口气。他的叹息声被无限放大,似是在强调他此刻的心绪不宁。




  有什么好不宁的?




  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里凯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开门进入的室内。




  炎客抬眼,冷冷看着到来的萨科塔。




  萨卡兹的脸庞在光影里显得凶猛而冷厉,藏在阴影中的眼眸散发着非比寻常的杀意,橙红色的眼眸在影子里亮得吓人,耳坠也在光芒里折射着璀璨的红光。




  很快,那种凶猛被掩盖了下去。里凯莱咽了口口水,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因为他撞破了一个他不该知道的秘密。




  炎客抬起左手,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勾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那笑容满是威胁与轻蔑,凛冽的眼睛则毫无笑意。




  他的右手轻柔地抚摸着费德里科的脑袋,像对待小狗一样爱怜地摸过恋人的发丝,拭去金发萨科塔脸颊上的冷汗。而费德里科也似有所感,在梦中微微晃动脑袋,脸颊贴在萨卡兹粗糙厚实的手掌上。




  这是挑衅。




  里凯莱很明白这些动作的含义。




  他无法忍耐这种挑衅,回敬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做了个口型:“照顾好他。”随后黑发萨科塔转身离开,毫不留恋,就好像他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他走后,炎客低声笑了起来,直摇头。




  到底是年轻气盛,明知道这是挑衅,是嘲讽,却忍不住上钩给回应。识相点就应该立刻转身就走,装作没看到。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不会立刻去和拉特兰那边的人告密。




  有意思。




  里凯莱走了没多远,长叹一口气,直挠后脑勺。他蹲在墙边,自暴自弃地想:关我什么事?真是倒霉!我就是来上班的!




  他真是一点都不想撞见同事的地下恋情,也一点都不想跟这个萨卡兹杠上。里凯莱生长在叙拉古,他在家族手下求生多年,也曾在戎卫队就职。他对自己身手是有些信心的,但对上那个萨卡兹……




  他跟费德里科不一样,他没有找死的癖好。




  “啧……真是倒霉透了。我还是只负责对接好了,这事我不想掺和。”黑发萨科塔头抵在墙上,长吁短叹。




  他寄希望于这两个人别找死到把事情彻底捅破,捅到拉特兰那里。他被迫成为了知情者,如果教宗要追责,如果律法降下惩罚……希望雷劈下来别劈到自己身上。




  真*叙拉古粗口*的进退两难。




  ……




  费德里科难得做梦了。幼年的他站在一片黑色里,用泡泡水吹出了许多色彩缤纷的泡泡。现在的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看着那些泡泡飞到自己面前。




  那些泡泡就像一重又一重的身份。子女、兄弟、恋人、圣徒、执行者、干员、拉特兰人。




  他有无数个身份,可说到底,哪些是他想要的?




  费德里科伸出手去,泡泡在他的指尖炸开,化作水雾消散。那些身份也像这个泡泡一样,一触即碎。




  自己的心声呢?




  他永远在被谁牵着走,他永远在接受。就算他不想,他不愿意,道德的高山也在向他扣下一顶又一顶的帽子。




  他不想再擦肩而过,他不想再被动的接受什么。




  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应该像这些泡泡一样破碎,消失。




  他在黑暗里前行,他路过了无数个自己,他路过了自己众多的身份。




  他不想遗憾,他不想做被人操纵的傀儡,不想成为谁的垫脚石。他只想做他自己,他只想完成自己真正的心愿。




  连自我的意志都无法控制,连身份都无法掌握,连前行的方向都无法看清。费德里科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和炎客一样,被囚困在了意志的高塔上。




  他依然在黑暗里前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逐渐跑了起来。他奔向黑暗里唯一的光明,他奔向那挣脱束缚的未来。




  他醒了。




  梦残留下来的虚无缥缈与不真实还在大脑里回荡,视线一片朦胧水光。费德里科脑子里诡异地闪过了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也被源石结晶贯穿,如果自己也成为感染者呢?




  当炎客的血液流淌进他的伤口里,当他用炎客身上的源石结晶刺破自己的皮肤,会怎么样?




  萨科塔的脑子里想象出了源石生长的轨迹,结晶凝结的咔嚓声在他的耳边回响。他虚弱地伸出手去,手在颤抖。




  炎客余光瞥见了那点小动作,默契让他领悟到了对方的意图,他伸出手去。




  费德里科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将自己的手和炎客的手十指相扣,随后便垂落了下去。两人相握的手就那么横在萨科塔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这个时候炎客才留意到费德里科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涂黑了,和自己的手如出一辙。




  分别的时间太长,太多,他不可能留意到每一次费德里科的改变。




  牵着手的话,哪怕是在梦里也不会失散。




  他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也许有朝一日,源石结晶真的会刺破费德里科的皮肤,在他的脊椎上肆意生长,夺走他的生命。




  在高烧不退间,费德里科想——这样也好。




  这是此时此刻,他自己的想法,也是他无可替代的真心。




  End

  是之前停更时私下写给亲友的存货。

若水

生日快乐

致我生命里的火光,致我这两年来的希望,我由衷地祝福你,祝你生日快乐。

 

 

 

  12.20 罗德岛舰船 厨房 7:30.a.m

 

 

 

  红茶的芳香在空气中飘动,挺拔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衫、围着围裙在岛台前忙碌。金发萨科塔眼帘低垂,在金色的灯光下将红茶的茶渣过滤,倒入奶油里,搅匀之后加入吉利丁片。待到吉利丁片充分融化进了红茶奶油里,再将奶油倒在千层蛋糕上就可以了。

 

 

 

  之...

致我生命里的火光,致我这两年来的希望,我由衷地祝福你,祝你生日快乐。

 

 

 

  12.20 罗德岛舰船 厨房 7:30.a.m

 

 

 

  红茶的芳香在空气中飘动,挺拔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衫、围着围裙在岛台前忙碌。金发萨科塔眼帘低垂,在金色的灯光下将红茶的茶渣过滤,倒入奶油里,搅匀之后加入吉利丁片。待到吉利丁片充分融化进了红茶奶油里,再将奶油倒在千层蛋糕上就可以了。

 

 

 

  之后只要放进冰箱冷却等待上层的红茶奶油慕斯成型就好了。

 

 

 

  他在迷茫。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费德里科陷入了某种十二月特有的情结里。十二月,炎客的生日就在本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种情结越发严重起来。

 

 

 

  去年,他送了炎客一枚戒指。今年……费德里科已经送了不少首饰衣服了,炎客也暂且不需要买新书来打发时间。半年前买的小说他至今还没读完,据说是作者这一本书的内容和文笔不太合他胃口。

 

 

 

  无论送什么,费德里科始终都觉得差一些意思。这个意思究竟指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就是不满意,不满意自己想的一切方案,不满意自己的策划。

 

 

 

  他想送的东西很多,但那些东西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没办法让炎客满意。越是如此,他就越感到纠结,以至于他选择先做一些甜点蛋糕来探探口风。

 

 

 

  亲手制作的蛋糕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这代表着某个人的真心,代表了一种极为珍贵的情感。炎客的生日一直过得很冷清,准确来说他根本不过生日。

 

 

 

  萨卡兹们究竟有多少人能活着过生日呢?又有多少人有那个闲情逸致替自己庆生呢?这个答案相当的残忍。

 

 

 

  费德里科之前买的酒被他放在柜子里包装好了,等着当天再送出去。他在蛋糕前忙碌,将冷却下来的千层皮用模具框出来,往每一层里填充红茶奶油。他昨天就准备了红茶奶油,涂在内层的奶油需要前一天制作出来,因为他用的是红茶粉,奶油要有茶香就需要静置一晚冷却。

 

 

 

  当然,千层的做法很多,并不意味着这种做法是唯一的解。

 

 

 

  金发萨科塔耐心地抹奶油,将红茶奶冻倒在千层的顶端送去冷藏。顶层奶冻成型后,他开始用裱花袋装饰蛋糕。当这个红茶千层完成后,费德里科轻轻松了口气。

 

 

 

  他将蛋糕切块,剩下的放在冰箱里供大家自取。他自己尝了一块,觉得这个甜正好。但炎客和他不是一个口味,这个用糖量的蛋糕他喜不喜欢,还得他尝了再说。费德里科从口袋里掏出终端联系炎客,让他来食堂一趟。

 

 

 

  炎客刚健身结束,洗了个澡,就看到了终端上的信息。萨卡兹的头发黏在脸上,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他微微眨眼,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光影在交错。他将终端摁熄屏,换了身衣服,将头发吹干之后去了食堂。

 

 

 

  今天也是稀奇,食堂竟然没什么人。炎客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费德里科,径直走过去坐在萨科塔的对面,漫不经心地问:“找我什么事?”“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请你试吃一下这份蛋糕,并评价它的口味。”费德里科将盘子里的蛋糕推过去,红茶的芳香在空气中飘荡,他配的饮料是另一种解腻的茶,不加糖。

 

 

 

  炎客微微挑眉,认真打量这份蛋糕。做工精致,而且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是今天早晨赶工制作的。他没有拒绝这个请求,将餐盘拖过来,尝了一口。他很喜欢千层蛋糕的口感,蛋糕皮那种层层叠加的感觉非常有意思,其中的奶油恰到好处,不会太甜。

 

 

 

  但,致命的一点是它会很腻。炎客吃了几口,蛋糕还剩一半,茶却快被他喝完了。费德里科察言观色,替他把茶满上,心里大致有数了。

 

 

 

  “还需要我评价吗?”萨卡兹喝着茶,眼睛并没有去看面前的萨科塔。这茶的味道有点像大麦茶,有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如果喝不习惯会觉得相当难喝。炎客挺喜欢的,因为它解腻解渴,喝多了真的有股麦子香。

 

 

 

  “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费德里科颔首,非常自觉地把蛋糕拖过来自己消灭掉了。炎客一口气把茶喝完了,站起来:“怎么突然开始折腾蛋糕?”

 

 

 

  “不算突然。很快就是你的生日,你很清楚我会为了你准备生日礼物。蛋糕只是我诚意的一部分,我会继续改进口味。”萨科塔把蛋糕吃完之后才慢悠悠说道。

 

 

 

  炎客忽然点单:“我想吃橘子。”

 

 

 

  “柑橘芝士果冻蛋糕,可以吗?”费德里科抬眼直视眼前的人,他看到萨卡兹弹了弹手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炎客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他的用词相当亲昵,没有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他最近心情很好,也或许是因为现在也有人会为了他的存在而高兴,更或许是因为现在有人想尽力给他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总而言之,现在的炎客心情很好很好。萨卡兹站起来,扔下了这句话离开的食堂。他还需要去制造站加工技巧概要,过一会就该上班了。费德里科将餐盘收好,悄悄在心底说——

 

 

 

  我不奇怪。我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心意,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炎客慢吞吞走回了他的花房。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这里的,在他没有任务的时候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去花房呆上两小时。现在也是,他在花坛边坐着看书,偶尔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给一些盆栽修剪一下枝叶。

 

 

 

  十二月,不知为何今年泰拉的气候十分反常。往常这个时候早该下雪了,再不济也应该因为一场冬雨而降温了。可是没有,任何一场降温的雨雪都没有袭来。仿佛是老天都希望炎客过一个阳光灿烂的生日似的。

 

 

 

  炎客的生活十分单调。需要他去加工站上班时,他就去。需要他出任务,他也去。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安静地打磨自己的武器,读书、学习语言。他在努力把他缺失的一切补回来,曾经没能看懂的来塔尼亚语的书,现如今他已经看完三遍了。曾经他不懂什么叫“有志者事竟成”也不懂什么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现在他懂了。

 

 

 

  他的抽屉里藏着一张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那是那年五月,他和费德里科被派往大炎做任务时,萨科塔用博士提供的相机拍摄下来的纪念品。浓郁的翠色里,萨卡兹穿着夏季的白色外套,在光斑点点里驻足凝视水田间飞行的白鹭。

 

 

 

  那是炎客第一次见到名为“白鹭”的羽兽。

 

 

 

  这张照片也理所当然地被他珍藏在了抽屉里,权当做是一次意外之喜。

 

 

 

  在花房享受了独处的安详之后,炎客去了加工站。他依然和赫拉格交班,两位曾经有过交手的人在交班的瞬间相视一笑,各自让出一片地,侧身换位。

 

 

 

  空气里还有隐隐的小苍兰香,炎客将打印机准备好,开始上班。

 

 

 

  今天,他的生活也波澜不惊,毫无变化。

 

 

 

  12.21 8:00.a.m

 

 

 

  炎客难得睡了个懒觉。他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起来。这种困倦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他想给自己放个假也好,过于自律的人生也需要一点点改变。

 

 

 

  就当他翻了个身,努力睡去时,门被敲响了。

 

 

 

  炎客非常没有形象地裹着被子去开了门,他已经听出了门外的脚步声源自于谁。他在开门后径直爬回了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打扰你了?”费德里科把新的蛋糕放在桌子上,询问道。

 

 

 

  “嗯。要么闭嘴一起躺会,要么滚回去。”炎客闭着眼睛喃喃自语,现在他做了个决定,他要在床上瘫一整天,晚上再去训练室锻炼。锻炼两小时之后去吃晚饭,再去花房读书,然后继续睡觉。

 

 

 

  晚饭他要吃蛋炒饭配排骨汤,他记得昨天负责做饭的干员说今天是大炎最常见的莲藕排骨汤。卡兹戴尔吃不到莲藕,炎客挺喜欢这种稀奇东西的——而且那个汤确实下饭。至于蛋炒饭……那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吃。炎客单纯地认为他起床去吃饭时,食堂应该只剩蛋炒饭在卖了,仅此而已。如果那时候还有其他菜,那就到时候再说。

 

 

 

  迷迷糊糊间,他一天的行程竟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见他这样,费德里科将蛋糕放进了房间的小冰箱里。炎客在昏沉之间听见脱衣服的窸窣声,很快温热的气息就吹拂在他的脖颈间,他感受到了一双手臂慢慢绕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熟悉的热度在背后,他感觉到了平和的心跳。

 

 

 

  若有若无的柑橘味在弥漫,啊,对了。调香师送了费德里科一瓶香水,那是她按照自己对萨科塔的印象制作的,仅此一瓶。

 

 

 

  这个味道真的很好闻。那里面有调香师自己对费德里科的理解,她在选择了橙花和柑橘作为主基调的前提下又添加了小豆蔻和木香。柑橘的清香虽然浓郁,但在费德里科身边呆久了,就能闻到香水后调里的木香。微那个味道苦,却在柑橘的衬托下显得没那么沉闷。

 

 

 

  被这种清新的味道包围,所有的感官都渐渐变得迟钝起来。意识不再受控,炎客在梦境里漂浮。

 

 

 

  “现在是12月21日。”他在彻底睡着之前,听见萨科塔这般喃喃自语。

 

 

 

  炎客做梦了。他梦见了曾经在卡兹戴尔的家,也梦见了他的兄弟姐妹。孩子们和师父一起站在熟悉的巷子口,那一张张的脸都被阳光模糊了。炎客也是孩子的形态,他站在魂灵熔炉旁边,凝视着亲人们影影绰绰的身形。

 

 

 

  当他要走过去时,他感觉到了有谁在拉扯他。他一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萨科塔小孩死死拽着他的手,眼神倔强而认真:“别过去。你不属于那里。”

 

 

 

  “那是我家,我不去那,我去哪?去你家?”炎客反唇相讥道,试图甩开这小孩的手。穿着精致校服的小孩没有撒手,反而越拽越紧:“那就来我家。如果现在的你没有家,我可以去创造一个新家。只有一点,请你不要离开我。”

 

 

 

  巷子口变成了深渊,水面上一盏盏明灯在飘摇。温暖的金色光斑点亮了漆黑的水面,那些灯光都是灵魂的灯火。而深渊正张口巨口,将这些灵魂都吞吃下去。水面波纹荡漾,光点渐渐随着波涛远去。漆黑的空间里雾气弥漫,炎客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出了一层冷汗。

 

 

 

  白骨青灰。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个词语,猛地从梦中惊醒。费德里科正半躺着靠在床头翻书。他看的是一本杂记,讲述了作者自己生活的发现和所思所想。这本杂记炎客不怎么看,因为他觉得它不够有趣。作者写下的思想是正确的,是公允的,是成熟的。那些道理炎客早已悉知,所以他觉得无趣。

 

 

 

  萨卡兹翻了个身,布料摩挲的声音传进萨科塔的耳朵里。察觉到身旁的人苏醒,费德里科暂且将书合上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恋人:“你才睡了不到半小时。”

 

 

 

  “梦里倒像过了一辈子。”萨卡兹说罢,再度合上眼。他这次抱住了被子——这床被子真的很大。于是,一条分界线在两人之间形成了。费德里科没有把被子扯开,也没把自己塞过去。他把书翻开,继续一目十行地读着,给自己积累一点困意。

 

 

 

  他是五点半起来的,如今都八点半了。这个蛋糕昨天就准备好了蛋糕坯,所以今天能用两个小时就制作出来。做蛋糕加上一些零碎的工作,费德里科的注意力和精力也被消耗了不少,本身就有一点点累。这书又是那种内容很杂、相当冗长的自述,很容易让人觉得无聊。看着看着困顿感就偷袭了萨科塔,他滑进被子里蜷缩起来,朝着炎客的方向挪了挪。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炎客在他靠近的时候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像抱抱枕一样把他按在胸口当软垫。两人贴在一起,体温骤然升高,再加上各自身上的味道……不能再想了。费德里科合上了眼睛,努力入睡。

 

 

 

  这次他们谁都没做梦,一觉安稳睡到下午一点。

 

 

 

  今天的蛋糕是抹茶流心蛋糕,流心也是抹茶味的。苦味比较重,奶油的香甜很好地中和了抹茶粉的苦涩。一觉醒来的第一餐饭竟然是甜点,炎客看着小冰箱里的蛋糕,差点就给自己整笑了。当然,这个笑是自嘲的笑。

 

 

 

  有饭不吃,吃蛋糕充饥,高卢的王后听见了都能在墓地里笑出声。

 

 

 

  费德里科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沉,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床上有他熟悉的气息,他就不像在员工宿舍里过夜那样睡姿僵硬,而是翻来覆去,缩起来又舒展开。炎客看他不断变换睡姿,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像在看什么睡觉的小动物。

 

 

 

  他一边观察萨科塔的睡颜,一边把冰凉的蛋糕吃完了。

 

 

 

  这个抹茶蛋糕深得他心,作为餐前甜点还是很好吃的。它无论是口感还是甜度都令炎客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抹茶粉太多了,呛得慌。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挑剔的资格就是了。

 

 

 

  费德里科终于醒了,茫然的萨科塔在被子里蹭了蹭,先是缩成一团又舒展开。他起身,看到炎客已经把蛋糕消灭干净了,从刚睡醒的迷糊里回神:“这个蛋糕合你的口味吗?”

 

 

 

  “嗯。”炎客给了个肯定的单音节,将一次性餐盒扔进垃圾桶里。

 

 

 

  下午一点,窗外依然阳光灿烂。一片耀眼的金色里,萨卡兹坐在床边捧起萨科塔的脸,吻了上去。

 

 

 

  嗯,这个蛋糕确实挺好吃的。

 

 

 

  12.22 大花房 3:14.p.m

 

 

 

  随着时间的流逝,炎客的熟人之间涌动着一种不安的氛围。大家多少想给他弄点什么惊喜,例如一场派对,例如一起给他送个蛋糕。

 

 

 

  费德里科在花房里修剪自己的插花。

 

 

 

  之前的雪光花和雪滴花都开了,再过两个月小苍兰也会开花。他现在用的主要是雪光花和蝴蝶兰,加了点冬天常青的叶子做点缀。玻璃花瓶里白绿相间,偶尔掺杂了几朵浅绿色的蝴蝶兰做点缀,色彩相对单一。

 

 

 

  在花房常驻的几个人过来询问费德里科打算给炎客送什么礼物,得到答案后,大家纷纷摇头离去。离远了还能听见其中有人在说“我就说人家给对象准备了蛋糕吧”。

 

 

 

  听完费德里科的计划,调香师立刻跑去准备了一些材料,打算给炎客做瓶香水。

 

 

 

  所有的访客里最令费德里科感到意外的是里凯莱。他的同事出现在这里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好像代表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似的。里凯莱来访时看到桌子上的插花,先是欣赏了两下才过去问同事:“哎费德里科,那个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金发萨科塔如临大敌,抬起眼睛用一种近乎威胁的神情看着同事:“具体是指哪方面?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说的有点难听了。”黑发萨科塔咬着后槽牙闷哼笑了两声,“艾泽尔之前不是惹他生气了?想道歉罢了。至于我……对他有点兴趣。别摆出那种表情,不是你想的那种兴趣。”

 

 

 

  费德里科这才把脸上的敌意收了回去。

 

 

 

  说实在话,刚刚里凯莱那句“对他有兴趣”差点让费德里科的心脏炸了。

 

 

 

  他不想把炎客分享给任何人,哪怕这个人对炎客抱有的是充满善意的情感,他也不想。他不想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仅此而已。

 

 

 

  花房里的光线骤然变得阴冷下来,有一片厚重的流云遮挡住了太阳。灰蓝色霎时间布满了整个空间,让远处的小灌木都笼罩上了一层灰,变成了色彩极深又灰蒙蒙的冷绿色。

 

 

 

  “我的建议是不要送给他任何来自拉特兰的东西,赠送物品上也不要有任何拉特兰相关的内容。其余的东西他会照单全收,你可以放心。他不会拒绝你的。”费德里科缓慢地说着,眼睛轻微颤动,瞳孔左右摇摆,打量着里凯莱。

 

 

 

  黑发萨科塔被打量了也不恼,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你果然很了解他。谢了,那我得去劝劝艾泽尔。那小子似乎是想给你家萨卡兹送拉特兰的武器保养套装,那东西适配的刀型太少了,箱子上还有拉特兰的暗纹。那种礼物绝对会被讨厌的。”

 

 

 

  里凯莱挥了挥手,走了。

 

 

 

  他走出大门的瞬间,刚刚还躲在云后的太阳蹦了出来。金色的暖光重新占领了整个房间,晒得植物们舒展了身体,也让费德里科在这明朗的光线里闪闪发亮。

 

 

 

  这么一看,他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想为炎客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无论萨卡兹平时言行如何冷淡不近人情,他终究是收获了一群对他真心相待的朋友。

 

 

 

  萨科塔将花瓶推远了一些,花瓶里的水在桌子上投射出水波纹,在木头的纹理上快速地荡漾开。

 

 

 

  “那个!喂!”就在此时,少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金发沃尔珀比以前长高了许多,手里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她的毛炸开了,手里的红玛瑙和珍珠差点从掌心掉下来。费德里科眼疾手快把这些珠宝接住了,他的手比红云的手大,于是伸过去让女孩把所有的东西都倒进他的手里。

 

 

 

  “这种手作首饰到底怎么做啊……”红云靠在桌子旁边,一副受到了打击的样子,“相当的难!你会吗?”

 

 

 

  “我可以帮你掐金丝。”费德里科只能这么和她提议。他对首饰制作一窍不通,曾经尝试过给炎客做首饰,后来以失败告终了。

 

 

 

  “……快,快来帮我!”红云急切地说道,“千万别扭断了!你手劲没分寸,小心点。”

 

 

 

  她现在已经不会事事都讲回报,要求自己在人情往来上干干净净互不相欠了。她学会了接受好意,不过她选择做项链确实是为了回报炎客。她要回报萨卡兹那天把她从爆炸的火海里捞出来,扛着她跑出二里地的事。

 

 

 

  被红云难得吐槽一句,费德里科一噎,下意识收敛了手上的力道。

 

 

 

  红云在旁边嵌珠子,一大一小在桌子旁边站着,全神贯注地制作着手工项链,全然没注意到静步靠近站在门口的萨卡兹。

 

 

 

  炎客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十分识趣地安静离开了。

 

 

 

  12.23 舰船甲板 18:00.p.m

 

 

 

  “阿米娅!生日快乐!”

 

 

 

  所有的精英干员一齐喊道。博士牵着阿米娅的手,指向天空:“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小兔子!”

 

 

 

  天空中炸开了绚烂美丽的烟花,火树银花在夜色里是那么的璀璨迷人。阿米娅握着博士的手,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下泛着水光。

 

 

 

  少女带着鼻音,笑着和所有人说:“谢谢大家!真的谢谢你们!我太高兴了!”

 

 

 

  罗德岛干员众多,六层大蛋糕甚至不够分的。炎客被分到了一块,里面是水果夹心,外面的奶油奶味浓郁而不腻。想来做蛋糕的人费尽了心思,就为了给阿米娅最好的生日祝福。

 

 

 

  寿星在众人的包围下许了愿,博士搂着她和凯尔希,难得卸下平时的架子,高呼“我女儿天下第一可爱”。

 

 

 

  在这样的生日氛围里,炎客转身离开了。他给阿米娅的礼物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了,那是他做出来的干花标本,玻璃罩是费德里科找的素材自制的。纯手工制品,炎客还手写了一张“生日快乐,承蒙照顾”的贺卡。

 

 

 

  今天费德里科没给他送蛋糕,大概是因为萨科塔知道阿米娅的惊喜派对上会有这么个大礼出现。

 

 

 

  炎客脚步一转,去自己的花房里呆着了。

 

 

 

 

  12.24 6:50.a.m

 

 

 

  罗德岛健身房里,炎客正在锻炼。他的健身已经迎来了尾声,他早上5点起的床。

 

 

 

  为什么要锻炼?他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的身体素质下降,不想让锻炼出来的肌肉白费,更不想因为宅在罗德岛舰船上而耐力下降,跑个千八百米就喘粗气。

 

 

 

  刀不打磨,只会越来越钝,最后锈蚀掉变得砍不动任何东西。

 

 

 

  今天是平安夜,罗德岛散发着一种祥和欢乐的节日氛围。可露希尔利用无人机搭建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成功实现了无人帮忙也能凭空造树的小目标。

 

 

 

  圣诞树在大厅里闪着光,好多早起的小孩被绚丽的树迷了眼,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围着树跑来跑去。

 

 

 

  炎客在锻炼结束之后回去冲了个澡,去食堂吃早饭时食堂已经人满为患了。他打包了一份三明治,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带走。

 

 

 

  那颗人人称赞的圣诞树他看都没看。

 

 

 

  萨卡兹不过圣诞节,也不会有平安夜。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嘲讽,和妻子离散、家破人亡的萨卡兹说圣诞快乐?真是恶毒的诅咒。

 

 

 

  炎客的生日赶在这个时候,在“节日氛围”的烘托下弄得他不怎么想庆生。前两天是阿米娅的生日,博士下令“宠,给我狠狠宠”,给所有人都逗乐了。

 

 

 

  阿米娅生日的热潮还没散去,节日的氛围就接踵而至,罗德岛热闹非凡。属实是形成了对照组,虽然炎客根本就没想拿自己做对比。

 

 

 

  这种热闹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在炮火连天的尸体堆里吃地上的野草,他就认为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他怎么可能想要更多的东西?所谓的生日礼物都是身外之物,真正可贵的是那些送礼物的人。有人给自己过生日,至少代表着自己有被谁爱着,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牵挂。

 

 

 

  炎客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人,他冷情冷血铁石心肠,闷头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前进,懒得留意路旁的风景。

 

 

 

  爱?关怀?亲情?友情?

 

 

 

  那种东西早就被烧死了。

 

 

 

  最近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一些荒诞的计划,例如:去哥伦比亚西部荒野抢金库,纵马狂奔。

 

 

 

  又比如:脱离罗德岛去杀点难缠的家伙,享受被人从泰拉南追到泰拉北的紧张生活。

 

 

 

  这些计划被炎客否定了,因为它真的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而且,这种想法就是一种冲动,他这样去折腾也没办法获得任何成长。

 

 

 

  这就是单纯的闲得慌加找死。

 

 

 

  “找到了找到了,炎客先生,有你的快递。”负责物流运送的干员挥了挥手,喊着萨卡兹的名字。炎客微微侧头,停下了离去的步伐,看着干员手中小小的盒子。

 

 

 

  不知为何,那一瞬他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就好像他的过去躲藏在其中,在他30岁这年蹦出来向他问好。

 

 

 

  萨卡兹按照流程签收了自己的快递,带着它和早餐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空旷的房间透露出寂寥的气息,桌子上整齐的摆件和书架上的书被排列得井然有序。炎客坐在桌前,尝了一口自己的早餐。

 

 

 

  难吃,羽兽肉根本没味道。

 

 

 

  除了费德里科,没人会给他送快递。炎客对这件事十分笃定,他只有一群仇人,没有朋友。而且发件地址……卡兹戴尔?

 

 

 

  卡兹戴尔?

 

 

 

  他吃饭的手一顿,将三明治扔在一边,拆开了箱子。

 

 

 

  他看到了一块处理过的工业源石,活性已经降低了很多,对他没什么威胁。他轻轻触碰这块源石,就像在触摸一块普通的宝石。

 

 

 

  从源石里传出来了一道声音,而他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脸上流露出了近乎空白的神情。炎客从椅子里站起来,动作之剧烈,让椅子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后退几步站在房间中央,死死盯着那块源石,眼睛微微泛红。

 

 

 

  是愤怒,还是不舍?还是震撼?

 

 

 

  此刻他的愤怒占比更多。

 

 

 

  就好像是谁对他的报复,让他在好不容易安心下来的环境里感受到了威胁,让他不断地挣扎,再次奔向荒野。

 

 

 

  他要找到这个发件人,去杀了他/她。

 

 

 

  这是萨卡兹此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炎客咬着牙,准备追出去找那位物流配送的干员。费德里科正好来找他,看到萨卡兹的神情,萨科塔微微一愣。

 

 

 

  那种好不容易安心下来的感觉散去,血腥的影子又缠绕上了炎客的身体,他又打算回到从前的状态中了。

 

 

 

  “发生什么事了?”

 

 

 

  费德里科轻声细语地询问,不想再激化炎客的情绪波动。他将蛋糕盒放在桌子上,眼睛看到了那块源石,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有人要杀你?”

 

 

 

  “你会解析源石技艺吗?”炎客甩出这句话,“不会的话就别碍事。”

 

 

 

  他提起武器,刚准备将这块源石拿上,就见费德里科一把将石头夺过来:“我认识可以解析它的人。”

 

 

 

  两人风风火火地冲向了那位术士干员的工坊。

 

 

 

  “这是来自……呃,16年前的萨卡兹咒术。它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记录下了当时的语音,充当了如今录音机、留声机的角色。”术士干员说着,摸了摸下巴,“而且这块工业源石的加工工艺放在16年前也是相当难得的。因为它非常干净,活性被降到了最低,所以它只能记录少量的信息,还不会影响你体内的源石结晶浓度。哪怕长期相处,它对你矿石病的影响也只能说是微乎其微。这种技术我就见过两次,这石头可太珍贵了。”

 

 

 

  炎客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脸上却一片云淡风轻。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以后再碰到这种稀有案例还可以来找我!”

 

 

 

  炎客离开的时候没有来时那样怒气冲冲了,他像被抽干了全部的活力,走的每一步都在发飘。

 

 

 

  费德里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掰开拳头,轻轻揉着炎客掌心指甲留下的红痕。

 

 

 

  他不会问发生了什么,绝对不会。

 

 

 

  两人回了房间,炎客将武器放在墙边。他坐在床上,手里捏着那块源石。此刻天色阴沉,晴转多云,灰色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整片天雾蒙蒙的一片,房间里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费德里科小心翼翼走过去,坐在萨卡兹身旁。他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沉,炎客把他当和靠枕靠着,眼睛依然在看源石。

 

 

 

  这块工业源石在昏暗的天色下也在闪闪发光,干净到像一块琥珀。

 

 

 

  萨卡兹纤长的睫毛在不断扑闪,他的刘海下滑,遮住了他的眼睛。费德里科看不清其中的情感,他想伸手拂开那碍事的发丝,直视炎客的眼眸,却被挡了回来。

 

 

 

  “什么都别做,就这么待会。”炎客的语气十分沉重而缓慢,莫名带着几分疲惫。

 

 

 

  “好。”费德里科轻声答应,转而去握住炎客的手,两人一起用掌心将源石包裹起来。矿石沾染上二人的体温,费德里科想现在自己被穿刺了皮肤,得了矿石病也未尝不可。

 

 

 

  今天的蛋糕是黑森林,由于他们耗费了一点时间,蛋糕不怎么好吃了。

 

 

 

  炎客面无表情地吃掉了它,没有一句评价。费德里科替他抹掉唇边的奶油,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见长,没一味压着炎客要回应,反而十分温柔地抚慰炎客。

 

 

 

  虽然这个黑森林蛋糕不怎么好吃了,但它的甜味还在。两人都在靠着那一点点的甜纠缠,互相推脱碾压,直至气息紊乱才罢休。

 

 

 

  这时候费德里科坐在炎客腿上,萨卡兹将脸抵在萨科塔的肩上,抱着恋人就像在抱一只大狗。

 

 

 

  曾经炎客难过的时候会去驮兽棚看看驮兽,摸摸这帮动物的脸,感受它们温热的鼻息。现在他抱着费德里科,一如当年他坐在干草堆上抱着驮兽的脑袋。

 

 

 

  在这片刻的安静里,炎客想,或许这段感情也没那么糟糕。

 

 

 

  他拿闲情逸致谈恋爱似乎也没那么罪不可赦。

 

 

 

  寂静中,他听见了费德里科的心跳声。平和,平缓,健康,有力。萨科塔身上的味道也是那么熟悉,仿佛是闻到了一颗新鲜的柑橘,还有一点点花香和木香。

 

 

 

  真是好闻的味道。

 

 

 

  也真是很好的一个人。

 

 

 

  12.25 0:00.a.m 炎客的房间

 

 

 

  “生日快乐,炎客。”费德里科将礼物送到萨卡兹面前。那是一瓶很不错的威士忌酒,液体在灯光下散发着美丽的橙色光晕。

 

 

 

  随后,萨科塔将自己昨天晚上七点制作的蛋糕拿了出来。小小的柑橘果冻芝士慕斯蛋糕看起来精致极了,透明的果冻裹着柑橘片,底下还铺有一层橘子酱慕斯。

 

 

 

  最后,费德里科拿出了另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却让炎客的瞳孔猛地一缩,愣怔地看着纸上的文字。

 

 

 

  《拉特兰秘密入城协议》。

 

 

 

  “只此一次,只给你一人。你可以出入拉特兰城,我们为你准备了通道。只是你需要在城内穿戴斗篷,不能暴露身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费德里科翻开协议,将内容展示给炎客看。

 

 

 

  “之前你说过,我们分别的时间太长。我深有同感,因此向教皇厅提出了申请。过程可以省略,结果就是,教宗阁下与枢机赞同了我的提案,只允许你一个人入城。”

 

 

 

  这是明晃晃的特权压制。

 

 

 

  炎客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惊讶到无话可说了。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对周遭的非感染者造成影响。只是我需要你的定期体检,如果你体内源石结晶的浓度上升,你的感染步入后期,这项特权将取消。”

 

 

 

  费德里科说这话时的神情是有些不甘和遗憾的。他的嘴角向下压,有些想抿嘴,很快就把这幅神态收了起来。

 

 

 

  “抱歉,我还需要对其他非感染者负责。这是我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炎客的心在疯狂震颤。他无法用语言去诉说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面前这男的疯了。

 

 

 

  一个萨科塔,为了一个萨卡兹打破了拉特兰城千百年来的规矩,让整个教皇厅都为他低头。这是怎样的手段?又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萨科塔仿佛在用全身心在向世俗、传统、封建、仇恨呐喊:我不认命!

 

 

 

  千言万语和诸多的血泪、仇恨、遗憾汇聚在一起,浓缩成短短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们放弃?凭什么要他们让步?又凭什么不去解决那些顽疾,去剜出那些病灶?

 

 

 

  这是炎客第一次感受到了“偏爱”。或许曾经他的师父,他的家人,那些是好人的佣兵们会给他偏爱。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去和整个拉特兰宣战,为了他去抵抗那些传承千百年的律法与规矩,为了他去打破种族之间的隔阂。

 

 

 

  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到底什么才算?

 

 

 

  如果这都不叫诚意,那什么才算?

 

 

 

  炎客将抽屉里的戒指拿了出来,戴在自己手上。银戒在灯光下闪着光,戴着的位置胜过一切语言说明。

 

 

 

  费德里科将文件合上,走过去拥抱炎客。

 

 

 

  “再次祝福你,生日快乐。我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你,这是我们相遇的第五年。我由衷地祝福你一切顺遂,所求之事得偿所愿。”

 

 

 

  萨科塔的话无比真诚,一字一句道出他的真心。炎客抱着费德里科,回答道:“谢谢,费德里科。”

 

 

 

  “这个留言你一起听吧。”炎客拿起那块源石,他已经大致猜到了里面的内容。现在,他认为费德里科可以一起倾听,他允许费德里科去窥探他的过去,知晓他的秘密。

 

 

 

  源石技艺运转,整个房间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风声带着草叶摇晃的沙沙声,少年少女的笑声传来。

 

 

 

  “咳,嗯。生日快乐,小炎!哎你们别推我!”少女的笑声带着几分无奈,旁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嬉闹。

 

 

 

  “这是我们一家人分开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你的14岁生日,我们一致决定在这天给你准备一个未来的礼物,给你一个大惊喜。”

 

 

 

  “不知道30岁的你怎么样了,长高了吗?我们还在你的身边吗?你认识了新朋友吗?有没有和谁在一起了呢?”

 

 

 

  少女的语气带着活泼开朗,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与憧憬。炎客合上眼,脑袋里浮现出了“姐姐”的脸庞。她总是这样,比其他孩子懂事沉稳,很少见她像现在这样活泼。

 

 

 

  “我希望你一直平安,最好不要生什么病,就这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啦。你一定会像我们说的那样,带着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的。好,下一位!”

 

 

 

  沉重的脚步声跑过来。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和害羞,他轻咳一声,不情不愿地说:“咳,仅此一次啊!我只叫你一次哥!老哥,生日快乐!喂你们笑什么啊?!”

 

 

 

  孩子们打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费德里科无声地扭头看着炎客,看着萨卡兹此刻的真情流露。

 

 

 

  那是一种真实的痛苦。

 

 

 

  萨科塔明白,这些人早就不在人世了。若非如此,这种幸福的牵挂又怎么会成为一种痛苦?若非如此,炎客怎么会露出那种见到了死人的神情?

 

 

 

  “老哥,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呃,还是有一件事的。我们约好了一起回卡兹戴尔,一起回家。你还记得吗?不知道30岁的你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我们在哪。总之,一定一定要回去啊!我相信,到那个时候的你很强了,我们不用在外面的佣兵队过活也能挣到钱。那位魔王殿下也一定能改变现状,给我们回去的机会,让卡兹戴尔人有活干有钱拿。”

 

 

 

  “当然。我知道,你一直想往外走。”

 

 

 

  “我们都想回去,只有你想逃走。”

 

 

 

  “如果到那时候,你仍旧想要离开,那就走吧。走得远远的,记得写信回家。无论在哪,我们都会收到信的,也一定会给你回信的。”

 

 

 

  “提前祝你……15,16,17,18直到30岁生日快乐!以后可别做梦让我管你叫哥了啊!好,到你了!”

 

 

 

  男孩逃走了。

 

 

 

  最后登场的是怯生生的女孩。

 

 

 

  “小炎,哥哥!生日快乐!嗯……你不在,果然好无聊啊。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诶,不是可以即时传音的?只是录音?啊,好吧。”

 

 

 

  “帮我带花回来!我要紫色的那种,卡兹戴尔荒野最常见的花!我的糖在柜子里,你回来之后可以拿几块吃,不能拿多了!我还要给别人呢!”

 

 

 

  “哎,我好像光想让你帮我办事诶。那你的家务活就交给我承包啦,早点回家!生日快乐,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哦!”

 

 

 

  “3,2,1……生日快乐!炎客!呜呼!”

 

 

 

  最后是三人一起送上的祝福。孩子们喊的无比热情,语气里充满了爱与激情,听着就让人鼻头一酸。

 

 

 

  但是,这些人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些灵魂们时隔16年为他送来了生日祝福,虽然不知道孩子们怎么做到的,但他们真的成功了。

 

 

 

  30岁的炎客收到了这份来自过去的生日礼物。

 

 

 

  黑暗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能许愿的话,恐怕炎客的愿望是让这群傻子活着回到自己的身边。他的心又暖又痛,家人对他的爱意跨越了时间的洪流,跃过了宿命碾来的车轮,没有被其中的困难给击碎。

 

 

 

  哪怕他们早已离世,他们的爱也依然存在。

 

 

 

  而现在……

 

 

 

  炎客看着身旁的萨科塔。费德里科也正担忧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愁绪,感情浓烈到根本无法化开。

 

 

 

  现在,他有了一份全新的偏爱。这份偏爱跨越了种族的隔阂,跨越了历史的仇恨,以自身为丝线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

 

 

 

  炎客真的毫无存在感吗?

 

 

 

  不是的,不是的。

 

 

 

  总有人跨越了山海与时间在拼尽全力地爱他,总有人想要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总有人希望他一生都能得偿所愿。

 

 

 

  “他们都很爱你。”费德里科说着,握住炎客的手。这双手已经不会为任何人的死亡而颤抖了,也不会因为自身心绪的荡漾而有任何反应了。

 

 

 

  炎客成为了成熟的大人,他不会再为谁哭泣为谁笑。

 

 

 

  不过嘛,现在,他想为自己笑一笑。

 

 

 

  萨卡兹在无边的黑暗里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感慨。他的笑容百味陈杂,费德里科却奇异地品味到了其中的情感。

 

 

 

  “跟我回一趟卡兹戴尔吧。”炎客说道。

 

 

 

  “我可以进城吗?根据见行者的汇报来看,我需要乔装成萨卡兹,并在合适的节日庆典上混入其中。现在不是安魂节,萨卡兹也没有圣诞节的概念。”费德里科有些犯了难,蹙眉思考着一切可能,脑筋转得飞快。

 

 

 

  “不用。”炎客否认了他所有的提议,“我就是你的通行证。如果卡兹戴尔无法接纳自己的子民与异族相爱,那它就只会是一场笑话,会迎来第四次的覆灭。”

 

 

 

   “不以人为本的国度,从来都不会长存。”炎客这话说得无比冷静,语气甚至带着几分狠厉。

 

 

 

  “好。什么时候动身?”

 

 

 

  “31号。”炎客说道,打开了酒,“现在先陪我喝一杯。”

 

 

 

  “好。”

 

 

 

 

…………

 

 

 

  这生日过得确实舒坦。

 

 

 

  炎客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费德里科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桌子上的奶油也弄干净了。炎客活动了一下腰,照例去健身。

 

 

 

  他在必经之路上碰到了红云。

 

 

 

  少女眼下带着一片青色,想来是紧张了一整夜。她不知道说什么,闷头把盒子往炎客手里一塞:“生日快乐!谢礼!”

 

 

 

  炎客打开了盒子。一条金丝玛瑙珍珠项链在他眼前浮现,此刻被嵌在这里,点缀了整条项链的色调。项链以金、红、白为主色调,辅以其他色彩艳丽宝石,颜色搭配丰富又有序。整条项链非常美丽,贵不可言。

 

 

 

  “谢谢。我很喜欢,你有心了。”炎客将盒子拿在手里,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他的身高对红云而言依然是一种碾压,红云炸了毛,龇牙咧嘴:“别揉我头!你怎么老喜欢揉我脑袋啊,头发都乱了!”

 

 

 

  “小孩就乖乖受着。现在,回去睡觉。”炎客语气一转,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推了女孩一把。

 

 

 

  “我知道,不用你说……晚上一起吃蛋糕啊。”红云打了个哈欠,一步三回头地叮嘱,生怕炎客反悔。

 

 

 

  “行。”炎客爽朗应下。

 

 

 

  他将项链先放回了房间,健身结束之后,调香师笑容满面地送了他一瓶香水。以至于炎客以为她在内涵自己,直到调香师笑得花枝乱颤,反复承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才放心了。

 

 

 

  “这是你平时照顾我们的谢礼,生日快乐。但是别忘了,新的一岁你也要好好接受体检啊。”沃尔珀女子温柔地嘱咐着,“如果你不去,我只能拜托那位先生扛你过去了。”

 

 

 

  “……败给你了。”炎客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调香师笑得更开心了。两人闲聊了几分钟,这才分别。

 

 

 

  洗完澡之后,炎客在食堂遇到了陪同忍冬一起在买东西的铃兰。

 

 

 

  少女和红云一样,已经长开了。她高兴地跑过来,说道:“炎客先生!生日快乐!谢谢您平时对我的照顾呀!”

 

 

 

  少女将精致的提篮交给了炎客,里面是她亲自做的饼干和叙拉古最贵的红茶。忍冬在远处微微冲炎客点头,同为杀手,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想和同类靠太近。

 

 

 

  想来这礼物也有忍冬的手笔,算是一位母亲对炎客的感谢。炎客拿了早餐准备离开,见行者叫住了他。

  

  


  “炎客先生,生日快乐。”萨科塔说着,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一点心意,请笑纳。”

 

 

  

  炎客饶有兴致地看着,过了好一会才收下盒子:“谢谢。”

  

  

  

  见行者如蒙大赦,飞快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就连平时来往不多的极境也拉着炎客祝贺,送给他了一枚羽毛耳坠。炎客看着那撮红毛,又看了看极境的头,问:“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极境憋了半天,扔下这句话,痛心疾首地走了。

 

 

 

  费德里科恰到好处地找了过来,极境看到他,哀嚎了一声“大哥你放过我”就逃走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炎客好奇地问道。

 

 

 

  费德里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做。”

 

 

 

  迎面又走来了赫拉格。老者端着一个盒子,沉稳而严肃地走到炎客面前,忽然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生日快乐。”

 

 

 

  “能得将军一声祝福,真是难得。”炎客换上了一副挑衅的笑,将盒子接了过来。

 

 

 

  “年轻的孩子过一过生日总是好的。”赫拉格说着,忽然对费德里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费德里科心里警铃大作,立刻窜到炎客身边,牵着恋人的手一起回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炎客打开了这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把匕首。精致的匕首上带着血渍,刀柄上的红宝石也红艳得宛如鲜血。

 

 

 

  炎客仔细看着这把匕首,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当年他刺杀那位乌萨斯鼎鼎有名的亲王,在行动时让血溅到了这把匕首上。那位亲王没能将这匕首拔出来自卫,输给了炎客。事后赫拉格接手了亲王手上有关于战争的烂摊子,费尽心思处理好了一切。可以说,炎客给他的职业生涯添了不小的麻烦。

 

 

 

  饶是如此,盒子里的贺卡上也用乌萨斯语写着:“生日快乐,带来火焰之人。”

 

 

 

  纸张上甚至还有小苍兰的芳香。

 

 

 

  费德里科皱眉,一把将盒子合上了。炎客笑得开怀,他此刻心情好到了极致,将匕首放在桌上捧起萨科塔的脸:“吃醋了?”

 

 

 

  “是的,我在嫉妒赫拉格先生。”费德里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得到了一个吻,以及萨卡兹的一个拥抱。

 

 

 

  “过生日可真是一件好事。”

 

 

 

  萨卡兹笑着,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END

生日快乐呀炎客!!!

加了很多私设,还难产了,泪目,终于赶上了!

黔狸

年轻的心未曾消逝(两个幼稚鬼

  

上一棒:@哥们炸了 

下一棒:@龢泽 

年轻的心未曾消逝(两个幼稚鬼

  

上一棒:@哥们炸了 

下一棒:@龢泽 

DOYA極限摸魚

魔王趴
這份保護欲又是何時開始變質的呢

(炎客: 輪的到你保護嗎屁孩

好的, 我超OOC, 而且畫到後面一整個放(沒)棄(有)人(耐)生(性)
不搞了, 隨便啦, 接下來我要消失到工作做完, 世界再見.

魔王趴
這份保護欲又是何時開始變質的呢

(炎客: 輪的到你保護嗎屁孩

好的, 我超OOC, 而且畫到後面一整個放(沒)棄(有)人(耐)生(性)
不搞了, 隨便啦, 接下來我要消失到工作做完, 世界再見.

若水

感谢大家对我维护权益的支持,感谢大家在我无助的时候声援我,千万声感谢也说不尽如今我的情绪。

  

抄袭者不论她有落实与否,她在拉黑我之前声明自己将去除作品tag,不再在葬炎tag下发文。虽然结果并未达到我的预期,但我至少成功维护了自己的权益,将她按了回去。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履行自己所说的话,我想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本身这件事就无足轻重,涉及我个人利益,以这种形式落下帷幕、快速结束也很正常。感谢大家,我也将继续更新下去。

感谢大家对我维护权益的支持,感谢大家在我无助的时候声援我,千万声感谢也说不尽如今我的情绪。

  

抄袭者不论她有落实与否,她在拉黑我之前声明自己将去除作品tag,不再在葬炎tag下发文。虽然结果并未达到我的预期,但我至少成功维护了自己的权益,将她按了回去。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履行自己所说的话,我想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本身这件事就无足轻重,涉及我个人利益,以这种形式落下帷幕、快速结束也很正常。感谢大家,我也将继续更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