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庭会议》——你一不在,我的魂也…
郑云龙出国演出去了。
他出国演出的频率还真的不高,一般都是阿云嘎往外飞。
临走之前,阿云嘎看着他收拾东西,感觉不像出国的行李,像是过隔壁市。于是他受不了了,把郑云龙收拾的几件舒服的便服拿出来,把他买的几件好看的放进去。
郑云龙懒得拿出来,让阿云嘎给他弄。
郑云龙去书房拿东西,回来就看到阿云嘎坐在他行李旁边唉声叹气。
“干嘛?”郑云龙手里还拿着护照,问他。
“想把自己装进去……燕子,燕子,你带我一起走吧。”阿云嘎接过他护照,差点顺手给他放行李箱里。
“嘎子,嘎子带不走。干嘛呢,护照我明天要用的。”
“……没有我你怎么办,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阿云嘎唱了起来。
“暴露年龄...
郑云龙出国演出去了。
他出国演出的频率还真的不高,一般都是阿云嘎往外飞。
临走之前,阿云嘎看着他收拾东西,感觉不像出国的行李,像是过隔壁市。于是他受不了了,把郑云龙收拾的几件舒服的便服拿出来,把他买的几件好看的放进去。
郑云龙懒得拿出来,让阿云嘎给他弄。
郑云龙去书房拿东西,回来就看到阿云嘎坐在他行李旁边唉声叹气。
“干嘛?”郑云龙手里还拿着护照,问他。
“想把自己装进去……燕子,燕子,你带我一起走吧。”阿云嘎接过他护照,差点顺手给他放行李箱里。
“嘎子,嘎子带不走。干嘛呢,护照我明天要用的。”
“……没有我你怎么办,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阿云嘎唱了起来。
“暴露年龄了哈。”
“这歌还是你让我听的,我那时候可没条件追电视剧……没有我你怎么办,你的泪水谁为你擦干。”
郑云龙把护照放包里,跟其他证件一起。回他:我自己擦……
阿云嘎不可置信:不需要我了?不要我了?!
郑云龙哈哈笑,突然苦恼:还要带啥呢?
阿云嘎立马起来,说:带点药在身上吧,不然多麻烦,转换器我给你换了一个,你坐下吧,我来收。
于是,他开始大包大揽。
“明早九点的飞机,我们七点出发……啊,我买个机票跟你一起去吧。”
“买什么机票啊,这不是有个行李箱嘛,你东西要不给我装这么多,我寻思还能装上一个你呢……”
郑云龙飞走了,阿云嘎也开始了自己上班、下班,烦孩子的日子。
梁朋杰去他公司接他下班,看他一脸的严肃,雷厉风行地处理事情,觉得这个爸爸有点陌生。突然阿云嘎就望着窗外叹气。哦,又熟悉了。
总裁坐在办公桌后,严肃地跟儿子说:原来大龙之前等我回来是这种心情啊。
什么心情?他很平常啊!他没有突然很认真工作,也没有突然唉声叹气!他是个成熟的中年男子。
“爸爸不要闹,我饿了。你再闹我就自己去吃饭了。”
阿云嘎正是脆弱的时候,他难过了:你走吧,换其他几个。
梁朋杰愤愤:没有其他几个,他们不愿意来接你,就我一个!
阿云嘎赶紧拿出手机,叨叨念:我要告诉他,我的晚年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他我晚景凄凉。
梁朋杰见他事情处理差不多,帮他关电脑穿外套,叉起他赶紧走。
“你们到了吗?我们现在过去,先上菜,我们一到就马上吃!不许等!”梁朋杰赶紧发语音,他要饿死了。
阿云嘎不解,虽然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但是你们中午是吃不饱嘛?为什么永远在饿。就是你们吃太多,他才要出国赚钱,你看,现在让我老人家孤寡一个。
坐在副驾驶还没有驾照的梁朋杰抬头看他:爸爸,你下车吧。
以往多是阿云嘎出国,不管在哪里他都知道郑云龙在家里。在外的人是没有等待的焦急的。
爸爸,你可能是有点那个什么,分离焦虑症。
跟郑云龙隔着时差,本来外出发信息就不多的两个人,现在一来一回就更久了。
张超说:不是说中年夫妻一般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来说都是放风嘛?
阿云嘎说:你不懂,我们被迫分居两地过,那种日子太煎熬了。平日里各忙各的还好,稍微有点闲暇时间,想要分享点什么的时候人不在身边才最抓心挠肝。有过这样的阶段,后面就不想要再放风了。我就说我不能出差半个月吧!
五人大惊:你们什么时候有过异地分居的日子?
阿云嘎说:好几年呢。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五人疑惑:你们不是从毕业就在一起嘛?他到哪你就到哪,你到哪他就去哪。
阿云嘎咦了一声:对啊,我们什么时候异地分居了?奇怪……那我怎么一直记着那种分不开,聚不了的难受。老有惦记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的不安。
黄子嘲笑他:那必定不可能,你们吃不了这苦。
阿云嘎自嘲:也是。
郑云龙定时在群里发他的消息,他不常这样,外出就特别乖巧。几个孩子会贫几句,阿云嘎倒是克制一些。
谁不知道郑云龙是发给谁看的。
郑云龙演出完还去看剧了,也会发在群里。最开始还要在群里问怎么拿票,怎么去剧院,票还是阿云嘎给他买的,以前出去都是阿云嘎搞定这些。阿云嘎特别享受百忙之中还要给他处理国外问题,教他怎么去的时刻。
儿子们说:你就不能让他自己去弄嘛?你找一篇攻略给他,让他自己查都比你这样帮他弄快!最佩服他,宁愿等你也不自己去弄咯。
蔡程昱小小声地说:他可以提前五个小时去到哪里,等爸爸帮他处理。也不能自己弄好完全不需要爸爸表现。爸爸现在恨不得大龙那边有什么问题,他马上买机票飞过去。
阿云嘎当然不可能真的买机票飞过去,因为还有五个倒霉孩子。郑云龙也没真的完全把问题留给他解决,那些问题都是筛选过的,既不是很急,又不迫切,但是很必要。
郑云龙这人懒,但他的心思都用在这些地方了。不是阿云嘎骄傲,郑云龙这尿性,这些愿意花的心思也就阿云嘎受用。自己这个锅也就配郑云龙这个盖了。
郑云龙回来的那天是深夜到达的,阿云嘎开着车去接他。一见面郑云龙就笑话他:听说你很难带啊,给超儿他们累坏了。
阿云嘎不认:瞎说,他们几个每天晚上光是决定吃什么就得吵一个多小时。一边说饿一边挑食。
郑云龙怒问:这毛病像谁!
阿云嘎也怒:谁给惯的!
郑云龙看他笑得合不拢嘴,颧骨都下不来,不由自主地摸摸他脸颊。
阿云嘎开着车跟他瞎扯,后来一句感慨。
哎呀,有你在的时候吧,我还觉得有点存在感。你不在了吧,我的魂也跑到伦敦去了。
郑云龙——喜欢,爱听,多说点。
王天风视角的一些往事
我不喜欢明楼这个人。在特训班就不喜欢。
一副上海富家公子的派头。穿西装系领带,还是个留洋回来的。
想不到他所有课程全优,我竟然只能在情报和射击上和他一争高下。
我在孤儿院长大,十岁上街做工混口饭吃,十三岁进军营打杂。我以为我的擒拿格斗没有敌手,却不想次次被这个大少爷打得落花流水。
我虽不喜欢他的做派,但也佩服他的能力。他是个有些瞻前顾后但永远思虑周详的人。这一点我比不了。况且他家世极好,本来真的可以当个经济学家,本来可以在巴黎教一辈子书,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我的信仰是在军营里,在特训班,在老师的言传身教下才生长出的。而明楼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来特训班第一天就说出“国将不国,何以...
我不喜欢明楼这个人。在特训班就不喜欢。
一副上海富家公子的派头。穿西装系领带,还是个留洋回来的。
想不到他所有课程全优,我竟然只能在情报和射击上和他一争高下。
我在孤儿院长大,十岁上街做工混口饭吃,十三岁进军营打杂。我以为我的擒拿格斗没有敌手,却不想次次被这个大少爷打得落花流水。
我虽不喜欢他的做派,但也佩服他的能力。他是个有些瞻前顾后但永远思虑周详的人。这一点我比不了。况且他家世极好,本来真的可以当个经济学家,本来可以在巴黎教一辈子书,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我的信仰是在军营里,在特训班,在老师的言传身教下才生长出的。而明楼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来特训班第一天就说出“国将不国,何以为家”。这我无法比。
他的军事素质极好,后来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称得上默契无间。再后来我在军统上海站组建情报网。
他回巴黎大学短暂地教了一阵子书,我知道这是在为他的潜伏做铺垫。
命令刚下来的时候,他隔了两百二十八秒才对长官说“是。”没有问为什么,这是我认识的明楼。他从不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任务只能由他来执行。
他家庭背景雄厚,自己又懂经济,只有他才能做那个最有价值的潜伏者。
他动身前去巴黎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他在训练场边抽烟,此前我从不知道他会抽烟。
“怎么在这,不回去休息?”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他的脸在烟雾弥漫里看不真切。“疯子,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特工。”
“怎么,打起煽情牌了。别婆婆妈妈的。”我知道他有话要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你要守住的是军统上海站,你敢死吗,毒蜂。”明楼从来嘴上不饶人。
“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为了更大的胜利。”
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我从来不是把赴死挂在嘴边的义士。死太容易了,而做个有价值的人很难,所以我必须活得有价值,死也要有价值。
明楼抽完一支烟,向我伸出手,“保重”。
我回他,“必胜。”
他笑了,“你说,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样的呢,明天,明楼就无法活在阳光下了。”
有次我去巴黎执行任务,他正坐在巴黎大学校园的椅子上看一封信,看得很仔细。我问他看的什么,他说“我家弟弟的信”。
我很快就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弟弟”明诚,很干净利落的一个人。
明楼说这是他的生死搭档。听说他们一起在明家长大。
我十岁混迹于上海滩,什么没见过。能从他们的默契和眼神里窥见一二。
明楼和明诚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其实能陪在左右,在这乱世里已经很不容易。还能更奢望什么吗。
明楼是个诸事得宜的人,我跟他相识十年,从未见他流露出一点计划之外的情绪。
这样的人却在回上海的行动计划里写“和明诚为永久搭档”。这个人有时候真挺恶心的。
说实话,看到明诚。我为他高兴,我这次来巴黎,发现他开始吃阿司匹林,有时候他会头疼得整宿睡不着觉。明诚会来给他披一件衣服,端一杯水,有时候他头疼得厉害,明诚也不会打扰他,只是坐在他房间门口,他疼得一整夜睡不着,明诚也就陪着一整夜不睡。
敌后的工作困难重重,他还有很多的艰险要一一跨过。他们还有很多艰险要一一跨过。
有一个生死搭档陪在身边,至少不至于那么痛苦。
我们都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等他们回上海,我就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了。
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死间计划要开始筹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想我们胜利在望。
【楼诚ABO】One More Chance 24
24
明诚感觉到自己逐渐外溢的信息素。
他想起了那小瓶香水,但是他不敢再信任那个女孩……
洗手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不够安全,随时可能有人进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来不及思考,明诚闪身进了一个隔间。
门外的人显然感受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个脚步声,门被关上的咔哒声,似乎还有两个人的低声交谈……
这些,明诚已经无心在意,腺体发烫,连带着脊椎都是麻麻的痒,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同样湿透还有那块罪魁祸首的手帕……他崩溃地咬住手腕,手帕上残存的信息素害他至此,却也成了此时唯一的慰藉。
明楼。
明楼……
“是明诚先生吗?”隔间的门板传来有节奏的扣响。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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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感觉到自己逐渐外溢的信息素。
他想起了那小瓶香水,但是他不敢再信任那个女孩……
洗手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是不够安全,随时可能有人进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来不及思考,明诚闪身进了一个隔间。
门外的人显然感受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个脚步声,门被关上的咔哒声,似乎还有两个人的低声交谈……
这些,明诚已经无心在意,腺体发烫,连带着脊椎都是麻麻的痒,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同样湿透还有那块罪魁祸首的手帕……他崩溃地咬住手腕,手帕上残存的信息素害他至此,却也成了此时唯一的慰藉。
明楼。
明楼……
“是明诚先生吗?”隔间的门板传来有节奏的扣响。
明诚混沌的脑子突然澄明,他虽觉得这声音熟悉,却还是绷紧了神经。
“是我”明诚深呼吸了几次,摸索着拆下了领针扣在指缝里。
“冒昧的问一句,您需要帮助吗?”那声音很近,明诚猛地向里拉开门,欺身而上,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刚刚还被清热折磨的坤泽。
尖锐的领针抵在男人的脖子上,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明诚先生,是我”男人声音稳稳当当,仿佛他和明诚的会面是在隔壁那一片歌舞升平里,而不是在狭小的盥洗室,且颈动脉上抵着凶器。
明诚看清了眼前人,他有一瞬间恍惚,这个人太像明楼了。
“抱歉,荣先生。”他退后一步,似乎刚刚的爆发用掉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大半力气,不得不倚在隔间的门上作为支撑。
“荣石,去打电话,再订一间房”一直没有开口的青年给荣先生递了眼色。
荣老板刚想说什么,又被青年瞥了一眼,抿住了嘴,朝明诚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被迫发情会导致发热,明诚觉得自己大约烧糊涂了,竟在那个高大的背影里看出一些似曾相识的委屈来。
“我叫方孟韦,这是我的证件“青年利落的掏出了北平警署的证件来,又顿了顿”我也是坤泽“
”刚刚在水池边捡到了这个,是信息素掩盖香水,不知道是不是你掉的”
方孟韦的语速有些快,像是分析案情一样皱紧了眉头“你先应急,待会儿送你到楼上去,那层楼很安全,荣石去给你家里打电话了,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你不要怕”
说着,竟然安抚性的释放了些柔软的坤泽信息素。甜甜的,像是刚出炉的奶油蛋糕的味道,和明诚蒸腾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闻起来像是一餐安宁美味的下午茶。
眼前的青年一脸严肃,趁着白净的肤色清凌凌的像一簇月光,看起来似乎比他还小一些。此刻正认真的将他当做敏感脆弱的坤泽来对待。明诚心里有些绷不住想笑,身体也放松下来。
“多谢你”明诚朝着被他倚靠的人眨了眨眼,决定在这个青年面前做一回柔软的坤泽。
在明诚的低笑声中,方孟韦白瓷一样的耳尖又红了些,若是有旁人在,定然分不清身处情热的究竟是谁。
——tbc——
【凌远/赵启平】流沙(94)
捡球不同意气瓶继续租房
[图片]
星期天早上,在Abby的陪同下,赵启平启程前往关西机场。沈剑秋坚持要Abby送他,这样就能保证赵启平除了走进登机口外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其他全由Abby包办。与从小就习惯了出入都有警卫和司机随行的沈剑秋不同,赵启平并不喜欢个人的一举一动皆由他人注视的感觉,让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女生替自己忙前忙后,处理一些并不复杂的问题,也令他觉得过意不去。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适应不了自己顶着的那个名为“沈剑秋情人”的标签,如果赵启平只是赵启平,他会觉得好受很多。
这是个寂静的阴天上午,因此一辆出现在社区里的白色的医疗车也就看上去分外显眼,赵启平看到时随口一问,Abby...
捡球不同意气瓶继续租房
星期天早上,在Abby的陪同下,赵启平启程前往关西机场。沈剑秋坚持要Abby送他,这样就能保证赵启平除了走进登机口外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其他全由Abby包办。与从小就习惯了出入都有警卫和司机随行的沈剑秋不同,赵启平并不喜欢个人的一举一动皆由他人注视的感觉,让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女生替自己忙前忙后,处理一些并不复杂的问题,也令他觉得过意不去。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适应不了自己顶着的那个名为“沈剑秋情人”的标签,如果赵启平只是赵启平,他会觉得好受很多。
这是个寂静的阴天上午,因此一辆出现在社区里的白色的医疗车也就看上去分外显眼,赵启平看到时随口一问,Abby也跟着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继续盯着手机,一边回答道:“哦,那是邻家的一个小孩儿,据说有精神分裂症,经常在这一带捣乱,最近院子里施工就是因为他偷埋了几只死猫,被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也好。”
听了这话,赵启平再度回头望去,透过后车窗,一个约十几岁的青少年裹着束身衣,被几个医护人员架着拖出了家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赵启平震惊:这正是那天举着望远镜偷窥他和沈剑秋的那位。
那孩子的父母正站在院子门口,神情哀伤,看上去是那种最普通的日本夫妻,可那孩子却生得奇丑无比——黝黑,矮胖,疏于打理的中长发油腻腻发亮,简直有点儿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他嘴里还在大声叫嚷着,相扑运动员般的身材紧紧裹在束身衣里不停挣扎,像颗发了疯的四喜丸子,医护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弄上车。Abby见赵启平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以为他对这男孩挺好奇,便多说了几句:“沈先生派我跟他父母交涉过几次,夫妻俩每次都诚恳道歉,还经常往家里送礼物,可这孩子还是我行我素。日本人是这样的,态度永远都那么好,让你不好意思怪罪,实际上他们心里早有了主意。”
赵启平回过头,定了定神说:“精神分裂通常是家族遗传,得了这种病也是可怜。”
“据说他遭遇过校园霸凌才成了这样,可能是诱因吧。”Abby说,“日本的校园霸凌很严重,再好的学校也不例外,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的外貌……”
“挺奇怪的,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国家,却有霸凌文化。”
“嗨,其实哪儿都一样,小孩子都很残忍。我小学在那种子弟小学,不算差,但也有不少欺负人的,老师也管不过来。好在我成绩不错,坏孩子们都乐意抄我作业,考试还要靠我传答案,所以才没事。”Abby说着看了看赵启平,“我想,你肯定没挨过欺负。”
“可能我运气不错,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很友善。”
“像你这种长得好看又成绩好的男孩儿最受欢迎了吧,以前班上也有你这样的,女生们都争着献殷勤。”Abby感慨道,神情复杂,“用不着像我一样,靠学习交保护费。”
将赵启平送到机场,Abby回去报道,再收拾几样行李,下午要跟着沈剑秋去东京。实际上自从一见到赵启平,她就想起了初中时的初恋,那是个她暗恋了三年却没结果的男孩儿。样貌清俊文雅,不似同龄男生一般幼稚,对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会弹钢琴,成绩也好,于她而言,这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初中毕业后,他就随父母去美国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Abby认为赵启平曾经也属于这类人,他的长相甚至比她的初恋帅气得多,沈剑秋看上他,也是情理之中。而说到沈剑秋,他不仅是她的老板,也是她近距离接触过的最显赫的人之一,同样都是北京人,可沈剑秋在出国之前,甚至没怎么坐过地铁或公交车,只要他想,他可以这辈子不踏出二环。
不过,他也是她见过的最神秘的人。沈剑秋这两年回日本的时候不算太多,但就算从前他长居日本那会儿,Abby对他了解也有限,哪怕他们朝夕相处。无论跟谁,沈剑秋都像是隔了一层,淡淡的,脸上时常微笑,从不跟人发火,几乎没有有钱人的那种臭脾气。她修日本文学,自然通读了《源氏物语》,沈剑秋就是像光源氏一般“熠熠生辉的美男子”。Abby试图通过观察他和赵启平的相处,来发现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却也未果。唯独那次赵启平出门散步,一直未归,沈剑秋回家后找不到他人后变得有些焦躁,还对田中夫妇高声说了几句话。
下午去东京是为了看房,除了中介,还带了个设计师,为的就是看看房子后续装修时有无改建空间,各方面都合适了才会买下。这天他们效率很高,沈剑秋自己心中应该已有计较,最满意的一套位于南青山,相比起赤坂,这里更安静,更优雅,更有文化气息,跟刻板印象中的上海很像。
果然,沈剑秋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上海,应该会喜欢这里。”
“一定的,我上海的朋友们都爱说:哪里都不如上海好,所以就算在别的城市定居,也会选跟上海相似的地方。”
“还是差了些,上海人爱讲究精致,不比我们北京人随性。”沈剑秋说着就笑了。
“白金高轮的那套呢?那落地窗风景很好,外边就跟陆家嘴似的。”
“风景一般吧,住酒店也能看到那种景色。”沈剑秋说,又跟设计师聊了几句,中介也建议他就选这里,占地面积两百八十平,无论地段还是价格都是目前看过的房子里最好的,沈剑秋说一小时后他的人会来签合同。一件大事敲定,他心情不错,回去的路上他问Abby:“今早你送他去机场的时候,他看上去怎么样?”
“挺正常的,正好碰到渡边家的孩子被精神病院带走,我们俩还聊了几句。”
“他当时什么反应?”
“他好像很好奇,问了我挺多那孩子的事。”Abby没说是她自己话匣子大开,主动跟赵启平聊了那么多。
沈剑秋淡淡一笑,低下头,忽然说:“你好像挺喜欢他的。”
“啊……我不是我没有……”Abby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反驳。
“没事,像他那样子,凡是见过的他的人,很难有不喜欢的。”沈剑秋脸上的微笑令人捉摸不透,“然后他就仗着被喜欢,做些令人生气的事。”
Abby不知道沈剑秋在指什么,也不清楚这些话是不是在点她,一时间不敢吱声儿,但想起赵启平跟他说的那句“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很友善”。
“今天星期几?”沈剑秋突然问。
“星期天。”
“那明天就是周一了,你男朋友画廊的定休日。”沈剑秋说,“明天你也歇一天吧。”
“您知道了?”Abby以为自己瞒得还挺好。
“没什么难发现的,前阵子你突然换了妆造风格,变化挺明显,还有你的手机壳,是男朋友送的吧?”沈剑秋说,“你放心,恋爱自由,我不会介意这个的。”
“短期内我还没有结婚的计划……”Abby解释道,她担心沈剑秋会因此把她解雇掉。
“如果,”沈剑秋并没有在听她说什么,直接将她的话打断,“你男朋友故意当着你的面儿跟前女友藕断丝连,你会怎么做?”
“啊?据我所知我男朋友跟我是初恋来着……不过要真有这种事,我肯定跟他分手啊!”
没错,分手好像才是正常人的思路。沈剑秋若有所思起来,前几天他在香港,收到希尔顿发来的账单,账目显示赵启平在自己飞香港的当天,在那儿又住一天,看到消息的刹那,他还为此一阵欣慰,可看过消费明细后才意识到赵启平不仅吃喝了不少吧台里的酒水零食,还叫了双人份的早午餐。他一个人根本没那么大饭量。果然,在从香港回到上海后,与他又在酒店相会的当晚,
很短一段,看我置顶查询捡球内心活动
沈剑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正不正常,这问题对他而言太多余,反正心仪的房子已经买下,再过几天就是赵启平的生日,他要赶在他生日前,备好这份礼物。
【凌远/赵启平】流沙(95)
落地后赵启平头件事就是回了趟家,把行李安置好后,拨通了给妈妈的电话,说要过去吃顿饭,再顺带把礼物拿给她。他累得不想自己开车,叫了辆车,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一点地拼凑起了他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抛开那些旅行经历不谈,这些年他除了去美国待了四年,其余时候全部生活在上海,什么京都什么西雅图,统统差上海远了,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也不为过。距离前往非洲的日子越近,他的思乡之情就越严重。
这几天运动过量,下车的时候他感觉腰明显地不太舒服。跟沈剑秋在一起很耗人,即使他能感受到他也很努力地叫他开心,他还是没法完全放松。一如当年身在华大医学院,相比起那些白人同学,他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才能勉强融入,为此常需要提...
落地后赵启平头件事就是回了趟家,把行李安置好后,拨通了给妈妈的电话,说要过去吃顿饭,再顺带把礼物拿给她。他累得不想自己开车,叫了辆车,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一点一点地拼凑起了他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抛开那些旅行经历不谈,这些年他除了去美国待了四年,其余时候全部生活在上海,什么京都什么西雅图,统统差上海远了,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也不为过。距离前往非洲的日子越近,他的思乡之情就越严重。
这几天运动过量,下车的时候他感觉腰明显地不太舒服。跟沈剑秋在一起很耗人,即使他能感受到他也很努力地叫他开心,他还是没法完全放松。一如当年身在华大医学院,相比起那些白人同学,他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才能勉强融入,为此常需要提着一口气,除此之外还要抵御诸多不那么友善的凝视,小心翼翼地和一种称得上屈辱的心情共存。
“这是我朋友去日本旅游时买回来带给我的,妈肯定喜欢这个款式。”赵启平进门后就将东西给了妈妈,一弯腰抱起慢悠悠走出来迎接他的闪闪。他没把真相告诉妈妈,却出于补偿心理给妈妈带了礼物。
饭桌上他讲了一些京都的见闻,用转述的口吻,结果妈妈忽然说:“你怎么去日本玩,也不告诉家里一声?”
赵启平突然紧张起来:“妈说什么呢?”
“前两天我去松江开会,想着顺便去看看你,约了我在上外的一个老同学,她现在是东方语学院的副院长,刚好分管你们援非医疗队的语言培训,我才知道你请了好几天的假。以为你是忙工作上的事,可刚才听你说起这些……”妈妈叹了口气,“是和小沈?”
一片沉默,要说妈妈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也不为过,她道出真相的一瞬间,赵启平的脸就烧起来。他对家里隐瞒的情况太多了,自从爸爸去世,他和凌远分手,搬出凌远家,在外边租房子独居,这些都没告诉妈妈。从前他跟父母总是无话不谈,突然之间他们的亲子关系就成了需要对彼此撒谎的那种,不说赵启平,就连妈妈都无法适应,陈教授一直自诩一名成功的家长,因此刚才她在迅速猜出儿子的心事后还有些伤心:难道丈夫去世还不够,就连孩子也要和自己疏远了吗?
面对妈妈的提问,赵启平有些迟疑,能说出真相么?要知道在他家里,他赵启平可以在学习上短暂地不用功,可以分心早恋,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叛逆,但惟独不能在道德上有瑕疵。高中那会儿他跟一个同学合伙作弊被老师抓到,回家后差点被妈妈给骂死,那也是记忆里为数不多最激烈的一次。现在他因为沈剑秋跟凌远分手,虽然个中缘由曲折离奇,但这故事怎么听都像是赵启平要负全责,尤其是,这完全就是个活脱脱的“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模版啊……
你永远也没法指望父母能理解你作为年轻一代的心思和全部挣扎,接下来无穷无尽的辩解和质问,再解释和再质问,穿插以指责和辩护,逐步演变成一场争吵。妈妈后悔自己的开明给了赵启平太多自由放纵,还把他往文学青年的方向培养,结果他学到了文学作品里的沉沦放纵,却没像很多先贤一样严于律己。托尔斯泰离家出走,陀思妥耶夫斯基好赌,海明威饮弹,不风流的文人墨客更是少之又少。理想的模版也许是钱钟书,聪明地选择了一位贤妻,而凌远无论是性别还是性格都不符合。说到最后,赵启平忍无可忍,满腔的后悔、委屈、愤怒无处发泄,起身冲出了家门。
终究是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从家里出来,赵启平徘徊在晚风拂动的黄金城道,熟悉的夜晚突然间不那么可亲了,他的目光追随着一个跟着父母一块儿遛狗的小女孩,一家人边走边咯咯笑,让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也这样无忧无虑,左右两只手被父母各牵着一只走在路上。突然他收到消息,打开手机一看,房东发来消息:“不好意思小弟,因家里急需用钱,打算卖掉现在这套房子,最近会有中介带人来看房,希望不会影响到你起居,在你找到新房子前这套家你还可以住着,到时候押金和余下的租金都一并退给你。”
鉴于接下来会有两年不在上海,赵启平本没想续租,现在这个情况,剩下俩月都撑不过去了。况且还有人来看房,谁希望让一些个陌生人在自己的私人住所里进进出出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赵启平气得直接打开小红书,查到一个法条叫“买卖不破租赁”,看来他用不着搬出去。可房东人还算不错,现在匆匆卖房大概也真是急着用钱,再说他也没时间和精力在这事儿上耗,搬就搬吧。短租房一时间不好找,总还可以回家住,就是得忍受妈妈的后续盘问。至于凌远那边,要能回世茂滨江自然是上上策,但万一沈剑秋找上来就麻烦了,况且凌远现在还在美国呢。
沈剑秋——这个名字就像若干时候那样,不合时宜地闯入赵启平的生活然后引起他内心的千般波动。原来和沈剑秋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地方便,许多细碎的琐事压根儿用不着自己操心,他身上那种轻盈、不在意就这么来的。
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先搬回家里更方便,而且既然已经道出真相,还可以鼓动妈妈把徐汇那套旧房子卖了,给他买一套新房子,这样就不必动用家里的现金了。别的都还好说,就是沈剑秋之前往他的公寓里添的那几件贵家具不太好运回去。
次日回去上课,赵启平将自己在京都买的画本送给了马嘉。马嘉颇为感动,主动提出可以帮赵启平补课。赵启平听了,甜甜一笑:“那就辛苦马大哥了。”话音刚落,沈剑秋来电,赵启平拿着手机去教室外边接。
“我在东京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明天回上海,你还好吧?开始上课了?”沈剑秋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一如既往地和煦,甚至比往常还要愉悦。赵启平没回复他那几句嘘寒问暖的关心,深吸一口气,直接说:“剑秋,帮我个忙吧。”
“嗯?”沈剑秋低笑道,“你我之间,还提什么帮不帮的,说吧。”
听完赵启平叙述的前因后果,沈剑秋想了想道:“搬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找人帮你搬。那几样家具你要觉得不喜欢,就不要了。你也用不着搬回阿姨那儿,完全可以搬来跟我住。”
电话那头,赵启平迟疑,沈剑秋捕捉到了这沉默,又说:“……如果你不想跟我住,我可以另外帮你找房子。”
“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赵启平突然说。
“怎样?”
“以前你似乎不这个态度,这么的……”赵启平想说“卑微”,又换了个说法,“你现在仿佛很尊重我的意见啊。”
“哦,这是自然的,上海房子这么多,又不一定非得住一起。”沈剑秋笑道,尾音低下去,“而且你真是难得主动求我帮忙,我也想好好服务你。”
“什么服不服务的,沈公子说这话,我可不敢当。”赵启平皱眉笑笑,“行了挂了,等会儿该上课了。”
“还学你那桑纳语呢?”
“是斯瓦西里语好不好。”
挂了电话,赵启平回到教室,他想自己又小农意识了一把——就为了舍不得那几样贵家具。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完全能把它们都卖了,他只是舍不得自己这头的时间,于是选择了最直接最便利的那个法子,那就是给沈剑秋打电话。况且既然他已经委身于他,难道还怕开口要他帮个小忙?都已经这样了,放着现成的便利条件不用是傻子。
上课铃还没响,赵启平打开微信,看到医院的官方公众号发了条新推送,标题是:加强国际交流合作|凌远院长一行赴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安德森癌症中心考察。赵启平立刻点进去,下滑页面,果然有凌远的合照,有与几名国外专家交谈的,有和另外几位院领导一起参观医疗设备的……无论照片里有谁在,他都帅得鹤立鸡群。有几张拍得相当不错,他保存了。凌远注重打造个人形象,出差时还会带专门的摄影师,但在生活里,他对拍照不那么热衷,至少不像赵启平那么热衷。出门玩的时候,他通常负责给赵启平拍照。
最近有段时间没见到凌远了,赵启平真的很想他。可是要给他知道沈剑秋的事,他绝对会爆炸,他不敢继续想了,只想赶紧前往非洲摆脱这一堆破烂事。旁边马嘉在给人发语音消息,说:“等我从非洲回来就好了!”赵启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但发现原来这里的人都有点像,盼望着能通过一场远行改变些什么。
【贺涵/顾南亭】(三万英尺 番外)能不能(9)
出门在外处处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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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哈瓦那的飞机上,贺涵对顾南亭讲了不少从前他在古巴的见闻,大学时他走过几十个国家,古巴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个。在他的记忆里,古巴治安很好,也不怎么有变化,那种感觉很让人安心。顾南亭听着他的描述,沉思,然后说:“你只是在纽约呆久了,换个地方就觉得新鲜,如果让你一直住在古巴呢?”
贺涵笑了:“你说得对。其实在那次启程前,我在纽约被抢了,追劫匪的时候还跌了一跤,磕在马路牙子上,腿上那道疤就这么来的。”说完,他眯起眼睛盯着顾南亭的侧脸瞧了一会儿,笑道:“你身上是一点疤没有啊。”
“我们招飞的时候就要求不能有疤啊,再说最开始我还想报考空军来着。”顾南亭说,但瞥到贺涵...
出门在外处处受气
前往哈瓦那的飞机上,贺涵对顾南亭讲了不少从前他在古巴的见闻,大学时他走过几十个国家,古巴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个。在他的记忆里,古巴治安很好,也不怎么有变化,那种感觉很让人安心。顾南亭听着他的描述,沉思,然后说:“你只是在纽约呆久了,换个地方就觉得新鲜,如果让你一直住在古巴呢?”
贺涵笑了:“你说得对。其实在那次启程前,我在纽约被抢了,追劫匪的时候还跌了一跤,磕在马路牙子上,腿上那道疤就这么来的。”说完,他眯起眼睛盯着顾南亭的侧脸瞧了一会儿,笑道:“你身上是一点疤没有啊。”
“我们招飞的时候就要求不能有疤啊,再说最开始我还想报考空军来着。”顾南亭说,但瞥到贺涵的目光时,还是耳廓发热。是啊,他身上有没有疤,恐怕贺涵最清楚了。
两人的座位没挨在一起,中间隔了条过道,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怀抱着一只巨大的电视从过道经过,贺涵和顾南亭同时起身让开,但男人转身时,顾南亭还是电视驱赶到紧贴在椅背上。男人满头大汗,连声向顾南亭道歉,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接下来的行程里,顾南亭一直和旁边座位延伸出来的电视屏幕共处,被挤得只有二分之一座位能坐。
顾南亭生得面冷,虽然并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但还是令男人感到很不好意思,试着跟他交谈。他说自己的托运限额已被一台洗衣机占了,只能抱着电视上飞机。顾南亭摇摇头说:“没事。”还对男人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看着那电视包装盒,他想起了妈妈家里的那台,现在电视真是越做越大了,妈妈家那个还是八年前买的,显得屏幕很小。
贺涵见顾南亭竟然要一直挺直了背坐,心生不满,觉得墨西哥航空的商务舱跟板凳也没什么分别,早知道就不贪那点便宜直接买头等舱了。于是隔着过道对顾南亭说:“南亭你起来,咱俩换换。”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
“不用,过不了多久就该到了。”顾南亭没有动,说:“你坐下吧。”
贺涵没听他的,已经自顾自起了身,拽了拽顾南亭的胳膊要他到自己那边去,顾南亭无法,只好照做,同时心想这样会不会让旁边那男人觉出自己在嫌弃。贺涵倒是若无其事地径自坐下,他比顾南亭要高要壮,电视被他挤得后退了几公分,男人干咳两声示意他不要碰到新电视,贺涵假装听不懂,半侧过身子,将脸转向顾南亭。
顾南亭的身体总体来说比较扛造,飞行员时常需要久坐,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刚才那种坐姿算不得什么,但等到终于能在一个正常的位子上坐下来时,他放松得一下子靠在椅背上。
“现在舒服了?”贺涵见状,笑着问。
“嗯,好多了。”顾南亭说,突然意识到贺涵语气不对劲,“真是的,你能不开玩笑吗?”
“哪里有开玩笑?我是真担心你腰疼,毕竟昨晚……”贺涵微笑,重新坐正,开始闭目养神。
很快,安全指示灯亮起,飞机落地了。他们要住的家庭旅馆是顾南亭订的,他正拿出手机看地址,一辆古董老爷车就冲到跟前来,出租车司机是个面目黧黑的中年男人,顾南亭把地址展示给他瞧,他示意他们上车。将行李塞进不大的后备箱,塞不进的的几件只能带上车,二人开门上车的一瞬间,能明显感觉到汽车狠狠地朝地面沉了一下,还吱吱呀呀的。
顾南亭坐在副驾驶方便跟司机交流,贺涵跟行李箱坐在后排,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想起当年来到此地时的情景,故地重游,很多东西都仿佛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依旧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街道,时间仿佛还停留在十几年前不再向前,也许正因为世界在变,这里的一切才显得如此异样。直到前排的噪声将他拉回了现实,那司机弄错了路,又不肯看顾南亭指给他的地址,因为语言不通所以顾南亭打电话给旅馆老板,希望由她来跟司机交涉,司机见顾南亭打电话,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大声责骂起来,接着猛踩刹车,车急停。顾南亭皱眉,看向后排的贺涵,贺涵悄悄朝外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车不坐了。
两人和一堆行李站在路边,目送出租车远去。顾南亭环顾四周,觉得古巴天黑的也太早了,才这个点钟,街上已经没剩多少亮光。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陈旧的建筑更显得潦倒可怜,人站在这里就像被世界一起遗忘了一般。
“我真想揍他!”贺涵说。
“这就是你说的民风淳朴?”顾南亭看了一眼贺涵。
“如果按照原计划住凯宾斯基,就可以让酒店来接。”贺涵笑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民宿那边一直是你联系的,老板还靠谱吧?”
顾南亭再次拨通了给民宿的电话,转过身,发现距离他们一街之隔的地方有栋临街的房子,门廊亮着灯,一位老人正朝着他们大力挥手,顾南亭也向他招手,挂断电话,对贺涵说:“你觉得呢?”算是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贺涵望向老人所站的地方,一栋白色的西班牙式建筑,门前种满了绿植,虽然一眼便知年头不小,但那样式在当年绝对称得上考究,现在也维护得很好。
老人年纪不小,却仍坚持要帮他们拿行李,贺涵连忙上前说不用,结果老头力气还挺大,连贺涵都拉不住。一位老太太为他们端上气泡水。住惯了精品酒店的贺涵,本来对此地不抱太大希望,但眼前的住宅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地面是绘满复古花纹的粉橙色瓷砖,挑高的房顶,水晶吊灯被擦得亮闪闪的,四面的白墙显然刚粉刷了不久,木质的橱柜和餐桌已经褪色,有些部分还出现了裂纹,然而鲜艳夺目的桌布和一些暖色调的灯带弥补了这些小小的不足,美丽的鲜花摆在各处,装点着房间。客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老照片,玻璃展示柜里还摆了不少奖杯与功勋章,在某张黑白照片里有位身着飞行员服装的英俊男人,贺涵凑近看了看,那毫无疑问就是房主老头儿,原来他过去是个飞行员!
这时,一位年轻人从里屋出来,顾南亭一愣,随即上前与他打招呼,两人用英语交谈起来。这年轻男人二十来岁,几乎称得上漂亮,皮肤白皙,乌漆的双眼与锋利的眉显得非常深邃,远远看上去就像用画笔精心描画上去的一般,是典型的西班牙后裔长相,说话时有些羞涩。他名叫马丁内斯,是老板夫妇的孙子,也是顾南亭订下这家旅馆的主要原因——几年前他是顾南亭母亲秦教授带过的一位古巴留学生,中文和英语都说得很流利,后来他交换期满回国,也和秦教授不间断保持着联络,这次听说顾南亭要和贺涵来古巴玩,母亲首先想到马丁内斯说自己的爷爷奶奶已经把房子改成了家庭旅馆,顾南亭给他去了封邮件,很快订下了房间。
马丁内斯和弟弟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古巴近几年才允许私人开设民宿,在弟兄俩的帮助下,老夫妇将家里的旧宅翻新,因为刚开业不久,缺乏宣传,所以生意一般,正好顾南亭他们就来了。
马丁内斯帮他们做来客登记,当贺涵拿出自己的蓝皮护照时,马丁内斯紧张起来,忙看了一眼身在不远处的爷爷奶奶,叫贺涵把护照收好。很多古巴人并不欢迎老美,这一点在机场落地入关时就得到了体现,顾南亭入关很容易,而贺涵因为美国护照,着实被为难了一番,好在他中国人的面孔不会影响到其他方面。马丁内斯这种出过国的年轻人思想还比较开放,不会有什么偏见,保守的老一辈就说不定了。贺涵会意,一边将护照塞进口袋里,一边对顾南亭悄声说:“要让这俩老人家知道我是美国人,估计我连早饭都没得吃,你这个家属也得遭殃。”
“是啊,你这种黄皮白心儿的更可恶吧。”顾南亭说,“不是两面派是什么?”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白心儿,从里到外,都是黄的。”贺涵微笑着一顿,果不其然,顾南亭又想歪了,对马丁内斯飞快说了句“谢谢”就拿起房门钥匙跟证件往房间走,贺涵追上,老头又要来帮忙拿行李。贺涵庆幸自己长得十分中国人十分符合主流中式审美,看上去就是纯血的。
“你走那么快干嘛?”贺涵笑着问顾南亭。
“马丁内斯会讲中文!”
【贺涵/顾南亭】(三万英尺 番外)能不能(10)
贺贵妃:再名贵的东西,只要南亭想要即刻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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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的卧室不临街,推开窗是屋子背后的小巷,距离对面的房子很近,好处是足够安静,缺点是光照不佳,不过现在是晚上也看不出什么,顾南亭一进门就开始理行李,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备好,给相机电池,手机和充电宝充电,再把盥洗用具都放到浴室去。在订房间之前他特意问了马丁内斯这里有没有独立浴室,如果是公用的那就太难忍了,他真得掂量掂量。他仔细查看了浴室,用消毒酒精跟洗脸巾重新擦了一遍洗手台,还给马桶圈套上了自带的一次性马桶垫,这是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做的。
等两人都洗漱完毕,换上睡衣,顾南亭躺倒双人床上,打了个呵欠。却见贺涵不着急躺下,将耳朵贴近...
贺贵妃:再名贵的东西,只要南亭想要即刻就有
他们住的卧室不临街,推开窗是屋子背后的小巷,距离对面的房子很近,好处是足够安静,缺点是光照不佳,不过现在是晚上也看不出什么,顾南亭一进门就开始理行李,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备好,给相机电池,手机和充电宝充电,再把盥洗用具都放到浴室去。在订房间之前他特意问了马丁内斯这里有没有独立浴室,如果是公用的那就太难忍了,他真得掂量掂量。他仔细查看了浴室,用消毒酒精跟洗脸巾重新擦了一遍洗手台,还给马桶圈套上了自带的一次性马桶垫,这是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做的。
等两人都洗漱完毕,换上睡衣,顾南亭躺倒双人床上,打了个呵欠。却见贺涵不着急躺下,将耳朵贴近门板聆听,好奇问道:“你听什么呢?”
“没什么,我看看这卧室隔音怎么样。”贺涵笑笑,返回到床上,边掀被子边说,“知道你睡觉轻,怕你睡不好。”
“哦,问题不大,我戴了隔音耳塞。”顾南亭说,“你要么?”
“不用。”贺涵伸手关了灯,屋里骤然间陷入了黑暗。卧室窗帘不是避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看到窗口散发出的一点儿亮光。哈瓦那的夜晚真安静啊,两人同时想。
也许是故地重游勾起了贺涵的遐思,让他回忆起了大学时光。当晚在梦里,他和几个当年十分要好的朋友一同来到哈瓦那潜水,还是无装备潜水,大家争相从几米高的岸上往下跳,但是当他跳下去时,身边的朋友全不见了,环绕着他的是他好几位前任,每人怀里都抱着个孩子,孩子们同时爆发出的激烈啼哭如同他错闯进了一间保育室。贺涵猛然惊醒,眼前是晨光熹微的房间,他起身下床,撩开窗帘向外看,发现刚才梦里的声音是巷子里正在踢球的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个没完。他检查了窗户,确认窗户是严丝合缝关好了的,没想到这么不隔音,只好回到床上。
看我置顶
马丁内斯的爷爷奶奶为他们俩做了早餐,除了最基本的培根煎蛋还有新鲜的鲜榨果汁,顾南亭已经坐在餐桌边了,斯文地咀嚼着,只是脸上仍透出倦意。贺涵轻轻走过去,趁着其他人不备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又帮他理好被弄乱的头毛,再伸出手时,顾南亭就看到一串亮晶晶的小东西坠在贺涵的食指上。
他讶异道:“哪里来的这个?”
“当然是跟老板买的,那天见你一直盯着瞧,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趁你还在花园里逛,我去找老板谈了谈,把它买下来了。”贺涵笑道,“喜欢吗?”
顾南亭点了点头,把那串古董银币拿过来仔细瞧。这串银币是在墨西哥城那家有着美丽花园的饭店里看到的,挂在前厅里一只猫头鹰木雕的脖子上,是老板的众多收藏之一。顾南亭一直挺喜欢金属质地的东西,隔着钟型玻璃罩,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那银币不是什么流通过的货币,更像是装饰用的纪念币,比一般硬币略大,上面画着一轮浅笑低眉的月亮,甚至还做出了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
“说是美国航天局为了纪念首次登月发行的,我看不太像,估计就是民间工艺品。”
“花了多少钱啊?”顾南亭问。
“不多,五百比索,那天太匆忙,我也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讲价。”贺涵笑着问,“是不是买贵了?”
“有点儿,之前在欧洲买的古董银币,也就几十块钱,但不要紧,心意最重要。”顾南亭望着贺涵笑道,“再说贺公子也不差这点钱吧。”
“再贵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买来。”贺涵说,“回头挂你飞行箱上吧,保佑你每次飞行顺利。”
“我也这么想的,不过这链子有点锈了,之后回国换一条新的。”顾南亭满意地端详了半天,将银币收好,忽然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可我当时看中的,是那只猫头鹰啊。”
【蔺靖】萧景琰一辈子应该结四次婚
萧景琰一辈子应该结四次婚。
第一次,是和初入江湖,少年轻狂的蔺少阁主。他们在山水之间相遇,不在乎身份阻碍,也没有身份阻碍,端严正直的七皇子,第一次见到年轻气盛的琅琊阁少阁主就被戏弄,调笑几句就觉得窘迫,却还是认真地表白说“我喜欢你”,看到对方从荒诞不经突然闹成一个大红脸,悄悄说你这样倒省了一套红衣服。
第二次,是和能托付好友性命的江湖郎中。萧景琰是太子了,却还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之事,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时候,依然含着泪带着笑嘱咐他照顾好林殊。萧景琰藏起一切忧虑和苦楚,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独自留在金陵,心跟着奔赴沙场。战火无情,江湖悠远,于是他失去挚友,也失去爱人。
第三次,是和久别重...
萧景琰一辈子应该结四次婚。
第一次,是和初入江湖,少年轻狂的蔺少阁主。他们在山水之间相遇,不在乎身份阻碍,也没有身份阻碍,端严正直的七皇子,第一次见到年轻气盛的琅琊阁少阁主就被戏弄,调笑几句就觉得窘迫,却还是认真地表白说“我喜欢你”,看到对方从荒诞不经突然闹成一个大红脸,悄悄说你这样倒省了一套红衣服。
第二次,是和能托付好友性命的江湖郎中。萧景琰是太子了,却还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之事,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时候,依然含着泪带着笑嘱咐他照顾好林殊。萧景琰藏起一切忧虑和苦楚,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独自留在金陵,心跟着奔赴沙场。战火无情,江湖悠远,于是他失去挚友,也失去爱人。
第三次,是和久别重逢的蔺阁主。他说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在宫城重围里生活,所以他做了琅琊阁第一个远离山林、投身红尘的掌门人,他违背了祖训,只因为金陵有一个人在信里说,爱人身上的药香才是他安眠的保障。
第四次,是和远遁江湖的蔺晨。人生古稀,岁月悠长,山河无恙,萧景琰说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过一过自己的人生,蔺晨笑吟吟地给他扎上一针,说老东西你要好好保养,别堕了我琅琊阁的名声。
蔺晨说,萧景琰,我愿意和你结四次婚,你且,多陪陪我。
【楼诚】明诚不动产
这本来是一篇元旦贺文。
白脱是现打发的,老师傅刚裱完,奶白色的底上嵌了两朵棕奶油花,一整个蛋糕赏心悦目搁在包装盒里似有若无透着奶甜味。八寸的蛋糕属实有些大,明诚一手提着一手拖底,从凯司令出来往车停的位置去,服务生帮他开了车门才顺利放进去,刚安置好就听身后明楼讲话,又听见另个熟悉声音,于是关好车门直起腰,面上带笑:“汪处长,真巧。”
周末无公事,汪曼春穿身便装,切尔西风衣里面配件飘带领衬衫,正和明楼说话,侧头过来笑着同明诚打招呼:“阿诚,巧啊。”
“什么东西要明大少爷亲自出来买,还是师哥什么时候喜欢上逛街啦?”
“明台过生日嘛,闹着要买......
这本来是一篇元旦贺文。
白脱是现打发的,老师傅刚裱完,奶白色的底上嵌了两朵棕奶油花,一整个蛋糕赏心悦目搁在包装盒里似有若无透着奶甜味。八寸的蛋糕属实有些大,明诚一手提着一手拖底,从凯司令出来往车停的位置去,服务生帮他开了车门才顺利放进去,刚安置好就听身后明楼讲话,又听见另个熟悉声音,于是关好车门直起腰,面上带笑:“汪处长,真巧。”
周末无公事,汪曼春穿身便装,切尔西风衣里面配件飘带领衬衫,正和明楼说话,侧头过来笑着同明诚打招呼:“阿诚,巧啊。”
“什么东西要明大少爷亲自出来买,还是师哥什么时候喜欢上逛街啦?”
“明台过生日嘛,闹着要买蛋糕,你也知道,那小家伙被我大姐惯得骄纵些,闹将起来我可受不了,这不刚去拜会了个朋友,顺路就给他买了,算图个清静。”
汪曼春到底是世家的小姐,长得好看又正值好年华,离了那身狗皮和七十六号,在街上同明楼轻松调笑闲聊,身上的血腥气倒是冲淡了不少。明诚听着二人说话,站在后面勾着嘴角一副规矩恭顺好脾气,眼神早往汪曼春身后扫了个遍,确认没有七十六号的特务,又往明楼身旁挪了小半步。
二人没说几句,一辆波兰华沙停在对面点了点喇叭,明诚认得是汪芙蕖的车,果见汪曼春和明楼摆手道别,迎着那辆车过去坐进了后座。
明诚看着那车开走,脸上的笑也敛了,靠近明楼身侧警惕道:“这么巧?”
“她汪曼春要是真有大周末跟踪我的功夫倒不如去电讯处多监听几个电台,走吧,没事,应该只是碰巧。”明楼脸上的鄙弃一闪即过,从明诚身侧绕到后座,手背蹭过弟弟的手背。
隐晦的安抚的确很大效用,明诚意识到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他只是尤其警惕汪曼春,并非因为“旧情”,而是曾经的亲密关系让她熟悉过明楼,对于敌人,熟悉等于危险。但反过来说,特殊时期,太过多疑也不是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这么一会儿车里已充满蛋糕香。关于蛋糕的来历明楼倒是真没和汪曼春扯谎,的确是小东西过生日,以往都不爱吃蛋糕的,今年突发奇想又要吃,唯一有出入的是劳驾他大少爷顺路来买的缘由是要陪明诚看香水展,一来他家明诚还在明堂哥那边挂着明家香的特别顾问,每年不能白拿工资,总要关注市场动向,二来嘛,周末闲暇,大好时光,和男友一起,天经地义。
明楼过了喜甜的年岁,车里无孔不入的香甜味道到底还是勾人,可惜前面正开车的那位“男友”本尊管他管得厉害,控油又控糖,核桃都不给多吃。
什么世道,他堂堂大少爷。
“你今年想要什么啊?”明楼腹诽几句,点到为止,他依旧心情不错。
“我就不要蛋糕了,这东西都是小朋友喜欢。”
“那要什么?”
明诚正要启动车子,手按在手刹上突然停了,抬眼只看着后视镜里的明楼。眼神机灵又暧昧,多少有些肆无忌惮。
明楼反应几秒,便立即会意,满面春风,眼睛跟着弯起,他依旧习惯在讲话前深眨下眼睛,显得胜券在握,话语间还充满正经:“这个嘛,不已经是你的了,再选一个。”
明诚嘴角扬得更欢快,还要绷着,眼里都是轻透的光,他摸到钥匙拧着火,一面答:“那下周末不陪你了啊,我和大姐去趟苏州。”
后视镜里的他哥哥嘴角一下耷拉下来:“干什么去啊?”
明诚不管他,接着发动汽车:“苏州这周有个丝绸展,大姐想去做几身旗袍,叫我陪她。”
“不需要我?”明楼不死心。
车子汇入主路,明诚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用啊,再说,您不是不喜欢那种没什么看头的展。”
明长官撇嘴,没话说了。
明诚十岁时是条光秃秃的柳树枝,孑然一身,摇摇欲坠。
明镜没见过瘦成这样的孩子,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能摸到细瘦的骨头,像只生病的幼猫。她能养活明台,却真怕养不活这么瘦弱的小东西,去庙里求了个玉佩给明诚傍身,小家伙脸吓得发白,两只手背到身后去不敢要,要了便要还,他赤条条来到世上,混混僵僵长到十岁,一无所有,什么都还不起。
那个玉佩最终还是挂在了明诚身上,是明楼与他一夜深谈的结果,第二天明楼将明台推到明诚怀里,同他道:“从现在开始,这小子要东西,你必须也要,想不出来想要什么就一直想。”这条听起来荒诞的家规到明诚成年才算废止,那时的明诚早已精神富足,活得健康而完整。玉佩也是那年没有的,他和明楼那时还在巴黎,明诚骑车去同学聚会,中途摔了跤,那块玉揣在怀里却摔得四分五裂。明诚自责不已,也无心同学会,回到家才听到消息,一条街外暴乱的人冲进酒会伤了不少学生。明楼说,这是给你挡了灾的,是好事,大哥知道,你的东西坏了嘛,想要什么,和大哥讲,哥哥都给你。
明诚十七岁,他看了看明楼,不作声。
两人到家时明镜还没回来,明台在厨房研究酒柜里的酒,听到开门声手里的酒还没放下就凑了过去叫人:“大哥阿诚哥,你们回来了啊。”
明诚拎着的蛋糕怼到脸前:“去放餐厅去。”顺手摘下明台手上的酒摆回酒柜,又提醒道:“这是风干葡萄酿的干红,度数高,你别碰,当心喝醉了。”
“看不起我啊,阿诚哥,你未必喝得过我呢。”明台少年心气,偏要和明诚计较,放下蛋糕要来理论,明诚不理他,掏出怀里的香水递过去:“生日礼物。”
小少爷喜笑颜开,一声“谢谢阿诚哥”叫得无比响亮,拆开包装喷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味道,心满意足又蹭到一旁正脱大衣的明楼身旁,“大哥,我的生日礼物呐?”
“你手里的不是吗?”
“这是阿诚哥送我的,你们两人算一份,什么道理?你俩结亲了啊?”
“嗯?”眼看着明楼要发作,明诚及时分开二人,碰了碰明楼的胳膊,眼神示意,小寿星嘛。
明楼乖乖听劝,转向明台问:“你想要什么啊?”
“嘿嘿,哥,我看上对袖扣,今年新款,纯金的,可好看了。”
“一个袖扣,弄那么贵的你再弄丢了......”
明诚的手掩在大衣下轻轻敲明楼的手指,明大少撇嘴,略不情愿,从钱包里掏钱递过去:“自己的东西仔细看顾些,当心丢了。”
“知道知道,谢谢大哥!”敲到一笔的小少爷欢天喜地,搂着香水飞回楼上。
明诚偷笑,去接明楼搭在臂弯的大衣,安抚道:“大哥,一年一次嘛。”
“你当他不是生日时就不敲诈我了?”二人一同回书房,明楼品着小弟刚才的话,侧目看着明诚还因自己刚在明台那里失了私房钱幸灾乐祸,于是背过手去慢悠悠道:“结亲呀?”
小猫猛一顿住,耳尖唰地红起来,想嗔他哥,对视望见那双笑眯眯的眼,撇着嘴慌忙移开目光。
明楼等着他弟给开门,憋着笑走进去,这叫蛇打七寸,逗弟弟很好玩。
明诚的人生十岁跌跌撞撞步入正轨,少年仔的情愫开在巴黎。他那时和明楼同住在玛黑,明楼在巴黎大学任教授,周四周五还有证券交易所的工作,明诚修读双学位,不是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两个大忙人只有周末得闲,明诚爱看展,明楼便陪着他一起,巴黎偶尔阴雨,两人就一起在阁楼里打发时间,明楼偶尔练书法,惯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拜托朋友特意捎来的,明诚给他洗笔磨墨,明楼抄过几遍《待漏院记》,不知为何想起《牡丹亭》。明诚看他哥哥笔下颜筋柳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看他写完,眼皮跳了好几下。
他由明楼栽土施肥,长成挺拔的小树,同学间尽是同龄人,明诚不乏追求者,他却只懂得规避,一颗少年人的心,大半装着故土家国,属于私人的那一小块尽被明楼填满。
可惜明楼不懂,不懂他的忤逆,他的私心,他的疯狂。
明楼问他许多年,你想要什么,明诚最想要的东西,好像哥哥给不了。他觉得自己贪婪,贪婪至极。
明楼拿起宣纸晾干,转头问他:“进步没有?”
明诚仔细看那句话,点点头:“大哥写得最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唯一的变数是他在读书会上认识了一位叫贵婉的小姐,并成为他入党的引荐人。明诚现在想来,贵婉牺牲当晚她和明楼的对话,发展他,有一部分原因因为他是明楼的弟弟。明诚的一片天地,写满励精图治精忠报国的一片天地,总离不开明楼。
这都是后话了,明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时,最是莽撞迷朦的年纪,他被同班的法国姑娘表白,一个善良,漂亮的卢瓦尔河区的姑娘,明诚的好朋友之一。在回绝那位姑娘的好意后,明诚失魂落魄,他将自己视作了让他人难过的坏人,晚饭吃的闷闷不乐,明楼问他缘由,明诚耸动鼻子不答。
“现在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也不和大哥说了?”
“没有......”
“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明楼给他夹菜。
明诚舔舔嘴唇,声音沉闷:“我拒绝了一个女孩。”
“如果你觉得你们并不是一对,这个决定是对的,无论对她还是对你。”
“嗯...”
“爱没有对错。”明楼补充。
“嗯......”明诚抬眼看明楼,又低下头去。
“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明诚吞口水,不答。明楼笑,转移开话题:“这周末有圣诞集市,你想要什么吗?”
明诚要张口,硬憋了回去,最后一块面包吃下去,嘴巴塞得鼓鼓囊囊。
当晚明诚很早睡下,他关灯不久,明楼便来敲他的门。小朋友蜷在被子里,要坐起来开灯,明楼进来后又关了灯,和他并排躺着。
明诚轻轻叫他:“大哥...”
明楼闭着眼没有回应,两个人这样静默地僵持着。明诚心如擂鼓,他要开口,明楼伸手过来,一只手指,伸进他蜷起的掌心。
明诚浑身一颤,下意识握紧,又猛地松开,明楼的手指追着他,再勾进他的掌中。
明诚不敢动了,叫大哥都不敢了。他这样僵着,握着明楼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听身旁的明楼一日往常淡然温和的声音,他勾一勾被他攥在手里的手指,“你要这个呀?”
明诚被风吹到天上去,下坠时也有明楼接住他。
“看着个苹果,想什么呢?”明楼折起看完的报纸,抬眼就见明诚跟手里的苹果深情对望,被他这一声打断,抬头寻他,露出个好看的笑来。
“想,工作。”明诚理直气壮讲大话,他可不敢这时候招惹明楼,明台在家,大姐眼看着就要回来了,这时擦枪走火,杀敌为零,自损一千八。
“小朋友说谎时都喜欢倒手里的苹果。”明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继续逗他。
“有吗?”
“有。”
“屋里太热。”
“是你觉得热。”
明诚自乱阵脚,拔地而起,正听到外面明台的声音:“大姐!您总算回来啦!”
“大姐回来了,要吃蛋糕去。”明诚拉开房门,让开条路给明楼,满脸得胜的得意。明楼指指他,很有威胁意味。
明镜到家时的确一片岁月静好,饭后拆了蛋糕,明台先切了最大一块给明镜,又给明诚,最后又给自己切了块,明楼不碰,只象征性吃了块巧克力,默默啃橙子。
明镜和明楼聊家里的生意,明诚吃东西从来格外专注,明台无趣,吃到一半起了坏心,叫明诚道:
“阿诚哥?”
明诚正拿勺子刮蛋糕芯,便听到明台欠兮兮叫他,甫一抬头,那小东西一脸贼笑还没看清就被罩过来的奶油糊了满脸。
“臭小子!!我衬衫!!!”前后两声拉椅子,等明镜反应过来,两道黑影已从餐厅窜到了客厅,她看向明楼,大少爷还在若无其事啃橙子,抬眼与她对视,一脸置身事外的真诚微笑。明镜无奈,孩子打架,她的好弟弟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遂自己起身去抓那两个闹事的皮猴:“哎呀阿香刚擦过地板,地上滑你们两个当心摔到了呀,多大啦还闹......”
明大少继续啃橙子,今天的橙子格外难啃。
一场即将演变成拆房事件的打闹最终被明镜及时扼杀在摇篮,明台被薅着脖子,一面忙着跟他姐讨饶,一面瞅准时机从明镜手里滑出来几步蹬上楼梯扎进洗手间,那边明楼姗姗来迟,指着楼上装模作样要扣明台的零花钱,捉着明诚押回自己房间,明镜松口气,家里弟弟多,兵荒马乱,有时真不是好事。
花脸猫自觉到洗手台冲洗,明楼关了房间门,倚在旁边看他,
“衬衫脏了啊?还能洗出来么?”
“不知道呢,明天送浆洗店问问吧。”明诚俯身接着盥洗台冲洗脸上的奶油,头发上也沾着几块白,看样子刚刚战况惨烈。
“要不要穿我的?”
“那倒不用。”
“为什么不用?”
“又不是没衣服换。”
“你可以多尝试不同风格。”
这是有目共睹的没话找话,明大少还在计较他的阿诚周末丢下他一人,陪的是姐姐,又没法说不,只关起门来朝着明诚发些幼稚的别扭。明诚从水池中抬起脑袋,发丝滴着水,抹抹眼睛冲明楼走来。
“干嘛?”明长官机警地打量他的秘书长,刚往后退却几厘米,被明诚扑过来捧住脸,后仰的身子很诚实地倾了回来。
明楼果真什么都给他,两个人,灵与肉交融,互为因果。
“不像话啊,我是你大哥。”明楼眸中含笑,偏揣着手板着脸扮正经,弟弟湿哒哒的脸在他眼前,一呼一吸晕在明楼脸上,鼻骨高挺,眼神波光粼粼,像新雨后远山泛起的浪。
欲擒故纵,愿者上钩。
“嘴上有块没洗干净。”明楼拿眼神点给明诚,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明诚胆子大,不怕他哥的“家法”,明楼恰好惯孩子,扶着弟弟的腰给他亲。
明楼本月控糖失败,要怪他家小少爷,他过生日。
【楼诚】明秘书长的向上管理
市政府办公厅的各位都知道,明长官看着温和,实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先不说秘书处各位每天战战兢兢,早晚例会生怕被明长官抓了典型,就连76号两位声名在外的处长,到了这儿也只能低头听训。虽然汪处长每次出来都眉目含春,但梁处长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他本就不管城头怎样变幻大王旗,只要别影响到他捞油水,这天下姓什么对他而言没区别,自然不喜欢有个天天督干的领导。
大家私下里都议论,也许唯一能管下来明长官些许的,就只有明家那位大姐。毕竟,伴随着汪处长和明长官的风流逸事共同传播的,还有明董事长当着众人面的巴掌。真是闻者震惊瞪大双眼,说者脸疼扶着半边面颊。
但是明楼内心清楚,最能拿捏他的那位,在外可是一...
市政府办公厅的各位都知道,明长官看着温和,实则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先不说秘书处各位每天战战兢兢,早晚例会生怕被明长官抓了典型,就连76号两位声名在外的处长,到了这儿也只能低头听训。虽然汪处长每次出来都眉目含春,但梁处长就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他本就不管城头怎样变幻大王旗,只要别影响到他捞油水,这天下姓什么对他而言没区别,自然不喜欢有个天天督干的领导。
大家私下里都议论,也许唯一能管下来明长官些许的,就只有明家那位大姐。毕竟,伴随着汪处长和明长官的风流逸事共同传播的,还有明董事长当着众人面的巴掌。真是闻者震惊瞪大双眼,说者脸疼扶着半边面颊。
但是明楼内心清楚,最能拿捏他的那位,在外可是一副恭敬做派。
“阿诚啊,昨天……”明楼脸上有些迟疑,话还没说完,以手握拳轻咳了两下,完蛋……他心想。
果不其然,明秘书长冷着脸递来今早大姐嘱咐带上的药,杯子中的水也是刚好入口的温度,动作恭谨,只将药与水杯放在明楼手边,没等他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还不忘关上办公室的门。明长官连开口挽留的机会都没有,这是阿诚不搭理他的第二天,明楼感觉自己心里关了只小猫,正伸爪挠得他心口不安。
昨天明楼贪凉,装作不经意将阿诚提前一晚给他搭配好的大衣‘忘’在家里,没有穿出来。路上他故意和阿诚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庞杂的细节果然吸引走阿诚大部分注意力,到了办公厅才发现大哥穿得单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明楼低着头心虚喝茶,他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哪有那么容易冷着。结果当天一场秋雨连绵,温度很快降下去,晚宴上明长官喝了两杯酒,身上发热,回去的路上又吹了点风,当时就咳起来,阿诚听到时脸色更是漆黑,只脱下自己的风衣给大哥披在身上,路上不发一言,装作没看到大哥悄悄透过后视镜瞥向自己的目光。晚上阿诚找出常备的药送去卧室,看着人喝完,从明大少爷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头也不回去了二楼。
今早起来,明楼依旧有些昏昏沉沉。觉得身子比以往重,被子里冰冰凉凉的,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昨天阿诚回二楼卧室去睡的……明长官看着大床上孤零零一个枕头,伸手将另外半边整齐的被褥弄乱,似乎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独守空房”的事实。
没有如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看到折叠整齐的衣物,明大少爷揉了揉隐隐泛疼的额角,赌气拉开衣柜,里面在他未察觉时早已齐齐换上秋冬的衣物,西服衬衣按照颜色由深到浅挂好,随着地位增长,他很少再穿浅色【明长官如此认为,据明小台独家透露,阿诚哥说浅色显胖……】
明大少爷的眼光和品味自然是不差的,从头到脚都是上海老师傅的订制,但他今天却怎么搭配怎么不顺眼,默默琢磨着,阿诚会穿哪一件呢?这件和他穿的搭配吗?这条领带好像是阿诚买来的……几番取舍后,还是选择一套和昨天相差无几的黑色西服,搭配深色领带,连昨天没穿的大衣都自觉穿上。明楼正对着镜子欣赏身形时,门外传来三声克制有礼的敲门声,随后是阿诚的声音,“大哥,吃早饭了。” 还在气着呢,明楼没辙,本想趁着今早跟阿诚好好讲讲,自己之后不会再拿身体不当回事。结果这人从源头上“拒绝”了他,根本没进门。明长官对着镜子抹了下油光锃亮的发型,才趿着拖鞋出门。
“大哥,你怎么穿成这样?”明台疑惑的声音吸引来大姐的注意,明楼一直关注的人却只留个脑袋顶给他,阿诚今天穿了件深黄色西服,搭配卡其色直筒裤,纵使他只是坐在那,明楼也清晰知道,这套剪裁修身,恰到好处地贴合身体曲线,颇有英气挺拔之感,有些失落的就是,复古优雅的气质,配上同色系花纹领带,与明长官今天这身沉稳大气的穿着并不相配,明楼想去换套衣服。
“是的啊,明楼你站着看什么?饭桌上有金子呀,快坐下吃饭,阿诚和明台都等你好久了。”大姐披了件薄披肩,见他愣着不动也有些疑惑,这一大早,明楼和阿诚都奇奇怪怪的。听着大姐的话,明楼有些好笑,真有金子,能吸引住的也只有埋头坐那的小貔貅。“是,大姐久等了,来,多吃点。”明楼特意扬了扬身上颇有厚度的外套才坐下,先给姐姐夹了筷子小菜,亲手盛碗鸡丝粥放在她面前。明家餐桌上气氛一向很好,但阿诚与明台也很懂得规矩,从来都是等大姐大哥动了筷子才端碗吃饭。
饭桌上小少爷滴溜溜好奇的眼光一直在大哥身上转,对比着自己和阿诚哥身上的薄西装,大哥这身穿着,大约在冬季……而且更奇怪的是,今天阿诚哥居然一眼也没看大哥诶,似乎早餐比大哥有吸引力多了。
“认真吃饭。” 第无数次察觉到弟弟探寻的目光,明楼放下筷子教育到,
“哦” 明台不服气撇撇嘴,屈服于大哥淫威之下。
【谭赵】过期居留第118章.像彩色的漩涡
包奕凡掀开了一道贝壳串成的门帘,一股木香扑面而来。天顶有一小块玻璃顶,黄昏的天光漏下来,将屋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琥珀般的光泽。
跟受欢迎的饰品店比起来,这里安静得多。
屋顶吊下来一圈旋转鱼群——七条红鲷鱼悬在铁圈上,鱼鳍薄得透光,海风涌入店堂之后,它们就顺势慢慢旋转,像彩色的漩涡。
旋转鱼群在赵启平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抬眼往上看,鱼群中央挂着个狂欢节面具的微缩版,彩漆点成的眼睛随着旋转忽明忽暗。
仿佛逢魔时刻。
会错觉仿佛站在海洋中心的小船上,风浪柔和地把小船摇来晃去。
"最费功夫的透雕。"谭宗明的声音拂过他耳畔,"每条红鲷鱼...
包奕凡掀开了一道贝壳串成的门帘,一股木香扑面而来。天顶有一小块玻璃顶,黄昏的天光漏下来,将屋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琥珀般的光泽。
跟受欢迎的饰品店比起来,这里安静得多。
屋顶吊下来一圈旋转鱼群——七条红鲷鱼悬在铁圈上,鱼鳍薄得透光,海风涌入店堂之后,它们就顺势慢慢旋转,像彩色的漩涡。
旋转鱼群在赵启平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抬眼往上看,鱼群中央挂着个狂欢节面具的微缩版,彩漆点成的眼睛随着旋转忽明忽暗。
仿佛逢魔时刻。
会错觉仿佛站在海洋中心的小船上,风浪柔和地把小船摇来晃去。
"最费功夫的透雕。"谭宗明的声音拂过他耳畔,"每条红鲷鱼需要凿四百多个孔洞,孔间距误差不能超过半毫米。”
赵启平凝神细看一会儿,果然看出些端倪,难怪它们这样透光。
"这玩意有意思。"包奕凡则是已经浏览起了陈列架,他对着木雕珊瑚枝吹了吹,它晃悠了起来,像静谧的海底世界。
三十平米的木雕店里能看到各种海洋生物:海龟、海螺、热带鱼、海豚等。
赵启平目光掠过它们:“这么多鱼。”很少有雕刻的品种会这样集中于海洋。
“是,这里特别崇尚海洋文化。”
谭宗明的手指抚过一只正在跃出海面的海豚木雕,阳光透过悬挂的木雕鱼群在他手背上流动,像是被揉碎的金箔沉入深海。"十六世纪西班牙人把桃花心木运到这里造船,却没想到这些木材会在五百年后变成会呼吸的艺术。"
他的声音像退潮时分的海浪,裹挟着时光的细沙漫过陈列架。
"你看这些鱼鳍的雕刻角度。"谭宗明托起一只红鲷鱼,逆光时能看见鱼鳃处细若发丝的檀木纹理,"双层镂空。老匠人会在飓风季观察鱼群跃浪的姿态——浪尖上的鱼骨是半透明的。"
赵启平看向墙上挂着的彩漆的狂欢节面具。彩绘面具上粘着鹦鹉羽毛,眼窝处嵌着磷火般的幽蓝。
谭宗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眼睛会随光变幻,是因为用了夜光螺研磨的颜料。”谭宗明笑了笑,“据说加勒比海盗用它来画藏宝图。"
明明地方就这么大,但在愿意静观的人眼中,却可以有很多的奇妙。
尽管在人际上八面玲珑,拥有很多朋友,但谭宗明通常不会讲这么多。这些平淡中的细节,需要体会才能感受到的美感,它更多属于私人的部分,他更乐意放在心里,而不是把它放到日常的关系交流里。
但他愿意跟赵启平分享他不会跟普通朋友说的感受。而且他也感觉到了赵启平的愉悦。
赵启平是喜欢的。
年纪轻轻就能评上副主任医师,赵启平是个非常静得下去的人。耐不住寂寞的人无法沉心做研究,并且做出那么多成果。尽管赵启平也可以在热闹的场合自洽,但更多的时间里,赵启平更享受静,不会缺乏领悟和感受。
所以谭宗明会跟他说得更多,他知道赵启平会感兴趣,不会觉得乏味。
他跟赵启平讲不同木材的区别,纹理、质地、性子。桃花心木温润,雪松轻软,铁木脾气最倔,椰木只配雕糙货。
他也不是什么行家,也就是观察得比较细,再跟老匠人聊一聊,稍微了解得多一点。
一般人听起来会觉得枯燥,但赵启平听着他的讲述自有自己的体会。世上的道理是共通的,看木如看人,纹路是脾性,硬度是骨头,油性是经历。不无趣味。
赵启平对这种相处有时候也会觉得神奇。都说三年一个代沟,他们之间该有好几个代沟,但似乎并没有。
“铁木氧化过程类似骨骼愈合。”谭宗明拿起一只巴掌大的海龟摆件,主材是铁木,"从琥珀色到墨绿需要五年,如同真实海龟的成长。"
龟壳的每片甲纹都刻得清清楚楚,连爪子关节处的褶皱都没落下。龟眼睛镶着两粒打磨光滑的黑椰壳,底下垫着铜片反光。
赵启平看到了另一只,从风格上来说是一致的:“应该可以拼起来。”
一试,果然是。
啪的一声,龟壳底部的磁铁吸到一起,两只脑袋正好抵着对方前爪,竟是交颈的。
旋转底座时发现底部刻着拉丁文,赵启平下意识念出声:"Cor meum et animam meam."
"心与灵。"谭宗明用低沉的声音翻译,"是飓风季的祈祷词。"
柜台后坐着个花白胡子老头,正用刻刀给一只未完工的海龟修爪子,木屑簌簌落在围裙上。旁边木盒里摆着二十多把刻刀,刀刃被磨得发亮。
谭宗明把摆件递过去:“请帮我包起来。”
赵启平目光投向货架最高处,那里有只半米长的镇店海龟,龟壳用上百块碎木拼接。他发现每块木片上都烙着日期:2021.8 飓风艾尔莎,2023.4 珊瑚产卵季……
"这些是?”他问。
“都是飓风刮断的老树,"老店主说,"我们巴哈马人信木头有记忆。"
木头都有记忆,更何况是人呢。
【谭赵】过期居留第116章.我愿意等你,几个月,几年,都行
赵启平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偏好不属于正常的那一挂,他喜欢一些荒唐的走向。
谭宗明会知道也不奇怪,以前就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二潘。
只要是他喜欢的,就不太会变。
比如喜欢的水果吃多久也不腻,爱喝的咖啡几年后也还是喜爱,钟爱的书会一遍又一遍地翻。
会喜欢的人的类型……其实也没有变。
否则为什么2025了他还记得伪装者中的那位财经顾问呢?
没刻意记,但就是不会忘。几年了也还是会想起来。
店主玛利亚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很少看到这么帅的男人,要想不注意也很难。但秉持着自由主义的买卖原则,她没有过去打扰,只是任由顾客自己去看。
虽然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但是不知...
赵启平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偏好不属于正常的那一挂,他喜欢一些荒唐的走向。
谭宗明会知道也不奇怪,以前就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二潘。
只要是他喜欢的,就不太会变。
比如喜欢的水果吃多久也不腻,爱喝的咖啡几年后也还是喜爱,钟爱的书会一遍又一遍地翻。
会喜欢的人的类型……其实也没有变。
否则为什么2025了他还记得伪装者中的那位财经顾问呢?
没刻意记,但就是不会忘。几年了也还是会想起来。
店主玛利亚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很少看到这么帅的男人,要想不注意也很难。但秉持着自由主义的买卖原则,她没有过去打扰,只是任由顾客自己去看。
虽然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但是不知不觉就会忽略了另一个人。
这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氛围,明明是不同的风格却又出奇的和谐,让人遥想他们发生过什么年深日久的故事。
在被他们问到了星光之桥的传说后,她想起了一顶最特别的草帽。
玛利亚擦掉手指上未干的天然树脂,拖着珊瑚红的裙摆摇曳走过一段彩砂地面,去藤架深处将它拿了过来:“这顶帽子或许适合你们。”
奶咖色的帽檐上,七枚星星贝壳排列成弧形,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清冷遥远的星辰。
赵启平接过帽子,抚过贝壳的纹路,感知着从指尖传过来的某种奇异的感受:“像把星光戴在头顶上。”
“这是‘星光草帽’。在我们的传说里,星星贝壳是星光之桥的碎片,能为佩戴者带来爱情的祝福。”玛利亚从工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一对年轻男女戴着相似的草帽,站在星光弥漫的海滩上,“五十年前,我祖父就是用这样一顶帽子向祖母求婚的。”
赵启平目光落在那张老照片上。
虚无缥缈的传说落了地,有了现实的模样,散发出属于人间的鲜暖。
平凡又灼热。
速食年代里,喜欢一个人几个月就算是长的了,谁会奢想五十年?
然而……并不是不存在。
玛利亚朝他们笑了笑:“帽檐内侧可以免费绣上你们的名字,就当是星光之桥的过桥费。”
赵启平越听越不对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把他们当情侣了?
谁和他是情侣了?
这个名词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从前、现在、未来都是。
赵启平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到谭宗明从容地接了话:“还不是男朋友。我还在追。”
谭宗明说这话时,目光移过来,落在他脸上,眼睛弯曲起温柔的弧度。
接着谭宗明轻轻叹了口气:“曾经犯过很多错,现在正在学习从挫折中成长。”
他当然是不介意被误认为是情侣的,甚至会生出些隐秘的欣悦,但他知道这会让赵启平不舒服。
他们从来没谈过恋爱。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上过很多次床,但并没有做过情侣间的那些事儿,逛街,吃饭,看电影……诸如此类极其简单平凡的事情。
赵启平不会喜欢情侣身份的猜测的,因为他们从来不是。
他怎么会品不出来。看赵启平一愣神,再一抿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有些事……错了就得认,但也没必要说太多。作为一个以前不相信感情的人,现在突然回头是岸,给人的信任度自然基本等于零,说再多也不会显得可信,行动才是更有力的。
总之,未来还长,慢慢来。
玛利亚道了一声歉,没有再说别的。
赵启平抬眼朝谭宗明看去。
他听出了谭宗明话语之外的意思,谭宗明是在跟他说:不急,慢慢来,横竖我等你。
很寻常的一句陈述, 却显得诚恳,也没有给什么压力,看起来平静而自然。
阳光像融化的蜂蜜,从草帽店的木格窗棂间流淌进来,将草编的纹理照得纤毫毕现。店里的帽子像一片片凝固的浪,帽檐上垂落的丝带被海风撩得轻轻摇晃。店主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哼着雷鬼调子,棕榈叶在她掌心跳动时发出沙沙的响。
也许是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放松,仿佛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连空气都变得柔软,赵启平一时生不起什么对抗的心思。
他是他的初心、初恋,走过肾, 也走过心。
即使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没有告白,没有承诺,没有未来,是这样混沌的过去。
但在林林总总的荒唐里面,他依然爱上这个人。
然后这个人突然地丢下自己离开,了无音讯地消失。
几年后,这个人重新归来。告诉自己,他不是对自己全无所谓,甚至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为什么想要再回来呢?谭宗明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更相信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吗?
不能理解,这不符合他对谭宗明的认知,完全不像是谭宗明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有些什么……的确是发生了变化。谭宗明不再阴晴不定,变得比从前温柔得多,变得愿意低头,似乎不乏真心实意。
当他一遍遍表示我愿意等,你慢慢来,心头的止水终究是泛起了一点微澜。
手指抚触到的星辰冰冰凉凉,他低头,凝视它们一会儿,这里面寄托着一个荒唐的世界。
喜欢,想买下来。但那样就太暧昧了,好像很期待什么发生一样。
“这个能给我吗?”谭宗明适时地出声。
他能分辨赵启平的眼神,这顶草帽赵启平当然是喜欢的,漂亮的手指轻抚那些星星贝壳的时候,看得到他眼中的光亮。
赵启平一向会喜欢一些不切实际的荒唐。
但在店主说了那些话之后,这帽子就显得烫手了。
赵启平再喜欢也不会要的,那失之于暧昧,好像对他有什么朋友之上的期待。
所以他才开口。
赵启平喜欢的,他都想要给他。即使眼下不能给,也可以先收起来,总有能给的时候,早早晚晚。
赵启平看他一眼:“你信这个吗?”
“哪个?”
“爱情祝福。”
谭宗明答得坦然:“老实说,我不信。命运是捏在自己手里的,要自己做过了才算。我信自己。”
他的语气很平静,无波无澜的,但是话语透出了毋庸置疑的自信、野心、控制欲。
这是他的本性,他的自我意识。
赵启平并不觉得这算是狂妄,老实说在他眼中,谭宗明的这一面其实比他现于世人面前的儒雅面具要迷人更多。
这种绝对的自信,效力跟春药差不了多少。
他问:“既然不信,为什么还想要呢?”
谭宗明看进他的眼睛里:“我是想着,也许几个月之后,或者几年之后,你会想要。”
我愿意等你,几个月,几年,都行。
【谭赵】过期居留第115章.荒唐的热爱
圈里的人都是富富贵贵养出来的,身高长相基本没有差的。包奕凡算是个中翘楚,戴上明骚的草帽,说他挺帅的一点不虚。
但是当谭宗明搭配上那顶暗骚的帽子,原本帅气的包奕凡就有些不能看了。
这种草帽在欧洲和美洲流行,让人显出一种带着欲的雅痞范儿,不怎么符合亚洲人内敛含蓄的风格。
但是一旦人适配上了,效果真的很绝,又撩又渣的。可以加上很多的形容词,英俊迷人性感之类的。
年少无知的时候喜欢过,现在也无法完全拒绝。
正常人会彻底断绝和谭宗明的往来。
但他做不到。
再见,总好过再也不见。
店门口挂着的贝壳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透过草帽店的...
圈里的人都是富富贵贵养出来的,身高长相基本没有差的。包奕凡算是个中翘楚,戴上明骚的草帽,说他挺帅的一点不虚。
但是当谭宗明搭配上那顶暗骚的帽子,原本帅气的包奕凡就有些不能看了。
这种草帽在欧洲和美洲流行,让人显出一种带着欲的雅痞范儿,不怎么符合亚洲人内敛含蓄的风格。
但是一旦人适配上了,效果真的很绝,又撩又渣的。可以加上很多的形容词,英俊迷人性感之类的。
年少无知的时候喜欢过,现在也无法完全拒绝。
正常人会彻底断绝和谭宗明的往来。
但他做不到。
再见,总好过再也不见。
店门口挂着的贝壳风铃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透过草帽店的玻璃窗洒进来,赵启平站在各式各样的草帽之间,抬眼向镜子那边看了一眼。
暖风送来金合欢的香,丝丝缕缕,谭宗明调整着帽子的角度,用手指整理垂下来的帽带。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手背上微微现出青筋脉络,透着无声的力度。
看着手指在帽带间游走,很久以前的一些画面倏然浮现了出来。
失控时候的十指紧扣;温存时候捏住手心,轻轻摩挲自己的手指,像是舍不得放开一般。
但其实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读完MBA打算做什么?”
“应该会去海外分公司历练几年,美国或者德国。”
“这样吗?”
可以轻易地放弃,不会纳入人生的考量。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跟自己说。
不过就是,我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你从来不打算陪我多久。
却可以在几年之后,说出爱这个字。
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不是无可取代,就没有意义。
离不开我,只喜欢我,不会选择别人。
至少要到这种程度。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即使你对我有那么点感情,但给不起这么多,早看明白这一点。
我们不是一路人。
“帮我系一下?”谭宗明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帽带以螺旋方式编织,形成独特的立体效果的同时,是没那么好打结的。
这是否是他选择这种帽带的原因,赵启平并不确定,但看到谭宗明稍微有点遇到障碍的样子,他感觉到了心情略微的上扬。
很幼稚。有时候,会想要为难对方一点。
“不好系吗?”
“能系,但不平整。”
“我看看。”
赵启平从谭宗明手中接手了帽带,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两人都顿了顿,但谁也没说什么。
赵启平目光落在帽带上,先观察一下。
谭宗明微微垂下眼,看向赵启平,他们挨得很近,赵启平的睫毛在眼前轻轻扑闪,像是能停泊加勒比海所有的凤尾蝶。
他低磁的声音落下来:“你觉不觉得这帽带的设计很像是传说中的鹊桥?”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很像,交叉的螺旋编织像是桥梁,缀着点点星光。
赵启平抬起视线去看他,他们近在咫尺,目光相接,好像彼此都能轻易地感知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挺像的,不过中国的神话传说应该还辐射不到加勒比海。”
谭宗明目光微动,缓缓笑了下:“也许他们也有类似的传说呢。”
“那可未必。”赵启平不置可否。
“那要不要打个赌?”
谭宗明说完,跟赵启平对视了一会儿。
赵启平迎着他的目光看了几秒,在这几秒里把几种可能都想了一遍,然后发现是无所谓的,输赢都可以。
如果赢,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没人不喜欢赢。
如果输,他也有兴趣多知道异国他乡一个跟鹊桥异曲同工的故事,有种跨越空间的奇妙。
他问:“赌注呢?”
谭宗明略微低头,温声道:“赌一顿饭如何?自己做的。”
赵启平嘴角轻轻一扬:“这似乎不太公平吧。如果你赢了,反而会比较像是惩罚。”
谭宗明摇头:“不,很公平。不管你做的是什么,都是奖励。”
他说话时带着笑意,眼神和语气却显得认真。
他问:“可以吗?”
赵启平同意了:“好。”
既然有人不怕被毒死,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店主是个扎着脏辫的黑人女性,大约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被问询了之后,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讲述了一个类似鹊桥相会的爱情故事:
很久以前,在巴哈马的群岛上,有两个相邻的小岛,分别叫做晨光岛和暮星岛。晨光岛上住着一位年轻的渔夫名叫卢卡,他每天清晨出海捕鱼,傍晚归来时总会对着暮星岛的方向凝望。暮星岛上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名叫塞菲拉,她每天傍晚都会在海边唱歌,歌声如同海浪般轻柔,飘过海洋传到卢卡的耳中。
卢卡和塞菲拉从小就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因为两岛之间没有桥梁,他们从未真正见过面。他们只能通过歌声和星光传递心意。卢卡会用海螺壳吹出悠扬的旋律,回应塞菲拉的歌声;而塞菲拉则会在夜晚点亮一盏灯,作为对卢卡的回应。
有一天海洋女神听到了他们的歌声和呼唤。她被两人的深情打动,决定帮助他们相见。然而,海洋女神也有自己的规则:她不能直接为凡人搭建桥梁,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的爱情足够坚定。
海洋女神告诉卢卡和塞菲拉,如果他们能在七天内分别找到七颗会发光的星星贝壳,并将它们带到两岛之间的海域,她就会用星光为他们搭建一座桥梁。卢卡和塞菲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挑战。
卢卡每天清晨出海,潜入深海寻找星星贝壳。他遇到了巨大的章鱼、凶猛的海浪,甚至差点迷失在珊瑚迷宫中,但他从未放弃。塞菲拉则在暮星岛的沙滩和礁石间仔细搜寻,她的双手被锋利的贝壳划伤,但她依然坚持。
第七天的傍晚,卢卡和塞菲拉终于各自找到了七颗星星贝壳。他们将贝壳带到两岛之间的海域,将它们抛入海中。就在那一刻,海洋女神出现了。她挥动手中的星光权杖,贝壳化作点点星光,升上夜空,形成了一座璀璨的星光之桥。
卢卡和塞菲拉终于相见了。他们手牵着手,走过星光之桥,彼此许下了永恒的誓言。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星光之桥都会重现,让两岛的人们也能自由往来。而卢卡和塞菲拉的爱情故事,也成为了巴哈马流传最广的传说之一。
谢过了店主,谭宗明看向赵启平:“跟我们的牛郎织女比起来,我估计你更喜欢这个。”
就你知道的多。
赵启平扫他一眼。
谭宗明猜得没错,他确实更喜欢这个故事。
是这样荒唐的热爱。明明没见过面,却都陷入了虚无的爱情,会一根筋的偏执的坚持。
爱……常常就是愚蠢和荒眛。
【楼诚】便利店13
明镜当然不能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恶毒,就得给两个弟弟分股权分钱。事实上,她必须表现得更加心狠手辣一点,更加恶毒以及凶狠一点,才能最快地确定董事会结构,让一堆合作伙伴安心或者死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镜对着两个弟弟有点欲言又止,说:“那个,明台啊,你在王天风那个公司待得怎么样?”
“大姐啊。”明台说,“我这几天,想带着曼丽去趟维也纳。”
明镜一怔。
“顺便再申请一个欧洲学校,反正就那种死贵死贵,花钱就上的,看看能不能让我出去玩两年。”明台说,又问明楼,“大哥你去哪里?”
“明日香被人举报了,产品可能要下架,嘉华...
明镜当然不能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恶毒,就得给两个弟弟分股权分钱。事实上,她必须表现得更加心狠手辣一点,更加恶毒以及凶狠一点,才能最快地确定董事会结构,让一堆合作伙伴安心或者死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镜对着两个弟弟有点欲言又止,说:“那个,明台啊,你在王天风那个公司待得怎么样?”
“大姐啊。”明台说,“我这几天,想带着曼丽去趟维也纳。”
明镜一怔。
“顺便再申请一个欧洲学校,反正就那种死贵死贵,花钱就上的,看看能不能让我出去玩两年。”明台说,又问明楼,“大哥你去哪里?”
“明日香被人举报了,产品可能要下架,嘉华公司,就是那个做香水的化工厂,也想跟我们解约。”明楼对明镜说,“我还是得去看着,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大姐,我就是还是缺点钱……你看…….”
明镜深吸一口气,他们的意思,其实都明白她要什么,她要他们离“她的”公司远远的。
应该是高兴,开心的,两个弟弟毫不介意,这么体恤她。但是明镜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叹口气,盯着明台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明楼,突然站起来说:“我们明家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产了?一个一个都跑这么远?我这里地方小,站不了人。”她一边说,一边出去了,还用力摔了门。
明台一脸懵逼地看着门,嘴里还嚼着菜,再转头看明楼,指着大姐出去的方向:“这…..她……?”
明楼端着汤碗喝了一口,冲他意义含糊地摇了两下头,脸上写满了:“算了算了,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其实明楼这几天一直在打阿诚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无法联络了。明楼打电话问朱徽茵。朱徽茵再打电话问阿诚,问他是不是手机坏了?
阿诚说不是,我把他拉黑了。
“为什么?”朱徽茵问。
阿诚沉默了一会,说:“徽姐,我是同性恋。”
朱徽茵其实心里知道,又不能说自己知道,只是含糊地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上次还跟我说过,自己把自己日子过踏实了才最可靠。我搞不过那些有钱人的。”阿诚说,“别跟他们混。”
朱徽茵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说:“那,那跟你拉黑明楼有关系么?”
“有。”阿诚说,然后又说:“徽姐我能挂了么?”
朱徽茵叹口气说:“好吧。”
明楼终于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回来了,在明日香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朱徽茵的工作汇报。
药监要求所有新香水都要下架,召回产品。
嘉华工厂那边用钱摁住了,只是厂家表示你们如果搞不定药监和工商,他们还是不想蹚浑水。合作商的屁股后面天天有人咬着举报,连带着他们厂都可能会失去免检的牌子,这个危险实在太大了。
朱徽茵最后一份报告是在找举报的人是谁。其实用膝盖都能想到,是明楼的叔叔,他现在开了一个新的香水公司,叫“敏感”。“敏感”的产品商标是一个缠枝莲花勾勒的方框,里面很土地写了“敏感”两个空心字体。
朱徽茵在“敏感”的商标旁边,用蓝色水笔写了四个字“以牙还牙”。明楼在后面跟了两个字“同意”。
朱徽茵推门进来,发现里面坐着明楼老板,不由愣了愣,转头往外看了看。明楼说:“是我让你秘书别打扰你的。”
朱徽茵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说:“听说您要来这里常驻了?”
明楼不答,问:“阿诚呢?”
朱徽茵觉得今天这事不能扯到最后,原因居然是因为她劝过阿诚别跟有钱人混,阿诚才把明楼拉黑了。
先发制人者为上。
朱徽茵抬眼看了看明楼,说:“容我先问一句,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明楼手里拿着咖啡,顿了顿,他现在也不知道阿诚到底跟朱徽茵说了什么。他慢慢啜了一口,没说话。
朱徽茵说:“朋友?情侣?炮友?包养?金钱关系?”
明楼把咖啡杯顿在桌子上,站起来手撑着桌子,盯着朱徽茵看,说:“他这么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来问你!”朱徽茵的声音比他还大。
旁边玻璃门外面的秘书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明楼坐下,看着朱徽茵说:“我是同性恋。”
朱徽茵心里呻吟了一下,你们俩台词都不带改的么?
“我知道。”朱徽茵扶了一下自己的额。
“我是认真的,但是他总是不相信我。”明楼说。
朱徽茵哦一声,说:“那个,那个,老板那你承认了就好办多了,尤其你还是认真的。那他好像把你拉黑了,要不你换个手机再跟他联系一下。说你也留在这里了,他做什么都可以,继续考博都不用找工作了。”
明楼抬眼看看她,朱徽茵说:“你也知道啊,他不相信你,老板你就得想办法让他相信你啊。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他跑过来,说我想通了?”
“他为什么不相信我?”明楼说。
“老板,说句不中听的,一般人讲话的逻辑是,我为什么相信他?你得去证明,为什么相信你。”
朱徽茵看明楼的脸色不算好,赶紧转移话题,拎着一份文件说:“你叔叔的新牌子,‘敏感’的调香公司我已经联络上了,咱们弄死他?就看您了。”
明楼看看她:“你需要点什么?”
“钱。”朱徽茵笑嘻嘻说。
阿诚这几天的论文终于被老师首肯了,于是去投稿,等着编辑审核。一时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补觉睡得昏天黑地之后,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去医院帮导师上门诊干杂活。
明楼其他办法联系不上他,真的又买了个手机号,又觉得直接打过去也不大好,于是开了个新支付宝,几千几千给阿诚打钱。
阿诚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兼职的工资到账了,后来越来越不对劲,赶紧在支付宝上问他:“你把钱打错账户了吧?我叫阿诚,你哪位?”
“明楼。”对方回复。
阿诚端着手机不知道作何表情,然后电话就响了,就是这个支付宝的号码。阿诚叹口气,接起来,说:“喂。”
“我到这里来常驻了,你陪我去看看房子。”明楼说。
“租房子啊?”阿诚问。
“买房子吧,写你名字吧。”明楼说。
朱徽茵说的对,我要自己证明。
阿诚心里在想着,麻烦啊,法律啊,这是赠与还是包养啊,我是干嘛来了?这个造型不对啊。固然他已经被金钱的味道砸得头晕目眩,还是挣扎着说:“我没想好。”
“我被我姐姐踢出董事会了。现在就一个明日香是我的,还没挣到钱。而且新产品已经被药监下架了。化工厂也可能要解约。我现在可能马上要破产了。留个房子,写你名字,免得以后住的地方都没有。”明楼这话说得眼睛都不眨,旁边听他讲话的朱徽茵皱着眉头心里想;“阿诚快跑,你特么确实搞不过他。”
【庄季】季大队长只能顺毛捋(2)
接上文
庄恕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堂堂季白大队长,居然最吃哄着他这一套。你越是要求他,他越是叛逆,反过来哄着说好话,他就会心软。
于是在养伤的日子里……
“季白,量个体温哦,五分钟就好哦。”
“季白,上午打吊瓶,别皱着眉头,乖,没几瓶啦!我陪你看剧好不好?”
“季白,要吃点东西哦,你看我特意去外面餐馆打包的饭,你养伤口不能吃味道重的,不好吃也不能浪费我的一片心意是不是?”
“季白,打个退烧针哦,别怕别怕,要不我来给你打?”
……
庄恕按着季白打针,季白忍着。庄恕拔针:
“我们季白真棒!”
季白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
接上文
庄恕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堂堂季白大队长,居然最吃哄着他这一套。你越是要求他,他越是叛逆,反过来哄着说好话,他就会心软。
于是在养伤的日子里……
“季白,量个体温哦,五分钟就好哦。”
“季白,上午打吊瓶,别皱着眉头,乖,没几瓶啦!我陪你看剧好不好?”
“季白,要吃点东西哦,你看我特意去外面餐馆打包的饭,你养伤口不能吃味道重的,不好吃也不能浪费我的一片心意是不是?”
“季白,打个退烧针哦,别怕别怕,要不我来给你打?”
……
庄恕按着季白打针,季白忍着。庄恕拔针:
“我们季白真棒!”
季白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
“庄恕,你能不能正常点!!!”
【谭赵】过期居留第114章.挺帅的
珊瑚岛很美,因为工作的缘故赵启平很少有旅游的机会,而珊瑚岛是那种任何一个来过的人都会觉得不虚此行的地方。
在这里并不需要赶集似的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的景点,因为它没有被过度开发。吸引人的主要就是它的自然景观,海水特别清澈,像上帝打翻了调色盘里的蓝。
它们无法不美,每个角落都澄澈透明,万物无所遁形。这是诗人给这座群岛之国写下的诗句。
下午他们三个人出来逛,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兴之所至随便走走。
呼吸着仿佛能沁到肺里的清新空气,看看路边像是上了PS滤镜的风景,就很舒服。
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有一辆橘色的公交车在身边停下来,司机大叔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公交车坐伐?”...
珊瑚岛很美,因为工作的缘故赵启平很少有旅游的机会,而珊瑚岛是那种任何一个来过的人都会觉得不虚此行的地方。
在这里并不需要赶集似的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的景点,因为它没有被过度开发。吸引人的主要就是它的自然景观,海水特别清澈,像上帝打翻了调色盘里的蓝。
它们无法不美,每个角落都澄澈透明,万物无所遁形。这是诗人给这座群岛之国写下的诗句。
下午他们三个人出来逛,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兴之所至随便走走。
呼吸着仿佛能沁到肺里的清新空气,看看路边像是上了PS滤镜的风景,就很舒服。
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有一辆橘色的公交车在身边停下来,司机大叔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公交车坐伐?”说的是英语,但是黏糊糊的味道像是沪语的语气。
明明并不是公交站。
完全想不到的事儿,公交车可以随意地停,像的士一样招呼路边的行人。这是巴哈马的随性。
车里没有几个人,靠窗的乘客向他们看过来,表情是友好的,并没有觉得司机干扰了自己行程的焦躁。
司机也好,乘客也好,都一点也不急。
这大抵就是旅行的乐趣,会有意料之外的不期而遇。
谭宗明看了赵启平一眼,直觉赵启平会因此有点兴趣。
赵启平语气里溢出一点轻笑,问:“坐?”
无论是包奕凡还是谭宗明,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公交车从来不是他们会选择的交通工具。
谭宗明更是个爱玩车的,对代步工具的环境要求很高。即使在这个遥远的岛国,他车库里也停了两辆限量版。
结果他们都表示ok。
在赵启平身边的时候,会不知不觉想要和他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像小时候看到赵启平像小脑斧似的轻巧翻过学校的围墙,然后随意地晃着腿坐在上面,就会想着翻墙似乎也不错。
就像赵启平说让人请他喝杯咖啡,又自顾自地先走,仍然会让人跟他一起走进咖啡馆。
他们一起乘坐公交车。
谭宗明坐在硬硬的塑料椅子上,公交车顺着堤岸公路悠闲地向终点驶去,窗外的绿意葱茏悠悠的掠过去,不远处则是始终延绵的蓝得不像话的海。
车窗半开着,湿润的海风吹进来,淡蓝色的窗帘缓缓飘动。
旅行这件事,去哪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谁。
有的人你跟他在一起随便做什么都会开心,不说话也很开心。
赵启平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阳光从树梢的缝隙漏下来,一棱一棱地吻过他红得清透的嘴唇。
白皙皮肤,漆黑眼睛,风吹过,额发轻轻拂动,像日漫中的少年。
像万物会永远生长和鲜碧。
赵启平转过头,问:“你带钱了吗?”
公交车只能付现金不能刷卡,每个人要1.25刀。他估计谭宗明和包奕凡这种习惯带卡的未必带了钱,就算带了也没有面额这么小的。
一个case几千万的谭总立刻为1.25刀折腰:“没带,求罩。”
赵启平微微勾起唇角:“要是我也没有呢?”
“那也有办法,两条路,”谭宗明把声音压低了,一本正经地出主意,“要么现在就规划一下等会下车的逃亡路线,要么就把包奕凡留下来做抵押。”
坐前排的包奕凡听到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安排的命运,但人精如他自是不会愣头青的出声抗议:“喂,我听着呢。”
在经过了一番观察之后,他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明确。安静地当个看客比较好。
所以即使谭宗明言语中捎上了自己,他也懒得开口。因为他清楚自己只是谭宗明发挥幽默感的工具人,即使坐在这的不是包奕凡,而是王奕凡李奕凡,所承担的作用也没什么两样。
三个人的电影,总有一个人没姓名,或者即使有姓名,也只属于被play的一环。
只看被play到什么程度。
他很快听到了赵启平揶揄的声音:“嗯,真是好主意。”
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们只坐了大概两站,因为前方已经看到了商业街的轮廓。
赵启平从兜里翻出5刀付了车费。
街边是五颜六色的低矮建筑,暖风系的彩色木纹装饰,有温柔的橘色,暖暖的黄色,神秘的紫色,清新的绿色……色彩斑斓却又和谐统一。门口挂着各不相同的精美木刻招牌,门外点缀着亚热带鲜艳的花草。从外表来看,就像一个个可爱精致的童话小屋。
这里的生活节奏是佛系的,街上随处可见悠闲晃荡的本地人,一杯咖啡能喝上半天。
这里的警察都和别的国家不一样,格外的心宽体胖,那体型如果不是身上的白色古典制服,真的很难相信是警察。
当地人喜欢慢条斯理地度日,太阳不着急落山,他们也不急着干活。
他们先是进了一家草帽店,看着不大,但是各式各样手工编织的草帽摆得井井有条。
这里逛店比较闲适,没有人热情地贴过来做介绍,可以自由地随便看。
这些用棕榈植物编出来的草帽纹路很细,摸上去柔软细腻,像丝绸一般,不硬也不扎。
“这个怎么样?”包奕凡拿着一顶帽子在赵启平眼前晃了晃。
习惯了自己决策的包奕凡会问赵启平,是因为他觉得赵启平的审美一向很好。
“不错,但我觉得这一款更适合你。”赵启平拿起另一只。
包奕凡一看就很中意。
白色的帽体配上砖红的缎带,帽檐微微上翘,透着性感的味道,美极了。
戴上去一照镜子,包奕凡立刻爱上了自己。白色很显眼,砖红也惹眼,两样搭在一起更是张扬,不是一般人敢戴的,但一旦压住了,就真的非常帅。
赵启平端详了一下,也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挺帅的,就比我差了点。”
“这我可不信。”包奕凡反手把草帽扣到他头顶上,然后信了。
自己戴起来的感觉是雅痞绅士,很帅没得说;但赵启平戴上了之后是明媚少年,是会发光发亮的。
赵启平光看包奕凡的眼神就知道效果了,他也没照镜子,直接把草帽递了回去:“给你。”
“你不要吗?”
“不喜欢撞款,我再看看别的。”
“也顺便帮我挑一挑吧。”
沉稳好听的磁性嗓音不急不躁地在身边响起。
赵启平转头看了谭宗明一眼,简单的应了:“嗯,我看看。”
同样习惯了自己决策的谭宗明也来找赵启平,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要。
包奕凡的待遇让他有点酸。虽然心知没有必要,只是朋友之间的照顾而已,但心的感觉是不那么讲道理的。
不过他不会内耗,既然想要,就自己来拿。
“这个怎么样?”赵启平问他。
这是一顶米色的草帽,比较日常,没那么招摇。装饰是哑光的灰紫,淡淡的暗纹显得幽雅,像能嗅到花的幽香。
其实无论赵启平挑的是什么,他都会觉得好。
但赵启平显然没有随随便便挑,选了这么适合他调性的,就更让他愉悦。
他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把草帽戴了上去,并没先去镜子那边,而是先看向赵启平:“好看吗?”
赵启平视线明显地定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挺帅的。”
跟对包奕凡的评价差不多,但没有加上后半句“就比我差了点”。
白色草帽是这个,超美:
《家庭会议》——那是爸爸的
梁朋杰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很可爱的小蛋糕,平时他们是不爱吃的,但是现在很饿,吃吃也无妨。
准备拿叉子的时候,看到蛋糕旁边有一张纸条,丑丑地写着【爸爸的】。一般郑云龙如果写了是阿云嘎的,那就谁都不能动。
梁朋杰在七条硬汉的群里拍了蛋糕的照片,@郑云龙:好饿,我吃了你再给买一个吧。
郑云龙应该是正好在看手机,很快就回:那是爸爸的,冰箱里还有吃的,柜子里有零食。
那就是不行。
梁朋杰打了个‘呸!饿死我也不吃’的表情包。
他们家除了不许打架,如果要打架就不能输之外,还有一条家规:动别人的东西必须问,特别是阿云嘎的东西。
他自己不介意,郑云龙...
梁朋杰回到家看到餐桌上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很可爱的小蛋糕,平时他们是不爱吃的,但是现在很饿,吃吃也无妨。
准备拿叉子的时候,看到蛋糕旁边有一张纸条,丑丑地写着【爸爸的】。一般郑云龙如果写了是阿云嘎的,那就谁都不能动。
梁朋杰在七条硬汉的群里拍了蛋糕的照片,@郑云龙:好饿,我吃了你再给买一个吧。
郑云龙应该是正好在看手机,很快就回:那是爸爸的,冰箱里还有吃的,柜子里有零食。
那就是不行。
梁朋杰打了个‘呸!饿死我也不吃’的表情包。
他们家除了不许打架,如果要打架就不能输之外,还有一条家规:动别人的东西必须问,特别是阿云嘎的东西。
他自己不介意,郑云龙不许别人随便拿他东西,特别是郑云龙给他的。毕竟一家人,分不清你的、我的。但是郑云龙特别说了的,谁敢动,他也不会怎么样,但大家就是不敢动。
董卓他们几个也说过:有时候吧,总感觉龙哥不像你们家长,像你们家的家规家训。咋就怕得这么不熟呢。
张超摸摸下巴,说:我也纳闷,他明明挺好说话的呀。我叛逆期可怎么办,我斗不过他呀。他要是跟我吵架还好,我感觉他不会理我。还没开始青春,我就感觉到憋屈了。
董卓提议:诶,斗不过你别惹他呀。你往你美丽迷人的爸爸那去呀。他指定不能不理你。
张超哪能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给他脑门一记手刀:他拿捏我经济命脉,我惹得起他嘛!
董卓叹了口气,为张超迟迟无法开启的青春期惋惜。
阿云嘎是真不介意,但他能感觉到郑云龙介意。有一次,郑云龙专门给他留的东西被他大方地送给别人,还不是分享。郑云龙没说什么,之后一整天不跟他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做法不妥的时候去投降了。那会还年轻,嘴硬还直男,抹嘴说了一句,不就是一点小东西嘛,他们要给他们嘛,再买一个就是了。
他话刚说完,郑云龙看了他一眼,那是真生气。他真生气话都不想说,站起来就走。阿云嘎恋爱经验不多,哄女孩子那套又完全不能用在郑云龙身上。郑云龙自己也幼稚,两人还不到能好好说话的年纪。
隔天郑云龙把阿云嘎花大钱给他买的东西送给舍友了,阿云嘎那才开始烧心,报复心怎么这么重啊!郑云龙说:你觉得这是报复心,我觉得这是感同身受。说了你不明白,做了你就知道了。
董卓在一个乌云蔽月的晚上,躺在张超房间的地板上翻漫画的时候跟张超说:我觉得你爸被你妈捏得死死的,你信吗?
张超解着数学题,嘴巴冒泡,被他得意的样子搞迷惑了:那是我父母……我能不知道。
郑云龙如果给五个孩子买点什么,总不忘给阿云嘎留一份。孩子们有的,阿云嘎也要有,不管一不一样。
阿云嘎就不一样了,他把儿子和郑云龙分得很清楚,儿子们爱漫画,爱球鞋,爱电子产品。郑云龙都不爱,阿云嘎总要给他特别的,远方带回来的盘子,只给他一个人买的周边,不能跟别人一样的礼物是阿云嘎的坚持。
阿云嘎小时候养过一只羊,从小一起玩到大,他一叫羊就过来了。有一天他回家吃了一顿羊,出去找那只羊找不到。他问妈妈羊呢,妈妈说你中午吃的那就是。他其实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他只记得他疯一样地哭了。
他连那只他给起了名的小羊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郑云龙一直记着。
爸爸没说不要的东西谁都不许随便丢,爸爸不介意的东西你们随便拿,但是说了是爸爸的,就不许动。从此你的东西都写着你的名字,你永远最终解释权。
阿云嘎慢慢知道郑云龙的这个坚持。他其实已经不介意跟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他也乐于赠送,可能是后来得到得太多,弥补了一些本应该残缺的部分。阿云嘎在成年后变得大方而慷慨他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后来遇到的人,和那些人给到的爱,足够支撑他部分的安全感。
但是不得不说,郑云龙的这些坚持,对他非常受用,郑云龙给的太多,多得阿云嘎有能力对这个世界友善。
阿云嘎可能又是刚刚开完会,在群里文字回:我的,不能动。
然后又发了一条语音,先是软软地说:你先找点东西垫巴垫巴,等会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然后突然语气硬了起来,应该是在处理公事:这事本身流程就有问题,怎么转了一圈到我这,是要我自己去找他们谈嘛。
过了一会他又发了一句语音:朋朋要吃什么呀~
梁朋杰在群里发了带怒气的表情【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带文字:韩式炸鸡。
阿云嘎回了一句:哎呀,是垃圾食品啊。买,爸爸给你买。
做作的对话,看得出有小蛋糕他心情很好。
他又@郑云龙,问他:你要垃圾食品嘛?给你也带一份。
郑云龙没回,看来又开始排练了。
过了一会,阿云嘎在群里@梁朋杰:大龙排练我要去接他,买不了垃圾食品,自己叫外卖。
附带发了一个红包。
梁朋杰是群主,他把阿云嘎踢出去了。
方书剑又把阿云嘎拉进来。
梁朋杰说他是叛徒,方书剑说:别踢他,他不好意思要发红包的。
梁朋杰安静了,群里看似安静,其实都在等红包雨。
梁朋杰已经点开群成员准备踢人了,阿云嘎突然开始狂撒红包。
郑云龙点最快!所有人知道,阿云嘎接到郑云龙了。
张超直接在群里开麦发怒:自己发红包用大龙号抢!
群里郑云龙:我要发了哈,准备。
阿云嘎又发了好几个,这次大家有准备,点贼快,郑云龙来不及点,因为阿云嘎换手机的速度不够快。
然后阿云嘎又不说话,过半小时突然发红包,郑云龙火速抢下。
梁朋杰和黄子说:爸爸要不你们私发吧。
阿云嘎才不,私发哪有这样好玩。
郑云龙坐在副驾驶,看阿云嘎开车开半道停路边拿他手机,一边发红包一边抢红包,乐此不疲。他看阿云嘎手忙脚乱,拿回自己手机等着他发,用自己手机抢红包。虽然这个游戏只有他们两个玩,但是他们觉得很好玩。儿子们不再理他们,他们也玩得很开心。
路灯亮起,黑漆漆的车里埋着两颗凑在一起,被手机屏幕照得发亮的脑袋,他们明明那么无聊,又那么开心。
郑云龙陪他玩得不亦乐乎。
只要是你的东西,就永远是你的。
那只羊、那个小蛋糕,孩子们有自己的人生,但我也可以是你的。
如果董卓知道了,他应该会痛心疾首:龙哥啊,你恋爱脑啊!
【半生书1931】阿诚的回忆录之九一八
我记得那天,我刚去高中办入学手续。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巴黎跟上海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华丽的街道后隐隐能闻见一丝腐烂的恶臭。都有衣不蔽体的流浪汉,都有繁华的灯红酒绿,唯一不同就是这边的人全是西/洋/人。
哦,还有,他们都很高傲。
法/国/人天生带点懒洋洋,而且还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给我办手续的人弓着腰嘬着咖啡,跟其他部门踢着皮球。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只见他目光翻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十月正式开学,现在都在忙大学部的信息录入,回去等通知!”
档案该交的都交了,其他什么信息都问不出来,我也就只能回家。阳光不错,秋天这时候很舒服,我走在路上也觉出来一些轻松愉悦。路上...
我记得那天,我刚去高中办入学手续。天气很好,艳阳高照。巴黎跟上海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华丽的街道后隐隐能闻见一丝腐烂的恶臭。都有衣不蔽体的流浪汉,都有繁华的灯红酒绿,唯一不同就是这边的人全是西/洋/人。
哦,还有,他们都很高傲。
法/国/人天生带点懒洋洋,而且还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给我办手续的人弓着腰嘬着咖啡,跟其他部门踢着皮球。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只见他目光翻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十月正式开学,现在都在忙大学部的信息录入,回去等通知!”
档案该交的都交了,其他什么信息都问不出来,我也就只能回家。阳光不错,秋天这时候很舒服,我走在路上也觉出来一些轻松愉悦。路上我随手买了一张报纸,拿着《人道报》看了两眼,便停下了脚步:
“远东危机:日本在华军事行动引发关注”
忙往下看: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在沈阳附近发动突然袭击,引发了中/国东北地区的局势紧张,国际社会对此高度关注。国联已经开始筹备建立调查组……”
定在路上看完整篇报道,我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又找报童要了一份《费加罗报》,翻了很久终于在末尾板块找到了关于这件事的记述,不过它并没有进一步展开。
这是真的......
战争真的开始了......
我攥着两份报纸,连忙往家赶。今天大哥没课,他应该在家。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已经不记得到底是怎样跑回的家,只觉得那楼梯实在是碍事,最后打开门,感觉心肺都要跳出来。
大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有些疑惑,我这副样子估计是把他吓着了:“阿诚?你怎么了?”大哥还没有抹发油,头发有些凌乱的耷拉在额前,衬衣也是松松垮垮的,应该是刚起没多久。他可能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我说不出话,把攥皱了的报纸递给他。
大哥接过报纸时手指微微一颤,油墨蹭在骨节分明的食指上。他展开报纸的动作很慢。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切出几道阴影。
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阿诚,”他开口时声音像浸了水的生铁,“把门反锁上。”
我依言走到门边,手指触到冰冷的锁扣时,心跳仍未平复。咔哒一声,门锁落下,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只剩我和大哥两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我站定调整着呼吸,刚才过于激动,脸和四肢都有些发麻。大哥就站在那,眉毛越拧越紧。
他低头凝视着那两份报纸,目光沉重如坠石。阳光在他松垮的衬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瘦削的背影里藏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疲惫。
“阿诚,你坐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顺从地在木椅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膝盖上的布料,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转过身,报纸被他搁在桌上,指尖上的油墨已经干涸,留下一抹淡淡的黑痕。他揉了揉眉心,像是试图驱散某种沉重的思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
“日本人动手了。”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的事实,“沈阳……东北……这不是小打小闹,阿诚,这是战争的开端。”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发不出声。脑海里浮现出报纸上的字眼——“突然袭击”“局势紧张”——这些冰冷的词汇化作硝烟和炮火,在我眼前炸开。
大哥走到我身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的手搭在我肩上,指尖微凉,“日本人野心不小,东北只是第一步。”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问:“那我们怎么办?大哥,你说国联会管吗?”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国联?一群坐着喝茶的西/洋/人,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他们只会调查、开会、发声明,最后还是看谁的拳头硬。”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地图册,摊开在桌上,指尖划过中国东北的那片土地,“这里,沈阳,”手指一路向下,“华北,华东.......总有一天......”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为什么东北军不反抗?”
他垂下眼,喉结又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回国?”
他有些急了:“回国?回去你想干什么?嗯?回去你能干什么?”
“我们躲在这里难道就好了吗?大姐自己一个人在上海,我们难道要在巴黎当缩头乌龟吗?”
大哥面容憔悴,他也有一瞬愣神。
我知道大哥大姐是在担心我们,但是大哥,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我回国吧,大哥,我不想在巴黎了。”
他是真生气了:“阿诚!大姐废了那么大心血把你送到巴黎,不是让你在这耍性子的!”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嗯?阿诚,你要知道大姐的苦心,她就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的才把你送到这来的!”
“但是大哥,‘苟利国家,不求富贵。’这是你教我的!”
“那你回去干什么!你说,你回去能干什么?”
我噎住了,我答不上来。
“我,我参军,上阵杀敌,以身报国也不算白活一回!”
“我们是没有军队吗?嗯?东北军一共三十万,打起来了吗?”
他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阿诚……”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你要知道,战斗有很多种形势,一命换一命是最愚蠢的做法。‘此庸夫之怒,非士之怒也。’ 是,你是可以去当兵,你是可以上前线。但是士兵是杀不尽杀不完的,你杀了一个人和杀了一百个人不会对战局产生多大影响。阿诚,人在其位,得谋其政......”
“你不要只看见前线的战士和见血的斗争,我们能做的不止这些。我知道你一腔热血,这很好,这说明你是一个有思想的好青年,大哥很欣慰。但是阿诚,我们既然能有这么优越的条件,那我们就一定可以把我们的身份发挥到最大效果。我们的国家孱弱。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学者。需要更多思想上,经济上还有各种方面的战士来建设我们的国家。你要做能造福千千万万人的事情,而不是脑门一热把命搭在了前线。明白吗?”
我说不出话来。
“阿诚,把你的书好好读完,这是属于你的卧薪尝胆。明白吗?”
后来我才明白,大哥这也是在劝慰自己。
大哥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一壶水回来,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我接过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喝点水,别想太多。”他轻声说,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战争开始了,但日子还得过。咱们得活着,在我们自己的领域上发光发热,好吗?”
我捧着杯子,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窗外,巴黎的街道依然喧嚣,路人来来往往,仿佛一切如常。可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大哥的世界,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至今记得那天喝下那杯水的滋味,温热的水汽扑在唇边,却掩不住舌尖泛起的一丝涩。大哥说,战争开始了,可日子还得过。可从那天起,我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喘气时总觉得胸口沉甸甸的,连巴黎秋日清爽的风都吹不透那层压抑。
接下来的几天,大哥比往常更沉默。他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要么带几份皱巴巴的报纸,要么抱着一叠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摊在桌上翻到深夜。我偶尔路过他的房间,看见他伏在昏黄的灯光下,衬衣袖口卷到手肘,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青白的烟雾在他眉间缭绕。他的眉头总是紧锁,像在跟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面较劲,又像在跟这突如其来的乱世较劲。
他没说他在做什么,我也没问,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比我还难受。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半点不由人。那个平日里从容淡定的大哥,也被这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我闲不下来。十月开学前的日子,我常往唐人街跑,去找那几个操着吴侬软语的苏州老乡打听消息。他们大多是生意人,穿着绸衫,端着茶盏,叹着气聊国内的局势。有人说日本人早就觊觎东北的富庶,有人说国府软得像烂柿子,还有人红着眼骂国联不过是帮纸糊的洋鬼子。我坐在一旁听着,心里像被无数细针扎着,又疼又麻。
那些话像风一样钻进耳朵,却吹不散我心里的丝丝缕缕缠缠绕。
那天我从唐人街回来,手里提着几块酥饼和一罐碧螺春,想给大哥提提神。推开门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封刚拆开的电报。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大姐来电报了?”
大哥抬头看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疲惫,随即点了点头。他没急着说话,只是默默把电报递给我,指尖微微发白。
“沈阳失守,日本人气焰嚣张。上海虽还未乱,但人心惶惶。家中产业已托人看顾,你俩在巴黎切勿轻动,保全性命要紧。苏州老宅那边,我已派人守着,勿挂念。”
短短几行字,像一把钝刀缓缓划过心口,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抬头看大哥,他的眼神沉得像苏州冬日里的太湖水,冷而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明家在苏州扎根百年,园林老宅雕梁画栋,上海的商铺账簿流水如织,都是明父和大姐一针一线打下的基业。可如今战火一起,那些锦绣繁华像被狂风卷过的残花,散了一地,只剩满心的荒凉。
“大姐说上海还没乱,可日/本/人下一步……”我声音哑哑的,强撑着让自己听起来镇定。“大哥,真不回去?”
他沉默了许久,眼睑低垂,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回去做什么?大姐既然在上海坐镇,咱们现在回去不过是给她添乱。”他顿了顿,起身走到窗边,背对我,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阿诚,你得明白,这仗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日本人占了东北,下一步是哪儿,谁也说不准。”
“我们都有各自的战场......”
我低头看着那封电报,纸角已被我攥得皱成一团,指尖冰凉得没了知觉。心里像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可嘴上却挤不出反驳的话。
大哥说得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苏州老宅的青石板路,上海大姐算账时的灯影,都是我最熟悉的依靠。
我阿诚这辈子所得上天垂怜不多,三生有幸,让我遇见了大哥大姐。他们给了我一个家。我已经长大了,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姐在国内水深火热,自己反而在巴黎安稳读书?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画面。大哥带着我和明台在苏州园林里捉迷藏,笑声洒了一地:“小鬼头,侬还耍无赖啦!”
大姐坐在廊下喝茶,嗔怪我们兄弟淘气:
“明台!覅忒皮哦,跑慢点,当心掼跤!”“慢些跑!”
......
半夜,我看见大哥房间的灯还亮着,走过去一看,他正伏在桌上写信。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烟雾在他苍白的脸上飘散,像一层薄纱。他听见动静,抬头看我,眼底满是血丝,眼角却湿得让人心惊。
“睡不着?”他别过脸去,左手飞快揩一下眼角,声音沙哑得像被风吹裂的枯枝。
我摇了摇头,靠在门框上,喉咙哽得说不出话:“大哥你在给谁写信?”
“大姐。”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微微颤抖,“告诉她咱们在这儿没事,让她别担心。还有……”他停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一直在等,但是他没再说话。
窗外,巴黎的夜色深沉,灯火依旧辉煌。
我咳嗽了几声。
大哥屋里的烟味呛得我眼眶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