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李箱，我希望你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镜子在其他任何世界都会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唯独我们的世界不行。对于很多镜世界，他们会认为我们存在就是一种罪。”】

  一个绝对善良的镜世界。《卡门：目标种树》世界观的巴士时间线，可能也是拉曼查游览指南的对应背景，被称为“原罪”的镜世界，有着最纯粹的善

  最极端的假设：所有革新提前完成，所有歧视全部消除，所有变故向好发展，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有人为他们保驾护航

  唯一一对正儿八经的cp，是希斯和凯茜谈恋爱

  

  

  5

8号罪人，以前是个水手。

不如说如果不是赫尔曼按着罗盘找到亚哈，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哄亚哈把人送上陆地，以实玛利可能乐得在大湖上当一辈子水手。

之前去u巢干活的时候罪人们也打听过了，裴廊德号是有名的大湖街溜子，以实这个放荡不羁的灵魂在裴廊德应该过得顶顶开心。

毕竟根据以实玛利的自述，她是在陆地上给翼打工打腻味了，觉得生命理应充满探索和激情，不应在一成不变的工作中消磨人生，于是她毅然决然地从公司辞职了，只是她还没开始她的旅程，亚哈就给人拐走了。

准确地说亚哈也只是她走向大湖的引路人而已，吸引她的其实是大湖的无限广阔，深水下沉降的未知，还有那汹涌的惊涛和神秘的鲸。

故事听到这里小唐猛地发出二十分的唐动静以示赞同，把一边的奥提斯吓了一跳。即使是谈到水让她犯恶心，她也硬撑着要听下去。

其实一开始裴廊德也只是大湖上一搜普普通通的渔船，就是那种四处捕鱼喂给那些懒得要命的鲸换鲸油卖钱的，只不过亚哈特殊在她没把钱和效率看得很重，她更喜欢深入大湖深处去捉一些稀奇的玩意儿喂鲸鱼，懒鲸们都很喜欢这些稀罕食材，所以裴廊德换来的鲸油一般也不少，而且大部分鲸都很喜欢他们裴廊德号。

以实玛利那时候还以为单纯是鲸们贪吃，直到后来裴廊德在大湖深处遇到了白鲸莫比迪克，裴廊德的渔网卡了白鲸的牙缝，船长特别自然地跟白鲸勾搭上了，以实这才意识到亚哈和鲸其实是双向奔赴。

莫比迪克是一条大得恐怖的鲸鱼，它的一只眼睛就比整个裴廊德都大，亚哈站在白鲸头顶不比蚂蚁更大，它在湖面上漂浮时，就如同一座白色的城。

它不是待在一个地方等投喂的懒鲸，它是一条喜欢四处游荡、自由自在的鲸，在以实知道了这一点时，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莫比迪克。

而且亚哈对莫比迪克似乎也有这种感觉。船长不愧是船长，比只会喜欢的水手厉害多了，不知道她天天和莫比迪克都聊了什么，以实只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迅速升温。

裴廊德来到这片深海时是慢悠悠地开进来的，在捕了几天鱼之后，裴廊德走时是被白鲸顶在头顶游回去的，以实玛利对那种飞一般的感觉永生难忘。

港口的懒鲸们好像也很惊奇亚哈和莫比迪克玩一起了，亚哈把那次捕到的稀罕货全喂了鲸们，以实莫名有种办酒席的既视感。

从那以后亚哈彻底放飞自我了，她也不在装模装样地捕鱼了，背靠白鲸，她直接开着船航遍大湖四处探险，看落日朝阳，踏骇浪惊涛。被白鲸顶在头顶，裴廊德看过了大湖每一个角落的风景，直到他们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传说。

船员们可以以湖鱼为食，裴廊德也可以以沉船为食，无需返回陆地就无需贪求金钱，以实玛利本以为会有船员因此感到不满，可当船员们抬头看看彼此，他们会意识到是亚哈刻意把同样的人聚集在一起。

亚哈有时会管她的船员们叫“人鱼”，是这样的，他们越来越深入大湖，越来越少地回到陆地，他们几乎已经变成了湖中的一部分。有时玛丽也会觉得亚哈是不是某种人形鲸鱼，要不她为什么这样把船和大湖当成家，把鲸和各类水怪当成亲朋？

一边的奥提斯本来听得热热闹闹，听到“人形鲸”这种字眼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以实玛利斜她一眼，感觉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太妙的东西，她那表情跟提到伊莎贝拉的希斯一模一样。

以实很快忽视了这个怨种同行，她开始回忆在大湖这么多年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旅程，她一开始颇不满赫尔曼找上亚哈非要送她回陆地，不过在同样听过了但丁的说明后，她只好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都市，然后转身就投身于享受事务所走过每一个翼的全新冒险，适应性强得像能用肺呼吸的鱼。

陆地并没有大湖这么深不见底，可是都市比起大湖优势在于广和繁华，人类给以实的是和水族们截然不同的体验，虽然口头上还是对被迫登陆念念不忘，可大家都能看出，她已经喜欢上事务所的冒险了。

在事务所满都市游荡着接委托时，有些罪人总能在都市各地遇到熟人，这里点名表演圣愚的罗佳和九人会的箱子，以实玛利则完全相反，她的裴廊德只会在大湖浪荡，没办法上岸看自家孩子，连送封信打个电话都费劲。可能是为了安抚罪人情绪，在路过都市南时但丁专门找了个大湖的委托，罪人在沙滩上一阵叮叮当当把巴士变成了巴船，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闯去以实老家做客去了。

罪人们在大湖绕了好大一圈才追上街溜子裴廊德，两船接舷，罪人们也如愿见到了以实口中那些“家人”。大副斯达巴克听说有人要来裴廊德玩，往亚哈身边一戳就当自己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保镖；裴廊德团宠比普也很见多识广，可毕竟年纪小，一个照面就被小唐忽悠去给她讲冒险故事了；船下面的莫比迪克，亚哈坚称它也是“船员之一”，它没办法参与对话，不过它邀请所有人去它背上玩，也不知道亚哈怎么看懂白鲸的意思的，这可能就是船长和鲸之间的默契；至于亚哈，她先是仔细确认了以实在岸上过得确实不错，转头就问但丁要不要上船跟她当水手，但丁连连摆手拒绝，心道赫尔曼从你那挖了一个你就想把我们全车都挖走。

至于那个前中指成员魁魁格，但丁还没忘了自家这波接的委托，色收靛蓝老者希望和中指谈点什么，鳊鱼事务所很轻易地通过魁魁格联系上了现任幼兄里卡多，那边靛蓝老者和里卡多谈着工作差点被小唐抱了大腿，这边魁魁格才终于有时间和以实独处，看起来以实回家让她特别开心，罪人们路过时都听到她们两个在压低声音笑。临走时魁魁格也和帮派出身的希斯和罗佳聊了不少，尤其是罗佳，不谈圣愚她本人也算有中指的关系，只有良秀依旧坐在白鲸背上远远斜了一眼，嘀咕着“无聊”。

  6

至于7号罪人，他一直坚称他是被绑上车的。

不枉但丁管他们叫“罪人”，希斯被耐丽送上车时，他花了三天时间给他女朋友凯瑟琳打电话，颇有一种找人保释誓不蹲局子的既视感，罗佳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家伙怎么显得这么熟练。

到最后希斯还是没能从贼车上逃出去，凯瑟琳好不容易才给他捋顺毛，让他收心在车上当个收尾人，他抓着终端，在自己的车座上呜呜咽咽狼嚎了好几天，小唐还以为事务所收了个狼人。

后续罗佳才知道，这小少爷和她一样也是后巷出身的，希斯在后巷混的时候自然还没有如今的圣愚人，不过希斯说他小时被一个叫死兔帮的帮派捡去了，到也算过得不错。

希斯跟着那个帮派混了小半辈子，还认了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义兄，后来就是希斯被老欧肖收养，死兔帮也乐得送孩子进巢过好日子，结果这小狼崽子一开始还满心不乐意，等最前面几天过去了，心就一下子被老欧肖的女儿吸引走了。

“那你还想你义兄吗？”听到这里小唐趴在车座靠背上眨巴着眼。

“我每个月都会回帮里看看，我看他才不需要我想。”希斯顺手毛了鸿璐的茶喝着，“马修大哥成了死兔帮的新老大，现在混得比我还热火朝天。”

不过这遣词造句，要是被教书的约瑟芬听到了怕不是要气背过去。希斯用鸿璐的茶水润了嗓子，这才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趁着小唐不注意迅速扯回那个他不知道讲了多少遍的话题。希斯特别喜欢聊他名义继妹兼现女友，一聊起凯瑟琳他就会变成人形自走傻气喷雾器，一言一行都冒着粉红色的傻气，果然恋爱使人降智，傻气喷出来连小唐也跟着傻乐。

咳，总之希斯会给所有人讲他和凯瑟琳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会讲被老欧肖带回家的那天是那个女孩第一个对他伸出手，会讲他带着这个本性很野的少女在原野上纵情奔跑，会讲他下定决心向暗恋对象表白时收到的甜蜜的吻和耐丽的笑声，会讲他和女友之间的每个点滴的甜蜜相处。

希斯和凯瑟琳的恋情几乎极尽了众人对于爱情的所有美好想象。希斯在讲述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辛克莱的憧憬和奥提斯脸上的理所当然。每一次这样想时希斯就会感到无比的庆幸。他也听但丁介绍了叫“镜世界”的什么东西，虽然他听不太懂，但他也能领会到，并不是每个世界都能美好。

他感激这个世界给他的幸福。

小唐一般不愿意只听一个凯瑟琳的，只有她会时常缠着希斯，要他讲他家里的其他人，这时希斯才会不舍地从凯瑟琳身上移开话题，别扭地讲讲他庄里那些怨种家人。

老欧肖收养希斯时他还很小，现在希斯长大了，他的便宜老爹年纪也是挺大了，基本就是在家养老，靠自称“能听到已逝女主人说话”的约瑟芬当翻译，两个人天天在家里自娱自乐，外面的产业全靠孩子们和耐丽帮忙打点，一开始是三个人，希斯走了之后就全靠凯瑟琳和耐丽，辛德雷就是一个混子。

除了凯瑟琳之外，老欧肖还给希斯留了个便宜弟弟辛德雷——至少希斯坚持自己是哥哥，据说他们应该还有个在外的大哥，可是三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辛德雷这家伙一以贯之对希斯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从小就明确了混吃等死的混子真理，他对他爸的期望软硬不吃，三杆子打不出个屁，老欧肖越想越不自在从外面帮派捡来个孩子吃大哥的代餐，倒也没落下和亲儿子的感情交流。辛德雷从小到大的生活倒也简单粗暴到光棍，不过是每月按时从老爹或是凯瑟琳手里拿零花钱，然后该吃吃该喝喝，保养一下心爱的小提琴和满屋其他乐器，作作曲卖卖歌，再让耐丽帮他想想还有什么乐器他没试过。

希斯说辛德雷的艺名叫“哭嚎”，罪人们习惯性地瞄一眼小唐，可惜这不算她的领域，她也只能和众人一样挠着头。

欧肖家这一代只有这三个孩子，可是希斯讲完觉得有点意犹未尽，于是他接着开始讲耐丽，从他来到这个家开始就一直在照顾他的保姆，也是照顾凯瑟琳从小到大的贴身管家收尾人，她自身其实也不比凯瑟琳年长多少岁，耐丽在希斯印象里更像姐姐照顾弟弟妹妹，她也是从小在山庄长大，老欧肖也一直把她当半个女儿。

被老欧肖搪塞以“为了更好地照顾凯瑟琳”，耐丽跟着她的小姐接受了同样的教育，一起出门逛街，一起管理着老欧肖留下的家族产业，关系好得比起保姆更像是闺蜜，后来收养了希斯后，她也经常看着两兄妹玩闹在一边笑眯眯，希斯偶尔会向耐丽诉说暗恋的苦闷，还要耐丽不许告诉凯茜，耐丽很标准地安抚了他，他却莫名地直觉耐丽越来越对他无语。

直到表白那天，耐丽直接按了两个人的头，希斯的大脑因为这个吻一片空白，后来他才知道耐丽夹在两人中间听了十好几年的双向暗恋，全场就她最绷不住。

希斯和凯茜都是绝对信任耐丽的，可有时候亲兄弟也得算明账，每次耐丽代表老欧肖来抓他们去约瑟芬那里上课时，希斯和凯茜都会牵着手，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抛开她自称能听到老女主人说话不谈，约瑟芬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好老师，所以她就像刻板印象一样不受学生欢迎，她会让不听话的小孩儿罚站、罚抄，还经常罚希斯写检讨，检讨要怎么写她还提前教了整整三遍。希斯身子棒体力好不怕罚站，也不怕罚抄，凯茜会帮他抄，大不了再去求耐丽最后三个人一起挨教训，但是希斯就怕写检讨，约瑟芬会不依不饶地威胁要把他的检讨给凯茜看，希斯才不想让凯茜知道他偷剪耐丽头发这种混蛋事。

希斯说这可真有意思，两个人双向暗恋了十多年，全山庄都看出来了，只有两个当事人被爱懵逼了双眼，就连来串门的隔壁画眉山庄都知道这事。

最后希斯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两个埃德加也加进自己的故事，他说隔壁山庄叫伊莎贝拉的姑娘喜欢他，希斯也想不通对方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他想改都没法改。不过两家都没有把伊莎的当回事，倒是叫林顿的家伙，和他一样对完美的凯瑟琳一见钟情，那时候希斯还没和凯瑟琳确定关系，林顿用比他主动很多倍的表现对凯瑟琳展开大张旗鼓的追求，这下小希斯急了，他急急忙忙去找凯瑟琳袒露心意，这才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爱有多深。

林顿试探几次后就意识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心灵的共鸣，他自我反思，认为自己不太可能在这场关系中插足了，不过林顿是不会狂怒且有能的败犬，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只是想和凯茜在一起，名分什么都无所谓，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很馊的主意：他希望能成为凯瑟琳和希斯的义兄弟，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厮混在一起了。

人在家中坐，兄弟天上来。不知道传闻里在二协工作的埃德加大哥知道了会怎么想。

凯瑟琳不置可否，林顿就开始以义兄的身份自居，本来希斯是不愿意的，不过他发现林顿一来伊莎贝拉小姑娘就会变老实，他也就没这么大意见了，只是反复跟林顿强调凯茜是自己的女朋友，林顿也不阻止，他照旧送凯瑟琳礼物，也会同时送希斯、辛德雷和伊莎一人一件，端水到让希斯无话可说。

可能也只有混吃混喝的辛德雷对这个馊主意百分之百赞成。

  7

3号罪人家里其实是二百年事务所世家，几乎是都市刚刚兴建的时候，她家就是收尾人制度下的第一批事务所。

这么说也不是为了表示她家收尾人传承古老，因为“世家”、“传承”这类词放她家身上本来就很怪，她家大部分族人年纪都远超二百年，都市的存在对她家来说都算半路出家。

跟一群不老不死的血魔讲这些的人本身大概就是脑子秀逗。

小唐的原名叫桑秋，堂吉诃德其实是她父亲的名字，也就是她家族的长老和一代眷属。说是二百年世家，正儿八经干了二百年的也就堂吉诃德和桑秋两个，什么叫传承，他俩活着就是传承。

经过巴里和参孙的搭线，鳊鱼事务所废了些力气才从老唐的事务所挖来了桑秋，老唐曾在送桑秋上车时不甘心地反复问浮士德，说你们没必要从新搞个事务所，我的月梦事务所你们可以直接拿来就用，附赠一个色彩战力血魔保镖。

桑秋虽然看着爹这么委屈，可她还是帮着浮士德拒绝了自家老爹，她说老唐的事务所已经开了二百年了，所有血魔都记住了那个位置，你突然搬走了让他们去哪找你。桑秋花了好一会儿来给老唐陈述利弊，说我们的月梦事务所重要得很，你还是要留在那里坐镇，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这可是你的梦想。

她跟老唐交涉时几个罪人在一边悄悄偷看，有点搞不清这到底是谁在哄谁。

其实桑秋说的这些老唐也知道，前两天被参孙找上门后，他特意拉着桑秋复盘了这二百年的收尾人经历，最后他意识到他和桑秋的梦想有一点点不同，都是收尾人，他更追求的是帮助他人，而桑秋更喜欢的是冒险和远方。

老唐纠结了三个晚上，这才下定决心把自家眷属送去别家的事务所，让她一往无前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堂吉诃德的月梦事务所，可是承担着“帮助所有血魔找到梦想”的重要使命。

要讲明白这个，故事还得回到二百年前的血魔战争，虽然说是战争，现在看来也只是人类和血魔初次接触时产生的一些局部冲突，人类需要建立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城市，而血魔这个种族来自人类却要以人类为食，与人类息息相关却又不得不去伤害，两个种族互相猜疑，关系一天天僵化，局部冲突不断……

……怎么说呢，其实巴里和堂吉诃德氏的相遇一开始也只是“冲突”之一。她第一次闯入这个知名家族的堡垒是为了救援几个被抓走的人类，没曾想一进城堡大门手里就被塞了一队人类拜托她帮忙送回去，另附一大袋金币，即使人类被血魔咬后容易大病一场，那几个被咬了的人类看起来依旧蛮开心。在巴里找到老唐声明了自己白月骑士的身份后，老唐更是两眼一亮，又摸出几枚金币，想让她讲讲人类的故事。

没打架让巴里省下了很多时间，于是她白送了老唐好几个故事，堂吉诃德长老对故事的爱好同样引起了她的兴趣，她于是向堂吉诃德和桑秋承诺，她以后还会来的。

或许他们就是第一对血魔和人类的朋友。

巴里走进堂吉诃德家族之中，同样是那段时间，流言蜚语中关于战争的传闻越来越多，可是双方的领袖都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眼见战争的威胁逼近，在堂吉诃德和巴里的努力运作下，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坐上谈判桌。

双方具体谈判了些什么，连小唐都没资格旁听，不过那场谈判的结果就是知名的《人类与血魔共存二十五条例》，据小唐说是效仿了更早的《机械与非人知性体伦理二十一条》。由白月骑士和堂吉诃德长老共同担保，通过统一的规章让血食关系规范化，将之同样置于监管的框架之下，没有血魔会饿肚子，也不会再有人类会因此受到超出补偿的损伤。

那座被称为拉曼查兰的乐园见证着人类与血魔的和平，游行与欢庆在二百年永未止息。

而且对于堂吉诃德和巴里来说，他们实际上是找到了比条例更好的解决方法。

在堂吉诃德通过巴里研究着人类的同时，巴里同样在通过他研究着血与梦想。对冒险的热爱和帮助他人的愿望随着故事在堂吉诃德心中扎根，生出金光璀璨的梦想，让血魔的心灵得到充实，源源不断地弥补了渴血带来的缺憾。巴里于是有了个主意，若是堂吉诃德的情况能在每一个血魔身上复刻，那血魔和人类岂不是再无隔阂？

拉曼查兰不只是和平的纪念碑，也是这对挚友相约更进一步的试验场。他们给家族的每个血魔都预留了位置，想要试着让他们在乐园中找到自己的梦想，可不久后二人便发觉，拉曼查太小了没有给梦想足够的土壤，于是堂吉诃德一点点将家人们哄进人类的世界，要让他们同样看过都市的繁华，他给不了的梦想，或许人类能给。

小唐说只有杜尔西内娅带着几个眷属永远留在了拉曼查兰，她成为了拉曼查的总督，游行中最华美的公主，这就是她的梦想。这个不用多说，路过p公司时罪人们也去了那个游乐园，那时候小唐一家都回来看她了。小唐回家之前特意把梳直的头发揉卷，一下子从鳊鱼事务所那个跳脱的收尾人变成了拉曼查沉稳的二代眷属，希斯觉得有意思，说你的人设难道是跟着发型来的吗？桑秋说不如说是跟着名字，名字对应身份，身份标定职责，职责需要怎样的外表和性格。

小唐还给老唐分享了她特意要了两份的靛蓝老者亲笔签名，老唐是比桑秋还狂热的收尾人爱好者，他自己开办了一个名为“月梦”的事务所，两成是为了帮助都市人，一成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剩下七成则是他想要帮助所有血魔找到梦想、摆脱渴血，血脉和家族的分别从来不应是阻碍，梦想理应平等祝佑着普天下所有生灵。

寻找梦想是一个艰巨的委托，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血魔委托人，一般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去尝试，才能确认一个人到底热爱什么、想要什么。月梦事务所二百年前的初期非常艰难，一直到血魔的事务所开始吸引了人类的加入，以及一些同样梦想成为收尾人的血魔选择留下，月梦事务所这才能同时帮助更多血魔，即使根除渴血看起来吃力又没必要，可用梦想挣脱血脉的束缚，这不也是一种人定胜天？

老唐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至少浮士德当时看了一眼，认为堂吉诃德的不安仅仅是不习惯桑秋的离开。那可是比都市的历史更长时间的形影不离，不如说堂吉诃德让桑秋去追梦本身就是一个让人敬佩的选择，这代表他们都愿意尊重彼此的梦想，都愿意做出让步，为了对方早日找到那个更好的明天。

桑秋只带走了一柄长枪和父亲的名字，从此开始她就是堂吉诃德，她也喜欢事务所、知名的收尾人和传奇的冒险故事，这一点她与真正的堂吉诃德一般无二。她承诺她会带着这个名字看遍世界的所有精彩，让这个名字本身也变成故事，铭刻在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怪，小唐太活泼了，怎么感觉每一部分都有她出场

  关于《机械与非人知性体伦理二十一条》，如果脑叶时间线继续往下写的话，你们会看到艾因卡门带着安宝去上非人知性体专用户口，关系人一栏填的女儿（）

  截图取自jp wiki的罪人情报页

  可能是罪人的专属色

  评论里发了个文字版方便复制

  

  

  1.李箱

  

  2.浮士德

  

  3.堂吉诃德

  

  4.良秀

  5.默尔索

  6.鸿璐

  

  7.希斯克利夫

  

  8.以实玛利

  

  9.罗佳

  

  10.但丁

  

  11.辛克莱

  

  12.奥提斯

  

  13.格里高尔

  

*辛克莱x德米安，前后有意义。

*十分我流的人类辛克莱和他倒霉的守护天使德米安一起逃走度蜜月的故事。全文1.5w字。含有大量对天使、天堂等设定的个人造谣，求业内人士放过。

 

 

 

 

 

Summary：辛克莱的守护天使在一个雷雨天撞进了他家阳台。

 

 

 

 

 

同所有正处于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一样，埃米尔•辛克莱过着平平无奇却又暗藏玄机的生活。作为一名私立高中的学生，他在一大群学生里算不上最顽劣的那一个，在优等生一行里却又称不上太过显眼；在学校里，他的写作课成绩相当优异，在理科课程方面却又有些难以跟进，在风评不良和模范学生之间，辛克莱大概就和这世界上绝大部分高中生一样，处在一个十分混沌的中间节点，就像介于完全无糖的苦咖啡与加满糖浆的甜饮中间的那些饮料，为大部分人所接受，又普遍得难以给人留下鲜明的记忆点。

 

不过万幸的是，辛克莱仍然拥有一技之长，使得他不至于完全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根据他的人生所调配出来的那一道饮品虽然没有能够使人味蕾发麻、受到强烈刺激的感官印象，却也足以使品尝它的人回味良久。很显然，在调制名为埃米尔•辛克莱的这一杯饮品时，调酒师没有忘记在传统的味觉公式外加入一点创新手法，为了不使观察辛克莱人生、品味他人生百味的人们为这普普通通的味道感到乏味，这位富有童心的制作者向水面中抛入了一把秘制配料，令它潜伏在苦甜相间、充满气泡的液面之下，随时准备好炸开引用者的感官。

 

而这就是讲述辛克莱人生百味的一杯饮品了。

 

这一杯并非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并非色泽醇厚的咖啡、也并非散发清香的茶水的饮品，在辛克莱成长到开始飞速改变心态与形体、开始逐渐向大人世界迈进后的关键时期后，被推到了天堂诸位文官们的桌前。喝下它、在品味了这段人生中或苦或甜的基调后，书写者们才好根据这基调作人物志。然而，这群忙于统计人间各大重要事件的活了太久的老官员们嗅了嗅它的味道，露出考究的神色来。

 

“也许这活儿得交给年轻人来做。”一位长者点了点头，“闻起来有点像薄荷，还有点香槟酒的味道。”

 

“气味有点刺鼻，恐怕不是个传统意味上的乖孩子。”另一位文官敲了敲杯口，从杯壁里传来清脆的响声。

 

这群背着沉重的大翅膀、按照凡人想象中的先贤们的标准长相所生出的文质彬彬的先生女士们挨个观察了这杯色泽透亮的饮品，最终谁也没有勇气率先拿起杯子尝一口。但不管怎样，新生的孩子总归该有一个守护天使，该有一位尽职尽责的观察者来记录他的人生走向，这活儿也许该交给对小辛克莱人生最了解的人来做。天使文官们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喊来负责观察辛克莱的那位守护天使，让他喝下以后再作详细记录。

 

于是辛克莱的守护天使被喊来了。这位年轻的天使从辛克莱出生起就伴随他的左右，对他目前的人生轨迹了如指掌，清楚到了可以细数他小时候每一次尿床的细节和玩游戏输了大哭的次数。这位守护天使被吩咐站到桌边，用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杯泛着隐隐蓝光的荧光绿色的神奇饮料。饮料装在透明的杯子里，还在往外冒着气泡。

 

“德米安，请你尝一下这个。然后根据印象描述一下埃米尔•辛克莱的未来。”一位文官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被称作德米安的天使点点头，从桌上拿起那杯饮料默不作声地喝了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饱含期待地等着他的反应。

 

德米安把杯子放了下去。

 

“像水。”他说。

 

“这不可能。”一个天使打断他，“它闻起来就不是水的味道。”

 

“我还没说完，”德米安十分礼貌地等那个插话的人讲完，“比一般的水多了点麦香味，像普通的啤酒，但比一般啤酒更苦。想必是个文学家。”

 

“多愁善感的忧郁男孩。”有人写。

 

总之，有关埃米尔•辛克莱往后的人生走向差不多就这样被观测到了。完成了这个小插曲一般的任务后，辛克莱的守护天使理了理袍子，从天界边缘的那扇门又轻巧地飞了下去，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去了。人间恰逢雷雨季节，要在可以遮蔽视线的大暴雨里找到辛克莱家的确切方位、还得维持住自己的飞行能力并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阳台上的理由？！”

 

辛克莱手持扫把，缩在桌子后面瞪大了眼睛盯着还在他家阳台上抖翅膀的人型生物，“还撞坏了我的生物课作业！？”

 

“我不是故意的，”生物——德米安，一边抖翅膀上的水一边和他解释，“关于那个花盆我很抱歉，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重新买一个。”

 

辛克莱颤抖着握着他唯一可以找到的防身武器，思考着要不要报警来处理这桩非法入室案。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他坚信自己一直遵纪守法，不管是在老师口中还是家长眼里都维持着一个良好的形象，更不要提假期时做的那些爱心社会实践活动，他有把握认为万一哪天遭遇不测他可以有足够的善举积分来支撑他上天堂——毕竟他有在好好维护自己的生活秩序，也没有故意去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唯一令他感到后悔的只有刚开学时对同学撒了谎，吹嘘他以前和人去偷东西的英雄壮举，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还是悔得他肠子发青。不管怎样，辛克莱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以前走路踩死了太多蚂蚁和摧残了许多无辜的花草，现在一定是报应来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自认为十分坚定地摆好了防御架势。那盆本来下个星期要交上去的生物课育种实践作业的遗骸倒在阳台地上，碎片在狂风中显得楚楚可怜。撞坏他家阳台玻璃、顺便毁灭了他生物作业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一地狼籍的中央，看起来丝毫没有自己擅自闯入了别人家里的自觉。

 

德米安态度温和、表情和善，在不小心着陆过猛——确切来说是被一阵狂风突然吹翻了方向，导致他没能把控好转向的力度，从而以错误的冲击力撞碎了辛克莱家阳台的玻璃后，他很清楚自己造成的动静不足以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高中生信任自己。人类在高中阶段所学的知识暂时不能支撑他们理解方程式和拉丁文以外的东西。换作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兴许他还能对这个天外来客的降临感到些许兴奋，把这一切当成是某种特殊命运的预兆——可惜埃米尔•辛克莱早已记事，有关他童年的一切奇思妙想与美妙意境都已经在通俗教育中逐渐隐没在记忆的废墟。眼下，这位已经在学校里失去了大部分对生活侧面的幻想、以及预见未来的能力的少年正与他的守护天使以一种相当戏剧性的姿态见面，德米安必须寻找一种合适的办法，才能把他自己，以及辛克莱从这个有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解救出来。毕竟他的原型已经暴露，用掩饰性的解释大概不能找回辛克莱的理智。

 

“辛克莱——”他放缓语气，往房间里面走了一步，辛克莱立刻尖叫一声，把那根想象中的长矛对准他，“也许是时候把这个真相告诉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学人类世界的电影里那样摆出一种预言家的态势。辛克莱被他的这种气势所感染，不由得放下扫帚定定地看着他。

 

德米安顿了顿，说：“其实你是被选中的人。”

 

辛克莱说：“滚出去。”

 

德米安赶在邻居打开窗户往这里看之前闪身进了里屋，并及时地抓住了辛克莱惊恐之下朝他挥来的扫帚棍。人类少年显然被这个非法闯入者吓坏了，他下意识想抽回扫帚，把自己人生的走马灯在眼前全部过了一遍，并飞快地祈祷了一下自己的大名不会出现在明天的头版新闻上。他刚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生日蛋糕的蜡烛还躺在垃圾袋里，父母竭尽关爱所能腾出一个晚上陪他过了生日，然后就在凌晨双双飞往另一座城市洽谈合作事宜。就连原本还在家里的姐姐也远赴外地进修——也就是说，如果他死在家里，在第二天上课老师点名之前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尸体。这个想法把他的恐惧引爆了，辛克莱意识到这个陌生人的力道甚至大得他无法收回扫帚，便带着点哭腔地哀求起来。

 

“您放过我吧！我未成年，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去的，如果您想要钱的话，就只能打电话给我父母了！”他松开扫帚退至墙角，“这里有我的零花钱，楼下是储物间，您要什么就都拿去吧！”

 

德米安把扫帚放在墙边立好，有点诧异地看着辛克莱。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觉得自己的穿着应该也没有到给人十恶不赦印象的地步。

 

“你放弃得也太快了，”德米安说，“听着，如果有人想欺凌你，或是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可以先给他点颜色瞧瞧。或者说，试着动手杀死他也可以。”

 

“不过你应该没办法杀我，而我也不会欺凌你。”他把翅膀收拢，不让羽毛上的水珠滴到那些看起来很名贵的地毯上，“因为守护天使不会对守护的对象做什么。”

 

“您是非法入室的异装癖。先生。”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辛克莱。”

 

这个带了点奇幻意味的说法显然稍稍安抚了一下辛克莱的不安，但超出他认知的概念显然还是无法完全打消他的顾虑。在辛克莱十几年的人生中，虽然父母亲戚还保留着相当传统的信仰观念，会定期带他参加各种传统活动，但他家在信仰着教义的同时也在做着相当硬核的事业——人体工学方面的研发与义体移植。他父亲年轻时的奋斗显然为他的幸福生活打下了丰厚基础，以至于小辛克莱从小就在餐桌上听了太多父母在电话里谈过的各种科技概念。现代科技与传统信仰的对冲同时削减了他对两边的兴趣，他不仅没有像父母姐姐那样在工作与学习结束之后还会虔诚地祷告一会儿，也没有对他家的事业表达出太大的兴趣，甚至理科课程修得最为惨不忍睹，最感兴趣的反而是观察自然和文学创作。有关守护天使这一概念他并非从未听过，反而在童年时听家长们提起过很多次，但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他逐渐只把这一概念当成某种寓言故事与神话传说，当作为了使人们能够约束自己而创造出的文化符号，当这个名词再次从一个雨天撞进他家的陌生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逐渐放松了警惕，从墙角挪了出来，但还是没有完全接受德米安。但那对翅膀实在太显眼——作为一个天使最显著的身份象征，它们看起来太凌乱、不够规整，甚至有点灰扑扑的，最底下的羽毛还在往下滴着水。但考虑到也许它们的主人是顶着狂风暴雨飞过来的，似乎又可以说得过去。德米安看穿了他的疑虑，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语可信度，这位自称守护天使的人转过身去，对着狼狈的阳台打了个响指。

 

“你刚刚干了什么？”

 

辛克莱听到一声敲响银铃般的清脆声响。

 

“修了你家的阳台。别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二十分钟后他们并排坐在客厅里，辛克莱拿电吹风帮忙吹干了德米安的羽毛，现在它们光亮顺滑得和新的一样——其实它可以自洁——德米安说，但辛克莱坚持要亲手感受一下这对传说中的翅膀的感觉，所以他也就作罢了。在远离了童年之后的少年时代，辛克莱很幸运地再次接触到了一些关于他儿时父母讲给他的神话故事的内容，并亲眼见证了这之中的其中一个个体的亲自降临。虽然是以不太体面的姿态。

 

“我还是不明白，这太难以置信了——你是一个天使？而且还一直看着我长大？”

 

“我可以列举你从小到大尿床的次数。”

 

“这个就算了……但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德米安用小勺子搅着杯子里的果汁，直到橙色的水面上泛起一个小小的漩涡。在言归于好、终于可以放下彼此的戒备与解释坐在一起好好交流后，辛克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出来倒了两杯，以缓解刚才对自己的这位守护者大喊大叫的尴尬感。现在，守护天使若有所思地盯着漩涡想了会儿，似乎那道橙色的波浪里藏着什么神秘的哲理，连辛克莱也忍不住探过脑袋朝他的杯子里望去。

 

“其实这很简单，你小时候我还教过你写字。”德米安抬起头，“你忘记了你小时候的大部分事情，大部分人类都是这样，在进入学校、开始融入社会的轨道后，就不再像童年时那样能够发现许多秘密与表象之外的真理了。”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随后恍然大悟般朝着半空中的空气沉思了几秒，把手指点在辛克莱的额头上。

 

“这里。”

 

“什么？”辛克莱感到额头上被戳中的触感，他茫然地朝前望去，德米安的脸忽然变得很模糊，像一团化开的雪水融化在春日的气息里那样变得潮湿又冷漠，只有那对蓝色的眼睛像根深蒂固的印象般在那模糊的面容中挥之不去。他怔怔地眨了眨眼，想要聚焦自己的视线，却听到一个如同被重新塑形过的粘土一般过渡出来的女声，渺远又虚浮，如同从地心深处振动的呼唤。这声音唤醒了他心中某些沉睡已久的东西，某些沉寂已久的根须在滴水之后重新开始生长起来。

 

“这里。第五十三页，该隐与亚伯的故事。”

 

这个声音深深地贯穿了他的土壤，一直穿透到板结的地底深处。在那里，辛克莱沉睡已久的命运终于再度共鸣出声。那是他早已在世俗生活中遗忘了的童年的奇迹。辛克莱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感到眼前闪烁了一下。某些深远的故事开始从他的心中复活过来，一个名字自他深处的水面下缓缓浮出。

 

“……夏娃……夫人？”

 

辛克莱犹豫着说。童年时家庭教师的眼睛与德米安的眼睛重合在一起，这时，从德米安模糊的脸上传来一阵很轻的笑声。从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同时凝聚出横贯所有年龄与所有性别的各种印象集合在一起的侧影，一张既苍老又年幼、既英俊又柔美的轮廓隐隐约约地在那原本应该放着德米安五官的地方浮现出来，使辛克莱一时难以分清这个坐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老人还是孩子，亦或者男人还是女人——一种不属于世间任何一种群体、超脱了人间任何一种定义的面容就这样在那张脸上显现出来。他看得着了迷，一瞬间，在那张脸上闪过了他似曾相识的许多影子。

 

他很小的时候的确有过一位家庭教师。现在他全部想起来了：那位家教老师有着同样的深蓝色眼睛，在他还不能分辨善与恶、不能分清美与丑时，亲切地给他读过许多书本上的故事。她的正脸总是模糊，留在记忆里的也总是一道正在消散的背影，在辛克莱的人生画面中，她总在走动，总在留下一道逐渐消失的印象，就像正逐渐化入泥土的落叶般总是在逐渐融入周身的景象中。她那能够穿透时间与空间、仿佛来自冰冷宇宙中的轻薄声音总是勾去辛克莱的注意力，把他引入一个又一个隐藏在文字与话语、表象与预兆之后的世界中。她的名字是夏娃——在辛克莱离开了童年的伊甸园后，她也便如水流入水中那般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是你……在那里？”辛克莱有点恍惚。

 

“不止于此。”德米安的虚影在他面前闪烁着，声音却渐渐变得有力且轻松，如同一个王子落到了大地上、走入平民的队伍里，“不引人注目地融入人群是基本技能——你周边许多人里都有过我的身影。”

 

他把手从辛克莱的额头上放下来，接着很用力地抓住了辛克莱的手腕，辛克莱惊叫一声。

 

“像这样在梦里，不止一次地梦见过被虐待、乃至被霸凌吧？”

 

他的声音很轻佻，手上的力气却非常大，辛克莱逐渐又从那隐秘的角落中发掘出了另一个身影。他的额头出汗了，脸颊却因为那久远的记忆而烧红起来。那是他即将小学毕业的时候，从异乡来了一个转校生以后的情景。

 

“——够了！”辛克莱大喊，这时，德米安的面容也终于回归清晰，回归了那静谧安详、如同湖泊般承载一切的蓝色双眼，与如等待被雕刻的石膏素胚般苍白的双颊。他安静地垂着眼，用那张包含了无数模样、无数辛克莱曾经十分熟悉、现在却已遗忘了的印象的脸面向辛克莱，等待着他的回应。

 

“……马克斯？还有……难道说都是你吗？这些所有和你长得像的人？”

 

“那是我在人间用过的其中一个名字。”德米安说，“现在叫我德米安吧。这是我的名字。”

 

他收回手，把辛克莱留在巨大的震惊与自我怀疑里。这样的事实显然太有冲击性，甚至可能动摇了辛克莱的整个世界观。眼下，刚刚经历了一次思想洗礼的高中生正在头脑风暴，思考着自己迄今为止是否有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哪些是在人群面前的自吹自擂，而哪些又是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秘密进行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可能毫无秘密可言了——不过考虑到这是那个神话里的天使的能力，似乎一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颤抖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抓住了德米安的一只袖子。德米安低下头看着他。

 

“你觉得这个喝起来怎么样？”辛克莱问。

 

“我喜欢蓝莓味的。”德米安很平静地说。

 

“呃，没事，我家附近的超市里有一升装的蓝莓果汁——那不重要！我买五升蓝莓汁，你能帮我做生物课实践作业吗？”

 

德米安缓缓偏过头，刘海歪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

 

 

 

 

 

 

 

 

辛克莱的育种实践作业在周一的作业评定中拿到了非常优秀的成绩。他的那盆幼苗以无人能敌的繁茂态势抽枝散叶，长得郁郁葱葱，颇有冲破花盆继续生根的趋势，在场的所有作业暂时还没有哪一盆能在活力与生命上与他的这一盆相提并论的。这一盆经过神秘力量提点的幸运小苗为他的高中生涯计上了满满一笔学分，与之相应的，辛克莱家的冰箱冷藏格里放满了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瓶装蓝莓汁，以每天一瓶的速度持续消耗着。

 

这一天的早餐是切片面包抹上果酱。辛克莱挖了一勺颜色鲜艳的果酱，连带着里面的整颗草莓一起涂在面包片上，用勺子的背面推开。靠着他态度真挚的恳求与身体力行的挽留，以及用他零花钱换来的丰厚的卡通毛绒纪念品，他成功让那位掉进他家的守护天使，也就是德米安同意了留在家里陪他一起生活。这一部分是出于他的私心——那个瞬间修复阳台的法术确实令他有些垂涎，而另一部分还是出于他的私心——在长期工作繁忙的父母与学业繁重的姐姐的围绕下他并不能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那样，普遍得到家庭长久的关怀。而且，作为他自己的守护天使，德米安的职责本身就应该是守护他——至于这个守护的距离，定义可以很灵活，也没有谁一定说了算。

 

德米安在吃果酱罐子里的草莓，用签子挑出来一个一个放到嘴里，直到辛克莱走过来把罐子盖上。他看着辛克莱把罐子拧紧，放到冰箱最上面一格上，又看着他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刘海，把那些金色的柔软发丝仔细地捋到额头与耳后。上个周末他们一起去了公园，拿着两块面包坐在长椅上喂了一下午的鸽子，又在晚上一起去了大众榜单排名第一的餐厅里吃饭，在落地大玻璃窗前一边吃洋葱挞和炖牛肉，一边看外面的夜景。然后就到了新的一周了，辛克莱去上学，交上了那盆原本在风雨中在德米安的翅膀下毁于一旦、后来又被神秘治愈了的幼苗，在拿到了不错的评价之后，和德米安一起去了快餐店点了双层芝士份量的牛肉汉堡。

 

“所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德米安站在过道里，看辛克莱把鞋子提上脚踝。辛克莱是走读生，每天走两个街区的路程去学校上课。

 

“我还没想好，要不，放学以后再说吧——老实说一想到之前上学的时候恐怕你就在我附近看着，我就有点没法好好上课。”

 

德米安眨了眨眼，跟着辛克莱走出大门，在身后把门带上，顺便贴心地落了锁。出于一点众所周知的缘故，他现在看起来和一般的人类无异，翅膀隐藏起来，只留下一副四肢完整、头脑清醒的身子在人间的街道上行走着。除了他那与普通人相比显得有些过分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现在的德米安可以随便地走在大街上，而不被大多数人察觉。

 

辛克莱的父母赴外国交接工作，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他们走得太匆忙，只来得及给儿子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把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摆在桌子上后就开车前往了机场。在他们出发的前几天，这对忙碌却至少还算关心儿子的夫妇贴心地询问了辛克莱是否要请一位家政每天来照顾他，但都被辛克莱委婉地拒绝，并提出了作为一个已满十六周岁的青少年，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支撑他独自生活几个星期的理由。生日当晚的美梦醒后他就要开始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与房间。刚刚获得了独居生活的辛克莱把剩在餐桌上的蛋糕端进垃圾桶，然后爬上二楼，在那里一个长着翅膀的未知生物突然像高空跳伞一样撞爆了他家玻璃掉到了阳台上。然后这就是他现在的新生活了。

 

辛克莱走进学校里。

 

放学时德米安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校门口，他和德米安又去逛街心公园，拿着午餐剩下的面包抛进湖里，看天鹅如何像只小船一样开足马力从水面上驶过来，并在湖边像大多数放学以后无所事事的学生一样漫无目的地一边走一边谈论学校里的事情。我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同学，辛克莱说，目光瞟向不远处泛着破碎金光的夕阳下的湖面，金色的碎片在水面上慵懒地此起彼伏，湖面上波光粼粼。

 

是吗。德米安看着地面，鹅卵石嵌在水泥路面上，鞋子的软底踩在上面有些硌脚。

 

“你在学校不常交朋友。”

 

“也没有那么……算了，我只是还有些搞不懂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我父母可能想让我成为接班人，但是我并不喜欢那些东西。一想到冰冷的金属会接在人的肉体上，我就有点恶心。”

 

“那么你要当个文学家吗？”

 

“我不知道，也许得等我真正变成大人之后我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不过现在还是先上学吧。”辛克莱说。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起去了美术馆，展厅里摆着当代艺术在现实意义中凝聚出的物质载体，许多雕像与工艺品、还有画作与装置整齐地排列在长廊里。玻璃星星系着丝线吊在天花板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把整个房间映得光怪陆离，铁做的金鱼在框架里不知疲倦地摆动着用关节和薄片联系在一起的尾巴；画框里涂抹着狂乱的色彩，闪耀的星辰在画布里的夜幕中亮如白昼。他们走在透明的地板上，脚下埋着封存了上个世纪电影胶片的圆盒，旧幕布上放着剪辑过的老电影，带着噪点的画面在老式放映机前一帧一帧地演示着几十年前的故事片。荧幕上放着打扮成古代人模样扮演的神话故事。

 

第三天辛克莱去参加学校开展的社区实践活动，穿着背心在草地上用长长的铁夹把易拉罐和纸屑捡进袋子里。跨过栏杆时他不慎被绊了一下，身后传来同学的窃笑声。结束以后德米安和他坐在帆布做的遮阳棚下吃冰淇淋，身后的店家用音响放着爵士乐，乐声穿过门扉传到外面的座位上。

 

第五天他们去看电影。辛克莱在电影开始前的黑暗中侧过脸去看德米安，德米安认真地盯着还什么也没有的荧幕。

 

周末他们去了游乐园。

 

“时间差不多了，”德米安站在旋转木马旁的柠檬水摊边，“我得走了。”

 

“什么？为什么？”辛克莱拿着一杯柠檬水，再三确认了一遍他刚刚听到的内容。

 

“我说，我得走了，辛克莱。我不能像这样一直留在你身边，不能过多地干涉你的生活。而且你父母也快要回来了。到那时我就会回到人群中去。”

 

德米安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杯柠檬水喝了一口。辛克莱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辛克莱抓住他的衣角，“你都已经留下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继续留下来？而且——如果过分亲近人类是一种错误的话，为什么你一开始又要答应我？”

 

“嗯，”德米安摸了摸下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你好像很留恋我，是吗？等到你对我的愿望足够强烈，或是终于对你自己内心的力量感到信赖时，你就可以再试着让我出现一次。当然，下次不会在你家阳台上了。我挺喜欢和你说话的，很多守护天使需要面对麻烦的孩子，大多数男孩都很自以为是、有一种天真的愚蠢。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的男孩讲话。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留下来，选了你做我要守护的那个人。”

 

“好了，不要把场面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他拍了拍辛克莱的脸颊，“我总不能也做你父母的儿子，当了你的兄弟——虽然这听起来很不错，但职责应该留在它们本应在的地方。去坐过山车吧。”

 

周末的游乐园人满为患，排了二十分钟的长队后，辛克莱和德米安坐上了一列过山车车头的位置。辛克莱坚持要坐在后面，但德米安提醒他车尾反而会摇晃得更厉害——所以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载着满满一列人的过山车缓缓爬上陡峭的高峰，然后在最顶端停顿了一下，辛克莱望着脚下近乎直立的轨道，感到手心出汗。

 

“啊，在这个阶段你可能会觉得心跳加快——”

 

德米安表情轻松，但他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刻以迅猛之势消散在了后方的空气里，连同辛克莱的灵魂一起。辛克莱下意识抓紧了旁边的德米安，在迎面而来的凌冽狂风中惨叫出声，感到整个身体都在向地狱坠去。他们在空中翻腾了五周半，然后像流星一样滑过半个游乐园上空。结束以后，辛克莱半蹲在园区里的垃圾桶旁干呕出声。德米安面不改色地扶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要把午餐都吐出来了。”辛克莱抱怨道，“你为什么一点事也没有？”

 

“你在问一个常年需要飞行的人为什么不害怕高空和翻滚。”

 

“虽然这确实挺刺激的——要是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一起玩就好了。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像圣诞老人那样，等我表现足够好的时候吗？”

 

“这是个秘密。不过，我们总会再见的，不如说我从未离开过你身边。”

 

德米安把放在储物柜里的剩下半杯柠檬水拿出来，咬着吸管把剩下的液体吸完了。临行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招呼辛克莱过来，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那个吻如蜻蜓点水一样轻，使辛克莱一瞬间似乎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他的家庭教师第一次来到他家里的那个时候。

 

“但你得记住——”德米安说，“不要让他人蛊惑了你的意志。如果有人要欺压你、伤害你，只管反抗他的暴行就好。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为你高兴。我会帮助你。”

 

他说完以后就对辛克莱笑笑，然后在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里了，速度就和一滴墨水溶解在水里一样快。回去以后，辛克莱在日历上写着这一天日期的那个格子上打了个点，画了一个红色的五角星。

 

 

 

 

 

 

 

德米安离开之后的每一天似乎都少了些什么。辛克莱不得不承认，在德米安重新隐没到人群里之后，他就经常性地感到一种类似于缺失了一块的焦躁与不安中。那短暂的一个星期似乎已在他的灵魂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在生活重归平静后，他开始为临近期末的那个选拔交换生的考试备考。父母回到家以后，常向他问起过去的一个星期他是怎样独自生活的，辛克莱花了很多时间才习惯于将与德米安的奇遇从这个故事里剔除出去。

 

他精心编排了一套说法，将过去的一个星期里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多姿多彩且乐于助人，好让他父母相信他真的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一个人保持住了良好的生活质量。然而，每一次吐出这样的说法都是变相地在他心里强调，他不能把同德米安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像遗忘一段童年奇遇那样轻而易举地埋没在记忆的角落里。到目前为止，辛克莱已经失去了太多他原本在童年拥有的东西：想象力、观察力、乃至每个幼童都能通过观察花芯与生长的枝条发现的世界的奥秘与规律，还有那些隐藏在事物联系之间的璀璨的宫殿与循环的春风。高中生辛克莱将只能反思、再反思，向内生长，遁入自身内部，才能从那心灵的迷宫里发现回到那充满奇迹的地方的指向标。他很幸运，可以亲眼见到奇迹的亲证人，守护天使在他眼前夺回了他内心深处的信标，使他在步入少年时代后还能循着这条轨迹回到那里。

 

但现在守护天使回去了。所以辛克莱只能靠自己再寻找那条可以让他回到安心之地的路标。德米安没有告诉他确切的方法来召回他。他可以潜伏在辛克莱身边的任何地方，以同学、老师、甚至是家门口的送奶工的身份在他全然不觉的情况下路过他的人生，但不会为他所察觉。辛克莱有很多次怀疑过街角的某个身影会是德米安，但那人面容清晰，眼睛也并非他熟悉的深蓝色，他就这样又回到了普通的生活中，带着那份闪耀的记忆继续前行着。

 

“你会参加那个考试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课桌边上响起。辛克莱抬起头。

 

“选拔交换生的那个考试——如果考得足够好，就可以去首都的文学院作为交换生听课。你应该也想去吧？我看你那么有天份……而且，你身上总有种神秘的力量，叫我总是注意你。”

 

这人他不甚熟悉，但凭着他过人的记忆力，辛克莱依然从许多模糊的印象里找出了这个人的身影。他眯起眼，记起他在走廊上见过几次这个人，他对那头红发有印象，对他那渴求着的眼神与蔑视一切、又不相信自己的态度感到似曾相识。

 

“你想做什么？”他问。

 

“我想你帮我——我需要那个名额。你知道我们的年级主任吧？他就是这次考试的考官之一，他的办公室里放着整套考卷与试题答案。听我说，晚上的教师办公室没有人看着，我们可以把那把锁砍掉，然后进去拿到答案——不会有风险的，只要我们用那把柜子里的消防斧。”他绘声绘色地向辛克莱描述着他们潜入学校的场景。

 

辛克莱在脑海中想象了很多画面出来。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标准，迫切地需要一个认可，好证明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成长，有了足够的长进以彰显自己的力量。他在内心犹豫着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计划也并非不可行——况且，他依然思念着德米安，希望这位短暂陪伴过他一个星期的神秘朋友可以再度降临。他不知道条件，只能不断地尝试，也许他需要把自己置于众人的目光前，这样德米安才会再次清楚地看到他。

 

“但是，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辛克莱问。

 

“你也会需要答案的！我知道你，你一定也渴望着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和我一起去，我把学校大门的钥匙拿出来，这样晚上我们就可以偷偷溜进这里。”那个人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一道金属的光泽在他的指缝间一闪而过。

 

辛克莱感到心脏传来一阵被攥住的抽搐感，他咽了口唾沫。

 

几天后的晚上他来到学校大门前，碰到了同样也在等待的那个人。他们对了下眼神，一起翻进去，随后那人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教学楼的大门。他把铁门推开一条小缝，不使它发出太大的声响，然后就和辛克莱一起挤了进去。

 

通往新世界的钥匙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拆下这些锁、拿到答案，他就可以在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同学们之间的佼佼者、成为被选中的人。到那时，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特殊性，也不会再有人怀疑他的能力与天赋了，他将拿到一个好成绩，重新得到父母的青睐与老师的关怀，并且赢回德米安的认可，让德米安再回到他身边。上帝保佑，这名渴望着出人头地与友爱的关怀的少年已经完全被他所缺失了的那一部分蒙了心，看不到他已拥有的和那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的苍冷命运了。那碎掉的一小块加速了他心的残缺，扩大了那一道刻在他胸口上的裂痕，像块破了洞的幕布无时无刻不从上面撒下漏出的光。那是对和谐美满的幸福生活、对功成名就的伟大使命强烈的渴望，是对命运呼唤身不由己的顺从，辛克莱被这一小块漏出的光迷惑了眼睛，他天真地想，只要赢回他曾拥有的一切，那轻浅愉快的天使之吻就一定会再次降临在他身边。

 

一腔孤勇迷惑了他的心智，在同行的另一个少年的低声撺掇下，辛克莱握紧了斧柄，劈开了那道横亘在办公室与他们之间的大锁。下一秒警铃忽的响起，被劈开的崭新命运比太阳更明亮、比月亮更苍白，像手电的强光扫过他们的双眼。他听到大人们的叫喊，白光从他们头顶扫过，本能与自保的意志比所有对策都更快地压倒上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驱使着他的身体转身奔跑起来。同伴在他的背后大喊，但辛克莱什么也听不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双腿机械般周而复始地奔跑着。

 

他跑出了教学楼，滚到树丛里，听不见任何楼里传来的声音了。他的心怦怦直跳，恍惚间竟像回到了那个和德米安一起去游乐园的周末下午。那个他们刚从过山车下来，一起为高速坠落与迅猛爬升而几乎丢掉半条命的那个下午。他又想起德米安的话，他顺从了一个不光彩的提议，没有去反抗那诱惑，把自己的意志落入他人的操控里，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可以借他人之手完成他的夙愿——简直像个笑话！古往今来，难道真有不靠自己就取得成功的英才、真有靠偷盗与欺骗名垂青史的大师？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在齿缝间溢出鲜血，尖锐又冰冷的疼痛从味觉里弥漫开来，不断地提醒他审判与裁决的刑罚。

 

直到一切都沉寂下去后他才从树丛里爬出来，在冷冷的夜色里走回了家。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一周后他乘车去市中心参加考试，望着白纸黑字的考题，他木然地拿出钢笔写起来。然后木然地坐车回去了。

 

“感觉怎么样？”父母问他。

 

“不怎么样。”辛克莱说。

 

他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一直睡到晚饭时间才醒过来。他又开始怀念起德米安，怀念起德米安在他身边的那一个星期，那每天都有额外活动的一个星期来。他明白，或许德米安就在不远的某处以什么人的姿态看着他，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他想让德米安明白他希望德米安回来的想法，哪怕德米安其实从未离开过，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记录着他的各种动向。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在短暂体味过可以和人亲密无间地一起行动的甜蜜时光后，他就再难以用平常的心态回到原本的生活中。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点憎恨德米安，但很快又意识到这憎恨根本毫无根据，于是又回到那种目空一切的状态中。

 

生命贫乏无味地默默消逝了。两个星期后，寒假开始的时候，考试的结果全部放了出来。辛克莱考了第十一名，毫无疑问可以进入优选者的名次之中。

 

即使不需要偷窃，他也可以达成如此圆满的结果。辛克莱拿着报喜的通知单走在路上，捏着那张绵软无力的纸张，他又一次为那个鲁莽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但无论如何，他距离那个可以把一切奇异征兆当成赐福的童真年代已经太过遥远，已经不再能从日常表象的细节中发现昭示着命运的迹象。他走到巷子里，突然意识到有谁跟在他的背后。这气味绝不是德米安，因为德米安来时不会有声音，也不会有如此沉重的脚步。

 

辛克莱转过身，那个人提着那天晚上的他用过的一把消防斧，站在他的身后。

 

“你跟踪我。”辛克莱有点烦躁，“你想杀了我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辛克莱。你作弊了吗？”那个人看起来很悲伤。

 

“什么？”辛克莱皱眉。

 

“你作弊了吗？你抛下我一个人逃跑，害我被抓住，关了一周禁闭——我因此失去了许多准备的时间！可是你即使没有拿到那份答案也还是做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从哪里来的帮手？”

 

“我不需要这些伎俩也做得到。”

 

那个人突然发起抖来，辛克莱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便冲了过来，抓住辛克莱的领子。那把斧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似乎只是用来装腔作势，而真正的悔恨与愤怒汇聚在他的拳头中，被深深攥进辛克莱的衣领里。

 

“你在狡辩什么呢？你的试卷被抽上去做了代表，而不是其他人，你和我们又有哪里不一样？说吧，这几个星期以来你的运气好得吓人，是作弊了还是买了答案？”

 

那个学生抓住他的领子，几乎把他提了起来，辛克莱被领子勒住脖子，几乎不能呼吸。在这种受人控制的处境下，他突然感到害怕极了，心里慌乱地试图找出一个可以搪塞过去的说法，可是无论他如何想要编织出一个谎言，理智的严厉都无情地告诉他一切可用言语应对的方法都只会助长这一切的继续。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船只往险峻的礁边沉没，失去了神秘力量的辛克莱被抛向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徒劳地试图摆脱那只抓住他领子的手。但是突然，他意识到他自己也拥有着一双手，拥有健康的身体与还算坚强的意志，在庇护着他的力量离去之后，脚踩大地的真实感受令他再一次回想起他曾可以靠自己扛起一份重量与责任。

 

辛克莱瞪大双眼，被强迫与受轻视的感受令他浑身发抖，潜藏已久的怒火像灌入空气的火星一般迅猛爆燃起来。他用力抓住那只提住他领子的手，被呼啸着袭来的愤怒压制了清醒的神智，从喉咙里发出受困野兽一般凄厉的咆哮声。他奋力挣开控制，一拳打向那个人的脸。他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爆裂声，但是在飙升的心率与血压影响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那个人惨叫一声，向他扑来，他们扭打在一起，辛克莱拼尽全力把那人往后一推，随后突然传来一声利器贯穿血肉的噗嗤声，再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走过去，看到一截钉尖从那个人的脑袋上穿了出来。从那人的后脑还在往下流着血。建筑工地的废料堆在他们四周，钉着钉子的木条凌乱地散在破碎的砖块与石头上。

 

辛克莱大口喘着气，还没办法完全从刚才遮天蔽日的庞大情绪中回过神来。世界扭曲了，在他眼前混合成一片浑浊晦暗的景象，表象世界的碎片纷纷坠落，在他眼前劈开一道深邃的裂痕。他突然感到浑身发冷，似乎一下子置身遥远冰冷的太空，远离地面，在宇宙的真空中感到一阵深深的、痛彻心扉的寒冷。这寒冷令他颤栗不已，有史以来第一次意识到他已经迈过了那道不可逾越之门，乐园的歌声已离他远去了，乐音崩毁，歌声萎靡，惟有罪恶的低语仍在他头上阴魂不散地盘旋着。

 

他不敢去看脚下，不敢去看那一道横陈在他脚底下的阴影。这一结果该如何定义，究竟是属于十恶不赦的谋杀，还是只是一场有失分寸的打闹，在他们一齐出现在第二天的新闻头条之前都不会分晓。而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作为一个可耻的少年犯，最终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或许还要背负他人的责备与骂名。在那冲动的洪流包裹住他之前，在那情感的漩涡席卷他、剥夺他的理智之前，难道他不曾知晓犯错的后果吗？然而正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犯错的后果，在那边缘之门向他敞开时才比任何人都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即如恐高者面向悬崖一般，如求生者面对将死的威胁反而趋向死亡一般，毁灭的本能从最深处的水面下顷刻浮出，越是恐惧的，就越是无可控制地接近它。天堂的穹顶崩毁了。

 

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这名可怜的高中生的理解力与接受力。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还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更接近死亡、更接近地狱。他将再也不能回到那温暖安宁的家的巢穴、再也不能沐浴在父母的保护与教诲中了，在生与死的严酷罪行下，他明白他已经从那平静的港湾被驱逐出去、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依偎在光明的庇护里了。对审判的隐约预感与对悲惨命运的本能逃避令辛克莱惊恐异常，他明白迄今为止他所做的所有成为好孩子的努力、所有想要维持生活秩序的奋斗，在这十恶不赦的罪之前都只是螳臂挡车、杯水车薪般苍白无力。不需等他死后的审判，只需生前庭上的一锤定音，他就可以被打入地狱，无论生前死后，他都将永远只能作为一个罪人，而不能作为正常社会里的公民。

 

辛克莱站在原地，像已经死了那般僵直且徒劳地等待着临终时刻。然而这时，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一阵很轻的声响，如同羽毛落地一样轻。

 

“你后悔了吗，辛克莱？”德米安站在他的背后。他的翅膀比月光更白，比雪片更冷，整齐地收拢在背后，在阴影下仍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光辉。

 

“你是来带我下地狱的吗，还是要来审判我？”辛克莱说。他没有回头去看德米安，他的守护天使终于又一次来到这里，可是，在天堂使者的真知灼见与至理之光的散射下，他感到一阵犹如穴居人被强光照射般的晕眩，罪恶感与自我厌弃像虫豸蚕食他的胃。

 

但德米安没有回答他。辛克莱等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得到德米安的答案。德米安静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用一种轻如耳语，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把斧子给我。”

 

“……什么？”

 

“给我。辛克莱。”

 

德米安的语气听起来从未有过的冷漠，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威压。

 

辛克莱不能不服从他的命令。从辛克莱那里接过那把造成一切不幸与悲惨命运的斧子后，这位已守望了辛克莱十几年人生的守护者走过去，脚步轻快，如同在进行一场平常的郊游；他向前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轻松，却又带着一种不能忽视的威严，像在海面上行出一条无形的道路，即将奔赴某个重大历史节点那般奔赴一个不可言说的既定命运。

 

德米安握紧斧柄，把它举了起来。

 

“……德米安？”辛克莱问。轻微的震动通过地面传至他的脚底。德米安在他的眼前俯下身，在砍下第一道的时候，那些纯白色的羽毛像是被风吹过的枯叶那般零落在地。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在沉默的凝重氛围中，那对白色的羽翼开始像焚烧过的树木一样枯萎，直到完全皱缩，变成黑色。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回荡在辛克莱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碎片落到地上，像天上的星星寂灭前最后的闪烁，随后陷入永恒的黑暗。

 

辛克莱不知所措，直到德米安拎着那把斧子站起身，飞溅的鲜血打在他的衣服上。那对翅膀已经变得枯黑，天堂的戒律也随之破碎，然而，一种不可僭越的神圣不可侵犯性，仍如明灯般在这已被逐出乐园的天使身上闪烁着。他站在那里，尽管受血的污染，却仍如雕像般散发着古老的智慧与威严。

 

“没事的，辛克莱。”德米安说，“我为你高兴。我不是说过吗——如果你能与压迫你的人作对，能够努力摆脱这悲惨的境遇，我就会为你高兴。我会帮助你。”

 

他走过去，用那双已经沾过人血的手牵起辛克莱的手，安抚般用拇指擦过他的手掌。辛克莱仍在发抖，但德米安用手捧起他的脸颊，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天堂的文官们聚在一起，端详着埃米尔•辛克莱的那份人物传记。很显然，这名多愁善感的忧郁少年真正的人生走向根本不像德米安说的那样，属于一个气味微苦的文学家。那杯装过他饮品的杯子仍然放在桌上，散发着一股持久的刺激性气味与微弱的光泽。

 

“德米安没说真话。”一位蓄着花白胡须的长者走过去，探寻似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杯子的内壁上刮了一下，放到舌尖上舔了舔，“这孩子会有一个几乎称得上离经叛道的人生，而德米安却把他描述成一个文学家。”

 

“要惩罚他吗？”另一个天使问。

 

“这个……其实他现在已经被从天堂除名了，换言之，就是我们发现他在人间堕落了。我们的守护天使对人类有了点私心……这情况在现在的年代是不是有点越来越多了？也许我们应该提议加强点戒律教育。”长者有些苦恼地说。

 

“该死，他一定是喝下那饮料后全部预见了那孩子以后的人生，甚至那影像里还可能包括了他的那部分，他对我们说假话，自己却去回应那未来命运的召唤了。我早说这活儿应该我们自己来的。”

 

 

 

 

End.

主世界线

脑叶公司倒塌，都市之星图书馆从都市消失。

由失忆的钟表头但丁管理、特色收尾人银红视线维吉里乌斯导游、环指实验幸存者（？）卡戎驾驶的边狱公司LCB部门“梅菲斯特”号巴士正载着十二名罪人进行着搜集金枝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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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脑叶公司的可能性

亚伯世界线

连理解与承受昂首阔步的信念/卓尔不群的理性/愈加善良的希望/生存下去的勇气都做不到的主管不能踏上拯救都市的道路，于是便被再次投入到脑叶公司的循环，都市一切照常运行。

艾布拉姆世界线

无法理解与承受存在意义的憧憬/守护他人的决意/值得托付的信任的主管只能陷入无尽的愧疚与绝望中放弃一切，脑叶公司关门，全体员工退休。

亚当世界线

无法使自己能够拥抱过去，创造未来/直面恐惧，斩断循环的主管只会步入彻底的疯狂，将没有完成的光之种释放，让都市的人们只能看到“不清晰”的自我，从而一个个化身怪物，步入混乱的乐园。

艾因世界线

完整的理解与承受一切的主管直面了真实的自我——艾因，于是光之种被得到完成、释放，此后都市的每个人都将有机会去直面自我，从而不再迷失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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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废墟图书馆的可能性

瘆白司书世界线

杀死罗兰，获得了至理之书的安吉拉结束掉了图书馆中其余所有司书的存在，然后在十三年的时间里令图书馆扩张至了吞噬整个都市南部的地步。

收尾人这一职业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因图书馆而兴起的书籍猎手。

最后，一位无名的书籍猎手结束掉了安吉拉的生命，无比闪亮的都市之星，图书馆终究还是陨落了。

疯狂的奥兰多世界线

杀死安吉拉，完成了复仇的罗兰因失去活着的目标而整日醉生梦死，不断接手各种肮脏委托，杀死无数的人，最终身上插满了武器，死在一个不知名的下水道出口，很快被人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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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边狱公司的可能性

从梅菲斯特号上所提取的“人格”是罪人们在都市/世界的其他一些可能性中的存在投影，与主世界的误差范围为从过去到未来的3年之内，在在瓦尔普吉斯之夜发生时，这一范围会扩大到10年，而随着剧情进展，或许还会扩大到更大的范围。

*注意，目前尚不确认边狱公司一些人格剧情之间的关联，例如六协会四科的一些人格是一条世界线，可能六协会南部六科的一些人格却是另一条世界线，甚至是和N公司的一些人格在同一条世界线，以下内容仅为暂时的归纳总结，待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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Öufi协会世界线

希斯克里夫在这个世界线上是南部三科的收尾人，他的这一天需要主持五份合同的公证，结果第一场就因为一方的冲动，按照合同约定，在警告一次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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Девять协会世界线

罗佳在这个世界线上是北部三科的收尾人，在暴风雪笼罩的北部后巷中穿行，正在接受采访，众所周知Девять协会是负责将价格不菲且贵重的物品派送到任何地方的协会，但是，该协会的收尾人往往是因为负债而被强制挑选加入。她的派送包波鲁德尼察稍微具有智能，疑似拥有口袋空间（可以无重量负担的装载其五倍大小的物品），可以作为能量武器进行攻击，但是随着运输时限的接近，派送包释放的能量会越来越强，最终会使得周围只剩下派送包，等待接手的使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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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eci协会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Dieci协会的一员。

李箱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将人体视作与建筑相似的结构体，专注于研究人体的弱点击破，是协会中亲自掌握以感受和分析的“拳派”。

鸿璐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利用钥匙的镜片研究脆弱的古籍，然后将得来的知识作为力量令钥匙变大攻击敌人，是协会中以观察和获取知识从而积蓄力量的“钥派”。

罗佳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出身为孤儿，会在图书馆中偷吃点心，后被以实玛利发现，‘拳派’，透露身上的制式圣带具有奇妙效果。

以实玛利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疑似Deci协会一座图书馆的司书。

默尔索是南部四科的科长，在主持晚自习和接受采访，认为Dieci协会对于废墟与遗物相关委托的侧重是因为从中可以获得高质量的知识和最好的学习场所，透露Dieci协会拥有东西南北的四位圣者，他们保管着Dieci协会神奇力量所根源的圣物，他的目标便是谒见圣者，‘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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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协会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Seven协会的一员。

李箱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正在学习Cinq协会的战斗技巧，喜欢喝咖啡。

良秀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极少对人透露情报，享受剑技切割的极致艺术。

奥提斯是南部六科的科长，不太擅长现场工作，正在关注一批有才能的下属。

浮士德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能力优秀，无论是沏茶还是战斗。

希斯克里夫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拥有“侧写师”的名号，头痛于无休止的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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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协会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六协会的一员。

默尔索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认为六协会的火焰乃是精准的时机条件配合。

格里高尔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被重伤的混混吐槽是个“油腻中年大叔”和“矬子”，“邋遢得跟乞丐窝里爬来的似的”，左臂为能点燃火焰的义肢。

鸿璐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能够拿出堪称无价的普洱茶招待同事，与生俱来的左眼时而闪耀神奇的光线。

浮士德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

李箱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

以实玛利是南部四科收尾人，擅长迅速拉近距离进行近距离击打，可以在独自面对成群敌人时表现出色，烦恼于总是无法独自美餐一顿。

良秀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认为六协会的火焰是烧尽万物，必须时刻做好身心如火般燃烧的准备，沉迷于磨练武术、锻炼体魄。

罗佳是六协会南部四科的科长，十分热爱美食，十分具有亲和力，带队作战时能够令队伍创造自身与敌方首领一对一单挑的场景，从而更有效率的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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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q协会世界线

唐吉诃德是南部五科的科长，Cinq协会是负责处理决斗相关委托的协会，而唐吉诃德提升业绩的方式则是在决斗者中挑一个“更正义”的委托人替他决斗，向“不义者”扔出手套（也就是提出决斗），以此“妥协的”践行她的正义。

辛克莱是南部四科的科长，由于用剑的天赋极高，很快升到了四科科长，但还很不适应，显得怯弱，因此总是会有人委托科员和他决斗，不过事实证明，辛克莱的天赋确实高。（另外该人格剧情说明了Cinq协会的三级决斗审判是必须有一方死亡）

奥提斯是南部四科的收尾人，对于四科和五科科长的形象颇有微词，认为自己的实力不下于他俩，采访记者（之前采访了唐吉诃德）感觉似乎确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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し协会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し协会的一员。

唐吉诃德是南部五科的科长，在与人相处时笑脸相迎，故作亲昵，在单独工作时无悲，无喜，亦无笑，无泪。

以实玛利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在成为收尾人的一次危险委托后在床头发现了し协会的猎头信，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现在的科长，但偷听到唐吉诃德对于上级沉重命令的愤怒，也只能深深叹息。

希斯克里夫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很不适合现在的工作，与同伴以实玛利相处的很不愉快，但是为了挣钱吃饭，还是要工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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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wei协会世界线1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Zwei协会南部的一员。

辛克莱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正在接受加入Zwei协会的审查测验，面对VIP客户遭遇冲突以及同事堂吉诃德已经冲出去了的情况，在报告后被指示与堂吉诃德汇合镇压外部势力。

堂吉诃德是南部六科的收尾人，活泼好动。

罗佳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正在和希斯克里夫一同负责对于VIP客户的盯梢保护，面对情况变化，及时现身防御敌人。

希斯克里夫是南部五科的收尾人，不擅长伪装。

格里高尔是南部四科收尾人，正在贴身保护VIP客户，左臂为钢铁义肢。

浮士德是南部四科收尾人，正在指挥一场四科、五科、六科的联合行动：保护VIP客户，最后面对大群敌人，亲身执行近身保护。

以实玛利是南部四科收尾人，正在辅助浮士德进行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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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wei协会世界线2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Zwei协会西部的一员。

以实玛利是西部三科收尾人，目前整个科室接受了一项地区保护委托委托，是对于X公司的合金开采区内的非巢内居民进行为期三日的保护，保护区域与24区的村庄相当，中间提及M公司的月面骑士团正在进行远征而无法参与此次委托；原本此地属于24区高级矿产开采团和X公司的合金卫队，但X公司决定暂时放置此区域三日；高风险的合金开采区怪物横行，可以采掘出超合金微波炉（还有提到有深入都市地下的废墟探索的天涯骑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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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工坊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一些世界线上是在某些事务所与工坊工作。

浮士德是多裂纹事务所的代表，对于事务所的活动总能事无巨细的考虑，她的事务所大部分委托是从P公司接受的，不过因为“格塞塔”的原因，她知道了她在即将启程的T巢远征之旅中可能遭遇情况，选择了W列车的头等舱出行。

希斯克里夫是多裂纹事务所的一名收尾人，因为换上义体手臂，逐渐陷入赛博精神病式的空虚中。

罗佳是玫瑰扳手工坊的代表，沉迷棋牌赌博，甚至因此严重拖慢了工坊的工作，但是在自己“改良”专业的业务水平确实很高，虽然不想细心打理事务所，但也是想让事务所发展壮大，接着，收到了K公司的“废弃工作”……

格里高尔是玫瑰扳手工坊的一名收尾人，总是接手辛苦的工作赚钱，在休息时爱喝不加奶油的速溶咖啡，希望自己这可以变化各种形态的义体手臂可以成为Tres协会认证的工坊产品，早日自立门户，但也因为这样，苦闷的生活中。

默尔索是玫瑰扳手工坊的一名收尾人，承担了工坊的大量文书工作，但是战斗工作也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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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公司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W公司某支清扫小队的一员。

李箱是W公司的三级清扫人员，对于自身的工作逐渐麻木，甚至在乘车通勤期间会成为W列车乘客的错觉，有半日时间负责培养新员工，这令他感到稍稍慰籍。

浮士德是W公司的二级清扫人员，对着某种录音设备，第十七次记录了自己对于W公司内幕的了解。

唐吉诃德是W公司三级清扫人员，在刚入职时对于即将到来的工作充满道听途说的奇妙想象，而列车的真实情况却让她在困惑与厌恶的当场瘫坐下来。

良秀是W公司三级清扫人员，对于自己目前的工作感到是“意外收获”，把每趟列车视作“时间铸成的艺术馆”但认为其中的乘客只是“半成品”，对于负责培养新员工一事感到厌烦，并奇怪于李箱对此的热衷。

奥提斯是W公司的三级清扫人员，小组长，工作时认真负责，谈及最近因为某个不能细说的事件所导致普通座位的增加、整体乘客素质降低，更加危险（@某不知名的傀儡师@某不知名的血红之夜），而心中想的则是：即使是在这样列车上工作，即使要工作十年，也难以保证可以返回故乡。

默尔索是W公司的二级清扫人员，在工作时效率很高，但是待人十分生冷。

鸿璐是W公司的二级清扫人员，对于自己的工作很无所谓，感到无聊，只能以寻找餐馆来消解这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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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公司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一员

浮士德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执柄者，通过辛克莱发现了卡尔夫镇的支柱产业是义体制造，为能净化异端而欣喜若狂，此外，她曾经某家公司的玻璃窗上看到过卡尔夫镇未来的景象，并深信辛克莱会与她肩并肩审判异端。

唐吉诃德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一名中锤，沉迷教义，不需要白粥罐头，相信着佩戴义体的人就是恶人，为此活力四射的休息与杀戮（靴子套在盔甲内）。

默尔索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一名大锤，身上搭载了K公司的管道设备，他的信仰正在颤抖，但随着他将绿色液体注入嘴前的仪器，信仰重新坚定。

希斯克里夫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一名小锤，很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发觉手中长钉似乎暗藏吸取人体某种东西的针筒，厌恶将要举行的仪式，感觉其中分发的白粥罐头令自己旧时的记忆模糊，开始不自觉的回应钉与锤的信仰。

罗佳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一名中锤，因为执柄者皈依了钉与锤的信仰，曾经为杀死义体人而恐惧，但经过执柄者的教导后，自发去‘净化’了自己的故乡。

辛克莱是N公司异端审判官的准执柄者，被浮士德引导着见证小镇的毁灭、被浮士德喂养着自毁的信念，然后就错误的“破壳诞生”，也必将错误的“夭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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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公司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R公司的一员。

默尔索是R公司第四集团军的犀牛队成员，使用硬化腕刀，透露犀牛的外骨骼装甲会把人类的生物能转化为装甲的能量，副作用便是令人抱怨的疲劳，但即使如此，为了避免回到孵化场，队员还是会自掏腰包补充咖啡因和糖分来缓解疲劳。

希斯克里夫是R公司第四集团军兔子队成员，使用枪械和小刀，杀疯了。

以实玛利是R公司第四集团军驯鹿队成员，发现R公司的建筑风格与临近的巢大相径庭，反而更像W公司，她正在因此在业余时间试图调查旧R公司的事情，工作时则常常需要止痛片来压制驯鹿能力带来的痛苦。

良秀是R公司第四集团军的兔子队成员，其余情况暂时不明。

格里高尔是R公司第四集团军成员，其余暂时情况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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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公司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G公司的一员。

奥提斯是G公司某部部长，在G公司取得烟霾战争胜利、从烟霾的副产品中获得了往后可用几十年的能源的背景下，她被送上军事法庭，供认了“她与F公司、E公司以及旧L公司勾结并联合发动战争”的事情，以提供G公司所需要的“名分”。

格里高尔是G公司某科代理科长，为着某人，把麻木的杀戮作为了一件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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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公司世界线

在这个世界线上，鸿璐是K公司三级摘除人员，被他的奶奶送来这里，因为职位原因相对一般员工更常使用过量的安瓿，为提高对安瓿的适应性，在不进行战斗时他被强制在玻璃管中生活，玻璃管中的“睡眠”连潜意识的波动也不允许。这种工作并不有趣，但他似乎为这种工作的新体验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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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公司世界线（20区圣愚也暂时归类此处）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在都市的二十区生活。

唐吉诃德是T公司三级征收人员，对于富裕却欠税的人会活力四射的去征收，运用智慧的头脑与专业的武力将其的欠税强制缴清，对于贫穷而欠税的则会无精打采的去征收，尽可能的拖延。

罗佳是T公司二级征收人员，对于缺乏颜色的食物显得相当没胃口，在独自工作时会“照例”在需要征收的部分外多征收一些时间自己用，即使对方武力反抗也会强制执行。

鸿璐是20区圣愚的侦探，因为“增长见识的愿望比较大”而获得了对于各种事件的缜密分析才能，借由组织内部工坊的“情景模拟”小发明，澄清了被同僚认为是凶杀的事故。

良秀是20区圣愚的发明家，在以物易物的圣愚地下市场里用修好收音机的条件交换了香烟（之前拿螺丝换商家嫌少，然后商家看着她要杀人的氛围从心了），她加入圣愚是为了享受“没有经历过缩短的时间的家伙们在时间被夺走后露出的表情”这种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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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CB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边狱公司先遣部队的一员。

罗佳是LCCB的一名系长，在她的世界，LCB的成员另有其人，不过仍然是维吉里乌斯作为向导，但丁作为经理，她觉得自己其实也能胜任罪人们的工作，不过她并未与但丁共鸣，所以只能想想。（另外人格语音说明事前观测科因为“随随便便就会扔到危险的地方”，所以拥有五个科室）

以实玛利是LCCB的一名系长，被认为十分可靠，但也被认为总是强迫症一样的做事前计划，透露边狱公司有雄厚的资金支撑，不需要替公司考虑节省弹药。

良秀是LCCB的一名系长，事前观测科三科，因为好玩而参加了工作，讨厌无聊的培训（期间教官声称子弹应当节约为好，这与额外津贴挂钩），与双钩海盗团交战过，目的应当是寻找脑叶支部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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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生还者打赢复活赛世界线

以实玛利是臼齿修船厂的代表，在猎杀湖滩废料蟹赚回22区的路费中。

辛克莱是臼齿修船厂的收尾人，在向他的同事学习武器改装技术，适应现在新的工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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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叶公司生还者世界线

这个世界线上的浮士德从化为废墟的脑叶公司分部中独自生还，但回到都市生活后却不被人所接纳，感觉自已一直以来的人生似乎失去了意义，自己也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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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解放联盟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技术解放联盟的一员。

李箱是技术解放联盟的领导者之一，因“心中试图唤回的乡愁”凝聚了山茶花的E.G.O，热爱着从未存在的事物初次诞生的灿烂。

希斯克里夫是技术解放联盟的成员，穿着来自脑叶公司的狐雨E.G,O，心中憎恨着将人逐渐摧毁的技术发展，他失去了收留过自己的朋友，因此成为了技术解放联盟的一员，一个人，无比孤独。

以实玛利是技术解放联盟的成员，穿着来自脑叶公司的荡漾E.G.O，起初厌恶这身粘稠的装备，但在战斗后感到奇妙兴奋，并发出了不属于她的奇怪语调，引发周围辛克莱、罗佳、希斯克里夫等人的大笑，某位不知名的太阳小姐认为，他们将在不久的将来认识到这并非笑料。

辛克莱是技术解放联盟的成员，穿着来自脑叶公司的朱符E.G.O，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符箓咒术，并对此十分着迷，这被某位不知名的太阳小姐解释为E.G.O的侵蚀同化，认为还是尽早让他脱下E.G.O为好，但介于如今辛克莱的好用，组织让他脱下E.G.O不太可能。

罗佳是技术解放联盟的成员，穿着来自脑叶公司的朱符E.G.O，拿以实玛利穿荡漾E.G.O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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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廓德号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裴廓德号捕鲸船的一员。

李箱是裴廓德号的大副，使用梭镖战斗，想要减少“船员变成人鱼而被放入小船流放”的事情而试图教授他们战斗技巧，但随着船员逐渐减少而认识到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只能忠心耿耿的遵循船长以实玛利的命令，希望航行尽早结束。

希斯克里夫是裴廓德号的鱼叉手，因为未能听完凯瑟琳当时的话语而彷徨着加入了中指，后来渴望回到凯瑟琳身边而想要脱离中指，日复一日的亲手割砍着身上的纹身，为了逃避中指的追踪而上船，被船长以实玛利引导着相信航行到旅途的尽头就会让他爱着的人回来。

以实玛利是裴廓德号的船长，以狩猎凋零万物的绯红之鲸为人生目标，并引导着船上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标替换为了她的目标，最终，她带领着她的船员冲向了那拥有巨大的腕肢、噩梦般的吸盘的绯红之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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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契组/黑云会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剑契组或黑云会的一员。

李箱是剑契组的一名杀手，使剑契组的据点迁移向都市南部的人，拥护了奥提斯成为领袖（大概是他这个小分队），杀了多余的人，而被称作杀人魔。

奥提斯是剑契组的一名杀手，用师傅传授的技艺杀死了师傅，她认为的剑契组是一群随心所欲的剑客为了‘生存’下去才联系在一起的。

辛克莱是剑契组的一名杀手，被同伴称赞性情很适合剑契组，但自身彷徨于杀人的快乐与不安。

浮士德是剑契组的一名杀手，她本人所知道的剑契组的头领为默尔索，是由从S巢逃出的那些试图挽救S公司的羽毛们组成的，他们一直在被S公司朝廷派出的推奴者（也就是禁忌猎人）追杀，前往了T巢附近的后巷，与黑云会爆发了冲突，但她认为剑契组必将如拨云见月般得胜。

唐吉诃德是剑契组的一名杀手，被奥提斯严厉的教导饮酒，结果没听进去大口喝着喷了奥提斯一身，然后又被训斥筷子的握法，负责侦察黑云会的活动，并杀死了几个尾随的帮派成员。

默尔索是剑契组的头领，他原本是S公司左议政的护卫武士，是有可能获得S公司第一剑“云剑”候选资格的强者，已跟随其工作七年又四个月。左议政为了巢和巢中的羽赌上性命也要在朝堂之上揭发S公司内隐藏着的肮脏秘密，希望让默尔索保护他直到最后，然而，武艺存在极限，无法与S公司所有掌权者的阴谋抗衡，左议政最终还是死亡，他知道是其政敌右议政所为，于是便潜入右议政宅院杀尽了他的护卫做警告，宣告当有人能将S公司的腐朽连根拔起时，他将带人卷土重来。

良秀是黑云会的若众，刀刃卷上烟气杀人，不太在意黑云会受拇指影响的严格礼仪，她的上级若头辅佐也因为她剑术优秀而对她无可奈何，向她透露黑云会即将与某一帮派作战。

鸿路是黑云会的若众，不是很尊重黑云会受拇指影响的严格礼仪，他的上级若头因为他的组织能力优秀与从未搞砸他的吩咐，对他较为宽容。

罗佳是黑云会的若众，收保护费时似乎对于“吝啬鬼的传闻”比较在意，被良秀通知了即将要与剑契组交战。

格里高尔是黑云会的副会长，是因为喜欢舞剑而加入了黑云会，现在总是饮酒，喝的烂醉，透露出对于帮派受拇指领导的不满，但是在与剑契组对峙时，态度相当严肃，打算与看起来就是剑鬼的默尔索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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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与呼啸山庄有关的人。

浮士德是呼啸山庄的一名管家，跟随着首席管家奥提斯工作，负责厨房工作，知道埃德加家族将要和呼啸山庄的管家门一同“猎狼”，也就是杀死带着亡者般的军队即将回到山庄的希斯克里夫，被奥提斯指出指尖残留了“狩猎训练”（利用闯入庄园的不速之客做战斗训练）的血迹，不过并未怪罪，只是指示要让负责保洁的管家注意缝隙的血迹以免引发客人们的不悦。

良秀是埃德加家族的首席管家，面对“猎狼”显得不同以往的紧张，在狩猎开始后，她挡在其下属的管家们之前，令他们退下，回去处理宅邸工作，独自面对那匹自己亲手养育，却反对主人露出獠牙的狼。

默尔索是20区死兔帮的老大，发现了像是贵族落水狗的希斯克里夫要求加入他的帮派，便临时编造了一个测试让他去抓住一个敌对帮派的成员带回来，结果希斯克里夫径直走去，不久之后满脸鲜血攒着拳头拖着一袋断气的尸体回来，默尔索对此表示惊讶，并期待着希斯克里夫日后的表现。

奥提斯是呼啸山庄首席管家，是能够与庄园已过世的女主人对话的孤怪之人，浮士德向她提及良秀与希斯克里夫的关系，认为这可能对于接下来的“猎狼”有影响，但奥提斯认为无关紧要，稍后开始了“猎狼”行动前利用不速之客进行的热身。

辛克莱是呼啸山庄的一名管家，在进行“猎狼”前的训练。

以实玛利是埃德加家族的一名管家，在成为收尾人后被埃德加家族给与了明确的人生目标和安居之所，因此相当关心主人格里高尔，忠心的近乎盲目，在狂猎的大军侵袭庄园时，她替格里高尔与良秀拦下一波亡者，使他们不必浪费多余的精力在“猎狼”之外。

格里高尔是埃德加家族的继承人，身体虚弱，为此而苦练剑术，被归来的希斯克里夫砍断了一只手臂，掳走了妹妹，破坏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幸福，这令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而为了斩断这恐惧，他准备着开始了“猎狼”

希斯克里夫是在复仇之路上永不停歇的魔王，他在这个世界先是前往画眉山庄将砍杀的众多管家堆成尸山，然后带走了格里高尔的妹妹并砍掉了他的一只手臂，高声宣告他亲自举办的晚宴将在呼啸山庄进行，饶有兴致的期待着那些他认识的人的反应。他希望摧毁呼啸山庄，最后孤身一人站在废墟之上……想要对谁倾吐……好像忘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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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指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环指的一员。

李箱是点彩派学徒，他在受到环指邀请后，沉迷于了无限与不可预测的“点”之艺术，在一处环指领地，对生活其中的居民的作品进行评价时，面对那些恐惧、不安、困惑的神情和不及格的作品，他忽然受了感染，使在场的素材成为了一幅观众参与型团体作品，A＋。

奥提斯是点彩派学徒，她正在与野兽派等其他派系的学徒一同在画室内完成团体课题，截稿时间压的很紧，但即使如此她还要完成评价环指领地居民作品的工作，第一次不及格是警告，第二次不及格是停止保护，第三次不及格则要直接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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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这个世界线上都是中指的一员。

唐吉诃德是新加入的中指幼妹，活力四射，大喊大叫，对于满身中指刺青——复仇无数的幼兄十分崇敬，并单纯的相信中指的忠义之外便是邪恶，收获了快乐的入伙派对。

默尔索是中指幼弟，对于冒犯中指的罪人，他总是能事无巨细的在笔记中找出更多其犯罪的内容，一个个惩罚，直至需要其以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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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派世界线

边狱公司的十二个罪人在一些世界线上是在某些不太出名的帮派工作。

良秀是良·派的厨师长，她的餐馆位于W巢附近的二十三号巷，希望成为八大主厨的一员，她用于麻醉食材的注射剂加入了许多调味，只为将这食材变为一道佳肴，一份肉派，一门艺术。（提到了新名词都其林指南，是与八大主厨相提并论的存在）

格里高尔是良·派的帮厨，对于店名不甚满意，但介于良秀的厨艺比他好得多，所以还是很认真的学习工作中。

鸿璐是豆豆帮帮主的帮主，穿着自认为很有个性的衬衫，会很随意的说出凶狠的话来。

辛克莱是流浪乐队的头目，他的帮派会举行名为皮纳塔派对的活动，只有通过这个活动，成员才真正能“传递快乐”，也会被当场敲爆头骨（不过辛克莱倒只是做到把人击昏的敲爆程度而已）。

格里高尔是双钩海盗团的大副，总是一下船就去喝精灵酒的虎克船长经营业务，有不赚钱的人鱼香水、冰淇淋等副业，也有绑架勒索这样的主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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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普吉斯之夜

边狱公司的十二罪人在一些遥远的可能性中会经历其原本难以接触的人生。

1.废墟图书馆相关：

鸿璐是吊钩事务所的收尾人，他和他的同事良秀与默尔索原本是作为帮派成员活动着，却被这个事务所的代表邀请成为了收尾人，而他的想法是在这个事务所吸足养分再回去干帮派就好了。身上加装的活体武器廉价但好用（就是消耗能量更多，让人饿得快），但是良秀对于这种武器不屑一顾，这天，代表通知他们，新的工作要前往图书馆了……

李箱是臼齿事务所的收尾人，他所在的事务所正处于上升期，甚至接到了R公司的委托，但却莫名感觉不安，到底是为什么呢……

奥提斯是臼齿事务所的代表，原本是想开一个能接上公开委托就工作工作的懒散事务所，没想到现在天天忙的快要赶上协会的一些低级的科室了，现在，就连来自R公司的某位男性老友都给她搞了个大活……

辛克莱是黎明事务所的收尾人，有着值得信赖的师傅与前辈，然后在图书馆失去了他们，去求助兄弟事务所的收尾人，结果他们也死在了那里，正在动摇着思考时，不知底细的卡门小姐引导着他接触真实的自我，但是他拒绝了继续接触，强撑着不完全的自我，选择重回战场（卡门：我还会再来的）。

2.脑叶公司相关：

浮士德是脑叶公司“某分部”的控制部小队长，穿戴悔恨E.G.O，记录着自己的工作，通过浮士德，她已经知道还剩下41天的工作。

唐吉诃德是脑叶公司“某分部”的培训部员工，穿戴提灯E.G.O，负责管理异想体肉食提灯（即“陆生鮟鱇”，肉食提灯是按照韩语原文更准确的翻译），获得过异想体银河之子（她称呼为“宇宙小孩”）的“徽章”（也就是它的鹅卵石），已经工作到了DAY15。

奥提斯是脑叶公司“某分部”的培训部小队长，穿戴魔弹E.G.O，与异想体魔弹射手“签订了契约”，知道最后一发子弹会射向自己爱着的人，但是她不会让魔弹射手如愿，即使子弹真的跟着她穿过无数考验与试炼回到她的家乡，她也会欺骗子弹，让它落在自己头上。

李箱是脑叶公司“某分部”的安保部员工，穿戴庄严哀悼E.G.O，正义很高，勇气不高，因此和亡蝶葬仪相处融洽，他的他的小队长良秀目前正在Malkuth的带领下处理紫色黎明考验，尚处一级警报阶段。

良秀是脑叶公司“某分部”的安保部小队长，穿戴赤瞳E.G.O与忏悔E.G.O，在与蜘蛛巢进行过工作（像是洞察但又像是沟通，威胁着要杀小蜘蛛但也没杀，自说自话的谈论父母的话题）后加入了对紫色正午考验的处理，用忏悔敲了一下像是恐慌的李箱（但他只是因睡眠不足而疲惫），此时主管已经枪毙了所有安保部文职员工，他的部长“脑啡肽腌罐头”广播说要全员前去支援培训部（但很无所谓的语气），良秀决定自己一人前去支援，比任何人都快的穿过走廊（赤瞳效果：持有者勇气等级高于2级，进入战斗后会提高2.5点移动速度）与培训部的唐吉诃德与奥提斯汇合（此时奥提斯射出了第六发魔弹），与忏悔发生了对话，然后同时挥起两件E.G.O（卡门：这孩子用E.G.O的方式咋那么像卡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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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为笔者个人查找资料的归纳总结，受限于个人能力与知识面，可能多有谬误不足之处，若各位发现，还请在评论区指出，笔者将尽快修改，以保证文章的实用性。

PS：老早就开始写了，结果每次写一点月计就要新出一个人格PV，就想着等等更多剧情了再写，结果一路都快拖到第七章都快发了，于是赶紧趁着国庆把文章码完，总不能让文章一路拖到边狱公司完结再出了(‾◡◝)。

大概等2025年差不多的时间还会再出一版。

无责任番外 前篇请看管理者被绑架了 

但丁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见自己失忆前的朋友一面。

嗯，应该算是朋友吧？她是这么说的。

毕竟在两天前，他被一伙海盗绑架，便是她出手相助。只是显然她对自己的工作过于关心，甚至责任感过剩到提出“考验”他的罪人们……只是结果貌似不太美妙。阿贝特丽切认为他们的战力远不达标，而罪人们嘛……

<不，以实玛利…我真要不行了…>

“这才两圈啊！”她拽着步伐减缓的管理者。“你应该感谢现在还有晨练的机会。我以前天都没亮就得爬起来刷甲板……”两圈下来，前海员倒是一点气不喘，甚至有余裕聊闲话。“行啦，你气都喘不上来就别回我了。快跑！”

<以实玛利……>

“求我没用。锻炼计划可是你亲爱的天才制定出来的。”她哼哼着说。“他自己说的，绝对保证契合管理者的生理极限，科学又合理。”

哀求被闷回的管理者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以实玛利的话里为什么突然长出许多小刺，把她搞得像只气鼓鼓的刺猬一样。但他下意识就怼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我得求李箱喽？>

“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起参加晨练？”

<说实话。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但丁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有点伤人的词汇。<羸弱。是因为这个吗？>

以实玛利又回了他一个哼哼。“那你就这么想吧。”

那个淡漠的天才是怎么说的？以实玛利回忆着。李箱似乎是目光游移地把那张日程表递给了自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跟随管理者进行锻炼的罪人是每日轮换，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在明天担任此项职务。”

以实玛利粗粗扫过上面的名字，嘴角一抽。就连希斯克利夫都榜上有名，可天才唯独把自己排除在外。

“李箱。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的确如此。”他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因为……”

“我认为在一开始，这些任务对但丁而言会很辛苦。如果他请求我降低强度，我恐怕没办法拒绝他。”天才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过分。“我觉得自己会对他心软，这不利于他之后的训练。”

以实玛利想回他点戏谑或者嘲讽，就像她以前最经常做的那样，自然到如同水手举起鱼叉，醉鬼昂起酒杯。

但那一瞬间，她做不到。她开始刻意地想自己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为本能的缺位找补。

“你觉得我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她干巴巴地说。一句欠火候的善意嘲讽，一句过火候的急切质问。

李箱的目光终于飘落在她身上。“我认为有些时候，你比我更理智。”

多恶毒的嘲讽。以实玛利想，尽管她明白这绝非友爱的李箱会做出的事，但她必须这么误解他，不然她就要开始想——

什么时候她会不理智？

尖锐的话语？管理者肩上的伤口？你在暗指什么？

或者说，我在曲解什么？我在后悔什么？

一阵沉默逸散在空气中，变得冷而刺骨。李箱似乎意识到她有些不太对，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在那之前，以实玛利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行啊。”

……

在以实玛利恨铁不成钢地在“管理者培训计划”上打上一个叉的时候，但丁不太敢看她。

“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正式训练？”她不自觉地咬着笔头，喃喃自语。“体能完全不达标……枪呢？不，不行。一旦近身就会被缴械……”

<以实玛利。>

“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天只是个意外。大部分时候，你们都会保护我，我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既然是意外，我们就必须做好应对意外的预案。”她完全忽视了可怜巴巴的钟面。

好吧，看来这位是撼动不了了。于是管理者又向李箱投向求助的一瞥，指望他稍微帮自己说两句吧。

……然后他寄予厚望的天才移开了视线。

<李箱。>

“嗯。”目光不情不愿，或说踟蹰畏惧地移了回来，仿佛一座城池早知城防软弱，干脆关口紧闭，却遇上了佯装无害的斥候，几个无力的字句就能让他舍弃原则。

管理者思索着怎样能让李箱减轻自己的训练量。再说同样的道理肯定行不通，那么……打感情牌？

<我好累。>

李箱局促不安地挪动了下身体。“这些训练项目都是合理规划过的……”

他有点像是在给自己辩驳，也有点像给自己增强自信，让自己千万别被愧疚操纵，最后叫管理者可怜巴巴的哀求套牢。

<可是，嗯，我真的好累。>他的管理者显然对这招不太熟练，可这生疏的样子竟也莫名让他感到可爱。<不可以减少一点吗？就少跑一圈？我的腿现在好酸。>

于是现在两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或者说一双写着“你看但丁尽力了”的眼睛和一张“我真的尽力了”的钟面转向以实玛利。

“免谈。你倒是告诉我，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管理者该怎么办？”

……于是那双写着“我尽力了但丁”的眼睛转回，对上写着“这日子没发过了”的钟面。

……

或许我真的应该去见阿贝特丽切一面。但丁边锤着自己酸痛的腿边想。说不定她可以让我摆脱这种痛苦。他怀有这种直觉。

在他被阿贝特丽切“绑架”的那天，他们曾有过一次闲谈。

“你看这柄剑。”阿贝特丽切几乎炫耀似地拔出她的佩剑。“怎么样？”

<说实话我并不懂行。不过，我认为它是一把好剑。>

“那你还真是不懂行。”她调笑着说。“这柄剑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剑刃上的弧光，会映出人们心中渴求的事物。而被这柄剑刺穿时，伤者将体会到渴求之物破碎的幻觉，那种极致的绝望。”

“曾经我举起剑，便可欣赏它映出的，你内心中美好而斑斓的色彩……”她叹息。

“但如今它只能映出一张令我感到陌生的脸。”

把柄奇剑能映出的只有但丁的倒影，有些扭曲变形，简直不像他自己。

<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嗯？”她收敛了哀伤，饶有兴趣地看向但丁。

<我失忆了。所以我想找回我自己。这解释也是合理的吧？>

“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我可以伸出援手。”她思忖道。“镜子技术。或者我可以试着用它来投影出一个平行时空中没有失去记忆的你。”

<还可以这样！>但丁兴奋地搓了搓手。<如果这样可行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让李箱帮我，还有浮士德……>

“不。他们不会协助你的。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你。”她笃定地打断了但丁。

也是。但丁想起浮士德对自己过去的语焉不详。毫无疑问，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却看着自己干着急。也许自己的过去是边狱巴士的禁忌规定？那自己也不应该为难他们。阿贝特丽切显然不受这些束缚，她是个合适的求助对象。

<麻烦您了，女士。>

“不客气。”她微笑着颔首。“如果想明白了，就两周后来这里找我吧。”

或许现在正是时候。他可以请求阿贝特丽切帮忙寻找一个身强体壮、擅长格斗的“但丁”……（话说真的有这种存在吗？）希望阿贝特丽切不要介意他的提前。绝对不是想逃明天的晨练。

……

完蛋。

爆炸边缘的以实玛利。没有表情的李箱。以及比前两者之和还可怕的，红眼状态的维吉尔。

他现在狡辩自己只是出去散个步还来得及吗？

不，凌晨几点跑出去结果差点被清道夫打包带走什么的……这好像不是“散步”会导致的结果。

<我错了。真的。>她的管理者双手合十，虔诚忏悔。

“你错哪儿了？”

但丁向李箱投向求助的一瞥。对方没有如往常般心虚地移开视线，而是像个鬼魂似的直勾勾、怨气冲天地盯着他，告诉但丁一件事——心最软的那个家伙也不打算原谅他了。

<嗯，那个，>他扳着手指，绞尽脑汁给自己罗织罪名。<首先，我擅自行动，给大家带来了危险，还增加了大家的工作量……>

不需要以实玛利拔高音量斥责他的荒谬了，天才接手了她的工作。他只用冷冰冰的几个字就能把管理者回应的声息浇灭。

“你又受伤了，但丁。”

<……嗯，对不起？>他不确定地回应。这是什么需要特别指出来的罪行吗——与大家的休息时间和额外任务相比？

啊，他又做错了。以实玛利摔门而去的声音就是一则例证。

而他眼前这个几乎失去高光的天才是第二个例证。

“请跟我过来，管理者。”那几个字被他故意咬得生分。

“你需要一次全面检查。”

……

<李箱，我真的没事——>

“请按指引坐下。然后回答问题。这是为您的身心健康着想。”天才罕见地忽视了管理者的宽慰，只是将目光专注在仪器上。

<……好。>或许这个时候顺从才能让李箱找回一丝安全感。

“第一个问题。绑匪是否对你造成了生理创伤？”

<没有。>

他还在想着我被绑架的事，觉得我今天的出走与此有关？真是敏锐的直觉啊。但丁的思绪飘远。不过他不可能猜到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是什么让他把这两件事关联起来？

一个荒谬的念头抽芽。

或许他不忍心责怪我的莽撞与任性，干脆把一切归责于那场意外，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的管理者没有什么错，错的是别人，管理者是需要关怀需要抚慰的那个……

“你们是否有过不符合“绑匪与人质”身份的对话？”

<有。>

“她是否向你谈论了自己的苦衷，或是流露出脆弱、不安？”

你才是脆弱不安的那个……但丁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寄希望于以此安慰他。

<这倒没有。>

“稍等，我检查一下题库。”

<李箱。你问这些做什么？>

天才分给他飞快的一瞥。“为了防止您出现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什，什么？！>但丁一瞬间从座位上飞跳起来。<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是必要的。”天才向他论述，只是表情不太美好。“她将你从一个险境中拯救出来，你因此对她产生类似情感，是十分正常的。”

“我要预防这种情况。”

<好吧，李箱……>他的管理者耸了耸肩，似乎有点无语。<那我们来做个测试。>天才疑惑地看着他。

<有一个人把我关起来，强制我顺从他的意愿。他是不是个坏透了的绑匪？>李箱点了点头。

<我如果不讨厌他，甚至反过头来担心起他，这算不算是那个…嗯…“斯德哥尔摩”？>

李箱紧张地皱起眉。“当然存在这种风险。如果你蒙生了这种情感，我需要对你进行治疗。”

<为什么不直接一步到位，解决绑匪的问题呢？>管理者叩了叩桌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是句玩笑。<我得提醒你。>

<你现在的行为跟绑匪大差不差啦。哦，不过或许我也和“斯德哥尔摩”大差不差了？>

天才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趁机推开门，悄悄溜走——

但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ego构筑的空间是人内心的产物。换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由主人决定。比如说现在——如果李箱不是很想让他走，他就推不开门。

……

“但丁。”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而这个“陌生”的由来想必也不用多费口舌解释——管理者一周前的莽撞行动又一次熄灭了以实玛利的信任。

以实玛利又重新互换了他的名字。这一惊喜的发现让但丁近乎热情地转身回应起她。

<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挺闲的。”熟悉的嘲讽驶过，不欲留下半星名为羞赧的尾气。

“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你不是最喜欢四处瞎逛了吗？”

<可以啊。>

……

<有点神奇。我第一次坐这种巴士。>下车后管理者仍恋恋不舍地张望着远去的巴士。

“这才是正常的好吗……”以实玛利扶额吐槽道。“咳，算了。再往前走一段，过了那边的桥，就到地方了。”

沉默着。亦步亦趋着。她的管理者像是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一样，好奇地环视四周。

<以实玛利。为什么这座桥上有这么多锁？>

“什么？”她迟钝地转过头。然后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忽视的庞大。

明明路过这座桥无数次。不是身为水手的时候，而是更为久远的过去——朝九晚五，周而复始的巢中人。这座桥是必经之路。

它只是一座桥。换言之，路。送她到公寓的一种交通方式。桥墩的数目、桥上那些惹眼的锁……有什么值得留心的？

<同心……还有什么，看不清了。>记号笔粗冽地把两个名字拴在锁上，然后锁在桥上。以实玛利故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好像那样就可以装作自己从不会成为那些笑话的一员。

“一些情侣觉得这样会让他们的感情永远稳固。”

其实就是浪费公共资源，毫无意义。更多不解风情的话梗塞住。

她的管理者在眺望大湖。她曾钟情曾憎恶的大湖。

<啊，真浪漫啊。我有点羡慕他们。>

“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们的生命是有重量的。>

做作的嗤笑。“爱情？那玩意可以被称作重量？你太浅薄了，但丁。”

<不是，不是。>但丁徒劳地比划着什么。<就是，感觉他们有……羁绊？我说不清。>

“那他们有什么好羡慕的？”以实玛利轻笑。“那种东西，难到你没有吗？”

<是啊。我有。>但丁闷笑，却低下了头。

斑驳的黄昏和他的身影辉映，衬得但丁越发模糊。留在她眼中的一抹红像是被剥离了光热，只剩下枯槁色泽的一团死火，在日落中更显冰冷。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对不起。各种意义上的。”

从她偶尔的无礼到那个伤口。从她的冲动到“一直以来没能发现你痛苦”的懊悔与抱歉。

<啊，你是说……>但丁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宽慰道。<我不在意的。>

“这不像话。你得从这两个里选一个——”

“没关系，或我永远不原谅你。选一个，但丁。不要说你不在乎。你要在乎。”

因为你要在乎。你要在乎自己的痛苦。你可以歇斯底里地狂叫，可以锥心刺骨地哭喊，可以喋喋不休地指责。你唯独不可以忽视自己的内心，装作一无所感，笑着摆手说不在乎。你要是不在乎无由的痛苦，不在乎我们的过错——

就等同于你在犯一个错误。你不在乎自己了。

<嗯，没关系。>

大湖的风掠过，和着海鸥和汽笛的长鸣。

我原谅你。我宽恕自己。

>又名《关于我四处留情招惹了其它世界的花箱结果在瓦夜抽卡把他歪出来了这件事》

>很久没写东西了手非常生，如果有错字or剧情安排不当还请忽略…！

>内含微量私设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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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日暮 

下一棒：@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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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但丁适应得很快，毕竟天天高强度泡镜牢的时候少不了在比这更糟糕的地方休息……当然，这里的糟糕可以说是人为的。

指针发出些许卡壳的声音，在祂伸了个懒腰后，便恢复如初了，不过衣服褶皱压出来的红痕还在发麻，得忍耐上一会才能缓解。技解联藏身的地下室并不阴暗潮湿，甚至他们的首领这里还有天窗可以照得到太阳，只是……

李箱正伏在文件堆上睡觉。他背上的花枝随着呼吸微微颤抖，末端还沾着前两天战斗时留下的血污。此时阳光透过天窗打在他身上，看上去祥和又美好。

但丁当然知道这是假象，因为他手里的文件早就散在地上到处都是了。

不只是李箱身边，这个屋子里的文件简直到处都是，祂曾经有一瞬间怀疑过纸片是不是都能被踩进地板里成为“装潢”的一部分，为此祂还试着踩了踩，发现并没有什么科技含量后遗憾地收手了。

但丁叹了口气，弯下腰把可怜的文件们归拢收好。他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甚至还可以帮李箱分类整理，再规规整整地叠放到矮桌上，只是祂没有这么做——因为祂并不会留在这里很长时间，所以稍微应付下就行了。

无论是哪里的李箱性格里面都带有些许的散漫，这指的是他的生活方面，比如丝毫没有意识到喝的酸奶其实是老龄牛奶。讲好听点叫不拘小节，要让但丁来说的话，他会这么评价：

〈他可是李箱，天才的事你少管。〉

这时尚在睡梦中的黑发男性动了动，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似有转醒的迹象。但丁贴心地伸手拉上窗帘，想把刺目的阳光遮住，却被他出声打断了。

“……留着吧。很久没有这么暖和了。”

李箱闷闷地说。他的睡意还未散去，用宽大袖袍掩盖的眼睛眯了好一会才睁开。

但丁打量着他的脸，这小子绝对又熬夜了，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怎么看怎么浓厚。而当事人颇为随意地打了个呵欠，从榻上摸索着爬下来，开始习以为常地收拾乱糟糟的文件。

“我昨天看的那些呢？”

〈放桌上了。〉但丁指了指矮桌。

于是李箱又爬回榻上，翻找了一会，再从边上不知名的角落里摸了只笔出来。期间背后的花枝不小心碰散架了摇摇欲坠的参考书山，好在但丁及时扶住了，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惨祸。

“…谢谢。”

李箱叹息，不敢再乱动了，把目光集中到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机密文件上，圈圈画画地进行着工作。

〈不去洗漱吗？〉

“先忙完。我想把这个整理好再做别的。”

李箱的声音有点干涩，虽然看不到脱发的迹象，不过更为诚实的身体在他起身之后就留下了几片脱落的花瓣，足以彰显他到底有多累了。

还在车上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卫生间洗漱好才上工的，自我管理较好的罪人甚至会上妆或剃掉胡茬。李箱的下巴向来干净光滑，可作为代偿的黑眼圈却浓得散不去。罗佳曾经给他敷过几次眼贴，在许久都没见效后悻悻地放弃了。

他曾经告诉但丁，自己的睡眠并不好，难以入睡且难以清醒，就像把沉入淤泥失去意识的自己挖出来一样。

许多平行世界的李箱都有这个症结，眼前开着花的李箱也不例外。他总是在但丁入梦时还没停止写字的声音，然后留给睡醒的但丁一个劳累的背影。他背后的花枝给本就不顺遂的睡眠更是添了一笔障碍，无论怎么躺都会压到它，偏偏这花枝又是直接长在背上的，硌得他生疼。自觉醒EGO之后，李箱许久都没有睡过好觉了，也只有最近发现可以趴着睡后才有所改善。

不过在他们攻进前L公司支部，抢到不少关键资料之后，李箱又开始朝着人形熊猫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但丁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也就做做帮他拿早饭之类的事。技解联的大家都不擅长早起，而除了链接过自己的罪人谁都听不到祂说的话，不可能上街去买，于是只有罗佳和以实玛丽这两位都市丽人能带早饭回来了。

“今天是牛奶麦片粥！啊，本来还想买炸鸡的，不过以实说大早上的吃什么炸鸡，就没买咯。”罗佳递给祂一个纸袋，里面的杯子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十分感谢，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但丁能做出表情，祂一定会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罗佳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祂不用这么见外，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这粥自然是给房中那位带的。除了这个，祂还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沾水打湿了一并送了过去。李箱处理文件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只剩下一张图纸了。可他皱着眉比划了很久，都没能得出结论。

但丁伸着脑袋看了一眼，原来这是那个支部的地图，缺少了的部分正是李箱愁眉苦脸的原因。祂知道这里的构造是怎么样的，但祂没说，因为自己实在不好干涉平行世界的进展，能提供的帮助只有很少的部分。

就像祂刚误入这里的时候，技解联的成员还以为祂是出逃的异想体，招呼着武器就上来了，急得但丁满地逃窜。直到路过的辛克莱听到祂的哀嚎慌忙过来阻止，这才避免了一起惨案的发生……虽然最后但丁还是被当做打入内部的敌人给叉起来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钟表头杀手？”黑发的首领半张脸掩在花扇下面，只有那只微眯的金瞳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呃，但是李箱先生，我好像能听懂祂说的话，祂是误入这里的……”辛克莱有些焦急地比划着试图解释，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但丁疯狂地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真是好孩子啊辛克莱，我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同样能听懂祂说话的李箱愣住了，周围的成员却仍旧一头雾水，只剩下但丁磕磕绊绊的嘀嗒夹杂着卡壳的声音委屈地回响在狭窄的长廊内。

在送走了为难的辛克莱之后，李箱决定暂时把这个可疑人员收押在身边。这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单纯是拥有个人EGO的他是技术解放联盟的战力顶梁柱，连他都搞不定的东西放出去就是祸害同胞。但丁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坐上首领之位的李箱散发出的气场也让祂不由得精神紧绷。熟悉的脸散发着同样熟悉的花香，但这两样事物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无比陌生。

会说话的钟表头不稀奇，而只有某些人才能听懂滴答声的钟表头则称得上奇观。更何况但丁身上穿着的还是公司制服（尽管不是任何一个为他们所知的），再加上祂似乎对一些成员的信息很是了解，李箱怀疑他的身份是谍报人员。因此，但丁被他们不由分说地绑回了技解联的据点。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但丁尽可能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平稳沉静，摆出一副很有城府的样子，〈我手中确实有不少情报，可以帮你们更好地探索这个废弃支部。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只是——〉

〈能多让几个人活下来不是更好吗？〉

在李箱啪地一声收起扇子，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来墨水之前，但丁慢悠悠地吐露出后半句话。

此时祂有些庆幸自己恶补过一些话术，现在拿出来撑场面刚好合适。

“……不错的提议。不过，若是我拒绝，您当如何？”

李箱握着花枪的手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以一个危险的角度抵着后脑，强迫祂紧紧贴了上去。这情景竟诡异地有些暧昧，但丁的指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转动……

〈呃，那个，你能先把武器收起来吗？〉

“看来您对自己十分自信啊。”李箱的耐心流失了不少，但丁甚至能感受到尖锐的花枪划在祂的表壳上。

〈其实我脑袋后面有个自爆按钮，误触了的话很可能会直接让我们完蛋……〉

李箱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把枪尖拿的离远了些。

〈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换个地方…比如这里。〉

话到此处，但丁略微侧过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李箱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皱着眉盯了他好一会，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武器收了回来。

〈你的诚意我心领了。希望你能拿得出令人满意的东西。〉

最终李箱还是把但丁留在了身边严加看管。技解联需要更多情报，比如怎么使用制式EGO，支部的地下几层潜伏着什么样的敌人。EGO这方面的信息但丁并没有特别了解，从罪人们的日常使用情况总结出一些技巧还是做得到的。至于那些异想体敌人……都是天天见的老熟人了，想击退它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祂提出的需求十分简单：金枝。

但丁十分清楚金枝就是自己回去的“钥匙”，只不过使用方法祂尚且一头雾水。总之先把金枝拿到手才是当务之急，如果被K社那些人收走了，再夺回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二人讨价还价许久之后，李箱才勉强答应把金枝留给但丁。反正他们的目的十分简单，自己这边又不会用金枝，放着吃灰不说还会怀璧其罪，万一招惹来更棘手的势力还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藏身在K巢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李箱还不想影响到成员们的日常生活，让但丁带走既少了麻烦，又能给K社那帮人添堵，简直划算。

支部内探索的大部分时间，但丁都跟在他们后面。没有战斗波及祂时，除了旁观之外祂什么都做不了。这倒是跟以往的推镜牢没什么区别，偶尔但丁忍不住的时候还出声提醒他们规避伤害和借机攻击。李箱会很不满地用扇子敲打祂的后背，提醒祂谁才是技解联的首领。可一来二去，大家都习惯了但丁的指挥，甚至李箱自己也会听从祂的建议，在适当的时候暂时放松对但丁的看管，加入到战局里。

也许指挥和服从之类的东西天生就存在了……但丁有些恍惚地想着。

就在祂把这当作是平常的一次镜牢清理时，但丁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依赖回溯的能力了，早已忘记了普通人承伤能力的极限。李箱后背上几道狰狞的伤全都是为了护住但丁才被迫接下的。直到他们收工回了据点，但丁心中都怀着后怕与不安。

“你没必要为此感到紧张。”李箱摇了摇遮掩着半张脸的花扇，让祂看不出情绪，“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只要你的报价值得。”

话虽如此，眼前与祂的链接十分微弱的李箱可没办法被能力回溯生命，每一道有感染风险的伤口都像扎在但丁心脏上的玻璃片，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与自己所熟知的罪人李箱的不同。尽管首领对已经开始亲近这个外人的成员们提出抗议，但丁还是接过了混熟的成员递过来的伤药。

〈再什么说也是因我而起的，我得负责。〉但丁严肃地说。

李箱没有办法，被祂按着妥协了。他试图脱下EGO的外套清理伤口，可背后的花枝在这个时间显得如此碍事，枝头挂着布料限制了他的动作，再多一分都会牵扯到后背，他只得把衣服又穿了回去。

EGO拥有自我修复清洁的功能，可人体没有。但丁协助他脱下来后，李箱完整的后背在祂面前展现开来：烧伤的疤痕，各种擦伤的脏污，缝合的瘢痕，以及几乎和里衣黏在一起的新鲜伤口。李箱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人，本就没什么肉的身架此刻尤为单薄。但丁只好拿着酒精和镊子，一点点浇着把皮肉和布料扯开。李箱竟然强忍着一声不吭，若不是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谁都看不出来。

〈抱歉…〉但丁下意识地开口。

“……我说过了，没必要。”李箱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十二位罪人里，只有李箱经常性地对伤口遮遮掩掩。其他罪人都会干脆死一死让但丁直接给他们回溯到最佳状态，而李箱在这种时候却沉默不语。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忍受的伤，他是不会主动要求但丁回溯的。

回到现在，但丁就对李箱枝头那点血污很是在意。待李箱用湿毛巾擦完了脸后，祂便十分自然地接过毛巾替他擦干净花枝上不明显的血污。李箱晃动着身体试图回避，他并不习惯被人触碰花枝，像这样还是头一回。

〈别动。〉但丁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李箱整个人都停在原地了。

但丁给他处理完后，顺手把毛巾叠好，就像还在巴士上那样准备出门。转身走了没几步路，就被李箱叫住了。

“明明是我在监视你。”开花的首领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悦。

〈那我让别人端走，不出去。〉但丁从善如流地回复，〈昨天还说决战前一天放假，怎么有人工作起来没完了？〉

“……总得先把这些事做完。”李箱倦怠地说。

于是但丁在他身边找了个压不到文件的地方坐下，一边看着他在图纸上面打批注，一边出声给他提供通往金枝所在房间的方位。也许是平行世界的金枝他共鸣不到，在近几次的探索中，但丁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金枝还在这个支部，具体的方位却不像之前那样清晰了，看来自己想回去还没那么简单。

日光从天窗正中移到了照不进来的角落。期间李箱打了无数次呵欠，尝试小憩了不下四回，每次头一沾手臂，他脑中的思维就会再次活跃起来，然后抓起笔记录下偶然冒出的想法。地图的规划已经结束了，现在他忙的是但丁看不懂的东西。但丁也闲来无事，问他要了只笔，自己从地上捡起张废纸拍拍灰，也开始整理思绪。

写着写着，他的经理职业病就开始犯了，竟分析起技解联拿到的EGO有什么属性，适合应对什么样的情况，遇到敌人时要怎么搭配，全然没注意李箱在他身后探出脑袋偷瞧的样子。以前在镜牢里打过那么多次照面，但丁分析的得心应手，甚至连K社三级员工的一些机密数值都记录下来了。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了。但丁，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李箱打开花扇遮了半张脸，金色的单瞳微眯。这是他无意间养成的习惯，扇子能很好地遮掩他的面部表情，让人看不出来自己在想什么。

〈金枝猎人。〉但丁随口胡诌了一个身份，〈这就是我的工作，所以免不了和情报打交道。〉

“当猎人怎么会没有战斗力呢？”

李箱在某些方面直觉敏锐得可怕，但丁只好收回思绪，认真地想办法搪塞他：〈因为我特化了寻找能力，这就是代价。不然为什么我放着原装的脑袋不用，换这么个不方便的义体来啊？〉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连祂自己都快被说服了。

见但丁不肯再给出更多信息后，李箱也自觉无趣，瘪了嘴拽他起来去复印资料。这是今天最后的工作，只要把打印出来的资料分发给成员们，他们就可以和大家一起享受最后的晚餐了。

嗯，最后的晚餐——但丁心中很清楚，已经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金枝会为祂打开回去的门，而祂将离开这个停留了一周多的平行世界。

走廊中飘满了油脂的香气，看来罗佳最终还是把炸鸡带回来了。从隔了大半层也能听到的吵闹动静来看，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太安分。李箱推开门的时候，屋内全部的声音都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悄悄屏住了呼吸偷偷打量着他们的首领，生怕他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阴沉下去。

“看我做什么？”李箱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说好了今天放假的吗？”

“对对对，今天放假！”罗佳马上重新挂起笑脸，把桌上装着炸鸡的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我还特意去买了银凤家的鸡呢！下午去的早正好没排队，我一高兴就多买了点。首领您吃！”

但丁靠着墙在一旁看他们，如果祂能做出表情的话，现在一定在不自觉地微笑。通常巴士上也会这样吵，但李箱不会是人群中最中心的那个。他会安静地陪着大家胡闹，情盛难耐的时候说出一些惊人的话，罪人们就会哄笑出声。而他呆呆地看着众人，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末了也和大家一同笑起来。

“这果汁谁买的？怎么这么酸，还有一股怪味！下次不要买了！”

“我尝尝——啊啊好酸！！这不能喝了！”

“好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那不是上个星期开盖的吗？！早就过期了，快丢掉！！”

装着诡异色泽的液体的玻璃杯在众人手中来回传递，没一会儿就被丢弃在桌角无人问津了。李箱默不作声拿起杯子，犹豫了一会，浅尝一口，然后端着它来到了但丁所在的墙角。

〈不去陪他们吗？〉

“…还是不了。”李箱叹气，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饮料，没被花覆盖的那条眉毛都要打结了，“让我休息一会……”

〈既然已经变味了，那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祂的指针咔嗒作响，话里似在暗示什么。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浪费。”李箱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果还能喝，只是变了味的话，让我来解决比较好。”

他好像听懂了暗示，又好像没有。

“那饮料被我放哪去了……等等，老大你喝完了？！太厉害了，不愧是老大！！”

不知何时，众人把实现放到了离席的李箱身上。李箱耸耸肩，重新回到大家的包围之中，只是背后垂下去的花枝没再上扬过。这场聚会几乎持续到了后半夜，喝趴的喝趴，犯困的犯困，到最后还得是滴酒未沾的辛克莱和李箱挨个给人喂了醒酒药塞回房间。

不知道他们明天还能不能行……

但丁无奈地帮他们清理完桌面，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祂面前摆了剩下的半盒炸鸡，虽然冷掉了，油炸食品的香味还是能闻到一些的。祂捧起盒子，伤感地想起自己早已忘记炸鸡是什么味道的了，此刻竟无法补全它应有的味觉成分。

就在祂把炸鸡塞进冰箱里的时候，李箱也回来了。他在冰箱面前站了许久，才从里面摸摸索索找出来一坛酒。

“陪我喝点吧。”他对但丁点头示意。

本来但丁还想问他怎么刚才没喝，想想他被围在人群中间手足无措的样子，祂便明白了。

这装着酒的小坛看上去倒像是放腌菜的，也难怪没被众人扒拉出来喝掉。他们回到了李箱的房间，工作结束后他有稍微收拾过一下，屋内显得宽敞了不少（如果忽略被堆在阴影里的文件的话）。李箱拿出两个酒杯，一左一右地摆好，给它们全部满上。其中之一被放在了但丁面前，如果可以的话，但丁的确很想陪他喝几杯，可惜他有心无力，只能看着李箱一人喝酒了。

今夜很是明朗，月光从天窗洒进来，比屋内昏黄的灯光还要亮堂几分。柔和的冷色给李箱镀上了一圈白色的轮廓，连同他身上的明黄花瓣都染了些褪色的意味。二人沉寂了许久，除了李箱的呼吸声与但丁的秒针声，无人开口。期间但丁打量了李箱无数次，可他看不懂李箱在想什么——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望着窗外发呆。

即使杯子很小，也架不住李箱一杯一杯地灌下去。但丁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祂熟悉的那个李箱就没在他面前喝过，因此祂摸不准李箱此刻的状态。他的脸色愈发地疲惫，金色的单眼中闪烁着的光却更加夺目，让但丁有些脊背发凉。

〈……再喝下去没问题吗？〉祂忍不住出声询问，〈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作战，喝太多可不好。〉

李箱并未立刻答话。他伏在桌上枕着手臂，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但丁。好一会后他才因为干涩合上眼睛，数次呼吸之间又再度睁开，用手揉了揉重新聚起目光。

“……你还在啊。”他的喉咙被酒精刺激得有些沙哑，“我都以为你已经不见了。”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都在。〉但丁失笑，〈你真的不能再喝了，把杯子给我吧，我帮你刷了。〉

“你好像一副对我很熟的样子。”

李箱撑起上半身，即使没有他常用的花扇遮挡，但丁也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那只明暗不定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似是要把但丁里里外外透视个遍。

“你对谁都这样吗？假装自己和别人很熟，然后用虚张声势的话术去蒙骗对方？”

但丁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他。说自己真的和他很熟？认识其它世界的他？好像说什么都十分荒唐，连祂自己都说服不了。

而李箱并未期待他的答案。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然后继续往嘴里灌酒：

“是啊，你会突然出现，当然也会突然消失……你对我的成员们那么熟悉，可我连你在为谁工作都不知道。万一你是K社安插给进来的卧底怎么办？”

但丁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喉咙又梗塞住了。祂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忍不住去信任你……但丁，你为什么总是让我不自觉信任你？明明我们刚认识没几天不是吗？为什么？”

“你甚至知道我整理文件的习惯。连我自己都没在意过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连串的发问让但丁难以应对。祂很想找些别的话题搪塞过去，好以此脱身，但祂又不想对李箱那样不负责任，无论是祂熟知的李箱，还是其他平行世界的李箱，祂都不想辜负他（或者他们）的期待。经理对自己的下属负责是应该的，可对但丁来说，这之中又被赋予了特殊的意味。

所以，祂选择了握住他的手。

〈因为我相信你。〉但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柔和，〈你只是回应了我对你的信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李箱。〉

祂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却极大地安抚了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冷哼一声。即使摄入了不少的酒精，他的逻辑也没有丝毫的混乱。

不愧是天才的头脑啊。但丁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决定说出一部分实话。

〈最近不是有很多公司都在竞争试图上位吗？委托我寻找金枝的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工作是拿到金枝，然后转交给他们，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很简单的。〉

这话里省略了不少细节，不过作为概括来说，也算足够了。虽然李箱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满，从他半垂着眼帘撇嘴的表情来看，估计是勉强接受了。

“……那我要是把金枝投进概念焚化炉呢？”

〈呃，我不知道？最好还是别这么做，拿不到金枝我会很惨的……至少我会丢了工作，然后流浪街头和耗子们挤墙角。〉但丁装作苦恼地摸了摸后表盘。

“呵……看来你这‘金枝猎人’，过得也不怎么滋润啊。”

李箱嘲讽似地一笑，收回了令祂如芒在背的眼神。

“审讯”结束，接下来的对话就日常了许多。李箱没头没尾地开始抱怨起来地下室的空气有多污浊，灰尘填满了他的肺；一会儿又不满起只在顶上悬着的天窗，想看月亮都不一定能看到。说到这里，他又发表了对阳光的怨念，说自己见到阳光就眼睛痛，感觉一晒就会直接死掉。但丁好声好气地安抚这个醉鬼，不断地劝他少喝点。

说着说着，李箱突然消沉下来。

“拿到金枝之后，你会离开吗？”

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人。

〈再怎么说也要回去复命吧。〉

“不能留下来吗？”

李箱一字一句地说。

“留下来，陪我……一辈子。”

他金色的眼睛里跃动着不知名的火光。

被这话击中的但丁慌了神，祂没想到开着花的李箱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属性。本来祂就不擅长应付也会这招的剑契组的李箱，现在更是一个表盘两个大。

〈——你为什么这么说？〉祂艰涩地开口。

“想到就说了。”李箱镇定地给自己满上，又拿着小坛想给但丁续酒，发现祂根本就没喝过，于是悻悻地收了回来。

“你不能留下来吗？”

良久，但丁才叹息一声。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抱歉。〉

“这样啊。”李箱闭目，仰头把酒灌了个干净。

月光缓慢来到了天窗正中的位置，把光辉从李箱身上移开，投到了桌面上。

“你还没喝。”他伸手执起那盏没被动过的酒杯，送到但丁面前。

〈我倒是想，可惜喝不了。〉但丁苦笑着摊手。

“的确可惜……”

李箱嘟囔着正准备收回手，但丁却凑上来，用表盘轻轻碰了碰杯沿。

〈你替我喝了吧。〉祂的话语中带着轻快的笑意。

“——！！”

李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才把微微睁大的眼睛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还没迈出一步就差点栽到地上去了。但丁赶紧过来扶他坐下，哄他先把解酒药吃了。李箱怎么也不肯吃药，硬要喝掉最后一杯酒。但丁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就着酒吞下药片。

好歹也算是吃了药，但丁松了口气，撤掉矮桌让李箱好好地躺了下来，又从角落里拽出皱成一团的薄被给他盖好。

“你去哪……？”

李箱都睁不开眼了，手还搭在床沿摸索着。但丁拿他没办法，将他的手放在掌心，好好安抚了一顿。

“睡吧，我会在的。”祂轻声低语。

大概解酒药真的很有效，也可能是昨天喝的酒度数没有很高，今天李箱依旧一早就起来了。虽然睡眠时间不怎么长，不过他肉眼可见地睡得不错，黑眼圈都淡了点。

但丁就没有那么走运了。直到李箱叫祂起床，祂都沉浸在一片混沌的梦中。祂的思想被迷雾浸蚀，漫长的梦境之途上，祂的双腿被牵扯着向前迈进，身边闪烁着无数的记忆碎片。祂听见遥远的呼唤传来，看见路的尽头有一位褐发女性在等待。

「你要去往哪里呢？」女性笑吟吟地看着他。

但丁猛然起身。

伏在边上的李箱被祂吓了一跳，他伸出手在表盘前晃了晃，确信但丁已经醒来后才收回担忧的目光。

〈我——抱歉，我有点混乱。〉但丁敲打着钟沿强迫自己意识回笼，〈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他们今天的日程。拜解酒药所赐，大部分人的精神状况还不错，连带着李箱脸上都挂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只是他一改往日的习惯，从队伍的前阵站到了但丁的身侧，有关昨晚发生的事闭口不谈，就像他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这也好。但丁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与李箱的连接微弱得摇摇欲坠，提前做出告别的话，也容易让人接受些。

不过但丁真正担心的并不在这里……

无论祂怎么转动时钟试图与金枝共鸣，除了模糊的方位之外，像以前那般强烈的指引始终没有出现。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防守力量并不强，反而威胁主要来自神出鬼没的异想体们——天知道为什么K社只投入了几队普通员工把守，难道大公司对金枝的诱惑不屑一顾吗？

祂实在想不通这点，结合原世界的情况来看，不管是那个人还是他上司都十分爽快地交出了金枝，或许对他们的奇点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吧。

至于东朗……早就在前几次的时候被李箱杀掉了，但丁都没见上他最后一面。

平行世界的不确定因素比预想中的还要多，祂甚至都不确定金枝是否还能打开回去的通道了。

可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奇怪的低语声传入了但丁的耳畔。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祂警惕地抬起头。

身为首领的李箱立刻伸手拦住了成员们前进的步伐。他凝重地望向但丁，等待着祂的下一步指示。可但丁侧着头听了许久，李箱都没能察觉到分毫其他的动静，成员们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

“但丁，你大概受到异想体的影响了。”他思索了一会，“接下来的路程多加注意。如果是连你都不清楚的敌人，我们很可能无法保护你。”

“遇到危险之后，务必到我身边来。”他着重强调道。

但丁苦笑一声，祂或许知道这低语声的来源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卡门小姐”给盯上，甚至还不是在自己的原生世界。既然明白了它的由来，那只要不去听，就没问题……应该。

祂不觉得像自己这样失去记忆的人能抵御她的“考验”。

李箱在祂身边挥舞花枝的身影为祂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而他的状态却愈发危险。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了足以染红半片衣衫的血渍，纵使EGO可以自行修复，也无法短时间内恢复到最佳状态。但丁无数次习惯性地想要回拨时钟，却怎么都抓不住和李箱飘摇不定的关联。总有什么东西在阻塞着他们的连接，也许是那束未找到的金枝，也可能是不同世界的偏差，这让但丁十分沮丧。

这时候，李箱的手悄悄从他宽大的袖袍下伸了过来，将但丁的手握在掌心。

“在紧张吗？”他轻声说。

〈——没有，我只是…〉但丁下意识反驳。

李箱只是对他笑笑，然后推开了面前的门。

“我们到了。但丁，这之后就要说再见了吧？”

“最后一场战斗，我…想留在你身边。”

平平无奇的收容单元，与往常经过的那些没什么不同，只有散发着温柔光芒的金枝伫立在房间正中，以及守护着它的那只狐狸。

「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女声在祂背后响起。

但丁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物，而被祂瞪着的技解联成员茫然地看向祂。

“小心——！！！”

李箱把祂护在身后，拼尽力气才堪堪用花枪挡开了冲着但丁的致命一击。

“它似乎被金枝强化了，力量大的超乎想象——但丁，先集中精力应对！！”

这场战斗打得异常艰辛，狐狸的悲鸣不断地响彻这狭小的空间。它下定了决心用性命去守护这束金枝，绝不让任何人带走它。室内奇迹一般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唯有数柄破伞遮挡在金枝上方，使它免受雨水的侵袭。

“我们挡不了太久。”李箱焦急地甩掉花枪上的水，“EGO被腐蚀得太厉害，已经撑不下去了。还想要金枝就只能换个方法…！但丁，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拿了就跑吗！！〉但丁大声地鸣笛，指针几乎要转成螺旋桨了。

“我尽量！”李箱再一次艰难地挡开狐狸的攻击。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全都被黏在他的衣服上，壇香梅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更加芬芳且粘稠，但丁觉得自己呼吸道里全都是他的香气。

辛克莱护送祂准备撤退的时候，场上只剩下李箱依旧在和狐狸缠斗。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对狐狸造成了多少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机拿走金枝然后直接跑。在逆卡巴拉抑制器的作用下，狐狸不能离开收容室，那么最后的危险就落在了准备夺取金枝的李箱身上。这是项关乎着他性命的重要任务，但丁将大家低落的情绪收在眼里，强装镇定地打起精神。

没关系，我会复活他的。但丁这样想。

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祂忽略了最为严重的一点。

察觉到一行人目的的狐狸暴动起来，凄厉的哀嚎透过耳膜直直刺入众人脑中。李箱难受地想要捂住耳朵，但眼下是接近金枝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强忍着闪身过去，一把抓住了这散发着温和光芒的树枝。不曾想发了疯的狐狸动作实在太快了，它箭一样地冲了过来，尖锐的破伞扎进李箱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将李箱连人带枝撞飞出去，收容室的墙壁都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他的身体摔在地上，紧抓着的手失了力道，金枝便从他的手中滚落了下来，停在但丁的脚边。

但丁的指针停了转动，他想去查看李箱怎么样了，却被辛克莱拦了下来。少年眼眶发红，咬着牙捡起金枝塞到祂手里，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奔。他的力气着实不小，但丁被他拉得踉踉跄跄，竟就这样被扯着跑出了一段距离。

〈不行，得把李箱带回来！〉祂用力试着挣脱开。

“但丁先生！求您快走吧！”辛克莱快要哭出来了，“这是首领的命令…！！”

〈命令？命令就是丢下你们领头的不管吗？！李箱要死了你不知道吗！！！〉但丁冲他大吼。

辛克莱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但丁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匆忙说了句抱歉之后，祂把金枝往辛克莱身上一拍，头也不回地往收容单元奔去。

金枝固然重要，可这世上那么多金枝，李箱却只有独一份，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只有一个李箱。金枝还能再找，李箱被丢在这里了真的就找不回来了，孰轻孰重根本无需分辨。但丁深知这个道理，即使李箱禁止他们回头救他，自己也要把他带出去。

狐狸的体型没办法穿过收容单元的大门，它一刻也不停地撞着墙壁，想要冲破收容着他的这个牢笼。万幸的是，李箱就躺在门边不远的地方，但丁拽着他的衣服拼命拖他到走廊上，又在赶来的成员们的帮助下把他背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去找安瓿啊！！K社那群人在这搜了这么久，总得留下点什么吧！！快去！！〉

但丁急坏了，祂头一次这样背着人狂奔，甚至不知自己的双腿跑得止不住地痉挛。李箱的血殷湿了祂的整个后背，黑色的脑袋无力地垂在祂的肩上，嘴里模糊地呢喃着听不清的字节。

“……但丁…”

〈闭嘴。〉但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冷酷，〈有空说话不保存体力，出事了我饶不了你。〉

背上的李箱噤声不语，可依旧有声音传来。断断续续，飘忽不定，引诱着祂步入黑暗。祂只能闷头往前跑，直到接近地面了，但丁才气喘吁吁地找到了个安全的房间。祂小心翼翼地把李箱平放在了地上，便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了旁边。这两条腿失去了知觉，恐怕很难治好了。而但丁现在关心的是，李箱的伤究竟是什么样的程度。祂强撑着支起上半身，拖着腿一点一点爬过去，拨开他的破碎又凌乱的外袍想要查看伤势。

李箱半合着眼，黑色的瞳孔没了光泽，胸口也破开一个大洞，断骨和内脏清晰可见，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但丁用双手试图捂住伤口，可鲜血依旧从手掌的缝隙之间溢了出来。

技解联的成员为难地走了过来，他们只找到了几瓶遗弃的安瓿，配套的注射器全都已经变成碎片了。但丁面不改色地从他手中抽走安瓿，直接敲碎瓶颈，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绿色的液体倒在了李箱身上。祂当然知道安瓿的秘密，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救人的一切手段都得用上。至于使用方法…管他呢，能用就行。

祂静静地跪在李箱身体的边上等了许久。

但丁什么也没想，祂只是注视着李箱的眼睛，忽然觉得他这么久都没眨眼，眼睛一定很干涩，于是伸手想要帮他合上眼，却发现满手都是血污。祂脱下手套帮他闭了眼，又理了理他额头上的碎发，等着安瓿起效，李箱再次睁眼。

房间内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很多人，可安瓿迟迟不起效，丝毫不见皮肉愈合的迹象。希斯克利夫站在角落一言不发，辛克莱背着身小声抽泣，罗佳悄悄安抚着伤心的少年，只有以实玛利纠结了许久，才上前斟酌着开口：

“首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太难过…”

〈死？〉但丁抬头看向她，又低头看了眼李箱，恍然一般地说到，〈死…原来是这样，已经死了啊。〉

没关系，只是死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复活就好了。虽然会很疼，但没关系，我会复原这一切，一定没事的。

祂执起李箱的手，在心中摸索着和他的连接，试图回拨时钟。可滞塞的指针依然一动不动，微弱的连接另一头照旧毫无动静，昭示着祂的努力全部无用。

他是李箱，却不是跟自己连接的那个李箱。与李箱的连接能让但丁隐约地感知到他，却不能把他的灵魂带回来。

但丁猛然醒悟，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捧着的那只手。开花的李箱死了，他与祂约定好了要带回金枝，却是以自己的命换的。长期被死亡相伴左右的但丁早已习惯生命的逝去，可祂无法挽回未与自己连接的人，李箱终究不是连接了祂的李箱。

时钟脑袋会落泪吗？不会。

所以祂无法哭泣。

金枝被放在李箱的身上，像一束哀悼，承托着众人对首领的泪水。即使沾了血，它看起来也还是那么洁净。房间内静得只有呼吸声，温润的光芒盖过了一切，给李箱已经变得苍白的皮肤染上一层暖意。但丁轻轻把额头抵在他的手上，带着颤抖的沉重钟声仿佛无声的哭泣，渐渐地开始回响在墙壁之间。

无数的情绪激荡在祂的心里，可祂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愤怒、悲哀、痛苦、绝望，最后全化为了无助堵在祂的喉咙里，只有那唯一的“为什么”搭在了祂的指针上。

「如果你早点同意他留下来，不去找这根金枝的话，他就不会死。不是吗？」

柔和的女声悄悄在祂背后响起。

霎时间，金枝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但丁止不住地用手臂去遮挡这盛放的金光，奈何光太强了，祂只能关闭视线去逃避。

等光线褪去，周围落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但丁放下手臂，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完好地用双腿站在地上。

这里是哪？要做什么？

无人知晓。

但丁心中的思绪一扫而空，祂茫然地迈开脚步，不知要去往何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但人总是要前进的。

祂便向前走。

漆黑的地方并不好走，祂绊了自己好几次，可路面是平整的，只因祂看不见眼前的路。

渐渐地有星光点亮在祂头顶，犹如远处正在摇晃的小灯，一明一灭地闪烁着。

黑夜里没有光，于是就有了星星。它们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颗两颗或许很微弱，可满天的星河聚集起来，就足以照亮眼前的路了。

星光为迷途的旅人点亮了回家的路，脚下的地面倒映出火红的身影，摇晃的步伐变得稳定。但丁抬头望去，在众星的簇拥下，卡门站在路的尽头，笑吟吟地看着祂。

她问：

「你会后悔吗？后悔自己坚持要回家的举动，害死了一心信任你的李箱？」

「早点决定留在这里的话不就好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明明这里也有大家呀。想念他们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我……〉

女性红色的眼睛灼热而深沉，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但丁单薄的伪装，将祂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

「你迷路了吧？没关系哦，我可以带你回去。」

「来，握住我的手……」

她逆着星光，向他发出了邀请。

黑暗似乎涌了上来，没过但丁的脚踝，好像在催促着他快点做出选择。星星们悄然隐去，前路重新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卡门的那只手在祂视线里如此清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依附。

看上去…好温暖。

有什么推了但丁一把，让祂上前一步。祂犹豫地抬起手，纠结着是否要……

在手指相触的前一瞬，一道眼熟的剑光猛然划过，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但丁认得这剑光，它来自相熟的另一位剑契组的李箱。多亏了它，卡门撇撇嘴消去了身形，黑暗也渐渐散去，显现出了这个空间的本来面目。

那是自己熟悉的场景，地狱的大门缓缓打开，令人窒息的热浪夹杂着永无止境的嚎哭扑面而来。但丁缓缓步入其中，祂早已来过这里无数次，也习惯了深入其中寻回罪人。远处的手臂舞动着企图接近祂，而近处的手臂却自动分出一条路来，温顺地匍匐在祂脚边。火焰在门后的空间里燃烧得到处都是，燎过祂的衣摆，只被带起来几个火点，很快就消散在了空中。

祂走得很稳，不去刻意辨别方向也能来到目的地。这是片充满了李箱气息的墙壁，而上面的几只手祂已然无比熟悉，唯有沾着些许花香的那只手正无力地垂着。

〈你在这里啊。〉但丁柔和地笑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我将与你分享共同经历的那些往日，我将与你共担一起受过的那些痛苦，因为我们将与彼此相连，不再分离。

〈该醒醒了，李箱。〉

祂把熟悉的人从地狱中拉出来，拥在了怀里。

技解联的首领刚恢复意识，对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尚且茫然。他们站在对方面前，互相看着彼此的脸，谁都没有开口。

但丁朝他点点头，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一只手拉住了祂的袖口，把祂轻轻向后扯。

于是祂回头，对上了李箱带着点无助的双眼。

“但丁…还能再见面吗？”他有些急切地开口。

〈我们不是已经相遇了吗？〉但丁另有所指。

祂的声音轻快中带着些许笑意，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挽留祂的那只手。

这不是第一次来到地狱之门前，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祂不再回头，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这扇门，因为祂知道，连接已经建立，他们早晚会重逢的。

守在门前的女性哼了一声，有些失望地看着祂。

「我觉得自己的提议还蛮好的。」

她口头表达着不满，却还是向右一步，让出了自己身后的通道。

〈谢谢。〉但丁对她点头致意。

「去吧去吧，我就知道拦不住你。」卡门摆了摆手，十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

·

·

·

“……但丁，但丁…”

再度恢复意识时，但丁只觉得后脑传来阵阵钝痛，有谁正握着祂的手呼唤祂的名字。

〈李…箱…？〉

祂艰难地转头，看见自己最熟悉的那位李箱捧着祂的手喜极而泣。听见但丁的声音后，他擦干净泪，用力点了点头。

“据浮士德所知，你应该是撞到头，把几个零件撞松了，像之前那样跳转到了别的平行世界。”一旁的浮士德淡淡开口，“浮士德给你重新上了发条。请放心，没有任何问题。”

但丁勉强回忆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新镜牢的机制没见过，他们吃了大亏，自己被新的异想体差点偷袭，还好剑契组的李箱及时冲过来，用身体帮祂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即便如此，祂也还是被震飞出去出去，撞到了墙上。

想到这里，祂担忧地看向李箱。边狱公司的李箱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藏起来的伤口露给他看。人格同步解除后，受过的伤是免不了继承的。一条几乎从肩头裂开到手腕的刀伤展现出来，虽然已经及时上药止血了，却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麻烦你了……”李箱不好意思地开口。

〈哪里的事。〉但丁重新给他系上绷带，〈你愿意主动找我回溯时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的目光躲躲闪闪，憋了半天，最后轻轻“嗯”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敢看祂。但丁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恢复如初的胳膊，示意他已经没事了，李箱这才拉过祂的手，偷偷地在外套遮掩下与祂十指相扣。

…哦，是十五指。李箱用两只手把祂的右手裹了起来。

往后的时间平淡又轻松，没有什么要紧事的他们除了与大湖日夜相伴，就是泡在后门的镜牢里掰着指头数时间。李箱即使同步人格了也还是会晕船，只有在镜牢的空间里才勉强好受些。其他不会晕船的人早就腻了这样的日子，连良秀都在有事没事逗一下养在船上的海鸥，直到新一轮瓦尔普吉斯之夜的警报声响起，大家才终于有了点精神。

而这也意味着，又有新的人格卡要解析出来了。

但丁有些期待地来到窗口，却发现梅菲这时十分躁动不安。在祂打开窗口后，梅菲便迫不及待地吐出了一团金色的锁链。

……等等，金色的？

伴随着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曾在平行世界见过的李箱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他收起掩面用的花扇，对祂露出了笑容。

“终于……又见面了，但丁。”

————————

历时几乎二十多天终于写出来了…！

由于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卡文，有一些不太连贯的地方无法避免，如果影响了观感的话十分抱歉（鞠躬）

我流但丁属于是那种，比官方要强势一点主动一点的，更契合“管理人”的形象。所以ooc在所难免……不过我想，可能剧情再多发展几章，或许就比较接近了也说不定？

我流花箱是融合了原主的一些特征，所以在我进行推测过后，给他性格中加了会比lcb李箱更强势的成分……感觉好像在写的时候都有意把二人的性格加强了一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苦笑）

总之，感谢阅读到这里！

谢谢你愿意看我写出来的又不好看又长的东西！

应该会放CP25无料，如果有人要的话麻烦评论说一声——感谢！

*光公光无差，水晶公老年痴呆的生活碎片，算是有剧透

*大量私设，可能包含吞掉部分不影响人物塑造的剧情设定

 

 

 

今天也是空手而归。

站在博物陈列馆的大门前，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耳际不长不短的发丝。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悄悄叹了口气。

 

“公，很抱歉……暗之战士的冒险录现在还在被人借阅。”五分钟前在馆内，不太记得名字的菁灵族司书对着他无奈地笑，脸上写满了“抱歉”两个大字，“您都来了这么多次了，不如您就在观星室等着，下次书被还来的时候我直接送去您那里……？”

“不必了。”他微微摆手，“下次还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记得这回事，等我……等我意识清醒的时候自己来拿就好。”

 

司书的笑容里透出一丝隐晦的同情，这是他最不愿从水晶都的居民脸上看到的表情。

 

“但这套冒险录毕竟是公您送给博物陈列馆的礼物，倘若您需要，我们随时可以——”

“这本来就不属于我。”他打断司书的话，“英雄的故事，属于所有被拯救的人。再说，我已经保存它太久了……我只是代替英雄将它交给你们而已。”

 

 

 

没有人知道水晶公的来历。

 

水晶都的居民一代又一代，都是听着口口相传的暗之战士冒险录长大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太久太久以前，听说那时的世界因为更久前的一场名叫“光之泛滥”的灾难变成了一片荒凉的永昼，

而暗之战士正是水晶公从异世界召唤而来，将黑夜重新带给他们祖先的大英雄。

 

——这么说来，水晶公就是英雄身后的大功臣吧！

——似乎那位英雄在自己亲笔撰写的冒险录中也是这么描述公的，但是公本人一直都在否认。

 

在水晶公于几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将暗之战士冒险录全部交给博物陈列馆收藏之前，就连最博学多识的司书长也不知道书里记载的故事与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英雄冒险事迹究竟有多少偏差。

而那时，水晶公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水晶都的人们还是像从前的每时每刻一样，对水晶公怀着尊敬之情。但他们都明白，这个仍然保留着猫秘族青年外貌的伟人早已垂垂老矣。

 

 

他也很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作为水晶塔的一部分存在了太久，久到他已经不愿用年数来计算过去的岁月。他消沉过，踌躇过，却又十年如一日地治理着这座水晶都市。

 

他在飞快地老去。

水晶塔夺走了他的时间，而终有一天，他会被给予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水晶公的身体很特殊，他不能离开水晶塔太远——这是医疗馆长期对水晶都居民发放的科普中最重要的一项。

于是人们发现，虽然水晶公总是会走出观星室，在水晶都的街道上逛逛——有时甚至会去雷克兰德转一转，但他的确从未出过远门。

 

水晶公在飞快地老去。

哪怕再迟钝，人们也渐渐发现了这个事实。

水晶公还是会在悬挂公馆前对嬉戏的孩子们微笑，在经过宇宙和音市场时，他也会转过头去与周围的商人们挥手致意。但当身后的人叫起他的名字，“公！我家里的亲戚从珂露西亚岛捎来了祖传的黄金麦酒，您务必尝一尝！”缓慢前行的水晶公也只是一味地走着，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是在呼唤自己。

 

“奶奶告诉我，这座水晶都是你的城市，”一个尘族的孩子站在水晶公面前，抬头期待地看向青年微笑的面庞，“能告诉我，为什么她这么说吗？是不是因为你很伟大？”

猫秘鲜红的双眸颤动了一下。水晶公顺着少年的话，环顾起周围。

“……是啊，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他像孩子一般露出了笑容，“这么美丽的城市要送给我吗？我可是连管好一个小调查团的自信都没有呢。”对着满脸疑惑的少年歪了歪头，他挥挥手算是道别，便径自慢悠悠地走开。

 

 

 

第一次注意到不对劲，是在他感到自己意识一晃，就从观星室瞬移到了中庸工艺馆附近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深深的恐惧。记忆出现了断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断片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抓住自己清醒的时间观察身边的人。观星室门口的守卫、医疗馆的医师、博物陈列馆的司书、街上巡逻的新兵……他们还是和过去一样对他的问候作出回应，但笑容里慢慢地开始掺杂不明不白的宠溺和同情。

 

模糊的点在脑海中连成线，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着最近恨不得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守卫尴尬地绞起手指。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面对守卫受宠若惊的神情，他多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总之就是……我知道自己最近总会说或者做些奇怪的事。”他顿了顿，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起因多半是水晶塔对他的同化终于开始影响他的思想。

为了避免再给水晶都的居民带来困扰，他开始尽量长时间地待在塔内，顺便思考起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倒也难怪，他已经活了太久，水晶塔对自己的侵蚀也总会影响大脑和记忆。只是当他早已预想过的情况突然发生，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果然还是有些后悔……”他靠在墙边闭上双眼，有些疲惫地自言自语。

如果因为水晶塔的影响让他轻易忘记了他的英雄，那等到那个人回来的那一天，自己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出去迎接呢？

 

哪怕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他还是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个人的样子，回忆起他们的每一次冒险。

正因如此，他才终于能下定决心，将英雄亲手写下的冒险录交给了博物陈列馆收藏。

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不能忘记。如果忘记了，就把那个人的冒险录再取回来看一遍。如果可以，他依然希望那份冒险录随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孤独在那一刻席卷而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一次见到那个人已经是数不清多久之前了。

——我有些害怕。

如果那个人现在在自己身边，一定会盯着自己的眼睛说，“害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吧。

以前他当然不愿，他以为自己最擅长假装大公无私的样子去为他的英雄做任何事，却总是轻易就被拆穿。

 

“要是……我一定不会原谅……”

他的自言自语被庞大的书堆吞没，也许连熟睡过去的他自己也没有听见。

 

 

 

“早知道写书那么麻烦当初就应该全权交给莫伦的——”英雄扔下笔，伸了个很没形象的懒腰。

他从书堆里抬起头，看着英雄苦恼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啊你！”

“啊，抱歉。只是挺久没看到有什么事能让你这样……”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英雄私底下的样子，正因为太过熟悉，才每每都觉得亲切。

英雄叹了口气，戳了戳空白的纸面：“我真的不擅长用文字记录我自己的事啊……”

 

“不如也试试写别人的故事？比如那几位贤人，还有旅途中遇到的其他人。”他放下手中的书尝试着提议。

“！！”英雄的眼中放出了光芒，“我怎么没想到！”

正当他为自己给英雄提出了可靠的建议而沾沾自喜时，却发现那个人的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

 

……不太好的预感。

他抿起嘴，动也不敢动。

 

“啊，不过水晶公的事迹，莫伦应该早就整理过吧……”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英雄揉了揉眉心，“但是我这边倒是有很多连莫伦都不知道的情报，嗯，值得记录。”

他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直到英雄自顾自重新拿起笔准备落笔，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等、等一下……”

哪怕英雄闻声暼来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还是小声开了口。

“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不了不了，水晶公是一个很好的题材嘛。”英雄坏笑着眨了眨眼，“放心，我不会说你坏话的。”

 

——所以说，不是这个问题！

 

但在固执己见这件事情上，他从来没有赢过那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历了几次三番的心理斗争才决定把冒险录送给博物陈列馆的原因。

 

 

 

 

卫兵团的守卫一大早就看到水晶公站在水晶塔前有些焦急地踱步。

水晶公的意识受到影响已经很久了，偏偏他多数时候哪怕记忆回到了过去，也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有当他说出明显与这个时代毫不相干的话时，守卫才能辨别出现在的水晶公并不清醒。

 

守卫虽然资历尚浅，却也十分明白水晶公一天到晚将自己关在塔里是为了不给水晶都的人们造成困扰。

即使公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正因为他是那样温柔又伟大的人，哪怕他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守卫也明白，只要公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身在塔内，就不会给自己太多的心理负担。

于是，每次一发现公就去找他搭话确认公的精神状态成为了守卫的每日必修。

 

此时，守卫望着明显全身透露出不安，甚至特地戴上了兜帽的公，只一眼便明白，公的记忆又回到了从前。

 

——等公说够了就带他回观星室吧。

守卫这么想着，轻咳一声走上前去。

……不知道今天会被公认成哪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大人物。

 

 

“公，您怎么了？”守卫一路小跑到水晶公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卫兵团礼。

水晶公见他跑来，似乎有些吃惊。

“莱楠……你不是应该在密铺铁桥吗？怎么回到这里来了？”

 

莱楠的大名在卫兵团实在是如雷贯耳，守卫一边庆幸今天水晶公总算叫了一个他熟悉的人的名字，一边无语竟然性别不同也可以错认，

“是，公。”守卫又敬了一礼，这才立正汇报，“到了换班时间了。”

水晶公歪过头去，哪怕守卫看不到兜帽下的表情，也还是隐约感到公并不相信自己的鬼话。

 

“……这件事先放一边，你有没有在铁桥附近看到什么人？”

“什么人？”守卫重复了一遍公的话，“应该……没有。”他回忆着小时候听过的暗之战士冒险录，模糊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段的痕迹。

公闻言，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守卫没有听见。

 

“听我说，莱楠……”沉默了一会儿后，水晶公抬起头来，“本应来水晶都做客的一位我的同乡不见了。原以为会在雷克兰德的那个方向，但你说没有人……拜托了，能陪我一起去密铺铁桥看看吗？”

守卫愣了一下，终于想起这是暗之战士本人被水晶公召唤来时的情景。他想了想，随即回答道：“公，有关您的同乡，我会和卫兵团的卫兵分头去找，您太累了，还是先回观星室休息吧。”

虽然守卫明白那位英雄对于水晶公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想必公一定希望亲自去迎接。但如今铁桥尽头早已没有了公等待的人的踪影，去了也只会让公停留在过去的记忆失望吧。

 

果然，水晶公听罢摇了摇头。

“我没有关系的，陪我一起去吧。”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还是第一次听见水晶公用这种语气说话。要不是军规在前，他真想抓抓脑袋。

“……我知道了，公。”

 

 

来到铁桥前，同正在站岗的卫兵敬礼致意后，守卫有些担忧地望向公站在水晶公之门附近徘徊的身影。

等不到那个人，公一定很失落吧。

没有经历过太多离别和等待的守卫不是很能理解水晶公的心情，却也不忍心看到温柔的公难过。

 

刚要上前劝水晶公回去，守卫便听见公开口了。

“我一直很想和那个人一起去冒险。”公没有转过身，只是抬起早已布满水晶的双手摘下了兜帽，“明明应该是已经实现了的愿望，我却一直想，如果那个人每次的旅行都能带上我就好了。”

守卫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距离那个人上一次启程过去了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我也早已过了憧憬英雄故事的年纪，到头来还是想在那个人身后——如果，我是说如果，能站在他身边就更好了——听那个人说冒险的事，去体验那个人经历过的冒险。”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明明是没头没尾的道谢，守卫却突然有些鼻头发酸。

 

 

“您是要去冒险吗？”咽下流泪的冲动，守卫站直了身子问道。

 

水晶的猫秘族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啊，是啊，我这就要出发了。”他回过头来，红眸闪烁着温暖的笑意，“今天天气那么好，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冒险！”

守卫也笑了起来，对不远处的水晶公点了点头。

 

“祝您的旅程一路顺风。水晶都随时恭候您的归来！”

 

 

 

那是守卫最后一次见到水晶公。他目送猫秘族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雷克兰德紫色的地平线，却迟迟没有转身走回水晶都。

他发自内心地祝福着踏上冒险之旅的水晶公，因为他知道，公一直都不孤单。

 

 

 

——————

 

 

 

年轻的守卫在观星室的台阶上找到了被翻开的暗之战士冒险录。

 

是故事开头几页的部分。

 

 

“……我就说谁有那么大能耐，居然能把整座水晶塔搬过来，于是就直接问他‘难道你是古·拉哈·提亚？’结果他不承认也就算了，竟然还对着我装傻，自以为骗了我那么久，可我一开始问他是不是拉哈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他是了……说他什么好呢。

“不过关于他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莫伦的记录有重复……干脆专门给他写一本水晶公冒险录好了。

“他大概一直不知道吧，其实我也很想和他一起冒险来着。

“尽管从没在邀请他一起旅行的时候说过，但总之写在这里的话，他总有一天会看到的啦。”

 

 

年轻的守卫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他合上书，走出观星室，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不知道水晶公的冒险是不是也一帆风顺呢。

芙那GB！HE

全文8k+

主线之前的if：小学神与小学龙谈恋爱

ooc预警，节日来点非正剧向全糖（？）

       最高审判官先生在结束了与打字机的彻日长谈后，终于可以整理堆得满桌的纸张。复律庭长长的能卷成纸筒立在桌面上的报销清单，明显不需要沫芒宫审核人员任何修改的梅洛彼得堡文书，逐影庭小美露莘们字迹有些歪歪扭扭的报告……把这些干净洁白的公文都分类好后，这位先生才意识到，这儿少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颜色——皱巴巴的地摊小报灰。

       他昨天随手搁在桌面的《七国四海邮报》失踪了。

       而唯一一位能不经他准许就进入这间办公室的，只有一位人选——芙宁娜，也是芙卡洛斯。

       这本来应该不是一件值得担忧的大事：买下那份标题夸张的像芙宁娜钟爱的审判闹剧般的小报，纯粹是因为那维莱特一丁点儿还没被无尽工作磨灭的好奇。

     “独家专访水神大人”、“神明从未透露过的喜好”等等号称是秘辛的报道惹得报亭队伍长得彻底堵塞发条机关的巡逻路线，也成功拉住了某位好不容易能抽空散散步的最高审判官。毕竟他和她同行了四百多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当时的那维莱特这样想，除了芙宁娜本神，他是最有资格来评判这份报纸真假的那位。

       于是就有了一叠明明是特意拜托巡逻的莉雅丝在换班休息时买来却荣获“什么地摊小报”头衔的无用灰色纸头。

       所以，此时的那维莱特皱皱眉，他本不应该这样紧张，因为芙宁娜绝对不会生气，甚至是欢迎见到这样的乐子，在她看来这是她被枫丹的人们喜爱着的象征。可事实却是，他绕着办公室内的两组沙发踱步了四个整圈，连手心都蒙着一层粘粘的汗。

       而最高审判官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尖尖的耳朵已经染上了奇异的粉红，像是园丁精心照料的虹彩蔷薇。假如芙宁娜发现了它们，一定会踮起脚尖，再坏心眼地凑近、吹口气，出声笑着看它们从百合的粉变为玫瑰的红。

       原因无它，只是在那密密麻麻的胡说八道中有一行特别特别小的字：据本报小小的可爱的特别情报员爆料，她几百年来常常看见两位大人同出同进沫芒宫，记者从中发现，我们的芙宁娜大人和那维莱特大人似乎有着一段可以说是罗曼蒂克的关系。

       如果说读到其他的胡说八道时，最高审判官先生还会皱着眉头、小声批评一句“什么地摊小报”，到了这条时，这位先生的第一反应是把它们一股脑塞进所有文件的最下面，接着捧起冰冰的陶瓷杯试图冷静，最后在一分钟内脸默默地红成了每年品质最好的苹果一般。

       但这样简单的消失术是难不倒一位偏爱翻箱倒柜研究龙类隐私的上司的，尤其当这位上司的房间与这头不幸的龙有着专属通道时——一本水仙十字院制作的传送书。所以这头龙下意识的反应更不能消除好奇心带来的厄运——一位在书边突然出现的挥舞着那堆罪魁祸首的上司：

    “这位高贵的、受人敬仰的审判官先生，感谢您提供的报纸，我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让我们来表演一对恋人吧！”

       她高亢的声音就像唱到最关键台词的歌剧演员。

    

     “芙卡洛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维莱特很少称呼芙宁娜的魔神名，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神明太像是一位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这样正式的名字却又太过沉重，或许是某个更现实的原因：芙宁娜真正歇斯底里的时候，并不能被一个四音节的单词阻止住。但现在他理智的总能宣告正确审判结果的大脑已经因为某个过于亲密的名词彻底罢工，他迅速升高温度的脸颊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很可能无用的单词：“这种不负责任的新闻报道，你完全可以告它诽谤，芙卡洛斯……”

       而不是继续用它来折磨你可怜的最高审判官。

       但芙宁娜显然拒绝了这一合理的提议。她熟门熟路地坐上那维莱特的办工桌，毫不顾忌地把一叠厚厚的复律庭报销单当做柔软的坐垫，再自然而然地抽走他立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往“罗曼蒂克”上圈了一个大大的圈，异瞳里闪着兴奋的光，像是洪水奔泻的前兆，她的语调仍像歌剧中的咏叹，似乎笃定眷属不会拒绝神明的任何计划：“哦不！亲爱的那维莱特，这你可是大错特错！我可没有觉得‘七国四海’这家可爱的报社损伤了我的名誉，相反，我认为它让我在枫丹廷变得更受欢迎！想想看吧，那维卿！想想枫丹有多么多的人把你当作偶像，想想它的销量，想想它的读者露出的震惊或是激动的神情！”

       芙宁娜从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让枫丹人更喜欢她的机会。一旦她将不合时宜的计划与这个结果联系上时，那维莱特就知道自己几乎无法阻止她了，无论他有多么为难，无论枫丹的雨下的多么大，她都会笃定那是必须进行的，甚至有时候她会直接用狂暴的水元素逼迫他同意，比如拆毁他或她房间内的家具，或者当庭不顾纪律地威胁有罪者。

       那维莱特不太确定自己的脸色有没有发白，沫芒宫外的天空有没有聚起阴云，就像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芙宁娜能将那样需要严肃对待的关系放在如此轻飘飘的语境下。他看着雀跃的神明，最终垂下眸妥协：“如果，如果你确定要那么做的话……”

     “当然！亲爱的那维，你同意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一点演习。”神明脸上的笑与孩童恶作剧成功时的一模一样，她暗示性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然后晃着脚、托着腮，观察着自己的审判官如发条人偶那样机械地很慢很慢地走近。

       直到那维莱特在她面前弯下腰，芙宁娜忽然像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扯住审判官礼服那繁复的领结，将他强硬地拉向自己。神明将似水一般凉的唇印在眷属的嘴角，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这般磨蹭着呢喃道：“那维，成为优秀的演员，第一条也是最难的一点是，你要自然。”

       自然？不，眼前恼人的家伙根本不明白，让他举步维艰的并不是表演爱她，而是她过分的亲近，以及一位暗恋者要表演他假装爱她。

       ——您好！请问是柯妮莉娅小姐吗？

       ——是的！天哪，我记得你是“蒸汽”——

       ——对！您没记错！我就是《七国四海邮报》的记者！我前天写信和您预约过采访的时间，是一个关于那维莱特先生的小小的问题。

       ——《七国四海邮报》吗？嗯，我记得也是一个关于花的问题。

       ——没错，柯妮莉娅小姐！最开始是枫丹廷某家花店的热心市民来信说，最近每天都有很多可爱的逐影庭的美露莘们在上班前来帮一位长期匿名的客人取花，品种从枫丹特产的虹彩蔷薇、柔灯铃跨越到大半个提瓦特都能找到的却也是枫丹标志的鸢尾，却偏偏没有玫瑰，所以ta真的真的很好奇这位客人的身份。

       ——是这样的，我想，我或许知道答案。

       座位被安排在最靠近复律庭门口的柯妮莉娅小姐每天总会被来来往往的市民问路，但她本人很享受这样难能可贵的不同于一板一眼的工作的交流。于是为了能按时答复如山高的文书，她每周必须有一半天数提前至少一个小时到岗。

       也就是因为这样小小的习惯，她有幸目睹了那些神奇的“派送员”。

       第一次发现她们的时候，那只来自水底的精灵似乎因为完全没想到这个点会有人类来办公，紧张得连两只和兔子同款的耳朵都开始抖。她慌慌张张地摘下高高的蓝帽子，想把那捧还沾着露水的花束往里藏，却因为突然想起这样的动作会伤害到娇嫩的花瓣，于是彻底僵硬在那里。

       柯妮莉娅也终于看清楚了那束花的全貌：是七枝紫鸢尾被包裹在一张朴实无华也绝对挑不出错的牛皮纸中，而扎住它们的是一条浅蓝的没有花纹的丝带，这位复律员隐约觉得它的颜色有些熟悉。

       美露莘莉雅丝也意识到了鲜花已经被发现，她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请不要想太多呦，不然那——我会很为难的！”

       然后，她就当着柯妮莉娅的面蹦蹦跳跳着右拐进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办公室。

       然后，勤劳的柯妮莉娅小姐就变成了每天都提前来上班，于是在一周之内认识了六位之前完全没见过的美露莘。

       其实事态量变到这里就停止质变的话，这位写过无数公文的小姐还是能找到勉强但正式的理由：那维莱特大人的工作太多了，每天一束不同的鲜花有助于他缓解疲劳、放松精神。

       但在第二周的星期一，这位老是被问路的小姐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提问者——最高审判官先生。

       那个早晨的他看起来很疲惫，是比在欧庇克莱主持整整一天的庭审后回到沫芒宫时还要没法遮掩的疲惫。从来都是整个枫丹最牢固的灯塔的审判官先生似乎摇摇欲坠，柯妮莉娅甚至怀疑他的礼服衣摆的暗色不是因为物品的影子，而是切切实实的污渍。这样的那维莱特大人却还是紧紧地抱着七朵奇异的花：它们有着特别的紫色枝叶，环状的金属光泽的花瓣，唯一看上去像是正常植物的，是最中心吐着明黄花蕊的第二层白花瓣。

       他比作为下属的她先开口，嗓音哑的像是整晚在外奔波：“柯妮莉娅小姐，请问您有什么推荐的送给女性的花束吗？”

     “啊，您是说，不不，可以简单说一下您和她的关系吗？”

       振作啊柯妮莉娅！不要那么就轻易相信小报捕风捉影的消息啊！万一只是女性同事呢？万一，万一只是美露莘呢！那维莱特先生可是一直很照顾她们，她们可都是女孩子呢！

       可她大概永远忘不了最高审判官之后的神情了。那是一种恍惚的空白，彻彻底底地让人心痛，仿佛他从未想过要去如何描述这段关系或者说，他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去向任何听众描述；然后是无力的挣扎，似乎翻遍提瓦特的所有字典，他都找不到能让他安心的定义；最后那位可以直视最穷凶极恶的罪人的审判官垂下了眸，目光游离在那束不一般的花间，喃喃道：“很重要。”

     “这样的话，她喜欢您现在送的花吗？”

     “我，抱歉，我不太确定，我想她应该是喜欢的吧？”他有些窘迫的眼神只在提问者的脸上掠过，便又回到了花束上，声音也变得很低，“那家伙总喜欢新奇有趣的东西……要不干脆送她一只海獭？她好像一直想养……”

       柯妮莉娅有些明白了，这大概是一场很辛苦的单恋：“这样的话，我想您可以先继续保持？毕竟她没有拒绝？”

     “不，这是……总之她不会拒绝，不过感谢您的建议，柯妮莉娅小姐。”

     “那维莱特先生，请等一下，请问这是什么花？”这是她第一次拦住最高审判官，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先生提到对方不会拒绝花束时依旧有些低落，或许他认为这意味着那位女士不喜欢他的礼物？所以今早才自己出了远门？

       审判官先生在那个早晨第一次笑了，虽然非常短暂：“是毗波耶，柯妮莉娅小姐……只是一种仅仅盛开在梦中的花而已。”

       ——咳咳，记者小姐，虽然我还没有找到关于这种花的图解，但这些信息足够让你对收到花束的那位有些猜测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像是强忍着才没有下雨。

       ——您放心！我想我们想到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嗯，总之我是万万没想到《七国四海邮报》还会有说准的秘辛……之后您来访前的这个月，最高审判官先生每周都会有一个早上自己捧着花回来，其他时间仍旧是小小的美露莘送过去。我记得审判官先生出门最远的一次恐怕到了稻妻，因为他带回来的是像叶片一般却会唱歌的花朵，有点像我曾经听说过的鸣草。

       ——不过，记者小姐有没有觉得这个月枫丹常常下雨？即使是欧布克莱没有审判的时候也不大会天晴？

       ——您好！请问是瑟萝小姐吗？我是《七国四海邮报》的记者，日前报社在大众征集中收到了您的来信，您说目击了一个故事，它能帮助我们最近在追踪的报道？

       ——是的哦，如果你们是在找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的故事的话。另外不用称呼我“您”哦。那天其实我是在确认审判结束后歌剧院有没有清场……

       因为美露莘敏锐又特殊的视觉，瑟萝其中的一项工作就是在潮水完全褪去后找找有没有观众将自己的宝物落在了歌剧院这片寂静的沙滩上。她也隐约了解过这座巨大的表演厅为了能让最后一排观众也不错过任何细节的声音，有着某种特殊的结构。

       但敬业的美露莘在好不容易推开高大的金属门后，却意外找到了一朵还没有离去的浪花——那是芙宁娜大人在哼着一支曲子，有点像是下班后的她和艾菲在那对孜孜不倦地转着圈的机械双人舞者那儿听到的旋律。她不想打扰阳光下的海洋歌词，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柱子之后，只探出了半个脑袋，好确认什么时候她可以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后美露莘一族不同寻常的眼睛让瑟萝发现台上不只有芙宁娜大人一个身影，准确地说是她正歪着腰、伸出手邀请她的同伴。而站在她对面的人影，是美露莘们绝对不会认错的理想中的好爸爸——那维莱特大人！

       神明应该是兴致勃勃的，她唱出的乐谱如同太阳下在岩石间打着旋的海浪，但审判官大人却有些犹豫，好像明明案件已经结束、要被警卫队带走的有罪者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跳舞吗？”

     “嗯哼，当然了！为什么不呢？刚刚的庭审多么精彩，我们不是应该庆祝一下？而且恋人一起跳舞是很正常的呀！”

     “我们……我们只是在演戏，芙宁娜，而且这里已经没有观众了。”那个更高一些的蓝色身影后退了一步。

     “所以这真的太可惜了，那维，我们只能把它当作排练了，”芙宁娜大人直接上前揽住了那维莱特大人的腰，还强硬地拉起他原本垂在身侧已经攥紧了拳的手，“别紧张呀，亲爱的审判官先生，只是一支舞。”

     “……抱歉，但，我可以跳男步吗，芙宁娜？”

     “当然——不行！您看，您的礼服衣摆前后都比我的西装要长那么多，这才更像裙子对不对，亲爱的那维？”

       ——我其实不大懂人类跳舞的规则，但是那天那维莱特大人的舞步真的很适合他哦。

       瑟萝见到过那些在歌剧院与巡轨船站台间的湖泊中优雅的游禽。它们有着像结冰的小溪那样蓝的羽毛，常常成双地在水面追逐、游弋，有时也会向对方展开羽翼。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现在的两位大人很像是那些雪翅雁，她从未听说过他们曾经一起跳舞，但步伐却那么和谐，像是两支缠绕在一起奔涌的洋流，芙宁娜大人如鱼尾的后摆和那维莱特大人长长头发末端的那只蓝色蝴蝶也随主人的舞步在空气中划出弯月般的弧。一切都那样恰当好处，像是浸润了水才会盛放的海露花……

       ——总之，总之两位大人跳完了整整一支曲子哦！记者小姐如果不相信的话，那我，那我也没办法了哦……

       ——不不不，我不会怀疑瑟萝小姐的！谢谢瑟萝小姐的故事，真是太遗憾了，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机会目睹就好了。

       ——嗯？记者小姐肯定会看见的吧？芙宁娜大人说这是恋人间很正常的舞蹈哦，两位大人是恋人，所以他们会常常跳舞才对吧？

       ——啊……对！，瑟罗小姐，就是像您说的那样！可是我记得那天的欧庇克莱也在下雨？

       ——对哦！那不是很好的天气吗？像回到了美露莘的海沫村哦！欧庇克莱总是有这样的好天气哦！

       ——呃，您好？克洛琳德大人？您是不是走错了？《蒸汽鸟报》没有收到您预约采访的来信？

       ——没有，但我想欧芙女士会想认识一下她多了一位常驻《七国四海邮报》的记者，而且她还正在追踪一条枫丹特大的新闻。

       ——不不不！不必要了！您这边请！我们可以先聊一聊，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惊动欧芙女士的！她为了修剪枫丹的灯塔，很忙很忙！

       ——是吗？我只是认为我有必要为两位上司了解一下《七国四海邮报》正在“热情”撰写的一系列新闻，我有种预感，这和他们最近不太正常的举动有关。

       ——您说，不太正常？

       ——是的，先不说那维莱特大人，你或许不知道，芙宁娜大人这一个月来比往常焦躁的多。

       克洛琳德不是不习惯自己的上司独自在屋内边踱步边念叨一些像戏剧一般的话语，鉴于这些台词她都会在第二天上司面见某位好不容易排到档期的激动的记者或者是坚定的神明追随者时听到。作为这一辈决斗代理人中最强的那位，克洛琳德时常作为保镖跟随水神出入各种公共场所，所以寡言的她虽然不常与同僚说起，但其实很熟悉神明的某些小动作代表的情绪。

       比如这个月她都愿意每天抽时间用水元素力延长那维莱特大人送给她的花束的花期，那时候的神明是真切的喜悦，不是观众为她夸张的演说鼓掌时那种浮于海面、一下就会被浪潮拍碎的兴奋。她甚至不仅仅委托她采购各种不同风格的花瓶，还拉着她一起去了枫丹廷最大的园艺商店，直到集齐提瓦特七国所有的风格才罢休。

       当然，那维莱特大人也十分努力地送齐了七大国不同的特有花卉。

       一开始克洛琳德推测这是一件好事，毕竟虽然那维莱特大人看上去比连续加班两个月还要累，但至少芙宁娜大人的脾气比不上阴晴不定的远海了。但直到神明有天抚摸着花瓣时问了她一个问题：“克洛琳德，你说会有人连演戏都可以做到面面俱到吗？”

       长期在战斗中培养出来的直觉让决斗代理人下意识地回答了“不”，可她随即想到这件事对于面前的提问者都算不上什么困难。于是这三十天来她观察到的所有细节都变得诡异起来，包括有时候在休庭的无人空隙，芙宁娜大人会踮起脚尖、攥着最高审判官的领结给他一个吻，还包括这位神明以要诚实相待为由在那维莱特加班时给他添乱。

       在这之前，克洛琳德一直以为，这两位上司的关系是正常地向更亲密的方向质变。

——可那个时候我回忆起，这个月枫丹降雨或是阴天的频率比上个月要高出好多。记者小姐，我想你清楚，因为雨水常常伴随着欧庇克莱的审判，所以枫丹人不会把它视为什么好兆头。

       于是之后她一直想努力忘记这点不适，但有一天，芙宁娜大人不再是通过她的专属通道回到神明位于顶楼的办公区。她冷着脸，把那双定制的皮鞋踩的很响，进屋的第一句是：“站远一些，克洛琳德。”

       然后翻腾为激流的水元素碾碎了每一个神明之前精心摆放的花瓶，那些各色的花瓣可怜地顺着水流躺在地上，像极了风暴潮中无辜的受害者。

——芙宁娜大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收起她的专属通道离开了，但我还没来得及清理……那些碎片，那维莱特大人就很匆忙地走进了房间。

       克洛琳德那天想，她收拾的速度应该像决斗场上拔剑的速度那样快才对。或许是长生种的特点，最高审判官的肤色本就比人类甚至是水神都要白，但那天看到一地狼藉的他几乎苍白得像一尊石膏雕像。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挥手向克洛琳德示意，他会亲自整理这一切。

——那天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在飘细雨，但那时候起就变作暴雨了。

       克洛琳德因为突然加大的雨势分神了一会儿，等到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屋内时，她惊愕地发现那维莱特大人的双手在流血，似乎是碎瓷片与玻璃渣伤到了他，可他本人却像毫无痛觉那般继续机械地用一张牛皮纸把所有花的残骸包裹好。从伤口溢出的深红几乎要把那捧因为泡水而失色的花瓣染成同一个色调。

       但他只对她说：“麻烦你了，克洛琳德，这包……垃圾，还有地上的那一袋，麻烦你处理一下，我必须赶快找到芙宁娜。”

——所以，克洛琳德大人，您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只是有所推测，最高审判官在离开前还为水神大人之前的举动向我道歉，还一并包括了之前任何记者想打探他们二位的关系而可能造成的对我的骚扰，他说芙宁娜大人教导过，这样关系下的两位应该要尽可能真诚，所以这出闹剧会很快结束了，

——啊，您想告诉我的是——

——我不清楚你最近新加的常驻报社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能写出这些稿子，我知道你一定获得了他们中的某位，或者说就是芙宁娜大人的默许。所以我不会干涉《七国四海邮报》的撰写，但我真心希望这个系列会有一个恰如其分的结局。

       芙宁娜有些不明白某条龙的逻辑，她不相信能在庭审这样有限时间内理清楚一个案件首尾的最高审判官会分不清这个月来究竟哪些是她纯粹想找些乐子时逗弄他的表演，鉴于他们可以算得上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百多年。

       可事实是，某个傻瓜不是真的没有分清就是铁了心要和她唱反调，像极了审判的高潮他还要提醒她遵守欧庇克莱的秩序。

       但神明有必要在爱情这个词上与他演那么久的双人戏吗？即使她在枫丹人眼中是七执政中最像人类的那位，她也是实实在在的魔神，这样的情感本不应该是魔神所拥有的。

       因为他们诞生的职责便是爱人，是爱他们所有的子民，而不是偏爱任何一个单独的灵魂。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对那条在人世间行走了这样漫长的时间还如此呆呆的可爱的小龙动了坏心思，她不会屑于去理会那条有违魔神天职的小报。

       可惜，作为古龙族的遗民，某条元素生命大概真的不清楚，于是竟然向她提出了要停止这种不合适的表演的要求，却还希望她今晚能前往枫丹科学院遗址附近的水域赴约。

       芙宁娜行走在潮湿的水边，边想着边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那维莱特为什么选了一个这样偏僻的地方，但反正如果剧目真的不是向她喜欢的方向发展，这儿也方便她采取一些手段不是吗？

       这是演出开始的一个月来难得的晴夜，因为那维莱特几乎总是控制着他的情绪，直到他以为她入睡了，才敢让枫丹的天空下起雨来。而现在提瓦特永恒不变的圆月于穹顶舒展着身姿，往荒芜的水面画上她完整的模样。芙宁娜已经能望见对岸半空中奇异的水立方，她知道她准时到达了某龙约定的地点，但别说他了，连一只在沙滩上打盹的膨膨兽她都没有发现。

       这儿的一切都太过寂静，像是因为要迎接什么庞然大物的降临，微小的生命已经清空了舞台。 但等待从来不是芙宁娜的选择。

     “那维莱特。”她笃定地向水面念出眷属的名字。

       圆月的画在这刹那间碎了。像是海露港的瀑布在这里拔地而起，轰隆的水流声似欧庇克莱最宏伟的交响乐章。巨龙流线型的身躯填满了整片空寂的天地，披着被他遮挡住的月亮的银辉。他细长的脖子慢慢低下，直到地面上的神明能分辨出银白鬃毛中丝丝缕缕的蓝。

     “那维莱特。”芙卡洛斯再一次念出巨龙在人世间的名字，祂的手轻轻抚上他低垂的双角。

       万水的神明有多久没有看见过眷属这般的模样了呢？祂想着，大概是把他带离孕育他的大海的那刻起。祂教导新生的龙王如何在陆地行走，祂教导他如何扮演一位人类又牢记自己的身份，祂将公平、正义与秩序的真理告诉他，看着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捧起神明亲自编纂的律法，向祂回望的双眼里闪着祂只在神之心上见到过的光，耀眼又不属于这个浊世。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其实从不止于眷属深知神明的心思，祂也总能预判哪场庭审开始时欧庇克莱会迎接雨水的洗礼，那是巨龙在为永不停止滋生的罪恶痛苦、悲伤。

      但龙没有言语，他只是用那双浅色的竖瞳看着他的神明。明明是能令整片水域寂静的巨兽，目光里却只盛下了离他咫尺的祂。

     “好吧，你不愿开口的话，就由我来宣告两件事。”

     “一，我们的戏剧的确结束了。”祂按住了巨龙下意识想将祂拢住的的鳍。

     “二，我偏爱你。”不是魔神对世人的爱，而是真真切切的私心。

       祂吻在巨龙冰凉的鳞片上。

“号外号外！《蒸汽鸟报》特大新闻！我们的芙卡洛斯大人在庭审结束后与那维莱特大人接吻了！”

END

本文又名

《如何拐骗龙王谈恋爱》

《我们至今仍不知道两位主角是否清楚这是双向暗恋》

《是的没错，其中某龙一见钟情》

彩蛋一：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想养海獭的理由吗？”

面前毛茸茸的生物正不知疲惫地敲着一根迷你版的手杖，像是误以为这是一块敲不开的贝壳。

“是啊，亲爱的那维，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你老是加班，我这么体谅你，只好找些其他的乐子啦！”

彩蛋二：

“夏洛蒂，芙宁娜大人亲自送来了这张名片，她点名要送给你，感谢你最开始帮她写下的那句话，以及，之后不间断的撰稿。”

主编欧芙女士指间正夹着一张无论从尺寸还是颜色看上去都很像真品的盖着现任水神的纹章的名片。

“她说她相信这会帮助你日后的采访。不过，我勤劳的员工，你是不是需要向我解释一下你与《七国四海邮报》的那位新星——报道了两位大人的恋爱故事的夏洛特是什么关系吗？”

“我想，你不会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吧？”

上一棒：@🐧 

下一棒：@七彩阳光mimi主 

【Summary】

　　“与共生体和谐相处的秘诀——包容与爱。”——摘自《共生体饲养与护理指南》，作者Eddie Brock。

　　

【阅前提示】

　　基于毒液系列电影的衍生，Venom/Eddie，斜线有意义。时间线在2与3之间，独立短篇，全文字数3000+，2024.11.29首发。

　　挺缺心眼儿一篇文，内容和标题一致，是我们模范宿主Eddie的一本共生体饲养与护理指南。ooc预警，本文有一种淡淡的伪人感和浓浓的翻译腔，意义不明的词汇有，没品笑话有（最近snl看多了，脑子里全是冷笑话），不严谨也没有参考价值。部分漫画情节提及，漫画还没补完，有不正确的地方欢迎指出～🌹

  

◇以下为正文

【扉页】

　　感谢聪明能干的Venom为本书的撰写提供帮助，本书的一切收益将用于为Venom购买美味的巧克力和炸薯球。

  

【前言】

　　如果您幸运地成为了一个（或多个）外星共生体的宿主，那么您将需要这本指南，以便您更好地与自己的共生体（们）和谐共处。本书将从“认识共生体”“合理进食”“正确护理”几个方面为您详细介绍共生体的饲养与护理技巧。本书内容科学（也许），技巧可靠（大概），可供广大共生体宿主参考使用。

　　

【免责声明】

　　本书内容仅供参考，具体操作请结合自身情况，“因共生体制宜”，酌情进行合理调整。如您严格按照指导步骤进行操作后，共生体出现不良反应，如深夜网购导致刷爆信用卡、养成啃食人类脑袋的饮食习惯、争吵时将贵重物品扔出窗外等，您可以反思自身言行或指责共生体，作者概不负责任。如您实在对作者感到不满，请向作者的账户汇款以示羞辱（当然越多越好），账户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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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章——认识共生体

　　第一节 概念与主要形态

　　1.概念

　　2.外部特征

　　3.内部结构

　　第二节 适宜的生存条件与生存环境

　　1.适宜的存活条件

　　2.可能造成伤害的因素

　　3.讨厌的事物

●第二章——合理进食

　　第一节 食谱　

　　1.共生体常见食物种类

　　2.宿主常见食物种类

　　第二节 形成健康的饮食习惯

　　1.引导共生体改变食谱

　　2.宿主尝试接受新食物

　　第三节 常见问题

　　1.因饥饿导致的狂躁

  2.因错误进食导致的不良反应

●第三章——正确护理

　　第一节 建立信任

　　1.信任的意义

　　2.如何建立

　　第二节 日常技巧

　　1.如何利用奖罚机制矫正共生体言行

　　2.如何快速拉进与共生体的距离　

【正文】　　

●第一章——认识共生体

　　

　　第一节 概念与主要形态

　　

  1.概念

　　外星生命体，由Knull创造，这一种群被称之为Symbiote。共生体群落共同构成了囚禁Knull的牢笼，称之为Klyntar。

　　温馨提示：请避免使用“寄生虫”“软蛋”等词汇称呼您的共生体，不礼貌的称呼可能引发您与共生体之间的矛盾。

　　

  2.外部特征

　　无宿主时，共生体呈现流体状态，颜色各异（笔者私以为黑色个体最美丽），部分共生体带有闪亮特效，如岩浆、闪电等，此时共生体行动迟缓，较为脆弱。有宿主时（此处特指人类宿主，本书之后的“宿主”一词也是特指），共生体因人而异，呈现出多种形态且行动迅速，大多数时候，您将拥有强健的体魄，附赠卡姿兰大眼睛和一副铁齿铜牙。

　　

  3.内部结构

　　有待探索，欢迎各位读者投稿。

　　

　　第二节 适宜的生存条件与生存环境

　　

  1.适宜的存活条件

　　①坚强的生物宿主；

　　②苯乙胺。

　　研究显示，共生体能附身于多种类型的生物，包括但不限于人类。共生体对于苯乙胺的需求可能会导致啃食人类脑子的举动，请各位宿主正确引导共生体的行为，不要啃食平民，笔者在此建议，为您的共生体按需购入巧克力，巧克力与人脑具有同样效用。

　　

  2.可能造成伤害的因素

　　①火焰；

　　②高频率噪音。

　　共生体是一种脆弱又强大的生物，火焰和高频率噪音会对共生体造成严重伤害，甚至导致共生体脱离宿主，为了您与共生体的身心健康，请各位宿主远离上述事物。

　　

　　3.讨厌的事物

　　①饥饿；

　　②杀虫剂的味道。

　　

　　

●第二章——合理进食

　　

　　第一节 食谱　

  

　　1.共生体常见食物种类

　　①人类（主要是脑子部分）；

　　②活体动物（如家禽）；

　　③不健康但美味的垃圾食品。

　　

　　2.宿主常见食物种类

　　①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正餐；

　　②不健康但美味的垃圾食品。

　　

　　第二节 形成健康的饮食习惯

　　

　　1.引导共生体改变食谱

　　如果您的共生体沉醉于人脑的滋味无法自拔，但您本人并不喜爱这一食物，请尝试以下方法，循序渐进地引导共生体和您一起品尝易于获得的人类食物。方法如下：

　　①循循善诱法。请充分利用您优秀的口才与灵活的肢体语言（必要时可使用ppt等加以辅助），向您的共生体展示您本人对于正常食物的需求和地球食物的美妙之处；

　　②理论与实践结合法。您可以携共生体在精心挑选的餐厅落座，用个各式风味菜肴打动共生体，笔者在此推荐您选择中餐、法餐等，当然，薯条和芝士汉堡也是不错的选择。

　　③破罐子破摔法。如果耐心温柔的劝说无法达到您的预期效果，您可以略施小计，选择“一哭二闹三上吊”，道德绑架您的共生体。

　　

　　2.宿主尝试接受新食物

　　如果以上方法均对您的共生体无效，请试着接受人脑这一不太寻常的食物。当然，随意啃路人脑袋是违反公序良俗、且违反法律的，笔者希望您把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菜单上排除，您和您的共生体可以尝试在夜间一点至四点之间前往本地的阴暗小巷，寻找犯罪分子，当地居民会感谢您和共生体为良好治安做出的贡献。

　　

　　第三节 常见问题

　　

　　1.因饥饿导致的狂躁

　　长期饥饿可能会导致您的共生体出现多动、狂躁等症状，在这种情况下，不建议您与共生体发生正面冲突。

　　

　　2.因错误进食导致的不良反应

　　进食人脑、生鲜等共生体喜爱的食物后，人类宿主可能会感到身体不适，出现头痛、呕吐、腹泻等症状，请不要惊慌，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宿主需要尽快适应，克服心理和生理障碍。另外，在家中常备阿司匹林、蒙脱石散*等药物，也不失为一种缓解不适的有效手段。

　　

　

●第三章——正确护理

　　

　　第一节 建立信任

　　

　　1.信任的意义

　　共生体与宿主之间彼此信任坦诚是十分必要的，这将是你们沟通与合作的基础。

　　

　　2.如何建立

　　①彼此尊重。与您的共生体建立信任有一个重要前提：把共生体作为一个与您平等的生命体、一位朋友、一位家人去看待，而非敌人或者一件顺手的工具；

　　②克服恐惧。是的，您可能对于这段（自愿或非自愿的）共生关系感到恐惧不安，这需要去适应调整，相信我，您的共生体也与您同时经历着一样的事情；

　　③直率表达。笔者希望在您与共生体进行交流时，能够做到直率地表达出内心想法。真诚的交流比堆砌谎言更加有利于解决问题，也更高效；

　　④开放包容。共生体的思维方式与人类有很多不同之处，发生分歧时，宿主不应当急于指责共生体，力图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而对方大错特错，适当的退让和包容能够减少矛盾的发生，让你们的关系更加牢固。

　　

　　第二节 日常技巧

　　

　　1.如何利用奖罚机制矫正共生体言行

　　相信各位宿主都对于巴浦洛夫的著名实验多少有些了解（我知道共生体可能看起来不像小狗那样可爱无害，但是原理都是相通的），训练共生体也可以采用相似的方法。

　　请试着把食物/娱乐奖励与共生体的积极行为联系起来，正向强化，配合手势、口令等，让共生体养成“表现良好会获得奖励”的思维。比如，在您的共生体温和有礼貌地和其他人类打招呼时，适时地拿出巧克力或者其它小零食，进行口头表扬。同理，在共生体做出不恰当举动时，宿主应当及时批评指正，相信我，这对于矫正共生体言行非常有效。

　　

　　2.如何快速拉进与共生体的距离

　　

　　与人类的社交相似，与共生体的交流沟通也需要一些小技巧。请您的共生体共进晚餐、共同欣赏风景、适当的肢体接触，这些都有助于您快速拉进与自家共生体的距离。需要注意的是，相处初期，共生体可能会较为警惕，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意图，我相信这并非其本意。请宿主采用温和的语言和抚摸，辅以美食，用最温暖的态度接受共生体，通常情况下，这都十分有效。　

  

【后记】

　　本书由美貌聪慧的金牌记者EB独立撰写，感谢您的阅读，希望本书对您的生活与工作有所帮助，祝您生活愉快。笔者在此保证，本书中出现的大量对某共生体的赞美词句，都是笔者的真情流露，绝不是因为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共生体撒泼打滚。如您对本书感到满意，请向作者的账户汇款以示鼓励，账户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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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标注】

　　*蒙脱石散：一种治疗腹泻的常见药物。

　　

【结尾的碎碎念】

　　三次的事情调理好了一点，回归！（递红酒巧克力百醇❤️）本人其实并没什么和动物接触的经历，有关饲养部分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是胡诌，排版格式参考了一些书籍。

　　本文内容部分设定来自电影，部分来自个刊（The Hunger，The End，First Host，Lethal Protector），部分是本人造谣，感谢阅读！如果喜欢可以点击小红心～再次感谢～🌹

　　ps：在个刊The Hunger的结尾，E送V爱心巧克力那段特别甜🥰请大家去看！

　　warning：九千字一发完。延续毒液三彩蛋二剧情。疑似公路片，半搞笑魔改，含有私设，细节可能不严谨。

　　

　　正文：

　　毒液顶起碎石，六条腿一起努力，爬过半截人类尸体，触须一阵扭动：“埃迪人呢？”

　　他扭上钢管，滋滋冒电火花的管线成为秋千，毒液登高望远，只看见一个崩溃的男人，他们这个宇宙的酒保一边抓头发一边大喊：“发生什么事了？！”

　　“可怜的孩子，只是因为51区爆炸了就吓成这样，看上去有点神经错乱，还沾些精神分裂的前兆。”毒液帮他总结，“没关系，我会替你把脑子治好的。”

　　酒保没听见他的声音，于是毒液抓住对方牛仔布裤管边缘，继续往上攀登。

　　爬到人裆线的时候，一只有力大手抓住毒液，还带着恐惧的颤抖：“什么东西？！！”

　　毒液说：“你好，我是你的熟客之一，上次我用你的吧台调了杯血腥玛丽，埃迪跟你说我是他天生的一部分。”讲到这里，骄傲感油然而生，“放心吧，我只是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找找埃迪，回回家，别怕——”

　　他开始延展。

　　一秒钟后，无事发生。两秒钟之后，酒保将毒液扔在地上。第三秒，酒保开始不住跺脚。毒液蟑螂一边躲闪，一边听见酒保惊恐尖叫：“啊啊啊！！！”

　　人类攻击强而有力，但面对共生体的顽强生命力当然无可奈何。毒液迅速前行，也开始疑惑起来：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寄生不了酒保？

　　虽然之前埃迪说他几乎砸了人家的吧台，但那个晚上还挺愉快的，血腥玛丽出品一流，他也是大师级的调酒师，既然如此用用酒保的身体怎么了？

　　不过眼下留在原地除了刺激可怜的人类之外，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于是毒液摇晃摇晃触须，跟酒保道别。

　　“好吧，下次再见，要是你先遇到埃迪，记得跟他问个好，告诉他，我正在去找他的路上，顺便采访他一下，我之前救他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帅，酷毙了？那一段剪成电影，就叫做《毒液大战异噬体》，而接下来找他这一程路……”

　　毒液思索两秒钟，兴高采烈道：“就叫《蟑螂大冒险》好了，返璞归真，有一种反差的美感，埃迪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他在酒保彻底精神崩溃于踩不死的蟑螂之前，溜走了。

　　***

　　前行三百米，毒液遇到一只小田鼠，灰扑扑的毛绒绒生物。

　　“可爱死了！”毒液宣布，他扑上去。

　　不多时，毒液和田鼠滚作一团，田鼠遇见毒液的第一个照面就试图啃掉他的肚子，而蟑螂毒液再次寄生失败。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延展的躯体，就像被冻结一般凝缩在蟑螂小小的身体当中，扁平的背部因为田鼠的追击沾满灰土，膜质后翅被压出一个褶皱。

　　“哎呀呀你好凶。”毒液一边胡乱爬行，中途啃了一口田鼠尾巴，鉴定为不大好吃，“还真寄生不了，这只田鼠也不是我的同类呀……难道田鼠也被强化了？”

　　一分钟后，田鼠丧命——他们的追逐战延续几十米，碰到落单的流浪猫，灰皮女士一口将田鼠吞掉，看也不看毒液蟑螂，摆了摆尾巴，优雅跳回来时的草丛。

　　“猫咪！猫咪！等等我——”

　　毒液在后面猛追，鞘翅张开成功降落在猫背平原，踩了几步后被野生灰猫强大的扭转能力甩脱，并且再次确认他也寄生不了这只可爱的女士。

　　“坏了。”

　　半空中翻滚五周半，撞击折断的树枝，吃了一口灰尘，蟑螂毒液最终着陆于一块积水旁边，六条腿灵活挣扎，仿佛与生俱来般顺畅将自己翻了个面，然后对着积水照了照。

　　那块积水说不清是雨还是别的液体汇成，略显浑浊，倒映天上云影，也显出现下毒液的状态。一头健康油光发亮的昆虫，针突完整，触须细长，翅膀收在身侧，一看就像是能活2.8亿年的强悍躯体。

　　唯一能证明他是毒液的特征，就是此蟑螂通体漆黑，如同影子深处打捞起的暗色，脑袋上部位置有两抹雨滴般的惨白，正是毒液标志性的眼睛。

　　“……我觉得埃迪可能不会喜欢我这个形态。”毒液凝视了几秒钟，又自顾自开心起来，“不过这形态也是一种惊喜，咱们在一起一年了，埃迪的毒液外观图鉴百科也该点亮新的一页了！”

　　当然没有那种东西。可惜埃迪不在，没办法反驳。

　　照完积水镜子，蟑螂毒液继续往前，现在除了见埃迪之外，还有一件事：他饿了。

　　“我要吃巧克力！三明治！脑子脑子脑子！！！”毒液蟑螂一边爬行一边大喊大叫，路过的风滚草从他鞘翅上轻盈飞过，往常他大喊起来，埃迪要么叫他闭嘴，要么叹口气跟他约定一个期限，要么说现在有别的事要做，毒液得忍耐一下……

　　毒液蟑螂啃了一口风滚草，吐出来：“不好吃！！！”

　　他怨声载道：“埃迪，我好想你。”

　　缺一块的风滚草掉进水里。毒液蟑螂只听见风吹起灰尘的声音。

　　“《蟑螂大冒险》是一部平淡无奇，情节乏味的电影！”毒液蟑螂宣布，同时飞快爬行，挤压仙人掌尖刺，咬住新地盘蜥蜴的尾巴。

　　一个好消息是，他还能啃得动蜥蜴的尾巴。然而蟑螂口器太小，即使被毒液寄生后能物理意义上龇出满口大白牙，摄取的内容依旧多半并非蛋白质。这一嘴下去，空空荡荡的胃部依旧如同深渊，那种被拘束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而被激怒的蜥蜴转身一脚将蟑螂毒液踢开，毒液沾上沙土，又爬起来抖了抖，继续进攻蜥蜴的尾巴。

　　吃——被甩下去——吃——被甩下去的循环持续到半个小时，蜥蜴受不了了，它一口咬断尾巴，留给毒液蟑螂，扭身跑掉。

　　原地的毒液蟑螂啃住尚且跳动的带皮软骨，满眼不屑：“难吃！”

　　蜥蜴尾巴进肚子后，毒液继续爬行。这次不是错觉，他往前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很好，距离我见到埃迪的进度也加快了。”毒液可惜道，“如果有个坏人的脑子就好了。那种甜滋滋的小点心……”

　　《蟑螂大冒险》真共生体秀进度第三天，毒液基本确定，他之所以没办法转移身体，寄生到其他更有行动力的躯壳内部，就是因为能量不够。

　　饥饿只是一种能量不够的形式。这次他拖住全部异噬体，被酸液差点融化彻底，最终能活下来也耗尽近乎全部生命力。他朦朦胧胧记得自己最后隔着防爆门对埃迪扭动肢体，真是帅爆了，也物理意义上爆炸了。

　　再后来意识有点断片，游离的一根触须摸到活物，所有生命力攀附上去，接下来毒液再睁眼，暂时就跟蟑螂焊在了一起。

　　“总而言之，接下来想要更换寄主早点见到埃迪的话，我必须努力进食！！”毒液挥舞触须，像桑巴舞王般摇晃，“为了埃迪！”

　　然后他自言自语承认：“好吧……我也馋了，唉，埃迪在的话，一定会带我去最好吃的地方……”

　　想念埃迪的第九天，毒液蟑螂遇到熟人，因为办公室爆炸了被动休假的佩恩博士和萨迪在吃华夫饼，浇上蜂蜜，适合大脑补充甜分。

　　毒液蟑螂慢悠悠爬过下水管道，腿脚被热气烫了一下，一个小女孩追上来想把毒液踩死，毒液为之表演“死而复生”，同时吃了一口小女孩从手里掉落的冰淇淋。

　　爬上雪白的餐布时，佩恩博士先发现他，反手抄起桌上的点单牌要拍下去，萨迪扭头跟店员说：“怎么回事，你们这边的卫生健康标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毒液蟑螂灵活扭转身体，躲开点单牌的袭击，一分钟后，佩恩博士意识到就算在共生体的加持下居然还打不死这只蟑螂，总算放下“武器”，看见略显熟悉的白色水滴眼眶，边缘扭曲……

　　“你……”她皱眉。

　　毒液蟑螂大喊大叫，挥舞前两对肢体：“我是毒液！你们都认识我呀！帮我找……”

　　随后“埃迪”两个字被突如起来的硬皮书砸断，毒液蟑螂爬出来，冲着服务生摆摆尾部，而佩恩博士拦住萨迪。

　　接下来，她们充分发挥科学家的聪明才智，编造瞎话跟服务生表示弄错了，这只蟑螂……这只蟑螂是朋友养的樱桃蟑螂，准备喂给蜘蛛的，从饲养箱里逃跑了，感谢店员的帮助，她们马上就将它带走，不给店里留任何会被食安局查封的借口。

　　“什么？！我明明是美洲大蠊！”毒液蟑螂抗议，“比樱桃蟑螂战斗力高多了！那些小东西能活超过2.8亿年吗！！！”

　　回程的路上，毒液蟑螂趴在方向盘上，跟佩恩博士抗议。

　　“也许你确实说了什么，”萨迪扶着额头，瞳孔倒映毒液蟑螂张牙舞爪的肢体，“但我现在听不出来，甚至想拍死你。”

　　佩恩博士补充解释：“我们不是对你有意见，这是一种……一种人类面对蟑螂的本能冲动，就像你见到吃的，就忍不住开口一样。”

　　“这么说，埃迪一见到我就忍不住要和我亲密接触？”毒液蟑螂乐滋滋发散，“太好了，那么热情的拥抱……我一定要爬到他脸上给埃迪一个亲亲！！！”

　　共生体极痛从佩恩博士肩膀后冒出来，触须延展，连接毒液和两位女性。

　　“哦哦哦，这下就能听懂了？”毒液被一缕粉红色抓住鞘翅，荡秋千般跳两下，“谢谢你，极痛，谢谢你支持我和埃迪！”

　　极痛嗤笑：“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好笑了，毒液，这样的乐子我认为萨迪和佩恩都不能错过。”

　　有了中间共生体充当生物翻译——极痛甚至贴心地把毒液上车后所有的语言都传输了一遍，萨迪克制不住本能扬起的手掌顿时僵在了半空。

　　她看一眼毒液，再指了指毒液蟑螂：“你确定要给埃迪一个亲亲，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

　　毒液蟑螂自豪：“那当然！”

　　萨迪哈哈大笑。

　　佩恩博士含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嗯……虽然我相信你跟埃迪的情感，但是，嗯，就算是亲人，也不能接受兄弟突然变成一只蟑螂这件事？”

　　“即使明白蟑螂本质是亲人，但要彻底接受，也需要时间吧？”

　　毒液理所当然道：“那又怎么了，埃迪一定会接受现在的我，而且我这个状态也不是永久性的——哼哼哼看多了帅气的主角毒液，也是时候接受一些脆弱版本的毒液了——不是说，人类对弱小的生物会抱有怜爱之心吗？”

　　萨迪说：“但是这种怜爱之心并不包括对蟑螂。”

　　极痛道：“你以为你是被雨淋湿的猫猫狗狗，无家可归的小猫头鹰？”

　　“你们也太小看埃迪了！”毒液抗议，“说好了的他不会忘了我！”

　　萨迪笑够了：“那确实，很难忘记寄生在蟑螂身上这么久的共生体形态。”

　　“你现在除了会觉得饿，还有别的反应吗？”佩恩博士成功将话题从嘲笑毒液转移到正经的方面，“还有，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毒液摇头晃脑，彻底不将大伙的笑声当一回事了：“我不知道！不过主角能活下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致命守护者，当然也能守护好我们独一无二的感情！”

　　“……”萨迪说，“我认为不是那个原因。”

　　极痛冷嘲热讽：“瞧瞧，离了埃迪就脑子都不清醒了。”

　　“哇！”毒液大笑：“你怎么知道我和埃迪密不可分的？”

　　极痛：“……”

　　极痛平静地说：“这就是乱吃东西的下场。瞧瞧，脑子都吃出问题来了。”

　　“也是，”毒液并不生气，“主要是我离不开埃迪，没了他，谁带我去那么多好吃的地方呀！”

　　佩恩博士努力继续集中话题：“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出在被异噬体追逐的法典身上？”

　　极痛道：“如果是法典的缘故，就说得通了。”她在空中编织“法典”的外形，粉红色的轮廓看得毒液春心萌动：“这个太可爱了！能送给我吗极痛！感觉这就是我跟埃迪的定情信物！！我要做这个！！！”

　　极痛抽了他一巴掌，毒液蟑螂飞上挡风玻璃，眼泪汪汪控诉：“不给就不给嘛！”

　　“‘法典’本身就证明你跟埃迪的生命互相交织平分，物理意义上谁也离不开谁……”萨迪若有所思，打量毒液蟑螂爬上方向盘，几条昆虫腿又去拨弄车里留香珠的盒子，“而且可能是因为你现在几乎耗干了自己这边的生命力，法典的信号也跟着微弱，导致其他没能来到地球的异噬体都捕捉不到你的信号……也算是因祸得福？”

　　佩恩博士说：“具体还需要进一步分析，但既然你的目的是找到埃迪，我们送你过去吧。”

　　毒液蟑螂于是狂喜：“好呀好呀！”同时脑中冒出大量粉红色的并不存在的气泡。

　　

　　因为有法典，所以他虽死犹生……因为埃迪那边有他一半生命，所以毒液也没有死。

　　毒液兴高采烈总结：“太好了——所以说埃迪现在跟蟑螂的我分享一半生命？一半心脏？”他浮想联翩，“哇哦，埃迪和蟑螂！好浪漫！”

　　萨迪：“……”

　　佩恩博士：“……”

　　毒液说：“原来《蟑螂大冒险》是一部爱情电影！不需要上映我就知道一定很伟大，值得一看！不过电影出片的周期太长了，我们需要一些能更快看到的东西——系列影象，小说——就没有人愿意写蟑螂和人类的浪漫小说吗？！”

　　佩恩博士：“那太超前了，目前我是没有见识过类似的作品。”

　　“那只好我来了。”毒液惋惜且振奋道，“我即将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不是所有东西都有诞生的必要和意义的。”佩恩博士第一次感到语言的可怕之处，“有的时代也不需要降临！”

　　“不嘛。”毒液笑嘻嘻，“我会加入支持蟑螂和人类爱情故事的两个正面NPC，原型就是佩恩博士和萨迪！”他看一眼极痛，“还有正面NPC蟑螂极痛！”

　　“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车上，”极痛说，“就停止描述你那本该死的书。”

　　萨迪闭眼半秒钟：“这件事我支持极痛女士。”

　　于是，为了加快找到埃迪的进度，被压迫的毒液蟑螂忍气吞声，遗憾中止浪漫喜剧爱情故事的临时单方面访谈。

　　“你就这么接受女士的称号了吗？”他转而招呼极痛，“变装女王也很酷……”

　　然后萨迪和佩恩手忙脚乱，努力将蟑螂毒液从极痛嘴里解救出来。

　　***

　　和萨迪佩恩博士极痛的对谈很愉快，只花了三十分钟，极痛女士就构造了一个隔音小单间供毒液入住。一天后毒液蟑螂登堂入室，大战邻居家的黑猫，并被房东老太太抄起扫把驱赶四散，又过了几天毒液蟑螂兴致盎然溜达，看见德邦物流的工作人员往下一箱一箱搬运强力杀蟑药，于是萨迪说：“你依靠一己之力提高本地区蟑螂耐药性。”

　　毒液蟑螂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三天后，佩恩博士基本确定，毒液蟑螂目前的状态确实稳定下来了——没有埃迪这位融合法典的宿主在旁边，毒液此刻的状态就像一个拔掉塞子的浴缸，食物化为的能量一边进一边出，存不下来，于情于理都要尽快送他去人类那边。

　　“浴缸？我觉得这个延伸也很好！”毒液蟑螂兴致勃勃，“我可以铺满一整个浴缸底部，让埃迪在我身体里泡澡！然后伸出触须给他搓背，玩小鸭子！”

　　极痛：“……”

　　佩恩说：“也就意味着你不去埃迪身边，会一辈子都是蟑螂的形态。”

　　毒液惨叫：“那不可以！《蟑螂大冒险》是好故事！但所有好故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禁止为了流量不断延续系列！”

　　说完他暂时不能接受现状，一头栽倒案板上装死，没忍住偷吃一口沙拉酱。

　　极痛从厨具架拎起一把菜刀：“要么赶紧爬开，要么我让你变成四条腿的蟑螂和埃迪见面。”

　　毒液“嗷”一声爬开，愤愤不平：“共生体怎么也搞物种歧视！”

　　在佩恩博士家混吃混喝至半个月，萨迪那边的人脉发挥力量，她们找到了埃迪，之前似乎因为一些原因，埃迪的档案和联系方式都被清洗了一遍，最终出现在佩恩博士等人面前的埃迪.布洛克，照片换成最初的记者证件状态，下方更新的内容表示埃迪现在享受国家保险，有稳定的救济金和住所。

　　然后毒液爬上屏幕，蟑螂触角抚摸埃迪的脸：“让人爱不释手！！！”

　　极痛：“首先，你不是人。其次，下来。”

　　萨迪补充：“最后，你也没有手——至少短时间内没有。”

　　毒液“汪”的一声开始假哭：“呜呜呜呜我受伤了！”

　　然后没有人理他。毒液惆怅，毒液开始在白砂糖里爬行，并将白砂糖粒摆出埃迪的脸庞，栩栩如生，然后被极痛殴打。

　　“我受不了，”极痛认真疑惑，“埃迪到底是怎么忍耐他的？！”

　　当天晚上她们还确定埃迪现下待在纽约，距离萨迪和佩恩博士所在地一程飞机可以直达。佩恩博士有些疑惑，跟萨迪说埃迪以前的主要居住地并不在纽约，旁边毒液蟑螂优哉游哉爬上电脑屏幕，再一蹦跶一跳跃，敲击键盘按动鼠标，成功点开埃迪的社交网站界面，刷新后看见一张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埃迪站在海湾和水鸥翅膀之下，云的影子经过他的头顶。

　　“呜呜呜！”毒液放声大哭，整只蟑螂趴在屏幕和键盘之间抖动乱爬，“埃迪真的去看自由女神像了！！都怪异噬体！！！不然我也在现场的！！！”

　　极痛再次把他丢出去。萨迪捧着消毒湿巾，将毒液放回临时纸箱住所，一边擦拭电脑屏幕和键盘，一边跟毒液讲，人类存在会消毒蟑螂爬行过的电器表面的刻板行为。

　　“总之我们是清楚你是共生体的，别担心。”萨迪猛烈擦拭佩恩博士的鼠标缝隙，并招呼极痛把毒液抓牢一些。

　　毒液蟑螂爬行的声音划过纸箱，密密匝匝：“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在骗人！！！”

　　佩恩博士手忙脚乱：“好了——虽然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只蟑螂，但调节体温之类的，能做到吧？我先试试把你作为行李的一部分托运进飞机。你就当睡了一觉？”

　　毒液猛地点点头，触须摇晃频繁。

　　“我就说他之前招猫逗狗纯粹是因为贪玩，”极痛人性化地皱起眼睛，“我看埃迪能忍受你，真是宇宙奇迹。”

　　“说得对！！”毒液喜滋滋，“埃迪和我相遇——就是宇宙里最大的奇迹呀！！”

　　极痛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萨迪在旁边耸肩：“哦，说实话，你这段时间表现得有点太黏糊了。是太久没见埃迪了分离焦虑吗？”

　　“怎么会呢？”毒液继续爬行，“我平时对他就这样！”

　　萨迪：“……”

　　佩恩女士安慰她：“别担心！马上就结束了！！”

　　毒液振臂挥舞：“是的！极痛女士不能欣赏我和埃迪甜蜜关系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哇啦一声，极痛女士真吐了。

　　***

　　“众所周知，伟大的爱情故事都需要一波三折，罗密欧和朱丽叶之间有一整个家族的爱恨情仇。而我和埃迪之间，就该有一些阴差阳错的困扰，异噬体的追捕，死而复生的奇迹……”

　　“再加上劫机的悍匪，齐活了！”

　　毒液蟑螂扒在货箱上，仰望倾斜的天空，他正在降落，风擦过鞘翅，毒液宣布自己是世界之王。

　　因为毒液蟑螂体型问题，加上共生体对蟑螂的寄生实在太成功，还真有惊无险过了安检，毒液睡着之前对周围的黑暗做祷告和脱口秀表演，回顾一路以来跟埃迪的点点滴滴，声情并茂感谢联邦调查局，51区，海豹突击队……

　　然后刚回顾至跟埃迪一起吃的第一百六十二个甜甜圈，飞机一阵震动，开盖有惊喜，爆炸声响起。

　　毒液蟑螂迅速穿梭，走位灵活，鞘翅在氧气更稀疏的高空哗啦张开，花二十七秒钟意识到她们一行人碰上概率数百万分之一的劫机事件，比中彩票还低。

　　极痛女士将劫匪制服，动作漂亮，毒液为她大喊一声bravo，接着被气流颠簸，翻滚，爬行几圈。

　　重新稳定后，毒液飞进货舱，眼睁睁看见发动机分离解体，如跳伞冠军般穿过云层。

　　“很好，”毒液大喊，虽然除了极痛女士没人听见——而且他跟极痛女士都不是人，“我宣布，接下来是《蟑螂大冒险》的剧情巅峰——”

　　话没说完，他成功栽倒下去。转头朝上，极痛女士优哉游哉堵住破损的机体——在毒液飞出去之后。

　　毒液叫出声来：“你故意的！！”

　　极痛女士说：“你看过航道图了，这下面距离纽约不远，以你的生命力，就这么飞过去不是恰好？”

　　毒液抗议说：“可是会让我见到埃迪的时间再延迟一会儿！一秒钟就像一年那么漫长——”

　　“是的，”极痛女士露出微笑，“我歧视男同性恋，特别是黏黏糊糊的跨种族男同性恋。”

　　说完，她助力毒液，一鞭子将蟑螂抽得更远。

　　“懂了，你不是正义的蟑螂NPC，你是拆散跨种族恋情的反派！”毒液蟑螂挥舞细胳膊细腿，触须飘扬，神气十足，“但是大家都知道！反派志得意满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这么古板老土的反派，最终剧情一定是happy ending!”

　　***

　　happy ending到来之前，坠落先一步降临。毒液蟑螂感觉自己身体内部的血液出现假性沸腾，但并不剧烈，仿佛有密集的泡泡从身躯里渐渐升腾。

　　“轻飘飘的。”毒液自言自语，“嘿，埃迪，我现在也算是为你跳机了？虽然属于被动模式，但一定要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他深感自己的伟大，之前一边接受酸液腐蚀，一边轻柔拖来防爆门板盖在埃迪身上，超有心机选择带玻璃观察窗的一扇，于是牺牲的英姿必然能烙印埃迪脑中。此刻为埃迪跳机，也是一种you没有jump我先jump，世界上所有伟大的爱情故事，所有让人见之难忘为之落泪的罗曼蒂克桥段，在毒液面前当然不值一提！

　　哗啦一声响，又一声响。如何跋涉过纽约的河水，从钢铁桥梁倾听汽车的声音，大地的骨架颤抖如嘶吼。然后声音平息，阳光灿烂。纽约州今日晴朗得像加利福尼亚。

　　摔懵了一会儿，毒液抖抖身上尘沙，龇牙咧嘴，又凭借那一口气一路爬爬爬，将数天旅程缩短到几个小时内的毒液蟑螂，听见海水摇摇晃晃。

　　他着陆在自由女神像旁边，而身侧，一双皮鞋停顿在原地，人造质地的靴底犹豫了片刻，大概在纠结要不要踩毒液一脚试试。

　　毒液蟑螂抬眼，瞧见熟悉的缝线和鞋带，他和埃迪还一起住公寓的时候 ，埃迪常穿的牌子……

　　“嘿，”毒液跟鞋子打招呼，“好久不见！！”

　　那双鞋子的主人低身，帆布裤子和衬衫褶皱互相摩擦，埃迪.布洛克蹲下来，盯着这只与众不同、惨白眼睛的蟑螂，目不转睛，嘴角微微抽动。

　　“呀！！！”毒液心花怒放，“埃迪——”

　　共生体蟑螂骤然跟埃迪距离靠近，当即完成之前跟极痛豪言壮语要干的事——他扑上去，给了埃迪一个亲亲。

　　男人条件反射将毒液蟑螂扔了出去，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一只蟑螂突脸都会做出类似的反应。

　　只不过埃迪这块儿比常人还多个后续——他反应过来后，快步上前，走到绿化带旁边，把肚皮朝天的毒液蟑螂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人类的手掌有点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有些无语，还带点嫌弃。

　　“……”埃迪看着毒液，毒液也看着埃迪，目光在半空交接几个回合，半晌，共生体蟑螂猛地继续翻过肚皮，几只灵活的腿乱蹬一阵，假哭得没心没肺。

　　“我好痛！埃迪！我的心碎了！！”

　　“……”埃迪说，“为什么是蟑螂？”

　　“因为够顽强？”毒液一秒钟注意力就被转移了，爬起来抱住埃迪的手指磨蹭，“我跟你说！蟑螂能活2.8亿年！！”

　　埃迪：“……”

　　埃迪：“那你这个状态总不会持续2.8亿年吧？”

　　“那不至于！我们可是致命守护者！蟑螂可不够致命！”毒液爬上埃迪的小臂，得意洋洋，“我跟你说，埃迪！我这一段旅途可有意思了！充满了以弱胜强的战斗！峰回路转的冒险！以及阻碍跨种族恋情的反派！！”

　　接下来，重逢的共生体伙伴对人类绘声绘色，讲述自己一路以来是怎么走到埃迪跟前的。名为《蟑螂大冒险》的口述史成功画上句号，鸣谢佩恩博士，萨迪和极痛，有她们的知识补充，埃迪因此理解，只要待在他身边，毒液最多几个月就能恢复。

　　“她们讲，如果状态好，也许一周我就能变成原来的样子！”毒液摇头晃脑，“法典真是太神奇了！真爱无敌！！”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埃迪想起另一件事，他凝视毒液，“你还活着，还联系上佩恩博士和萨迪了 ，为什么不给我发个消息？”

　　毒液说：“那就没意思了！我要给你一个惊喜！都说了只是暂时的告别而已！而且我也要看看……”毒液蟑螂一阵爬动，妆模作样啃埃迪的头发，“你是不是悄悄把我忘了！！”

　　埃迪说：“我可没有！还在这附近看……”

　　他猛然停顿，抓住毒液蟑螂就拎在半空——刚刚毒液真的啃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蟑螂就是会吃头发的。”毒液蟑螂满脸无辜，“埃迪，埃迪？”

　　“我不需要更多蟑螂的习性演示了，谢谢。”埃迪面无表情，“如果你还想睡床的话，禁止一切昆虫行为。”

　　“好吧，”毒液蟑螂耸肩，“下次带我去吃好吃的哦？”

　　“……好。”埃迪无可奈何，将毒液蟑螂揣进兜里。

　　此刻，距离毒液恢复原本的模样，裹着埃迪出门吃甜滋滋的坏人脑袋，还有一个月又七天。

　　以及，关于蟑螂和人类的浪漫小说创作，还没开始就被埃迪勒令停止，无限期坑掉。

　　（完）